《生死之间[无限]》作者:chasseur 文案: 江霰在一次意外中身亡,再睁眼时发现自己被卷入一场危险的推理游戏。 疯狂的电锯怪人,消失的鬼新娘,奇怪的亲兄妹,还有诡异的复读生…… 各种光怪陆离的游戏,都在等待着他的探索和参与。 想要破局,一切尽在,生死之间。 * 江霰不仅外表过分美丽武力爆表,并且拥有一个智商超高性格温柔的队友。 两人在游戏中配合默契,一起大杀四方! 直到某天,江霰后知后觉地发现队友的温柔性格下,好像隐藏着一段不为人知的过去。 以及千层马甲—— 在连扒N层后,江霰发现这人居然还有其他隐藏身份:“俄罗斯套娃???” 司禹枫解开衬衫纽扣,勾勾手指:“马甲扒不完,但你还可以扒点别的……” 杀伐果决·冰山美人白纸攻x双商超高·温润如玉双面受 「*阅读指南*」 1.背景架空,侧重推理。 2.强强,攻靠武力受靠智力,受之前认识并且暗恋攻,1v1,HE. 3.受表面小天使但内心非常黑暗,不会伤害别人而且这个属性隐藏极深。 4.攻很美但这不是他的武器,不会总在文中提,欢迎小天使自行代入想象~ 特别感谢布哩小天使精心制作的封面!!! 内容标签:强强 无限流 相爱相杀 悬疑推理 搜索关键字:主角:江霰(xiàn)、司禹枫┃配角:【预收跪求收藏~】┃其它:小透明求收藏,求评论,欢迎互动呀~ 一句话简介:冰山美人攻&温润双面受 立意:双向救赎 第1章 竖锯 你体验过溺水的感觉吗? 像是被隔离在一个寂静无声的世界,肺部的氧气逐渐被抽空,心脏疯狂跳动血压瞬间飙升,耳边好像只剩下水流不断敲击耳膜的声音。 朦朦胧胧间,不远处好像传来一阵电锯切割的噪音,像是在切割某种坚硬的物品,有时还伴随着高分贝的人类惨叫…… 江霰猛地抬头,一下子将脑袋从水中抽出。 冰凉的液体顺着他的头发、脸颊缓缓流下,鼻间隐约闻到一种怪异的味道,他刚想伸手擦下脸上的流水,手腕却传来一股莫名的沉重,像是被什么东西坠着。 江霰的意识突然清醒过来。 眼神逐渐聚焦,江霰看清了坐在自己周围的陌生人。和自己一样,被束缚住了右手右脚,所有人都整齐地坐在一条水沟的边缘。 这是一处光线昏暗,门窗密闭的房间,最里侧就是众人所在的水沟位置。江霰又注意到比邻自己的陌生人脸上的红色液体。 原来身后这条浅水沟里流动着的不仅有清水,其中还掺杂着大量不知来源的鲜血。 耳边的声音逐渐找回,刚才在半梦半醒间听到的电锯声也并不是错觉,江霰抬眼就看到真的有人在用电锯切割着桌上的女人。 “啊!!” 一声惨叫后,女人的右腿从桌上滚到了水泥地上,与早就被切下来,已经沾满了血污与泥土的左腿凑在了一起。 刺眼的白色与红色形成强烈的对比,不断冲击屋内所有人的眼球。 “我知道的……我都说了……是个高个子的男的,穿着黑色衣服……我真的没有看清他的脸!”躺在桌子上任人宰割的女人有气无力地回答道。 正在操纵电锯的人面对着江霰他们这边,那人穿着一件黑色的全身雨衣,脸上戴着一个奇怪的猪脸面具。 像是回应江霰疑问的目光,他展示似地将手中的电锯高高抬起,随后又准确无误地落在女人纤细的脖颈上,顿时血如泉涌。 与身体分割开的头颅掉在地上,一双死不瞑目的黑色眼珠恐惧地盯着前方,女人脸朝着的方向刚好就是江霰的位置。 坐在江霰隔壁的男生恰好被无辜波及,看到如此刺激性的一幕,那男生毫不犹豫地转过身,冲水沟吐了出来。 被绑在水沟边的有其他女生亲眼目睹了如此血腥的场面,也跟着情绪失控地尖叫出声。 “啊!” 一时之间,浓厚的血腥味与熏人的呕吐物味道,再加上此起彼伏的高昂尖叫声充斥了这间狭窄的屋子。 戴着猪脸面具的怪人,突然将手里启动的电锯关闭,放在一旁的桌上,他竖起食指在面具猪嘴前比划一下。 “嘘。” 他发出语气词的声音在高昂的尖叫声中显得微乎其微,但却像是被人卡住了脖子一样,屋里的叫声突然全部停止。 猪脸怪人一双黑漆的眼睛快速扫过瘫坐在地上的所有人,他突然开口讲话:“……恭喜你们,成功进入这个游戏……” 他的声音像是划在玻璃上一样支离破碎。 “……你们其中有人是学生,有的人已经毕业工作,有的人年过半百,即将退休……并且每个人彼此都互不相识……知道我为什么要把你们绑来吗?” 没人敢在这个时候发出任何声音,猪脸怪人也未停顿,继续刺激着大家的耳膜:“看看地上那份报纸。” 江霰早都看到在每个人身前都散落着一份旧报纸。上面的日期是今年的12月24号,报纸的封面新闻用加粗的黑体写着《平安夜骤起波澜,小镇惊现离奇惨案?!》 看到所有人都读了报纸,猪脸怪人沉浸在自己的回忆里说道:“圣诞节,在你们所有人都阖家团聚的时候……有没有想过,别人会因为你们的某些自私举动痛失真爱?!” “我的女朋友在12月23号的时候,千里迢迢从国外赶来,就是想陪我度过最后一个圣诞节。” “我得了脑癌,已经活不了多久了。为什么,为什么就连最后一次体验温暖的机会,都要被你们剥夺走?!!” 江霰听的云里雾里,脑子里一团乱麻。 那猪脸怪人只是自顾自地继续说道:“就因为你们的麻木不仁,杀人狂在街上明目张胆地杀死了我的女朋友,随后逃之夭夭……你们在路过的时候,没有一个人伸出援手,没有一个人去帮助她,就连报警电话都没有拨打……” 猪脸怪人突然变得很愤怒,语气尖利地快要穿破屋顶,“为什么死的不是你们,你们是不是很该死!!” 他突然举起桌上的电锯,隔着面具江霰都能感受到怪人强烈的笑意。他语气轻飘飘地说道:“你们看过《电锯惊魂》吗?反正我也快死了。与其让你们这些垃圾活着,还不如让我替天行道,挽拯救这个毫无人性的社会。” 他看了已经被吓瘫在地上的众人一眼,像抚摸爱人一般轻轻擦拭着电锯上的血迹,“当然,你们也不是完全没有逃生的机会。” “我已经把凶手抓来,就藏在你们之中,只要你们能够抓住真正的凶手,并且替我的女朋友复仇,我就可以放走剩下的所有人。” 突然语气一转,猪脸怪人凑近电锯幽幽地说道:“但是我只给你们一个小时的时间,并且每隔十分钟我就随机抓走一个人。你们这些漠视生命的人根本就不配活着!” “Live or die, make your choice. ” 说完这句经典台词,猪脸怪人拿起电锯,怪笑着走出了身后的铁门。 与此同时,江霰的耳边凭空出现一道不和谐的声音。听起来像是网络上常见的虚拟电子合成音。 【叮!恭喜玩家江霰开启游戏资格测试任务!】 【任务背景:平安夜,A的女朋友遇害,A同样对你们这群袖手旁观的路人怀恨在心……】 【任务内容:玩家找出隐藏在众人中的杀人狂并且成功复仇。】 【任务时长:一个小时。注:每隔十分钟A都会随机挑选一名玩家进行处罚,为了降低游戏难度,电锯怪人并不会处罚真正的凶手。】 【祝玩家在游戏中玩得开心,过得愉快!】 江霰在这之前是个坚定的唯物主义信念者,由于所从事的职业特殊性,他从不信神信鬼。 在听到虚空之中的系统音后,他第一时间怀疑是不是自己脑子出了问题,耳朵竟然出现了幻听,但他很快想到自己并未参与过刚才那个猪脸怪人所说的事情。 看来——自己是真的被卷入到了某个未知领域中了。 江霰看了一眼周围神色各异的被绑架者们,他不确定这些人是否都是和他一样的玩家,在这些人中也许真的藏着一个杀人狂。 猪脸怪人走之后,胆小的女生终于情绪崩溃开始嚎啕大哭起来,距离桌子比较近的几个人也忍不住,转身在水池里干呕。 狭小的屋子里一时间又恢复了刚才的鸡飞狗跳和古怪味道。 普通人看到如此血腥暴力的场景第一反应都应该是无比震惊甚至是去呕吐,江霰未免表现得太淡然了一点。 果然旁边那人看到江霰面无表情的样子,惊讶问道:“你……你不害怕吗……?” 这句话可以引申出很多意思,既可以表示对江霰的关心,也可以根据怪人的说法,将众人的目光都聚集在江霰身上。 坐在江霰旁边的那个人是个戴眼镜的男生,年纪不大,一身运动装,看起来像个还在念书的学生。他此时仍是面色惨白、双腿抖如筛糠,见江霰久久没有回应他,青年学生心头不禁涌上一个大胆的念头。 他好像不由自主地将心里想法念了出来,“该不会是……他杀了那个女生吧……” 此话一出,四下顿时寂静无声。 离江霰比较近的几个人也神情紧张地盯着他看,并且慢慢远离了他。 江霰与人接触不多,刚才并非是故意没回答男生的问题,他只是不习惯与人交谈而已。但那个男生说完自己的猜想之后,他可以很明显地感觉到大家打量在他身上的目光算不上友善。 “他要真是杀人的凶手,恐怕不会表现得这么明显吧?” 一道声音忽然出现帮他解围。 江霰顺着声音方向看去,是一个躲在人群之后的男人,不知有意还是无意,视力超群的江霰竟然看不清那个男子的面貌。 在这种环境下还会帮助他,难道是现实中认识的人? 这种想法刚冒出来,就被江霰立马打消。 怎么可能,在现实中除了组织内的人,就不会有活着的人认识他的,更不可能会有人想要帮助他。难道这个神秘男子也是游戏中的NPC?江霰在心想。 被人质疑的青年学生立马反驳道:“那他看到了这样的场面,怎么不像其他人一样害怕呢?” 躲在人群之中的男子仍是不肯露出全脸。他也像是刚才被吓到一般,蜷缩着侧坐在水沟边上,只能隐隐约约让人看清他的侧脸。 男子的声音很是清澈动听,像是初春时节刚刚融化的溪流发出的叮咚之音。 他慢条斯理道:“也许是天生的情感表达缺失,或者从事医学之类常见生老病死的职业。太多的可能会让人对这种场面无动于衷。” “电锯怪人给的时间太短,我们应该好好利用现有的线索尽可能地推理,找出真凶,而不是在这里胡乱猜疑,这样做只会让场面变得更加混乱。” 他的话语好像有种不知名的力量,莫名就能安抚人心,原本狂躁的气氛像是被一只手抚平,众人都开始慢慢冷静下来,就连刚才放声哭泣的小女生都止住了哭泣。 之前哭泣的小女生抽抽嗒嗒地说:“……那你说,我们……我们该怎么办?” “首先可以排除的是现场的女性,”那个清澈嗓音的男子推理道,“这是刚才被杀害的那个女人提供的线索。” “高个子男人……黑色衣服……”青年学生慢慢回想到,还是有些愤愤不平,“那我怀疑身边的这个人也有道理啊?” 江霰无奈地扯了扯嘴角。 他要真的是猪脸怪人所说的杀人狂,他可能现在都把身边的这个孩子杀死好几遍了。 那男子还是侧着身,不露出真面目,继续讲道理:“喜欢在街上,而且是众目睽睽之下去杀人,很明显这个杀人狂有强烈的表现谷欠望。如果杀人狂要是你身边的这个人,在你提出疑问的时候,他可能早都杀你无数次了。” 他所说的话竟出奇地与江霰的心中所想吻合。 江霰不由好奇,这人究竟是谁? 第2章 看见 十分钟既是六百秒,也是一个小时的六分之一。中央台电视播报员的语速是每秒钟2个字,正常人说话的语速则会更快一点,每秒钟大概可以说2.5-3个字。 距离猪脸怪人所说的十分钟,因为这场争辩已经过去了四分钟。 青年学生在听到神秘男子的一番话后,仔细琢磨一下确实很有道理,他不由低头,有点羞愧意味说道:“……我也就是怀疑猜测,又没说是既定事实……” 那名神秘男子这番说辞一下子就将江霰的嫌疑降到了最低。 不过整个过程中,江霰既没有为自己辩解,也没有表现出感谢那个男人的意思,他仍是沉默坐着,不动声色。 他倒是有些好奇,这个神秘的陌生男人到底是出于什么目的帮他。 除了得到刚才想到的一点线索和分析以外,江霰的嫌疑虽然已经去除,但现场仍有好几个男性,想要六分钟之内找出凶手的可能仍是渺茫。 一个心态有些崩溃的女人哭诉道:“既然都说凶手是个男人了,为什么还要把我们这些女的也都抓来?” “他不都说了吗?”男青年学生插嘴道,“不就是因为咱们当时路过,见死不救吗。” 女人被堵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仍是低着头在那里轻轻抽泣,“……我当时怎么知道,那女孩死没死……凶手还会不会回来啊……” 江霰并没有受周围环境影响,继续浏览面前的那篇新闻,忽然注意到其中有一段话比较特别。 “记者事后采访当时在现场的某位群众得知,该名凶手在行凶前还曾与死者打了招呼,据说死者当时的表情很疑惑,之后凶手就突然暴起杀人……据专家分析,这很有可能是一起临时兴起的随机杀人事件……” 看完这段描述,只能用凶残至极来形容这个凶手。 在行凶之前特意与自己所选的受害者打声招呼,又能够在杀人之后有条不紊地快速撤离现场,这个杀人狂的确很符合表演型人格。字里行间甚至可以推断出,他很享受这场“光明正大”的杀戮。 江霰环视了屋内的其余几个人。 他自己坐在水池一边的最角落位置,身边是青年男学生杜凌,然后是总爱崩溃痛哭的女人、金发女生以及一个看起来很像学生的女生。 坐在另外一边角落的位置是一个黝黑皮肤的大叔,依次往下是神秘男子、另外一个中年大叔、以及两个看起来已经工作的年轻男子。 江霰视力很好,所以他可以看到坐在另一端角落位置的中年男性身高大概在一米七八、七九之间。 这人皮肤黝黑,双手有茧而且身材魁梧,看起来像是常年从事体力劳动的工作,应该有一举击杀成年女人的能力。但他到现在为止还没开口说过一句话,江霰猜也许他的性格可能与自己一样,不善言辞表达。 紧靠着这位黑皮肤大叔的神秘男子,江霰却一直都未能看清他的面容,只能估摸出他的身高,大概一米八五左右。而且给江霰的感觉,这人似乎是有意不露出他的容貌。 江霰先在心里对这个曾帮助过自己的神秘男子打了个问号,等下分析过其他人,他再决定这人是否有嫌疑。 另一名中年男性身高也在一米七五以上,然而他的身材穿着则与刚才那位恰恰相反。 他戴了一副金丝边框的眼睛,上身穿着衬衫下身是西裤,大腹便便。他可能被眼前极具冲击力的场景吓到,现在有点面色苍白,还时不时从口袋里掏出一块手绢擦擦自己额角的冷汗。 而另外两个看起来已经工作、三十岁上下的年轻男人,他们的身高看起来都符合高个子的特征,目测两人都在一米八以上。 然而还未等江霰仔细观察他们身上的其他细节,二人之中长得平淡无奇的年轻男人却开始主动地进行自我介绍。 “我是做销售的,因为公司业务繁忙,每天都要跑很多很多的地方。” 这个样貌并不出众的年轻男人简单介绍了一下自己,“对于刚才所说的事情我大概有一个印象,那是几天前,平安夜的傍晚,当时我可能正忙着赶去一个大客户家里,但我有印象路上确实路过了那个女人,因为她长得很漂亮。” “不过我当时是匆匆路过,只隐约听到了那个女人好像看到什么人,好像还挺惊讶的。我当时并没有太在意,之后我也不知道那里竟然发生了凶杀案。” 他还试图缓和一下气氛,“你们也知道,平安夜圣诞节的晚上经常会有很多情侣,年轻人喜欢刺激,偶尔给对方个惊喜什么的也见怪不怪,我当时就以为是对普通的情侣送对方个惊喜什么的。” 在这种情况下,年轻男人还能笑着说话,真是个性格比较活络,并且无比适合做销售的人。 另一个年轻男人也发表了自己的意见,他有些不耐烦地说道:“凶杀案就是两天前在我家别墅门口发生的,圣诞节门口见血就算了,没想到刚过一天我又被抓到了这里,真是晦气!” “我当时正在要开门进屋,就听到有人倒在地上的声音,门口好大一滩血,也不知道招谁惹谁了,最后报警叫救护车的还是我呢!” 这人身上的衣物都是名牌,而且相貌英俊,脸上虽有惧色,但眼底还是可以看出轻蔑与傲气,应该是个家境不错,有脾气有个性的富二代。 毫无疑问,刚才说话的两个年轻男人应该都是游戏中和猪脸怪人一样的NPC。 如果凶手隐藏在这两个人中,江霰觉得做销售的男人更有可能是凶手。 首先,他主动抛出线索说曾经路过受害者,如果是表演型人格,蒙骗众人又说出部分真相也能让这个杀人狂感受到愉悦; 其次,第二个人的表达语气明显不耐烦,如果他是凶手的话,不可能对自己的杰作有如此态度; 最后,虽然他们俩都对案发现场的周围环境很熟悉,因为销售男子经常出入那片别墅区,而家境优渥的年轻男子家就在那里。 但也正因为如此,凶手初次犯案的时候很低概率会选择在有熟悉人的地方。因此在江霰看来,这二人中销售男子的可疑性更高一些。 而且中年男性与年轻男性相比,岁数小的可能会更浮躁一些,冲动之下犯罪的概率也会更高。 所以仅凭目前有限的线索进行观察推理之后,江霰觉得销售男这个NPC可能就是隐藏在众人中的凶手。 “诶!我发现了一个东西!” 突然有个之前一直没说过话的女生喊道,她就坐在中间的位置,也在富二代的旁边。 她好像从自己前方的报纸下面发现一个被层层包裹的物品,然后她迅速地拆除了外面的包装。拿出来后,她发现是一把普普通通的家用钢锯。 这名后面梳着马尾辫,一看就是学生的女生疑惑道:“这把钢锯是用来做什么的呢?” “会不会是什么隐藏的线索?”江霰身边的青年男学生好像和这个女生认识,“巧巧,你把锯子递给我看看。” 这个名叫巧巧的女生并没有搭理自己的同学,“这可不行,杜凌,你太容易激动了,这种有杀伤力的东西还是离你越远越好。我先检查一下吧。” 男学生杜凌被自己的同学这么一说,也没翻脸,有些颇为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你就记着我的坏处了,巧巧……” 巧巧拿着钢锯检查了半天,也没看出这把钢锯有什么特别的。 “……难道说这把钢锯是为了方便我们互相残杀的?……” 其实刚才巧巧拿出钢锯的时候,一个黑暗的想法就笼罩在她的脑海里,所以刚才在杜凌索要钢锯她并没有给,她害怕把钢锯递过去的途中,真正的凶手会突然大开杀戒。 但是此刻她拿着这把钢锯,蓦然生出一种怀揣着一颗随时可能会爆炸的炸弹的感觉。 “……听,那是什么声音?” 紧闭着的铁门外突然传来一阵铁链划过水泥地的声音。 “不会是那个电锯怪人吧……?” “……十分钟已经到了吗……?!” “……天呐,我要受不了了……谁能来救救我?” 散落在水沟边的众人听到这阵意味着即将到来的死亡之音,全都恐惧地蜷缩起身体,尽量往角落里面靠去,好让自己不必直面那个电锯怪人。 门外的不速之客果然是身穿黑色雨衣,头戴面具的猪脸怪人。 他盯着屋子里像受惊牲畜聚在一起的众人,狞笑道:“看来没人猜到真凶呢……” 上一秒仍是满脸嬉笑的样子,下一刻突然变得愤怒不已,眼神也如利刃一般凌厉。 “你们这种渣滓就应该全部被杀死!!” 猪脸怪人快步上前,一把抓起距离自己最近的销售男。 销售男一米八的个子竟还没那怪人高,常年不运动的身体在猪脸怪人面前显得不堪一击。 “……不是我杀的,我求求你放了我……” 销售男原本巧舌如簧的舌头在看到猪脸怪人的满脸怒火和他手里的电锯之后,笨拙地只知无力地求饶。 猪脸怪人将已经吓瘫的销售男拖拽到前方空地,开启电锯之后,直接冲着销售男的脖子斜砍下去。 他并没有和之前一样简单地砍断脖子。像是要发泄些什么,猪脸怪人操控着咆哮的电锯,缓慢又费力地顺着脖子将销售男的上半身都斜着劈成两半。 一时之间狭小拥挤的屋内像是下起了一场盛大的血雨,场面极度暴力。 看到如此血腥暴力的情景,大部分女生忍不住开始被吓得尖叫,猪脸怪人又像是变得很享受惊声尖叫似的,他的眼神露出饕餮满足的光芒。 “尖叫吧,让你们所有人都沉浸在濒临死亡的恐惧之中!” “哈哈哈哈!!” 大笑声突然戛然而止,猪脸怪人在一瞬间又恢复成了一种欣喜若狂的疯癫。 只见他伸出手指轻轻停在面具猪嘴前,像是被换了一个人,他又开始调戏地折磨着那些脆弱女生的神经。 屋内的尖叫果然再度停止。 他满意地打量着还残存的众人,“现在距离游戏结束还剩下三十五分钟,为了弥补刚才又被用掉了十五分钟,下次十分钟后我会直接带走两个人。” 像是讽刺或是嘲笑,“我很遵守游戏的规定。” 第3章 7 待猪脸怪人再度离开之后,屋内原本就低迷的气氛变得更加压抑。 江霰知道自己刚才应该是猜错了。 那个销售男不可能是真正的凶手。因为猪脸怪人说过他遵守游戏的规定,按照游戏规则,猪脸怪人不可能处罚真凶。 既然这个销售男不是真凶,那剩下的几个男人中谁才会是呢? “你个臭女表子!快把钢锯给我!”一身名牌的富二代突然伸手抢夺巧巧手中的钢锯。 巧巧被他扇了一个耳光,后脑的马尾都被打得快散下来,嘴角高高肿起,但她仍是死死抓着手中的钢锯不肯松手。 坐在另一边的杜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能急道:“你打女人算什么男人!” 除了那个一言不发的中年大叔,就这个年轻男人看起来最强壮。他一边抢着钢锯一边骂道:“小崽子你懂什么,下次再抓不到真凶,该死的就是我了!” 富二代就坐在销售男的身旁,看到刚才销售男惨死的情景,他可不想就这么坐以待毙。 还没满十八岁的巧巧到底是比不过成年男子的力气,钢锯最终还是被富二代抢了过去。 富二代狠狠地踹了巧巧一脚,“让你抱着不撒手,活该打你。” 巧巧被他直接踹倒,后脑“嘭”一声地磕在坚硬的地上,随后她就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差点跌到身后的水沟里。 没办法接近巧巧的杜凌急红了眼,“孙子!你别碰她!” 富二代不屑道:“难道她是你马子啊?毛都没长齐呢,一天天就知道逞英雄装X!有种你现在就过来打死我啊!” 他边说边像解气似地又踹了躺在地上无力反抗的巧巧几脚。 巧巧像是已经失去了知觉,半天都没有任何动静。 原本坐在巧巧周围的女生都和躲瘟神一样,离巧巧和那个富二代远远的,谁都不愿意这个时候上前去触霉头。 杜凌在原地挣链子挣得哗哗作响,他的手腕脚腕都被磨出了血也不停止挣扎,“你以后千万别让我逮到你!” “来啊,我怕你啊?”富二代拿着手中的钢锯嚣张道,“要不然倒霉被困到这里,要在外面我早都找人砍死你了!” 杜凌手腕被铁铐磨出的血滴落在地板上,他不再理会喋喋不休持续引战的富二代,而是更关心从始至终躺在地上还没动过的巧巧,“巧巧!巧巧!你快醒醒啊!能听到我说话吗?” 巧巧还是安静地躺在地上纹丝不动。 杜凌冲着原来坐在巧巧旁边的女生求助道:“您能帮我叫一下巧巧吗?她现在这种情况我很担心,真的求您了!” 女生看了一眼耀武扬威的富二代,害怕地往身边缩缩,不敢搭理杜凌的请求。 富二代看周围并没有人想帮助杜凌,他轻哼了一声嘲笑道:“之前不还是你自己说的吗,我们都知道自己是为什么被抓到这里来的。你还对这里的人抱有希望?” 杜凌的双手狠狠捶在水泥地上,此时此刻这种深深的无力感,想必他会牢牢地铭记一生。 “何必为难两个小朋友呢?” 在一片沉重的氛围中,之前帮江霰解围的神秘男子又忽然开口说话。 富二代用钢锯指着神秘男子,不屑道:“这个时候,你又跑出来装什么英雄?连脸都不敢露出来的家伙,藏得这么深,我看你最像那个杀人凶手了。” 神秘男子并没有理会富二代的挑衅,语速仍是不快不慢,逻辑清晰地说道:“目前还剩下七个男人。通过刚才的一系列行为分析,可以排除嫌疑的是那个叫杜凌的学生,还有一脸冰山刚才差点被冤枉的那个男人,以及我。” “当然也包括耀武扬威,虚有其表的你。” 富二代被他的用词激怒,“你说什么?你TM再说一遍?信不信老子弄死你!” 神秘男子没有被他打断,继续慢条斯理地分析,“除了我们几个,那些可能由于害怕一直没说过话的大叔们,并不能完全排除嫌疑。” “案件发生的时间是平安夜的傍晚,那个时候会经过附近的人要么是回家,要么是刚刚下班。” 神秘男子并未回头,但方向是冲着带金丝边框眼镜的中年男子说道:“您衣着讲究,应该是做金融或者银行的吧?让我猜一下,您从事的多半是风投这类需要经常调节心态的职业。” “您的皮肤白皙,大约是常年坐在办公室,但您又能够面对如此场景还可以临危不乱,而且也比较在乎自己的着装仪表,所以您肯定经常见识到大起大落,心态自然要比常人好。” 戴金丝边框眼镜的中年男子掏出手帕擦干额角的冷汗,赞赏地点点头,“不错,我确实从事风投十几年了。” 神秘男子继续补充道:“您虽然临危不惧,但额头常冒冷汗,可能您平时工作太忙,身体状况不算太好。所以这几个人中,我第一个把您的嫌疑排除出去,您的体力可能不足以支撑那场杀戮之后的惊险刺激逃亡。” 神秘男子又问了富二代两个问题,“你说凶杀案是发生在你家门口的,那我问你个问题,你家那片应该是别墅区吧?” 富二代被神秘男子刚才的一通神操作弄的有点晕,此时突然被问,他还未反应过来就老实回答道:“是……是啊,怎么啦?” “应该已经建成很久了吧?附近并没有其他正在施工的地方。” “对啊,我家那片别墅是很久以前就建好的了,附近只有一个公园。镇上的人应该都知道吧?” 神秘男子不再继续问富二代,而且转身对另外一名皮肤黝黑的中年大叔说道:“您的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而且双手有茧,多半从事的是户外的体力工作。” 这名大叔坐的位置距离神秘男子更近一点,神秘男子观察的也比较仔细,“您的上臂尤其发达,有能力杀死一名成年女性,再加上案发当天您也经过了那片按理您不应该经过的富有别墅区,而且那附近也没有什么正在施工的工地。所以,我之前一直怀疑真正的凶手可能是您。” 富二代听到这话之后,双眼放光,挥着钢锯激动道:“那还等什么,等下次电锯怪人来,我们交出他,是不是就能被救了?” 突然被提到的皮肤黝黑中年大叔不再一言不发,连忙摇头否认,双手不自主地挥舞,但他说话好像不是很流利,“……不,不是我……我,我只是在那里,工作……” 神秘男子坐在靠在角落的倒数第二个位置,他转过身,将后背对着众人,这下连侧脸都看不见了。 他对坐在最里面的那个中年大叔露出一个温暖的微笑,安慰道:“您先别急,我还没说完。我在之前只是有点怀疑,但之后当我了解更多的信息之后,我知道凶手肯定也不是您。” 他的声音有如春风般和煦,中年大叔紧张的情绪被他的言语安抚下来,不再激动。 “靠,耍我们呢?!噼里啪啦说了那么多,最后哪个都不是。”富二代啐了一口,“我看还是你最像那个变态的杀人凶手,什么表演型人格,就喜欢把我们耍的团团转!” 说着,富二代手中的钢锯就调转了方向,锯齿朝向了神秘男子。 他与神秘男子之间只隔了几个人,稍微使劲伸一下胳膊,就能碰到神秘男子的后背。 神秘男子丝毫没有害怕富二代的威胁,他甚至都没转过身来,此时他的后背仍是正对着富二代以及其他人。 富二代双手紧握钢锯对着神秘男子,他见那人久久没有反应,心底反而有些迟疑,手中的钢锯不敢轻易伸出去,就连额头都冒出了些许冷汗。 “……你,你别装神弄鬼。就算我真的杀了你这个杀人凶手,那也是替天行道了!” “呵。” 富二代的身后传来一声轻笑,是已经平静下来的杜凌。 “你笑什么!”像是找到了宣泄口,富二代立马掉过身去冲杜凌喊道。 杜凌蹲坐在地上,微微抬头看着已经露出怯意的富二代,嘲笑道:“我笑你欺软怕硬,只敢挑软柿子捏。” “你MD,你TM胡说什么!”富二代忍受不了来自杜凌轻蔑的嘲笑。 虽然他觉得那个神秘男子就是真正的杀人凶手,但他确实不敢向一个高深莫测的神秘人随意发起攻击。 场面顿时陷入一片尴尬的境地。一系列变动之后,此时距离下次猪脸怪人过来的时间还剩不到两分钟。 之前坐在巧巧身边,心态崩溃的那个女生又开始忍不住哭泣,“那现在该怎么办……电锯杀人狂马上就要来了……他这次可是要带走两个人的,呜呜呜……” 就像感受到生命进入了倒计时,用这把钢锯杀死电锯杀人狂的概率肯定不如现在杀死那个神秘人的几率大,富二代捏紧了手中的钢锯,手心都出满了冷汗。 管那个神秘人是不是真正的杀人狂,拼一把再说! 正当他下定狠心,高高举起手中的钢锯已经准备冲着神秘男子脑袋砍下去的时候,后面突然又有一个未曾开口的声音说话。 “刚才你说,还剩下七个男人……?” 好不容易积攒起勇气的富二代,被这句突然出现的声音直接打断。 “艹!” 他刚想回头看看是谁这么讨厌,却惊讶地发现神秘男子忽然转过身来,正面朝向了他们。 “对,是我说的。还剩下七个男人。” 原来神秘男子长了一张如此温颜如玉的面容。 他的嘴角轻轻上扬,眼神好似冬日里的阳光,让与其对视的人好似如沐春风,犹如他和煦清澈的嗓音一般,就连他的周身好像都散发着一股温暖如春的气息。 “可刚才已经死掉了一个。” 出声的并不是别人,正是一直以来都在沉默的江霰。 就在神秘男子刚才展现他强大的推理能力时,江霰觉得这个男人的第一句话不可能会表达出错。 之前他仔细查过这屋子里一共只有七个男人。 他,青年学生杜凌,暴躁狂富二代,戴金丝眼镜的中年男子,皮肤黝黑的中年男子,替自己解围的神秘男子,以及死去的销售男。 但是死掉一个之后应该只剩下了六个,思维逻辑如此谨慎的神秘男子不可能到这样低级的错误,所以,这个神秘男子肯定还有什么特别发现没有告诉大家。 果然在江霰提出疑问后,房间内的众人纷纷反应过来,同时心中也都有一个疑问。 那藏起来的第七个男人,究竟是谁? 第4章 破局 人的一生可以做很多事,一分钟的时长,与人类漫长的一生相比简直微乎其微。 但是人类悠长的岁月,却也都是由这些微不足道的一分钟慢慢积累,最终拼接而成。 两分钟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只是几个呼吸的瞬间,却也足以决定被迫参与游戏玩家们的生死。 待猪脸怪人再度拖着电锯进入密室之后,屋内所有人的心立马都提到了嗓子眼。 猪脸怪人看了下在水沟边坐的整整齐齐,仍然存活着的六个男人,他的眼神发出嘲笑的目光,即使隔着一层面具,都可以感受到他脸上讽刺的讥笑。 “看来你们对他人都‘仁慈’得很啊,难道到现在都没有发现真凶吗?” “呵呵,或者说,你们还没有发现那把武器?” 看众人一直都没回答,猪脸怪人的语气慢慢变得愤怒,他的眼神也开始凌厉起来。 “既然你们都如此‘仁慈’,当初看我女朋友濒死时候又为什么袖手旁观!” 猪脸怪人用震耳欲聋的声音吼完这句,直冲冲地就想去抓都聚在角落里的众人。 随便一个人都好,只要能让他尽情发泄杀欲的就行! “为什么当初死的不是你们!为什么我要得上脑癌这种绝症!” 他的脑海中充斥着暴力宣泄的想法,心中无名燃起的涛涛怒火快要将他所剩无几的理智彻底吞灭。 猪脸怪人一手打开电锯,手持高昂咆哮的冷血凶器朝着江霰这边,怒气冲冲地走了过来。 看起来首当其冲的就是站在最前面的富二代。 富二代看到猪脸怪人已经变得血红的眼睛还有他手中的电锯,吓得腿软干脆瘫倒在地上。 “……你,你不要过来……”他嘴里无力地喊着些自己都知道没什么用的话。 幸运的是,猪脸怪人连看都没看他一眼,就继续朝着后面走去,最后停在了一个女人的面前。 那是个体型娇小、头发金黄的女人,她看到猪脸怪人站在了自己面前立马被吓得花容失色,犹如一朵花娇弱的她在高大强壮的猪脸怪人面前显得更是渺小。 猪脸怪人高高举起了手中电锯,却没在瞬间落下。他像是享受看到别人临死前的无力和恐惧感,目不转睛地欣赏着女人临终前的崩溃哭泣。 一道清亮的声音及时打断了猪脸怪人恶作剧般的戏弄。 是那个神秘男子,他言之确凿地说道:“我们已经找到凶手了!” 猪脸怪人一分神,电锯没能落下,但他自然是对这话十分不信,“就算找到了凶手,可我要的是你们杀了他,替我女朋友复仇!” 明明这屋子里的男人一个都没少,用这种恶劣的手段来拖延时间真是无趣。 眼看着猪脸怪人手中的电锯马上再度要落下,神秘男子轻呵了一声。 “你怎么知道我们没有杀了他呢?” 猪脸怪人正在怒头上,连着两次被这人打扰,此刻他也顾不上许多,只想把这个捣乱的人先解决掉。 他一转身,正要向神秘男子走去,忽觉脖后一凉,那种感觉就像是在忽然之间失去了什么,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他那带着猪脸面具的头颅就从空中落下。 绝望的癌症病人在这世上最后一瞬看到的画面,就是从自己脖颈喷涌而出的鲜血,以及那个沐浴在淋漓血雨中的“杀神”。 那人脸上从始至终都冰冷淡定的表情自己这辈子都无法达到。 他就好像是一台为杀戮而生的机器,那种镇定自若的样子应该是已经对这种事情感到麻木。 也许杀戮对他来说,就像吃饭喝水一样稀松平常。 江霰抬起右手,面无表情地擦了一把自己脸上的鲜血,将左手中已经砍断的钢锯扔到了一边。 耳边又响起了熟悉的电子合成音。 【叮!恭喜玩家江霰通过资格测试赛!】 【任务完成度:100%】 【玩家本轮恐惧值为5,打败同期99%的新手玩家!】 【基础奖励:生存天数 1天,金币 50】 【表现突出奖励:金币 100】 【游戏结束,即将在5秒中内传送玩家回到生存空间。】 江霰此时被一柱白色光束笼罩其中,外面的时间就好像在霎那间停止,每个人的表情都被固定,而刚刚被砍下来的猪脸怪人的头颅还没跌到地上,正诡异地停留在半空之中。 除了江霰以外,在现场的还有另外一柱光束,不出乎意料的,是那个神秘男子。 他应该也是和江霰一样的新手玩家,而剩下的其余众人应该都是游戏中和猪脸怪人一样的NPC。 浑身鲜血的江霰和那个神秘男子在各自的光束内,平静地对视了一眼。 那男子好像并不恐惧刚杀过人、浑身浴血的江霰,相反,竟然还冲着他友好地微笑。 向来独来独往的江霰不知这人究竟是什么来头,也不知道他之前为什么会莫名其妙地帮助自己。 难道他早就猜到自己是和他一样的游戏玩家? 江霰难得被这个神秘男子勾起了从未有过的好奇心。 这人头脑非常清晰,逻辑思维缜密得可怕,竟然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判断局势,并且迅速制定出完成游戏的计划。 更为恐怖的是,事情真的就如同那人料想的一般,全部都发生了。 时间退回到距离猪脸怪人进屋前的两分钟。 在听到江霰的提问后,神秘男子也并未保留什么,他很干脆地向众人解释道:“杀人凶手就是这第七个男人。” “除了现在死去的,以及还活着的六个男人以外,还有另外一个,也就是还活着的第七个男人。” “其实,也就是电锯杀手自己本身。” 众人在听到这个答案后纷纷表示震惊不已。 “什么??那你的意思是,难道他杀了自己的女朋友?” “不可能吧,那他为什么还要抓来我们,还要我们报复杀人凶手呢?” 神秘男子估摸了下时间,还差不多够用,抓紧解释道:“这人应该患有癫痫性格缺陷。” “从他忽而正常忽而暴躁的行为来看,他控制不住自己内心狂暴的谷欠望。这种压抑在心底的谷欠望应该在他得知自己身患癌症晚期之后达到了顶峰。” “他可能急切地想要杀死什么,正常的他内心可能会对自己的女朋友有特别大的依恋。从他得了癌症,他的女友还千里迢迢地赶回来陪他过圣诞节就能看出来,他们的感情非常好。” “ 他有可能是在接自己女朋友的途中突然失控的,文章报道中有一段描写他女朋友看到杀人狂露出了疑问的表情。但根据之前死去的那个销售员的描述,他的女朋友当时的语气并非疑问,而是惊讶。” “应该是看到自己男朋友犯病时的震惊。也许她事先就知道自己男朋友有癫痫性格缺陷,但更有可能的是,她并不清楚,否则两人可能早就分手了。” “在冲动杀害自己女朋友之后,他可能立马就清醒了过来。癫痫性格缺陷就有这样一个特征,会在短时间发作后,一切恢复平静,所以他才能够快速逃离现场。” 这时候有人疑问道:“那既然是他自己杀了女朋友,那他为什么要找我们进行报复呢?” 神秘男子继续耐心解释道:“因为他心里认为,如果当时有人能够阻止他,也许这场悲剧般的凶杀案就不会发生了。等他后来回想起自己亲手杀死心爱之人的情景,他的内心会更加痛苦、自责以及想要宣泄情绪的心情会更加强烈。” “所以,最终他找到了可以减轻他心里的内疚感,也就是成为替罪羊的我们。” “艹!社会上竟然还有这种人!”富二代唾骂道,“明明自己犯的错,还要怪到别人头上!” “可以把你手中的钢锯交给别人吗?”神秘男子忽然问富二代,虽是疑问句但语气却是毋庸置疑。 富二代紧紧把着钢锯不放手,“干嘛?” 剩余的时间越来越短,神秘男子语速又快了些,催促道:“等一会儿电锯杀人狂进来的时候,他这次可能会杀一个弱小的女人,可是女人都在你们那边。” “等他过去的时候,我会吸引他的注意力,让他转过来杀我。等他把后背露出来的时候,就需要你们其中一个可以直接砍下他手指的。如果你有把握,这个危险的工作可以让你来。” 富二代明显属于外强中干,色厉内茬的人。一听到是如此危险的任务立马怂了,“……那你说,应该把钢锯交给谁?” 听起来好像恨不得马上就把手里这把“烫手”的钢锯送出去的样子。 神秘男子伸出手,指向了富二代的后方,“你把钢锯给他。” 他的指尖方向就是江霰所在的位置,没有一丝一毫的偏差。 富二代瞄了一眼看起来弱不禁风的江霰,有点不太相信地问道:“你确定是他?他看起来身板这么瘦弱,能行吗?” 好像已经能听到铁链在走廊中响起。 神秘男子抓紧时间,快速补充道:“对,没错,就是他。首先,他的位置有优势,在所有屋内所有女生的后方,当电锯杀人狂向我走来时肯定会把后背完整得暴露给他。” “其次,他到现在都一言未发,表现得也并不恐慌,很明显他的心理素质要比你好;最后,他给我的感觉就是他有能力,可以将杀人狂一击毙命。” 富二代明显也听到了杀人狂越来越近的脚步声,也不管江霰接不接,他连忙就将之前好不容易抢来的钢锯撇给了处于角落的江霰。 江霰虽然在这之前的整个过程一言未发,但他最后还是伸出手,接住了向他飞过来的钢锯。 “你怎么感觉他能够一下就杀死电锯杀人狂的?难道你们以前认识?”富二代看着江霰,还是不太相信他能杀死那个容易狂暴起来的猪脸怪人。 就在猪脸怪人开门的前一刻,与江霰的位置相对,处于另一端的神秘男子也装模作样地蹲下坐好。 他浅浅笑了一下,嘴角露出一个小小的梨涡,眼中闪过一丝不符合人设的狡黠,有些像是开玩笑地回答了这个问题。 “他不认识我。” “但是,我很相信我的直觉。” 第5章 巧合 像是过了很长时间,又像只是过了一瞬,江霰从一片朦胧之中苏醒过来。 拥有常年在生死边缘徘徊的经历,他在苏醒过来的瞬间,身体就自然呈现出防御的姿态。 江霰像一柄未出剑鞘的利刃,谨慎地环顾了一下环境,并未有发现什么异常,这才收起了周身的杀气腾腾,气质瞬间转换为平淡无奇,与普通人无异。 四下漆黑的夜晚,一望无垠的柏油马路上只有几盏微亮的路灯,像夏日的萤火虫一般散落分布,星星点点。 这是一条空旷无人的荒野马路,刚苏醒过来的江霰正站在马路的正中央。路的两端连一辆车,一个人都没有。 所以现在是向前走,还是向后? 他犹豫了片刻,随后从脖子上摘下来一条金币项链,又将悬挂着的金币取下,顺手向上朝天抛了出去。 算上思考的时间,整个过程加在一起都没超过十秒,一副行云流水、轻车熟路的样子,看起来他经常会遇到这种纠结的事情,习惯性用这种听天由命的办法来解决。 江霰伸出右手,将受重力影响落下的硬币抓在手心,一摊开,发现是金币的人物像那面。 他毫不犹豫地走进了自己身后夜空的方向。 江霰的时间感天生出色,即使现在身边没有任何钟表之类计时的工具,他也能大概推断出自己走了多久。 大约是走了半多个小时,他终于看到除了路灯以外的灯光。 那是一栋孤零零矗立在荒野的木屋。屋顶立着一座巨大浮夸的灯牌,上面写着“Traveler Hotel”,灯光效果如同马戏团一般五光十色,在漆黑的夜空中看起来无比璀璨耀眼。 这栋外表看起来很像美国汽车旅馆的木屋,很突兀地出现在马路的一侧,光秃秃地背靠黑漆漆的荒原,无风却自己摆动的木门,像只怪物张着的血盆大口,在等待迷路羔羊的到来。 这次连犹豫都不带犹豫地,江霰径直向木屋内走了进去。 屋内的场景也和外面如出一辙的破败不堪。墙壁上堆积着不知多少年的污渍,靠墙有一张表面已经开始掉皮的吧台,吧台上摆着一台闪烁雪花的老式电视机。听到有人进来的声音,从吧台底下凭空冒出一个肥头大耳,长相酷似唐氏综合征患者的小胖子。 小胖子的皮肤倒是很白,浓眉大眼塌鼻梁,头发也是传统西方人的金黄色,他一脸殷勤地用中文问江霰:“住店吗?!我尊贵的顾客,您能来到这里是绝对的幸运,我们漂泊者旅馆的价格绝对的物美价廉,童叟无欺!” 江霰没在意小胖子奇怪的语调,他扫了一眼空荡荡的大堂,发现只有靠着吧台那边有一个窄窄的破旧木门,旅馆的房间应该都在这扇木门之后。 他没有回答问题,用眼神示意吧台里的小胖子继续说下去。 小胖子继续用他半生不熟的中文介绍道:“真是一位幸运的顾客!我们现在只剩一间双人房了,所以您可以一个人入住那间宽敞的房间!” “当然,我们只收您一份的钱,一晚10个金币就可以了!要知道,双人间平时可是要20个金币的!真是位幸运的顾客!” 说着,小胖子从吧台底下找出了一把钥匙,然后用他肥胖的手指准备递给江霰。 江霰接过钥匙的同时,脑海里突然又出现熟悉的电子合成声音。 【交易内容:旅行者旅店双人房一晚】 【交易金额:10 金币】 【请问玩家确认此交易吗?】 话音刚落,又在江霰面前凭空出现了两个选项的画框。 【是】或【否】 江霰在脑海里选择了是。 小胖子像是在同一时间收到了那10枚金币,他喜笑颜开地把钥匙递到了江霰手中。 “对了,厕所和浴室是公用的,就在刚进门的右手边。祝您入住愉快,wish you a good night! ” 江霰走进破旧木门后面的走廊里,像是为了省钱,走廊两边墙壁上的灯都不太亮,里面的可见度比较低。 木门后面只有一条直直的走廊,走廊的两边又各有五扇木门,凭借超高清的视力,江霰清楚地看到在走廊的尽头还有另外一扇单独的铁门,那扇铁门上被贴了一道画有警告、写着英文的封条。那串英文是禁止进入的意思。 江霰并没有任何想要去探究的心情,他现在很累,只想好好地睡上一觉,恢复体力。 他按照钥匙上的房间号,在走廊找了一会儿自己的房间。房间的号码是从左侧逐渐递增,最后又蛇形从右侧递增回来,江霰的钥匙是六号房,也就是在走廊右侧最里面的那个房间。 用钥匙打开了房门,陈旧的木门发出刺耳的声响,江霰看到屋子里只有两张单人床,除此以外没有任何的家具,也没有窗户,但屋内的面积确实不小。 江霰直接就躺在了离门最近的那张床上,脑袋刚一沾枕头,就立马昏睡了过去。 他的睡眠质量一向很好,几乎很少做梦。但可能是因为最近太累了,他沉沉睡着之后,眼球不断转动,做了许许多多光怪陆离的梦。 像是在梦中,他又回到了遇到电锯杀人狂的那间小屋,猪脸怪人的脑袋已经掉在了地上,浑身鲜血淋漓地站在屋中央,眼睛紧紧盯着他,隔着面具都能感觉到他在不断地朝江霰怪笑…… 下一秒,他又出现在进入这个怪异的游戏世界之前…… 那时江霰正在执行任务。 他就像一只安静的飞虫,悄无声息地潜伏在几十层高的大厦窗外,准备暗杀任务中的目标人物。 江霰一身黑衣贴在玻璃幕墙上,身下就是万丈高楼,但他无惊无惧,隐于夜色,耐心等待目标人物暴露在可击杀的范围之内。 多年的职业训练让他对生死之际的危险十分敏锐,就在他看到目标人物出现的时候,脑后忽然一阵凉意,他下意识地向屋内冲去。 撞击玻璃碎开的声音让他又有了生的希望,但还没来得及弯腰躲过那道令人惊悚的凉意,耳边就听到一阵破风而来的凌厉之音…… 像是再次被冰冷的子弹击中,江霰猛地从沉睡中醒了过来。 “呼……” 他满头大汗,大口喘着粗气,看到自己身处在陌生的环境中,他慢慢回想起来之前的经历。 自己刚完成一个游戏,现在正在一家小旅馆里休息。屋内没窗,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睡了多久。 可能是做了噩梦的原因,江霰浑身黏糊糊的,流了很多汗,衣服都湿答答地贴在身上,刚想起来去洗个澡,突然想到那个小胖子说过这里的浴室是公用的。于是,江霰只好走出房门,来到另一端的公用浴室。 公用的男浴室里只有一排花洒,其中并没有遮挡的地方。江霰在门口换好拖鞋进去之后,发现正有其他人在角落里洗澡,因为室内有很多雾气的缘故,江霰极佳的视力也没能看清那个人的模样,只能依稀看清大概身高。 那人的身高大概在一米七、八,江霰却莫名地觉得这人模模糊糊的身影很是熟悉。 为了避免尴尬,江霰就站在了距离门口最近的花洒下面。当温暖的热水从头浇下来的时候,他将那个莫名熟悉的背影抛之脑后,只觉得现在全身的每一个毛孔都十分舒畅。 江霰正舒服地洗着,站在角落的那人关了水龙头,应该已经洗完了。那人下半身裹着浴巾,趿着拖鞋从江霰面前走过。 正在洗头发的江霰,用微睁的双眼终于看清了那人温润如玉的面目。 竟是之前和他参加过游戏的那个神秘男子! 那名男子明显也看到了江霰,他冲江霰笑着打招呼:“原来是你,好巧,我们又遇到了。” 声音仍是如潺潺溪水般清澈。 江霰洗头发的动作被那人突然的声音打断,刚想睁开眼睛,洗发水顺着洒下来的水就流进了他的眼睛。 “嘶!” 江霰瞬间就被洗发水辣到了眼睛,他连忙用清水清洗眼球。 神秘男子很明显意识到江霰是被自己的突然出声惊到。他出于礼貌地并没有走过来,但还是很关心地询问江霰:“你没事吧?” 江霰草草冲干净了头发,也裹上浴巾关闭水龙头,径直就走到了神秘男子的面前。 江霰脸上的表情未变,用疑问的目光看着面前的人,冰冷问道:“巧合?” 神秘男子却好似没有注意到江霰脸上冷峻的表情。 但他似乎不太好意思直视江霰过于出众的外表,眼眸低垂,保持着微笑回答道:“对啊,我一结束游戏就站在了这家旅店的门口,没想到在这里休息也能碰到你。” 江霰并没有搭话,神秘男子也不觉得气氛尴尬,只是自顾自地说道:“对了,你叫什么名字,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我叫司禹枫,司法的司,尧舜禹的禹,枫叶的枫。” “江霰。” 江霰特意报出了自己的真名,他仔细观察着司禹枫脸上的任何微小表情,想要看出面前这人是否在现实世界就认识自己。 可司禹枫就像是从未听说过这个名字一样,他脸上温暖的笑容不变,称赞道:“江霰,好名字。就是不知道是哪两个字呢?” “水工江,雨散霰。” “好少见的字。我猜一下,应该是出自张若虚的《春江花月夜》吗?”司禹枫是一个很好的交流者,任何人与他聊天都不会有冷场的尴尬,“‘月照花林皆似霰’这句?” “嗯。”江霰冷冰冰地回应,没有任何过多的话语。 遇到江霰这样一个少言寡语的人,就连司禹枫都不知道该怎么往下接话了,正当他们俩尴尬地面面相觑时,从角落里突然隐约传来一阵婴儿嬉笑的声音。 “……嘻嘻嘻嘻……” 两人都看了一眼对方,从对方疑问的眼神中可以看出很明显他们都听到了。 “你也听到了?”司禹枫问江霰。 江霰点头:“嗯。”回答仍是只有一个字。 遇到这种奇怪现象,司禹枫之前也没有过任何相关的经验。他小心翼翼地走向声音发出的地方,而江霰出于谨慎并没有跟过来。 原本雾气已经散去的浴室,不知在何时又出现了一层浓浓的水雾,让人只能隐约看清脚下的路,明明这浴室中的水龙头都已经被关闭了,耳边却还不时传来水流的声音。 “嘻嘻嘻……!” 婴儿的嬉笑声音突然靠近,仿佛近在咫尺! 还没来得及碰到任何想象中的怪物,司禹枫就一脚踩空,失重地跌落到一片深渊之中。 不知道江霰有没有倒霉地跟着自己一起掉下来?在失重的瞬间,司禹枫脑海中自动浮现出了这个想法。 第6章 叔叔 司禹枫其人,如同他的外表一样,是个温颜如玉的君子。他的性格也像是中央空调,平时总是个温暖如春的存在,总是能巧妙地照顾到别人的感受,无论什么性格的人在与他相处的时候,都会觉得很舒服。 所有人遇到司禹枫几乎都会称赞他一句:这人性格好,品质好。 确实,他哪里都好,唯独就是命不太好。 从小到大,只要他在的地方都会有倒霉的事情发生。这种特殊的体质,几乎都可以与岛国的“瘟神”毛利小五郎先生所媲美。 他才刚刚与江霰相识,这倒霉的“哪儿有我哪儿就有事”体质又开始发扬光大。 在司禹枫掉下去的瞬间,离他很远的江霰竟然也被波及,随着他一起掉了下去。 两人大约往下掉了几百米,越来越接近深渊的底部,已经差不多可以看清下面的情况。没想到深渊的底部看起来,像是一片河滩? 在司禹枫怀疑自己即将在这边砂石密布的河滩上,是会被摔成肉酱还是会变成肉饼呢,他的脑海中不称时地响起了那熟悉的电子合成音。 【恭喜玩家触发特殊任务:河流之子】 【任务背景:在波拉特洛地区,流传着这样一则传说……每逢夜晚,河流之子都会从河水里爬上来,专门等待在山林里落单的人,这些婴儿一般的存在会用嬉笑声吸引人类过来,不幸路过的人类则是它们最喜爱的食物……】 【任务内容:帮助波拉特洛地区当地饱受困扰的人民解决河流之子食人的问题。】 【任务时长:三天。】 【祝玩家在游戏中玩得开心,过得愉快!】 与之前有所不同的是,这段熟悉的任务陈述之后又冒出了一句新的提示音。 【叮!由于该任务属于特殊任务,失败只扣金币并不会导致死亡,玩家可以选择组队或者单独完成此任务。】 【玩家司禹枫的选择是:】 下面跟着两个选项【组队】或【单独】 司禹枫看了一眼与他同一时间掉下来,就在他不远处的江霰。 江霰应该也是接到了任务提示。司禹枫仔细打量着他英挺冷峻的侧颜,注意到他的目光仍有些迷离涣散。 江霰可能是还没有听完这个特殊任务的内容。 司禹枫考虑了一下,选择了【组队】那个选项。 这时江霰的目光也聚焦起来。他应该刚听完全部的任务陈述,还没进行组队或者单独的那个选项,于是司禹枫隔空冲他热情地喊道:“江霰,和我一起组队啊!” 语气之自然,仿佛两人组队就是天经地义,理所应当。 江霰并未将目光转向他,声音不大却足以让旁边的司禹枫听清,“不必了。” 与此同时,司禹枫的耳边立马冒出来一句冷冰冰的电子合成音提醒。 【玩家组队失败!请玩家独自完成特殊任务!】 司禹枫的微笑立刻凝结在了脸上。但他竭力控制住自己的心绪不变,即使刚被拒绝也不忘记风度,仍是微笑着祝福江霰,“那就祝我们都可以顺利完成任务吧!” 江霰并不觉得自己拒绝了司禹枫的组队有什么关系。虽然他们之前在一起完成过任务、互道了姓名,但他们之间的关系也仍是陌生人。江霰并不喜欢和其他人过多相处,他更习惯地是独自一人完成任务,就像是进入生存空间之前那样。 他一向独来独往惯了,如果行动中突然多加了其他人,反而会让他觉得碍手碍脚,哪哪都不舒服。 选完之后,江霰的意识又再次进入了模糊之中,再睁眼时,他已经站在一片河滩之上。 忆起自己当时是只裹着浴巾掉下来的,江霰快速地检查了一下自己身上的衣物。 万幸,自己的身上穿戴整齐,游戏系统还没变态到连衣服都不给玩家提供的地步。 此时游戏中的时间大约是中午,江霰出现的地点是在一条公路旁的砂石河滩上。这里的砂石颜色有些黄褐色,映着晌午直射过来的阳光,江霰的眼前一时之间有些眩晕。 “哦,天呐!你站在那里做什么?” 一道惊呼从旁边的公路上传来。是一个路过的中年大妈看到了静立着的江霰,她赶紧跑到砂石滩边上,却又不敢太靠近江霰的样子。 她的语气中透露着焦急,“快过来吧!我的孩子,在那里站着可不是什么好事。” 江霰想起这次任务的名字:河流之子。回头看了一眼身后湍急的流水,又注意到中年大妈着急的样子,便转身向大妈走去。 中年大妈是传统的西方人长相,浓眉大眼高鼻梁,脸上有些皱纹和晒斑,皮肤已经开始下垂,金黄色的头发被头巾包着,再根据大妈身上的穿着,江霰推断这里是上个世纪的M国。 “您好,”他刚一开口就被自己吓了一跳,明明自己说的是中文,出口就变成了纯正的英文。他稍微停顿了一下,但没几秒就很快适应了这个神奇的现象,“请问这里是波拉特洛地区吗?” 中年大妈点点头:“是的,这里就是波拉特洛地区。我的孩子,你是从哪个地方过来的呢?” 江霰一时语塞,总不能说自己是从千里迢迢之外的C国过来的吧……中年大妈却好像是从他的脸上瞧出了点什么,没等江霰开口回复就继续问道:“看你一头红色的卷发,你不会就是老乔治那个外地过来的远方侄子吧?” 什么老乔治?江霰的印象里,他根本就不认识老乔治这么个人。等等……红色的卷发?他什么时候烫发染发了? 江霰顾不得中年大妈奇怪的目光,他从自己头上薅下来一根头发,拿到眼前一看,果然是如同火焰一般的正红色。 幸好他是江霰,对外貌这些并不太在意,所以在明确自己的情况应该是类似于灵魂附身之后,也就顺其自然了。 “您可以找到我的叔叔吗?”虽然他的外表变了,但内里还是那个少言寡语的江霰。他并没有任何攀谈的心情,直截了当地问出了关于这具身体叔叔的问题。 既然系统给他安排了这样的身份,应该是有特殊的用意。江霰目前的想法就是从他那个“叔叔”那里,应该能够获取到一些特殊的线索。 中年大妈没想到江霰如此不客气,都没怎么寒暄就直接问他的叔叔在哪。 但她看到江霰浑身散发出一股生人勿近的气场,中年大妈心里虽然有些嘀咕,嘴上却还是老老实实指了路,“沿着这条路走下去,镇子边上刚进去的第四家,花园非常大,房顶是红色的一栋别墅。” “谢谢。” 没有过多的话语,江霰只是简短地感谢了一下中年大妈,随后就顺着中年大妈刚才所指的方向匆匆跑了过去。 因此他也错过了中年大妈在背后的指指点点,“真是太没有礼貌了……老克里斯怎么会选择这样一个孩子做自己的继承者呢……” 被人在背后议论的江霰,丝毫没有身为他人子侄、远方过来寻亲的自觉。相对于怎样能维持住游戏中人物的形象,他更在乎的是自己如何才能更快速地完成任务。 按照指引,江霰很快就找到了中年大妈刚才所说的那个带有花园的红色屋顶别墅。只见路边栅栏里的花开得很好,能看得出这栋房子平时有人在精心地伺候。 江霰沿着鹅卵石铺成的小路走了进去,他站在台阶之上,敲了敲紧闭的房门,很快就从屋内传来“吱”的一声,白色的木质大门被打开了一条狭小的缝隙。 从门的缝隙中可以看到一只蓝色瞳孔并且布满红血丝的眼珠,但是那眼珠前却好像有一层白雾状的存在。眼睛的主人好像患有白内障,他看不清楚江霰的模样,开口问道:“是谁呀?” 里面传来的是个苍老男人的声音。 这大概就是中年大妈口中的老乔治了。江霰回答道:“叔叔,是我。” 因为他并不知道自己所拥有这具身体的名字,谨慎起见他并不敢轻易说更多的内容。 老乔治听到了江霰的声音,在黑暗中摸索一阵才打开了锁着的门链,“我亲爱的侄子,小乔治,你可终于来了!” 刚打开门,老乔治就给了江霰一个热情的拥抱。 江霰却听懵了。怎么回事,这具身体的名字怎么会是小乔治?难道不是只有父子之间才会如此区分名字的吗? 老乔治患有严重的白内障,他也看不见江霰脸上疑问的表情,只是用手摸索着墙壁,颤颤巍巍地领着江霰进了屋子。 江霰打量着眼前屋内的情景。老乔治好像是一个人独自居住,屋内的家具并没有很多,就连餐桌旁的餐椅都只有两个,而且明显一个是半旧的一个是全新的。看起来,应该是特意为他这个远方到来的侄子所准备的新椅子。 “我亲爱的侄子,还记得我吗?”老乔治领着江霰坐在了客厅的沙发上,老态龙钟的脸上露出慈祥的微笑,他关怀地问道,“上次见面应该是在二十年多前了,那时候你才刚出生不久,就那么一点儿大。” 说着,老乔治用手指比划了一下婴儿的长度,他像是想起来以往幸福的时光,整个人都陷入了温暖的回忆,“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也该变成一个结实的小伙子了。” 江霰一直耐心地听老人絮絮叨叨地讲着从前那些故事,他的心里虽然没有任何波澜,却一直没出声打断老人的回忆。 老乔治突然意识到自己的侄子半天都没有开口说过话,他抱歉一笑,“不好意思,我说的太多了,我只是太久没见过亲人,有些失态。对了,我的侄子,我都忘记问你饿不饿了,赶了这么远的路过来,你应该已经饿坏了吧?” “还可以,对了,叔叔”江霰思考了一下,用一种平静的语气问道,“您叫我过来,难道没有其他的事情想要告诉我吗?” 如此直白的问题,还是很符合江霰单刀直入主题的风格。 老乔治本来刚打算起身去为自己的侄子做些吃的,听到江霰的提问,他的身体一僵,但也只是一会儿,他之后还是继续往厨房的方向慢慢摸索过去,“你的母亲应该已经收到信了吧,她没有告诉你吗?你走了这么远过来肯定已经饿了,等我们先吃完饭,我再和你说。” 老人又在厨房中忙忙碌碌了一阵,简单地为江霰热了几道半成品的食物,把菜端上餐桌之后招呼江霰吃饭,“开饭啦,过来这边和你的叔叔一起吃个饭,吃完饭我们再说其他的事情。” 江霰坐在崭新的椅子上,他看了眼桌上精心准备的佳肴,但他并不敢轻易动刀叉,在看见老乔治已经吃了好几口之后,他才谨慎地用叉子叉起老乔治刚才吃过的那道沙拉。 端起叉子在鼻端闻了闻,并没有闻出那些常见的迷药或者其他毒药的气味,江霰这才敢放心地吃下去。 老乔治虽然眼神不太好使,但他的耳朵却异常灵敏,他捕捉到江霰好久不吃东西的声音,有些笑意地询问他:“我的侄子,你是在害怕你的叔叔会害你吗?” 第7章 限制 看到老乔治略带着笑意的慈祥目光,江霰不知为何也突然觉得自己太过谨慎了些。毕竟他在这里的身份不再是杀手,只是一个普通老人的远方侄子,一个非常平凡的普通人。 是的,他现在终于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正常人了。 江霰想到这也释怀一笑,长久以来一直紧绷的神经终于轻松下来,他有些难得地用轻松的口吻回答老乔治的调笑:“没有,叔叔,我只是觉得这道菜闻起来太香了,多闻了一会。” 老乔治听到江霰明显轻松下来的语气,也很开心,“这样就对了,小乔治,每天开开心心的才是最重要的。马上要去世的是叔叔我,但你看我每天过得不也都是快快乐乐的?” 如果老乔治的眼睛没有疾病,那他可以很清晰地看见江霰脸上惊讶的表情,但江霰并没有让自己的气息变得紊乱,他知道老乔治的听力很厉害,毕竟他也不清楚小乔治是否清楚老乔治即将离世的这个消息,所以他也不敢有什么出格的表现。 也许小乔治冠了老乔治的名字,就是为了老乔治过世之后的遗产而来的。 伪叔侄二人用完餐之后,江霰帮着老乔治收拾餐桌,他发现老乔治有个很好的习惯。老乔治的家境看起来并不贫穷,甚至可以算得上是富裕,但是老乔治并没有把剩菜剩饭直接扔掉,反而是都打包装了起来,又放进冰箱里去冷藏。 “小乔治,你是不是很奇怪你的叔叔这么有钱,为什么还要把剩菜全部都留下来?”老乔治像是听到了江霰的心中所想,他突然问道。 江霰还没回答,老乔治好像也只是说笑一般,继续自说自话:“如果你再早出生个几年,出生在那段时期,你就会知道粮食对于我们来说意味着什么了。” “这是神赐予我们的礼物。是上帝创造了我们,同时也创造了让我们活下去的生命之源。”老乔治突然感慨道,“你知道的,你叔叔我是做开采金矿起家的。但在我的眼里,开采出来的金子远没有这些种植在土地中的‘黄金’值钱。” 说完这些,老克里斯却又自嘲地笑了笑自己,“你还是个孩子,我和你说这么多做什么呢……反正我已经没有几天可以活了,废话真的是越来越多了。” 江霰并不受他的影响,继续沉默地洗着碗,对于老乔治所说的这些仍是一言不发。 时间很快来到了晚上,夜幕也即将降临。老乔治的家是栋二层洋房,老乔治带着江霰来到二楼,指着其中一个房间对他说:“我亲爱的侄子,你晚上就住在这间屋子,我就住在你的对面,有什么需要,你随时都可以和我说。” 江霰这时问道:“叔叔,您是不是忘了还有什么事情没有告诉我?” “哦,你看我,真是个老糊涂了。”老乔治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笑道,“竟然忘记答应给你讲讲的事情了。原谅你的叔叔,小乔治,我们进屋聊聊。” 老乔治为江霰准备的这间屋子很宽敞,布置得也很温馨,地上铺着一层柔软的白色软呢地毯,床上用品看得出用的也是比较好的布料,躺在上面应该会非常舒适。 江霰坐在了床边,床垫柔软得差点让他整个人都陷进去,而老乔治则是坐在了紧贴着床边的沙发上,映着沙发旁边昏暗微黄的灯光,让老乔治看起来十分和蔼可亲。 老乔治思考了一会儿,像是不知道从何说起,但他还是捡了一个话题开始叙述:“你肯定不记得了,当年我去到我姐姐家里,也就是你的家是为了什么。” 他陷入了深深的回忆,“那一年你刚出生,我所在的波拉特洛地区当时在闹饥荒,土地上长不出庄稼,镇上的存粮很快就被用光了……你过来的时候应该也注意到,我们这里很少与外界来往。是这样的,主要是因为这里的地貌奇特,外界的车辆很少可以开进来,在之前,没有天灾的时候,我们种的粮食还是足够我们吃的……” “说得有点远了,”老乔治从恍惚中回过神来,他用温情的目光看着江霰,“好孩子,我亲爱的侄子,当时我的日子实在过不下去了,只能孤身一人去你的家里求助。我知道我的姐姐日子也并不宽裕,但他还是愿意给我提供一些粮食,我这才能够得以活下来。” “所以我的孩子,我是一个老鳏夫,已经没有几天可以活得了。为了报答我姐姐当年对我的恩情,我这才把你叫过来,让你做我遗产的第一继承人。” 老乔治突然伸出双手握住了江霰的右手,他患有白内障的双眼突然变得炯炯有神,他紧紧看着江霰,手上皮肤干枯得像树皮,但手心却出奇的温暖。 江霰不喜欢甚至可以说是十分讨厌来自他人的触碰,但他不知道为什么,在看到老乔治温柔的目光后,他刚才并没有出手阻止老乔治哆哆嗦嗦的动作,不过他也没有作出任何的回应。 老乔治握住他的手,语气亲切地朝自己的亲侄子说道:“我没有子嗣,虽然一直以来都没去姐姐家里看过你,但每次姐姐和我说你成长过程中的事情时,我都觉得你好像是在我身边长大的一样。在我眼里,你与我亲生的孩子也没有分别。” “我亲爱的侄子,小乔治,如果你很介意我这么亲切地叫你,那请你原谅我,我已经没有几天可以活了,我只是想在死之前在体验一次拥有子女的感觉。” “我真的已经孤独太久了……” 后来,老乔治又唠唠叨叨地说了许多,但大多数都是之前重复过的话。就像是一个普通又平凡,即将快要去世的老人,老乔治总是忘记自己想要说的,只是不断地挑些生活中的琐碎告诉着江霰。 不过江霰还是耐着性子听他全部都讲完。等到他躺在床上休息的时候,心里对刚才发生的事情有种未明的感觉。 就像老乔治说过的,江霰也孤独了太久太久,他以前的生活除了杀戮之外别无一物。 但他自己并不感觉孤独,就像是天生是个隐于暗处的杀手,他对任何事物事情都没有感情,正常人的喜怒哀乐,他都体会不到。他对待所有人所有事的态度也都是始终如一的冰冷,不带有任何温度。 江霰之前接触过的人——除了组织里面那些不把他们当人看的教官,就是组织需要暗杀的目标人物,而这些目标人物在临死前对他展露的,无一不是恐惧或者是不甘的丑恶嘴脸。 从来都没有一个人,对他的态度这么亲近过。 江霰感觉心脏的某处位置好像突然产生了一种未知的情绪,他并不清楚这种感觉具体是什么。 外面的夜已经很深了,江霰听着窗户外面叽喳的鸟类啾鸣,躺在舒服的床上,心里不断琢磨这次任务的内容。 他忽然想起此次任务的名字是“河流之子”,而且任务背景是说波拉特洛地区有吃人的怪物,再回忆起中午遇到的那个中年大妈的言辞举动,看起来,这次的任务应该与自己中午看到的那条河流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当地人对那条河流的态度是唯恐避之不及,也许那条河流就是河流之子曾出现过的地方,或者更有可能的是,那里就是它的栖息地。 再考虑到任务的内容是要帮助波拉特洛地区的居民解决河流之子吃人的问题,但是任务中却又并未明确说出,玩家们需要采用何种方法才能算是解决问题。 如果,只是简单地将那个吃人的河流之子杀掉?那它肯定是没办法再吃人了。而且这样,问题应该也算是得到了解决。 可是如果只是这样就能够完成任务,那这个任务的难度对江霰来说,未免简单了点。 或许,还会有其他更好的办法能解决河流之子吃人的问题? 慢慢思索了一阵,江霰的头脑越来越不清晰,视线也逐渐模糊,慢慢地,他竟然就这么睡了过去。 江霰是半夜被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弄醒,他在朦胧之中看了眼床头柜上的闹钟,现在是凌晨三点。 他不明白自己怎么会就这么睡着了,按现实世界中的作息习惯来说,江霰即使是熬上两天两夜都不会感觉疲惫。 “哒,哒,哒……” 有人正在走廊上走动!江霰登时就清醒了过来。 江霰悄无声息地下了床,又将自己的房门打开了一条缝隙,他想要看下半夜还在外面走动的,究竟是人是鬼。 于是,江霰透过狭窄的缝隙看到,门外正在走动的的是一个有些矮小的身影。他在心想:这不可能是出来起夜的老乔治,因为身高明显不符。 只见那个矮小的身影逐渐向江霰这边走了过来,所以江霰看的也是越来越清晰,他的视力一向很好,在那个身影距离他还有四米开外的距离时,江霰就看清楚了那个矮小身影的真实模样。 那身影不像正常人一样使用双腿直立走路,正相反,它是用与人类酷似的四肢在地上爬来爬去,就像个婴儿一样。但它的头颅却又要比正常的婴儿大上很多,大约与一个十几岁青少年的头颅大小无异。 如此病态又怪异的搭配,江霰很确定自己眼前的这个怪物,肯定就是任务中提到的河流之子! 那河流之子明显不知道江霰此时已经清醒,并且在门后已经观察它好一会儿了。它还在持续不断地朝着江霰房间的方向爬了过来,而且一边爬,那青少年的脑袋还一边发出好像婴儿声音的笑声。 “嘻嘻嘻……” 眼看着河流之子的距离越来越近,就在江霰以为河流之子要进入他的房间时,却没想到,那河流之子的目标根本就不是他的屋子,而是就在他对面——老乔治的屋子! 只见那河流之子伸出它婴儿般的小手,恶作剧似的“啪”地一把拍在了老乔治的房门上,随后它捂住自己那张裂开的嘴,用手遮住了它满口的尖牙。 然后它就往门的旁边一躲,看起来像是想要和别人玩一场捉迷藏的游戏。 屋内的老乔治果然被这巨大的拍门声惊醒,他以为是自己的侄子遇到了什么问题,于是他穿上衣服,缓慢地向门口走去,嘴上问道:“小乔治,是你敲的门吗?小乔治。” 河流之子努力忍住笑意,不让自己发出任何声音,有铜铃般大小的双眼里,一闪而过的精光透露出它此时的不怀好意,而且从它嘴角流出的透明液体就快到垂涎落到地上。 老乔治一直没听到江霰的回答,于是有些奇怪地问道:“难道不是你敲的门吗?我的侄子?” 江霰之前敛声未动地藏在黑暗之中,其实他也一直默默地观察着河流之子的每个动作,就在老乔治开门的瞬间,河流之子狞笑着要扑向他的大腿之际,江霰终于出动了! 只见江霰拿着手中随意拾到的塑料珠子,在头脑中飞速计算出河流之子可能会运动的轨迹,然后他就向河流之子必经的那一点用力掷去! 按刚才扔出去的力道,他想象中河流之子被打伤的场景并没有顺利出现,那颗珠子好像只是打中了河流之子,让它感到了些许的疼痛,却并没有狠狠地中伤它。 河流之子被打中以后,愤怒地发出了尖厉叫喊声,听起来就像是一只野猫在发狂,与此同时,江霰的耳边也响起系统那道无情的电子合成音提醒。 【注:在此特殊任务中,玩家的力量属性被削弱至一半!】 第8章 无后 这该死的系统,为什么不能一次性全部把这些限制都说完了! 一向不爱抱怨的江霰难得的在心里埋怨道。 河流之子已经被江霰打来的珠子激怒,虚弱的老乔治听到它的嘶吼声竟未吓晕过去,他好像还在关心自己的侄子:“发生什么了,小乔治,你没事吧?小乔治!” 江霰并未出声回答老乔治的问题,因为他这时已经与河流之子缠斗在了一起。 河流之子虽然体型很瘦小,但它的速度确实极快,在被江霰打到的瞬间,河流之子就张着大嘴,向原本隐藏在屋内的江霰冲了过去。 江霰也没料到自己竟会被系统摆了一道,看到近在咫尺河流之子的血盆大口,他只好就近拿起旁边的椅子,像打棒球一样,用尽他被削弱后的全身力气,向半空中扑来的河流之子使劲挥了出去。 只见河流之子的身形一闪,堪堪避过江霰挥出的这一棒,但它却被椅子多余的椅腿给擦到,直接就从半空中摔落到地面之上。 如同青少年一般的脸上也被椅子划出了一道浅浅的伤痕,江霰的行为进一步激怒了河流之子。 于是它立于原处不动,仍是四肢着地,匍匐地跪在距离江霰不远的地方,铜铃大小的眼珠霎时变得血红,从它的身体里也冒出丝丝黑气。 江霰在以前做杀手的时候就听说过,南美洲现在都仍然存在着一些超自然的力量。如今看河流之子的表现,他面前的这个怪物应该就拥有着超自然的能力。 一想到自己竟然还被系统有所限制,他不禁一阵头疼。 但江霰毕竟是在刀尖上走过的滚刀肉,也经历过无数的生死瞬间,死在他手里的人没有几千也有上百了,所以就算遇到如此劣势的情况,他也并不惊慌。 直接扔掉了手中的折叠椅,江霰顺势从地上捡起来一张卡纸,随意地捏在手中。 反正系统已经削弱了他的一半力量,那他就干脆舍弃力量,和这个怪物——河流之子比拼速度好了! 河流之子这边黑气环绕,却不知为何,迟迟都不肯出手。当然,江霰也不打算给它任何先出手的机会。 只是瞬间,就见江霰就身如鬼魅地立马闪现到了河流之子的面前,而他手中的卡纸此刻也犹如锋利的刀刃一般。在江霰登峰造极地运用下,薄弱的纸张竟然灵活地在河流之子的身上留下数道伤口,其中一道更是直接伤在了河流之子的右眼! 河流之子痛苦地哀嚎一声,身上的黑气终于向移动着的江霰飘去,但却不知为何,始终无法完全靠近近江霰。 河流之子的头脑也十分灵活,它瞬间就知晓了自己的超能力不知为何无法攻击到江霰,所以它干脆也舍弃了能够将这个人类一击致死的非自然力量。 只见它瞬间就发挥出自己恐怖的速度,身影灵活地和江霰斗在了一起。 江霰被它的獠牙在胳膊上划出几道伤口,但他却好像感受不到任何疼痛一般,玩命似的执着用手中薄薄的卡纸攻击着河流之子。 那张白色的卡纸上此时已经沾满了河流之子的红色鲜血。 河流之子的喘息也在和这个人类不停的打斗中越来越粗,它知道这代表着它的力气快要用尽,当它还想再跳起身继续攻击江霰,却瞥见外面已经开始天光大盛。 它只能恨恨地看了一眼立于原地而且气息平稳的江霰,随后就像一道闪电般冲着二楼的窗口一跃而下,转瞬就消失在屋后的茫茫森林之中。 刚才的打斗声音轻微至极,时间也才过去几分钟,当老乔治终于摸索到江霰门口时,战斗已经结束,所以他并不清楚刚才发生了什么。 他只能隐约看到在二楼走廊里有一团黑影从面前一跃而过,他关切地询问江霰:“刚才都发生了什么?我亲爱的侄子,你怎么一直都不说话,你没发生什么事情吧?” 江霰甩了甩因为用尽力气已经有些发抖的右臂,他刚想摇摇头却突然想到老乔治可能会看不清他的动作,于是他只能开口回答道:“没事。刚才有一只野猫。” 老乔治在黑暗中摸索到江霰身边,他笑道:“叔叔这里是乡下,屋子的后面就是一片森林,里面有很多的野生动物。刚才你应该吓坏了吧,我的孩子。” 正说着,老乔治就伸出手慈爱地摸了摸江霰的头发。 在过去的二十多年里,江霰自儿时起就在一直不停地进行杀戮,身体早都习惯性会对他人的行为自主进行防御。 江霰本想躲过去老乔治的触碰,但不知出于什么原因,他竟是硬生生地忍住了。 说实话,其实江霰并非接受不了来自别人的亲密。只是他之前从来没有遇到过不带任何杀意的接触,现在突然遇到和蔼亲切地老乔治,他有些不太习惯罢了。 此时已过破晓,外面漆黑的夜空像被撕裂出一条大缝,日光缓慢逐步地开始大盛。 心里像是突然被撕出了一条缝隙,逆着有些刺眼的光芒,江霰竟然用一种从未有过的低声,轻言细语地安慰着老人:“没事的叔叔,我不害怕……” 第二天的早晨,江霰在一股味道浓馥的早餐香味中醒来。 昨晚送老乔治回房休息之后,江霰明白在这个新手资格测试游戏中,系统应该对参与的玩家有所限制,因此平时从不知疲惫的他,在战斗之后竟会出现强烈的睡意,并且完全抵挡不了。 所以他只好被迫放弃继续去追踪河流之子的计划,一切都只能等明天醒来再做打算了。 当江霰洗漱完毕,刚走下楼就看到老乔治在餐桌上摆满了各种各样的早餐。桌上的菜肴看起来都是用昨晚剩下的食物再次加工做出来的,这样做既可以享受美味,又不会浪费粮食。 老乔治听到江霰下楼的声音,主动打招呼:“早上好,我亲爱的侄子。” “早。” 伪叔侄二人温馨地坐在餐桌边吃着早餐,老乔治关切地问江霰:“昨晚睡得还好吧,今天早上吃得习惯吗?” 江霰点头,想起老乔治看不见又简单回答道:“嗯。” 老乔治继续问:“那你今天都有什么打算吗,要不要去小镇上转一转?天天在家里陪我这个老头子,实在是太无聊咯。” 江霰原本也有意今天去镇子上或者周边的森林里,搜寻有关完成任务的线索。于是他又简单回答:“是的,想出去转转。” 老乔治热心地为他介绍周围的景点:“我们波拉特洛地区没有什么好玩的,但是风景相对于其他地方来说比较独特,应该是你们这种城里长大的孩子从未见过的。我们之前这里有很多金矿,不过现在大多数都已经废弃了,你可以过去那边转转,但是要小心点。” “还有,”老乔治突然着重强调了一点,“如果你想去森林里看看也可以,但最好要在天黑之前走出来。” “为什么?”江霰明显从他的语气中嗅到了一丝不寻常的味道。 “哦,这是因为天黑之后森林里的野兽都开始活动,”老乔治解释道,“昨晚你也看到了,我们这里经常会有小型的野生动物跑进家里。” 昨晚出现的明明就是一个怪物——河流之子,但江霰并未声张,他只是装作不经意地问老乔治:“叔叔,我来的时候,看到旁边有一条河……” 话还没说完,老乔治的脸色大变,原本正在取面包的手突然剧烈抖动,手中的餐叉都被他摔到了桌子上。 “啪!” 钢叉与瓷盘碰到一起,发出清脆的响声。老乔治被这声唤醒,他佯装镇定,声音突然变得冷漠:“那是一条罪恶之河!我劝你最好不要去那里,而且不要接近它。” 江霰很奇怪,还想再多问点什么,但是之后无论他再怎么追问,老乔治都不肯回答了。 心中怀着许多疑问,江霰这天匆匆吃完早餐就出了门。 他刚走出老乔治的院子,就有路过的邻居和他打招呼:“小伙子,你好啊!你是来这里探亲的吗?” 打招呼的人是个陌生大叔,江霰见他没有恶意,轻轻点头。 这位大叔的性格很开朗,他自来熟地说道:“看你从乔治家里出来,你应该就是他的侄子,小乔治了吧?长得比你叔叔好看多了啊!” 江霰不擅长与人交流,所以他并不知道此时自己应该回点什么。 “约翰!你站在这里干嘛?”从自来熟大叔后面传来一个大妈的声音,他走到两人面前,江霰发现原来是昨天中午自己遇到的那个大妈。 中年大妈拍了一下约翰大叔的脑袋,冲他喊道:“没事就到处乱跑,我看你是真的清闲,快跟我回去,家里有好多活儿等着你做呢!” 约翰无奈地看了一眼自己的老婆,他抱歉地向江霰一笑:“不好意思,先走一步了,以后有空再聊。” 江霰出于礼貌,客气地点了点头。 约翰夫妇二人还未走远,江霰灵敏的双耳就捕捉到那个大婶的窃窃私语:“……这就是我和你说的那个没有礼貌的小伙子,你竟然还主动和他说话!你是太闲了吗你?家里一堆肉还没剁呢……” 约翰弱弱地反驳道:“……这不是太久没看到年轻人了吗……老乔治也真是好福气,竟然有一个远方的侄子……” 江霰敏锐地注意到这对夫妇间对话的奇异之处。 这个大叔说,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年轻人了——难道,这座小镇里就每家都没有年轻人,只有中老年人吗? 当江霰走遍整个小镇之后,他愈发印证了心中的这个猜想。这座位于深山之中,几乎与世隔绝的小镇,好像真的没有任何年纪小一点的青年人。 即使是逛遍了整个镇子,江霰都没在街上看见一所学校——也就是说,这个小镇根本就不存在需要读书的年轻人。 这里发生过什么,为什么镇子里会没有一个年轻人呢?难道镇上的所有居民都没有后代子嗣吗? 越来越多的疑问涌上江霰的心头。难怪约翰看到他从老乔治家里出来时会感到羡慕,远方侄子过继到老乔治名下,老乔治也算是后继有人,大概也是这个镇上的头一份。 暂且压制住心头的疑惑,江霰又去小镇后面的森林里转了转。也就是今天凌晨,被江霰伤到的河流之子最后逃去的地方。 但在森林里转了许久,江霰都没有任何收获,这里在白天看起来就是一片平平常常,连野兽都看不见踪影的普通森林。 也许,夜晚的森林会有所不同?由于这次任务的限制,他在凌晨之后就会自动昏睡过去,所以江霰打定主意,今晚的下半夜要再来这里看一次。 当江霰从森林里出来,回到老乔治家的时候,已经日近黄昏,老乔治正在厨房里忙活着晚餐。 进门时,江霰刻意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所以老乔治并不知道屋子里已经进来了人。 只见老乔治端着一盘菜,颤颤巍巍地放在餐桌上,然后又从餐桌下不知道什么地方摸出来一个相框,他将相框摆在了自己的座位旁边,双手轻柔地抚摸着相框里的相片。 江霰站着的位置,他可以很清晰地看到相片上的所有人物。 那是老乔治与一个怀孕女人的照片! 第9章 杀戮 老乔治已经衰老的脸上布满了沟壑,他的眼睛因为患有严重的白内障早已看不清眼前的东西,但当他抚摸着手中的相片时,他脸上的表情像是被点亮,眼睛里也散发出温柔的光芒。 粗糙干燥的手指一一抚过老旧照片上每个人物的脸庞,老乔治背靠着温暖的斜阳,嘴里轻轻念道:“我亲爱的乔安娜,我亲爱的小乔治……我很快就要去见你们了……” 他的语调既平淡又悲伤。 江霰听到老乔治的追念,不知出于什么原因,他不忍此刻打断一个老人的思念。 于是江霰只是静静立在门口,等老人将相框收起来后,他才做出一副刚从外面进来的样子。 老乔治之前脸上的悲伤一扫而光,他亲切招呼江霰:“我亲爱的侄子,今天玩得怎么样,都去哪里转转了?” “森林。”江霰的回答一向言简意赅。 老乔治不在意,他只是挥手让江霰过来吃饭:“转了一天该饿了吧,快过来吃饭,饭已经做好了。” 江霰拉开餐椅,安静地坐在了老人的对面。他用餐的姿势很标准,像一个英俊绅士,吃饭也没有发出任何响动。 江霰状若无意地提起:“刚才,我看到照片了。” 老乔治愣了一瞬,随即反应过来江霰提起的应该是他刚才看过的相片。他笑了笑:“我在缅怀我曾经的家人们,我想不久之后,我应该就可以再次见到他们了。” 老乔治谈起死亡的态度还是无悲无喜,只有一种欣然接受的平静。 江霰问道:“那是你的妻子?” “是的,”老乔治点点头,他也不瞒着江霰,“拍这张照片的时候,乔安娜已经怀孕了,我曾经有过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可惜,天不遂人愿。” “我很抱歉。”提到老乔治的痛楚,江霰客气地回答道,“那乔安娜,已经去世很久了?” 老乔治茫然的双眼无神地看着眼前,他像是回忆起了曾经,“已经很久了……大概几十年了吧?” “对了,你今天应该也遇到过镇上的其他人了吧?”老乔治突然问江霰。 “嗯。” “你就不好奇为什么镇子上没有年轻人吗?” 老乔治的这番话恰好点到了江霰心中的疑问,于是他立刻停下用餐,追问道:“为什么?” “呵呵,”老乔治笑了一下,面孔突然有一种说不出的怪异,“这都是上帝的惩罚!是上帝让我们没有了子孙后代,只能茕茕地苟活在这世界上!” 他的语气突然变得郑重起来。 江霰揣摩了一下老乔治刚才的话,又想起昨天老乔治说过的内容,他试探性地问道:“惩罚……与粮食有关?” 不知道是不是江霰猜对了,老乔治像是回想起了某些痛苦的记忆,他叹了一口气说道:“唉……我现在已经分不清是上帝的惩罚,还是人类自己犯下的过错了……” “这世上纷纷扰扰的事情,谁又能全部说得清楚呢……” 江霰不打算放过老乔治这个明显知道许多秘密的NPC,他契而不舍地持续放出重磅消息,“今天,我听说了河流之子……” 他撒了一个无关痛痒的小谎,主要是想试探出河流之子到底与老乔治口中的上帝惩罚有何关联。 江霰紧紧盯着老乔治面部的表情,任何细微的变化都不肯放过。 果然,老乔治在听到“河流之子”的名字后,脸上突然浮现像是悔恨又像是恐惧的复杂神色,“你……你在哪里听到的……” “我无意中听到有人提起。”江霰继续面不红心不跳地说着谎。 “不可能,他们不会说的……”老乔治有些不敢相信,“这镇上所有的知情人都……不,现在不会有人告诉你的!” 江霰顺着老乔治的话推测——难道所有知道河流之子存在的人都已经死了吗? “好吧,是我看到的。”江霰这句话倒是不假,他昨晚确实看到了一只名副其实的河流之子。 “不可能!”老乔治失控地站了起来,他质问道:“你为什么要说谎骗我?!” 江霰只好继续说实话:“昨晚的不是野猫。” 像是被人突然戳到了痛楚,老乔治的表情不再歇斯底里,失控的情绪也立马得到了缓解。 “小乔治……好吧,就算你看到了那个怪物,你也不要随意对小镇以外的人说起……” “那是个可怕的怪物,”老乔治补充道,“这也是为什么我要你晚上远离森林的原因,因为夜晚的森林就是那个怪物的聚集地。” “曾经有路人在晚上经过了那片森林,他当时听到了有孩子嬉戏打闹的声音,他以为是哪家的孩子走失在森林里,走过去一看才发现,森林里没有什么孩子,只有吃人的怪物!” “那你们怎么知道的?”江霰问道。 “因为那怪物只活动于漆黑的夜晚,曾经有人不幸地碰见了它们,却又十分幸运地活到了破晓时刻。只要阳光重新普照大地,那夜晚的怪物就会立刻逃跑,回到森林的深处去。” “为什么会出现河流之子?”江霰直截了当地问道。 “没人说得清这个怪物是怎么来的,”老乔治的情绪终于平静下来,他开始慢慢讲述,“最早的河流之子是出现在你出生之前的那段日子,也就是我说过的波拉特洛地区出现饥荒的时候。” “那时候土地里长不出粮食,在镇上的存粮也全部吃光之后,人们就开始吃森林里的野菜和野果,但是后来森林里的植物也慢慢地全部枯萎了,波拉特洛附近的所有地区,在那个时候几乎都经受了重创。” “最后我们这个镇子里只剩下了病人,老人,女人,和刚出生的孩子。那些有力气能跑的人,几乎都跑远了……” 江霰忽然联想到老乔治之前和他说过的话:“所以,只有你跑到了姐姐家里?” 老乔治痛苦地点点头,此时脸上泪如雨下,“当时乔安娜将要生产,身体特别虚弱,家里的粮食越来越少,只能由我去远嫁给其他州的姐姐家里借粮食……” “但是,等我借到粮食再回来时,一切都晚了……” 那时也没有汽车火车这种发达的交通工具,江霰猜,怕是等老乔治借粮从姐姐家里回来时,他妻子和孩子的尸体应该早都已经凉透了。 “那为什么镇子上没有年轻人呢?”江霰又将话题引回到原点。 “因为这是人类造下的孽!”老乔治的脸突然变得通红,他双目不清,冲着江霰恶狠狠地喊道,“这是上帝对我们的惩罚!” 然后,老乔治又开始神经兮兮地翻来覆去说那几句话,无论江霰之后再怎么询问,老乔治都不肯多说什么了。 不过在听完老乔治刚才说的这番话,江霰还是大致理清了关于这次任务的一些思绪。 河流之子出现于波拉特洛地区的饥荒时期,而且老乔治总说是上帝的惩罚,看样子,它的出现应该与当地的居民有关。 至于二者之间具体是什么关系,既然老乔治不肯轻易告诉他,那么他今晚必须要出去夜探一下夜晚黑暗的森林。 这次特殊任务时长给了三天,算上今天,已经过去了一天半的时间。 江霰很头大,他是真的不适合独自参与这种需要推理解谜的游戏,要不是系统对他的力量有所限制,他昨晚应该就已经击杀了那个河流之子,此刻他也早都回到那个奇怪旅馆去了。 在送老乔治上楼睡觉的时候,老乔治还抓着江霰的手死死不放,他嘴里神神秘秘地念叨:“叔叔叫你来的目的就是为了还我姐姐当年的恩情……我们犯的错,就应该由我们自己承担……” 前言不搭后语,江霰也听不出个头绪,只能随口敷衍了事。 待时间刚过半夜,老乔治早已沉沉睡去。江霰给自己定了一个闹钟,他在凌晨两点左右醒了过来。 发现老乔治还在房里熟睡后,江霰来到一楼,他从厨房中找出了一把方便携带的水果刀,趁着浓郁的夜色,身影轻快地朝着不远处的森林前进。 他准备去会会昨晚碰到的那个河流之子。 在江霰的认知里,所有计谋在绝对强大的力量面前都是废话。所以,他还是打算直接击杀河流之子来完成任务! 夜晚的森林里,四下都是静悄悄的,江霰也收敛了自己走路的声音。他大约前进了半个小时的路程后,终于抵达了这片森林的深处,周围的灌木也开始变得茂密繁盛起来。 江霰在心中估算着时间,如果接下来的一个小时内他要是还遇不到河流之子,估计今天就遇不到了,因为河流之子在天空破晓之后都会隐藏起来,江霰白天试过寻找它,但是没有找到。 又往前走了一百多米,江霰故意将自己的脚步声暴露出来,想要吸引到河流之子的注意。 “啪嗒,啪嗒……”脚步踩在落叶上的声音很清脆,产生的回音在茂密的森林里不断向里扩散。 过了一会儿,江霰听道果然不远处开始隐隐约约,传来一阵儿童嬉戏打闹的声音。 “嘻嘻嘻嘻……” 儿童原本天真的笑声在这四下寂静的夜里,听起来有些无端的瘆人。 “嘻嘻嘻嘻……” 江霰心中却一块大石落地,终于还是让他等到了河流之子的出现。 他顺着这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没多远,凭借超清的视力,江霰就看到了全部身子躲藏在一棵大树下,只露出一颗青少年头颅的河流之子。 就是昨晚他遇到的那只。这个河流之子身上被他用卡纸划出来的血痕还在,只见它眼冒精光,嘴不自然地裂开到最大,露出里面森白的牙齿,它仿佛已经开始垂涎即将到嘴的美味。 江霰握紧手中的水果刀,目光再次瞄准确认了那只河流之子的位置,随后他便像离弦的箭一般,用着非人的速度向着河流之子冲了过去。 他希望这次的先发制人,可以让他迅速取得胜利! 这短短不到五十米的距离,江霰只用了短短几秒,他看清那怪异青年的右眼还有他昨天晚上留下的痕迹,于是抬起锋利的餐刀就向着河流之子那只脆弱的右眼刺去! 如果这一击中了,这把水果刀应该可以直直插入它的大脑,那江霰应该就可以立马完成特殊任务。 但这河流之子也不是等闲的怪物,它力量虽然不大,但是速度却实打实的快。在看到吸引过来的食物不但不畏惧它,相反还拔刀冲它刺过来的时候,河流之子迅速地也跟着那人作出反应。 它凭借自己矮小的身高优势,猛地向左前方躲去,眼睛虽然避开了那人袭来的刀刃,但那人的速度也是极快,它的整只右耳却被割了下来。它再仔细一看,原来竟是昨晚伤到了它的那个人! 没想到这人今晚竟然还主动找来了! 于是河流之子登时愤怒地咆哮起来,它的声音几乎响彻整片森林。 江霰没给它任何反应的机会,见刚才一击未中,他手下的招式也越发凶狠,几乎是招招致命! 只是几秒,河流之子就快抵挡不住江霰愈来愈快的攻击,它的身上已经开始见血,但它的嘴角却是保持着一丝怪异的微笑。 江霰进入专心攻击状态时,绝不会对周围的环境分神,但常年培养出来对生死敏锐的直觉,忽然让他低下了头,正好堪堪避过来自上方的偷袭。 竟然还有另外一只河流之子! 只见这两只河流之子聚到了一起,它们都冲着江霰诡异地微笑。 江霰双耳灵敏地捕捉到身后窸窸窣窣的声音,待他回头看去时候,发现了惊人的一幕。 此时,他的身后密密麻麻地已经站满了无数个眼冒绿光的河流之子! 第10章 小乔治 昨天被江霰伤到的河流之子,好像是这群怪物里面的头领,所有赶来的河流之子都听从了它的号令,将江霰团团围在中间。 它蔑视地看着已经被它们包围的江霰,就像是在看一只落入猎人陷阱的困兽。 江霰看着身后铺天盖地的河流之子,不慌不忙地擦试了一下手中沾满鲜血的利刃。 在他成长过程的二十多年间,并不是每一次的刺杀都会进行得十分顺利,他每次去执行任务的时候都是抱着必死的决心。而如今这个看起来他已经处于完全劣势的情况,却令他变态地感到无比兴奋,甚至是热血沸腾。 他好久都没有这样痛痛快快地杀过人了,天生就应该是杀手的他,骨子里酷爱这种极端情形下,即将发生的盛大屠杀! 江霰原本清亮的双眸逐渐被红血丝充满,他的肌肉也处于一种高度兴奋的状态,手中临时拿来充当武器的水果刀也在月亮的照耀下反射出一丝寒冷的白光。 像是已经想到了即将入口的美味,现场的河流之子们看向江霰的目光都变得十分贪婪,从它们宽大的嘴巴里不断往下流着粘腻的唾液。 在第一只河流之子咆哮着出击之后,其余的河流之子也一同朝着江霰的位置扑了上去! 此时,被数十只河流之子围困在中间的江霰终于大开杀戒,他手中的利刃更是被他用到了极致,出刀的速度用人眼根本捕捉不清。 江霰就像是一台超级复杂的大型剿杀机器,他的眼睛并不用看,耳朵也不用听,就能够知道下一刻应该向哪个方向出刀,身子又该向哪个方向躲开来自敌人的袭击。 此刻浑身浸染河流之子鲜血的江霰,在惨白的月光下更像是一尊杀神! 河流之子中的头领显然也是没料到会出现如此场景,原本几十只的河流之子已经几乎都中间的人类剿杀,现在只剩下十几个还在负隅抵抗。 而这个人类,不,应该是这个宛如从地狱血海中爬出来的鬼魅虽然也受了许多伤,但他确实越战越强,眼中看到的鲜血越多,他就越兴奋。 这是第一次有人能够让它这个——已经接近恶魔领域的邪灵产生了来自灵魂的深深恐惧。 处于血腥风暴中心的江霰在大肆屠杀的同时,用他那双已经杀红的眼睛平静地看了河流之子的头领一眼。 这只是一个再正常不过的对视,河流之子的头领竟凭空生出一股从头到尾的寒意,那眼神就好像一把神兵利器,瞬间将它想要继续战下去的勇气全部斩灭! …… 老乔治第二天起床的时候就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已近下午,当他在房子里仍是未找到自己侄子的时候,这种预感愈发强烈。 在这之前中午的某一时刻,烈日当头,约翰和他的妻子正用一辆小推车推着今天新鲜切好的大块肉段,如往常一样送往森林的深处。 约翰妻子听着耳边的鸟叫,有些敏感地问:“约翰,你觉不觉得今天森林里有些太寂静了?” 今天正午的太阳有些大,约翰费力地推着手提车,汗涔涔地反驳道:“哪里寂静了?这周围不都是叽叽喳喳的鸟叫吗?” “可我的心头总是忍不住地跳,”约翰妻子有些担忧地说道,“希望是我太敏感了,不会出什么事情吧。” 约翰的额头都是汗,他催促他的妻子:“你一天到晚地净胡思乱想,快帮我擦擦汗,今天的天气可真是太热了!” 约翰老婆从怀中掏出手绢,细心地替他的丈夫擦了一下额头,“你说,你是不是很羡慕老乔治,竟然还能家族中过继过来一个结实健康的孩子。” “哪有的事儿,你别乱说。”约翰摇头道。 “那天我可都瞧见了,”约翰妻子抱怨道:“那个小伙子刚出门不久,你就迫不及待地跑过去和他讲话。你还说你不羡慕。” 约翰算是彻底服了自己的老婆,这种莫名其妙的飞醋也能乱吃。但他还是选择开玩笑似的发誓道:“你可别乱说,我可没有!再说,就算是喜欢孩子,我也只喜欢属于咱们自己的孩子。” 像是被戳到了某段痛苦的回忆,约翰老婆的眼泪开始汹涌而出,“……都怪我,当初就不应该轻信这些巫术,要不然我们的孩子也不会……” 约翰心里虽然也是悲痛万分,但他这个时候作为男人,只能继续安慰自己的老婆,“没事的,不都已经过来了吗,再说,现在我们不是好好的。别哭了,奥利维亚,再哭就该不美丽了,你镇上一枝花的美名也该不保咯。” 约翰老婆被他逗得终于破涕为笑,“我都已经这么老了,你还开我玩笑,我现在哪里还是一枝花了,只怕已经老得连一根草都不如。” 约翰搂着自己老婆笑道:“谁说的,你在我心里永远都和玫瑰一样的美丽。时间是不会摧毁美人的。” 两人说说笑笑,又走了一会儿,终于来到了他们的目的地。 但约翰老婆一看到空无一人的草坪,心里不由“咯噔”一声,他颤抖地看向自己的老公,生怕自己所害怕的事情将会变为现实。 约翰到底是个男人,他虽然看到这里空旷无人,心里也是无助,但他的心里仍抱有一丝侥幸。他赶紧扶住看起来即将摔倒的妻子,说道:“走,我们再去那边找找!” 夫妻二人脚步蹒跚地在偌大的森林中搜寻着他们想要找到的踪迹,但是随着深入,森林中就连鸟叫虫鸣都开始变得微弱,四周也变得越来越寂静。 约翰妻子吓得腿软,根本就站不稳,身体不住地往地上摔去,约翰搂住刚刚又摔倒的妻子,安慰道:“不会出事的,不会出事的……” 他不断地重复着一句话,听起来也像是在安慰他自己。 直到约翰妻子闻到一丝血腥的气息,他将目光投向了不远处的灌木丛,当他看清灌木丛后面的景象后,他忍受不了地发出一声悲恸欲绝的尖叫。 “啊!!” 随后他就像是受到什么巨大的打击,身体一软,彻底昏厥了过去…… 当老乔治站在花园里看到急匆匆赶来的约翰时,他就知道自己那种不好的预感可能会即将变为事实。 约翰的脸上仍有泪水,他隔着几米的距离就冲老乔治喊道:“……森林里出事了!” 老乔治原本正在浇花的手一顿,他一把将水壶扔到地上,焦急地询问约翰:“森林里……到底怎么了?” 约翰跑得连气都喘不匀,但他还是坚持回答道:“……都,都是血……一个人,都没有……小乔治,小乔治……可能,可能出事了……” 一听这话,老乔治当即撇下约翰,向着镇子外面的那条河流的方向跑去。虽然他已经很老了,已经快要跑不动了,死神也离他只有几步之遥,但是这个噩耗却时刻提醒着他,让他有力气一直坚持着跑向那里。 因为他知道,那条河流才是河流之子真正的栖息地! 当老乔治赶到河边的时候,江霰与河流之子中唯一还活着的头领正对峙着。 老乔治有障碍的双眼只能大概看清江霰的身影,但他很快就能猜到森林里惨象的前因后果。 他冲着江霰撕心裂肺地喊道:“求求你了!我亲爱的侄子,算叔叔求你了,饶它一命吧!” 声音之凄厉,让江霰原本快速攻击的动作不由得一顿,已经处于下风的河流之子头领——或者可以称为真正的小乔治,站在砂石滩上不停地冲江霰呲着尖牙。 它的身上已经布满许多密集的伤口,都是被江霰手中的餐刀割出来的。 要知道河流之子已经是快进入恶魔领域的邪灵,虽然此时正值晌午,但它的领域主要是在河流之中,在这近水区域,它极致的速度也可以发挥到七成。 虽然这场游戏将河流之子所有的异能全部屏蔽,但是经过一夜的屠戮,还能把一个接近恶魔的邪灵伤成这样,也不难想象出,同样有着力量限制的江霰,他原本的力量会有多强大,真正的实力又将会是何等的强悍。 河流之子在看到江霰停顿的一瞬,立马抓住了机会,它用上了全身最后的力量以及最快的速度向着江霰扑去,它那口锋利的獠牙已经碰到了江霰的脖子,它都可以想象得到这样一口下去,这个人类脆弱的脖颈一定会被它咬个洞穿! 但江霰竟出乎它意料地,用一种更加匪夷所思的速度向后方侧了一下身子,河流之子的尖牙虽在他的脖子上划出了一道长长的伤口,但江霰的要害处却被他的动作完美避过。 随后,江霰又快速出刀,用尽全身的力气将手里的餐刀狠狠地插进了河流之子的头颅之中! 江霰使出的力气之大,当河流之子瘫软的尸体已经摔到砂石滩上时,速度还不停滞地又往下陷了十几厘米。 老乔治虽看不清他们的动作,却能清楚地看到自己的亲生儿子被江霰贯穿在砂石滩里的情景。他朝天撕心裂肺地喊道: “不!!” 刚用尽力气喊完这句话,老乔治的身影一顿,他的灵魂像是在瞬间被抽离,随后就神态萎靡地瘫倒在了公路边上…… 这也是江霰在结束游戏任务之前看到的最后一幕场景,耳边又响起熟悉的电子合成提示音—— 【叮!恭喜玩家江霰完成特殊任务:河流之子!】 【任务完成度:100%】 【基础奖励:金币 50】 【游戏结束,即将在5秒中内传送玩家回到生存空间。】 司禹枫完成任务的速度比江霰还快,当他的意识被传送回生存空间后,他发现自己仍是站在那个公用浴室,而江霰也静立在自己身后不远的地方。 看来,应该是两人的身体仍在原地,只有意识去参加了这次的特殊游戏。 还好这段时间并没有其他人进来过公用浴室,否则要是有人对他们呆若木鸡的身体做点什么,都阻止不了…… 司禹枫眼神有些复杂地来到江霰身边,他在思考自己现在是应该回到房间去,还是应该守在还没完成游戏、现在仍然手无缚鸡之力的江霰身边。 正当他冥思苦想的时候,江霰的眼神忽然聚焦,他现在应该也完成了任务,并且顺利归来。 司禹枫见到江霰已经恢复了意识,想客气地和他打声招呼,再回到自己房间,手腕处却莫名一痛,耳边不防近距离地听到那人沉重的呼吸声。 “告诉我,你是怎样完成任务的?!!” 江霰一把抓住司禹枫的手,突然欺身靠近,情绪失控地问道。 第11章 反向 公共浴室里并没有窗户,室内的光线有些昏暗,不知从何处飘来的雾气弥漫着整个空间,司禹枫原本看不清江霰脸上的表情,但此时他的突然欺近,司禹枫可以很清楚地感受到他的失控。 司禹枫的眼里不由露出了几分惊讶之色。 他没想到一直冷冰冰的江霰竟然会出现如此强烈的感情波动,被人紧紧握住的手腕隐隐作痛,他稍微向后侧了侧身子,想与近在咫尺的江霰隔出一段距离。 但很不幸的是,他的后方是一堵实打实的承重墙,正是退无可退的尴尬地步,司禹枫只好埋下头仿佛害羞似的想要避开那人的灼灼目光,低声说道:“就……按照任务提示完成的啊……” “什么提示?”江霰忽然注意到自己不恰当的情绪与动作,立马松开了司禹枫的手腕,恢复到平日的面无表情,又向后退了两步,使得两人间保持着一段客气礼貌的距离。 “任务里说解决波拉特洛地区河流之子食人的问题,”司禹枫松松自己的手腕,并没有纠结江霰失控的原因,只是向江霰慢慢分析道:“所以,关于这个任务可能会出现几种解读。比如把重点放在解决河流之子的身上,解决了河流之子,自然就解决了它们食人的问题。” 他突然话锋一转,“当然了,也可以换一种思维方式,把解决的重点放在河流之子食人的问题上。” 司禹枫耸肩,回答:“我不擅长武力解决,所以采用的办法就是第二种。当然,我也没想到这么顺利就回来了。” 此时来到司禹枫刚刚进入任务的画面,也就是之前江霰站着那片砂石滩上。 这里是一切的开始。 司禹枫被充足的午后阳光晃得刺眼,他有些不适地轻轻眯起双眼,耳畔突然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 “哦,天呐!你站在那里做什么?” 听起来像是个中年大妈的声音,司禹枫抬头向声源望去,发现在不远处的公路边上站着一个金发碧眼、年近五旬的中年女性。 他往那个方向走去,顺便搭话:“不好意思,我刚来到这里,只是想过来看看。” 不曾想,他虽然会说英语,刚才搭话用的也是英语,声音一出来却不是自己所熟悉的声音,而是一种带着浓浓M国南方的口音。 看样子这是场角色扮演的游戏。司禹枫很快分析出目前的情况。 中年大妈一见到司禹枫走过来,她疑惑地问道:“小伙子,你是过来找人的吗?” 找人?她既然不认识我又是如何知道我是过来找人的呢?司禹枫心里暗暗想到,但他嘴上还是很利落地回答:“是的,我是过来找人的。请问这里是波拉特洛地区吗?” 司禹枫刚从砂石滩翻过栏杆,站在公路上,中年大妈立马热情地凑过来,开心招呼说:“你就是小乔治吧?远远看起来就像年轻时候的老乔治,真是长得几乎一模一样。你们家族遗传的红发真是太亮眼了!” 司禹枫从头上摸下一根自然脱落的发丝,那根头发在白皙的掌心映衬下果然红得刺眼。 他讪笑一声:“哈……果然很红……” 中年大妈有股自来熟的气质,她见司禹枫十分乖巧并且非常配合自己的样子,将手一把拍在司禹枫的肩上,爽快说道:“走吧,我带你去你的叔叔家!” 有人自愿领路,司禹枫自然求之不得。不过,如果老乔治是他的叔叔,那他为什么要叫小乔治?! 司禹枫心里的疑问并没有问出口,而是十分听话地配合问道:“那就实在是太感谢您了!我还不知道您的名字呢,您和我的叔叔认识?” “我和老乔治已经认识差不多二十年了!”中年大妈一边领路,一边开朗笑道:“我叫奥利维亚,我的丈夫叫做约翰,我们就住在你叔叔老乔治家的对面。” 原来是邻居。司禹枫不动声色,继续套话:“这么巧!对了,刚才怎么只看到您,您的丈夫是在家吗?” 奥利维亚大妈原本开心的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但她镇定地回答道:“哦,你问约翰呀。他呀,他正忙着呢,没和我一起出来。诶,你看,那座红色屋顶,带花园的房子就是你叔叔家了!” 司禹枫察觉到了她神态中的不自然,见她快速转换话题,也跟着回应:“这么快就到了。今天真是谢谢您了,奥利维亚婶婶!多亏了您今天引路,以后有机会一定登门拜访感谢您!” 奥利维亚大妈被司禹枫逗得开心,站在自家门口看见司禹枫走进了院子才安心地转过身,但她并不准备回家,而是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殊不知,这一切都被心存疑惑的司禹枫刚好看在眼里。 司禹枫也没有进屋去找老乔治,反而是默不作声,悄悄地跟在了奥利维亚大妈的身后。 奥利维亚大妈也和平常一样,在晌午的时候走到了镇子靠近森林的一栋联排的房子面前。 她敲敲门:“出来帮我开门,约翰!” 很快就从院子里出来一个身材矮小却很壮硕的中年男性,应该就是大妈口中她的丈夫。 约翰有点焦急地抱怨道:“今天怎么来的这么慢?” 奥利维亚从他手中接过一串钥匙,慢条斯理道:“路上遇到了老乔治的侄子,给他领路来着。那个孩子听话的很,真是羡慕老乔治的好福气。” 约翰又脱下身上的皮质围裙递给他的老婆,说道:“是吗?那我一会儿也要去看看这个孩子是什么样子的人。” 奥利维亚顺手穿上皮质围裙,等约翰走了之后,她迈进院子里瞬间就像变了一个人,整个人周身散发着一种生人勿近的气场。 还好这个院子的墙不是很高,趁着这对夫妻更换衣服的时候,司禹枫身手敏捷很顺利地就翻墙来到院内。他躲藏在角落里,盯着奥利维亚缓缓走入了其中的一间屋子。 他慢慢跟上前去,小心隐蔽自己的身影,将那扇门稍稍嵌开一条狭小的缝隙,目光顺着窄窄的缝隙里看去。 这是一处空旷的小屋,里面没有任何家具,只有一些用砖砌起来、大约有半人高的围栏,看设施这里有点像是某些牲畜的养殖基地。 奥利维亚不知从何处拾起了一把大斧头,她毫不费力地拎起斧头走到了一个围栏前,打开锁起来的栅栏,熟练地走进去,不一会儿就从里面拖出来一具白花花的躯体。 此时已经进入屋内,躲在房梁之上的司禹枫清清楚楚地看到,在这里被圈禁起来的不是某种家畜,而都是一个个活生生的人! “你个恶毒的女表子!死后你是要下地狱的!”被奥利维亚从围栏中拖出来的,也是一个年近半百,身型瘦弱的中年男性。 这个男人的眼珠浑黄,看到奥利维亚手中的板斧恐惧地向后蜷缩,不断挣扎。但不知道是不是奥利维亚之前给他注射过什么,男人只会手脚痉挛,动作幅度的并不大,他的脸上也开始流下源源不断的泪水。 奥利维亚好像没听到那人恶毒的诅咒,原本总是微笑的脸上此时一副平静。她目光漠视地看着躺在地上痛哭的男人,开口说道:“是的,我们死后肯定是会下地狱的。” 说到会下地狱时,奥利维亚的语气仍是毫无起伏。但接下来原本平淡的语调突然上扬,她目光凶狠,语气决绝地诅咒道:“但是害死乔安娜的你们,也一样会跟我们一起下地狱的!” 提起乔安娜的名字,原本倒在地上痛哭流涕的中年男人像是被谁按下了暂停键,突然不再出声,表情也呆滞地看向空中的虚无,像是已经认了命,手脚不再动弹,也不再做些无谓的挣扎。 奥利维亚说完,就平静地拎起那把差不多与她同高的斧头,然后举起,一下就朝那人的脖子劈了过去,那人的头颅瞬间与身躯分离,从动脉飚出的血竟然都喷到了隐藏在高处的司禹枫脸上。 事情还没结束,奥利维亚又开始熟练地继续分解着尸体,将尸体的腿和胳膊也都慢慢剁下来,扔在一旁。她的动作熟练得就像是天天在屠宰场杀猪的屠夫一样,动作娴熟地将四肢与躯干分离,再将其他器官也分门别类整理好。 司禹枫目瞪口呆地看着上一秒还笑眯眯给自己指路的隔壁阿姨,下一秒就变成了杀人不眨眼的变态屠夫…… 趁着奥利维亚收拾尸体时,司禹枫从那栋联排小屋中溜了出来。看了眼太阳的位置,大约快到傍晚时分,他决定先去自己游戏中的叔叔——老乔治家里看看。 老乔治的家是一栋带有大花园的红色屋顶别墅,规模不小的花园里是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可以看得出花园主人平日的精心伺候。 此时应该正是晚饭的时间,司禹枫并没有先上去敲门,而是选择躲在窗口下,观察屋内的景象。 老乔治的家里摆设不多,但是该有的家具也一样也不少,装修出来的氛围很是温馨。再往里看,司禹枫就注意到一个七旬老人坐在餐桌旁边,他猜这应该就是老乔治了。 司禹枫的视力不算绝佳,但也算得上良好,他看到餐桌上摆放了许多菜肴,而老乔治却没有吃,他手里拿着一张照片,嘴上念念有词。 他读不懂唇语,但是有种直觉,这张照片也许就是破局的关键。 发现这么重要的事情后,司禹枫决定不再隐匿。他走到屋门前礼貌地敲敲门,等老乔治给他开门后,给自己的“叔叔”一个热情的拥抱:“真的是好久不见,我亲爱的叔叔!” 老乔治像是被司禹枫浮夸的演技惊到,这位面容慈祥的老人想去拥抱的手在空中僵了一下,但他很快又恢复如常,也跟着笑道:“是的,好久不见,我亲爱的侄子。这么晚才到,你该饿了吧?叔叔已经为你准备晚餐了!” 表面上其乐融融的叔侄二人坐在一起,共享了顿丰盛的大餐。 “感谢叔叔的款待!这真是我吃过最美味的一餐了!”司禹枫拍马屁道。 老乔治被他夸得开心,端起盘碟不让司禹枫来帮忙:“喜欢吃就好。你不用帮忙,今天赶路已经很累了,叔叔自己一个人就可以,你去客厅看会儿电视吧!” 司禹枫的目的达成,装作有些不好意思地答道:“那多不好意思,叔叔。下次您一定要让我帮您一起收拾。” 说着,司禹枫就趁老乔治收拾东西,没注意的时候,从老乔治那边的餐桌下找到他刚才看的那张照片。 这是一张普通的黑白照片,上面是一个男子与怀孕中的女子的合影。从相貌可以看出,男子应该就是年轻时候的老乔治;而旁边站着的怀孕女子也许是他的妻子,真是一位明艳动人、极具南美风情的美人。 司禹枫并未声张,而是继续陪老乔治演了下去。在老乔治送他上楼睡觉,二人互道晚安之后,老乔治叮嘱道:“好孩子,祝你晚上做个好梦。” “哦,对了,”老乔治补充道:“我们这里晚上可能会有小型野生动物闯进来,不过你不用担心,一般都不会伤害人的,但是晚上你最好不要出门,以免发生意外。” 司禹枫乖巧地点头说好,但他一进屋就熄了灯,然后坐在门口的沙发上等待着。 他有预感,今晚一定会发生些什么事情。 随着时间临近午夜,司禹枫的困意愈来愈浓,他的眼皮不住地下搭。 “……嘻嘻嘻……” 就在他以为自己坚持不住,马上睡着的时候,门外忽然传来一阵儿童的嬉笑声。 司禹枫立马清醒了过来。 “……嘻嘻嘻……” 但他并没有立刻出门查看情况,等了一段时间后,他听到了对面老乔治屋子里的开门声。 想象中的惨叫并没有传来,司禹枫在心里再次确认了自己的猜测。于是,他又等到门外的玩闹声音逐渐微弱,突然造访的不速之客应该已经离去时,他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这个时候,老乔治还没有进入屋子,尽头的窗户还开着,窗外吹来的风贯穿走廊,整条廊道里空荡荡的。 “好孩子,你是半夜醒了起来上厕所吗?厕所在那边。”老乔治听到司禹枫开门声,和蔼地为他指路。 司禹枫不慌不忙,站在了老乔治与他的屋门前,挡住老乔治进屋的路。他没回答老乔治,说道:“叔叔,我失眠睡不着。我想听您讲故事。” 老乔治笑了一下,笑得像个普通的七旬老头:“多大的人了,还是像个孩子一样。好吧,我的好侄子,你想听叔叔说什么故事?” 暗淡的月光照在司禹枫的脸上,他低声说道:“……叔叔,不如你和我讲讲乔安娜和小乔治吧?” 第12章 乔安娜 老乔治听到司禹枫提起乔安娜和小乔治并没有很惊慌,脸上的表情未变,像是预料到一般。 他叹了一口气,说道:“好吧,既然你已经知道了,那叔叔就把这些事情提前告诉你吧。就算你不问,叔叔迟早也会和你全部交代清楚的。” 老乔治回想起当年初次见到自己妻子的场面,患有白内障的双眼像是星空,布满了闪烁的光芒。 “我的乔安娜,”老乔治感叹道:“她就是这世上最美丽的女人,用所有言语都无法形容她的美丽。当我在人群之中,一眼见到她的时候就被她深深吸引住,我就知道,我的妻子就是她了。” 来自南美的乔安娜像她家乡所有的少女一样,拥有别人无法比拟的勇气,只是十几岁的年纪就敢孤身一人来到遥远的M国闯荡。在遇到乔治之后,乔治对她展开了狂烈的追求。 当热情奔放的南美玫瑰遇上了激情四射的M国烈焰,乔安娜与乔治很快坠入了爱河,并且在两人结婚之后不久,就又有了爱的结晶。 天真的少女以为自己就将这样幸福地过完余生的几十年,命运的洪流却在悄无声息之间变得湍急曲折,无法阻挡的厄运突然降临在这个年轻的母亲身上。 在乔安娜即将临盆的时候,整个波拉特洛地区以及周围地区都陷入了巨大的灾荒之中。明明没有任何自然灾害,种在土地里的种子不知道为何再也长不出粮食,所有的植物也都不再生长,就连大片的森林开始变得干枯荒芜。 迫于无奈,乔治只好将家中的所有存粮都留给即将分娩的乔安娜,一个人踏上去寻求远方姐姐家帮助的道路。 乔安娜一开始觉得这些问题很快就会被解决,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居民们的粮食越来越少,更不可能给镇上的牲畜喂食,所以就开始屠宰牲畜,在牲畜都被吃光之后,遗留下来的居民们只能靠着以前的屯粮度日。 那个时候,能逃出去求救的青年人都逃出去了,但是其他地区也没有粮食,又怎么会有人肯救济他们呢? 乔安娜就在这样恶劣的环境下,预产期提前生出了小乔治。 看着由于饥饿不断啼哭的婴儿,乔安娜难过得心如刀绞。她现在都只有一些野菜和树皮可以吃,刚出生的孩子又怎么可能吃得下这些东西?无奈之下,她只好将仅有的食物全部都熬成糊状,看着小乔治一边贪婪地吞吃,一边恶心地呕吐。 这就是留守在波拉特洛地区居民的日常,已经没有任何奶水的乔安娜日复一日,无助地等待着乔治的归来。 看着自己怀中一出生就在受苦的小乔治,严重营养不良的他,身体刚和乔安娜的巴掌差不多大。 在家里的屯粮全部吃光,从邻居那里也借不到任何粮食,就连乔安娜自己都被饿了两天之后,小乔治乖巧地躺在妈妈的怀里,奄奄一息。 然而,年轻的母亲怎么可能忍心看着自己的孩子饿死呢? 已经鱼死网破的她终于下定了决心,回想起自己儿时听到过的传闻,乔安娜决定为了自己的孩子做些什么。于是,在半夜的时候,她抱着已经只有呼气没有进气的小乔治来到砂石滩边上。 清冷的月光照耀着痛苦年轻母亲的面庞,她的眼神里没有一丝光亮,像是看不到自己的未来。乔安娜按照儿时的记忆开始吟诵那些古老生僻的字节发音。 她的周围忽然亮起了星星点点的红色光芒,在吟诵完冗长的咒语后,乔安娜恋恋不舍地看了自己怀中的孩子一眼,随后就干脆果断地将小乔治扔进了水中。 “咚”的一声,那是小乔治沉入水底的声音,而那些红色的星星点点始终笼罩在小乔治进入水中的位置,像是最忠实的守卫者,寸步不离。 也就过了几秒的时间,河流像是沸腾了一般,水花不断敲击着附近的岩石,发出巨大声响,这些噪音又像是刻意为了去隐藏夹杂在其中,某些怪异的声音。 面无表情的乔安娜无视了身后传来的声音。 这个来自南美并且掌握巫术的美丽少女,说到底,也只是个不过二十左右的、年轻的孩子…… 当老乔治终于从姐姐家里借到了粮食,历经了千难万险,终于千里迢迢地把粮食运回家中,他才发现一切早已物是人非。 他美丽善良的南美妻子,被镇上的其他居民处以火刑,早已香消玉殒。 究其原因,不过是她为了挽救小乔治的生命,通过古老的巫术将小乔治变成了一个怪物——“河流之子”。 河流之子不再需要母乳喂养,可以自己去觅食,而且生命力极其顽强,小乔治算是换了一种方式继续生存。 镇子上的其他女人,不知道怎么得知乔安娜可以让自己孩子换一种命格继续活下去,全部都跑来求乔安娜也救救她们的孩子。 起初,乔安娜是十分不愿意的,但耐不住他人的声泪俱下,再结合自己之前痛苦的经历,她只好点头答应了这些母亲的要求。 但是在将所有孩子都变成了“河流之子”后,镇上的居民们却发现了另一个更恐怖的事实。 河流之子确实生命力顽强,而且会主动觅食,但它们的觅食对象竟然是人类! 得知这一消息的居民,都觉得自己被乔安娜哄骗,竟然轻信了她这个来着南美巫女的妖言,而且任她将自己的孩子变成了一个吃人的怪物! 于是,在大多数不理智的居民窜动下,一场关于乔安娜的审判开始了,并且最终她被处以火刑。 “所以……现在活下来的,都是当时没有审判乔安娜的居民?审判过的居民就被……”司禹枫有些艰难地问道。 那他之前看到的那些被锁起来的人,应该都是当时主张审判乔安娜的居民了。 不管他怎么想,都觉得后背发凉。老乔治真的是长得与性格完全不符,看起来明明那么慈祥的一个老人,没想到手段如此狠厉,竟然将那些欺负过自己妻子的人绑起来,全部都作为自己儿子日后的食物。 司禹枫既然都知道了乔安娜和小乔治的存在,那他清楚那些居民的存在也不奇怪,所以老乔治神色平静地点点头,回答道:“是的,我的侄子。这件事已经分不清谁对谁错了,你的叔叔干过这么多错事,死后理应下地狱。我不需要谁的救赎,我只希望乔安娜下辈子可以活得更好。” “那你有没有想过,‘食物’迟早都会有吃完的一天。”司禹枫问道,但是将活生生的人类比做日常吃的食物,他还是会浑身起鸡皮疙瘩。 老乔治叹了一口气:“唉……我知道的,这是迟早的事情,金山银山都会有吃完的那一天。所以,我能够安心地将这些都告诉给你……” “所以,你是想让我继承你遗产的同时,也要对那些河流之子负责?” 司禹枫心里想,这是为自己的亲儿子找了个新任奶爸啊,老乔治打得一手好算盘。 老乔治浑浊的目光投向司禹枫,他言辞恳切地说道:“我的遗产是一笔非常巨大的数目,足够你和你的家人什么都不用做,也能活两辈子了。只要你答应我这个小小的请求,也不必每天都去喂它们,一周两三次就够了。” “那人最后都吃光了怎么办?”司禹枫还是之前那个问题。 “唉……”老乔治无奈地摇摇头:“我也考虑过,但是能怎么办呢?我们镇上这些被诅咒过的人,都是没有下一代的。如果最后都吃光了,你可以用钱去买奴隶或者死囚犯……” “……”眼看着在老乔治的计划中就要让他变成一个“人贩子”了,司禹枫忍不住打断了他。 任务进行到这里,背景知识基本全部掌握,司禹枫其实不是没有任何想法,他思忖了一下措辞,插嘴说道:“或许除了这个办法,还有别的办法可以解决问题。” “什么方法?”老乔治果然不再继续说,他有些好奇自己这个思维敏捷侄子的想法。 司禹枫开口问:“想要成为河流之子的一个必备条件,必须是溺死的婴儿是不是?” “是的,只有如此纯洁的灵魂才能在死后变成精灵。” 司禹枫继续补充道:“这是年轻的母亲为了避免饿死自己刚出生不久的孩子所采取的极端手段……你不觉得,除了吃人,这群幼小的河流之子也许,还会吃点别的什么吗?” “我们尝试过,动物的肉或者死人的肉,它们完全不吃。”老乔治叹气道:“而且它们只能吃新鲜的,刚死掉的肉。就像是温室里的花朵一样,经不起任何摧残。” “我指的不是肉。” 被司禹枫一点,老乔治脑海里突然灵光乍现,也迅速反应了过来:“难道说,作为刚出生婴儿的它们也可以吃母乳?!” “这只是我的一个推测,”司禹枫说:“还有待验证。” 不过结合这次任务的内容,司禹枫觉得这个答案八九不离十。 虽然时间还是在凌晨,老乔治却是难耐不住,他起身催促自己的侄子:“走,我们去找一些母乳来试试!” 司禹枫刚好也想早点完成任务,他看着窗外大亮的天光,稳住身体不好的老乔治,“叔叔,这个活儿交给我就好了,我去隔壁镇上找找有没有新鲜母乳可以买的。” 最后,司禹枫开着老乔治的车,驱车赶到了几百公里外的其他小镇,费了一番功夫才买到了新鲜的母乳。 当他交钱的时候,卖母乳的那个女人一脸揶揄地看着他:“放心,这事儿我不会往外透露……” 她贪婪地看着司禹枫手中那叠,目测大概有几万厚度的现金:“有钱人都有点特殊的癖好,我都理解。帅哥,以后有需要再来找我~” 司禹枫不由满头黑线,他这是被人当成了有着某些不可言喻癖好的变态…… 但他无暇顾及这么多,买到之后又马力十足地驱车回到了老乔治家里,之后他找对面的约翰夫妇借来了手推车,约翰夫妇听说了他的想法,也打算跟着他去森林里看看这个猜测能不能成功。 当司禹枫这个陌生人靠近河流之子栖息地时,黑压压的树丛里冒出了无数双闪着绿光的眼睛,他凭空生出一种独自闯入蝙蝠栖息着的山洞感觉。 奥利维亚大妈抬起车上的一罐母乳,放在了平时投食的地方,她嘴里熟练地招呼着:“孩子们,开饭啦!看看这次我们带来的食物,你们喜欢不喜欢?” 真正的小乔治,也就是这群河流之子的头领,只见它小心翼翼地凑到罐子旁边,探出头在罐口闻了一下,像是感觉还可以,它又伸出长长的舌头舔了一下里面的母乳。 现场的所有人都紧张地盯着事态的发展。 真小乔治喝了一口之后,像是回味了一会儿,好像觉得还挺好喝的,又接着喝了一口。此时,它身后的其他河流之子们,也都凑上前来,围着散落各处的罐子埋头喝了起来。 看到这个场面,老乔治激动地老泪纵横,约翰夫妇也抱成一团,哭了起来。 司禹枫心里知道自己成功了。 没过几秒,他果然就听到了那声熟悉的电子合成音。 【叮!恭喜玩家司禹枫完成特殊任务:河流之子!】 【任务完成度:100%】 【基础奖励:50 金币】 【表现突出奖励:生存时间 1天】 【游戏结束,即将在5秒中内传送玩家回到生存空间。】 又是熟悉的传送过程,在朦朦胧胧之间,司禹枫心里怜悯地想:它们是怪物的同时,也是一群刚生下来就没有奶吃的可怜孩子而已。 第13章 引导者 “……就这样?”江霰不敢相信这个特殊任务竟然会有如此简单的解法。 “如你所见,就这样我就完成任务回来了,”司禹枫耸肩道:“也是这次运气好,直接让我蒙对了。” 江霰却心知这并不关乎个人运气的原因,主要还是与司禹枫强大的推理能力有关。 但他确实没想到,他和司禹枫所经历的事情几乎就是千差万别。 为什么老乔治并没有在他面前表现出来他很了解河流之子的模样?相反,老乔治还选择用言语去吓唬他,而且一开始就让他远离河流之子呢? 江霰组织了一下语言,低声说道:“我和你经历的流程相同,内容完全不同。” 司禹枫追问:“哪里不同?” “老乔治并没有和我讲过河流之子。而且让我远离河流之子。” 司禹枫抱起胳膊,摸下巴思索了一会,他也有些不确定地回答:“或许,是因为我触发了某些特殊条件,才让他直接对我坦白的?” 这么一想,他的思路就完全打开了。 “也许我们参与的游戏任务就像在现实世界中玩的网络游戏一样,虽然我们遇到的都是同一个NPC,但因为我们每个玩家之前触发的线索不同,所以大家的玩法和局面发生可能也是不一样的。” 江霰之前在现实世界中从没接触过网络游戏,但他听了司禹枫的解释,还是有些明白地点点头表示赞同。 司禹枫继续解释道:“比如我跟踪奥利维亚,直接发现了小镇居民杀人喂河流之子的秘密,所以我的剧情相当于是快进了,这篇章本应该是作为压轴,在最后才能被发现的,但被我提前知晓了,所以老乔治知道瞒不住我,也就直接将全部信息都告诉了我。” “应该如此。”江霰回忆起自己当初偶遇奥利维亚大妈的场景,竟然直接弃她不顾,果然后来与真相失之交臂…… 两人就这样不咸不淡地讨论了一会,直到司禹枫胳膊上起鸡皮疙瘩了,他才注意到自己和江霰仍只用浴巾裹着下半身。 “嘶……有点冷了,”司禹枫搓着胳膊说道:“要不然……先穿上衣服再说?” 江霰忆起自己刚才的失控,罕见地感受到有些尴尬,于是点头道:“好。” 司禹枫先走到换衣服的柜子前,打开柜子,颇有些害羞意味地背过身去,没好意思当着江霰的面换衣服。 江霰比他出来的稍晚一点,但他换衣服的速度却比司禹枫快了不少,毕竟他没感到任何不适,不像司禹枫一样扭捏,动作斯文得像个姑娘家。 当司禹枫终于换好,转身看到江霰身上的衣服后,他磕磕巴巴地问道:“江……霰哥,你……就穿这身衣服……进来的?” “嗯。” 江霰打量了一下自己的紧身夜行衣,没有任何不妥之处。 司禹枫从柜子里又拿出一件外套,递给了江霰:“……要不,你先穿件外套吧?穿这身走在街上……” 怎么看怎么像个坏人。 江霰立刻明白了他的好意,没说话只是默默接过了外套,然后穿在了身上。 但司禹枫的外套尺码对于他来说有些小,虽然衣长不短,但是也紧紧地束缚在身上。 司禹枫看见江霰穿着自己的衣服像穿了一件童装似的,过于贴身的衣服勾勒出他隐藏在织物下健硕的肌肉。一时既羡慕他的身高,又羡慕他的好身材。 “再忍一会儿,”司禹枫开口道:“我之前问过这里的老板,前面不远处就有一座城市,里面生活着许多像我们这样的玩家,我想那里应该就有买衣服的地方,到了那里再买身正常的衣服换上就行了。” 两人离开这间破旧的小旅馆时,吧台站着的还是昨晚江霰遇到的那个小胖子。 “您好,我们想要去城里应该走哪边?”司禹枫礼貌地打招呼。 小胖子望着他们俩,愣了一下。他不知道为什么昨晚明明是分开进来的这两位顾客,今早突然一起离开,而且其中一位顾客还穿上了另外一个人的衣服。 但他的服务精神还是让他表现得很敬业,只愣了一瞬就立马回答道:“我尊敬的顾客,你们出门之后右拐,顺着公路大概走六公里就可以看到生存者之城了。” 司禹枫和江霰将钥匙递了吧台里的小胖子。小胖子脸上看着他们的背影露出一个奇怪的微笑,用不太利索的中文热情地大声说道:“欢迎二位下次光临!”他一点都不好奇这两个帅哥是怎么到一起的。虽然他刚刚满十八岁,但是道理他都懂~ 两人自是没看到小胖子后面的那个微笑。司禹枫和江霰按着小胖子的指引,一直顺着空旷无人的公路走下去。 江霰的体力不用说,这点路程对他来说也就和散步差不多,所以他走路时的步速飞快。这可苦了本就不擅长运动的司禹枫,他就看着自己身边的这人迈着一双大长腿,脚下生风似地赶路。 他都怀疑这人是不是一台永动机,怎么好像一点都不觉得累呢? 在司禹枫瞎想的时候,江霰又一次无情地加速,将两人的距离拉开了很远。司禹枫望着前面那人毫无自觉,也不知道等等他的背影,在心里诅咒道:江霰这种不懂得体贴别人的人永远都不会有女朋友的!! 但他最终只是摇了摇头,叹口气,又认命地小跑着追上前去。 就在这样一追一赶的情景下,两人终于来到了一座由石头砌成的城墙边上,整座城池全部由巨大的石块砌成,因此小城的外观看起来好像是一座中世纪的欧洲小城。 一条笔直宽阔的大道穿过巨大的城门,向城市之内不断延伸,在这条路上不乏看见许多熙熙攘攘的人群,还没进城,就可以感受到一股浓浓的烟火气息。 江霰敏锐地观察到来往的人群中有许多背后披着一块红色披风,看起来十分中二的青年。 而且这些青年只在城外聚集,也不往城里走,稀稀疏疏地,三人一群两人一伍,偶尔能听到其中的插科打诨声音。 这些人,他们好像在等待着什么。 不知道是和他们一样的玩家还是属于这里的NPC。江霰在心里想到。 随着江霰和司禹枫的走近,这群“披风男”明显注意到了他们俩。 “新人?” 司禹枫环视了一圈,愣是没找到和他们俩说话的人在哪。 江霰站在他身边架着胳膊,用胳膊肘杵了他一下,眼神是让他往地上看的意思。 司禹枫一低头才看到,在他俩面前不知何时站了一个穿着骑士服的“小孩”! 而且还是个和上次游戏中遇到的河流之子差不多的人!也是一张长得比较幼龄的西方面孔,但看起来可比河流之子的五官正常多了,而且他的腰板挺直,一身庄重的骑士服穿在他身上竟也不违和。 大概估摸了一下身高,司禹枫觉得他能有一米都不能再多了。 兰彻斯特很明显看到了一开始司禹枫的无视,这对于很在乎自己身高缺陷的他,是完全不可原谅的侮辱! 于是兰彻斯特恶狠狠地瞪了司禹枫一眼,说道:“这次来的是个瞎子新人吗?!” 司禹枫很不好意思,虽然听了这话有些不舒服,但他脾气向来温和所以并没有还嘴。 兰彻斯特是个炮仗性格,几乎是点火就着的那种,如果这个新人胆敢还嘴,他肯定叫他尝点苦头。 但谁知道司禹枫就这么任他骂,也没再像其他人一样反抗,相反,人家更是一句话都没说,这让暴脾气的兰彻斯特有火无处发泄。 所以他只好恨恨地又瞪了司禹枫一眼,语气不快道:“我是负责新人登记的兰彻斯特长官。就你们两个新人是吧?一会儿让一个‘引导者’带你们进城,别到处问东问西,都会和你们讲的!还有记住一点,凡事都要服从‘引导者’的命令!” 很明显,这通怒气冲冲地大吼并没有对江霰和司禹枫造成什么威慑。两人仍是一个不动声色,神情沉默如冰;一个向他微笑,眼神里温暖如光。 兰彻斯特看见两人毫无恐惧的眼神,将所有信息填好,把羽毛笔一收,刻意指了一个后面穿着披风的男人说道:“就他了。这是你们的‘引导者’,你们一会就跟着他走。” 说完向身后喊了一句:“章剑!” “在……” 那人原本斜靠在城墙边打盹,听到兰彻斯特叫他之后,不紧不慢地回了一句。说完又伸了个懒腰像是刚刚睡醒,伸手摸了一把自己脑袋刚长出来的毛寸,不情不愿地牵了匹老马向他们走来。 等走到身边,兰彻斯特对章剑说:“这两个新人就交给你了,你一会儿负责给他们讲解所有新手内容。” 章剑旁若无人地打了个酒嗝:“嗝……是的,长官……” 兰彻斯特立马捂住鼻子,很是嫌弃地连连摆手,让他带着两个倒霉新人赶紧滚远点。 江霰瞟了一眼,章剑身后的披风却不似别人那般的光鲜亮丽,甚至可以算得上是破破烂烂。一块红布皱皱巴巴地挂在这人的身后,仿佛一阵微风就能将它吹落,然后光荣地“寿终正寝”。 “嗝——” 再次听到章剑的酒嗝,他不禁在心里怀疑:这人真的能给他们讲清楚新手内容吗? 司禹枫赶了许久的路,着实有些累了,他客气地问走在前面的章剑:“前辈,不好意思,我们能先休息一下吗?我们两个昨天刚结束新手任务,早上又触发了一个特殊任务,然后就赶来这里……到现在都没怎么休息过……” 章剑收起了邋遢模样,玩味地看了一眼向他请求的司禹枫,眼神里闪过诸多情绪,随后他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笑着问道:“想要休息啊?” 司禹枫老实地点点头。 “那当然是不可以!!” 也不知道戳到他哪根神经,章剑突然精神了起来,像个炮仗似得吼道。 “想什么呢?你们现在可是菜鸟!菜鸟懂吗?你们经历完第一个正式任务回来才能有居民编号,才算正式在这里落户,居民证就和身份证一样!” “没有居民证,你们现在在生存者之城中就是黑户!是违法的!还想着找地方休息,老子现在还得受累带你们到处转,我还想喝酒呢!想得美!” 第14章 圣骑士 “您好,这是您三位刚才点的菜和酒,已经上齐了,祝您用餐愉快!” 现在是下午一点四十八分,也是江霰与司禹枫进入生存者之城后的第二十四分钟。 在他们的“引导者”——章剑刚刚大声咆哮吼完司禹枫,并且拒绝了他的请求后,转身就在下一秒带着他们俩,晃晃悠悠地走到了城里的一家小酒馆的门口。 江霰端坐在椅子上,看着桌上琳琅满目的菜肴,他不解地看了一眼身旁正招呼他们吃喝的章剑。 章剑拿起桌上的筷子,眼睛紧盯着美味不放,嘴上客气招呼道:“快趁热吃啊,一会儿凉了就不好吃了。”手下却并不客气,筷起菜落,而且还专挑菜里面的肉夹。 这是一张正方形的桌子,章剑坐在两人中间的位置,所以司禹枫就坐在江霰的正对面。听到章剑的话后,他也缓慢拿起了筷子,仍是有些不知怎么应对这种突然而来的奇怪场面。 但司禹枫还是好教养地客气回答道:“……好的,多谢前辈款待……” 连江霰这种冰山男都能感受到弥漫在空气中的尴尬。这位前辈的性格转变太快,上一秒拒绝别人的请求下一秒就开始自己打自己的脸了…… 章剑拿着酒杯,心满意足的地嘬了一口,顺嘴回答道:“这还谢什么,不是应该的吗。”说完不知想到了什么,又有些刻意地补充一句:“你们也别愣着了,快吃啊!要不然我可都吃光了。” 听到这句话之后,江霰也拿起了筷子,随意挑些菜吃,不过他一般只吃摆在自己面前的菜。 “这家餐馆可是生存者之城里赫赫有名的中餐餐馆。”章剑像是吃了几分饱,于是停筷拿起酒盅在那里小酌,好像也终于想起了自己还是个“引导者”的身份,开始慢慢向他们介绍:“刚巧你们遇到了我这只老饕,这才有口福的。” 章剑说道:“带你们也在大街上走了一会儿,相信你们看到这城里什么人种都有,黄皮肤的、白皮肤的、黑色肤色的,但这也就是地球上的叫法了。在生存者之城里,我们只有玩家和NPC的区分。” “对没错,除了我们这些日常需要进行任务的玩家,这座城里还有许许多多的NPC。玩家和NPC也还是很好区分的,一般开店的都是NPC,提供我们日常所需,我们可以用通过任务获得的金币购买,吃的穿的用的甚至是房子车子都可以,和现实也没什么区别。” 他突然问道:“啊,但也不是所有开店的都是NPC。要是有多余的生存天数,你们也可以通过开店赚点外快,对了完成任务之后,你们应该都有听到‘生存天数’这个名词吧?” “是的。”司禹枫回答。 “为什么每次都只有你回答,你队友难道是个哑巴?”章剑的目光扫向坐在自己左手边的江霰,这是一道有些凌厉的眼神,江霰下意识地想要做出防御状态,但他最后还是硬生忍住了自己的动作。 司禹枫看气氛有些不对,赶紧解围道:“前辈误会了,我这个朋友不善言辞,一直以来他都挺沉默寡言的,性格就是如此,有得罪的地方希望您能够谅解。” 章剑听了这话还是很不开心,但也没有不依不饶,只是不屑地说道:“在这个残酷的世界能力决定一切,还是菜鸟的时候就给我收起你们外面的那副派头,不管你们在外面多么多么牛掰,进来之后不是谁都爱惯着你们的。” “当然,这个世界也不是没有傻瓜……”正说着,章剑突然若有所思,不自在地瞥了别处一眼,“但傻子毕竟是少数,对别人客气尊重肯定不会有问题。你比如这个小兄弟做的就很对,诶,对了,你叫什么来着?” 司禹枫不禁为江霰捏了一把汗,听到章剑在问自己的名字立即回道:“前辈,我叫司禹枫。司法的司,尧舜禹的禹,枫叶的枫。” “听起来挺顺耳啊,”章剑又问道:“那他呢?” “江霰。”江霰仿佛没听到过章剑之前的那番话,仍是言简意赅地回答了自己的名字,一如既往地惜字如金。 “……”司禹枫也对自己这个向来都是单刀直入、直来直去的同伴感到无语。 还好这次章剑没多计较,可能他也看清了这人是真的话少,所以只轻哼了一声继续借酒意,为他们俩讲解着游戏世界的规则,“刚刚说到哪了?” “怎么区分玩家和NPC,还有生存天数。”司禹枫适当提醒。 “哦,对。生存天数就是字面意思,你拥有多少天就能活多少天,要是天数为零也就该去见上帝了;但如果积攒了非常多的生存天数,那恭喜你,基本获得了永生。” “生存天数和金币除了可以在游戏任务中获取,也可以去城外找特殊任务去做,也会有不同的奖励。你们之前说参与过特殊任务了对吧?这种任务相比平时来说,比较容易而且失败了也不会扣生存天数或者直接死亡,所以一直都很受玩家们的追捧。但它的出现没有固定的地点,也只能靠运气碰到,看来你们的运气还不错。” 司禹枫讪笑道:“……呵呵,我们运气……还可以吧。” 看来他这种倒霉体质,在游戏世界中也是一种别样的幸运。 章剑又说道:“不过给你们一个忠告,城外还是很危险的,有许许多多未知的存在。在菜鸟期的时候,最好还是不要轻易出城。” “是因为城外的未知存在吗?” 如此热爱提问的自然只可能是司禹枫。但他这次提问不仅仅是为了自己,主要也是因为他恰好看到了江霰目光中一闪而过的疑惑与好奇。 章剑并没有想象之中的嘲讽,只是转头看了司禹枫一眼,耐心解答道:“会有很多想象不到的怪物,之前好奇出去探险的那些人基本都是有去无回。” 江霰在心里默默记下了这些内容,表面上仍是不作声地安静吃着自己面前的菜。 看着桌上的菜差不多已经被扫荡干净,章剑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打算喝完就叫服务员过来结账,不想却听到身后一桌两个人的窃窃私语。 其中一个人低声说道:“你听说了吗,神佑骑士团里竟然有一个圣骑士主动退出了……” “老哥,真的假的?”另一个人的语气明显的不相信,他问道:“多少人挤破了脑袋都进不去,怎么可能会有人退出?” 那人反驳道:“这消息是真的!千真万确!我有一个已经成为白银骑士的朋友,退出的那个圣骑士就是他队里负责的队长,现在消息都被封锁了,要不是有一次他喝多了说漏嘴,我也不能知道……” “都成为圣骑士了,怎么突然想不开会退出呢?真不知道他们那些天纵英才是怎么想的,”另一人逐渐相信了这个惊天消息,无情吐槽道:“骑士团长竟然也就这么放他走了?不是说入团时都会签署一份永生为神佑骑士团效力的契约吗?” “嘿,这我就不知道了,”那人在朋友面前吹完牛,感觉特别良好,遂笑道:“管他们怎么走的呢,反正都是上层人的事,咱们这些底层人也就跟着听个乐呵……” 除了章剑,司禹枫和江霰很明显也能听到身后那桌的言论。 “这叫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章剑不甚在乎地又喝了口酒,撇撇嘴对着司禹枫和江霰吐槽道:“人们总是对于别人的糗事特别关注,尤其是等级比他们高的那些人。” 江霰注意到章剑喝完酒后,突然爱惜地摸了别在腰间的剑鞘一把,夕阳映在他满面胡茬的脸上,原本看起来什么都不在乎的面容一闪而过沉浸往昔的神色。 不知道他人这番言论是不是勾起了章剑这个看似潇潇洒洒、大大咧咧的人,某些深刻而又难忘的回忆。 “老板,结账!”章剑转眼又恢复了正常,仿佛令人动容的回忆只是一瞬,眨眼就被他抛之脑后。 很明显是个NPC的服务员小哥,一脸笑意地拿着一张账单走来:“您好,这是您三位此次的消费清单,请您核对一下。” 接过单子,章剑大概扫了一眼。 消费了这么多瓶酒,嗯,没错,肯定是他这桌的单子了。 “单子没问题。” 服务员小哥笑意盈盈地问道:“如果没有错误的话,本次消费是20金币。请问是由您三位中的哪一位来支付呢?” 注意到章剑的目光在他与司禹枫之间来回转换,江霰凭空生出一股上了贼船的感觉。 就知道这人不可能这么好心,无缘无故地请他们俩吃这么贵的菜…… “嗯……就你了,”章剑伸手一指左手边的江霰,说道:“请我这个资深的‘引导者’吃顿饭是你的荣幸。” “还是我来吧。”司禹枫很有绅士风度地抢着付了款,结账之后又冲自己对面的江霰笑了笑:“很高兴可以认识你们,请你们俩吃顿饭也是应该的。” “哼,”章剑不满地轻哼了一声:“我说过吧,这个世界上不缺傻瓜。” 江霰不知为何,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了一丝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第15章 组队 在司禹枫付完钱后,章剑最终还是担起了“引导者”的责任,他牵着他那匹老马,带两人抄小路来到了一处恢弘大气的宫殿建筑。 这是一处由纯白色擎天石柱组成的殿宇,在大门旁立有一块一人多高的白色石碑,上面用端庄大气的正楷书着“游戏任务所”的中文字体。 “看到那个石碑了没?那可是超出现有人类文明的高科技产品,”章剑介绍道:“因为我们的母语是中文,所以从石碑上看到的字就是中文。如果是M国人,看到的就是英文。” 江霰回想起了在上一个特殊任务中,他所扮演人物的那一口流利M国英语。 章剑把马拴在了距离门口不远处的一根柱子上,他领着司禹枫和江霰往那座气势磅礴的宫殿方向,一边走一边讲解:“游戏世界的玩家们每个月至少需要执行一次硬性任务,这个任务是随机的;如果平时想锻炼自己的能力,也可以来这里用金币换任务去完成,价格大概是1000金币一个D级任务。可以在这些办事窗口进行兑换。” 三人此时走进了殿内大厅,时间虽近傍晚,但厅中的玩家络绎不绝,大厅内的光线也特别好,恍若白昼。 正对任务所大门的是一排长长的办事窗口,装修风格与各国的办事大厅千篇一律,由一堵透明玻璃与外界隔断,办事窗口里面坐着许许多多,脸上带着公式化微笑的工作人员。 章剑想到什么就讲什么,他继续随心所欲地讲道:“任务的难度一共有五种等级:S, A, B, C, D. 还有特殊任务以及新手任务,任务的难度越大,参与的玩家人数越多,完成之后的奖励也更丰富。”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不过我不建议你一开始就去挑战高难度等级的任务,菜鸟时期进入A级任务基本都是去送人头的。” “每个月都必须要做的硬性任务就在那里领取。”章剑指着大厅的右边,说道。 那是一个由红色隔离带圈起来的巨大光明球体,直径大约有几十人合抱那么粗,在球体上时刻环绕着一种柔和、亮眼但不刺眼的白光,这些白光像是成千上万尾在水中畅游的小鱼,总是在距离巨大球体表面几厘米处自由遨游。 游戏任务所里恍若白昼的光线,大部分都来自这个巨大的光明球体。 章剑说道:“这是领取每月硬性任务的媒介,玩家们也叫它‘初神’。只要站在那些隔离带之外,心里想着要执行硬性任务,它就会自动给你分配到随机的游戏世界中去。” “哦对了,执行任务的时候是可以组队的。就像在现实世界玩的网络游戏一样,一个队伍中最多六人,如果想要组队的话,需要先到那边的办事窗口签署契约。以后要是想脱离这个队伍,单方面来这里办理解约就行。” 他开了一个不是很好笑的玩笑:“这可比结婚、离婚容易多了。组队契约只需要1金币,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你们要不要去试一下?” 章剑的目光在江霰和司禹枫身上来回打转。 司禹枫回想起了江霰之前在特殊任务中拒绝的话语,刚想回答:“不……” 还没等司禹枫说完,站在旁边的江霰也像心有灵犀似的,和他在同一时间开口:“好。” 说完这个字后,江霰也不多做解释,他指着之前章剑所指的办事窗口方向,问司禹枫:“一起?” 被打断的司禹枫惊讶地看了江霰一眼,他没想到江霰竟然同意了这个想法。 听到江霰的请求,他点点头又露出了一如既往春风般的微笑,并没有问江霰为什么只是回复道:“好。” 江霰此次突然答应和司禹枫组队,主要也是受上一个特殊任务的影响。 二人看似最后都完成了任务,但两个人采用的方法完全不同。江霰纯属靠暴力解决问题,没有任何技巧;而司禹枫则是用强大的推理逻辑将问题和任务要求分析透彻,最终找到了解决方法。 江霰不知道自己在下次的任务中还会遇到什么样的限制,如果系统继续削弱他身上的某些属性,导致他真的无法以力破巧,那很有可能会间接影响让他任务失败,最终死在游戏的世界里。 所以在权衡一番之后,江霰根据自己的弱点,做出了最有利于现在局面的选择。 很幸运的是,办理组队的那个窗口没人排队,所以江霰和司禹枫很顺利地就签署到了那份组队契约。 只听窗口中的工作人员公式化地微笑询问道:“两位都是自愿组成一队,没有人是受胁迫的对吗?” 江霰面无表情地点头。而司禹枫则是笑着回答:“嗯。” 工作人员虽然看到了表情差异巨大的两人,但早就对这种现象见怪不怪,从窗口中将契约递给他们又说道:“那二位将名字签在最下面就可以了。以后要是想取消契约,必须由两位一起来窗口办理。” 江霰这个没读过几天书的人,签出的名字看起来却是意外的漂亮飘逸。 看到如此漂亮的字迹,司禹枫更是工整地一笔一画用心下笔,他将自己的名字规规矩矩地写在了江霰名字的下方,随后又递回给了工作人员。 工作人员又例行公事地祝福道:“恭喜两位结为队友!祝你们一起在游戏中玩得开心,过得愉快!” 江霰总觉得这句话哪里怪怪的…… 两人完成组队后,也就拜别了他们这个还算负责的“引导者”。 司禹枫说出了发自内心的感谢:“前辈,这次真的是非常感谢你。” 江霰心里也觉得章剑这人确实不错。 这人第一眼看起来虽然感觉有些邋遢啰嗦不靠谱,但相处下来,会发现这人还是挺为人着想的,而且该说的基本上也都告诉了他们。 要说章剑给他的感觉更像是古代那些执剑走天涯的潇洒侠客,偶尔还会有一些意想不到的“小柔情”,也是一个让人与他相处就会感觉很舒适的人。 听到司禹枫的话,章剑连连摆手:“别整这么煽情,以后又不是见不到了……你说的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他看着江霰有些叮嘱意味地说道:“既然你们都是队友了,那就要履行起队友间的职责。” 江霰难得配合地点了点头,应承下来。 章剑又看了眼司禹枫,想了半天实在不知道和他说点什么,最后只好撇下一句:“至于你……你就多长点心吧!” 司禹枫忍住嘴角的笑意,回道:“好。” 离开章剑之后,江霰和司禹枫两人站在了巨大光明球体的不远处,他们相互对视了一眼,然后又在同一时间,默契地一起闭上了眼睛。 江霰又听到了那冰冷熟悉的电子合成音在耳畔响起—— 【恭喜玩家江霰触发硬性任务:鬼亲】 【任务背景:钱员外家的大小姐突然患病暴毙,钱家从黄棺村张师傅那里寻了一门鬼亲,但张师傅身体抱恙无法亲至,于是遣了几个徒弟(玩家扮演)过来帮助钱员外解决棘手的问题……】 【任务内容:帮助钱家大小姐钱艳若完成冥婚仪式。】 【任务时长:五天。】 【祝玩家在游戏中玩得开心,过得愉快!】 ……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更夫的声音愈来愈远,四下漆黑的夜里,这突兀的声响显得格外空灵。 “戌时一更……” 仰躺在地上的江霰忽然动了动手指。 下一秒他就翻转身体,腹部朝地,迅速抬起上半身,呈现出一个半蹲在地上的防御姿势。 目光谨慎地环视了一圈,江霰发现他现在所处的是一间空荡荡的屋子。 这间屋子里的条件可以算得上是十分的简陋。房子的四周大约是用黄土堆成的土墙,龟裂的地面中央摆有一张瘸腿的八仙桌,再加上旁边土炕放置的两个小木柜,屋子里为数不多的两样家具全都清晰地立在他的眼前。 那漏洞的纸面窗户还在不时地往里吹黄沙,整间屋子呈现出破败不堪的气息。 看到墙上贴着的五谷丰登年画,江霰心想:西北地区? 在屋子里找了一圈也没有发现其他人的痕迹,看来司禹枫并没有和他传送到一起。 眼神无意中略过木柜上挂着的镜子,虽然已经体验过这个游戏系统的恶趣味,但江霰还是感到有些无语地看了看自己身上那套游戏角色服装。 一身配套的花棉袄和花棉裤,再加上那蜡黄的脸色,现在的江霰,活脱脱就是个土生土长的陕北汉子形象。 还好他是个不甚在意外表的人,而且经历过上次的特殊任务,所以也没过多纠结,他就打算走出去寻找司禹枫的踪迹。 没想到刚走到门口,那扇破旧的木门还没来得及打开呢,江霰的耳边立刻响起系统的警告声。 【警告!保护期内,玩家不得随意走动!】 【距离游戏正式开始倒计时十五秒。游戏开始后,保护光柱消失。】 这时,江霰注意到了木门中间确实隐隐约约有一层白色的微弱光芒。 十五秒过得飞快,只是几个呼吸的瞬间,倒计时就转瞬结束。 门口白色的光芒立刻消失,之前空旷的屋子里此刻也挤满了人。 江霰环视了凭空出现的其他玩家一眼,玩家的数目大概有十个的样子,而这群人的年龄、性别更是横跨各个层次。 可谓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要说这些玩家们的共同点,确实也有一个,那就是所有人身上都穿着花棉袄和棉裤,而且每个人看起来面黄肌瘦。 都和他一样,是一副土到不能再土的打扮。 第16章 神父 在游戏开始的瞬间,屋内静悄悄的,所有人都恐惧又好奇地打量着自己身边的其他人。 站在江霰对面的是个年纪不大的女孩子,面容清丽,看起来像是个高中生。 女孩的声音听起来像只受惊的小兽。只见她双眼饱含泪水,语调颤栗地问江霰:“哥哥……我们现在,不是在录节目吧?” 江霰:“……” 经历过前两个游戏,江霰觉得,这应该不是一档人为能够操控的节目。 有了一个人开口说话,屋子里瞬间产生共鸣,好多人都开始七嘴八舌地问起来。 “我是不是在做梦?怎么这么真实呢?!” “就在刚才我还遇到一场车祸,正要逃跑,怎么突然就到这儿了!” “哎,别提了,我还是跳楼呢,谁成想,还没死了!” 说话的人是一个从脸就能看出来,这是个饱经人间沧桑的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刚说完,旁边有个面相憨厚的年轻小伙子就好奇问道,开口就是一股浓重的东北口音:“大叔,那你因为啥想不开要跳楼呢?” 又有一个稍微稳重一点的,佛系老年大伯也在旁边开解道:“是啊,人生在世哪能遇不到点挫折了,有什么想不开的呢,非得跳楼。” 那名沧桑的中年男子则是叹了口气,回答道:“哎,我也不想啊。这不是欠债太多,逼得没办法了吗?” 这时候,大家不再乱哄哄地各说各话了,转而都去围着那名中年男子。看起来大家都对他的经历更好奇一些。 江霰看着周围人的一举一动,默不作声。屋子里的这些人,看起来并不像经历过任何游戏的玩家,难道都是新手? 有好事者又问:“那大叔你一共欠了多少钱啊?” 中年男子一脸倒霉相,继续叹了口气说道:“哎,也不太多,就十几个亿吧。” 江霰可以听到屋内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那倒霉中年男子陷入了回忆,又说:“我之前做地产生意,十几亿对于我来说还是洒洒水的。哎,谁知天有不测风云,三年前的一天我突然遇到一个神父,他跟我说我的生意马上就要破产了,让我快点把所有财产都捐给社会福利机构,而且他可以帮我联系福利机构……” 中年大叔还没说完,就有人忍不住插嘴道:“这人不是个骗子吧?” 其余人也跟着同意,点了点头。 大叔的八字眉却像是霜打的茄子一般,整个人看起来更衰,他说道:“谁说不是呢,我一开始也以为遇到了个异想天开的骗子,张口就敢要我全部家产,我这怎么可能给他呢?但是那段时间,我的生意确实遇到了瓶颈,虽然谈不上亏损吧,但也损失了不少钱,还挺符合那个神父的描述的……” 又有人忍不住问道:“那大叔,你最后给没给他钱啊?” 倒霉大叔一听这话,直接捂脸低头:“我要是给了就好了!也不至于后面的几年里欠下那十几亿贷款,我也就不能想不开,要跳楼了!” 众人都唏嘘不已。 人生在世最痛苦的是什么?莫过于,人还活着呢,钱却没了。 这可真是个闻者皆悲伤的故事。 就在所有人都沉浸在倒霉大叔故事中的时候,耳畔突然响起了熟悉的电子合成声。 【叮!系统将发放新手礼包,请玩家们注意查收!】 冰冷的电子合成音响彻在狭小拥挤的屋内,果然下一秒,在江霰的面前忽然凭空出现了一个好像圣诞礼物的红色礼品盒子。 看来他之前的猜想果然正确,这屋子里除了他以外,应该都是头一次进行游戏的新手玩家,也就是说这是他们的游戏资格测试赛。 但为什么他和司禹枫当时的游戏资格测试赛并没有任何老玩家参与呢?没考虑出这个问题的答案,江霰选择还是先看看新手礼包里的物品再说。 于是,江霰无视他人的目光,坦荡荡蹲下去,动作迅速地打开了系统送来的新手礼包。 打开之后他发现里面有一张地图,但是另外一件物品看起来就有一点匪夷所思了。 竟然是一个大红色的新娘盖头。 江霰无语地拎着红盖头,左瞧瞧右看看,也没发现有什么特别之处,就连他拿起来的时候系统也没有发出任何提醒。 怎么看怎么觉得这个盖头很鸡肋的样子。 “江霰,地图可以拿给我看看吗?” 说话的正是江霰之前寻找的队友——司禹枫。他在游戏开始之后就站在江霰身后的角落里,加上新手玩家层层叠叠地包围着江霰,他一直都没什么机会接近江霰。 最终,他费了好大力气才来到了江霰的身边。 江霰回头就看到了司禹枫,他的外在形象也如同别人一般不修边幅。 司禹枫也身着花色的棉袄棉裤,脸色如其他人一般的营养不良,但他的那双眼睛一如既往的炯炯有神,眼神中流露出的光芒足以温暖人心。 江霰将新手礼包中拆出来的地图递给了司禹枫,刚接过去的瞬间,司禹枫迅速扫视了一下。 随后他就说:“ 看起来是这里的周边地图,上面标明我们所在的地区叫做黄棺村。” 这个地名与之前任务背景中提到的一样。 “那个……不好意思打扰一下,”站在江霰对面的女高中生看这两人旁若无人地交流了起来,声音弱弱地开口问道:“请问你们是和对方认识吗?……” 司禹枫之前也猜到了这屋子里除了他们两个之外,都是新手玩家,所以他对着女高中生温柔一笑,回答道:“是的。现在的情况不是绑架也不是什么电视节目,这里是游戏世界,我们现在并不在现实世界中。” 他指着江霰介绍道:“我们两个是老玩家,之前已经完成过两个游戏,所以……” 司禹枫的话还没说完,就听有人突然打断,疑问道。 “诶?” 发出疑问词的是之前那个倒霉大叔。大叔离江霰的位置不近,在司禹枫和女高中生交谈的时候看清了司禹枫的容貌,他有些不可置信地问道:“神,神父?” 像是为了确定他的心中所想,倒霉大叔快步走向司禹枫,大叔凑近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不敢相信地惊呼:“真的是你啊,神父!” 这时,新手玩家中有人问:“大叔,难不成这人就是你说的那个神父?” 其他人也开始反应过来。 没想到大叔所说的那个神父竟然这么年轻,看起来也就二三十的样子。司禹枫身长玉立,经过大叔一提醒,诸人忽然觉得他的周身好像多了一层看不见的圣洁白光,这让他整个人看起来神圣无比。 乍一听到大叔的话语,司禹枫的身体一僵,他正想回头确认是谁在说话,不成想,真的看到了自己在现实世界中认识的人。但他很快反应过来,只是对着倒霉大叔神秘一笑,微微点了点头,似是肯定。 大叔一反之前的倒霉相,兴奋地说道:“看来是天不亡我!没想到莫名其妙地来到这个什么鬼世界,竟然还能遇到之前的贵人!” 倒霉大叔突然激动地拽住司禹枫的手,紧张道:“神父啊,你可一定要好好帮帮我,这次我全都听你啊。你要多少钱我就给多少,等回到现实中,我把我的全部家产都给你!” 好事者在旁边戏谑:“得了吧大叔,你全部家产不都赔进去了吗?你给神父什么啊,难道是你那十几亿的欠款啊,哈哈哈哈。” 倒霉大叔蜡黄的脸色在嘲笑之后变得通红,但他也不恼,只是跟着大家一起笑道:“我这不是一紧张,都给忘了吗……” 江霰意外地看了身边的司禹枫一眼,他没想到司禹枫之前竟然是个牧师。难怪他总是微笑,对所有人的态度都很好,别人和他相处起来的感觉也很舒服。 司禹枫明显也看到了江霰打量他的目光,他颇感到头痛地无奈对着江霰一笑。 江霰对他的笑容已经非常熟悉,心想:这人周身气质确实很像上帝派遣凡间,来拯救人类于水火之中的天使。 听了大叔闹的笑话,大家都一哄而笑,之前悲伤无助的氛围一扫而光,就在所有人都放松警惕的时候,听力灵敏的江霰捕捉到了一点异常的声响。 “嗒,嗒,嗒……” 那声音听起来像是脚步声。好像是有人往这间房子走过来了! 司禹枫也听到了,他提醒道:“嘘!别出声,好像有人在往这边走。” 听到这话,屋子里一下就安静了下来。慢慢的,所有人都听到了那阵蹊跷的脚步声。 “嗒,嗒,嗒……” 脚步声离屋子越来越近,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有胆小的干脆捂住耳朵,不再受这种如同凌迟一般的折磨。 就在临进门的前一刻,脚步声突然停下。 屋内仍是静悄悄的。 此时此刻,此情此景,没有一个人想要在这个时候出去看看,那个停在门外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叮,叮,叮……” 一阵诡异的铃铛声突然响了起来,门外的黄沙瞬间漫天飞扬。 那个“不速之客”也突然开口,但它的嗓音就像是钝刀磨在玻璃上一样难听,每个字都折磨着在场每一个人的耳膜。 “徒儿们,整理行囊,该上路咯……!” 第17章 惩罚 门外恐怖的存在随着铃铛声,渐渐走远。 刚才说话的那个东西,应该就是任务中提到玩家们的张师傅了吧? 发出那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也不知道是人是鬼…… “哥哥,我害怕……”站在江霰对面的小女生此刻可能是将江霰当作了救命稻草。那个高中女孩突然伸出手紧紧拽着江霰的衣角,她的语气听起来相当楚楚可怜。 僵硬在原地的江霰:“……” 江霰眼神冰冷地看了那个高中女生一眼。高中女生也突然意识到自己举动太过唐突,她脸色绯红地收回自己的手,赶紧解释道:“不好意思,我把你当成我哥哥了……以前我害怕的时候他总会陪在我身边……” 其实她只是看江霰长得实在是太符合自己的审美了,作为一名重度颜值狗的她才下意识地想要靠近他。 司禹枫看出了这个女孩无声的窘迫,他柔声安慰道:“没事的,小妹妹。一般来说新手游戏都不会很难,别太担心。” 江霰想起他们俩那次情形异常紧迫的新手游戏资格测试任务,内心很是佩服司禹枫说谎不脸红的本领。 司禹枫不愧是做过牧师的人,早些年的经历让他练就了一身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领,现在就连哄小姑娘都不在话下。 “……神父,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呢?”高中女生为了转移话题问道。 自从倒霉大叔认出了司禹枫在现实中的身份之后,司禹枫俨然成为了新手玩家们眼中的精神支柱。更别说他和江霰是这群人中唯二经历过两次游戏的老玩家,所有人都时刻关注着他们的一言一行,唯恐自己落下点什么信息会导致游戏失败。 司禹枫回想了一下自己和江霰的那次新手测试资格任务,他斟酌了一下语句,谨慎说道:“我们之前经历的游戏都是需要找到某个特殊的东西去触发任务线索,目前还没有听到任何提示的声音,所以我们也许应该按刚才那个声音说的,出去寻找一下任务有关的线索。找到之后,我们再来决定下一步行动。” 高中女生仍对之前门外那未知的东西感到恐惧,她有些害怕地问道:“神父,现在出去不会碰到刚才那个……东西吗?” 司禹枫其实也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但他觉得如果出门就是死局,那这次任务难度未免太高了一些,不可能会只让两个老玩家带着八个新人玩家参与。 所以他回答道:“按之前我参与过的游戏规律来看,一开始都不会太为难大家,所以现在出去应该没事。” 听到他的这番言辞,新手玩家们也都觉得有道理,但刚刚经历过门外那个“不速之客”的恐惧,此时谁也不敢第一个跑到门外。 司禹枫为做表率,第一个走到了门口,在这种诡异寂静的环境中,他的内心深处也浮现出对于门外未知的恐惧,但他定下心神,最终还是伸出手,直接推开了那扇破旧的老木门。 “吱……” 老旧木门发出的声音很是刺耳,司禹枫下意识地捂住了耳朵。 除此之外,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好像就连之前门外的风声都弱了不少。 新人玩家们看到已经站在了门外的司禹枫并没有遇到什么事,内心都蠢蠢欲动,但仍是没有一个人有胆量敢走上前。 江霰所站的位置离门口很近,也就大约几步远的距离。不知为何,他那种对于生死之际的敏锐意识在一瞬间,突然占据了他整个心头! 这股强烈的危险感觉让他下意识地向门外冲去! 司禹枫就站在门口位置,他看到江霰的举动,而屋内所有人又都还没有反应过来,心急如焚地喊道:“门外很安全,大家快……!” 话还没说完,屋子里微弱的灯光不知被谁熄灭,刚打开的破旧木门也在瞬间重新被关上,所有新人玩家的眼前霎时漆黑一片。 司禹枫冲到木门前仍未能阻止住木门关上,他泄愤地一拍木门,忽然心道:糟了! 他刚才就应该想到的! 游戏系统早已给了很明显的提示!刚才张师傅让玩家们从这间屋子里出去,这句话并没有任何陷阱,这恐怕也是为了让游戏可以顺利进行下去的保障。如果有新人玩家因为害怕而选择抗拒参与游戏,一直躲在这间屋子里,那么系统肯定会采取相关的惩罚措施! 此刻,屋内的新人玩家们也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惊变吓丢了神魂。 即使刚才江霰的动作异常迅速,但他也没能逃出去这间屋子。 “啊!!!” 他分辨出来这是自己身边那个高中女生害怕的尖叫声,刚想伸出手捂住她的嘴,好让她别干扰自己的判断,但江霰伸直了胳膊,愣是没碰到那名高中女生。 在屋里的灯熄灭之后,四周都是黑漆漆的一片,不能算伸手不见五指,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看不清原本站在自己身边的人。 江霰向来是习惯隐于黑暗的,因此,无论多么漆黑的环境对他来说都不是障碍。但此时,他又伸出手臂向前后晃了一下,仍然没有触碰到任何人。 奇怪,明明刚才那个女高中生就站在他一臂距离之内。 现在这种情况很不正常! 江霰刚才已经接近门口,所以他按自己之前对大门所处方向的记忆再次冲刺过去。 黑暗之中又传来张师傅那钝刀划玻璃的刺耳声音: “徒儿们不乖,你们不早点上路,师傅可是会惩罚的哦……” “桀桀桀桀桀桀……” 【叮!由于玩家们未按照任务要求完成,仍有大量玩家滞留屋内,系统将进行随机处罚!】 听到系统语气有些欢快的提示声音,所有人的心情像是坐上了过山车般提到了嗓子眼。 这下其余的新手玩家也不敢再在屋里多呆了,所有人都争先恐后地向门口跑去。 跑了许久还没跑到门外,江霰心中一凉,自己多半是遇到“鬼打墙”了。 难怪刚才碰不到那个高中女生。 遭遇鬼打墙的时候,人的五感多半是混乱错误的,比如你觉得自己是在往西边走,但也许你实际前进的方向是东。 正迷茫着,一只手忽然从前方的黑暗中伸出!江霰立即弯下了腰,身形灵活地躲过那只突然出现的手。 江霰又马上收起了自己的气息,全身心地将身体隐于黑暗之中,与黑暗融于一体。 他现在就很遗憾,刚才竟然忘记顺起一样称手的东西拿来当武器,导致现在的他遇到什么都只能赤手空拳上阵。 内心的想法千回百转,但时间距离江霰躲过那只手也就刚过了几秒。 习惯隐于黑暗之中的江霰,双耳灵敏地捕捉到从前方漆黑处传来的脚步声。以及应该是属于人类呼吸的声音。 那只手的主人转眼就走到了江霰藏身的地方,不过那人好像并没注意到藏在他左侧黑暗之中的江霰。 江霰等到那人走过去,心下刚放松,正欲看那人是不是刚才站在屋里的玩家,那人却好像立刻注意到了江霰的存在。 心中警戒作响!那人忽地向左转身,整张面容直接暴露在了江霰的眼前。 “是你?” 听到江霰的惊呼,蓦然回首的司禹枫这才发现自己此时正与江霰面对面地站着。 两人现在的距离非常之近,近到江霰就连司禹枫脸上的每根绒毛几乎都看得一清二楚,有些长的额前刘海碎碎地遮住了司禹枫那双温柔的眼睛,江霰不知为何,也分神注意到自己队友的头发颜色也不是全黑的,而是一种看起来很像冬日阳光的暖栗色。 司禹枫仿佛也觉得两人之间的距离太近,脸上的表情有些尴尬,于是他又连忙往后退了几步,才好意思和江霰开口说话。 “嗯……所以,现在外面是只有我们两个吗?” 江霰这才发现自己不知在何时已经跑到外面了。他现在真的觉得司禹枫这个神父自带幸运BUFF,跟着他就肯定不会出事。 “是。”这是一个很江霰式的回答,将惜字如金精神贯彻到底。 在江霰把天聊死后,两个人就这样一言不发地并排站了许久,最后还是司禹枫忍不住,又开口说了句话。 “江霰,你刚才是怎么逃出来的?”他确实也很好奇这个问题。 江霰面不改色地回答道:“不知道。” “……” 司禹枫现在觉得,自己是真的没办法和这个队友愉快地聊天了。 许是感受到了尴尬的气氛,江霰难得地又主动问道:“或许,随机惩罚?” “哦,对!大概就是这个原因了。” 司禹枫之前也听到了系统的提示音,当时确实说的是随机对玩家们进行惩罚,看来江霰并不是那个被系统抽选到的惩罚对象。 “那我们再等一下其他的新手玩家?”司禹枫望着紧闭的木门,皱眉问道。他现在并不知道自己和江霰是否能为这些新手玩家做些什么。 还没等江霰回答,两人耳边又响起了系统冷冰冰的提示音。 【提醒玩家尽快前往张师傅的屋子,找张师傅领取任务!】 第18章 师傅 “……怎么办?”司禹枫问道。 这下他也犯了难。司禹枫本来是想等其他的新手玩家们逃出来,大家在一起去继续完成任务的,但现在的情况只有江霰一个人逃出来,系统就立刻发布了提醒。 江霰的扑克脸一直保持不变,他看了身边正为难的司禹枫一眼,干脆利落地替他做了决定,“走吧。” 话音刚落,江霰就大步流星地走向身后,司禹枫一回想起这人恐怖的脚程速度便立马跟紧了他。否则一会儿他就该看不到这人的背影了! 张师傅的屋子其实很好找。在光秃秃的小院里,除了刚才跑出来的那间屋子,就只剩下了后面的那一间,外表看起来同样黑乎乎的屋子。 毋庸置疑,这间房子肯定就是系统中所说张师傅的房间了。 两人步行来到那间屋前。司禹枫看了眼黑漆漆的窗户,又望向站在自己身边的江霰,有些小心意味地问道:“那我们现在……进不进去?” 要说刚才那间徒弟们住的屋子还有点人气,那这间师傅住的房子是一点活人的气息都感受不到。这间屋子同样是用黄土堆成的围墙,但是窗户和门被封得死死的,房里没有任何灯光映出,站在几米开外都可以感觉到里面阴森森的氛围。 这种一看就知道暗藏了不少玄机的屋子,江霰是肯定不会去以身犯险的。所以他并未直接回答司禹枫的问题,而是弯下腰,从地上捡起了一枚石子,仅用了一点力气就向那扇紧闭的木门掷去。 “咯吱……” 原来这间屋子的门是虚掩着的,飞过去的小石子轻轻一敲,就打开了这扇不知尘封多久的木门。 门开了之后,屋里的灯也跟着诡异地亮了起来,但橙黄色的灯光在这漆黑的夜中并不能让人感到安心,这间屋子处处透露着未知的恐惧。 “好徒儿,快进来,师傅有话对你们说……”那张师傅破锣一样的嗓音又从屋内传出。 司禹枫和江霰两人无言,深深对望了一眼。 为了完成系统布置的任务,无论前方是何样的龙潭虎穴,他们也只能硬着头皮进去。 刚一进屋,江霰就看到了坐在屋中央八仙桌旁的一个佝偻身影,两人走到跟前,才看清了张老师傅的脸。 只见一个老人干瘪的脸上沟壑纵横,此时他正端坐在八仙桌旁,张师傅的眼睛盯着二人笑着眯成一条缝,他眼神却出奇的亮,目光中透露出满满的不怀好意。 张师傅像是皮笑肉不笑地对他们说道:“好徒儿……快过来,让师傅好好瞧瞧你们。” 江霰刚想走近前去,身边的司禹枫突然出手拦下了他。江霰不解地看了他一眼,司禹枫却并没有像往常一样为他解答原因。 司禹枫原本一直挂在脸上的微笑消失不见,只听他冷声对张师傅说道:“我们就站在这儿。” 老师傅盯着被拦着的江霰嘿嘿一笑,听了司禹枫这话也并不恼:“离得远了些,师傅看不太清你们。” 饶是江霰再单纯,他现在也明白这个张师傅的不怀好意了。 司禹枫继续语气冰冷地和张师傅对峙:“师傅到底要给我们什么任务,刚才总是催促我们,现在我们已经进屋怎么又不说了?” 张师傅的脸色在灯光下变得有些不太好看,他看着一直伸手拦着别人的司禹枫,恶狠狠地说道:“还不是你这小子不让我那乖乖徒弟过来,我看了我那徒弟,自然就会和你们说任务到底是什么!” 江霰一听这话,心里立时明白了过来:这张师傅明摆着是把他当成了“食物”啊! 司禹枫并没有被张师傅恶意满满的语气吓到,他继续说道:“师傅,您再不说我可带着他走了。看您一会儿找谁完成任务!” 一听这话,张师傅的脸色也变得越来越阴沉,也不再说话,他像是在内心做着什么纠结的抉择。 尽管张师傅的脸色很阴沉,但他几次三番想要挣扎起身,却又像是被什么东西一直束缚着的样子,司禹枫都是看在眼里的。 所以,他并不畏惧这个只是长得有些吓人的耄耋老人。 想了一会儿,张师傅知道自己是骗不来那个男徒弟了,哼了一声:“哼,你这小子还挺有胆色,竟然敢和我如此犟嘴。罢了罢了,任务这就告诉你们吧。” 熟悉的系统电子合成音突然出现在两人耳旁提醒。 【恭喜玩家江霰开启任务:鬼亲】 【任务要求:张师傅让徒弟们连夜运送一具男尸到隔壁村的钱家,再为钱家大小姐冥婚仪式护法,直到系统提示仪式结束,方算任务完成。】 两人听到任务的内容和要求之后,脸色都不算太好看。 张师傅盯着他们,狞笑道:“好徒儿,快些去运送尸首吧,要是时间太晚了,尸首可是容易尸变啊……” “……桀桀桀……” 【叮!系统将发放任务内的道具,请玩家注意查收!】 系统又插播了一条提示,播报结束后,在江霰的面前突然凭空多出了一个包裹。江霰弯腰打开包裹,看到里面是一些黄色符纸,还有一支血红色的朱砂笔。 在碰到符纸的瞬间,二人脑海同时出现了有关道具的提示声音。 【任务道具:初级护身符 8张,避鬼朱砂笔 1支(注:不可带出任务)】 【初级护身符:可保佑你不受百鬼侵扰,但是有效次数只有一回,用完即焚。】 【避鬼朱砂笔:你可以用这只神奇的笔,画出各类符咒,画好的符咒有效次数为一回。】 司禹枫主动拿过了那支朱砂笔。 江霰奇怪地望向他,司禹枫脸上的表情有些不自然,他假装干咳一声:“咳,江霰你看我干什么。这支笔就交给我保管吧,那些符咒等一会大家都出来了,就麻烦你给大家纷发下去。” 其实这支笔就算给了江霰,他也不会用,他就是看到司禹枫主动地捡起那支笔,有些奇怪罢了。 一个西方基督的神父,拿着一根东方道教的符咒笔,这混搭风格属实不协调了点。 江霰也没打算问为什么。两人收好道具之后,老师傅眼珠一转,大约猜到了二人刚才收起来的是什么。 他有些不怀好意地笑道:“是不是觉得自己拿到护身符了?嘿嘿嘿……有句老话讲的好,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反过来讲也是一样的……” “你以为的安全,其实不一定是真的安全。桀桀桀……” 听到这话,司禹枫忽然觉得身上那支朱砂笔是个不祥之物。 江霰却不受这话干扰,只是斜了那老师傅一眼就径自从大门走了出去。司禹枫只好又急匆匆地跟上江霰的脚步。 老师傅那钝刀划玻璃的嗓音好似如影随形,持续跟在二人身后。 “好徒弟们,那尸首就放在大门外……” “要是完不成任务,你们还是早点回来陪师傅吧。桀桀桀……” 二人刚走出门口不远,就看到之前那所屋子外松散地站了好多人。 待他们二人一靠近这群新手玩家们,之前那个高中女生就眼尖地发现了几米之外的江霰。 “啊!哥哥,太棒了你竟然还活着!我在这里!”高中女生激动地喊道,随后她就像只小宠物似的飞扑到了江霰怀里。 江霰被这个小姑娘撞得向后退了一步:“……” 怎么回事?是这姑娘太自来熟了,还是他长得太像她哥哥了? 高中女生脸色一红,害羞道:“不好意思,我又把你当成我哥哥了。”复又从他怀中抬起头,眸中闪过星星光芒,语气有些期待地问道:“要不,以后我就叫你哥哥吧。” 司禹枫在一边看得清楚,心里不知为何突然很想将这个小姑娘从江霰的怀中拉出去。 他心里似是嫉妒的想到:江霰虽然性格冷若冰山,但他的外表的确很英俊帅气,再加上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好身材,也难怪小姑娘一看见他就会立马喜欢上他。 这种憋在心里的感觉实在很不好受,于是司禹枫冲着江霰方向突然开口,重重地假咳嗽了一下:“咳!” 而此时的江霰正强忍着心中的不适,用两根手指捏住小姑娘的衣领,就将挂在自己身上的这个高中女生拎了出去。 之后他也丝毫不顾及小姑娘的面子,就对这个高中女生面无表情,冷冰冰地说了一句:“自重。” 这个高中女生刚才也是看到自己心仪的帅哥竟然也还活着,激动地有些失态,但她没考虑到这些庆幸激动其实只是自己单方面的一厢情愿。 她听到江霰的回答,一时之间羞涩窘迫在心里掺织交杂。其实她压根也没想做什么呀,只是稍微关心了一下这个不通人情的大帅哥!于是,她越想越委屈,瞬间泪水就出现在眼眶中,不停地打着转。 原本司禹枫看到江霰的动作心情大好,但他没想到之后江霰竟然会把人家小姑娘给弄哭了!他赶紧替自己的队友解围,连忙转移话题:“大家刚才应该都听到系统的任务提示音了吧?” 其余的新手玩家并没有走过来,因此也不知道江霰和这个女高中生之间发生了什么,所以在听到司禹枫的问题之后都点了点头。 司禹枫抬头看了一眼星空,在心里算了一下,嘴上说道:“我们应该快点去完成任务了。现在是冬季,天狼星露,估计时间马上就要到午夜。” 倒霉大叔是司神父的头号粉丝,他啧啧称奇道:“神父真是厉害,居然中西贯通,还会夜观天象!” 其他人也纷纷表示点赞。 司禹枫不好意思地摸头笑了笑,为了缓解气氛,他开玩笑地说道:“师夷长技以制夷。” 站在他身边的江霰突然理解了为什么刚才司禹枫要拿那支朱砂笔。 也许这人除了夜观天象,应该还会画符吧…… 第19章 运尸 司禹枫又重新清点了一下人数。 算上他和江霰,还活着的人只剩下了八个,看来有两个新手玩家死在了刚才的那场惩罚里。 司禹枫闭眼,嘴上默默为刚刚逝去的两人低声祈祷:“……愿主赐福你们,让平安喜乐临到我们众人,阿门……” 他的声音小得周围人都听不清。 但站在他身边的江霰敏感地注意到了他无声的举动。 巧的是,江霰有一个职业病就是会下意识地观察别人的唇语,所以他从嘴形大概猜出司禹枫刚才念了什么。但他没有打扰司禹枫,只是看向他的目光中多了些许深意。 这时也有旁人注意到队伍中少了两个人。 那个面相憨厚的青年惊讶道:“怎么少了两个人?” 佛系老伯叹了口气,“刚才不是说了随机惩罚吗,那他们当然就是……” “神父!”倒霉大叔快步走到自己信赖的司禹枫身边,一脸期待道:“我的命可都靠你了,你一定要救救我们啊!” 司禹枫有些头痛地扶额,“庞总,能帮的忙我一定不会坐视不理的。” 说着,他又想到刚才任务的内容提醒众人道:“逝者已逝……大家还是按照系统的要求继续完成任务吧。” 众人按照之前的任务要求走出了院门,发现那张师傅说的果然不假。在这座院子大门右方的那片空旷的黄土地上,果然摆着一副红木棺材。 晚上的风愈来愈凌厉,冬风像是一把把的刀子割在大家的脸上,狂风在远处不时传来呼呼的声音,在这寂静的夜里,那副红木棺材显得格外诡异。 所有玩家们都谨慎地停留在棺材几米之外的位置。 新手玩家中那个面向憨厚的青年开口问道:“……神父,你觉得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 司禹枫的一言一行俨然就是现在其他玩家们的风向标。 司禹枫皱了下眉头,紧盯着那口红木棺材也不知道在思考着什么,“要不,我们还是凑近点看一下吧?要不然现在干站在这里也不知道做什么。” “哦对了,江霰”司禹枫突然想起刚才得到的那些护身符,和江霰说道:“刚才我们俩得到的那八张护身符应该还在你那里吧?现在给大家发一下?” 江霰点点头,拿出符咒给新手玩家们纷发了下去,刚好八人八张,一人一个。 新人玩家们拿到护身符之后,脸色都好看了不少,大家也像有了底气敢凑上前去。众人将那口红木棺材围住,系统突然出现提示音。 【叮!请玩家接下来按照系统提示操作!】 【任务要求:请玩家们用推车在一天之内,将用于冥婚的棺材运送到隔壁村钱员外家。】 提示结束后,空地上又立马多出了一台老旧的木头推车。 突然出现的系统提示音也吓坏了不少胆小的玩家,此时更是没什么人主动愿意上前帮忙将棺材抬到推车上。 人群中突然站出来一个身材高大的汉子,他之前一直都没怎么说过话,但他此时不知为何突然带头鼓励大家:“都是男人,谁家还没见过死人的了!大家都搭把手,这棺材就能放到车上去了!” 听口音这位大哥应该是东北人,再一看他的身材就更像了。整个人膀大腰圆,熊腰虎背,一看就是个东北硬汉的形象。 那个东北大哥也是个实干派,他刚说完就直接走到了棺材的一边,又将手搭在棺材板上就准备将这棺材抬起来。 新人队伍中看到有人自告奋勇地去抬棺材了,陆陆续续也站出来了其他几个人。 司禹枫自然是要帮忙的。只见他也是手把着棺材,站在最前面指挥大家:“我说一二三,大家一起向上使劲。” “一,二,三!” 那红木棺材一下子就被这群人抬了起来。 江霰虽然没有参与抬棺材,但他在看到众人将棺材架起来后,就手疾眼快地将那辆推车送到了棺材的正前方。 大家刚好将那副棺材放了上去。 不知道是不是为了照顾游戏中的诸多新手,在棺材放到推车上之后,空地上又凭空变出了一头黄牛。 司禹枫看到黄牛后,内心终于长舒了一口气:还好,天无绝人之路,系统还算有点人性。 刚才他还在考虑要是没有牲畜拉车,光靠人力拉车的话,这一路上指不定要生出多少事非。 之前劝解过倒霉大叔的佛系老年大伯此时又热心肠地站了出来,他一脸慈眉善目地对大家说道:“反正老头子我年纪都大了,这赶车的活儿就交给我吧,我估计你们这帮小年轻也都没赶过牛车吧。” 司禹枫对着老伯感激一笑:“老伯,主会保佑您的。” 佛系老伯往车上一坐,甩着鞭子就打算驱赶黄牛前进,而车前的黄牛被甩了一鞭子,果然“哞”地一声拉着四轮木车走了起来。 也可能是之前一切进行得太顺利了,就在佛系老伯赶着牛车刚走出不到两百米的时候,不知怎的木车的前轮突然撞到了路边的一块大石头,整辆推车也在瞬间就侧翻了过去! 江霰等人完全没料到这么快就会有事情发生。所有玩家都眼睁睁看到那副好不容易放到车上的红木棺材再一次掉到了地上,而且这回棺材板竟然都被撞开了! 不幸中万幸的是,架车的佛系老伯并没有什么事,他当时就感觉车要翻,当机立断地立马跳车下来,所以他只是右胳膊有点擦伤,并无其他大碍。 司禹枫一脸铁青地看着那具从棺材中跌出,现在正瘫散在地上的尸体。 他心里觉得这可能是个不祥之兆。 之前带头抬棺材的东北大哥,此时再一次地挺身而出,又从人群之中站了出来。 只听他又大义凛然地对大家说道:“刚才没帮忙抬棺材的兄弟,现在出来两个,跟我一起把尸体放回棺材吧!” 也不知道这大哥是真的不害怕,还是佯装坚强。 但这次的带头作用并不是很好,毕竟抬尸体和抬棺材可不是一回事,没人敢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江霰考虑了一下,最终还是站了出去。没人抬,这任务就一直没办法进行,再耽搁一会到了午夜子时,这散落在外的尸体指不定还会发生什么样的异变呢。 司禹枫看既然自己的队友都站了出去,自然也就跟着站了出来。 三人商量了一下,做出如下的安排:一个人抬尸体的腿,两人抬尸体的胳膊,到时候一起使劲,希望这次也顺顺利利地将尸体放进棺材中。 那准备送去结阴亲的尸首看是一名成年男性。他的身上穿着一件黑色寿福纹寿衣,脚上一双黑色布鞋,可能由于本地风俗,尸体的双腿被麻绳牢牢捆着。 这具尸体还未腐烂,保存完好的他看起来与常人无异,只是尸体的脸色有些铁青,他脸上化着的死者妆倒是有些吓人。 只见尸体苍白的脸颊上被人画了两坨通红的腮红,这具男性尸体原本应当毫无血色的嘴唇也被人涂成了艳红色,看起来十分像是香港鬼片里爱出现的那些厉鬼模样。 一番商量过后,江霰和那个东北大哥比较有力,所以负责抬尸体的胳膊和整个上半身,而司禹枫则负责帮忙抬尸体的双脚就行。 在往棺材里放尸体的过程中,那个东北大哥嘴上念念有词,恰巧江霰的听力很好,所以他能很清晰地听到东北大哥嘴里说道: “……我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工人阶级先锋力量……我是一个思想优秀的党内人士……完成任务就好了,快点完成吧……” 最后三人齐心合力将尸体抬了起来,这具成年男性尸体重量不轻,司禹枫抬的时候感到有些吃力,但当他看到江霰一脸轻松,好像丝毫没用力的样子,心里不禁感叹道:江霰这条“大腿”真是抱对了。 好不容易将尸体又放进了红木棺材里,就在棺材板即将合上时,原本安静躺着的男性尸体突然睁眼,直直盯着位于他上方的江霰还有东北大哥,诡异地笑了一下。 东北大哥:“……老弟,刚才你看到什么了吗……” 江霰:“他笑了。” 一如既往的惜字如金。 司禹枫由于站在棺材的另一边,所以他没看到尸体那诡异的笑容。在听到江霰说的之后,他立马关心问道:“江霰,你们看一下,你们的符咒还在吗?” 东北大哥后知后觉地想起来自己还有一个护身符,心里终于算是有了点安全感,但当他将伸手往棉裤兜里摸之后,脸上却苦笑道:“……没,没了……” 看样子刚才是系统送的护身符替他们俩挡了一下,估计要是没有那道护身符,江霰和东北大哥当时就要受到尸体的攻击。 司禹枫从棉裤口袋里拿出那支避鬼朱砂笔,他走到东北大哥的身后,问道:“大哥,你介意我在你衣服上画符吗?现在没有纸。” 东北大汉当然是十分的不介意,而且他还是一万分的愿意:“老弟,你画吧!用不用血蘸笔啥的,你大哥血贼多!” 司禹枫咬破食指,用毛笔尖蘸了一下血,回道:“不用,一点血而已。” 说完,就在那东北大哥的背后提笔,龙飞凤舞地画了起来。 被司禹枫这波操作惊到的众人,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位西方神父用毛笔画着属于东方传统道教的驱鬼符咒。 江霰的后背自然也逃不过司禹枫这位队友的“马良神笔”。 可能是司禹枫的血小板活性比较好,轮到给江霰画的时候,司禹枫手指上的伤口已经凝固了。 司禹枫这个人其实有点怕疼,当他刚想忍痛再咬指尖一口的时候,江霰可能是注意到了司禹枫“壮士扼腕”的表情。 于是,江霰主动伸出已经流血的食指,“用我的血吧。” 司禹枫愣了一下,他显然是没想到自己的队友会观察这么细致。这人真的是他认识的宇宙直男江霰吗,这么贴心? 但他嘴上并没多说什么,只是冲江霰笑笑,然后在江霰的身后画了一个,他自认为此生画过的最完美、最漂亮的护身符! 第20章 钱府 不知为何,在将棺材第二次抬上牛车时,东北大哥总觉得重量比之前变沉了许多。 他在心想,就像是棺材上面坐了几个人…… 被吓出一身冷汗后,他赶紧打消这个恐怖的想法,这让他感到莫名的毛骨悚然。 “哒……哒……” 耳边传来细微的声响,听起来就像是手指敲击在棺盖上的声音。 东北大哥发现其余人好像都没注意到这个异常,他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随众人赶路。却总觉得有一道恶毒的目光如影随形,盯得他后背一阵发凉。 东北大哥捏紧自己身上的这道护身符,假装刚才什么都没听到,心里默默祈祷着快点达到目的地。 …… 黄棺村地处西北,入眼之处都是漫天的黄沙黄土,再加上冬季时不时呼啸而过的寒风,众人这段路走得也是十分艰难。原本系统设定蜡黄色的脸看着就营养不良,现在脸上的皮肤更是被冻到皲裂。 所有玩家都只好从衣服上继续扯下一块布,充作口罩才能勉强护住口鼻位置。 时间马上快到凌晨,路程走过了大半,一直在最前面领路的司禹枫率先看到了远处的一个小村落。 他激励身后的新手玩家们说道:“大家再坚持一下,马上就可以看到村子了!” 走了一夜的新手玩家们听到这个消息,原本疲惫不已的身体果然顿时充满了能量。 江霰这时走到司禹枫的身边。其实他对于这次的游戏心里还存在一个疑问:如果一个游戏中会有新人或者老玩家同时存在,那么上次他和司禹枫在新手游戏中并没有老玩家。难道游戏不怕他们两个新手玩家不懂规则,全军覆没吗? 还是说,他们上次的新手资格游戏比较特殊?所以并不需要老玩家的存在,两个新手玩家就足够。 于是,江霰言简意赅地说道:“这次有些不同。”他的声音隔着自制口罩听起来有些闷闷的。 司禹枫思维转得很快,所以他立即就明白了江霰的意思。但他目前也没考虑出具体的答案,只好从头慢慢捋过,仔细分析道:“上次只有我们两个参与新手资格游戏,而且除了我们之外,其他的还都是容易混淆视听的NPC,很奇怪是不是?” “或许,这个游戏系统已经高度智能到能判断出我们每个人的能力不同?因为我们两个都是发现情况后会不动声色的那种人,所以上次游戏有没有老玩家存在并不影响我们两个参与游戏的结果。” “但这次游戏,除了我们两个老玩家,其余的八个人都是新手玩家,按照我们的‘引导者’章剑曾说过的一句话:游戏难度也与人数多少有关。那我们这次参与的游戏人数一共是十个,而且任务时间也延长到了五天,与我们那次新手资格游戏相比,两者绝对是不同级别的难度。” 江霰无声地望了一眼自己的队友,他听了司禹枫说的这些话,感觉大部分都与他自己之前推测的结果相近,两人的想法差不多完全吻合。 司禹枫又说道:“所以,鉴于这次任务难度较大,游戏系统也就做出了一些和我们之前经历过不一样的事情。比如经常会出现提醒,毕竟这个地图很大,不可控因素有许多,它需要保证任务进度;还有,送给我们的新手礼包,应该也是尽量保证我们不会全军覆没。” 最后,他又说了句:“我猜,所有设计好的游戏应该都不可能出现死局,系统也不是不给玩家们活路。虽然它说过的话语和赠送的礼物,我们不能完全信任,但我们要做的就是在生死之间找到线索,然后抓住破局的关键!” 江霰心里很是赞同司禹枫最后的说法。能不能完成任务,关键还在玩家们找到破局线索与否;而能不能找到游戏任务中的线索,就完全看每个玩家的个人能力大小了。 众人又前行了一段不近的路程,由于是冬季夜晚,现在可以很明显地感受到寒风越来越凛冽刺骨,遥远的天际开始浮现一丝光线,黎明即将破晓。于是,大家又再一次地加紧了前进的步伐,大约走了不到一刻钟,就已经可以很清楚地看到前面村庄的全貌。 任务中所说的钱员外家,估计可能是这个村子里面的大户人家。 还没靠近村庄,新手玩家们都可以远远地看到写有“钱府”字样的大红灯笼,挂在一座深宅大院的大门门口。 这座府邸靠近村落边缘位置。除了门口的红色灯笼,这钱府的大门口也挂了许多代表此时府内服丧的白色长缦。 这漫天的红色与白色强烈对比,在视觉上不断冲击着新手玩家们的眼球。 黄棺村张师傅那里的任务都已经很恐怖了,然而眼前这座细节处处透露着诡异的钱府,玩家们在这里的任务估计只会更加艰巨。 此时天正要破晓,现在是一天之中最黑暗的时刻。 看到如此诡异的场景,所有玩家都是一脸谨慎,将心提到了嗓子眼,脚步沉重地向着钱府的方向走去。 环境越是寂静,司禹枫越是感到了一股潜在的危险,他提醒大家:“各位千万要小心,拿好自己的护身符,前方就是钱府,过一会儿天亮应该就没事了!” 听到这话之后,所有新手玩家更是紧紧捏着自己身上的护身符,生怕出这保命的符咒会出什么意外。 众人刚靠近钱府大门,忽然之间就刮起了一阵猛烈的沙尘暴,西北的风暴向来遮天蔽日,原本就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此刻更是暗无天日。 黄沙吹得大家睁不开眼睛,江霰心知这股风来的蹊跷,正想护好牛车上的棺材,就听到仿佛远处传来的诡异歌声。 “你靠栏槛临台榭,我准备名香爇……心事悠悠凭谁说?……” 似是小儿夜啼,又似厉鬼的幽怨之音。 原本正在赶车的佛系老伯坐在牛车之上,他的耳边除了歌声好像又听到了某种奇怪的声音。 “咚,咚,咚……” 过了一会儿这声音越来越大,像是合着诡异歌声似的,两种声音和谐地交织在一起。 “冷清清不恁迭,闲遥遥生枝节……闷恹恹怎捱他如年夜!……” 几秒之后不光车上的老伯听到,就连站在牛车旁边的江霰也听到了。他努力在黄沙之中睁开眼,想要寻找那奇怪声音的来源。 “咚,咚,咚……” 好像是从身边传来的……江霰下意识地向左一看,不想竟看到那红木棺材竟在晃动! “咚,咚,咚!” 发出声音的竟然是棺材里的尸体,看起来随时都会冲出来的样子! 江霰迅速将车上的老伯一把拽起,抬起腿就一脚踹飞了推车顺便借力,只是瞬间就来到了几米开外。 站在前方的司禹枫也听到了身后的异响。当他回头往后看时,江霰已经带着佛系老伯稳稳站在他身边了。 “发生什么事情了?”司禹枫问。 “尸体异变。” 佛系老伯被吓得抖如筛糠:“……” 所幸刚才江霰反应及时,并没有造成人员伤亡,虽然老伯已经被吓得说不出话,但并没有生命危险。 在刚才的异变中,老伯的护身符也用掉了,于是司禹枫又重新帮老伯在衣服上画了一个。 由于江霰当时离得不是最近的,所以他背后的护身符还在。 不知何时,满天飞舞的黄沙慢慢平静了下来,诡异的歌声也终于停下,像是配合那歌声似的,原本剧烈晃动的红木棺材也不再颤动。 但是老伯因为刚才的阴影,这次无论如何都不肯再驱车了。 眼看着就要到钱府了,棺材还没运送进去,接下来的任务该怎么完成? 司禹枫正愁的时候,江霰默默地坐到了板车上面,然后就见他熟练地挥起鞭子,驱赶黄牛,那头黄牛就听话地向前走去。 “……” 看到这一幕,司禹枫再次感慨自己抱对了大腿。 众人终于熬过了难耐的夜间时光,迎来了全新的一天。 也可能是这个村子地处西北的缘故,即使早晨的太阳出来了,天空也像是被黄沙所笼罩一般,光线比较昏暗。 江霰刚赶车停到了钱府门口时,司禹枫已经走到台阶之上,准备去敲大门。 “当、当、当……” 司禹枫礼貌地扣了扣门,但等了一会也不见人来开。他刚想再扣门的时候,大门却从里面自动打开了。 “咯吱……” 从门里走出来一个小厮模样的人,他虽是一张笑脸却让人看着不是很舒服,像是挂着假笑的面具一般。 只听那小厮恭敬问道:“诸位都是黄棺村张师傅的徒弟吧?我家员外已经等待诸位很久了,请随我这边来。” 说完,小厮身子半弯,左手指向大门内的一条路。 很快又从门里出来几个家丁模样的人,他们来到载有棺材的板车旁准备接过板车,江霰从牛车上利落地跳下来,跟在了众人身后。 身为本村的大户,钱府的规模着实不小。那小厮带着众人走了一会,又穿过了一个抄手游廊,才来到钱府的正厅。 小厮立在正厅门口,向众人恭敬道:“诸位,我家老爷已在厅中等候,请诸位进去吧。” 司禹枫看着小厮脸上的假笑浑身不自在,他巴不得赶紧离这个鬼怪的小厮远一点,所以他道了声谢之后直接走进了正厅。 钱府正厅自然也是摆设极其奢华。只见厅中地上铺有繁杂的锦花绒毯,门口正对面的墙上挂有“钟鼎世家”的一块牌匾,下方则放了几张紫杉木太师椅,屋中用的瓷器也是上好的官窑雨青花瓷,挂在一旁墙上的名贵字画更是众多。 钱府这一“钱”字,名副其实,从家具摆设就能看出钱府里的财大气粗。 玩家们都是当代人,之前都不曾见过如此奢华大气的古代豪宅。刚一进来,众人都被这屋内豪华的摆设迷晕了眼。 在所有玩家都进来之后,从正座的太师椅上站起一个有将军肚的中年男子,他疾步向众人走了过来。 这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自然就是钱府老爷——钱员外了。他像安了雷达一般,直接走到了队内“吉祥物”司禹枫的身边。 钱员外一把拽过司禹枫的手:“大师!你们可终于来啦!” 呆若木鸡的司禹枫:“……” 第21章 艳若 司禹枫被钱员外的热情吓了一跳。 “大师,您快看看,我这宅子是不是哪儿出了问题?”钱员外的眼睛紧盯着司禹枫。 他又指了指自己眼下那双可与熊猫媲美的黑眼圈,颤声道:“……府内最近被搞得心神不宁,您看看,我这眼袋都快要垂到地上了……” 倒霉大叔立刻附和:“可不是,我看您双眼无神,印堂发黑,这霉运估计都快和我有的一拼啦!” 其余玩家也跟着点头同意。 钱员外一听众人所说,激动得差点老泪纵横,“果然是黄棺村请来的大师!我这些金条真的没白花!” 其实钱老爷现在的样子,外行人一看都知道他肯定是家宅不宁,最近有鬼祟缠身。 “咳……员外您先放开我,”司禹枫从钱员外的禁锢中抽回自己的手,他揉了揉有些疼的手腕说道:“钱老爷,不如咱们坐下,您好好说说事情的经过?” 钱员外点点头,脚步虚浮地带着众人在大厅落座。 “说实话,我觉得我府上的所有小厮婢女都变成了鬼……”钱老爷刚坐下,就神秘兮兮地对众人沉声说道。 这个不用钱老爷说,玩家们也有所同感,刚才领路的那个假笑小厮看起来就十分怪异。 钱老爷像是不放心似的,他起身走到门口探出头看了看周围的环境,又将大厅内的所有门窗全部都关上才回来,继续低声说道:“……不知各位大师过来的时候,在破晓之际有没有听到一阵啼哭声?” 司禹枫点点头:“有听到。当时黄沙漫天,师傅让我们带过来结冥婚的尸首也出现了异常。” 钱员外听见这话一拍手,激动道:“就是说啊!每天只要那啼哭声一起,我府内的所有侍从都立定不动,不管我是推搡还是打骂,都不闻不动。” “只要到了破晓时分,这偌大的钱府上,就好像只剩下了我一个活人……” 玩家们现在理解为什么刚才钱员外要关门闭窗了,府上除了自己都可能不是人,这换谁都会害怕。 司禹枫追问道:“钱老爷,这啼哭声大概是多久以前出现的?” 钱员外像是陷入了回忆,他发出一声叹息,说道:“哎……这就要从我那大女儿突然离世说起了……” 话说,这钱员外是当地大户,虽然他家财万贯,但他却从不在男女之事上放过多心思。用现代的星座学来说,钱老爷就是典型的金牛座,他更在乎的是金钱,从不乱搞男女关系,所以他的后院始终只有钱夫人一位正室。 钱夫人这些年虽然一直未能诞生子嗣,但钱老爷也并不在意。 终于,在他们婚后的第五年,钱夫人生下一对双胞胎女婴。这双女儿长得玲珑剔透,十分惹人喜爱,钱老爷也终于将放在钱财上的心思,更多地转移到了这对女婴身上。 很快,十里八村都知道了钱府有一对聪明伶俐的双生姐妹花,钱府双姝自此也美名远扬。 钱老爷和钱夫人更是将这对女儿视若掌上明珠,于是,这对姐妹从小就是在如此顺风顺水、众星捧月般的环境中长大。 要说这对双胞胎虽是一母所产的同胞,但性格却是完全不同,两姊妹的差异长大之后更是愈发明显。 钱家大小姐闺名艳若,钱家二小姐闺名皎若,取自“艳若桃李,皎若秋月”之意。这对姐妹的相貌也是人如其名,二人俱是长得沉鱼落雁之姿,闭月羞花之貌。 但两人容貌虽然一模一样,性格却是不尽相同。大小姐艳若的心思细腻、性格也更沉稳;二小姐皎若不谙世事、性子更天真烂漫。 钱家大小姐艳若长大之后,心思是越发细腻,最后便由她接过了家族的生意; 而钱家的二小姐皎若则对做生意完全不感兴趣,但是琴棋书画、吟诗作对,她无不精通,是个远近闻名的才女。 性格天真无邪的她是家里最受疼爱的小女儿,就连大小姐艳若都对自己的胞妹奉若至宝。用现在的眼光来看,二小姐皎若是个天赋异禀的浪漫主义者。 钱员外一提到自己的两个女儿,乌云密布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看得出,他是真心爱自己的这一双女儿。 钱员外感叹道:“我的大女儿艳若像是天生适合做生意一样,虽初出茅庐,却很快就以雷霆手腕垄断了附近的所有生意,让许多老商户都在一夜之间全部破产。我有时都觉得,虽然我有纵横商海十几年,但说真的,我可能都斗不过自己这个大女儿。” “听起来大小姐确实很厉害。”司禹枫真心称赞道,他心里很佩服这种杀伐决断的人物,尤其还是一位旧时期的优秀女性。 “说重点。”江霰听钱老爷讲了半天还没讲到重要的地方,不由出声提醒道。 钱员外见到江霰的一脸冷若冰霜,立即从美好的回忆中抽出身来。 他又像是想到了一些不愿再记的往事,就连声音变得有些沙哑:“……艳若将家族的生意越做越大,我也就渐渐不再管理生意,全权都交给了她……” 钱家大小姐果真是块天生适合做生意的料子,在钱老爷把生意全都交给大女儿之后,钱家的生意更是蒸蒸日上,家族的生活水准也日益提升。 就在钱老爷以为自己可以就这样光荣“退休”,准备和钱夫人颐养天年的时候,大女儿某日突然神色匆匆地回到府里,就将她自己一个人关在屋子里,还把屋内所有丫鬟小厮都赶了出去,也不管钱老爷和钱夫人如何询问,就是不肯开门。 钱老爷和钱夫人无奈,只好去寻二女儿皎若,让她去央求她胞姐开门。但是皎若也因为姐姐做生意之后,很久没和姐姐沟通过,两人的关系也变淡许多,所以她也不知道姐姐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 钱艳若自是没给自己的胞妹开门,而且之后,无论谁去敲门,她也都不肯给开门,要是有人想要硬闯进去,钱艳若还会以死相逼。 就这样过了两天,大小姐艳若一直都未曾进过食,这可急坏了钱老爷和钱夫人。 直到第二天的傍晚,钱皎若再一次去询问姐姐的状况,几日未开的门终于嵌开了一条小缝隙。 “这回她终于肯让皎若进去,”钱员外有些虚弱地靠在太师椅上,回忆道:“我们连忙让皎若拿了点吃的送进去,但是我们透过木门的缝隙,看到艳若突然用一层白纱罩住了自己的脸……” “该不会是生什么病了吧?”新手玩家中那个面相憨厚的青年玩家问钱老爷。 东北大哥也表示赞同:“这艳若脸上是不是起了什么东西啊?姑娘们为了脸大惊小怪,还挺正常的。我家那口子脸上要是起个疙瘩,她能鼓弄一晚上,就为了第二天疙瘩消下去,要不然她都不带出门见人的。” 其余人也纷纷表示同意,毕竟没有哪个女生不在意自己容貌的。 钱老爷也是如此认为,于是他点头回道:“我和我夫人也是这么想的,当时还想要不要叫个大夫来府里给艳若看看。” “那后来呢,叫大夫了吗?”许久不曾说过话的那个高中女生,按耐不住内心的好奇,追问道。 钱老爷却是重重叹了一口气:“哎,这不还没来得及叫大夫吗!” “皎若进去呆了一下午,等她出来的时候和我们说她姐姐心情好了点,也吃了一点东西。但艳若前几天好像不知道从哪染上了什么病,脸上起了不少的红疙瘩,而且不管怎么样都弄不下去。” “我和我夫人一听之后,心更急了,正想进去看看大女儿怎么样,皎若却把我们俩拦了下来。” “皎若说她姐姐刚睡下,让我们晚点再去看她,不过万幸的是,艳若终于允许丫鬟们进去伺候了。我们就让艳若那几个贴身丫鬟进去候着,准备等晚些时候再来看她。” 此时,所有玩家的注意力都被钱老爷的故事所吸引,有人又忍不住问道:“那之后呢,你们晚上去看艳若了吗?还有,为什么没来得及叫大夫啊?” 钱老爷正回忆着,他并没有被这人的问题打扰到,只是继续自己之前的叙述:“……我和夫人晚上正打算去看看艳若,前脚刚出门就看到艳若的贴身大丫鬟,芸香慌忙地跑了过来。” “芸香见到我们就立马跪下,哭了起来。我和夫人心里一惊,连忙问她发生什么事了?” 钱老爷此时脸上的表情变得十分痛苦。 “然后就听到芸香哭哭啼啼地和我们说,‘大小姐没了!’” 第22章 阴亲 在得知大女儿的死讯之后,钱夫人和钱老爷一夜之间像是又老了十几岁。 这好好的女儿,怎么突然就离世了呢? 钱艳若死的蹊跷,死因更是疑点重重。难道真的是因为传染病?可那天下午还好好的,突然就暴毙而忙,钱员外总觉得哪里不太正常。 钱员外正欲往下探究,钱皎若却哭哭啼啼地来劝父母,希望他们可以让姐姐早日下葬。毕竟姐姐的死法不太光彩,若是传出去因为身染怪病而死,钱皎若以后的名声怕是也不会太好了。 “我和镇上的道长选了一个黄辰吉日,准备将我那大女儿风光大葬,”回想起自己宝贝女儿的死,钱员外的皱纹像是又深了几分,“异变就是在下葬那天发生的……” 大概是半个月前的某天,钱家请了一个德高望重的道长,商议之后又选了一个黄道吉日准备风光下葬钱艳若,但在那天夜里,异变突生。 那天也是在破晓时分,钱家不知从何处突然飘来一阵诡异的啼哭声,阖府上下被闹得彻夜不宁。 钱员外请来的那个道长也颇有几分本领,他猜测这大概是钱家大小姐对人世间还有留恋,不愿就这样离去,于是那道长连夜设了一个法阵,准备超度钱艳若。 当天啼哭声是没了,但第二日下葬的时候,钱家大小姐的眼睛却无论如何都合不上了。那道长想了一切办法都没能将钱艳若的眼睛合上,他便对钱员外说。 “贵府大小姐是突发急病身亡,她的执念又太强,怕是在人间还有心愿未了啊。” 钱员外也不太懂这些东西,但他知道大女儿一直耽搁不下葬也不是回事,他急道:“道长,那该如何是好呢?” 道长问:“你可知,你大女儿大概在世间对何留恋最深?将大小姐的执念了却,她的眼睛自然就闭的上了。” 钱员外和钱夫人赶紧回想自己的大女儿还有什么心愿未了的。偏偏钱艳若生前深沉如海,他们试着做了许多事情都未能如愿将大女儿的眼睛合上。 于是,钱府便在那时开始,一到破晓时分,院中就会出现啼哭声。之后道长再做法超度镇压,效果也不复当初。随着异变发生的时间越久,钱府的其他地方也开始慢慢发生了改变。 首先发生变化的是府上的仆从们,就像玩家刚才遇到的那小厮一样,仆从们的脸上都慢慢浮现出假笑,行为也开始变得怪异;之后不久,村里黄沙突起,每天都被沙尘暴围绕,整个镇子都不见天日。 这回钱员外是真的急了,他觉得自己再不采取点什么措施,就连他自己都要变成那不人不鬼的模样了。 钱员外急道:“道长,您看这实在是找不到我大女儿的生前执念,这可怎么办呢?” 道长也是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他思索了一下,迟疑道:“……倒也不是没有别的办法,就是这法子有损阴德了点……” “什么法子?只要是能让我府上恢复太平,我什么都愿意做!”钱员外一听这话,顿时又有了信心。 道长无奈,叹口气:“罢了,为了府里上上下下几百口人,损失些阴德没有什么大碍的。” “这法子就是为您家大小姐寻一门阴亲,到时候大小姐在地上姻缘圆满,对人世间的留恋自然就消失了。” “但是您记住,寻到结阴亲的男子必须是大小姐能够满意的类型,否则,这法子只会火上浇油,让情况变得更麻烦。” 钱员外仔细聆听,牢牢记住了道长所说的每一个字。 “我再给您指一位擅长此道的行家。”道长说:“就在您隔壁的黄棺村有一位张师傅,他是配阴亲的大师,您派人去寻他即可。” 道长在讲完这个方法又留下张师傅的地址之后就要离开,不管钱员外如何挽留都不肯再留下。 在走之前,道长紧盯着钱员外嘱咐道:“您千万要记住我之前所说的那些话。其中环节,千万不能出错。” 钱员外之后按照道长给的地址还真找到了张师傅,他又将自己大女儿的生前喜好都告诉给张师傅,让他替自己女儿好好寻一门阴间的亲事。 这张师傅果然很在行,没几天就托人来说找到了这么一个符合条件的男子,而且巧的是这男子也是刚去世不久。 但张师傅的身体抱恙,无法亲至,所以就派他的徒弟们,也就是玩家们前来帮助钱员外。 钱员外从回忆中抽离,他擦了一把脸上的眼泪,问诸人道:“听我废话了许多,诸位大师匆忙之中赶过来,应该还没用过早膳吧?” 听钱老爷这么一提,玩家们才忽然感觉腹部传来阵阵饿意。之前总是在紧要关头站出来的东北大哥,对着钱员外憨厚一笑:“……嘿,您这么一说,是有点饿了。” 钱员外生怕怠慢了这群玩家,于是又把门打开,跑到外面去吩咐几个还算正常的小厮去为诸位大师准备早膳。 虽然有些突然,但是训练有素的钱家小厮还是很快就端上来十几道点心小吃,钱员外招呼众人在旁边的梨木大圆桌旁落座。 钱员外有点难为情地说道:“最近府上被闹的鸡犬不宁,叫的匆忙,后厨只能随便准备了点东西,招待不周,希望各位大师不要嫌弃。” “不嫌弃不嫌弃,已经很丰盛了,感谢员外的款待。”佛系老伯这时出来讲场面话,不过他说的确实也全都是事实。 早就饿昏了的众玩家,盯着一桌子琳琅满目、根本算不上随意的早茶点心,就如同饿狼看见了生肉一般,这边老伯的客气话刚讲完,其余玩家就忍不住开始动筷吃饭。 司禹枫边吃边漫无边际地瞎想道:这钱家果然家大业大。上次看到如此多样的点心种类,恐怕还是在吃自助餐的时候。 他绝不会想到自己吃饭的时候,饭桌上也有人正在悄悄地打量着他的种种行为。 而悄悄打量他的人正是他的“大佬”队友——江霰。 江霰的座位在司禹枫的左手边,他忽然发现司禹枫的吃相很是斯文。不论吃菜还是喝粥都不会发出任何声响,吃饭的时候也是细嚼慢咽,不像别人饿了以后就会狼吞虎咽,而且就连他吃饭时候的坐姿都如同平时一样端正。 司禹枫的举手投足之间都能叫人从中窥出,他曾受过极好的家庭教养。再联系到之前司禹枫所展现出来的博闻强识,江霰总觉得自己这个队友的真实身份,不会仅仅就是个教堂里的牧师那么简单。 用餐完毕之后,钱员外就安排众人先去休息。 新手玩家一共还剩下六人,但只有那个高中女生一个女性,分配房间的时候大家自然不愿意一人一屋,恨不得都能与江霰或司禹枫这样的老玩家分到一间屋子中。 作为全场的唯一女性,高中女生肯定享有优先选择的特权,她的眼神在司禹枫和江霰之间转了几圈之后,最终还是选了看起来就很温和的司禹枫。大约也是因为之前江霰毫不留情的话语,带给她的负面印象太过深刻。 为了避免孤男寡女独处一室的尴尬场面,司禹枫还特意叫了那个赶车的佛系老伯与他一起,而剩余的五个男性玩家,则是又被分到了两间屋子,江霰和新手玩家里看起来体力最差的倒霉大叔一屋,其余的三人一屋。 分好之后,众人都在钱府小厮的带路之下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不吃饭还没觉得什么,刚一吃饱又看到了屋内舒适的床榻,劳累和疲倦之感顿时涌现。 司禹枫自问不是体力差的人,但他的体力也算不上最好,此时难免有些困倦,但他还是坚持让佛系老伯和高中女生先睡一会,他在旁边守着他们,然后大家再轮换着进行休息。 那个高中女生刚睡了一会就醒了过来,之后就无论如何再也睡不着,她试着和司禹枫轻声搭话道:“哥哥,你还记得你是怎么过来的嘛……” 司禹枫和颜悦色,柔声安慰道:“怎么了,睡不着吗?别想太多,这样会很累的,一会儿还撑不下去了。” 高中女生又问道:“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哥哥。我叫沈盈盈,是个高三的学生。” 司禹枫微笑答道:“盈盈?很好的名字,我叫司禹枫,司法的司,尧舜禹的禹,枫叶的枫。” 他温暖的微笑一向会让旁人感到放松。 但沈盈盈却叹了口气,脸上露出了不符合年龄的沉重,她有些哭腔地回忆道:“那时我还在做题呢,谁知道……唉……” 和大多数高三学生一样,沈盈盈当时正在挑灯夜战,埋首在无边的题海之中。 大概到了凌晨一点,沈盈盈沉浸于一道圆锥曲线的题中,眼看着繁杂的最终解终于要算出来了,就在那时,她定的“必须上床睡觉”闹铃却突然在寂静的夜中响起,尖锐的声音当即令沈盈盈心头一颤。 长时间的夜以继日早就已经让沈盈盈体力不支,这突如其来的刺激直接让她眼前一黑。再醒来时,她就已经身处在这个奇怪的世界了。 “我想回家……我还没参加高考呢……”沈盈盈的双眼满含泪水,大颗泪滴顺着她的脸颊扑簌扑簌地流下,“为了考试,我已经一年多每天只睡四个小时了……” “我不甘心……” 第23章 前尘 司禹枫虽然早早地就被迫离开了校园,但是他对于沈盈盈刚才所倾诉的,看着自己的努力被付之一炬那种深深的无力感,他也深有体会。 但即使体贴细心如他,现在也不知道可以为眼前这个小姑娘做些什么,他只能选择用那些空乏无力的陈年滥调来安慰这个无助脆弱的女孩,就像他小时候所期待的那样。 只听司禹枫的声音清澈,仿佛拥有暖人心扉的力量:“盈盈,我已经记不清自己是怎么来到这个世界的了,但就像你们所说过的一样,大约也是在现实世界中接近死亡才能来到这个世界。换种角度想,这对我们来讲又何尝不是一种幸运呢?” “我们原本应尽的生命在这里得到了延续,这必然会让我们付出许多代价。” “而且参与的这些游戏也并非没有生路,其中过程可能会有些艰辛困苦,但是只要我们在逆境中一直都保持着希望,我相信没有什么会是我们做不到的。” 沈盈盈的双眼只是怔怔地看着激励自己的司禹枫,也不知道刚才他说的话听进去了多少,但她心里此刻已然掀起了惊涛骇浪。 她真的很感激在这种危机四伏的情况下还愿意听她诉说,并且不断劝慰她的人。 沈盈盈的声音仍是哭腔,她说道:“谢谢您神父……真的很感谢您愿意和我说这么多,而且还愿意听我说……” 司禹枫叹了口气,脸上一向保持着的笑容也不知何时消失不见。他不知道自己刚才的那番说辞到底是说给沈盈盈听的,还是说给曾经那个弱小无力的自己。 原本已经睡熟的佛系老伯此时也醒了过来,当他听到沈盈盈的话,也选择出声劝解道:“孩子,伯伯理解你的痛苦。伯伯家的小孙孙今年才刚上小学,伯伯还没来得及看他长大成人呢,也不知道有没有看到他结婚生子的那天了……” “可人的一生不就是如此吗?老头子我今年已经六十多,这一生中也经历过许多大起大落,哪有人会一生顺遂的,伯伯和你说,我们要做的就是不回头,一直走下去,没人知道自己的终点在哪。” 看到原本已经睡着的老伯也被自己吵醒,沈盈盈感到有些内疚,她本意并不想给大家添麻烦。 于是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对不起,给大家添麻烦了。我现在情绪已经好多了,很谢谢伯伯和哥哥安慰我,你们不用担心我,我已经想开了。非常感谢你们!” 看到小姑娘真的止住了眼泪,佛系老伯安心回道:“那就好,孩子,你的人生还很长,凡事还是要多往前看。你看伯伯来到这里,不也积极向上地活着呢吗?” 沈盈盈终于破涕为笑:“谢谢伯伯,我想好了!以后我要更加努力地活下去,不光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现实世界中的家人们!” 说到这里,沈盈盈的双眼又看向了司禹枫,轻声问道:“对了……神父,您……是不是和那个冰山哥哥很熟呀?……” 冰山哥哥?说的应该是江霰吧? 司禹枫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嗯……算是认识,不过不是很熟,怎么了?” 沈盈盈到底是个女孩,她对于自己将要问出口的话颇感矜持害羞,有些难为情地说道:“那您能不能和我多讲讲冰山哥哥的事情,我……我想和他一起活下去~” 司禹枫:“……” 明明陪聊的是我,为什么妹子看上的是他?!! …… 突然被别人提到的江霰,此时正百无聊赖地坐在椅子上,听着躺在床上呼呼大睡的倒霉大叔打着呼噜。 他的职业本来就没有日夜之分,之前执行任务的时候,一连几晚不睡的情况都很常见,所以他现在的精神还是很好。 但江霰从未想过会有人的睡姿能难看如斯,磨牙打呼噜说梦话,简直将所有的睡觉陋习集于一身。耳边听着倒霉大叔惊天动地的呼噜加磨牙声,他觉得自己再这样下去,神经迟早会衰弱。 从桌子上随意捡起一块布,江霰将布料揉成一团,向着倒霉大叔方向一掷,准确无误地塞到了噪音的制造源头,耳边顿时清净不少。 “呼,呼,呼……咳!” 倒霉大叔忽觉鼻塞,一时喘不过气便大声咳了出来,他接住一块不知从哪里掉下来的布料,刚睡醒的双眼眼神还有些朦胧。 他并未在意这些细节,只以为是被自己的口水呛到才醒,刚想翻身继续去睡却发现睡意已消。于是,倒霉大叔干脆起身,也来到桌边,准备倒杯水润一下喉咙。 倒霉大叔端着茶杯,仔细品了一口钱府拿来待客的茶叶,咂嘴道:“好茶好茶,竟然用顶级的六安瓜片拿来给客人喝,这钱员外果然财大气粗。这个小兄弟,你也快尝尝,平时普通人很难有这种口福的!” 江霰冷冷地瞥了倒霉大叔一眼。他不懂茶,平时也不爱喝茶,而且他也并不想知道倒霉大叔所说的“六安瓜片”是什么品种的茶。 倒霉大叔见江霰并未搭理自己,绞尽脑汁继续搭话道:“诶,对了……这位小兄弟,你是不是认识司神父呀?” 江霰并未出声,只是点头算作回应。 久经商场的倒霉大叔一早就看出,自己面前的这个年轻人肯定很厉害,而且这人虽然表面冰冷,但心思一看就很单纯,于是他套话道:“那你和司神父一定经历过很多游戏了吧,你们有没有什么比较好用的技巧或者方法之类的,可以分享给我们这种新手……” 江霰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简单回道:“没有。” 倒霉大叔吃瘪,但他仍是不肯放弃,嘿嘿一笑:“我问的是有点唐突了……嘿嘿,不好意思啊,小兄弟别介意,我这人比较直,就算你们有这种好用的技巧方法不告诉我们也是应该的,毕竟是保命手段嘛!” 他状似无意将话题引道:“司神父这人可真是个大好人!当初,他是真的想要帮我,可惜我当时被短期的收益迷住了双眼,才酿成之后跳楼的下场。” 倒霉大叔发现江霰看向自己的目光不再那么冰冷,好像掺杂了一些其他意味,于是他赶紧抓住机会哭诉道:“唉……可怜我那一家老小,也不知道在我死之后又该怎么活下去啊……要是能遇到司神父那种好心肠的人还行,还有人能在我死后指点指点他们,给他们指一条活路……” 一般来说,在听到倒霉大叔如此悲惨的遭遇以及他故意引导旁人去联想他家人痛苦的铺垫下,普通人肯定会心肠变得柔软,就算不情愿,大概也会说一些安慰他的话。 但江霰很明显不是普通人。在听到倒霉大叔的哭诉后,他的关注点只有一个,而且他也只关心这个问题。 “他的过去……你了解吗?” 倒霉大叔被江霰的问题问得一愣。这个他,是在问司禹枫司神父吗?他没想到自己刚才那番感天动地的说辞,竟然被江霰完全给忽略了! 但看到江霰一脸的“我很不好惹所以你最好实话实说”,他考虑到自己的体力完全是被江霰碾压的情况下,只好有些怯懦说道:“是了解一些,但我只知道一点……” 江霰听到这个回答,身体对着倒霉大叔正坐过来,给了大叔一个“你继续说我在听”的高冷眼神。 倒霉大叔只好直面江霰的冰冷眼神,如同顶着万伏高压,战战兢兢地讲道:“当时司神父是找到我公司亲自和我说的……我当时并不相信,但后来仔细想想,觉得他说的也有道理的地方,于是就派人查了一下他的资料……” 他不知道江霰对司禹枫的好奇出于什么目的,所以他每说一个字都如履薄冰,生怕有什么地方会惹怒自己面前这尊浑身散发着“我很不好惹”气息的冰神。 但看到江霰对于自己曾经私下调查司禹枫这件事,并没有什么太大反应,倒霉大叔断断续续地又说道:“……司神父的人生档案很干净,他从小在孤儿院长大,后来被教堂收养,长大之后就直接做了牧师。我记得他三年前大概刚满二十岁吧,这也是我当时没有信任他的原因,年纪实在是太小了。” 倒霉大叔一提到此事就总会唉声叹气:“唉,谁能想到还真是应了那句老话了,自古英雄出少年啊……” 江霰听着与他自己之前分析完全不相符的信息,难得眉头紧皱,他又问道:“资料可靠?” 倒霉大叔肯定地点点头,保证道:“绝对可靠!当时我身边还是有一批能力出众的手下的,这点资料要是都能出错,那他们之后在业界里也不用继续混了。” 这下江霰更是陷入了逻辑怪圈,难道是自己分析有误?自己的这个队友——司禹枫,真的就只是一个普普通通长大的平常人? 感觉自己在江霰这里讨不到任何好处,倒霉大叔的困意再次袭来,他看了一下时辰尚早,便同江霰说道:“小兄弟,你休息不休息?” 江霰摇头否定。 “那我再睡一会儿,”倒霉大叔打了个哈欠,声音听起来略疲惫地说道:“一会儿吃饭记得叫我,我去睡啦。” “……” 其实江霰并不怎么愿意让他继续睡,倒霉大叔的呼噜声实在是种噪音污染。 就在江霰考虑是将倒霉大叔的嘴堵上,还是找团棉花将自己的耳朵塞上时,躺在床上的倒霉大叔忽然翻身坐了起来。 他问道:“刚才是你在和我说话吗?” 江霰疑惑地看向他。 “奇怪,刚才好像听到了小孩的声音……”倒霉大叔晃晃头,脸上神情还是非常疲倦,“……看来我都累出幻听了,必须得好好睡一觉弥补一下。” 说完,身体“噗通”一声又栽倒在床上,蒙头睡了起来。 最终,江霰为了自己的耳朵清净选择出去转转。 也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倒霉大叔这一觉睡得十分舒适,朦胧之间,他恍惚听到有人开门进来的声音。 接着,好像有人将什么东西放在了桌上。 “大师,东西我就放这了,您醒来记得吃……” 倒霉大叔没有完全醒来,随便应了几句。耳边突然又传来刚才那个听起来很像小孩子学说话的声音。 “啊……啊啊,啊……” 倒霉大叔的睡意被干扰得彻底消失,他怒气冲冲地下了床。 一把掀开窗帘,后面空无一物。 倒霉大叔并没有找到他预想之中跑进来玩捉迷藏的小孩子。 忽觉后背一凉,他松开了紧握着窗帘已经布满冷汗的手。 被遮住光线后幽暗的屋子里,耳边还在回响着刚才古怪的“啊……啊啊,啊……”声响。 不敢再继续去深思。倒霉大叔僵硬的四肢,仿佛动一下就会打破这诡异的安静。 “啊……啊啊啊……” 他又深深地吸口气。 目光注意到了旁边,刚刚好像发出声响的衣柜。 倒霉大叔已经发麻的双手,伴随着“咚咚咚”强烈的心跳,颤抖着拉开衣柜门—— 里面一片漆黑。 还好只是虚惊一场。 长舒了一口气,倒霉大叔想起刚才进屋送东西的侍女,他决定先吃点东西压压惊。 走到桌边,只见原本空无一物的桌面上果然摆着两道精致的甜羹。 倒霉大叔刚想拿起其中一碗的时候,他的耳边忽然又听到了那个小孩子的声音。 “……啊啊……啊啊啊……” 这次听的很真切,声源应当离他不远。 倒霉大叔紧张地吞了一下口水,害怕到僵硬的关节发出咯吱的响声。 他缓慢掀起原本盖着桌子的精美布料,一双眼睛不受控制地往桌下瞄去—— 一截红衣,正搭在他的脚上。 第24章 守灵 苍白透露着诡异铁青的面颊,完全充满白色的瞳孔,身穿血红嫁衣的女鬼大张着鲜血淋漓的嘴巴,手指直直地指向上方。 “……啊啊……啊啊啊……” 刚才发出类似小儿声音的果然是这个躲在桌下的女鬼! 倒霉大叔顿时就被吓出了一身冷汗,后知后觉地喊道。 “救……救命啊!!” 所幸江霰并未走出太远,他在听到大叔求救声后立马赶回了房内。 “发生了什么事?” 倒霉大叔还沉浸在刚才巨大的恐惧当中,他指着脚下,颤声回答道:“有……有鬼……” 江霰一把掀翻了桌子! 但是下面没有任何东西。江霰不由冷冷地瞥了倒霉大叔一眼。 倒霉大叔又被他看得发毛,小声辩解道:“……刚才真的有女鬼,而且就在我脚边……” 仔细检查了一番仍未找到任何东西,江霰警告倒霉大叔:“醒着,别再睡了。” 倒霉大叔当然是也不敢再睡下,他战战兢兢地冲着阴沉着脸色的江霰赔笑。 …… 钱员外害怕打扰到这些为了他府内的事,专门远程而来大师们的休息,所以午饭的时候并没有叫他们,只是让几个侍女送过去滋养身体的甜羹。 再一看时间已接近晚上,钱员外这才派几个正常小厮前去叫众人用晚餐。 餐桌上可以很明显看出众玩家因为休息了一天,各个精神都饱满了许多,眼神之中也不全是初来这个世界的恐慌。 江霰仍是习惯性地选了一个挨着司禹枫的位置坐下。 司禹枫看见自己队友,脸上又是露出招牌温暖微笑,声音如四月春风般和煦,他同江霰打招呼道:“江霰,休息的怎么样?” 江霰回想到刚才倒霉大叔那震天响如雷鸣般的呼噜声和“狼来了”似的经历,脸色顿时一黑,神情很是不悦。 “不好。” 司禹枫僵了一下。对于这种礼貌性的客套问题,正常人的回答怎么不都应该是还可以嘛,怎么就江霰这么不按套路出牌…… 所幸他也习惯了江霰一贯的直来直往,所以司禹枫仍是客气接话道:“那一会儿吃完饭,你再好好休息一下。” 江霰此时的注意力全部都集中在桌上琳琅满目的佳肴菜色上,只是有些敷衍地随意回了一句。 “不必。” 然后他看着自己盘中那个被刻成小兔模样的甜品,趁人不注意,好奇地用勺子轻轻戳了一下。 果然手感很好,软软的。 他又用勺子轻剜了小白兔后面的尾巴下来,送进嘴里尝了尝。 嗯……甜甜的,而且味道很是清香,像他最喜欢的椰子香气。 做成小白兔模样的椰汁糕是南方常见的特色点心,但在江霰之前二十六年的人生中,他还从未见过这种用些心思、做得栩栩如生的美味甜品。 脱离了之前条条框框的生活,江霰人生中头一次有些质疑自己以前的生活方式。他以前的食物都是营养丰富,可以保证他每天吃够充足的蛋白质与维生素的简单食材,但是像今天第一次尝到的甜品,味道其实也很不错嘛。 众人就餐时,在桌上一直没有任何言语交谈,沈盈盈却忽然之间想起了自己之前的一个疑问。 只听她小声地问道:“钱大叔……哦,不,钱老爷……你们,是怎么知道钱艳若喜欢什么样的男子的啊……” 其他玩家听到这个问题也纷纷停下手中的筷子,有记性好的人突然想起钱员外之前说过的话,其实他们心里也存在这个疑问。 听钱员外讲之前事情的时候,他和钱夫人似乎对钱艳若的喜好不是很了解,那他们后来又是怎么知晓自己大女儿对于男性的喜爱偏好呢? 这个问题确实问到点子上了。只见钱员外又一扶额,抱愧叹道:“唉,这个原因说来惭愧……艳若生前有一喜欢的男子,所以我们就照着那男子的性格模样,托你们师傅寻了一个相近的人。” 原来钱艳若生前就有喜欢的人了,众玩家这才了然地点点头。 “那男子现在在何处呢?”沈盈盈和其他处于青春期的小女生一样,她也是一个对爱情抱有幻想的小女孩。 钱员外似乎不是很想回答这个问题,只是避重就轻道:“……那男子家境与我家实在不符,所以……” 他的下话并没有说出口,但大家也都明白了钱员外话音之外的意思。 应该是常见的古代言情小说的桥段吧,钱家肯定是一直拦着钱艳若和那个家境贫寒的男子来往。 “那钱大小姐会不会是因为这件事想不开,才突然表现异常的……”沈盈盈小声猜测道。 钱员外被问得一愣,半天也没能说出一句话来。 刚听到钱员外的回答,江霰心里其实也和沈盈盈一样同感。但仔细琢磨之后,他觉得这个推测不能成立,总有哪个地方感觉怪怪的,可能并不符合钱员外之前对自己女儿的描述。 若是真的按照钱员外之前所说,钱艳若是一个雷霆手腕的女子,试问这样一个行事果决的女子真的会因为家里阻拦她与有情人见面,然后就会去自寻死路吗? 答案显而易见,那肯定是不会的。而且按照她经商颇有手段的性格推测,钱艳若不私下瞒着家里,偷偷与自己的情郎见面相会就不错了。 江霰直觉钱艳若的死肯定不会那么简单,但是,异常的地方又究竟是哪里呢? 思索到死路,江霰咬着勺子下意识地向司禹枫看去,恰巧司禹枫不知为何也正看着他,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短瞬接触。 江霰一惊,当即回过神来:自己是什么时候养成凡事都要询问司禹枫意见的习惯了呢?! 司禹枫见江霰发现自己一直在看他,正不好意思想要低下头去,却发现江霰早已快速转过头去,而且他周身的气息也像是在片刻之间又变得冰冷不少。 他不由在心中怀疑:难道是自己吓到江霰了……? 司禹枫内心正天人交战着,钱员外停顿半晌,突然又出声说道:“艳若从小就极有主见,在我们和她稍微透露一点之后,她就自动断了和那男子的来往……而且据我所知,他们之后私下应该也断了来往,所以我想,应该不是这个缘故……” 众玩家们没想到,钱家大小姐竟是个如此有魄力的女子。 钱员外再也没有了吃饭的心情,讲了半天,他现在有些请求意味地问众玩家:“各位大师……你们可以帮我消除我府内的隐患吧?” 这番话问的所有人都是不知道怎么回答。 其实他们就是来这里按系统要求完成任务的,谁知道任务完成之后钱府到底会不会恢复安宁呢?毕竟面前这个外表看起来和他们没有一点区别的钱员外,对于他们来说也就是一个游戏中诸多的NPC之一。 “咳,”司禹枫打算挽救一下这个尴尬的场面,“钱老爷,我们定当竭尽全力。”话音一转,只听他再次问:“不知道现下我们带过来的那具尸首放在何处?” 司禹枫的心里总觉得有些不舒服,像是哪里没做好,忽略了某些细节似的。 钱员外净手漱口后,回答道:“送过来的时候应该就放在灵棚了。如果诸位大师用完餐的话,不如我们现在一起过去看看?” 听到这话,众玩家们也停下了手中的动作,随后就由钱员外带路,与众玩家一同来到了后院一处已经支好的灵棚内。 这座灵棚占地不小,只见棚内挂有许多白缦,周围又摆放了许多新鲜花朵与花圈,外面空地上也跪有几个人在不断地烧纸、低泣,在看到钱员外与众玩家一大帮人浩浩荡荡地走过来,那群跪着人的哭声陡然变大,尖利的嗓音快要冲破天际。 “哎呀……可怜我的儿呀!” 玩家们被突然提高的声调吓了一跳。司禹枫以前了解过一点这边的风俗习惯,他猜测这群人大约是钱员外请来,专门负责在钱艳若灵前哭灵的专业人士。 看来钱员外所说的要给女儿风光大葬不是假话。 众玩家随钱员外走进棚内,只见灵棚的正中央位置此时摆有两具棺材。 除了玩家们运过来的那副红木棺材,旁边还放了一副一看就知道价格不菲的高大厚棺——这应该就是放置钱家大小姐尸首的棺材了。 刚一进去,每个人都收到了系统提示。 【任务名称:鬼亲】 【任务要求:要求所有玩家彻夜守在灵棚内。鬼亲仪式的完成需将两具尸体合放在一处,并且请玩家为钱艳若带上红盖头,玩家们守到第二日天亮,听到系统提醒,任务方算完成。】 接到任务,所有玩家的脸色都不是很好。要知道,这两具尸首可都不是什么只会乖乖躺着的善茬。 每到破晓时分就会啼哭的大小姐,运送路上表现诡异的不知名男尸,天知道这两具尸体在一起呆一晚上会发生什么。 “……你们都看我做什么……”东北大哥注意到此时所有人的眼神都在他的身上,他突然有种心慌的感觉。 沈盈盈作为在场的唯一女性,弱弱开口:“大哥……放尸体的活儿,我不敢做……” 自然是不可能让一个小姑娘做这么危险的任务,看来其他玩家的心思亦是如此。 东北大哥吞了一下口水,他至今还记得那具男尸的诡异微笑,这次是打死他,他都不敢再去搬运尸体了。 “老妹啊,不好意思,不是大哥不想去做,实在是大哥也害怕……”东北大哥解释道。 钱员外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西北人,听到这口正宗的东北口音有些好奇道:“没想到老师傅的弟子里竟然还有外地人的?” 东北大哥嘿嘿一笑,用了一个颇为文雅的词回答:“嘿嘿,慕名前来……我是慕名前来拜师的。” 司禹枫作为队伍中的支柱以及外交官,他问钱员外:“钱老爷,我师傅和我们说需要将两具尸首放置在一副棺材里,不知您府上的侍从可不可以帮忙放一下?” 钱员外点头,立刻让身边的小厮叫来了两个身强体壮、脸上暂时还没有露出假笑的正常家丁过来帮忙。 众玩家自己动手惯了,看到此情形立马松了口气。 钱艳若的棺材是特地选的双人棺,因此只需要将那运过来的男尸放进去即可。 打开钱大小姐棺材之后,众人发现她的尸体竟未腐烂,容貌也是生前那般,躺在棺材里只是像睡着了一样。 钱艳若着实是个倾国倾城的美人,可惜香魂早逝。 司禹枫略表惋惜地叹道:“真是可惜了……这样一个活色生香的美人。” 第25章 风热 看到如此天姿国色的优秀女子香消玉殒,众人又是难免一阵唏嘘。 但这个时候只有队伍中唯一的女孩子——沈盈盈注意到:“钱老爷……艳若姐姐不是说起了许多疹子嘛?可她的脸上,什么都没有呀……” 经她这么一提起,众玩家才发现钱艳若的脸上皮肤的确光滑细腻,就像一颗剥了皮的鸡蛋,但也确实不存在一颗之前所提到的红疹。 钱员外也表示不解:“我也不大清楚是怎么回事,我猜可能是艳若去了之后,就自然而然消失了吧……” 众玩家作为现代人自然都知道人死之后,血液不再流动的基本常识。如果生前钱艳若脸上起了疹子,一直都没医治的话,那死后就更加不可能自动消失了。 司禹枫不肯错过这个突破口,追问道:“钱老爷,恕我冒昧,方便问一下大小姐真正的死因吗?” 钱员外对这群大师自是知无不言,而且想到自己女儿的死因也不算难堪,于是他考虑了下便答道:“等后来大夫赶到艳若房中的时候,艳若早已咽下了最后一口气……那个大夫当时检查了一下艳若的状况,最后说是因为风热之症。” 饶是司禹枫知识涉猎虽广,但他也没听过风热之症的名字,也可能是因为他并不太了解古代疾病的名称,他便问道:“恕在下孤陋寡闻,之前竟从未听说过风热之症……可否请钱老爷讲一下,这大概是一种什么病症吗?” “大师们之前未听说过很正常,”钱员外忍不住又叹口气,介绍道:“唉,也不知我钱某人是得罪了哪路仙家,我的一双女儿竟都患有这个病症。小女儿皎若,从小便见不得春风与花粉,若是一时不慎接触到,身上必会立刻出现斑斑点点的红疹,后来我费了好大力气,才好不容易请到一个会治这风热之症的大夫,开了一幅起疹子时候吃的救命药,平时就一直用滋阴的方子补养着。” “儿时的艳若并没有这种表现。但那天事发突然,匆匆请来这位大夫看过之后,他说艳若的喉头水肿,死因应该也就是由风热之症引起的窒息……”钱员外正说着,眼泪又从脸上流了下来,看来他至今不能忘怀自己宝贝女儿的逝世。 听到这里,作为现代人的玩家们大概也猜出了,钱员外口中的“风热之症”就是近代所说的过敏现象。 江霰作为杀手,平时多是与死人在打交道,在他看来,钱家大小姐这个死亡特征是典型的过敏性休克,看来钱家大小姐的暴毙身亡,大约是因为突发型的过敏反应。但这却并不能解释清为什么钱艳若死后的尸体上并未出现红疹。 不过,这次任务的内容也不是找出钱艳若的真正死因,只是让众玩家参与并且完成钱家大小姐的守灵仪式。只要他们能熬到第二天早上,系统提示完成,这个任务对于他们也就算结束了。 谁会有那个闲情逸致,在这个危机四伏的游戏世界里去寻找钱艳若真正的死因呢? 钱员外又唤出两个小丫鬟,他走到司禹枫身边,一脸殷切地问道:“大师,我记得那位道长之前提到过,你们是不是得为我这女儿带上盖头?” 司禹枫闻言点头,想起了之前从新手礼包里得到的那方红盖头。 于是他将那方红盖头拿了出来,又让那两个丫鬟扶起钱艳若的尸体,轻轻地将盖头为钱艳若戴了上去。 将钱艳若的尸体放好后,钱员外又叫来刚才帮忙的那两名家丁将那具男尸的棺材打开,准备将他与自己的大女儿合葬在一起。 但是棺材打开之后,钱员外突然发出一声疑问。 “咦?” 钱员外看起来有些疑惑的样子。 司禹枫见他神色凝重,追问道:“怎么了,钱老爷,可是有何不对?” 钱员外又仔细看了看那男尸的容貌,脸上神色突变,但他却故作镇定地回答道:“……啊,没什么……无事……” 众玩家看着钱员外的表情可不是一副无事的样子,不过既然钱员外不说,他们也不好意思去逼问人家。 就这样,时间很快来到了戌时,玩家们已经进入了这个游戏世界整整一天的时间。 抬头仰望,月朗星稀,漆黑的夜空中总算能看到月亮和些许星星点点的微弱光芒。 钱员外应众玩家的要求,又从府中叫来了许多目前表现还正常的家丁和他们一起围在灵棚旁边,毕竟人多些会让人感觉更安心点。 玩家们此刻都静静地坐在灵棚里,围着火盆烤火,在午夜之前的这段时间,情况还算平静,目前并没有任何事情发生。 司禹枫为了让自己保持不睡,故意与钱员外坐的近些,方便和他说话。 回忆起钱员外曾说过的话,司禹枫问道:“钱老爷,您的二女儿名字是叫皎若吧?” 钱员外点头:“是的,我的大女儿闺名艳若,小女儿闺名皎若。” “那怎么从未看到过您的小女儿呢?”司禹枫疑问道,平时不方便见他们这些外男也就罢了,怎么在姐姐的灵堂里也没见到同胞妹妹的身影。 难道这两姐妹平时的感情不太好?司禹枫猜测到。 “唉……这不是府上闹那个什么吗……”钱员外面色一沉,叹了口气道:“我将我的夫人和小女儿送到了外面的庄子上避难,等事情解决后再将她们娘俩接回来。我已经失去一个女儿了,再也承受不住其他的风险了……” 众人也非常理解钱员外的做法,也很佩服他为了让自己的大女儿可以早日下葬,独自一人留守在这闹鬼的深宅大院里的勇气。 慢慢地,众玩家一起守到了月上中天的时辰,将院中灵棚团团围住的家丁,不知在何时已困倒了一大片。 原本还在低声细语,讨论任务的玩家们眼皮也开始不断下搭,而连日神经一直处于紧绷状态的钱员外靠在了椅背上,看起来已经睡熟了。 司禹枫也是困的眼皮直打架。虽然心知此时不能睡,但是疲惫之感仍是让他昏昏欲睡。 此刻全场唯一还精神着的,只有江霰。 江霰伸出胳膊靠着火盆暖了暖手,他看了一眼灵棚外繁星点点的天空。 时间愈近午夜,他知道这寂静之夜,终将迎来不宁。 …… “咚……咚……咚……” 江霰听到声响,立马睁开了眼睛。 发生了什么,自己刚才怎么睡着了?! 江霰忽然记起上次特殊任务中系统的限制,心知这次怕也是为了不让玩家那么容易完成任务,增加了一到特殊时刻就让玩家们自动入睡的条件限制。 这边江霰刚一睁开眼,就看到一个古怪的身影站在司禹枫的身前,然而此刻的司禹枫却还在熟睡当中,并不知道都发生了什么。 那道古怪的身影像是感受到了江霰的目光,当即身体挺直不动,脑袋却诡异地转了过来。 危险! 一股前所未有的危机预感铺天盖地而来。江霰看清那古怪的身影,竟是原本应该躺在棺材中的男尸! 那男尸的身体还站在司禹枫面前,脑袋却一百八十度地转过来,冲着江霰又是诡异一笑。 成年男尸的手刚要伸向司禹枫,却突然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弹开。 应该是司禹枫身上的护身符起了保护作用。但司禹枫此时还在熟睡中,他的身上再也没有另一张护身符了,而他还对面前即将来临的危险丝毫不知。 那成年男尸好像突然有了智慧,他在瞬间就想明白了这个缺漏,于是笑着又将自己的头转了回去,双手成爪状,径直抓向司禹枫的脑袋! 眼看着下一秒司禹枫就要惨遭毒手,江霰不得已被迫出手。 “锵!” 冷光一闪,成年男尸伸向司禹枫的双手手指瞬间被匕首割断。 手持匕首的江霰表情冰冷地站在成年男尸身侧,但他没停下攻击的速度,割下男尸双手之后紧接着,他又向成年男尸飞踢出一脚。 成年男尸的双腿此时仍是被束缚着,行动不便,他被这突如其来的攻击踹飞到棺材旁,有些沉重的身躯又推着棺材向后平移了一段距离,方才停下。 成年男尸满脸狰狞地望向仍是一脸冰冷表情的江霰,他朝江霰暴躁地怒吼,被砍断的手指竟然开始慢慢长出新的。 “吼!吼!” 这一段激烈的打斗终于吵醒了众人。 坐在离棺材比较近位置的钱员外,目瞪口呆地看着地上暴躁如雷的成年男尸:“……” 钱员外刚睁开眼,痛快地翻了个白眼,又立马晕了过去。 玩家们和守在院中的家丁们也都被吵醒,看到地上挣扎起身的男尸,胆小的人开始抱头鼠窜,一时之间院内惨叫迭起。 “啊!!!救命!” 只见江霰又身影迅速地从灵棚上拽下一根白缦,将另一头扔给了距离成年男尸比较近的东北大哥,沉声说道:“捆住他!” 说完就跑向前方。 东北大哥接过白缦之后,手足无措地起身,长这么大,他还没做过这么惊险刺激的事! 这边东北大哥还在犹豫,成年男尸的双手却马上就要长出来。江霰干脆放弃让东北大哥捆住成年男尸的计划,独自一人向成年男尸方向冲了过去。 那成年男尸看见江霰向自己冲了过来,立马暴躁跳起,露出森森獠牙向着江霰咬了过去。 江霰跑到男尸身边,一个闪身就将成年男尸的獠牙躲了过去,又是一脚将成年男尸踹到白缦旁边,男尸又被笔直抻着的白缦绊倒。 看到男尸倒下,江霰冲东北大哥喊道:“扔给我!” 东北大哥这次不再犹豫,直接将手中的白缦抛了出去,却不想那头正在半空中的时候,一阵啼哭声突然而至。 “……你靠栏槛临台榭,我准备名香爇……心事悠悠凭谁说?……” 又是那阵诡异的歌声,此刻竟然已经到了破晓时分! 第26章 舍近 “吼!吼!” 成年男尸听到这啼哭之音像是获得了更多的力量,他直接从地上跳了起来,又将旁边两个支撑灵棚的柱子撞倒。 顿时,白布漫天,所有人都被罩在了倒塌的灵棚之下! 那成年男尸破布而出,向着之前进攻他的江霰跳去,就在他的双手即将掐到江霰的时候,又是一层透明的保护罩弹出。 是之前司禹枫画的护身符! 在身上最后的护身符失效后,江霰这时也顾不上别人。 他迅速将怀中的匕首掏出,一下就割破了罩在他头上的白色篷布,随后身形灵活地向院中的更深处跑去。 江霰跑到了一个屋子前,还没有来得及思考,就听到来自后方成年男尸追过来的声音,他只好随便寻了一间屋子立马躲了进去。 江霰现在没有任何选择,他很清楚以自己的力量,肯定打不过力量增强之后的成年男尸,所以他只能找个隐蔽的角落,先躲起来再说。 “咚……咚……咚……” 成年男尸的双腿仍是被麻绳束缚的状态,所以他只能像电影中的僵尸一样,跳跃着前行。 江霰尽量收起自己呼吸的声音,这样更容易使自己隐于黑暗之中。 “咚……” “冷清清不恁迭,闲遥遥生枝节……” “咚……咚……” “闷恹恹怎捱他如年夜……!” 成年男尸跳动的声音合着灵棚里传来的厉鬼啼哭声音,煞是恐怖。 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江霰听着那成年男尸的脚步声离自己的距离好像又近了一点。 那成年男尸仿佛在啼哭之音的指点下,实力猛然间又精进了一层似的,他现在的五感敏锐程度以及武力值,可以说是非常的强悍。 为了找到之前一直挑衅自己的江霰,成年男尸在经过院内每一处房间的时候,都会用自己灵敏的嗅觉,仔细嗅一下这间屋内有没有活人的气息。 “咚,咚,咚……” 成年男尸终于来到了江霰所在屋子的附近。他准确地嗅到这间屋子里有一丝活人的气息,于是,他用僵直的双手推开房门并跳了进来,之后就径直向衣柜的方向跳去。 如果此时屋里有人,那他可以很清楚地看到成年男尸的嘴角正僵硬诡异地上扬。 那笑容就像是猎人已经开始准备捕捉掉入陷阱,犹作困兽之斗的猎物。 江霰躲在屋内的衣柜之中,他尽量将自己的呼吸和心跳频率降到最低,但他敏锐的双耳还是听到了来自成年男尸越来越接近的脚步声音。 “咚……” 他只好握紧手中的匕首,打算在成年男尸打开柜子的前一刻突袭出去。 “咚,咚……!” 就在成年男尸马上碰到衣柜的一刹那,他突然停下,脸上的神情像是正在做什么抉择,经过几番纠结之后,他放弃了近在咫尺、唾手可得的猎物,转身又立马向门外跳了出去。 没过多久,江霰就听到了来自这间屋前的惨叫。 “啊!救命啊!!不要过来……” “谁来救救……” 求救声忽然戛然而止。随之而来的是成年男尸暴躁撕扯那人身体的怒吼,还伴随着那人体内不同的内脏器官掉落在地上而发出的响声。 待到外面一切都平静之后,江霰将柜门推开,看到屋外已经没有任何东西存在,才从衣柜之中走了出来。 江霰内心不禁产生了这样的疑惑:奇怪,那成年男尸明明马上就要抓到自己了,他怎么会突然中途放弃,然后又特地跑出去杀害了别人呢? 此时,后院的尖叫声惨呼声仍是此起彼伏,江霰趁机来到了屋外刚才那人被害的位置。 那人的死状极其惨烈,内脏器官撒了满地,尸体被蛮力撕扯得破碎不堪,只有身上那件土得仍旧超凡脱俗的花棉袄,透露出被害者是玩家的身份。 江霰并不害怕眼前这种恐怖的死法,所以他认认真真地从上到下,仔细搜索了一遍死者身上带着的东西。 护身符应该是用掉了,江霰在死者身上没有找到任何其他有用的东西。 那究竟是因为什么导致成年男尸放弃了近在咫尺的自己,转而猎杀了门外的这名玩家呢? 忽然听到背后有人走过来的声音,江霰顺势站了起来。 那过来之人正是他的队友——司禹枫。 司禹枫在远处看见有一个背影很像江霰的人蹲在地上,他便立马就跑了过来。 “江霰,你没事吧?”还没靠近江霰身边,他就关心江霰问道。 江霰脸上神情不变,似是不在乎来自旁人的关心,他只是简单回应道:“没事。” 司禹枫知道一开始是江霰救了他,所以他对江霰敷衍的回答并不在意,仍是笑着走到江霰身边,问道:“江霰,那你看什么……呢……” 司禹枫的视力也算绝佳,刚走到江霰身边,他就看到了地面上那具死状惨烈的尸首。 江霰看着司禹枫瞬间就得变沉重的脸色,和他说了句:“很奇怪。” 司禹枫问:“这人也是玩家?诶不对,等等,我怎么记得刚才那男尸是追着你走的?那为什么死的人是他……” 蹲下身子,司禹枫摸了一下地上的血液,分析问道:“血液还是热的,看来你发现这尸首的时间应该很快,所以他离你可能不会太远,难道……那男尸后来放弃追杀你了?” “嗯。” “这就有些复杂了,”司禹枫一开始思考,右手就不自觉地摸了摸自己还未长出胡须的光洁下巴,他皱眉道:“宁可舍近而求远……怎么,这个男的杀人还要先挑挑的吗?” 江霰自然也没有什么想法,看到司禹枫也是一脸沉思的模样,他干脆放弃继续苦苦思索,对司禹枫说了句:“走吧。” 说完,当即就迈着大步率先离开了。 司禹枫还没反应过来,江霰就已经走远,他只好边跑边对着江霰的背影无力喊道:“ 诶,江霰!等等我……” 没想到,这次江霰竟然听到他的话,真的停了下来! 两人的距离不算特别远,所以奔跑着的司禹枫此时来不及刹住脚步,就直接撞到了江霰的后背上。 身高一米七八的司禹枫捂着被撞得生疼的鼻子,望着江霰挺直的后背,胡思乱想到:知道江霰很高,却没想到有这么高,竟然比我还要高出将近十厘米的样子…… …… 待两人再回到之前灵棚所在的位置时,天光已经大亮,院内的啼哭声也已消失殆尽。 只见原本宽阔的后院内此时满目疮痍,篷布白缦散落一地,地上躺着不少人,地面上还有许多新鲜的血迹。 但这里的人几乎都只是因为灵棚倒塌才受伤,并没有任何人死亡。 江霰掀开盖着棺材的篷布,说了声:“还在。” 司禹枫走近一看,钱家大小姐仍是安静地躺着,那具成年男尸也不知在何时又躺回了棺材之中,他的嘴角还微微上扬,似是在满意地微笑。 不过,从成年男尸双手和脸上的鲜血就可以看出昨晚的惨状。 司禹枫清点了一下还生存的玩家人数。 刚才又死掉了一个新手玩家,还剩下七个人,不知道他们这些人还能不能顺利地挺过今晚。 司禹枫坐在椅子上,冥思苦想,却怎么都想不出解决这次任务的方法。 首先,玩家们因为系统限制,进入午夜便会熟睡,虽然玩家们会在这具成年男尸“复活”之前醒来,但对于拥有众多新手的他们来说,也会感觉十分的措手不及; 更别提和成年男尸一比,他们几乎相当于零的战斗力,这些玩家里能与成年男尸一拼的只有江霰自己; 再加上钱家大小姐虽然不亲自“复活”,但她一旦破晓时分就会发出啼哭之音,两厢一配合,成年男尸无论力量还是速度都会在瞬间猛增几倍,她完全就是个加BUFF的奶妈啊! 所以,到底该用什么办法让这两具尸体能够安静地度过一夜呢? 他脑子都快要想到爆炸,也没想出任何解决办法。 这次的游戏任务怎么看,怎么是一个死局,除非他们几个能降伏住经过BUFF加持过的成年男尸。 沈盈盈看司禹枫在椅子上坐着,泪眼汪汪地靠了过来。她昨晚比较幸运,直接被倒下的柱子砸晕在篷布之下了,当时暴走的成年男尸被她的护身符弹走了一下,也没继续攻击她。 沈盈盈委屈巴巴地问司禹枫:“神父……你可不可以帮我再画一个护身符啊……” “ 我猜,估计当时那成年男尸没看到篷布下的我……真的就差一点,还好我这次顺利躲过了一劫……” 这对司禹枫来说很简单,所以他立刻答应了下来,掏出那支“马良神笔”,就在沈盈盈的衣服后面又龙飞凤舞地画了一道护身符。 忽然记起江霰身上的护身符应该也已经用尽了,于是司禹枫叫江霰道:“江霰,你过来一下!我再帮你画一个护身符!” 江霰闻言而至。 司禹枫正要提笔在江霰的背后画符,笔尖刚落下,却不见任何血迹蘸在衣服上。玩家们的耳边突然响起坑爹的系统电子合成音。 【注意:在本次游戏过程中,避鬼神笔只可以在一个人身上画一次符咒,并且符咒的有效次数仅为一次!】 司禹枫和江霰:“……” 好坑的系统!为什么在他们画符之前不给这个提示! 第27章 陈佶 目前的情况对于玩家们来说,很是不利。 新手玩家中能充当战斗力的人比较少,钱府中能打过江霰的估计都寥寥无几,所以玩家们要是想制服成年男尸来完成任务,这种可能性比较低。 那如果不通过制服成年男尸,又该如何让他与钱家大小姐安静地躺上一夜呢?想到成年男尸一直被束缚着的双腿,司禹枫脑海中忽然灵光一现,有了办法。 他与江霰急急说道:“江霰,如果我们把这具成年男尸捆住,那他晚上是不是就不能起来了?!” 江霰回想了一下与那具成年男尸的战斗情况,在心里大概推算出成年男尸的力量和速度,斟酌回道:“啼哭之前,尚可;之后,捆住可能很低。” 司禹枫心知江霰这番话大概率是会发生的事实,却也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道:“唉……目前也想不到其他办法了,先把那具男尸捆起来再说。” 刚想叫钱员外出来,去帮他们找几根结实粗硬的铁链,司禹枫环视了场地一周,也没找到钱员外那个胖胖的身影。 可能是被篷布砸到底下了?司禹枫心里猜到,于是他嘴上和江霰说道:“江霰,钱老爷不见了,你帮忙找一下?我先去前院找几根铁链过来。” 于是,闲着无事的江霰经过司禹枫的一番安排,临时充当起了搜救犬的职能。最后他在破篷布底下找到了仍然处于昏迷状态的钱员外,并将他一手从废墟之中拖了出来。 江霰坐在空地的椅子上,使劲拍了拍钱员外那张肥嘟嘟的脸,钱员外慢悠悠地转醒。 钱员外一睁眼,就看到了江霰那张冷酷无情的冰山脸。 只听江霰语气不算太好,冷冰冰地问道:“你有什么事瞒着我们。” 这句话虽是个问句,但他的语气却是十分肯定。 钱员外被江霰的问题一惊,瞪大了眼睛,犹如当头被浇下一桶冷水,瞬间就清醒了过来。 “我没有……”钱员外仍然在试图狡辩。 江霰自然不会相信。他背对着院中的家丁们,将手中的匕首轻轻抵在了钱员外的脖子上,语气冰冷的像一把淬毒的利刃,“说。” 只是简简单单的一个字,却透露出无限的杀气。 钱员外感觉原本不言不语的江霰仿佛一夜之间就像是变了一个人,整个人突然变得危险起来。 他屈服于江霰所展现出的强大的气场,颤声道:“我说,我都说……您都想知道什么呢……” 江霰语气肯定,言简意赅道:“你认识那具男尸。” 江霰很清晰地记得钱员外在看到成年男尸的一刹那,脸上自然流露出来的惊讶神色。 若说之前他为什么没有逼问钱员外,主要是因为害怕麻烦,而且他之前觉得这条线索与完成任务并无关系,所以当时并没有放在眼里。 但经过昨夜与成年男尸那一战后,江霰知晓仅是依靠自己的战力仍没有多大的把握能够战胜他,于是便重新想起了那个细节,准备找出钱员外当时疑问的原因。 钱员外又想要扶额,但他现在仍被江霰钳制着,双手无法动弹,遂只能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唉!孽缘啊,都是孽缘!” “其实大师你们送过来的那具男尸,就是我大女儿之前倾慕的那个男子——陈佶……!” 钱员外颤抖着身体,又陷入了沉沉回忆当中。 那陈佶是本村有名的一个才子,也不知他是在何时与钱家大小姐相识的,钱员外只知道自家女儿在遇到陈佶之后,原本就明艳的脸庞更像是盛开之后的花朵,就连她平时杀伐果决的眼神里,都会经常露出丝丝的柔情。 若是陈佶出身不那么低微,命格没那么霸道,也许钱员外和钱夫人为了这个要强女儿的幸福,早就将她嫁给这个才子,凑成一段佳话了。 但这个陈佶不止拥有古代话本男主角命中注定的家境贫穷,他的父母更是早早双亡,村里的人之前都叫他“天煞孤星”,因为他后来不仅克父克母,就连对他好的亲戚都几乎全部死绝。 所以,这个孩子以前一直住在村子的最边缘的位置,一年之内也几乎不与村里的其他人往来。 不过,陈佶一个人过了这么多年,一直都是相安无事,慢慢的,村里人也都开始重新接纳他,而且随着年纪的增长,陈佶渊博的学识和出众的才气也开始让他在村里出名。 陈佶不仅学识丰富,相貌更是英俊潇洒,品行也是一等一的好。风雅但不风流,多才却不多情。 这番出众的模样和人品,不知道在那时偷偷俘获了多少村里花季少女的芳心。 虽然陈佶是这样一个仪表堂堂、品质高洁的人物,这些优点却不足以让钱员外将自己的爱女下嫁给他。如果他那霸道的命格是真的,岂不也会克死自己的发妻? 于是钱员外和钱夫人便做了那打鸳鸯的大棒。有次趁大女儿艳若不在的时候,他们便将陈佶叫来谈话,想要让他知难而退。 没想到,陈佶却一直坚称他和钱艳若之间并没有什么,钱员外和钱夫人自是不信,觉得不过是因为伤到陈佶自尊,他自己所找的一个借口罢了。 “怎么可能会有人不喜欢我家女儿,”钱员外到现在仍是不信,他咂嘴道:“我看这小子就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偏偏还不好意思承认!” 在陈佶保证他不再和钱艳若联系之后,钱员外派去的眼线果然没再看见过那小子和钱艳若联络,看来应该是信守承诺了。 而钱艳若在钱夫人的苦口婆心,慢慢渗透之下,也没对钱员外和钱夫人的所作所为说什么,只是更加埋心于生意。 照这个事态发展下去,不出一年,估计钱艳若应该也就把那个穷小子忘了。 钱员外对陈佶的回忆到此为止,因为在之后的一年里,陈佶确实不曾再出现于钱家的视野之内。 “这就没了?” 司禹枫和其余的新手玩家他们不知在何时也凑了过来。 钱员外被突然冒出来的玩家们吓了一跳,无奈道:“这回真没了。大师们,我所知道的都和你们说了。” “那陈佶的尸体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沈盈盈问道。 钱员外眉头一拧,痛苦道:“我怎么知道……再说了,这陈佶的尸体还是你们运送过来的呢……” 江霰收起了匕首,放开钱员外,他走向院中的那副巨棺。 此时安静躺在棺中的陈佶不复昨晚的暴躁疯狂,依稀能从这人眉清目秀的容貌中窥出一点他生前的风采。 司禹枫和其余众人也跟着围了过来。 “我怎么还越来越糊涂了,”东北大哥不擅长逻辑推理,头疼道,“这现在怎么又牵扯进来了一个人,这个叫陈佶的家伙到底是怎么死的?” 江霰伸出手,将陈佶的衣领掀开一点,看了一眼冷道:“窒息而死。” 果然,在陈佶苍白的脖子上有一道青紫的痕迹,看痕迹大小,怕是被别人用绳索勒死的。 心地善良的东北大哥惊道:“那这个陈弟兄是被别人害死的了?” 说着就将眼光投向了一边的钱员外。 钱员外连忙摇头否认:“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我找你们师傅求的是自然死亡的男子,只将陈佶的大概样貌与体形报给了他,并没有提过任何有关陈佶的事情。” “那到底是谁杀了陈佶呢?”司禹枫陷入了思考。他试着在推理,杀死陈佶,对于谁来说好处最大呢? 这个陈佶无父无母,也没有亲朋好友,而且家徒四壁,连钱财都没有。杀了他,那个凶手能从他身上得到什么好处呢? 可惜,当时没能问问那个老师傅是在哪里弄到这具尸首的,现在再想回去问问也不太现实。 “找到了?”江霰突然问司禹枫。 司禹枫与江霰相处久了,立马就默契地明白了他是在问自己是否找到了铁链,于是答道:“嗯,找到了几根质地坚硬特别粗的,晚上应该能困住他一会儿。” 此时,院中的日头渐盛,时间已近正午。 钱员外有些气虚地问道:“各位大师,早上尚未进食,现在是否准备开饭?……” 司禹枫点头称好,顺便替江霰抱歉道:“早上的事对不住了,钱老爷……我这位兄弟性格比较直,因为昨晚仪式并未成功,我们这边也牺牲了一个人,所以你有瞒着他的地方,他自是不乐意的。就是行为上粗鲁冲动了点,希望您可以谅解。” 钱员外连忙摆手,表示自己并不在意,“理解理解,昨晚没告诉大师你们,我确实做的也有错。只要能让我的女儿顺利下葬,让我做什么我都是愿意的。” 双方互相表示理解之后,一起来到了之前用过餐的正厅,钱员外这次对待众人的态度比前一日还要殷勤热烈。 归根结底,可能还是之前江霰的霸气行为震慑住了他,与其他人相比,钱员外对江霰更是细致贴心,无微不至。 第28章 姐妹 钱员外特意安排江霰坐在自己右手边的主座上。 他态度殷切地问江霰道:“还不知这位大师的名讳,姓氏?” 江霰简单答道:“江。” 只说了姓,看来并不想透露出自己的全名。 钱员外略感尴尬地搓搓手,并不在乎江霰敷衍的态度,恭维道:“江大师昨晚真的是好身手!我刚听我院中武艺最高的师傅说,他与你相比都是力所不及,对上阵怕是一个回合都坚持不下来。” 江霰脸上的表情不变,仿佛没听到钱员外拍的马屁,淡定自若地品尝着盘里自己最近新爱上的甜品。 钱员外经商数十年,能挣得如今的家业,为人处事的能力更是要比新手玩家中的倒霉大叔还要圆滑,厉害几分。 见江霰听了自己恭维的话不为所动,心上更是佩服这种能力超群、心态却不为俗世所动之辈,这更让他想要拉拢江霰了。 钱员外发现江霰几乎一直在吃甜品,其他的菜并没怎么动过,便主动关心问道:“江大师可是喜欢吃甜食?” 听钱员外提到了自己喜欢的食物,江霰难得点头回应道:“嗯。” 钱员外听到江霰终于肯搭理自己,喜出望外,献宝似地说道:“既然江大师如此喜爱甜食,恰好我府上刚来了一位京都的名厨,尤其擅长做甜品小食,这两天让他给江大师露一手,也让我看看花的大价钱是否值当。” 坐在钱员外另一边的司禹枫,不知为何,正举起的筷子在空中停留片刻,但只是转瞬就恢复如常。 以往都是懒得做选择的江霰,每次都会自然而然地挨着自己的队友——司禹枫坐下,但这次因为钱员外主动请江霰坐到了自己的右手边的上座,所以一直都在钱员外左手边的司禹枫,自是与江霰分开而坐。 钱员外不愧是个人精,他立马注意到了司禹枫刚才的片刻停留,以为是自己的冷落引起了这位同样很厉害的大师不满,又赶紧补充说道:“诶,对了,这位大师我也还未请教过你的名讳。” 司禹枫听钱员外的话是对着自己说的,放下筷子,礼貌回答道:“我姓司,名叫禹枫。司法的司,尧舜禹的禹,枫叶的枫。” “原来是司大师,”钱员外客气道:“久仰大名,以前就有所耳闻。果然是英雄少年,司大师虽然看起来年纪轻轻,但却已经可以独当一面,佩服!” “不敢当,现在只是个学徒而已。”司禹枫嘴上亦是客气回答,心里却是漫无边际地吐槽到:这马屁拍的,怎么就久仰了,我只是个才刚刚来到这里的路人而已…… 这一顿饭吃的,就连简单如江霰都能感受得到勾心斗角,司禹枫都替钱员外感到疲惫。 其实司禹枫很早就看出了钱员外存了想要留下他和江霰的心,这才在推杯换盏之间不断为他们俩溜须拍马,企图在他们心中留下一些好印象。 只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他们两个只是异世界来这里完成游戏任务的匆匆过客,无论任务完成与否,都不可能留下为钱员外效力。 用餐完毕之后,众人又是按着之前已经安排好的房间,回到了自己屋内休息。 司禹枫在进屋前,心情有点烦躁,先让沈盈盈和佛系老伯回了房间,他自己打算继续在后院转转。 脑海中的想法颇多,但获得的线索又太少,一时间也理不出头绪。 司禹枫正背手走着,专心地思考陈佶到底为谁所害时,突然被脚下的白缦绊住。 原来他在不知不觉中已经走到了灵棚附近。 司禹枫抬起头看到头顶硕大的太阳。 阳光虽然灿烂明媚,但却刺眼得像从天而降的冰菱,直直地扎入人的眼球,本应温暖的颜色透露出森森寒意。 那副高大的红漆棺材也在这充沛的光线里,颜色鲜艳得耀眼异常。 司禹枫脑海中不自觉蹦出一个想法。 那棺材上的红漆看起来就像是风干之后的血液。 忽然感觉后背凉飕飕的,他就打算动身回房。正往屋子方向走的时候,突然听到一句女人幽幽的吟唱…… “……你靠栏槛临台榭,我准备名香爇……” “心事悠悠凭谁说……” 该不会是那钱艳若突然苏醒了吧?! 现下孤身一人的司禹枫立即紧张地屏住了呼吸,然后警惕地看向灵棚那边,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准备独自面对未知恐惧的到来。 周围一片寂静,没有任何的声音,面前只有冷风吹过。 这风声就好像丧生于此的新手玩家,阴冷地附在司禹枫的耳边提醒:快走……快离开这里……千万不要过来…… 后背寒毛悚然,攥成拳的手心也是冷汗津津。 挂在灵棚周围不断被风吹动的丧幡,摇晃不定的香烛,这些都让司禹枫联想到在现实世界中看过的香港鬼片。 影片里的白日灵棚异动,总是标示着厉鬼即将出现。 四下仍是无人。 司禹枫紧张的心脏提到了嗓子眼。 “冷清清不恁迭,闲遥遥生枝节……” “闷恹恹怎捱他如年夜……” 司禹枫全神贯注地盯着前方,灵棚里还是没有任何异动传来。 两句曲词不过十几秒的功夫,在这精神高度集中的情况下像一个世纪那么久。 “嗒……” 司禹枫的左肩突然被人轻从后面轻轻地拍了一下。 他脑子里立刻幻想出来,此时站在他后面的是眼神直勾,灰白脸上永远挂着毛骨悚然微笑的陈佶;又或是身披嫁衣盖着红盖头,远远就能看见她那苍白又干枯双手的钱艳若…… 脑海里还未想出应对之策,身体却立即做出了反应,他飞快地抽出了“马良神笔”,盲目地向身后一戳! 却不想,从后面传来一声女子惊呼。 “痛……司神父!” 在看清来人面容之后,司禹枫尴尬的问道。 “盈盈,刚才是你在唱吗……?” 沈盈盈正捂着肩膀,一脸茫然地看着他,突然反应过来自己刚才的哼唱,可能让司禹枫以为是钱艳若所为了。 于是她赶紧道歉:“对不起,吓到你了吧,司神父……刚才是我在回想自己是否在哪里听过这句词,总感觉很熟悉的样子……” “而且看你们都为了完成任务而到处奔波,我也很不好意思什么都不做,现在只能在队里划水……” 司禹枫当然明白沈盈盈是出于好心,于是他柔声宽慰道:“没事的,盈盈,毕竟你是队里唯一的女孩,还是个高中生,和僵尸打架这种事情总不能让你上吧?其实就算你不做什么,我们也没有人会说你的。” 话音一转,他又问道:“不过你要是对解决这个任务有什么想法,都可以随时告诉我们。如果你对钱大小姐唱的词很熟悉,那你还记得是出自哪里吗?” 沈盈盈回答:“刚才一下没想起来,后来自己唱了一下,我发现之前应该听过。这几句词大约是出自关汉卿的《拜月亭》。” “《拜月亭》?”司禹枫不是很爱听曲,所以对这部著名戏曲不是很了解。 所以他继续问道:“那盈盈还记得这首戏曲里讲的是什么样的故事吗?” 沈盈盈为自己终于出了点力而高兴,她认真回答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首戏曲讲的是两个名字很像的结义姐妹,在乱世之中彼此找到真爱的故事!” “那钱艳若所唱的这段选词,它的内容说的是什么意思呢,你还能记得吗?”司禹枫接着追问。 沈盈盈想了一会儿,回答道:“我想想。这两句词应该是那个结义姐姐在亭中拜月,为自己在战乱中被迫分开丈夫祈福,祈求上天让两人可以重新相聚的部分。” 司禹枫一听,习惯性摸着下巴皱眉道:“只是思念心上人的意思?那钱艳若为什么独独就选了这首戏曲呢。这段选词……就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司禹枫的疑点主要在:既然钱艳若喜欢陈佶,陈佶如今也莫名其妙地被人杀害,被他们这群玩家刚好带来与钱艳若结阴亲。按理说,钱艳若就算在人间有余念未了,这个执念也不应该是有关思念心上人的,毕竟陈佶现在已经在她身边了…… “我想想。”沈盈盈冥思苦想后,又回答道,“一定要说这两句词特别之处的话,可能还是在于这个故事的背景。因为这个故事讲的也是一对姐妹的故事。” “而且这个结义姐姐思念的正是她结义妹妹的亲哥哥,也就是她在战乱中遇到的心上人。” 得到这个答案之后的司禹枫,沉默了许久,也未能想到什么关键信息。 说来说去,这两句词所表达的还是女子思念心上人的意思,虽然背景特殊了些,也能与钱家两姐妹的情况稍微相似了一点,但其他地方却并无任何相像之处。 首先,戏中的姐妹是对名字相似的结义姐妹,并不是亲姐妹; 其次,结义姐姐思念的正是结义妹妹的亲哥哥,但是钱家大小姐的心上人明明是陈佶,陈佶又不可能是钱皎若的亲哥哥…… 刚才就在他以为自己已经接近事实的那一刻,命运却好像突然和他开了一个玩笑,兜兜转转又让他回到了原地。 就算想到了这首曲的出处,并且问出来这两句词的特殊地方,司禹枫对目前一团乱麻的局面仍是不知从何下手。 看来,这条线索只能暂且先放在心上,等之后发现其他的线索再说了。 第29章 求远 晚上用餐之前,司禹枫将自己目前得到的所有线索都分享给了江霰和其他新手玩家。 司禹枫将江霰和其他玩家都叫到了自己的屋子,他自己站在桌子旁边讲道。 “钱家大小姐死于过敏反应,这一点毋庸置疑;但现在我们运送过来的男性尸体竟然是大小姐曾经的恋人——陈佶,而且这个陈佶死于非命,杀害他的人和杀人动机现在还尚未确定;以及每到破晓时分,钱艳若便会唱《拜月亭》中的选段,这也是让我最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 “我根据目前的线索分析出来的情况,大概就是这样。可能目前获得的线索还是太少,还不足以推测出来整件事情的真相。” 江霰心里很佩服司禹枫的思维缜密以及善于逻辑推理,这也是当时他选择和司禹枫组队的原因。然而,现在他们所拥有的线索竟然连司禹枫都无法进行下一步的推测,所以他猜,肯定还有许多真相和线索尚未被他们发现。 “其实我还有一个疑点,”司禹枫语气突然变成了少有的严肃,他说道:“那就是我们昨晚任务失败的原因是否只是因为那成年男尸,也就是陈佶并未按照系统所提出的要求,安静地躺在棺材中完成冥婚仪式。” “根据任务内容以及要求来看,我猜测大概率还是因为这个原因。那今晚就还是按照早上定下的这个计划来,我们先用找到的铁链将陈佶的尸体牢牢捆住,希望这个方法可以撑到明天早上。” 江霰心里其实还有疑问,但还没等他问司禹枫,旁边就有人替他问了出来:“司神父,如果用铁链束缚陈佶尸体这个方案失败了,那我们今晚还能采取什么办法来完成任务呢……” 问出这个问题的正是队伍中的唯一女生新手玩家,沈盈盈。 “说真的,我现在也不知道除了这个办法还能做什么,”司禹枫有些无力地说道:“目前掌握的线索不少,但是内容太杂太乱,以至于拼接不出任务的根本目的是什么。所以,现在只能先按照任务所陈述的表面内容,尝试着去完成。” 他突然想到:“哦对了,我可以为大家多画一道护身符在身上,虽然系统对次数有限制,但多一道保命的符咒还是很有必要的。” 司禹枫又看向沈盈盈和佛系老伯,说道:“为了完成任务,系统要求我们所有人都要必须在灵棚里,不过老伯和盈盈可以坐得离陈佶远一些,一旦这个方法失败,我们其余人员就是作为这次的主要战斗力。” “等到钱家大小姐发出啼哭之音,陈佶没能挣开铁链还好。如果他的实力倍增,最后又挣开了铁链的束缚,就只能由我们这些主要战斗力吸引暴走陈佶的注意。” 司禹枫此时有些心虚地将目光看向江霰,说道:“而且,这个引鬼的任务只能交由你来完成,江霰……” 其实他心里并不清楚江霰是否会同意这个意见,虽然他们之间是队友的关系,但他们的关系好像还没有那么亲近。 江霰知道司禹枫肯定不会无故提出这个表面看似送死的提议,略微思考了一下,便问:“为何?” 司禹枫实话实说道:“因为这里武力值最高的是你,就连钱老爷家里最厉害的武师都夸奖过你,所以这种需要比拼速度的任务,除你之外,没有别人能够胜任。我们这些人也会在后面辅助你的,而且能者多劳嘛……” 这番话说到最后,司禹枫越说越心虚,声音也越来越小。其实他也不想让江霰独自面对如此强大的敌人,这对江霰来说确实不太公平,但他不知道为何,就是莫名对江霰的实力感到信心充沛。 他相信江霰是绝对能够逃脱的,因为在他眼里,江霰就是一个无所不能的人。 江霰对自己的实力还是有着非常清晰的认知,虽然他打不过BUFF加持以后的陈佶,但想要从陈佶手中逃脱,只要不再次走进死胡同,对他来说确实还算易如反掌。 他不知道司禹枫对自己的盲目自信从何而来,但是他知道司禹枫这么安排,一定是想救下更多人的命。 考虑一番之后,江霰发现这么做其实对自己也没什么实质性伤害,而且就目前情况而言,想要完成任务确实没有比捆住陈佶尸体更好的办法,于是他便痛快地点头,答应了下来。 司禹枫看到自己已经搞定今晚计划最重要的部分,也就是计划失败之后的逃脱安排,突然之间他的心头大石落地。 他长舒了一口气,又对着其余的新手玩家嘱咐道:“江霰都已经为我们做出了巨大牺牲,大家到时候一定不要辜负了他的付出啊!如果陈佶挣开了铁链,大家一定要用尽全身力气,去对付变异之后陈佶的尸体!” “我计算过,钱艳若的歌声大概只会持续十几分钟,一旦这十几分钟过去了,陈佶的尸体就会自动回到棺材之中。所以,只要我们能撑住这十几分钟就不会有生命危险了!” …… 这日的晚餐,钱员外叫后厨准备得也是异常丰盛。尤其是甜品,更是叫那位京城来的厨师做成了一株美仑美奂的盆景植物,细小的枝桠上缀有不同口味的甜味糕点,端上来的时候,视觉效果十分惊艳。 江霰晚上的胃口果然大好,一个人差不多吃光了这颗植物上的所有糕点。 晚饭后,众人又一起来到了院中,昨日被毁坏的灵棚此时刚刚修复好。 司禹枫按照之前的安排,先帮众人在衣服的后背上都画了一道护身符。 在为众人全部画好之后,他又随便寻了一张椅子挨着钱员外坐下,心里仍有一些疑惑,便问道:“钱老爷,在下还有一些事情想要向您请教。” 钱员外惶恐道:“司大师太客气了,请教谈不上,大师若有什么问题就直接问我吧,我知道的肯定全部都会告诉你。” “那您还记得,当时大小姐过世的时候都有谁在场吗?”司禹枫并不假客气,上来就直截了当地直奔主题。 钱员外仔细回忆了一下,回复道:“……因为当时是艳若的贴身丫鬟告诉我们的,所以司大师这个问题,当时大约就是艳若房中的几个奴婢在场吧。” 司禹枫想了一下,继续问道:“那二小姐大概是在何时离开大小姐房间的呢?” “这个我记得很清楚,”钱老爷答道:“因为皎若出来之后,立马就过来告诉了我和夫人她姐姐的消息,大约是在申时,而艳若去世是在将近未时的时候。” 司禹枫思索了一下钱员外刚才的回答,这些行为和时间看起来都没有任何差错,而且都有人证的存在。 于是,他又问道:“记得您之前提过二小姐当时给大小姐送过饭,您还记得送进去的是什么吗?” 司禹枫现在有些怀疑钱艳若是死于食物过敏。 但钱员外却回答道:“我明白您的意思。但当时送进去的是艳若吃过的甜品,名叫‘琼浆玉露’,还是特意从京中请来的大厨那天亲手做的呢,不会出任何差错的。” 做出的假设再次失败,司禹枫想了想又问道:“钱老爷,那当时除了二小姐以外,还有人亲眼看到过大小姐脸上的疹子吗?” “有的,皎若房中的一个小丫鬟看到过。” 一听有人证,司禹枫立刻急道:“那她现在还在府里吗?可不可以把她找来,我想问她几个问题。” 钱员外立马吩咐了身边的小厮去将那个小丫鬟叫过来,顺便说道:“刚好她留在了府里,没陪皎若去庄子上。听她说,她是在等皎若从房中出来的时候,无意之中看到的……” 话还没说完,刚才去叫人的那个小厮就匆匆赶了回来,他向钱员外急道:“老爷,兰香找不到了……” 兰香就是二小姐身边那个看到过钱艳若脸上起红疹的丫鬟。 钱老爷问道:“怎么回事?我记得兰香当时不是留在府里了吗?” 小厮的语气突然变低,有些害怕意味地说道:“……有可能兰香姐被‘附身’之后,就被管家遣送出去了……” 钱老爷恍然大悟,有些尴尬地向司禹枫解释:“是这样的,司大师。因为近日府上不是有怪力乱神在作祟,所以我这府里的奴役有些慢慢就被鬼魂所附身……于是,我就让管家日日检查,有看到表现怪异的就遣送出府……” “可能,那个兰香就在其中……” 这种事情发生得十分凑巧,司禹枫表面上并没有追问什么,心里却在暗暗盘算这其中的隐秘。 在司禹枫与钱员外打探消息的同时,江霰这边正在指挥着钱府的家丁,用他们能找到的最粗最硬的铁链,将陈佶的身体牢牢捆绑住。 随后,众玩家按照之前分配好的位置就座。佛系老伯与沈盈盈还有钱员外坐在靠近灵棚外围的地方;司禹枫、东北大哥与倒霉大叔等人,和钱府的部分武师则是围着巨棺而坐;江霰一个人坐在了最靠近巨棺的位置。 时间很快就来到了午夜。众玩家在系统的限制下,都开始抵抗不住地昏昏欲睡…… 这次玩家中最快苏醒过来的仍是江霰。 当江霰完全恢复意识之后,他发现那道紧锁住陈佶尸体的铁链,果然将他牢牢地困在了巨棺之中。 虽然陈佶一直在奋力挣扎,但他此时的力气仍不足以完全挣脱身上的束缚,沉重的铁链被他弄得哐哐作响。 江霰冷漠地站在巨棺旁,观察着棺内陈佶的一举一动。 这陈佶虽然被铁链困住,但他苍白的脸上仍是浮现出一抹怪异的微笑。 他也盯着棺外的江霰看,一副莫名胸有成竹的样子。 与陈佶交过手的江霰自是清楚,一旦破晓之际来临,这看似沉重的铁链肯定是困不住综合实力全面提升的陈佶。 所以,他已经做好了“引鬼”的准备。 “……冷清清不恁迭,闲遥遥生枝节……” “闷恹恹怎捱他如年夜……!” 破晓终于来临,啼哭之声一出,伴随着歌声的是粗重铁链被完全打碎的清脆声音。 “哗!” 江霰仿佛能够看到逃脱铁链束缚的陈佶,正身形诡异地向自己冲来,他也在瞬间就将速度提到了最高,像是一道流星似的,快速向远离人群的地方冲了出去! 然而,想象中陈佶紧追着他不放的场景并没有出现。 与之相反的是,就在陈佶从巨棺中跳出来的瞬间,他竟然直接放过了离他最近的江霰,却一个转身,靠近了另外一名隐藏在人群中的新手玩家。 只听接连“砰、砰”两声。 陈佶耐心地等待那名玩家身上的护身符都用光之后,才轻而易举地抓住这名早已吓瘫的玩家。 只是轻轻一扯,便将那玩家的身体像布偶一样从中间撕碎。 他的力量好像比昨晚更强了! 第30章 引鬼(倒v开始) 所有玩家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意外惊到, 直接吓呆在原地。 司禹枫的大脑则是飞快地开始盘算刚才发生的突变。会发生如此明显不合常理的现象,他之前肯定忽略了什么重要的线索! 其余玩家们在变故发生的一瞬,还有打算负隅抵抗,在看到陈佶轻松撕开那名玩家之后, 所有人就立马四散逃开, 跑向了院内的各个方向。 司禹枫只身一人向着院内的深处逃去, 他边跑边想道。 “算上昨晚, 陈佶这两次都没选择攻击距离他最近的江霰,这其中到底有什么缘故?难道仅仅就是因为攻击对象是江霰吗?那江霰身上到底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今天倒霉被变异之后陈佶抓到的玩家,是队伍中毫不起眼的一个新手玩家,平日里他也不怎么发表意见, 在众人面前的存在感几乎为零。 巧合的是, 昨晚死去的那个玩家也是差不多的情况,两人在队中的存在感都不是很高。除去这个特点, 他们与江霰也没什么区别, 同样的性别,差不多的身高体重, 非说不同的话, 那三人的相貌气质可能会有所不同。 但司禹枫不会傻到相信陈佶是因为江霰的容貌气质更佳, 才每次都特意放他一马。所以, 这三个人的区别到底在哪呢? 不知怎的, 司禹枫突然想到他们临行前张师傅和他们说过的话。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反过来讲也是一样的……” “你以为的安全, 其实不一定是真的安全……” 当时,司禹枫的注意力全部都在前一句话上面,以为张师傅是在说某处安全的地方可能会是最危险的,所以一路上他都只在意玩家们所处的环境是否是真的安全。 该死的! 他竟然完全忽略了后面的那句话, 他现在知道被自己忽略的关键线索是什么了! 在变异之后的陈佶轻松撕碎一个玩家的身体后,倒霉大叔瞬间就放弃了抵抗的计划,他第一个从混乱的人群中偷偷逃走。因为他之前看到了江霰是往前院跑去,心里念着江霰曾救过他的命,所以他也拼命地向着钱府的前院方向逃去。 倒霉大叔平时看起来一副体力不支的模样,没想到爆发起来,他逃跑的速度惊人!只是几个呼吸的瞬间,他便遇上了站在一旁思考着的江霰。 倒霉大叔用力向江霰喊道:“快跑啊!那个男尸……力量,更强了!!” 江霰本打算看下事情的发展,再决定是否回去帮助众,但在看到倒霉大叔一脸惊恐地向自己跑来,并且说了上面那些话之后,江霰直接打消了回去帮忙的念头。 正想继续前行的时候,却猛然间看到了一直跟在倒霉大叔后面的那位“不速之客”。 那“不速之客”正是阴魂不散的陈佶! 倒霉大叔看到前方江霰忽然变化的眼神,他像也预感到了什么,回头一看更是惊吓不已! 紧跟不舍的陈佶双手眼看着就要碰到他了! “砰!” 倒霉大叔的身前浮现出一层透明的保护罩,是带在身上的护身符保护了他! 但倒霉大叔哪经历过如此恐怖的画面,他仍是被吓得腿脚发软地瘫坐在了地上。他的身体此刻已被恐惧所支配,手脚吓得完全无力,更别提继续逃跑了。 陈佶好像知晓倒霉大叔身上还有一道护身符,他也不急,就僵硬地挺立在倒霉大叔旁边,一脸微笑地看着即将到手的猎物。 就在陈佶将双手再次伸向倒霉大叔的时候,那边司禹枫在电光火石间想清楚了一切脉络,他隔空冲众人大声喊道。 “大家快脱下棉袄,将它和护身符一起扔的越远越好!” 瘫软在地方的倒霉大叔听得一愣。 司禹枫好像隔空有眼似的,生怕玩家们不相信,他又抓紧时间,补充解释道:“护身符就是引鬼符!!” 是的,护身符就是引鬼符,只有这样才能完美地诠释张师傅之前的那番话,以及为什么陈佶两次都舍近求远地放弃了江霰,而是攻击了另外一个玩家。 因为佩戴护身符的玩家是陈佶优先选择攻击的对象,而且佩戴的越多,优先级越高。 第一次陈佶追着江霰而去,并且在这个过程中消耗掉了江霰的最后一个护身符,所以后来在遇到没有佩戴护身符但将他仇恨值拉满的江霰,与一个身上佩戴护身符的玩家时,陈佶立马选择攻击并杀害了那个佩戴护身符的玩家; 第二次司禹枫让江霰主动去引鬼,结果陈佶干脆无视了离自己最近的江霰,转而去耐心消耗另一个玩家的护身符,并且最终杀害了他。这也主要是因为那个玩家身上佩戴有两个护身符,且除江霰以外他离陈佶最近,因此,当时这个玩家的优先级最高,他也首先遇害。 现在陈佶之所以追着倒霉大叔,也是因为现场所有人除了他和那个面相憨厚青年,身上都只剩下了一个护身符。而且倒霉大叔跑得没有别人快,距离陈佶的直线距离最近,他现在自然就成为了优先级最高,也就相当于陈佶优先捕猎的对象。 在听到自己信赖的司神父所说的话之后,倒霉大叔赌运气似地飞快脱下了自己的棉袄,然后一把就将那件花棉袄扔向了不远处的湖泊上方。 下一秒,果然按照司禹枫的推测,那陈佶呼啸着,腾空向那花棉袄扑去。 陈佶抓住空中的花棉袄,转眼就将那件衣服撕得稀碎。 倒霉大叔赤着上半身瘫软在地,大口大口得喘着粗气,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就在所有玩家都以为事情到此为止的时候,江霰心里萌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 如果说护身符就是引鬼符的话,那画出护身符的“马良神笔”…… 像是特意为了印证江霰的猜想似的,陈佶在发现院中不存在其他佩戴护身符的玩家之后,果然就冲着另一个方向,也就是院内深处疯狂赶了过去! 不好,司禹枫危险! 江霰只来得及想到这一个问题,身体就不受控制似地同样飞奔了出去,脚下也是瞬间就将速度提到最快。 事情发生的很突然,眼看着速度得到变态提升的陈佶马上就要接近孤立无援的司禹枫时,他心想:已经来不及赶过去了,现在唯一能做的,只有高声提醒司禹枫! “扔掉那支笔!” 司禹枫不愧是思维敏捷之人,在听到江霰话的瞬间,他就掏出了那支“马良神笔”,然后狠狠地扔向了远处的灌木丛中。 此时,陈佶只差一点距离就冲到了司禹枫的面前! 江霰在看到司禹枫平安无事之后,一颗悬着的心也终于落地。 他还没来得及细细琢磨自己刚才那番奇怪的感觉,就看见陈佶在捡起那支笔后,咆哮着,竟然开始随机挑选距离自己最近的猎物进行厮杀! 这厮杀当然指的是,陈佶单方面地撕开并杀死脆弱的人类。 不管距离他近的是玩家还是游戏世界中的NPC,陈佶此时像是变成了一台失去理智,只知道屠杀的机器,只要抓到手边的人就开始疯狂地进行屠宰。 这两天,钱府大多数的小厮都在玩家们的要求下守护着钱府后院的灵棚。现在诈尸的陈佶一暴走,院中的小厮们顿时成了送人头最多的受害者。 钱府的后院瞬间就变成充斥着各种鲜血、内脏器官的人间炼狱! …… 十几分钟的时间说长也长,说短也短。 对于此次参与这个游戏任务的玩家们来说,破晓后的十几分钟绝对算得上他们一生中最困难,最漫长的时刻了。 天光大亮,太阳逐渐升高,在能清楚地看见周围的事物以后,钱府的后院是一片悲惨狼藉的景象。 满地都是哀嚎、痛苦口申吟的伤者,地面上还有许许多多被撕碎或是被践踏的尸块器官。 钱员外早就被吓倒送回房中休息,所以只剩下还残活着的六名玩家,一脸沉重地望着此刻的哀鸿遍野。 司禹枫脸上的笑容不知何时敛去,他的神色有些悲痛,却仍是要打起精神,为了避免更多人的死亡,去努力地完成任务。 只听他对众人说道:“昨晚尝试的方法虽然失败了,但我们现在也知道了如何不引起陈佶的注意,这也为我们完成任务提供了方便。” “我们现在最主要的问题就是,陈佶一过破晓时分,就会起来诈尸暴走,这很明显是不符合系统任务要求的,所以,我们还是要想个办法将他困在巨棺之中。” 沈盈盈声音弱弱地问道:“……那现在,我们还有其他办法吗……” 司禹枫很茫然,因为他现在也想不到任何其他的办法,所以并不知道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他心想:难道这次的任务真的是个死局? 在众人精疲力尽,都要回房休息的时候,江霰主动来到了司禹枫的身边,可能是想私下与他说些什么。 江霰单刀直入主题:“你怎么想目前的情况?” 司禹枫无力地摇头,说道:“还是线索太少。现在唯一能确定的,只有钱大小姐死于过敏,陈佶死于非命。他们这对有情人凑在一起,还是会不安生……不能是钱老爷搞错钱艳若喜欢的对象了吧?” 江霰抓住了司禹枫话中的重点,试着推断道:“如果错了,不是陈佶,所以任务才会失败……” 这个逻辑倒也能说得过去,可之前钱员外也言之凿凿地确认过钱艳若喜欢陈佶,这个既定事实又与这个逆推逻辑形成了悖论。 两人边走边说,正沉默思考着,江霰的鼻端闻到一股诱人的香气。他与司禹枫不知在何时,已经走到了钱府的厨房所在地。 司禹枫看到江霰停了下来,才发现两人站在了厨房门口。他忽然想起昨晚江霰救过他的经历,心情有些复杂地对江霰感谢道:“昨晚的事……谢谢你了,江霰。” “要不是你,我可能就看不到今天的太阳了……” 这是不是说明,他对于江霰来说,和别人是有那么一些特殊的? 但江霰只是冷冰冰地说了句:“无事。” 此时的他已经恢复了往日的高冷,不近人情。 不知为何,司禹枫在听到这个标准的江霰式回答后,心里突然有一股说不出的失望…… 第31章 背主 又是一轮新的日出。 此时距离玩家们进入游戏世界, 已经过去了两天半的时间,距离任务结束的时间刚好也剩下两天半。 今天餐桌上的玩家神色明显颓废了不少,钱员外因为昨晚经受的惊吓过大,身体抱恙未能如常出席。 东北大哥因为腹中饥饿, 所以早早地就坐到了自己之前一直在的座位之上。他定睛一看, 发现餐桌上缺了不少人, 于是便问道:“诶?钱老爷生病没来这我知道, 可是司神父和江霰怎么也不在呢……” 果然餐桌的三个主位上没有一个人。东北大哥害怕自己走得急,会不会错过了点什么。 沈盈盈在众玩家中体力算最差的,她走得比较慢,所以她有看到江霰和司禹枫后来并没有同众玩家一起来到正厅用早膳, 而是往钱府的后院方向走去了。 她回答道:“司神父他们应该是去后院了。” “啊?那他们有没有说去后院做什么?”倒霉大叔插话道, 他也生怕自己遗漏了什么关键步骤,最后导致任务失败。 沈盈盈爱莫能助地摇摇头, “不太清楚。可能是有什么事情吧。” 佛系老伯一如既往地出来打圆场:“来来来, 咱们先吃,大家都忙一晚上了, 补充补充体力再继续说。” …… 被众人提到的司禹枫和江霰, 此时仍站在钱府后院的厨房门口前面。 两人之前稍微融洽的氛围, 又因为刚才江霰的态度再次冷却下来。 司禹枫察觉到了二人之间的尴尬, 于是便贴心地问道:“……要不, 我们先回去吃饭?” 江霰昨晚出力不少, 和那陈佶斗了一夜确实有些饿着的感觉, 同意道:“好。” 刚走出没几步,江霰灵敏的感官突然注意到矮墙后面有一道可疑的身影,当即向旁边喝道:“谁?!” 站在江霰身后的司禹枫停住了脚步,不多时就见到从厨房旁边一堵矮墙的后面, 走出来了一道女人的身影。 这名女子年纪大概在十八九岁,看她的穿着打扮,应该是这钱府里面在厨房帮佣的丫鬟。 她可能是被刚才江霰严厉的语气吓到了,一张俏脸此时娥眉微皱,就连声音都有些颤抖。 “大师……我,我不是故意听你们讲话的……” 此时队伍中的“外交官”——司禹枫,立即出来安慰道:“没事的,他的脾气可能暴躁了些,不过你别害怕。” 小丫鬟仍是轻皱着眉头,微微点了点头。司禹枫又注意到这个女子眼神中的躲躲闪闪,明显是有什么话想要对他们说的样子。 于是,他又柔声问道:“你来到这里……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想要告诉我们……?” 温文尔雅的问话方式果然奏效,那小丫鬟在司禹枫的柔情眼神攻势下,果然又小心翼翼地点了点头。 司禹枫继续安慰她,并且追问道:“那你现在还方便告诉我们吗?如果不方便的话,也没关系的。” 小丫鬟的脸上露出了些许纠结的神色,但她想了一会儿,最后还是下定决心,打算将自己来这里之前就想对这些大师们说的话,讲了出来。 她的声音软软的,听起来不像普通在厨房中帮佣的丫鬟,声色很是动听。 “……我叫莲香,原是二小姐房里的贴身丫鬟,是从大小姐去世之后,被贬到厨房来的……” 司禹枫配合问道:“哦?那你是做了什么才被贬到这里的吗?” 莲香摇摇头:“并没有。我从小就侍候在皎若小姐身边,已经跟了小姐十几年,那段时间做事一直都是与平常无异。而且这个被打发到厨房的消息也是别人告诉我的,在大小姐去世之后,我还未曾见到过二小姐。” 江霰与司禹枫露出了沉思的神色,是有些古怪的地方,于是便用眼神示意莲香继续讲下去。 莲香继续回忆道:“打发我走的时候,本来说是直接让我出府的,但后来送我出府的婆子与我相识,见我就这样草草被打发走人,就让我偷偷留在了后厨当中,等日后二小姐回府,再替我打听打听消息。” “皎若小姐是个以己度人,温柔良善的性格,平时有人做错了事情,她甚至都会帮忙隐瞒,生怕我们受罚……我在她身边伺候了这么久,她是肯定不会如此一句话没说,就打发我出府的……” 讲到这里,莲香看了比较好说话的司禹枫一眼,问道:“大师……我不知道这些话,我当讲不当讲,只是大小姐死的蹊跷,不说出来,我实在心中有愧。平日里,大小姐对我们这些下人也是极好的……” 司禹枫知道在一个封建大家族里面,背主是一个多么严重的罪名,莲香肯为了大小姐的公道偷偷和他们透露这么多,心里一定承担了不小的压力。 心里忽然有些难受自己无法替这个女孩子多做些什么,他只能继续用空洞的话语来尽量抚慰她,“你做的是对的,莲香。心里不要有负担,大小姐的去世蹊跷,为死者鸣不平,是我们这些生者应该做的事情。你做的很对。” 莲香的双眼被泪水覆盖,看起来有些朦胧婆娑,她又重复了一遍:“真的吗……我这么做,真的对吗……” 这时,一直被忽略在旁边的江霰,忽然开口问道。 “关于陈佶,你了解多少?” 莲香被江霰问得一愣。 她有些奇怪地轻声反问道:“大师……您,是怎么知道陈佶,陈公子的?” 江霰和司禹枫立即察觉了到这其中的不对。看来,莲香应该不清楚院中灵堂里面的男尸就是陈佶。 那她应该之前就认识陈佶。 于是,司禹枫继续追问道:“难道莲香以前就认识陈佶陈公子?” 他又做了一个大胆的推测:“或者是说,不是莲香认识,而是二小姐认识陈公子?” 像是被司禹枫猜对了答案,莲香眼中的泪水此刻都消失不见,但她并不想透露再多,并未做出任何表情动作。 江霰却不肯放过这么一条来之不易的线索,只听他态度强硬,继续语气冰冷地问道:“那他们之间,是何种关系?” 果然是直来直去的江霰,一番话说得不容置喙,没给莲香留任何推脱狡辩的余地。 莲香之前认为自己主动来说线索,已经是很可恶的“背主”行为了,没想到竟然被面前这个冷冰冰的大师又猜出来一个本应该只有二小姐和她知道的消息。 莲香注意到江霰冷酷的眼神,总觉得如果眼神可以杀人,那她应该已经被这位大师的眼神杀死无数次了…… 她语气弱弱,十分为难道:“大师,真的不能说……说出来,我可真的要以死谢罪了……” 司禹枫自然不想将这个活生生的“线索”人物逼得太紧,但他也非常迫切地想要了解到更多信息,于是便说道:“我们不会强迫你说出来的,莲香姑娘。但是陈佶公子可能与大小姐的去世有关……” 他提出了一个折中的解决办法:“或者,你看这样可不可以。我问,但是你不用回答,只要你不逃避我的问题,剩下的靠我自己猜,可以吗?” 莲香眼神明显动摇了一下,她虽没有点头同意这个建议,但也并未明确地表示拒绝。 于是司禹枫便趁机问道:“二小姐认识陈佶?” 莲香眼眸低垂,像是默认了这个问题。 “二小姐……可能与陈佶有感情关系,但是除了你,旁人都不清楚?” 司禹枫这个问题主要也是因为刚才莲香的反问想到的。 如果其他人都知道陈佶与二小姐有情感关系,那么莲香从江霰嘴中听到陈佶的名字,就不会表现得那么惊讶了,所以,莲香大约是负责替二小姐保守这个只有她们主仆二人知晓的秘密。 果然在听到这个问题后,莲香没有做出任何其他的反应,仍是咬唇低着头,不知是不肯还是不敢看向发问的司禹枫。 问完这两个问题之后,司禹枫并没有再为难莲香这个小丫鬟。 他略带歉意地说道:“抱歉……今天这些事情,我绝对不会往外透露一个字。而且我和你保证,大小姐的死,我一定会查清楚!” 莲香没有再说话,只是感激地看了司禹枫一眼便匆匆离去。 江霰无声地站在一旁,一直冷观司禹枫向莲香提问。在得到这两个答案之后,他在心里大概也有了一个推测。 但有些事情他还是不确定,便问司禹枫:“你觉得,钱员外是否知道钱皎若与陈佶的关系?” 司禹枫又习惯性地摸了摸下巴,皱眉回答道:“可能知道,也可能不知道吧。如果他知道的话,那他故意瞒着我们没说出来,很大程度上说明大小姐和陈佶的死可能另有隐情,而且肯定是与钱老爷和钱皎若,有着分不开的联系;” “如果他不知道的话,那么从目前我们获得的线索来看,就算钱艳若死于过敏,但死于非命的陈佶,肯定与钱皎若有着某些关系。” 江霰点头表示同意。 看来,目前破局的关键就在钱艳若的同胞妹妹——钱皎若身上。 待司禹枫和江霰回到正厅,用完早膳——也许应该叫做午膳后,钱员外那边也传来了身体恢复了一些的消息。 于是众玩家回房休息了一会儿,在下午时分又来到了昨晚发生过腥风血雨的后院灵堂处。 那陈佶昨晚杀得尽兴之后,此时仍旧是安安静静地躺在巨棺之中。 钱员外身体恢复之后,听闻诸位大师在后院的消息,也匆匆赶到了灵堂这里。 只见昨晚遍地的尸块内脏现在都已经被人收拾干净,但钱员外仍觉得这个地方鬼气森森的。他一眼就看到了队伍中出挑的司禹枫和江霰,便向着他们二人走了过去。 钱员外哭诉道:“大师,这场天灾人祸,可什么时候是个头儿啊……” “至多两天半的时间。”司禹枫斩钉截铁地回答。 其实他在心里开了一个很不好笑的玩笑。 这两天半也是他们玩家完成任务的最后期限,如果时间一到,众玩家仍是完不成,那钱员外这里的天灾人祸,他们也只能在地府里望“阳”兴叹了。 钱员外正想继续说什么,却不防听到一声。 “……父亲,您在那做什么呢?” 钱员外一听到自己女儿熟悉的声音,不可置信地回头问道:“皎若?” 转身看去,发现果然是自己的小女儿,钱员外连忙急步迎了过去。 “你怎么回来了?爹爹不是告诉你等结束之后再回来的吗?” 众玩家的目光也随着钱员外的身影,自然而然地向他身后看去。 艳若桃李,皎若秋月。 钱皎若的容貌亦是极美。 正是与躺在棺材中的钱艳若,一模一样。 第32章 过敏 只见钱皎若眼神楚楚地看着面前陌生的六个玩家。 她像是有些害怕地问道:“父亲……这里发生了什么……怎么都塌了?还有……他们是谁?” 美人就连声音听起来都是那般的娇弱。 钱员外解释道:“这六位是我从黄棺村请来的大师, 特意来帮你姐姐下葬的。这里,呃……” 钱员外一时词穷,他不知道该如何对自己心爱的小女儿描述昨晚那惊心动魄的场景。 “这里发生了一点意外,一会灵棚重新支起来就好了。” 司禹枫这时出来解围, 他的声音是恰到好处的温柔, 好让看起来容易受到惊吓的钱皎若, 不再害怕他们这群玩家。 像是被司禹枫的声音安抚到, 果然钱皎若再次看向他们的眼神就不再那么惶恐不安。 江霰在一旁沉默不语,只是从始至终都冷冷地观察着钱府的这位二小姐。 无论动作还是语气,一切都是恰到好处的娇柔,钱皎若就像是个平平常常的大家闺秀一般。 钱员外突然埋怨起钱皎若来, 他不无担心地说道:“皎若, 你还没和父亲说你怎么回来了,爹爹之前不是和你说不让你回府吗?” 钱皎若不再那么害怕, 也恢复了平日在父亲跟前的娇柔模样。 她有些害羞地低头说道:“这不是担心爹爹, 所以才回来看看的嘛。娘和我担心爹爹自己在府里不好好吃饭,特地命我回来监督!” 钱员外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难得的笑意, 他拍了拍自己宝贝女儿的小脑袋, 笑道:“那你一会陪爹爹吃完饭就赶紧走, 你出来久了, 你娘也该担心了。” 钱皎若甜甜笑道:“好。” 看见如此动人的微笑, 众玩家不禁感慨, 果然美人的一颦一笑都俱是风景。 却听钱皎若忽然问道:“爹爹……不知姐姐的事情, 处理得如何了?” 听到这个问题,钱员外的神色变得有些紧张,他含糊说道:“马上就好了,你别担心。” 钱皎若拿起手帕, 轻轻擦了擦她那双翦水秋瞳,有些要落泪的意思。 “姐姐走的突然……我这个做妹妹的什么都没能帮上,看着爹爹在这里忙,心中很是内疚……” 钱员外害怕女儿伤心,上前扶住了瘦弱的钱皎若,劝解道:“皎若,别想太多了。你姐姐已经去了……你可要好好的,否则爹爹……” 正劝着,钱员外说到伤心处,眼泪刷地就流了下来。 父女俩抱头痛哭。 众玩家见状赶紧安慰了一番。 佛系老伯出来劝这对父女:“逝者已逝……这哭多了对身体也不好,钱老爷,你看这天可马上就黑了……” 钱员外想起来昨晚那段匪夷所思的恐怖经历,顿时止住了眼泪。 他扶起哭得梨花带雨的钱皎若:“皎若,你吃完饭就快回去吧,要不然你娘该担心了!” 钱皎若点点头,用帕子擦了擦眼角的湿意,向众玩家道谢:“多谢各位大师前来相助,我钱家日后必定会一直铭记你们的大恩大德的。” 待钱皎若恢复了情绪,也就转眼来到了晚饭时间。 在餐桌上,钱皎若作为钱府二小姐自然就坐在了钱员外的右手边,也就是江霰之前的位子上。 江霰是个向来懒得做选择题的人,但他在看到自己位置被钱皎若霸占之后,而司禹枫身边刚好还有一个空位,他难得地考虑,取舍了一下。 最终,他还是坐到了自己队友——司禹枫的身边。 江霰也说不上来自己最近是怎么了。一向无情无感、对任何事物或者人物都无所谓的他,内心好像突然有了一丝波动,而这种改变正是在认识司禹枫之后慢慢产生的。 这种会关心在乎他人想法的陌生感觉,让已经适应不与他人交往生活的江霰心里很是不舒服,而且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怪异感觉。 为了避免以后产生不必要的麻烦,江霰才决定要离司禹枫这个“罪魁祸首”远一些,免得这些他并不需要的感情再来干扰他平静无波的内心。 要知道,杀手行业最忌讳的就是心情波动,心中没有任何感情,方能成为整个行业最顶尖的存在。 但如今形势所迫,像是所有玩家都串通好了一般,除了司禹枫身边的位置,其余地方并无空位,江霰只得在司禹枫的身边坐了下来。 钱员外见众人都已经做好,略带歉意地说道:“诸位大师,近日府内小厮异化者颇多,可能有些事情上会照看不过来,望诸位大师多多海涵。” 江霰看了一眼餐桌周围侍奉的仆役,好像确实比往常少了一些,只有零星几个站在桌边伺候。 众玩家自然是表示不介意。 等上菜的时候,钱员外的话更像是预防针一样,平日里总会有几个丫头婆子帮忙传菜,然而今天传菜的不仅不是丫头或者婆子,竟是厨房中做菜的师傅亲自捧着刚做好的菜,直接从厨房就送到了众人面前的桌上。 这对于很注重礼节仪态的古代人,可是十分不好受。于是,想法灵活的钱员外干脆叫送菜的大厨,仔细讲解这道菜的特殊之处以及做法,权当大厨送菜是个助兴节目了。 钱员外指着其中一位厨师,向众玩家介绍道:“这位大师傅可是我从京中八仙楼挖来的甜品高手,平日里这位师傅不怎么亲自下手的,今天准备了他的拿手绝活,我记得江大师爱吃甜食,您今晚上可是有口福了。” 江霰并没有听钱员外说话,他只注意到了今晚的甜品,确实看起来很不错的样子。 只见今晚端上来的不再是糕点,而是一个造型精致的琉璃瓷碗,里面装着满满的白色半透明状的液体,依稀可以从中看见几颗玲珑剔透的荔枝果肉。 江霰以前从未吃过甜羹,心里着实有些好奇它的味道。 那位八仙楼的大师傅介绍道:“这道甜羹的名字是‘琼浆玉露’,是我在京中的拿手绝活。主要材料是新鲜牛乳、长生果、荔枝,制作工艺颇为复杂,每次制作时长都要花上半天的功夫。” 钱员外在座位上点头称赞道:“品尝起来确实不一般。当年我初次尝到的时候,只觉如此小小一碗,闻起来芳香馥郁,进嘴的果肉仿佛入口即化,口腔内顿时充满了牛乳混合着长生果的特殊香味。” 从钱员外的说辞中不难猜出,他应该是个好口腹之欲的老饕。 听钱员外这么一说,江霰直接拿起勺子伸进碗里,舀了些许,忍不住想尝尝这道“琼浆玉露”的味道。 嗯……口感确实很丝滑,味道也是芳香扑鼻。 只是这浓郁的味道似乎有些陌生,但又有些熟悉,江霰一时之间并未想起来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司禹枫注意到钱皎若的面前并没有众人都有的“琼浆玉露”,于是便问钱员外:“为何二小姐面前没有这道甜品?” 钱员外呵呵一笑:“司大师果然观察细致入微。是这样的,皎若从小不爱甜食,所以并未给她准备。” 那边的大厨师傅已经开始讲解制作工艺:“……牛乳和荔枝果肉准备好后,将长生果磨碎,可以榨出口感与油类似的果汁,再将牛乳与果汁混在一起,大火熬制一个小时……” 司禹枫漫不经心地听着大厨的讲解,他也尝了一口被钱员外啧啧称赞的“琼浆玉露”。 入口之后,这味道着实有些熟悉。 既然这甜羹是长生果和牛奶制作出来的,那么长生果……是不是,就是现代所说的花生? 怪不得他觉得这个味道熟悉! 花生加牛奶……这“琼浆玉露”,可不就是银鹭那款花生牛奶饮料的味道吗? “噗哈哈……”司禹枫强忍着自己的笑意,不敢笑太大声,连眼泪都快憋出来了。 坐在隔壁的江霰注意到司禹枫不停抖动的肩膀,他想了想,还是停下了手中的勺子,问司禹枫道:“你没事吧?” 司禹枫已经镇定了一点,但他还是很想笑出来,只听他断断续续地回答道:“……你,你不觉得,这个味道熟悉吗……” 江霰刚才也觉得熟悉,但仍是没想起来是什么味道。于是他诚实地摇了摇头。 “长生果就是花生,这不就是银鹭的花生牛奶嘛。你没喝过?” 江霰之前并没有喝过几种饮料,所以他并不知道银鹭花生牛奶是什么味道。 于是他再次诚实地摇了摇头。 这回轮到司禹枫惊讶了。 “不是吧?你真没喝过?” 江霰老实回答:“没有。” “反正和这个味道一模一样,”司禹枫果然是个爱照顾他人情绪的好神父,“喝过这个就相当于喝过银鹭花生牛奶了。” 江霰沉默。 突然不知怎的,他觉得自己脸上有点热,拿手抓了抓,没几秒钟,身上也开始有点痒。 随后,他就听到身边的司禹枫惊呼:“江霰,你的脸怎么这么红?” 江霰忍不住又用手挠了一下脸,意识开始有点不太清楚:“……不知道。” 坐在主座上的钱员外也注意到了司禹枫和江霰这边的动静。 他一看到江大师脸上突然起来的大片红斑,了然喊道:“应该是风热之症!皎若,快把你的药拿出来!” 江霰还没等撑到钱皎若拿药出来,就身体一软,毫无意识地直接向后倒去。 司禹枫眼疾手快,立马伸出胳膊接住了往后仰倒的江霰。 看着怀里昏迷不醒的江霰,再加上这些天两人毫无进展反而倒退的关系,他再也抑制不住内心深处的恐慌,破天荒地顾不上什么斯文礼节,语气焦灼地大声向钱皎若喊道。 “药!!” 第33章 皎若 江霰苏醒过来的时候, 发现已近夜晚,床边只有司禹枫在守护着他。 可能是最近比较累,司禹枫正靠在床边小憩,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发现江霰醒来。 江霰也没有出声, 只是借着微弱的灯光, 细致地打量了一下自己的队友。 系统设置的蜡黄肤色并不影响司禹枫人畜无害、温润如玉的长相。他平时脸上虽总是在微笑, 却好像是一层伪装面具, 将真实的他与外界隔离,也遮盖住了他所有的真情实感。 现在这层面具终于被他放下,脱离神父这一层光环,司禹枫其实也就是个二十岁左右的正常青年。 由于最近总在守夜, 他的眼下有一片青黑, 下巴也冒出了些许的胡茬。平时习惯性皱眉,导致他的川字眉纹路有些深, 这让现在安静睡着的司禹枫看起来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江霰想了想, 最后还是出声惊动了他。 “现在……大概什么时辰了?” 睡梦中的司禹枫一听到江霰的声音,条件反射地立刻醒来。 他见江霰脸上的红斑已消, 精神状态看起来也不错, 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下。 “大概戌时一刻。”司禹枫看了眼外面的夜空, 说道, “看来钱府这个大夫不是庸医, 你吃下药之后, 红斑立刻就消了。” 江霰想起下午突然回府的钱皎若, 又问:“她,走了吗?” 司禹枫马上明白了江霰的所指,摇摇头回答:“刚才你病发突然,钱皎若身上有治疗过敏的药物, 所以她就留了下来。你大约睡了不到半个时辰,现在大家还在后院的屋子里,她应该还没走。” 江霰一双深不见底的黑眸,炯炯有神地看着司禹枫说道:“钱皎若不太对劲。” “回府时间,太过突然;神态,也太过自然平常。” 难得听江霰说出这么一大段话,其实司禹枫的心里亦是同样想法。 司禹枫继续顺着江霰说的推理道:“还记得钱艳若所唱的《拜月亭》选段吗?我现在觉得,这对姐妹的关系,可能还没有那段戏中的结义姐妹关系好。” “钱皎若回来的突然,而且她的重点应该就是问她姐姐事情办得如何上面。现在可以肯定的是,钱艳若的死一定和她有关!” 这边另一间屋子里的钱员外看外面天色已晚,便赶紧劝自己女儿回去。 “皎若,天色不早了,快些回去吧,否则你娘该担心了。” 钱皎若乖巧点头称是。 刚好其余玩家此时要去后院的灵棚守夜,钱皎若也就跟着钱员外和众玩家,一起路过了后院的灵棚。 周围有些阴森的气氛让钱皎若有些紧张,她有些担心问道:“爹爹,您昨天就在这里坐了一晚上吗?” 钱员外想了一下,自己昨晚又被吓晕过去,直接躺在灵棚里,这样应该也算是呆了一夜。 遂回答道:“差不多。皎若,时候不早了,你该回去了。” 钱皎若乖巧地点头,向众人告别:“那爹爹多保重身体,这里就拜托各位大师了。” 从灵棚中离去的时候,钱皎若似是无意地看了一眼棚中的巨棺。 “姐姐……现在就躺在这里吗?” 钱皎若的神情有些恍惚,像是回忆起了姐妹俩当年的许多情景。 钱员外走上前去,拍了拍自己宝贝女儿的肩膀,宽慰道:“别看了,皎若。你姐姐已经去了,你可要好好地照顾自己,别让爹爹担心啊……” 钱皎若低头回答了一声,“嗯”。 正要走向前院时,钱皎若的目光略过姐姐身边的那具男尸,她的表情瞬间变得有些惊讶,但也只是一瞬就恢复了正常。 “这人,是为姐姐配的冥婚吗……” 钱老爷记得皎若是不认识陈佶的,遂点点头解释道:“按照之前那个道长说的,托黄棺村那位张师傅寻来的。” 钱皎若的美目中闪过一丝突兀的亮光。 “哦,是吗……那这人看起来和姐姐真的很般配呢。” 话音刚落,巨棺中异变徒生! 眼下还未全部进入深夜,那陈佶居然就直挺挺地从棺中坐了起来。 他面目狰狞地冲着对面的钱皎若嘶吼。 “吼!” 这盈盈美人哪经历过如此恐怖的场景,钱皎若被他一吼,直接吓晕了过去。 热心肠东北大哥立马冲上前去,抱着钱皎若吓软成一滩的身体,飞快地向后跑去。 边跑边向后院大声呼救:“司神父!救命啊!!” 江霰和司禹枫同时听到了东北大哥的声音,他们对视了一眼,先后向外跑去,心知提前触发陈佶醒来的原因一定另有隐情。 江霰的速度最快,他冲到了抱着钱皎若的东北大哥身边,直接伸手将钱皎若接了过去。 东北大哥累的气喘吁吁,他看着瘦弱的江霰抱着一个人还能轻轻松松离开的身影,心里满是羡慕嫉妒…… 江霰听身后暂时没有了陈佶的声音,慢慢停了下来,之后随便找了一间屋子,他准备好好审问一下这个任务中的关键人物——钱皎若。 东北大哥和司禹枫凑巧赶到了一起,便也同江霰一起躲了进来。 “呼……呼……”东北大哥喘着粗气说道,“江老弟,没想到你挺能跑啊……” 江霰冷着脸并未回答。 他看见钱皎若已经转醒,伸手将身后的门关上,突然出手掐住了钱皎若纤细的脖颈。 他语气冰冷,笃定说道:“你认识陈佶。” 说出的字虽不多,但语气却是十分的肯定。 “江老弟,你这是干什么?”东北大哥被江霰突然的举动吓到。 在他看来,钱皎若就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武艺高强的江老弟为什么突然要难为她? 只见钱皎若的美目立刻蓄满了泪水,她颤音问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根本就不认识什么叫陈佶的人……” 正说着,眼泪潸然而下,配上钱皎若那委屈的神情,好一幅楚楚动人的美人流泪图。 但江霰自然不可能被眼前的美景所打动,他手下的力道又重了几分。 “说。” 钱皎若被他掐得呼吸困难,很快就涨红了白皙的面庞,她艰难开口说道:“……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一双美目求救似地看向旁边的司禹枫和东北大哥。 司禹枫在听到钱皎若的回答后,一反常态地没有让江霰停止暴力行为,他只是静静地站在一旁,沉默不语。 热心肠的东北大哥却见钱皎若马上被卡到窒息,冲上前去,着急地想要掰开江霰的手。但他没想到看起来瘦瘦弱弱的江霰,力气会这么大,他根本比不过。 他只能在一旁急道:“江老弟,你到底要干嘛啊?你没看到她都要喘不上气了吗?!” 江霰仍未被打动,只是瞥了旁边的司禹枫一眼,手下不由又加强了几分力道。 司禹枫突然动了一下,他伸出胳膊拦住着急的东北大哥,嗓音有些低沉。 “钱皎若一直都在说谎……” 不明所以的东北大哥立刻惊呆在了原地。 钱皎若见江霰他们应当是知道了一些内幕,于是,她突然开口,声音微弱地说:“我说……” 江霰一下松开了手,将她放了下来。 钱皎若浑身瘫软,跪坐在地上,大口地喘着粗气,而且止不住地咳嗽。 但江霰却视若无物,只是继续沉声道:“说。” 钱皎若的眼神里终于闪过一丝不符合她柔美人设的狠戾,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未缓过来的沙哑。 她有些怨恨地说道:“我确实很早以前就认识陈佶了……” 按照钱皎若所说,她大概是在两年之前的一场上元节灯会中与陈佶相识的。 与流行的话本子中的剧情一样,青年才俊与窈窕佳人机缘巧遇,并且一见钟情。 两人很快坠入了爱河。 “我与陈郎心意相通,”钱皎若陷入了回忆,“直到一年前,陈郎遇到了我的姐姐……” 钱皎若原本娇美的面目突然变得有些狰狞,只听她恶狠狠地说道:“我那个姐姐从小什么都要比我强。论文采、论学术,我都是比不上她的,但后来她偏偏甘心下贱去经了商。” “自那之后旁人再提起钱府的才女,便只会想起我。” “呵,真是自甘堕落,女子最在乎的不应该是自己的名声吗?真想不明白她。” “但为什么?父亲却总对她称赞连连,在所有的朋友面前,姐姐总是令他最骄傲的那个孩子?难道我就不是吗?” “后来,就连陈郎遇到她之后,竟然也爱上了她!” 钱皎若的面部表情开始狰狞,眼睛里透出十分怨恨的眼神。 “但是现在他们都死了,”像是想到了什么开心的事,钱皎若的表情瞬间恢复往日的安静。 她意味深长地看了之前掐过她脖颈的江霰,语气有些轻快:“得罪我的最后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江霰作为杀手,听见这种幼稚的恐吓并未有什么反应,面上冰冷的神情纹丝不动。 “那……陈佶就是你杀死的了?”一直在旁边认真听的东北大哥插话问道。 他看了一眼钱皎若如花苞般的脸庞,实在是想不出长得如此娇羞美丽,看起来毫无攻击性的一个人,竟然会狠心杀掉自己之前的挚爱。 钱皎若看向他,摸着自己染得如同血色的丹蔻十指,轻蔑地笑了一下:“是我怎么样?不是我,又怎么样?” “最主要的是,他们都已经死了。” 说完,她双目有些失神,像是想起了什么,嘴里不住喃喃道:“……没想到他们死了之后还能被凑到一起……” “果真是情比金坚嘛……” 一直静默站在旁边的司禹枫,一反往日常态,进屋之后仅仅说过一句话。 他在听到钱皎若以上的说辞后,再联想到之前的所有细节,所有想不通的地方立时茅塞顿开。 如此琐碎繁杂的任务脉络,此刻正十分清晰地呈现在他的脑海之中。 江霰注意到司禹枫原本如星辰般明亮的眼中,一时之间闪过诸多情绪。 惊讶、震撼、不可置信、毋庸置疑……最后,全部错乱交织在一起。 接着,他就听到司禹枫声音沉重地对钱皎若说道。 “到现在……你还是在说谎吗?” 作者有话要说:之前出现的几个鬼魂都是女鬼给玩家们的提示哦~ 第34章 真实 “到现在, 你还是在说谎吗?” 司禹枫低垂着头,叫人看不清他脸上此时的神情。 钱皎若的表情瞬间愣住,像是没想到司禹枫会突然开口说话。正在回想自己刚才那番说辞是否存在纰漏时,就听见司禹枫语气笃定, 铿锵有力地质问道。 “嗯?顶替自己妹妹而活的你, 到现在, 还是执迷不悟吗?!” 司禹枫不知在何时抬起了头, 他脸上的表情毅然,目光坚定地看向了站在自己面前的钱家大小姐——钱艳若。 此时仍跪坐在地上的“钱皎若”,面对司禹枫言之确凿的质问,她只觉后背冷汗涔涔, 寒意瞬间席卷了四肢百骸。 …… 其实早在江霰食物过敏、昏迷不醒时, 司禹枫就开始对“钱皎若”的真实身份产生了怀疑。 还记得棺椁中的“钱艳若”脸上皮肤光滑细腻,一颗红疹都没有, 当时所有玩家都察觉出了蹊跷, 只是很可惜一直都没想出原因。 司禹枫在看到江霰服药之后,不到几分钟的时间红斑就全部消退, 但是人却过了半个小时才慢慢苏醒过来。 于是他便大胆猜测, 大夫开的这副药针对消红斑或者红疹更有作用, 对于过敏带来的其他影响可能没那么有效。 如果这副药性真的如他猜测一般的话, 那因过敏而死的“钱艳若”脸上没有红疹, 就可以解释的通了。 江霰过敏的原因大约是因为“琼浆玉露”中的花生。花生过敏导致的后果可大可小, 因为它的发作时间比较短, 发作速度又特别快,所以致死率极高。 而令“钱艳若”过敏而死的,应该也就是之前被钱员外排除在外的甜品——“琼浆玉露”。 真的钱艳若或许以前吃过,而且并没有出现过敏现象; 但“钱艳若”也就是真正的钱皎若, 肯定是没有吃过的,因为在餐桌上钱员外曾说过钱皎若从小就不爱吃甜食,所以她肯定从未吃过这道由花生制成的甜羹。 司禹枫按照这些推理,大致捋清了“钱艳若”——也是真正的钱皎若,死前的大概经历:钱皎若在给姐姐送“琼浆玉露”进屋后,不知为何,她吃下了不合自己口味的“琼浆玉露”,脸上起了红疹,也就是兰香当时看到的画面; 但钱皎若之后应该立刻就服用了这副可以消退红疹的药物,不过可能她之前服用的剂量很大,而且这些剂量足以致死,所以红疹虽然消退,但还是引发了过敏性休克,钱皎若便立即身亡。 再加上之前莲香说过的话,以及她对于二小姐的真实评价,所以刚才“钱皎若”矢口否认自己曾经认识陈佶,甚至后来又编出那样一个故事来欺骗他们。 这些都已经充分暴露了他们眼前的这个“钱皎若”,并不是莲香口中那个以己度人、温柔善良的二小姐。 如果以上那些猜测都正确,这些做事风格倒是很符合善于经商的大小姐,她之前就展露过杀伐果决的雷霆手腕。 司禹枫现在知道这次任务一直没办法完成的原因了。 因为任务内容是帮助钱大小姐完成冥婚,但是谁又能想到需要完成冥婚,本应是尸体状态的钱大小姐,此时竟然还是个活生生的人! 系统给出的任务内容当真是一个字都忽略不得,一点细节都不能遗漏啊! 江霰目光有些复杂地看着瘫在地上,真正的钱家大小姐——钱艳若。 刚才司禹枫直接道破了“钱皎若”的真实身份,但是并没有讲出细致的推理过程,所以他仍处于震惊和怀疑的状态,还不敢轻举妄动。 突然,从房内某个阴暗的角落传来极细的声音。 “艳……艳若?” 在他们进来之前,就一直躲在这间屋内的钱员外从床后的角落里忽然走了出来。 很明显他刚才也听到了司禹枫的话。 再仔细联想到最近皎若的行为确实与从前不太一样,他脸上的表情仍然是有些不可置信。 只见他的脸色发白,神情略微紧张地问道:“艳若……真的是你吗?” 虽然钱员外说的话声音不大,但却足以让距离他不远的“钱皎若”听清。 在听到自己父亲的话后,“钱皎若”的脸霎时变得苍白,她连连摇头否认:“不是的……爹爹,我是皎若啊……” “我不可能是我姐姐那个贱/人的……!” 钱员外从角落里走到钱皎若的身边,他一言不发,直接拉过钱皎若的右手,用力地擦了一下。 只见擦去她手背上的胭脂后,那白嫩的手背中间有一颗小小的黑痣。 那黑痣长得很是俏皮可爱,但钱员外看到之后却如遭雷击。 他身体一软,当即瘫坐在地,仍是一脸的不敢相信:“真的是你,艳若……” “那……死去的不就是……” 钱员外突然痛哭起来:“艳若啊!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什么?你之前明明是那样乖巧的一个孩子!” 钱艳若看父亲和其余人都已经识破自己的真实身份,索性不再装成钱皎若的样子。 一反之前柔若无骨的模样,只见她细眉一挑,和钱皎若十分相似的娇美眉宇之间蓦然多了一丝狠绝。 她对着钱员外突然冷笑道:“父亲,您说出来做什么?说出来,可就不好玩了。” 钱员外证实自己的猜想后仿佛一下之间老了好几岁。 他并没有继续看向钱艳若,只是一个劲低头痛哭道:“……我早就应该看出来的……” “我应该早想到的,你和皎若明明那么不相像的性格……” 钱艳若似是对钱员外这番话十分不屑,她嗤笑道:“是,我们性格不像!皎若是多么娇滴滴的一个姑娘啊,你们所有人都将她视若掌上明珠。” “就连我爱的陈佶都更喜欢她!” “明明我样样都要比她出挑!琴棋书画,我哪样不比她强!”钱艳若此时的状态像是陷入了癫狂,她疯狂道,“为了守护这个妹妹,我甘愿自己一人挑起家里的生意,从不让她出头露面……” “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妹妹,为什么……” “为什么最后,她还要抢走我的心爱之人?!” 此时钱艳若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她的精神状态有些不太好。 只见钱艳若又哭又笑,明媚的脸上虽露出讽刺的微笑,大颗大颗的眼泪却顺着脸颊流下。 “……既然你们都如此对我,我为什么就不干脆为自己活一回?” 钱员外听见钱艳若不满的宣泄,摇摇头,叹口气道:“……我一直以为你是自己喜欢打理生意的,没想到……” “哎,是我们亏欠你许多……” 司禹枫看着这对父女,眉目之间全是浓浓的愁绪。 真正的任务被知晓了,可是要怎么完成呢?原本任务里应该死去的钱艳若现在没死,而且她也是个有血有肉,和玩家们一样活生生的人。 为了完成任务,就一定要她死吗? 司禹枫自问是不可能如此做的,那到底还有没有别的解决办法呢…… 他又习惯性地摸了摸下巴,皱眉苦苦思索着。 很长一段时间内没有开口说过话的江霰,只是一个人静静地旁边,波澜不惊地听完了钱老爷和钱艳若的叙述。 他看了正低头苦索的司禹枫一眼,在看到司禹枫犹豫的神色时,江霰也确定了心中所想。 完成任务的条件应该就是需要死去的钱艳若,与陈佶完成冥婚。 下一秒,江霰就毫不犹豫地掏出匕首,只是刹那,他闪现到了钱艳若的身旁。 钱艳若上一刻还在保持诡异的又哭又笑,还没来得及惊讶江霰是如何过来的,下一瞬间,她的表情就僵在了脸上,瞳孔也开始慢慢涣散放大。 钱艳若的脖子正中央突然多了一道深深的刀口,鲜血挡不住地从中汹涌而出。 干脆利落的一刀封喉。 “啊!!” 钱员外坐在钱艳若的正对面,此刻他被女儿脖腔内涌出的鲜血喷洒了全身。 江霰抬起又是一个手刀,便将钱员外砍晕了过去。 接着,他就扛起钱艳若还未完全僵硬的尸体,向再次处于震惊状态的司禹枫轻轻说了句。 “走了。” 等江霰的身影消失在门外,司禹枫才反应了过来。 钱艳若居然就这样,轻描淡写地被江霰杀死了。 “江霰!” 他对着那人背影用力喊道。 路过门口时看到晕倒在地的钱员外,司禹枫还是没忍心,心里有些愧疚地将钱老爷放到了屋内的床上,才继续跑出去追江霰。 好不容易赶到了江霰身边,司禹枫急急问道:“你为什么要杀死钱艳若?!” 江霰抱着尸体的神色不变,只是看了司禹枫一眼,并没有回答。 司禹枫还是不敢相信,他质疑道:“她可是个活生生的人啊!你怎么可以就这么轻描淡写地杀了她?” 江霰终于开口说话,语气里似是有种回应白痴的无奈。 “为了任务。” 听了这个解释,司禹枫还是很激动:“难道为了任务,就可以把活生生的一个人杀掉吗?” “否则呢?”江霰表情冰冷,一脸镇定地反问道。 “也许,也许还有其他回旋的余地……” 司禹枫似是有千言万语想要脱口而出,但在江霰问他的一瞬间,所有组织好的言语都顷刻瓦解,大脑只剩一片空白。 是啊,这个任务内容就是如此。 必须由钱大小姐本人,亲自完成冥婚仪式。而冥婚顺利举行的前提条件也只能是死人之间的婚礼。 如果他们这些异世来的玩家想要完成任务,就必须让钱艳若变成一个真正的死人。 这次任务的解决方法就只有一种,除此之外,他们别无选择。 作者有话要说:人的性格是很复杂的。 司禹枫很享受做神父,但是在遇到需要处理的麻烦,也会毫不犹豫地“手起刀落”。 这次事发突然,江霰没有和他商量,所以司会下意识地想去挽救表面上对他们没有威胁的生命,但想通之后也就释怀了。 *** PS:不知道你们注意到司禹枫对江霰很在意了没有(第4、11、14、32章细节)因为他很早以前就认识江霰了,放个预警,下一章可能会直接爆出来他对江霰的感情(请原谅作者喜欢“平地惊雷”的写法……) PPS:钱皎若的具体死因以及钱艳若的其余故事,作者君写在了另外一本《番外·鬼亲》里面,可以在作者君的专栏里找到的~ 第35章 破局 任务进行到这里, 还未结束。 毕竟玩家们现在只是得到了死去钱艳若的尸体,还未按照系统要求将她与陈佶葬在一起,完成最后的冥婚仪式。 江霰带着钱艳若的尸身,与司禹枫藏在了靠近灵棚的一扇小门之后。 今晚提前尸变的陈佶, 不知在何时又回到了后院的灵棚中。 他目光尖锐地寻找玩家或是钱艳若可能出现的位置, 就像是一只准备进行狩猎的大型动物, 他在耐心地等着玩家们的自投罗网。 平心而论, 江霰不知道自己是否与今晚的陈佶有一战之力,毕竟他如今提前复活,而且还未加BUFF。 但是退一步说的话,就算他能和现在的陈佶战成平手, 但他要是带着钱艳若尸首, 这肯定会给他徒增许多的不便。 于是,江霰便将目光投向了自己的队友。 司禹枫忽然感受到一股森森凉意, 抬眼一看, 江霰那双向来冷静的眸子正在盯着自己。 他不知道江霰怎么会突然看他,好奇地问道:“江霰, 你……在看什么?” 江霰上下打量了他一眼。 司禹枫虽然比他矮了一些, 但也是近一米八的身高, 而且他的双腿比例修长, 看起来应该能跑得挺快的样子。 于是便问他:“现在, 你还跑得动吗?” 江霰与司禹枫这两个互补队友之间, 一向都是智高的司禹枫给体高的江霰安排任务, 这恐怕还是头一次江霰主动表达出,希望让司禹枫帮他忙的请求。 司禹枫自然是不会拂了江霰的意,听了之后立马点头道:“还可以,刚才我也没做什么, 体力还在。” 于是江霰便将钱艳若的尸体直接递到了他肩上,语气一本正经地和他说道。 “帮我。” 司禹枫还没来得及细细品味这来之不易的奇妙感觉,未等他点头答应,江霰就拿出贴身匕首,率先向院中的陈佶发起了攻击! 司禹枫深知自己的几斤几两,此时想要强行跑过去肯定是不可能了,于是他就打算趁江霰纠缠陈佶的时候,再找机会,偷偷溜到灵棚里去。 这边江霰拿着贴身匕首和提前苏醒过来的陈佶战在了一起。 还好这次的陈佶还没来得及加BUFF,所以现在两人旗鼓相当,你来我往中谁都没在对方手下讨到好,但也都还没吃过亏。 江霰出手的速度,普通人用肉眼是看不清的。只见他面色沉着,右手拿着匕首不断快速出招,身体每次都可以灵活地避过陈佶的所有进攻。 他开始有意无意地,慢慢将陈佶引到了远离灵棚的偏僻位置。 好时机! 司禹枫一看陈佶此刻是背身对着灵棚的,他立马抓住了这次难得的机会,使出全力扛起钱艳若的尸体,拼命向灵棚位置跑去。 但战斗中的陈佶似乎仍对灵棚里的动静有所感应。 这边司禹枫前脚刚进入灵棚,那边陈佶马上就感应到有人趁机闯了进去。 他愤怒地嘶吼一声,不管不顾地将自己的后背完整地暴露给了江霰,然后就心急如焚地往灵棚方向赶去。 江霰自然不可能放过如此绝佳的一个机会。 只见他突然加速,凭空用匕首斩出一刀,那把被他用得充满杀机戾气的匕首,霎时将陈佶的后背撕开一个恐怖大口。 “吼!” 陈佶被江霰突然的攻击打得一个踉跄。 但他只是更加暴怒地狂吼了一声,脚下速度不变,仍是不放弃地继续往灵棚方向赶去。 司禹枫这边刚将钱艳若放进棺材,转身就看到了陈佶怒气冲冲,将要回来的暴走模样。 此时的陈佶距离灵棚不过十步之遥! 他必须要快点想出一个办法来躲开已经暴怒的陈佶!司禹枫强迫自己的大脑高速运转,他试图将进入游戏之后遇到的所有线索全部快速排查一遍。 系统是不会给玩家设成死局的,肯定会为他留有徘徊于生死之间的一线生机! 忽然,他的眼睛余光扫到正躺在姐姐身旁,盖着红色新娘盖头的钱皎若。 零零碎碎的线索瞬间在司禹枫的头脑中拼接了起来。 是的,线索就在系统开局发放的那个新手礼包! 想通关键之处后,司禹枫不再打算仓惶逃跑。 他鼓起勇气停留在原地,一把掀起原本罩着钱皎若的红色盖头,直接盖在了自己的头上。 司禹枫看着离他越来越近、暴怒的陈佶,心里紧张不已。 这无由是一场豪赌,如果他推测错误,那么输掉的赌注也是他唯一的生命…… 司禹枫上一秒刚被红色盖头所笼罩,下一秒,暴走的陈佶就已经来到了他的身边。 但陈佶好像在突然之间失去了对于侵入者的感应,愣是没看到就站在旁边,只要伸伸手指就能碰到的司禹枫。 于是,陈佶又是愤怒地站在灵棚门口怒吼一声,随后头也不回地就扎进了灵棚之中。 这边来不及赶到司禹枫身边的江霰,看到此时盖着红色盖头宛如新娘一般的司禹枫终于安全,心里也舒了口气。 司禹枫拽紧盖头,趁陈佶进灵棚之后,就偷偷溜到了不远处的江霰身边。 司禹枫不知道自己盖上盖头之后,是否声音也能同样被隐藏,所以他压低声音和江霰讲道:“江霰,我们现在应该进去为钱艳若盖上盖头……” “为什么?”江霰亦是低声疑惑问道。 “因为……这盖头应该是系统给我们用来躲避陈佶攻击的道具……戴上之后,他应该会将我……哦不,将每个戴上盖头的人都会当成他的新娘子……” 司禹枫继续小声解释道:“如果钱艳若不戴上盖头,那陈佶看到害自己身亡的凶手,他会不会……” 还没来得及说完“毁尸灭迹”,像是为了印证司禹枫的猜想似的。 陈佶进到灵棚之后,看到棺材里两具一模一样的女尸,他果然变得开始暴走。 “吼!吼!吼!” 那狂躁的声音像是誓要将钱艳若的尸身毁掉一样。 “……” 不幸一语成谶的司禹枫,此时恨不得抽自己两嘴巴。 江霰看不见戴着盖头司禹枫脸上的表情,但一听到陈佶的怒吼,心知不妙,问道。 “盖头给我?” 司禹枫立刻反应过来,这是艺高人胆大的江霰打算独自进去为钱艳若戴上盖头。内心反复纠结,最终,他还是鼓起勇气将红盖头一掀,直接将身边的江霰罩了进来。 江霰猝不及防地被司禹枫拽了进来,两人挤在狭小拥挤的红布之下,与他面面相觑。 现在两人之间的距离,比上次在黄棺村门口那时更近。 江霰几乎都可以感受到司禹枫温热的鼻息扑在自己脖子上,像是情人之间的抚摸,皮肤变得有些敏感。 耳边又听见司禹枫轻声说:“我和你……一起进去。”司禹枫现在很庆幸自己比江霰矮了接近十公分,这样,他就不会看到自己因为微热而通红的脸颊。 “我是你的队友,所以有危险,我们一起去面对。” 江霰不太适应与人这样亲密接触。他感觉司禹枫周围圣洁的气息像是将他包围,这导致他的身体一直处于微僵绷紧的状态。 他在心里权衡了一下,最后还是伸出手拽住了司禹枫的袖口,只是稍一用力,就将体型过瘦的司禹枫轻松丢出去很远。 只听江霰语气不像平时那么冰冷,仍是毫无起伏地说道:“不必了。” 又难得补充了一句:“保护好你自己。” 司禹枫看着江霰义无反顾闯进灵棚的身影,回忆起埋在心中已久的过去,心底蔓延开来一种无端的骄傲、自豪感觉。 那是他的队友。 一个无所畏惧并且所向披靡的强大存在,从来都无负于自己心中对他如神明般的敬仰。 …… 以上过程只用了短短的一瞬,江霰刚进到灵棚之中,就听到陈佶面目狰狞地对着巨棺仰天长啸。 呼啸之音震耳欲聋。 江霰也确实大胆,像是丝毫不顾及陈佶似的,直接走到了钱艳若的身边。 看陈佶仰头并未注意棺材,他双手平稳地伸手将自己头上的盖头扯了下来,又很快地盖在了钱艳若的头上。 整个过程只用了几秒钟。 江霰出手很快,等陈佶仰天长啸完毕,棺材里的钱艳若就戴上了可以被忽略的新娘盖头,江霰也立即撤退,冲出了灵棚。 陈佶刚发现钱艳若时的愤怒情绪,在她消失不见,棺内只剩下钱皎若后,一瞬就平静了下来。 虽然陈佶现在满脸鲜血,瞳孔也是异变之后不正常的白色,但他发现棺材里躺着的只剩下了自己昔日的爱人。 他狰狞的面目愣了一瞬,接着,血红的脸上浮出一抹僵硬的微笑。 陈佶并没有接着追究,刚才还在棺材里的钱艳若为何不翼而飞。 他只是跳着来到了钱皎若的旁边,伸出自己苍白的双手,刚想要抚摸自己昔日爱人的脸庞,突然看到已经尸变的黑长指甲,他仓皇地收起了手指。 像是害怕会损坏自己心爱玩具的孩子,陈佶最终只是用掌心,小心翼翼地触碰了一下钱皎若仍栩栩如生的娇美面庞。 钱员外为钱艳若准备的巨棺很大,即使此刻棺材之中已经躺了钱家两姐妹,旁边也还有一人的空地。 触摸到昔日爱人的陈佶像是被往日的爱情感化了一样,他周身的黑色雾气逐渐消失,脸上也不复狰狞的表情露出往日里英俊潇洒的容貌。 陈佶看着躺在棺材中的钱皎若,将双手撑在棺材边上,然后心满意足地轻轻一跃,躺到了棺材中。 最终,他还是历经艰辛,来到了自己心爱之人的身边。 即使他们现在都是非人; 即使两人此时一个面貌全非,一个仍是生前模样; 可是这世上有些事情只要两个人在一起,就足够了。 当司禹枫看到自己的队友安全归来时,脸上又露出了招牌温暖微笑,“我们又一起完成了一个任务啊,江霰。” 江霰为他们找来了两把椅子,任务还差等到天亮,所以坐下之后更方便两人守夜。 他听见司禹枫的话并没有太多的触动,只是安静回答道:“嗯。” “真好。” 司禹枫似是在感慨又一次成功活下来,又像是在感叹此时难得的空闲时光。 江霰近日都未曾怎么休息过,此刻突然闲暇下来,身体略感疲惫地靠在椅子上,困顿的感觉席卷了全身。 其实他一向是不敢在陌生环境轻易入睡的,但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可能是因为现在的环境太过安逸,也可能因为司禹枫之前的话令他难得放下心防。 所以没多久,江霰就靠在椅子上睡熟了。 司禹枫倒是不怎么困,而且精神状态比平时更加饱满。 他现在内心的情绪更是激动不已,在心底压抑已久的感情就像是处于爆发之前的火山。 回想起之前的几千个日日夜夜,司禹枫仍能清晰地记得,那年,也是如同今夜一样美丽的月色。 他将目光看向自己身边的队友,借着明亮的月光,眼神贪婪地扫过江霰精致面庞的每一寸肌肤。 但是又不敢发出任何声音动作,只是在心里默默念道—— 真好,现在陪在我身边的是你。 是那个从小就被我放在心底,令我身心折服,像仰望神祇一样。 被我仰望着的你。 第36章 回归 这轮游戏的最后, 除了司禹枫与江霰存活下来,沈盈盈、倒霉大叔以及那个东北大哥也都幸运地通过了新手资格测试赛。 真是个光怪陆离的故事。 有谁能想到钱家双姝最终的结局会是如此呢? 为了一己私欲竟然残害了自己同胞的妹妹,无论这背后的动机是故意或是无意,钱艳若也都算是死有余辜。 天光渐露, 玩家们很快将迎来破晓时刻。 这次艰难险阻的游戏中发生了许多故事, 最后一夜的时间过得也格外漫长。 就在太阳升起的前一刻, 一道耀眼白光在玩家们的脑海中闪过。 熟悉的电子合成音环绕在每个人的耳畔。 【叮!恭喜玩家江霰完成硬性任务:鬼亲!】 【任务难度:B级】 【任务完成度:100%】 【玩家本轮恐惧值为3, 打败同期100%玩家!】 【基础奖励:生存天数 10天,金币 500】 【表现突出奖励:生存天数 10天,金币 500】 【游戏结束,即将在5s内传送玩家回到生存空间。】 …… 再睁开眼时, 江霰穿着之前的黑色紧身衣和司禹枫给他的外套, 正站在一条人来人往,熙熙攘攘的街上。 周围的行人熙熙攘攘, 他们像是对突然出现自己身边的人毫不在意, 每个人都只是自顾自忙着手边的事情。 这里像是网络游戏中会出现的西方小镇。 一条条铺着鹅卵石的街道,周围都是用石头堆砌的房屋, 街上四处可见的面包坊以及依稀可以看清远方的城堡式建筑, 这些都是典型的古代欧洲小镇建筑。 街上不时还有人驱赶着四轮马车经过, 行人也都是不同的肤色, 大家讲的语言也都不是同一种。 但神奇的是, 不论别人讲的是哪国语言, 系统都会直接在你耳边翻译成你能够听懂的语言。 看来自己已经回到生存者之城了。 江霰环视了一下四周, 并没有发现和自己同时归来的司禹枫踪迹,应该是两人又被随机分配到了不同的地点。 正待他想走开时,耳边突然又想起欢快的系统提示音。 【叮!恭喜玩家江霰获得生存者之城居民资格!】 【系统将为玩家开启个人信息界面。】 【下次开启,请默念“查看个人信息”即可。】 【玩家姓名:江霰】 【性别:男, 年龄:26 】 【剩余生存时间:20天4小时】 【智力值:7点,上限10】 【武力值:9点,上限10】 【体力值:8点,上限10】 【灵敏度:9点,上限10】 【颜值:8点,上限10】 【注意:所有数值与上限均可花费一万金币进行一点提升】 江霰无语地看着自己的个人信息页面,头一次对自己的智商产生了怀疑。 智力值才7点吗,而且还有颜值是什么鬼…… 反正江霰现在也不知道要去哪里找司禹枫,干脆就在附近随便转了起来。 这座生存者之城的居民主要是当地的NPC和异世界来的玩家们。 平时,玩家们每个月至少都会去一次任务所领取任务,其余时间就可以停留在生存空间进行短暂的休息。 而作为生存空间里面的NPC,他们与现实世界中的普通人无甚差别,也同样需要生活,需要工作。除了在系统开设的各种派所里面任职,有的NPC会开店,顺便也为玩家们提供了日常的衣食住行。 这座生存者之城,俨然就是一个高度进化版的现代社会缩影。 江霰这边正在大街上漫无目的地闲逛着,鼻尖突然闻到一股浓郁诱人、芬芳馥郁的食物香味。 闻起来蛮甜的…… 这味道有点陌生……会不会是他还没有吃过的什么甜点? 行动快于大脑,江霰不自主地就跟着香气来到了一家偏僻小店的门口。 自从发现了甜品这一宝藏后,江霰就一发不可收拾地爱上了这种既能刺激到味蕾,又能带给大脑皮层兴奋,吃的时候还会让人感到幸福的神奇食物。 说是一家偏僻小店,大约只是因为它的位置偏僻了些,但这可不代表店门口门可罗雀,而且恰好相反的是,在这家店门口排队的人可谓是“源远流长”,“连绵不绝”。 江霰看了看门口排成如长龙般的队伍,不禁一阵头疼。 想吃又懒得排队,这可怎么办呢? 但最终没能成功忍住美食的诱惑,江霰还是选择随波逐流地加入到了排队的人流之中。 大约排了不到半个小时,江霰终于买到了这个神秘的甜味食物。 这家店的店员看到队伍里竟然有如此帅气的小哥哥,脸上含羞带笑地问道:“您好,请问您需要几个水果小贝?” 江霰看到橱窗下放着一盘刚做好的新鲜水果小贝,他回道。 “这些,都帮我都包起来。” 店员的微笑很快僵在了脸上,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不好意思……本店限购,每人最多只能购买两个。” 江霰:“……” 根本不懂妹子只是想和他多说几句话的江霰,心里还在纳闷刚才店员为什么还要多此一举地问他购买的数量…… 在终于买到水果小贝之后,只见江霰手中拿着的是个贝壳模样的面包,面包中间夹有一些应季的水果和芳香四溢的新鲜奶油。 他送进嘴里尝了一口。 嗯……果然是奶香馥郁、鲜嫩多汁,吃完之后,也是唇齿留香。 原来这就是奶油,味道确实不错。 江霰心里想着,小心翼翼地吞吃下去了最后一口。 这家店占地面积不大,因为排队人很多,所以江霰被挤到了街边去尝味道。 正待江霰想吃下第二只时,身体却冷不丁被人从后面撞了一下。 于是,江霰手中的最后一只水果小贝“啪”地一声就掉落地上,在土里滚了一圈,然后就灰头土脸地“惨死”在了江霰的眼前。 “……对不起。” 身后传来一声略显低沉的男音。 江霰回头就看到一个黑发青年,站在后面,声音略低地给他道歉。 “不好意思,刚才走得太急,没看到前面有人。” 黑发青年抬起头来,一双有些黯淡的眸子让江霰感觉自己与他似曾相识。 好像是在哪里见到过这双眼睛。 但,也不是完全相同……可能,是那个人的眼神没有这么阴沉? 江霰侧身,只是简单回道:“没事。” 等男子正要走时,江霰突然明白为何自己会感觉如此熟悉了。 这完全就是一张成年男生版“沈盈盈”的脸! 面前的这个男生与沈盈盈,无论是轮廓脸型,还是五官比例几乎都是一模一样,就连那双眼睛都是如此相似,只不过看向江霰的眼神不同而已。 这两个人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所以向来沉默是金的江霰,难得开口试探性地问了一句:“沈盈盈……?” 只见黑发青年的背影一怔。 然后他立马回过头来,原本黯淡无光的眸子瞬间迸发出异样的光亮,神情有些紧张意味地问江霰。 “您……见过盈盈?” 江霰点头。 黑发青年紧接着又问:“那她……她还活着呢,对吧……?” 他一双眼睛紧紧盯着江霰,仿佛生怕听到自己所恐惧的那个回答。 江霰注意到他的紧张失态,简单回答道:“是的。” 黑发青年终于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向江霰道谢:“谢谢你……谢谢你告诉我,关于我妹妹的消息。” 他意识到了自己刚才的失态,于是又向江霰道歉:“不好意思,刚才太激动了。” “对了,我叫沈宇,是沈盈盈的亲哥哥。我已经进入这个游戏五年了,没想到盈盈现在也进来了……” 江霰没打断他,听着他一个人自言自语道:“不过活着就好……活着就好,迟早有一天我们会遇到的……” 沈宇的眼神激动过后又恢复到之前的阴沉,他突然瞥到地上因他而“惨死”的水果小贝,又问江霰:“要不这个水果小贝,我赔给您吧?” 江霰正想说不必了,那边就看沈宇招呼出来刚才的那个店员。 然后沈宇指着江霰,吩咐她:“帮我打包一整盘的水果小贝送给这位顾客。” “……” 江霰有点不知道如何形容自己复杂的心情。 这大约就是传说中的“有心栽花花不成,无心插柳柳成荫”……? 直到接过一大袋子的水果小贝,江霰还是有些晕乎乎的感觉。 沈宇因为刚才江霰告知了他妹妹的事情,心里便对江霰也有了几分好感,主动关心道:“你是新人吗,还是说已经做过几次任务了?” “刚结束第一个硬性任务。” 沈宇了然,问他道:“那你是才结束任务回来了?对了,你现在找到住的地方了吗?” 江霰摇头。 章剑那个不靠谱的引导者压根就没告诉过他这个信息,所以他也根本不知道这里竟然还可以找房子住。 沈宇好心指点道:“看来你的引导者当时没和你讲清楚呀,你一会儿可以去房屋交易处看看。” 他伸出手指,指着远方一处城堡式建筑,说道:“沿着这条路走到底,接着向右拐,过两个路口就有房屋交易处,看到了吗,就是那栋城堡。在那里,玩家可以进行房屋的买卖交易。” 在拜别偶遇的沈盈盈哥哥——沈宇之后,江霰转身就向房屋交易处走去。 江霰的方向感很好,所以他很快就按照沈宇所说的方向,找到了房屋交易处。 那是一栋外观十分恢弘大气的西式城堡建筑。 只见整个城堡建筑的外墙都是纯白色的,阔气的大门由四根好似通天的大理石柱支撑着。门口的玩家也是来来往往,络绎不绝。 好一派生意兴隆的景象。 果然无论在哪里,房地产交易都是热门的行业。 第37章 租房 江霰一进去房屋交易处的大厅, 就看见了那块整体仿佛由金子做成,被放在正中央显眼位置的“购买房屋”牌子。 他向那边快步走过去。 购买房屋这里有一排的办事玻璃窗口,江霰随机去了一个前面没人排队的。 坐在里面的工作人员看起来是个年轻的女性NPC。 她正百无聊赖,不想办理业务的时候, 一抬头就看到高挑英俊的江霰正向自己走来, 脸就情不自禁地变红了。 江霰问道:“可以买房?” 语气一如既往地不带感情、毫无起伏。 女性工作人员不太好意思直视这名英俊的男子, 她似是有些害羞点点头, 询问道:“是的……请问您想要哪种户型的呢?” “随意。” 江霰对于住宿条件不是很苛刻,只要有地方住对于他来说就行。 但这句话在女工作人员理解就是,敢说随意估计代表这个帅哥很不缺钱,于是她的语气更加甜美了。 “好的, 那请您稍等片刻, 我帮你查询一下~” 有动力之后的办事效率果然很快。女工作人员指着窗口上方的玻璃,拿出自己对待大客户的细心体贴态度, 向江霰介绍道:“您看可以从这里看到房屋的具体情况。然后, 我替您筛选了几套性价比很高的房子~” 她指着其中一套装修精美的大平层,详细介绍道:“您看这套海景公寓, 就位于黄金海岸旁边, 是生存者之城中看海的正经好地方。而且这栋公寓楼下还有私人泳池, 在海滩上也拥有属于公寓的私人区域……” 江霰对这些并不是很感兴趣, 于是他只问了一句:“价格?” 女工作人员微微一笑:“只要一万金币, 而且房产权是终身的。” 江霰:“……” 没有等到江霰的回答, 害怕自己选的可能是有点贵了, 于是,女工作人员又换了一套市中心公寓介绍道。 “先生,您看这套也很不错。这是位于市中心的一套大平层,地理位置绝对优越, 去哪里都很方便,楼下的安保工作也很好,所有公寓之外的人进出都需要登记……” 竟然和顶尖杀手谈安保工作……可以这么说,无论这栋公寓的安保多强,对于江霰来说,都是如入无人之境。 江霰又直截了当地问:“价格?” 女工作人员仍是微笑回答:“不贵哦,只要五千金币。” 这次没等女工作人员继续介绍,江霰不想再浪费时间,直接问道:“有没有便宜的?” 女工作人员看了一眼长相贵气的江霰,脸上客气的微笑就快要保持不住:“基础新手住宅,购买只需一千五百金币。” 江霰听完之后,继续问:“有没有……更便宜的?” 女工作人员这次是无论如何也保持不住微笑了。 她的表情瞬间变得疏离,伸手指向旁边一个位置偏僻,不经人说根本注意不到的一个狭小窗口。 “那里有便宜的。房屋租赁处。” 等江霰走后,他优秀的听力还是捕捉到了女工作人员的吐槽。 “……长得挺光鲜亮丽的,没想到是个绣花大枕头……” 江霰:“……” 饶是他再不在乎,在听到别人的吐槽之后,万年冰山脸的脸上还是露出一丝可疑的绯红。 这次江霰快步走到了房屋租赁处,直接了当地说道:“只有一千,能住就行。” 一次性将自己的所有需求全部说清。 从狭小的工作窗口里慢悠悠地抬起了一颗脑袋,坐在这里的工作人员是个年近半百,胡子拉碴的中年大叔。 他好像刚刚睡醒的样子,揉了揉自己惺忪的睡眼,问道:“啥?” 一个字清楚表达了自己的全部意思,比江霰还惜字如金。 江霰:“……” 江霰耐着性子又重复了一遍:“只有一千,能住就行。” 大叔这回听清楚了,但他这次干脆没回复,只是转头在文件堆得乱七八糟的台子上直接翻了起来。 找了一会儿,大叔从一堆文件中翻出来一张纸,“找到了。” 又他把纸从窗口底下递过来给江霰看。 “这是一套海边的老公寓,一共二十层,这套是十九层的一个房间。租金是按天计算,每天五个金币。” 大叔难得一次性说了这么多字,他像是终于想起来自己还是要工作的,也学其他房产工作人员一样向江霰努力微笑道:“明景公寓,十分合适,性价比极高,绝对是囊中羞涩的最佳选择。” 微笑服务没体会到,江霰注意到的只有大叔那口不知道多少年都没刷过的黄牙。 江霰只是大致扫了一眼纸上海边公寓的信息。 两室一厅一卫,自带家具,还有阳台,除了没有私人泳池和私人海滩,地理位置与之前那套最贵的公寓也没差到哪里去。 于是江霰直接拍板决定:“就这间。” 大叔又呲着黄牙称赞道:“小伙子果然有眼光!” 系统提示音在江霰耳边响起。 【与房屋租赁处进行交易:交易金额 5金币/天。】 【交易详情可选择查询,是否查询?】 凭空浮出来两个按键“查询详细”和“取消查询”。 江霰懒得再看那些条条框框的合同,直接点了“取消查询”。 接着系统继续问道。 【是否交易?】 江霰干脆地点了“是”那个选项。 大叔哼着小曲又从抽屉中取出一大把钥匙,他的心情看起来好像很不错,找了一会,大叔从里面翻出来两把古铜色的钥匙。 他将其中一把钥匙递给江霰,脸上恢复咯房地产人员的本色,皮笑肉不笑地说了句:“祝您入住愉快!” 江霰莫名又出现一股熟悉的感觉。 这感觉,就像是参加游戏时系统会说的那句——祝您在游戏中玩得开心,过得愉快? 生活自理能力几乎为零的江霰此刻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 他,该不会是被坑了吧? …… 当江霰拿着钥匙,按照纸质地图,在生存者之城靠海的地方找到了自己即将入住的公寓。 看到这栋楼的第一眼,江霰不禁松了口气。 还好,这次应该是没被骗。 明景公寓确实是栋老楼,条件并没有强到哪里去。但江霰对于住宿要求并不苛刻,所以他还是比较满意这里的。 明景公寓大概是十年前由上一届房地产局建造的,此时这栋老旧公寓的外墙看起来斑驳不已,大片墙皮在长年累月的风吹日晒下,已经开始凋落,如今只剩下支撑墙体的红砖粿露在外。 江霰乘着电梯来到了这栋公寓的十九层,他所租住的1903房间就在电梯口的不远处。 1903房间的门像是现实生活中常见的那种蓝面盼盼防盗门,江霰用工作人员给的黄铜钥匙打开了门。 “嘎吱……” 像是许久没人进来过一样,防盗门被推开的时候发出一阵刺耳的声音。 江霰慢慢走进去,房内的空气有些浑浊。 他仔细观察了一会儿屋内环境是否安全,过几分钟后才动脚向屋子里面走去,在布满灰尘的地板上留下一连串的脚印。 江霰静静地环视了一下屋内的环境,房子条件和那个邋遢大叔说的基本吻合。 两个卧室,一个卫生间,还有一个宽敞的客厅,以及可以看到大海的阳台。屋里的家具不算多,但日常生活基本能用到的家具很齐全,有沙发、床、桌子等,但现在这些家具几乎都用白布罩了起来。 江霰走进其中一间卧室,掀开床上罩着的白色布单,一时之间,尘土漫天飞扬。 “咳咳咳…… ” 可能堆积的尘土太多,忘记捂住口鼻的江霰被呛得直咳嗽。 低头一看,没有布单罩着的单人床,光秃秃的床板上连一张床垫都没有。 但江霰懒得,也不知道要去哪里置办家具,于是他就打算先这么凑合着用吧。 正如江霰对住宿条件要求不高,他对睡眠条件的要求其实也不高。 之前在现实生活中每次结束任务的时候,别说是床了,有时候就算给他一块板子,江霰都可以睡得非常香甜。 这主要是因为任务执行过程中,江霰往往都没得觉可以睡。 因为别人白天出行的时候,他要盯梢、跟紧目标人物;然后目标晚上睡觉的时候,他也不能放松警惕,而且还要时刻寻找方便下手的机会。 暗杀,其实就是一场身手和耐心的较量。 简单地打扫了一下屋子,江霰挑了靠近阳台的那个房间作为自己的卧室,另外一个房间他就打算空着,随便堆放一些杂物。 他将罩着床板的白布扔到一边,看到下面的床板不是很脏,江霰脱掉外套,直接躺到了床板上,就准备这样先睡一觉。 但是在江霰躺下之后,即将入眠的时候,他灵敏的双耳捕捉到外面走廊上传来的声音。 “……没错,就是这里了。” “师傅,这个床垫麻烦帮我送到前面那个门去,我再去楼下接另外的人……” “好嘞,小伙子!” “……” 听起来好像是又有新人搬来,这人还挺讲究,居然先去买了些家居用品。 江霰并不打算偷听其他人的生活,所以他尽量关闭自己的耳朵,试图去屏蔽那些人的话语。 不过,他怎么总觉得这人的声音有些耳熟的呢? 不会又要遇到熟人了吧,而且还这么有缘地和他住在了同一层……? 江霰的精神有些疲惫,他不愿再去想那声音究竟是谁,他现在只想沉沉地睡上一觉…… “咔嗒……” 开锁的声音从江霰屋内的大门处清晰地传来。 怎么回事? 这人走错屋了? 那他是怎么拿到自己房间钥匙的? 江霰埋下心中疑惑,静声起床,然后就悄无声息地来到客厅,寻了一处黑暗隐藏起来,准备看看到底是谁如此大胆,光天化日地就敢私闯民宅。 搬家师傅正将床垫抬进来一半,无意中扫到餐桌旁有人,仔细一瞧就看到江霰默不作声地坐在椅子上,表情不算友善地看着他。 师傅被他有些阴沉的表情吓得腿软:“……小兄弟,咱们是不是进错了……” 被床垫挡住的那个“私闯民宅”的人还疑惑师傅怎么突然停下来。 他奇怪道:“没错啊?1903,就是这里。” “小兄弟,你确定?这屋里可有别人啊。” 搬家师傅把床垫立到一边,露出雇佣自己那人暖阳般的面容。 江霰看到那人棕色的齐耳短发,站了起来,上前疑惑问道:“司禹枫?” 还在门外的司禹枫听到他说话,这才看到屋子里站着的竟是自己还未找到的队友——江霰! 司禹枫的眼睛立马亮了起来,他高兴地和江霰打了个招呼:“江霰!好巧啊,没想到你也住在这里!” 江霰想起来自己睡到一半,司禹枫带着人就闯进来的事。他的脸色一沉,声音温度又低了几度:“你怎么在这?” 言下之意,这里是我家,你进来干嘛? “哦,看来你没仔细看合同呀。” 司禹枫从口袋里拿出一把钥匙:“1903号房是二人合租的房子,恰好我租到了另外一间卧室~” 那把和江霰一模一样的黄铜钥匙,正被司禹枫挂他白皙的指间,晃来晃去。 第38章 同居 国内彩市中头奖概率最低的是大乐透, 仅为二千一百五十四万分之一;美国最热门也是概率最低的兆彩,中头奖概率仅为一点七五亿分之一。 根据最新统计,地球上的人口数量目前已经达到了七十五点九亿。在我们茫茫的一生之中,两个萍水相逢的人又重新在这个游戏中相遇的概率是七十五点九亿分之一, 可以说比世上最难彩票中头奖的概率还要低很多很多。 司禹枫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样的运气, 竟然还能够在有生之年, 重新遇到儿时心底的神衹, 并且能够有机会与他同住在一个屋檐之下。 司禹枫站在门口,看着已经呆住的江霰,脸上笑得灿烂。 他一向温暖的笑容像是一缕冬日暖阳,措不及防地照进了江霰完全冰封的眼底。 江霰松开了一直握紧的双手, 表情微动。 司禹枫见江霰站在阴影处, 半晌没有说话,复又问道:“江霰?” 正说着, 司禹枫就抱着自己手中的东西向他走去。 江霰注意到司禹枫手里抱着的是个密封的大纸盒, 也不知里面装着的是什么。 刚才他没有回答,主要是因为突然得知司禹枫也要入住的消息太过惊讶, 心里正冒出拒绝与人太过亲近, 不想和他一起同住的想法。 突然又回想起, 自己总是因为粗心大意而忽略很多细节, 比如这间房子的合同, 但司禹枫又恰好在文字方面很是擅长, 再加上两个人目前还是组队关系。 这么一想, 反正大家都是男人,其实住在一起也没什么不方便的。 想通之后,江霰看到司禹枫过来的时候,和他简单地打了个招呼。 “嗯……好巧。” 确实好巧, 两人兜兜转转地最后总是被命运安排到一起。 司禹枫将手中抱着的盒子放在一边的桌子上,朝江霰笑道:“没想到我的室友竟然也会是我的队友,以后就请江霰你多多担待了。” 江霰轻轻点头,并未继续作答。 在搬家师傅把所有东西都放进屋里之后,他们就拍拍手走人了,然后司禹枫就一个人开始默默地收拾起来。 其实他也没买多少东西,就是担心新租的房子里没有日常生活的用品,先随意置办了点,等以后发现还需要什么,再继续买就是了。 江霰本来是打算继续回屋睡觉的,但在看到司禹枫在一堆物品中忙碌的身影,又考虑到两人如今更近一步的关系。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否应该为司禹枫做点什么,想了一下,最后还是默不作声地帮起了忙。 当司禹枫看到江霰竟然主动帮自己收拾东西时,心里像吃了蜜一般甜,嘴角也是抑制不住地上扬。 他高兴地感谢道:“谢谢你帮我,不能让你白帮忙,一会儿我请你吃东西吧!” 江霰摆了摆手,示意自己并不在乎什么回报,然后就去门口又开始搬起了司禹枫购置的全新家具。 正到搬一半,门外又传来别人的声音。 “小枫啊小枫,我过来看看你,怎么样啊?这出租屋住的爽不爽……”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不知道这次来的又是谁,1903这间房子莫不是有什么阵法?怎么总吸引人来呢。 而且江霰觉得这个听起来大大咧咧,语气中仿佛什么都不在乎的声音,好像也是耳熟得很。 当那人刚进门,露出熟悉的寸头以及破烂的红色身后披风,来的果然正是潇潇洒洒的闲散骑士——章剑是也。 章剑这边刚一进门,司禹枫就急忙跑到了门口,趁江霰收拾东西的时候,悄悄掐了章剑大腿一把,然后又像掩饰什么似的,向屋内江霰的方向大声说道。 “前辈!你来啦,前辈是特意过来的吗?” 章剑毫无防备地被司禹枫一掐,差点高声叫了出来,但他又看到这屋子里竟然还有江霰在,赶紧强压下去自己尖叫的谷欠望,颤声配合回答道。 “对……对啊,哈哈哈……没想到,原来江霰也在啊。” 江霰停下正在收拾的双手,向着门口的章剑方向轻轻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司禹枫又恢复正常,热情地招呼章剑进屋,“辛苦前辈了,还特意过来看看我们,不用和我们这么客气的。” 章剑毫不客气地一屁股就坐在了司禹枫刚刚收拾好的沙发上,盯着江霰好奇地问道:“江霰你们俩怎么住一起了?这么快吗?” 司禹枫看江霰没往他们俩这边瞧,偷偷地白了章剑一眼,但嘴上却是客气回道:“巧合而已。新玩家也买不起贵的房子,刚好我们就都住在这里了。” 章剑背对着江霰,朝司禹枫嘿嘿一笑,“是吗!上次我就说,觉得你们俩有缘分,还好撮合你们一起组队了。” 随后又降低声音,趴到司禹枫耳边偷偷说道:“都住一起了还不告诉我,小气鬼,哼!” 看到章剑这个京城爷们突然傲娇的样子,司禹枫不由扶额,亦是低声回他:“……真的只是巧合。” 章剑啐了他一口:“就你那个人精样儿,谁信呐!肯定是你把人家坑进来的!” 司禹枫耸肩,表示反正情况就这样,你爱信不信。 江霰再把所有厨具都放到厨房里去之后,终于来到了客厅。 章剑自来熟地和他又打了个招呼:“江霰,来,你这边儿坐。” 江霰闻言,看了旁边不太自然的司禹枫一眼,没说什么就坐到了章剑指着的位置,刚好与司禹枫面对面。 章剑看见江霰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司禹枫身上,不由打趣道:“哟,这次任务下来,你们的关系得进益不少吧?这都住一屋了,是不是得谢谢我?哈哈哈。” 司禹枫一听章剑这话,恨不得用眼神立刻劈死这个大嘴巴的人,于是赶紧给他递了一杯水,希望能堵上这张到处乱说的嘴。 “听风就是雨”说的就是章剑这种人,明明什么事情都没有呢,都能叫他说得好像发生过什么一样。 这边的江霰显然不知道司禹枫与章剑之间的“勾心斗角”,他只是很单纯地想到:司禹枫他们之间的感情确实有促进吧,毕竟从普通合作关系发展到了如今的朋友,应该也算是有所进展。 于是,“乖宝宝”江霰很诚实地点了点头。 章剑那头正喝着水,一看到江霰点头,“噗”的一声将嘴里的水喷了出来。 “……咳咳,真,真的?” 司禹枫知道江霰对情感上的事情一向糊涂,他可能连亲情、爱情、友情都分不太清楚,所以这才闹了个大乌龙。 他赶紧替江霰解释道:“这个……他应该是觉得在一起做任务次数多了,我们之间更有默契了。” 江霰目光奇怪地看向章剑,听到司禹枫的话,又是赞同意味地点了点头。 注意到江霰疑问的眼神,章剑顺着司禹枫的话打了个哈哈,心虚说道:“哈哈,这样是吗,那是我想多了,想多了……” 看江霰一脸不知情的样子,他现在应该还不清楚司禹枫从小就仰慕他的事情…… 章剑心虚地拿起杯子,喝了口水,又在心里叹道:自己差点就破坏小枫的好事了…… 司禹枫继续转移话题:“对了,江霰、前辈,你们饿不饿?我看时候也不早了,都忙了一天,我请你们吃饭去吧?” 章剑忙不迭地点头说好。 于是三人又一起来到了离这里位置不远的一家小饭馆。 这次吃的是东南亚菜,地方还是章剑找的。 接过菜单,章剑这只好口腹之欲的老饕问都没问身边两个人的意见,直接替他们做出了选择。 大致点了几样,他说道:“行,就先这几样吧,有特色又好吃。” 依旧是“冤大头”的司禹枫拿过点菜清单,看了眼章剑点的菜品,这上面的样数不少。但他还是和服务员NPC小哥又补充道。 “麻烦再帮我加两份芒果糯米饭。” “哟?你改吃甜的啦?”章剑奇道。他明明记得司禹枫之前爱吃辣啊,所以这次他点了很多冬阴功汤这样的辣菜。 三人仍是按照上次的位置入座的。 所以司禹枫就坐在江霰对面,他笑得如沐春风,解释道:“这次任务中总吃到许多甜品,突然就喜欢上了。前辈也可以试试,确实挺好吃的。” 章剑撇撇嘴:“可饶了我吧,我不爱吃甜的,太腻了。” 这里做菜的速度不快,章剑生怕自己再说错话,所以现在不敢轻易开口,再加上有江霰这个不爱交谈的“低气压”存在,一时之间,三人的氛围很是安静。 最后,还是江霰突然开口,他问道:“前辈,可否听说过沈宇?” 章剑认真地想了想,回答:“不认识这个人。应该不是很出名吧,怎么了,你认识他?” 江霰摇头,并没有继续往下问。 已经进入游戏五年的老玩家,而且还开了那么红火的一家店铺,绝对不可能是一个无名之辈。 江霰想了想,放弃继续探索别人的打算。他可能就是太敏感了点,也许人家就是不喜欢出风头,故意大隐隐于市的呢。 等到菜上齐之后,江霰先尝了一下司禹枫后来特意点的“芒果糯米饭”。 这道经典的泰式甜品,是由香浓的椰浆浇在糯米饭上,再搭配熟透的芒果果肉,吃下去一口,嘴巴里就全部都是热带甜蜜的味道。 芒果新鲜软滑,糯米奶香十足。 司禹枫这道菜点的不错。江霰尝了一口之后,在心里评价道。 坐在对面的司禹枫有看到江霰品尝之后的满意神情,他不由在内心偷笑,可表面上偏偏又不敢露出什么。 温暖目光中闪过一丝窃喜,此时的司禹枫,看起来特别像是一只诡计得逞后,沾沾自喜的狡猾小狐狸。 第39章 对视 章剑点的一大桌子菜, 终于在他们入座半个钟头后,全部上齐了。 然而,此时三个人也都吃了个差不多饱,并且章剑还吃得很撑。 他打了一个饱嗝:“嗝……这家, 下次不来了, 上菜可太磨蹭了。” 又看到满桌的杯盘狼藉, 章剑想了想还是补充一句:“不过菜做得还是不错的, 价格也实惠。” 司禹枫注意到江霰在吃完那盘芒果糯米饭之后,并没怎么动筷子,害怕他吃不饱,于是主动关心问道:“是不太合胃口吗?我看你吃得不多。” 江霰:“嗯。” “难道, 江霰你不爱吃辣?”司禹枫看着满桌子的辣菜, 猜道。 江霰回想起刚才吃的第一口菜,那种瞬间就通过敏感味蕾冲击到大脑皮层的热烈之感, 像一团燃烧着的火焰, 直直逼入脆弱的喉咙,刺激着他的舌根。 于是他很诚实地摇了摇头。 确实不爱吃, 相比起来, 还是甜甜的食物会让他更有食欲。 章剑听到他们俩的对话, 冲江霰奇道:“我去, 这个世界上竟然还会有人不爱吃辣?!那你得错过多少美味佳肴啊!” 目光又看向身边的司禹枫, 咂嘴道:“啧啧啧, 以后你可惨了, 你那么爱吃……啊!!” 话还没说完,司禹枫在桌下就狠狠地踩了章剑这个“大嘴巴”一脚。 “前辈,还有这么多没吃呢。”司禹枫皮笑肉不笑地给章剑加了一筷子的菜,“来, 多吃点,反正我请客。” 章剑恨恨盯着司禹枫,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点了点头,埋首吃了起来。 哼!司禹枫这个重色轻友的家伙! 江霰没空去注意这对朋友之间的“眉来眼去”,他还是沉浸在自己的回忆当中。 以前江霰是从来都没有在外面的饭店,或者餐馆里吃过饭的,他以前每天的日常饮食都由组织严格制定。 一颗颗颜色看起来鲜艳亮丽,但品尝起来味如嚼蜡的食物胶囊与营养补充剂,充满了江霰前面二十多年的人生。 如今倒是进了这个奇怪的游戏世界之后,江霰才知道了什么是正常饮食,什么是柴米油盐,什么是酸甜苦辣。 现在的他,活得比以前更像是一个正常的,也是他心之向往的,平凡普通人。 …… 最后,还是由章剑负责把桌上剩余的饭菜全部风卷残云。 他还点了壶酒,但是江霰和司禹枫都没有喝,所以最后也全都入了他的腹内。 吃完之后,他们这桌也没急着走,章剑一边慢慢消化,一边借着酒意,随便和司禹枫、江霰他们闲聊着。 “嗝……”章剑打了个酒嗝,突然问道,“诶对了……江霰,你应该开启个人信息表了吧?” 江霰点头,然后想起了那个判断自己只有7点智力的个人信息表…… 这对于他来说,真是个耻辱的事情。 只听江霰又难得主动问司禹枫:“你呢?” 司禹枫也点点头,微笑说道:“我是这次结束之后才开启的。” 章剑在旁边醉醺醺地接话:“嘿……这人智力值可高着呢!普通人满点10,他上来就直接是9,这丫智商简直非人类啊!” “……” 间接被鄙视了智商的江霰,表示自己现在不是很想说话。 司禹枫怕引起江霰怀疑,瞪了章剑一眼,在旁边赶紧解释道:“哈哈,前辈这是醉了……刚才忘记和你说,我结束任务之后,直接出现在了前辈家的附近……之后也是前辈带我去房屋交易处的,个人信息表也都是前辈告诉我的呢……” 章剑意识到了刚才自己差点暴露了司禹枫的身份,也赶紧补救,在旁边帮腔:“对对对……就是这样,要不然我怎么知道小枫住哪儿的是不?” 江霰的目光在司禹枫和章剑之间来回切换,一脸的高深莫测。 章剑靠着酒精,脑海中突然三花聚顶,立马想出了一个办法。 于是只听他很生硬地转移了话题,说道:“对了……江霰,你应该有看到每次任务结束的时候,都会出现恐惧值还有同期玩家对比,是吧?” “嗯。”江霰点头,注意力果然成功被转移到这上面来。 章剑见这方法奏效,继续向他介绍说道:“这个恐惧值和同期对比很有用,如果你恐惧值越低,同期玩家对比排名越高,系统会给予该玩家更多的奖励,除此之外,更主要也是为了筛选出更优秀,更有潜力的玩家。” “一般来说,优秀的玩家会在三次硬性游戏之后,拥有一次进入高级队伍的机会。” 江霰疑问:“高级队伍?”他还从来没听说这个名词。 “对。你还记得上次听到的神佑骑士团吗?那就是其中的一只高级队伍,臭屁得很,门槛老高,进入条件还一大堆。” 一提到神佑骑士团,醉酒之后的章剑老兄吐槽的话能有一大箩筐。 “他们应该也是生存者之城内,影响力最大的高级队伍了。城内日常的巡逻,安保还有接应新手什么的,都归他们管。就连老子我,竟然都归他们管……!” “……你说他们自视清高什么啊,还给所有骑士分了等级,竟然说我只配做个见习骑士?!老子什么人呐,没来之前也是京城赫赫有名的暴发户二代,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我TM看那个骑士团团长就是个屁!” 司禹枫连忙捂住章剑那张到处乱喷的嘴。 别人一口伶牙俐齿是沾花惹草,章剑老兄则是一张“巧嘴”到处招惹是非。 “前辈,你喝多了,你快别乱说了……”司禹枫能明显感受到其他桌打量在他们身上,并不怎么善意的目光。 章剑酒量其实还可以,就是今天喝的太多了,从早上喝到了晚上,现在的脑子基本就是一团浆糊。 他拨开司禹枫捂住自己嘴巴的手,又使劲拽过把这手当成了话筒,也不知道冲着谁,突然仰天长啸。 “别TM瞧不起老子,艹!老子还瞧不上你们,还TM不想给你们当狗呢!” “…………” 原本餐馆里观望他们的其余人,在听到章剑如此白痴的强大话语之后,目光也正常转向了别处。 所有人都立马明白这桌人不是那些本领高强专门来找事儿的,而是没啥能耐结果喝酒喝大发的,这不脑子都给喝出毛病了。 发泄完之后,章剑的目光立刻黯淡了下来,他一把撒开之前紧攥着司禹枫的手。 司禹枫这回也没再说什么,只是看向章剑的目光也变深了许多。 江霰此时倒是颇不自在,他再次难得主动开口,问司禹枫:“嗯……除了神佑骑士团,还有其他吗?” 司禹枫被惊醒,他赶紧回道:“应该是有的。之前我听章剑前辈说除了这个,还有其他很多的高级队伍,当然,你也可以理解为高级玩家俱乐部。” 然后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不过,名字我就不知道了……章剑前辈没有和我说过,我和你一样,也只知道神佑骑士团这个最大的。” 神佑骑士团。江霰在心中默默记下了这个出现频率很高的名字。 吃完饭之后,章剑因为住在其他的地方,便和司禹枫、江霰他们告别。 “……下次有缘,咱们再聚啊……嗝!” 潇洒地挥一挥手,酒足饭饱的章剑只留给了他们一个非常狂拽酷帅的离去背影。 待章剑走后,江霰目不转睛地看向了司禹枫。 司禹枫被江霰高大的身影所笼罩,也不好意思直视,心跳莫名地开始加快。 他不由在心想:江霰,这是想做什么…… 却不防听到江霰语气平稳肯定地问了一个,足以让他心惊肉跳的问题。 “你们认识。” 这个你们,很明显是指章剑和司禹枫。 身为专业杀手,江霰的职业素质可不是随便说说的。在章剑走进1903房间之后,他就能立刻感受到司禹枫和章剑之间,突然变得轻松愉快的氛围。 司禹枫被这突如其来的问题问得身体一僵。他能明显感受到自己手中冷汗直冒,身体里的肾上腺素、甲状腺激素分泌水平也明显激增,脸上一阵忽冷忽热。 江霰在这时又突然肯定说道:“你们聊天时,对话氛围很轻松。” 但司禹枫尽量让自己放松下来,他试图控制着自己的动作和微表情不变,就连声音听起来也很自然。只听司禹枫语气有些开玩笑意味,不可置信地反问道。 “会嘛?可能是章剑前辈太自来熟了吧,我这人又比较随性,跟谁都能说上几句话。 这时,他又回眼看向江霰,脸上的表情很是柔和,笑着说:“你想太多了吧,江霰。” 江霰站在一边,紧紧观察着司禹枫脸上的细微神情。 对于如何辨别谎言,江霰在之前也接受过相关的培训。一般来说,可以通过问一些无关的、或者在对方意料之外的问题,这种问题可以分散对方的认知资源,增加了对方的认知负荷,从而对方会更难维持谎言的逻辑性。 但司禹枫此时脸上的表情看起来仍是很正常,而且呼吸匀速,身上肌肉放松,一双眼睛很平静地和他对视,眼神也不闪躲,还回应了他略带审视的目光。 江霰确实未能从司禹枫的脸上窥出一丝的纰漏。而且司禹枫的回答先是有些惊讶,后又补充了开玩笑似的解释,他的一切表现和反应都很符合正常人的样子。 江霰复又想起司禹枫身上那种无法让人拒绝的亲和力。作为一名神父,与司禹枫交谈确实很让人如沐春风。 也许,真的是他想太多了? 但这人身上的谜团太多。良好甚至可以称得上优异的家庭教养、博古通今乃的强大知识储备、还有他是否与章剑相识,如果他们之前认识又为何要否认? 司禹枫的周身就像是有一层层的迷雾,将他整个人紧紧包围,这让他平时看起来就像是个不近人间的天使,而不是一个活生生的,和普通人类一样的现世之人。 脑海中存在诸多疑问的江霰仍是目不转睛地看向司禹枫,司禹枫也亦是抬头,微笑着回应看向他。 此时已近夜晚,气温不高,两人面对面地站着,彼此灼热的呼吸在冷空气中交织相缠。 额前暖栗色的刘海像刚被剪短过,露出司禹枫一双温柔的眼睛。 在漆黑的夜空背景下,司禹枫的眼睛就像是两颗熠熠发光的黑色曜石,他眸中温柔的星星光芒悄无声息地投进了江霰的眼底。 现在他们的眸中只有对方,再无其他。 只不过司禹枫的眸底如漫天繁星,江霰的眸底如千年寒冰。 最后,江霰还是率先挪开了与司禹枫对视的目光。 “走吧。” 司禹枫看着江霰的背影,悄悄地叹了口气。 略有些遗憾地回念起,刚才那个两人之间旁若无人的对视。 第40章 神佑 当两人正在往明景公寓回去的路上, 江霰一直走在司禹枫前面的背影突然停下。 他回首,将食指放在嘴前,向司禹枫比了一个“嘘”的姿势。 司禹枫立即噤声,目光疑惑地看向江霰。 江霰并未做出任何解释, 他立刻弯身呈半蹲姿势, 并且用眼神示意司禹枫也跟着他蹲下来。 江霰静声将右手食指指向他们的右前方, 那里看起来好像是一片茂密的树林。 司禹枫不解地顺着江霰所指方向看去。 今晚明月当空, 这里的天空倒是要比地球备受污染的天空好上很多,玩家们都可以在这里瞧见夜空之中的许多星星点点。 在微弱星光的照耀下,江霰绝佳的视力大致可以看清前面那片树林里站着的两个人,而且貌似这两个人正在交谈。 “……我听说, 你团里的圣骑士可走了一位。” 说这句话的, 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魅惑意味。江霰心中猜到,这大概是一位30岁上下的成熟女性, 但光线太暗, 江霰并看不清这人的具体模样。 “让我猜猜,是不是上次遇到的那个叫‘Feb’的呀?哟哟哟……那可真是个帅气的男孩子啊~” 江霰的听力也是强悍, 虽然离得很远, 但他仍能捕捉到这两人之间的对话。 “多管闲事。” 声音透过头上的盔甲, 听起来不是很真切。清冷的月光照在另外一人所穿着的铠甲之上, 反射出如同金属般的银色耀眼光芒。 这人的语气, 也一如她身上的这件冷血铠甲一般凛冽。 “我的骑士团, 什么时候轮得到你来指手画脚了?” 那成熟女声媚笑一声, 嗤道:“呵,我才不关心你那个什么破烂骑士团,我在乎的,只有你开不开心。” “瞧你现在这个有怒却无处发泄的样子, 呵呵,我看着可真是太开心了,简直身心愉悦!” “锵!” 穿着铠甲的身影不再和那成熟女性多说废话,只见她雷厉风行地迅速拔出自己左手边的重剑,抬手就向着那成熟女性直直地劈了过去。 她斩过来的气势好似有破风之力,只是刹那,剑锋就准确无误地直接递到了那成熟女性的喉前。 江霰捕捉到她这一套行云流水般的动作,目测那柄造型古朴的重剑,它的重量绝对超过百斤,如此轻而易举地就能做出连贯地攻击姿态,江霰试问自己恐怕没有能力做得到。 他忽觉这穿铠甲之人的武力深不可测,或许……她的武力还要在自己之上。 那成熟女性显然已经见惯这种情况了,在看到铠甲之人斩过来的重剑后,只见她身形灵活地向外一闪躲,柔软的身体紧贴着重剑剑锋,堪堪避开了空中那道足以杀人的锐利剑气。 若说刚才那铠甲之人的重剑有虎啸之势,那这个成熟女性的身法更似敏捷之蛇,两人一刚一柔,明显双方的武力都不相上下。 只听那成熟女性又是轻笑一声。 “呵~怎么这么久没见,还是没有一点长进?一见面就开打,小心以后没人敢娶你,男人婆。” 那铠甲之人充耳不闻,仿佛对她的冷嘲热讽完全免疫,手下出招速度不变,而且招式更加凌厉。 成熟女性也在这样你来我往的过招当中,不断地变换着自己的身形,她的身体一度柔软到整个人就像在贴着重剑上,好像在跳着什么诡异怪丽的舞蹈。 “怪不得那个‘Feb’要走,我看就你这凶巴巴的性格,神佑骑士团迟早要把你这个首领换下去!” 成熟女性说话自是挑那些铠甲之人在意的地方嘲讽,而且专门哪儿痛戳哪儿。 “那也轮不到你这个贱妇来说!” 铠甲之人果然回复,但之后她又狠狠斩出一记重剑,将周遭的小树灌木劈得哗哗作响,附近跟浅的草木几乎都被凌厉的剑气所伤,十几米的范围内亦是寸草不留。 “嗒、嗒、嗒……” 江霰敏锐地注意到周围的土地好像有震动。听起来好像是远方有大批的人马正要赶过来。 “嗒嗒、嗒嗒、嗒……” 声音越来越近,仍在战斗中的两人也明显感受到了这股强烈的空气波动。 成熟女性自知再这样下去,等到那边的人马一来,自己肯定讨不到任何好处。 于是啐了一口:“就知道叫你那群狗腿过来撑场面,欺负我这边人少是不是,呸!老娘我还不陪你玩了呢!” 话音刚落,成熟女性的速度再次加速,身影已经快到了江霰都无法捕捉的地步。接着,只见她腰肢伸展,再次灵活地逃脱了恐怖重剑的袭击,跟着一条胳膊松松垮垮地攀住旁边的树藤,整个人像一阵没有任何重量的风似的,瞬间就消失在了茫茫树林之中。 “……嗒嗒、嗒嗒、嗒嗒!” 就在成熟女性刚刚逃走的瞬间,神佑骑士团的其余人马也来到了江霰他们眼前。 来者是一支训练有素,纪律严明的愈近百人队伍,这也是神佑骑士团中直属于团长的亲信部队——银翎。 只见银翎战队中的每一个骑士都装备齐整。他们腰间配备着相同的银色利刃,上面统一带着十字形空隙的白银头盔,身上同样穿着泛着幽光的重铠银甲,就连身下所乘的马匹,全身都是由材料一致的轻型银甲完全覆盖着。 在寒白的月光之下,仿佛中世纪骑士们的大片银色铠甲上反射出屠戮肃杀之气的锃亮光芒。 江霰也被这股不容小觑的磅礴气势所震慑,他谨慎地隐匿起自己原本观察的视线,也将身后好奇看来看去的司禹枫小脑袋,顺便按了下去。 司禹枫被江霰这一突然动作挡住了视线,目光只好奇怪地投向自己身前的江霰。 江霰深知,即使是自己可能都无法从这群装备精良的骑士们手中逃脱,所以便伸手在脖间比划了一个“杀”的姿势,试图警告司禹枫不要轻易招惹这群人。 司禹枫看到江霰的动作,果然老老实实地趴在他的身后,不再偷窥前方的景象如何。 这支百人队伍领头的是一个威严肃穆的魁梧男性,他从骑士队伍中下马,摘下自己的头盔,快速走到了那铠甲之人的身前,抱拳单膝下跪,请罪道。 “是我的疏忽,让暗黑者那个妖妇有了可乘之机,请求团长的惩罚。” 原来刚才的铠甲之人竟然是神佑骑士团团长!江霰在心中惊呼,神佑骑士团这个团长当得名副其实,她的实力完全不容人小觑。 还有,刚才那个成熟女性应该是隶属于另外一个组织——“暗黑者”,看来实力也是同样的深不可测。 只听那骑士团长清冷开口,说道:“无妨,本来就是我自愿和她出来的,你没有任何过错。” 得到了团长的原谅,骑士头领又向身后一招手,很快就有骑士从队伍中牵出一匹通体漆黑、目光炯炯有神的战马。 骑士团长向江霰他们这边走了过来,江霰更是压着司禹枫的脑袋往下低了低,不过他仍是从灌木中寻了一个狭小的缝隙,不动声色地向外看去。 那骑士团长干脆利落地,一个翻身就骑上了自己的战马。 虽然骑士团长的身形没有平常男子那般高大魁梧,但她正襟危坐在马上散发出来的强大气场,十分器宇轩昂。只见她回首,语气威严地向自己的亲信队伍吩咐道:“整队,回到骑士营!” 于是这支整装待发的百人队伍,浩浩荡荡地向着东南方向——也就是江霰和司禹枫所藏之地,前进起来。 “嗒嗒、嗒嗒、嗒嗒!” 几百只马蹄整整齐齐、纷迭不停地撼动着周围的土地,就连附近的树木都被震荡下了许多脆弱的枝叶。 司禹枫老实地被江霰紧紧按着,不敢抬头向外看去,但他仍是忍不住地,想要更贴近江霰散发着热量的炙热手心。 就在他谨慎小心地向江霰那边移动时,他忽然感受到身上多出的一道锐利目光! 其实不仅仅司禹枫感受到了,前方的江霰也在同一时间注意到这道满含打量、不带任何杀意的清冷眼神。 江霰通过狭小空隙看到,那骑士团长正骑着马经过他和司禹枫的藏身之处。 原来她早就发现这里有人了!不知为何,江霰总觉得这双眼眸给他很亲近的感觉。 但马背上的骑士团长并没有做出下一步动作,她只是看了看江霰他们那边,眼神中闪现出许多思索之意,但最后还是旋即就恢复正常,骑着马走远了。 在所有的骑士都走光之后,江霰才松开了按住司禹枫脑袋的手。 他低声说道:“她很强大。” 司禹枫还在回味刚才两人为数不多的亲密瞬间,但在听到江霰说的话之后,他快速反应过来江霰所说的是刚才那个骑士团长,于是回答道。 “看起来是的。一个女子能将重剑用到那种出神入化的地步,实力肯定不简单。” 江霰又问:“暗黑者……你听过吗?” 司禹枫摇摇头,回答:“没有,不过哪天可以去问问章剑前辈,我知道他家住在哪里。” 但是转瞬又想到章剑潇潇洒洒、不爱着家的性格,司禹枫不由扶额,嘴上喃喃道:“虽然……他有时候不一定在家……” 江霰这边已经站起身。 “走吗?”竟是难得的提前询问。 也许是这晚的夜太过漆黑,他投向司禹枫的目光看起来异常明亮。 司禹枫也赶快站了起来,急急忙忙地就想要跟着江霰走出去,却不防起身太猛,刚才又蹲了太久,血液循环不畅,顿时眼前一阵漆黑,全身发麻地向后倒去。 江霰注意到司禹枫的情况不对,转身就看见他向后仰倒的姿势,正想伸出胳膊去接,但刚才耽误了一些反应时间,这就导致他的动作慢了一拍。 于是,司禹枫就很悲惨地,“咚”的一声,直接重重地摔倒在地。 满眼金星的司禹枫不由在心中惨呼:凭什么!明明上次我都接住你了!! 第41章 疑虑 “没事……你不用看我了, 我不怎么疼的……” 司禹枫揉着摔得有些酸痛的手臂,努力微笑着回应江霰看向他的目光。 如果他没看错的话,江霰目光中或许带着一些抱歉的意味? 司禹枫乐观地在心想:看来江霰对于他的受伤还是感到有些内疚,并不是没有任何感情触动的…… 这么一想, 司禹枫就更不觉得身上撞到的地方酸疼了, 好像经过江霰的目光, 疼痛的位置就立即好了一般。 于是他便笑笑, 和江霰说道:“江霰,我们先回去吧?刚才那块草坪挺厚的,我摔得也不怎么疼,现在太晚了, 赶紧回去休息吧。” 司禹枫的语气中略带一丝隐藏不住的兴奋。 江霰听出来他话语中的开心意味, 不由在心想。 这人怎么回事? 怎么感觉他摔在地上,好像还挺兴奋的呢? …… 两人终于在午夜前回到了他们新租的公寓之中。 折腾了一天, 体力本就不好的司禹枫早已被折磨得精疲力尽, 他拿起自己新买的洗漱用具,和江霰打了声招呼。 “江霰, 我先去洗澡了哈。” 江霰安静地坐在沙发上, 点点头。 “咔嗒……” 等听到司禹枫将卫生间的门锁上之后, 原本毫无动作的江霰立刻从沙发上起身。 “哗哗哗哗……” 又听到司禹枫洗澡的放水声音, 江霰这才悄无声息地潜进了司禹枫的卧室里, 灵敏的身影犹如专门在夜里行动的黑猫。 其实江霰在心中仍是对司禹枫的真实身份存在许多疑惑。 于是在看到司禹枫进去洗澡之后, 他脑海中便立刻萌生出了进司禹枫房间去翻看线索的计划。 只见司禹枫这间卧室和江霰的摆设都一样, 中间只有一张白布罩着的木板床,旁边放有一张落灰的写字桌,角落里还有一只散发着昏黄灯光的落地台灯。 司禹枫的屋子还没来得及收拾,所以他下午刚刚搬进来的家具和各种生活日用品, 还全都凌乱地堆放在床上、桌上或者地上。 这刚好方便了江霰翻查的动作。 然而在这些物品里仔细查找一番之后,江霰并没有找到任何有特别之处的物品,只有一些床单、被罩、杯子等等生活日常用品。 而且司禹枫带进来的这些东西几乎都是他新买的,甚至有些东西的包装都还没拆封。 看起来就好像司禹枫和他一样,只是一个刚刚进游戏并且“身无长物”的正常新手玩家。 江霰忽然想起来,下午司禹枫刚进门的时候,他的怀里一直抱着一个正方体的大纸盒,再回想起当时司禹枫轻拿轻放、小心对待的态度,他直觉那盒子里肯定有什么特别的东西! 于是江霰便立即从司禹枫的卧室出来,走到了客厅的餐桌旁边。那正方体的纸盒果然还摆在桌面之上。 那是一个长宽高大约都是25厘米的正方体盒子,上面还有一个比盒体大一圈的盖子,盒子的制作材料看起来像是平时比较常用、非常结实耐糙的棕色牛皮纸壳。 人们常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江霰试图在心中揣测:也许,司禹枫真的会出其不意地,将自己的重要物品放在如此不起眼的盒子里。 看着桌上的纸盒,那纸盒大约有他的一个半巴掌大,这么大点的盒子里能放下的物品应该也不会很大。 他又在心中继续猜测:也许是一把消音的小型手枪,也许是几把形状小巧的冷兵器,比如匕首之类的,甚至,还有可能是存放的某种需要轻拿轻放的化学毒剂…… 总之,江霰怀疑从一开始就无缘无故帮助他的司禹枫,会这么主动地接近自己,肯定没什么好事。而作为职业杀手的他,能想象出来的物品也无非就是一些杀人利器。 所以带着强烈的怀疑与好奇心,江霰终于伸出了手,轻轻地打开了那个牛皮纸盒。 然而,当他看到盒中的物品,结果却出乎了江霰的意料…… 看到盒子里面那些花花绿绿的包装,江霰不由一下愣住。 他仔细一瞧,只见纸盒里面整整齐齐地摆放着不同种类、不同包装纸的零食甜品。 原来这就是个普通的零食大礼包。 并不知道零食礼包为何物的江霰:“……” 在翻过司禹枫几乎所有的贴身物品之后,江霰心中的疑虑倒是打消了一些。 或许,真的是自己太多疑了。 而且,自从与司禹枫组队以来,司禹枫确实也从未做过任何出格或者可能威胁到他的事情。 江霰在心中决定,自己暂时先将探究司禹枫真实身份的事情抛之脑后,等到司禹枫以后多露出一些蛛丝马迹再说。 …… 而在浴室内的司禹枫,其实他早都洗完了头,但是一直都没出去。 司禹枫看着镜子里模糊身影的自己,慢慢地长长吐出了一口气,试图压下自己心里逐渐开始苏醒的兴奋情绪。 然而这番动作的成果好像并不是很好,他的心脏依旧是在剧烈地跳动。 他快要压制不住发自自己灵魂深处的激动颤栗,就像是一朵泛着恶毒腥臭的黑暗之花,即将从他的身体里盛情绽放。 于是司禹枫平静地走到了洗手水池边,他抬眼看向镜子。假笑面具像是已经被他摘下,他的脸上不复平时温暖的笑容,原本笼罩在他身上的层层迷雾,此刻也好像被全部驱散开来。 他熟稔又清醒地望向镜中,仿佛那个双眼血红、眼神阴翳的司禹枫才是原来的自己。 然后,他毫不犹豫地,用力甩给了自己右脸一巴掌。 这一巴掌的力度打得很有技巧,既能让他感到疼痛又不会破坏他的容貌,让别人看出来,所以司禹枫的右脸并没有肿起太高。 然后,他又在心中一遍一遍地告诫自己,试图给自己不断洗脑: 司禹枫,你对江霰的敬仰不要表现得太明显,看看你自己偶尔露出的狂热目光,如果让他看到的话,他会怎么想? 难道你认为他还记得你吗? 别做梦了,新手资格任务的时候,他就没认出你,他根本就不记得你的模样。 既然选择了这条路,那你接下来就要一直坚持走下去,而且必须收敛自己的行为。 不能在他面前暴露出你原来丑陋的样子。 否则,他也会像其余人一样,觉得你很恶心,然后慢慢厌恶你的…… 上次他在任务中遇到的熟人,说他是神父,是上帝派遣凡间——拯救人类于水火的天使。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内里的灵魂究竟有多么的破败不堪,他早已经不再纯洁,并且双手已然沾染罪恶。 其实他根本就没有资格去拯救任何人。 …… 强迫自己从痛苦的过去回忆中抽离,司禹枫最后还是简单地冲洗了一下全身,就草草地结束了这次的洗浴。 当他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就看到江霰仍保持在他进去之前的坐姿,整个人沉默不语地靠坐在沙发之上。 江霰这边也敏锐地察觉到司禹枫在出来之后,明显比之前低落不少的情绪。但他仍是保持一贯的沉默缄言作风,并未出声询问。 “……江霰,你进去洗漱吧。”司禹枫的声音听起来有一些沙哑。 江霰点头,在起身经过司禹枫身边的时候,他锐利的目光还是看到了司禹枫有些不自然肿起的右脸。 他不由脚下一顿,但是仔细想想,也不知道自己要和他说些什么,所以最后他还是选择一如既往地沉默,没有过问。 江霰洗澡的速度很快,等他出来的时候,司禹枫还没进屋去睡觉,仍在客厅里面收拾着东西。 晚上和章剑他们吃的那顿饭,江霰吃得并不是很饱,再加上刚刚又洗完澡出来,腹中难免有些饥饿的感觉。 但一向生活态度粗糙的他,还是打算明早起来再去觅食。 然而,这次饥肠辘辘的肚子却出卖了他。 “咕……” 听到如此尴尬的肠胃响动,江霰难得有些害羞意味地用毛巾遮住了自己的胃部。 那边正在收拾行李的司禹枫明显也听到了江霰饿着肚子的声音。 他想到江霰不爱吃辣,晚上好像确实没有吃过几口菜,遂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来到了餐桌旁边。 司禹枫指着桌面上的“零食大礼包”和江霰说道:“江霰,要不然你先吃这些垫垫肚子?这里面都是我买的甜食,你看看你喜不喜欢吃。” 江霰看见司禹枫真诚的目光,以及回想起自己刚才翻找线索的卑鄙行为,一时之间,竟不知下一步要如何动作。 司禹枫还以为江霰是不好意思吃他的东西,又补充道:“没事的,本来就是逛超市的时候看到有甜食,顺便也帮你买了一些,就是为了防止出现这种时候。” “你看看你喜欢吃哪种,刚好明天我们再去买一些。” 又是一张标准的司禹枫笑脸,只是江霰注意到,他的右脸仍有些轻微肿高…… “别不好意思了,快过来吃吧。” 第42章 日常 第二天, 早上八点。 司禹枫起床收拾好房间之后,他来到了客厅,却发现屋子里并没有人。 他心想:江霰不能还再睡觉吧?不应该啊,看他不像那么懒散的人。 于是他便来到了江霰门口, 却惊讶地发现江霰的门并没有被完全关上。 司禹枫将门推开一小道缝隙, 冲门里轻声地提醒道:“江霰, 起来吃早饭呀……” 等了一会儿, 屋里还是没有人回应他。 司禹枫干脆顺着门缝看去——屋里一片灰蒙蒙的,好像没有人? 他推门进去,发现房间里果然除了一块光秃秃的床板,并没有任何人的存在。 司禹枫又在心想:江霰不会是出去晨练了吧?太刻苦了, 这人是有多自律…… 这边“刻苦晨练”的江霰冷不丁地打了个喷嚏。 “阿嚏!” 他满不在乎地随意揉了一下鼻子, 继续自己在闲暇时光每日早上必修的功课。 不得不说,游戏世界的生态环境确实很好, 这里随处都可以看见郁郁葱葱的树木和花草, 整体环境和江霰以前训练的场地很是相似,所以他还是挺适应这个游戏世界的生存环境。 以前将在每天早上都会去做负重跑步一公里, 游泳两公里, 以及深蹲、俯卧撑等组合体能训练项目。刚好他现在就住在海边, 游泳之类的项目也方便进行。 也不知道怎么了, 明明前段时间因为经历游戏而疏忽了体力训练, 体能明明应该不比之前的巅峰状态, 但他今天竟然提前完成了任务。 或许是因为完成游戏, 系统会给玩家一些体能上的增幅奖励? 江霰想到每次在游戏任务中他受过的伤,在出游戏的一瞬间都会被立即治愈,他猜测到,有可能是这个治疗过程让他的身体更加强健。 于是, 提前完成早修项目的江霰又给自己增加了一个新的训练计划——蛙跳回到自己的出租屋。 已经习惯规律生活的江霰,在现实世界的时候,他有时会觉得自己和组织内的其他人都像是一群被圈禁起来的鸽子。 所有人都是日复一日,统一的训练,统一的管理,统一的生活。 他所在的这个组织纪律严明,每次执行任务结束之后,都要求他们必须立刻返回组织,不能在现实生活中出现太久,以防他们暴露身份。 这个更让江霰感觉,他们就像是被放出去的信鸽,除去折损在外、没有办法再飞回来的,其余所有人都要在完成任务之后按时回到他们所居住的“鸽笼”——其实江霰他们以前住的也真的都是一个个房间,就像是一个个大型的,供人居住的鸽笼一样。 初入生存空间,没有日常的训练,没有繁杂的任务,没有这些早都刻在他骨子里的东西,江霰可能有些不适应如此闲散的生活。 但现在生活了一阵之后,江霰发现自己的内心深处还是非常渴望这种——对于他来说算是悠闲的生活。 对于现在的生活状态,江霰就非常满意。而且习惯执行任务的他,每个月还都会去执行一次硬性任务,虽然不一定遇到什么难度的任务,但他身边又有了司禹枫这样的智者存在。 所以,怎么看他怎么都是赚到的那个。 …… 司禹枫刚走到电梯口,就看到江霰刚从楼梯蛙跳上来。 他不由目瞪口呆。 他们可是住在十九楼……江霰不会就这么蛙跳上来的吧?! 江霰在看到司禹枫的一瞬,立刻站了起来,他冷静地主动和他打了个招呼。 “早。” 他的气息也很平稳,脸上一副面不红气不喘的正常人模样。 司禹枫:“……早。” 然后司禹枫在心里默默谨记:看来自己以后还是要少招惹点江霰——他们俩完全不是一个级别,估计自己这个小体格都不够江霰一拳的…… 明明看起来都是那么瘦弱的身材,为什么江霰就要比自己厉害那么多! 江霰擦了一把额头上流出的汗,靠近了司禹枫,他问道:“你要出去?” 司禹枫突然被江霰充满荷尔蒙的气息所笼罩,心跳略有些加快,乍一听到江霰的问题,也没听清他问的是什么,只好模糊答道。 “嗯……” 江霰难得主动又问:“出去做什么?” 司禹枫现在的心思有点乱,他没听清江霰的问题,抬头疑问道:“……嗯?” “你刚才说什么,我没听清……” 该死!他现在的心思居然都在江霰的身上。 抬起头的司禹枫甚至可以很清楚地看到,对面江霰白皙透明的皮肤上因为剧烈运动而流出的滴滴汗水。 江霰注意到司禹枫逐渐变红的脸颊,心中纳闷道:难道是因为今天的天气太热了? 于是他又重复了一遍自己的问题。 “你出去做什么?” 其实江霰就是以为司禹枫出去是因为游戏任务之类的事情,毕竟是他的队友,他偶尔还是要关心一下自己队伍的事情。 司禹枫赶紧向后退了一步,脱离开江霰气息的范围,他尝试平复了一下自己内心的情绪,脸上又挂上了招牌温暖笑容。 “我打算出去转转,买些日用品什么的。对了,你早上吃过了吗?” 江霰简单回答:“嗯。” 还是这样的对话才更符合两人平时的交流状态。 司禹枫突然想起江霰屋里那张光秃秃的床板,又问道:“哦对了,江霰,你屋子里是不是还没有床垫呢?” 他现在已经完全恢复了往常的模样,语气客气又不疏离地邀请道:“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逛逛?” 江霰看到司禹枫瞬间就变成平时温颜微笑的模样,感觉这人好像又将真实的自己包裹了起来。 他的眸色深了些许,点头答应。 “好。” 于是两人便一起结伴,步行来到了明景公寓附近的市场当中。 这里与现实世界中的市场一样。贩卖的商家如过江之鲫,在这里售卖的商品亦是琳琅满目,种类也是应有尽有。 司禹枫从很小的时候就掌握了生存技能,不像生活自理能力为零的江霰,他可是个精打细算的“生活小能手”。 昨天他刚租完房子,就打听到公寓房间里并不配套床垫之类的基本生活用品,于是就来公寓附近的市场进行采购。 今天早上他去叫江霰一起用早饭,发现江霰房中什么床上用品都没有之后,他便萌生出了带江霰来这里的心思。 还好昨天他已经逛过这个市场,找到了这里性价比最合适的床垫,于是今天他便直接带着江霰走到了一家不起眼的小店。 “江霰,这家的性价比应该最高了。”司禹枫和他介绍道,“昨天我买的就是这家的。” 这家店的老板还记得昨天来过的司禹枫,他热情招呼道:“小帅哥今天又来啦?” 又看到司禹枫身边模样出挑的江霰,一张嘴巧舌如簧道:“还是带着朋友一起来的,果然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帅哥的朋友都是帅哥!” 司禹枫被老板的话语,逗得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哈哈,老板你真是太会夸人了。我朋友今天也来买床垫,你能把我昨天买的那种再拿出来给他看看吗?” 看到司禹枫和床垫老板之间的互动,江霰不知怎的,突然生出一股司禹枫是这位老板托儿的荒唐感觉…… 床垫老板很爽快地就找出了那种床垫,试着和江霰搭话道:“帅哥你可不知道,你这位朋友眼光毒着呢!” “我这里就这种床垫材料又好,价格又公道,你朋友他昨天一下就挑中了这张,我卖床垫这么多年,头一回见到这样的,我都佩服他这种眼力!” 司禹枫让江霰试着坐了一下这张床垫,听到老板夸张的话只是但笑不语。 对于床垫好坏没什么概念的江霰:“……” 试着坐了一下,确实还可以,于是江霰立马就拍板决定,“买这个吧。” 其实他真的不是很在乎床上用品质量如何,既然司禹枫说这个好,那就买这个好了。 在司禹枫的推荐下,江霰顺便也在这里把其余的床上用品,比如床单什么的都在这家店买齐了。 江霰不由腹诽:司禹枫真的不是托儿嘛…… 完成这宗交易之后,老板笑得合不拢嘴,看着他们两个拿着大包小包,已经走远的身影,仍不忘高声宣传自己的店铺。 “二位慢走哈,下次还有什么需要都可以来我这里买!我这里除了单人床垫,也有双人床的,又大又舒服,期待你们的下次光临啊!” 走出去老远的司禹枫、江霰:“……” 又大又舒服的双人床垫是什么鬼? 因为今天买的东西不多,所以就并没有再请搬家师傅,全部都由他们自己来拿。江霰自然是负责搬床垫这种大件物品,司禹枫则是负责拿床单之类轻一点的东西。 快走到市场出口的时候,江霰灵敏的鼻子又嗅到了一股甜甜的气味。 他立刻反应过来——应该又是一种他没有吃过的甜品! 江霰顺着香甜气味寻去,来到一家店的门前。他发现这种奇形怪状的甜点,自己以前果然都没有看见过。 司禹枫正走着,一回头,发现原本并肩而行的江霰突然消失不见了,他赶紧向四周看了看,终于在一家店铺门口看到了自己的队友。 等走到江霰身边的时候,他发现江霰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店员操纵的甜品机器。 于是司禹枫问道:“江霰,你在看什么呢?” 被激起强烈好奇心的江霰,看着那个店员NPC操控机器做出一份份颜色鲜艳的火炬状甜品,他问司禹枫。 “这是什么?” 这边司禹枫已经直接买好了两份。其中的一份颜色像天边绚丽的彩虹,另一份则是像云朵一样的纯白色。 最后江霰选了彩虹色的那支。 司禹枫先舔了下自己手中那份,然后冲着江霰甜甜笑道:“这是非常好吃的冰淇淋呀。” 耀眼的阳光映着手中彩色的冰淇淋,空气中好像弥漫开来一股甜甜的香气。 江霰的心跳忽然停了一拍。 恍惚之间,他发现司禹枫的笑容竟比自己手中彩虹色的冰淇淋,还要绚丽夺目万分。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4-29 15:58:19~2020-05-04 20:30:1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萝北北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3章 训练 又过了几天清闲日子, 江霰这段时间除了训练就是训练,几乎就没有任何日常的娱乐项目。 作为队友兼室友的司禹枫有点过意不去。 他看江霰每天都这么勤奋努力地强身健体,为之后的游戏任务做准备,而自己本来体质就比较差、容易拖后腿, 结果却每天还什么都不做, 也不运动运动。 虽说他头脑灵活了一些, 但在任务中遇到上次那种怪物的话, 要是下次任务中怪物专门准备抓他的话,他也得能跑得过才行啊! 所以司禹枫觉得自己不能再这样堕落下去了,他必须要有所改变了! 于是他便和江霰商量,想让江霰每天都带他一起出去训练体能。 江霰在听到司禹枫的这个提议之后, 目光只是有些怀疑地看了司禹枫一眼, 但也没多说什么,一如既往地沉默点头, 答应了下来。 两人共同训练的第一天。 因为司禹枫底子不好, 江霰为了照顾自己的队友,便将他平时的训练强度降低了不少, 只让司禹枫今天负重一公里和游泳一公里就行。 在司禹枫看到江霰为他们俩准备负重的行李后, 他就开始有点怀疑自己能不能背得动这些东西。 司禹枫指着地上那两大包石头, 问道:“江霰, 你平时就背这个跑步的吗……” 江霰很轻松地拎起其中一包, 直接把石头背在了身后, 他回道:“嗯。我四十公斤, 你三十公斤。” 三十公斤……司禹枫听了想吐血。 但因为是自己主动提议的,所以司禹枫最终还是背起了三十公斤的大石头,艰难地完成了他第一天的负重一公里。 跑完一公里之后还不算结束,江霰带着他又来到了明景公寓后面的海滩上。 游戏世界中的温度一直都保持在适宜的二十度左右, 所以这里一年四季都是如春的景色。 今天的风不小,司禹枫看着大海中层层叠起的浪花,有些担心地问道:“风有点大,下去游泳会不会有危险……?” 江霰这边已经利落地脱掉了上衣,露出他肌肉线条分明的胸膛,耀眼的阳光照在光洁干净的皮肤之上,像金子一样熠熠发光。 他瞧了一眼司禹枫因为负重跑步已经累哆嗦的小腿,便说道:“那你休息吧。” 说完,江霰便一个猛子直接扎到了深蓝色的海水之中,身形灵活得像一条鱼似的。 呆站在海滩上的司禹枫,只能远远看到江霰在白浪迭起的大海中不断浮沉。 微咸的海风吹在裸露的皮肤上,耳边传来海鸥们的群集鸣叫,脚下的白沙被烘烤得炙热,他忽然有种感觉,今日的太阳竟好像青春夏日那般光芒万丈。 …… 共同训练开始第二天,司禹枫头一次感同身受地体会到了什么叫做“肌肉酸痛”。 仿佛只要轻轻按一下,那块肌肉就会立马掉下来一样。司禹枫瘫倒在床上,他根本就不想起来。 江霰在客厅等了许久也没见到司禹枫的身影,便直接去了他的屋子,一进屋就看到司禹枫躺在床上,一副饱经沧桑的模样。 “你还去吗?”江霰有点怀疑司禹枫这个状态还能不能继续训练。 昨天的训练强度对于司禹枫来说可能太大了,可能导致了他肌肉拉伤。别说负重跑步了,看他这个虚弱的样子,估计现在让他跑步都难。 但司禹枫不想让自己心中的偶像轻视自己,咬咬牙说道:“没事。” 于是司禹枫又非常顽强地开始了自己第二天的共同训练。 结果自然是可想而知,第三天的时候,司禹枫干脆就起不来床了。 有这样反反复复过了四天,在两人一起共同训练的第七天时候,司禹枫忍不了了。 他知道江霰是一个自律的人,但他这样每天只有训练的日子是不是太泯灭人性了?连个日常娱乐都没有真的是太枯燥了。 于是第八天的早上,他便招呼自己的队友——江霰过来,打算好好和他聊聊。 “江霰。”司禹枫坐在沙发上,看到刚从热身结束的江霰,招呼道。 江霰擦了一把从额头上滴落的汗水,有些不解地问道:“嗯?” 只听司禹枫问道:“嗯……也没什么别的事情,就是想问问你最近除了训练以外,还有没有什么别的计划或者打算?” “别的计划、打算?”江霰没听明白司禹枫的意思,反问道。 司禹枫忽然也觉得自己问得有些唐突,但他就是忍不住想要去关心江霰的生活,有时候甚至还有一种特别强烈,想要去干涉的谷欠望。 他还是硬着头皮解释道:“就是……你没进入这个世界之前,一般都做点什么呀,比如放松一下之类的……我看你最近一直在忙着训练,每天都只做一件事情,这样会不会太枯燥,影响到你的心情?” 司禹枫也是考虑到有些人进入这种奇怪的游戏世界后,又经历了如此多的残酷游戏,可能会出现部分的创伤后应激障碍。看到江霰最近苦行僧似的疯狂训练行为,他有些担心江霰的心理健康。 好吧,其实他主要是为自己休息找借口,但他偏偏不想只有自己偷懒休息,一定要拽着江霰陪自己才行。 江霰不知道司禹枫的小心思,他只听出来司禹枫是好意,但还是摇了摇头,说道:“以前就是这样,一直如此。” “以前你每天都必须要去训练的吗?”司禹枫有点不可置信。 “嗯。” 听到江霰肯定的回答,司禹枫倒是愣住了。他没想到,原来江霰以前过得就是这种苦行僧般的生活。 司禹枫想象不到那种日复一日的重复生活,如果是他的话,可能早就忍受不住,精神崩溃了吧? 只听司禹枫的语气柔软了不少,他对江霰说道:“既然我们现在是队友,我觉得你这种生活可能会太紧张,也许可以试着改变一下……你应该有时候也去适当放松自己,你觉得这个提议怎么样?” 江霰想了想,觉得司禹枫说的不无道理,但他却想不到要做什么,于是问道:“放松……做什么?” “很多可以做的啊。”司禹枫回答,“比如,可以做你自己喜欢做的事情呀。” 江霰皱眉,思索了一会儿,终于想出来一个自己喜欢的事情,“嗯……做任务?” 司禹枫:“……” 司禹枫讪笑道:“这个做任务确实不错,哈哈哈……但恐怕,我们没有那么多金币去做额外任务吧?” 江霰从不在乎金钱这些身外之物,所以刚才没考虑到这方面,但他又想起章剑曾经说过的话,问司禹枫:“特殊任务呢?” 江霰想,反正特殊任务不需要任何金币或者其他物品的消耗,只要他们够幸运,就可以在城外碰到。 司禹枫没想到江霰如此执着:“……” 说来说去,江霰还是一心扑在做任务这件事情上,根本不知道怎么让自己放松。 于是司禹枫只好提议:“咳……做任务的事情也许可以往后放放,人生都已经如此艰难了,我觉得我们还是多给自己找些快乐比较好……” 他想到江霰爱吃甜品,便建议道:“江霰,你要不要去试试那些你还没有吃过的甜食?” 一提到甜食,江霰脑海中做任务的执念便立即烟消云散了。 听到司禹枫这个提议,他很痛快地点了点头,答应道。 “好。” 江霰没注意到的是,在他答应之后,司禹枫露出好像小狐狸一般的狡猾微笑。 当天,两人便没有继续往日的训练。 行动力超强的江霰和司禹枫一早就来到了热闹的街市之上。 司禹枫看着周围熙熙攘攘的人群,问道:“你有没有什么想吃的?江霰。” 江霰:“……” 江霰在心想,不是你说要带我出来吃好吃的甜食吗…… 该不会是为了逃避体能训练,司禹枫才把自己骗出来的吧?外表大魔王·实则小绵羊的江霰后知后觉地联想到。 他看了一眼身边正笑得灿烂的司禹枫,忽然想起自己上次吃过的那个很火爆的“水果小贝”,便提议道。 “水果小贝?” 司禹枫以前没吃过,有些好奇,“那是什么?” 头一次遇到司禹枫没吃过但江霰吃过的甜食,于是江霰说道:“那我们去买?” 他今天的心情不知为何,竟出奇地开心。 江霰带着司禹枫找到上次那家偏僻的店铺,由于今天来得够早,所以店门外面还没有很多人,但也有稀稀散散的十几个人在排着队。 司禹枫闻到鼻翼传来的浓郁奶香,他深深吸了一口,感慨道:“闻起来好香!” 江霰回忆起上次吃过的美妙味道,又问司禹枫:“想吃?” 看起来也很诱人的样子,于是司禹枫点点头。 江霰环起胳膊,高冷地站在一边,一脸的高深莫测。 “你去排队。” 司禹枫:“???” 他怎么感觉自己和江霰好像拿错剧本了呢? 还好这次的队伍不是很长,所以司禹枫很顺利地就买了两个水果小贝,刚好他和江霰一人一个。 司禹枫害怕挡到别人的路,便叫江霰和他一起来路边品尝。 江霰看着这略熟悉的地点,下意识地握紧了自己手中的唯一水果小贝。 司禹枫尝了一口,感叹道:“怪不得买的人这么多,味道真的不错!” 他看江霰一直没吃,疑惑问道:“你怎么不吃啊?江霰。” 观察附近没有任何存在的威胁,江霰小心谨慎地拿起水果小贝向嘴里送去。 就在他刚要咬下去的时候,从前方突然飞奔过来一个大型“不明物体”。 “不明物体”直接扑到江霰的怀里,兴高采烈地喊道。 “冰山哥哥!司神父!” 江霰一脸冷酷无情地将沈盈盈从自己怀中拉出,他又看到躺在地上,自己还没来得及吃的水果小贝。 脸色更是一黑。 这次他真的相信沈盈盈和沈宇是对亲兄妹了。 作者有话要说:外表大魔王,内心小绵羊——江霰 外表小天使,内心小狐狸——司禹枫 第44章 樱岛 江霰拎着一大袋子新鲜出炉的水果小贝, 仍是面色不善地看向站在自己面前的这对兄妹。 沈盈盈语气很是抱歉地说道:“对不起……刚才突然看到你们,心情太激动了,不好意思……” 说完,她的眼神就楚楚可怜地看着江霰。但是江霰仍是冷着脸, 一直都没有回答。 倒是旁边的“外交大使”——司禹枫出来解了围, “没事的, 盈盈。江霰他……他最近心情都不太好, 所以脾气冲了一些。” 然后司禹枫的目光就注意到了站在沈盈盈身边的黑发青年——沈宇。 他发现沈盈盈和她哥哥果然是十分相似的容颜。就是沈宇的长相更男性化一点,而沈盈盈水汪汪的眼神,再加上婴儿肥的小脸也让她看起来更像小女生的娇美可爱。 司禹枫和沈宇打招呼,微笑说道:“您是盈盈的哥哥?” 听到司禹枫的问题, 这个眸色向来深沉的黑发青年, 在看到自己妹妹的一瞬,眼神突然就变成无边的宠溺, 他的脸上也露出了无比庆幸的笑容。 “是的。” “还未请教您的名字。”司禹枫客气地问道。 “沈宇, 宇宙的宇。”沈宇答道,“司神父不用这么客气, 我经常听到盈盈提起你们。对了!还要感谢您二位上次在游戏中帮了盈盈。” “要是没有你们, 盈盈这么笨, 我都不知道能不能看到她了。” 沈宇揉了揉身边自己这个迷糊妹妹的小脑袋瓜, 他要比沈盈盈高出一头, 大概只比江霰矮一点的样子。 沈盈盈气愤握拳, 脸鼓鼓地向自己哥哥反驳道:“哼!那是司神父他们厉害, 但是我的智商肯定要比你高很多的!” 江霰看着自己面前的这个沈宇,在见到自己妹妹之后好像突然变了一个人似的。 原本环绕在他周身阴沉的氛围都消失不见,就像是一朵长在阴天的向日葵突然见到了太阳一样,已经颓靡耷拉的鲜花又重新绽放了他以往新鲜光亮的模样。 沈宇也注意到了江霰打量他的目光, 又是非常歉意地再次替自己妹妹向他道歉:“不好意思,给你们添麻烦啦,我妹妹一直都这么毛毛躁躁……” 话还没说完,旁边的沈盈盈就先不乐意了,她可不愿意在江霰面前被自己哥哥说坏话,“谁说的!我刚才就是太激动了,我平时可不是这个样子的!” 沈宇伸手,一把按住自己妹妹不安分的小脑袋,“平时你不就这个样子。你看你,我还没说什么呢,你就炸毛了,还说你不是这样?” 仿佛已经被这对兄妹自动隔离在外的司禹枫和江霰:“……” 他们只好站在旁边就静静地看着这对兄妹之间的打闹,完全插不进去一句话。 江霰发现沈宇果然比上次自己见到他的时候,性格开朗了许多,再一对比沈盈盈如此活泼的样子,他在心里感慨基因的强大。 沈宇注意到自己好像因为妹妹的“失而复得”,最近精神都一直太过兴奋,导致他现在竟然都忽略了一直站在旁边的司禹枫和江霰。 于是,他赶紧和司禹枫他们搭话道:“对了,只听我妹妹提过你们二位很厉害,其中还有一位是神父……但还没请教过你们二位的名字?” 司禹枫觉得这对兄妹的感情颇深,于是一直都没打断沈宇沈盈盈之间的对话。在听到沈宇的搭话,他微微一笑,说道:“我叫司禹枫,司法的司,尧舜禹的禹,枫叶的枫。” 又指着自己身边的江霰,介绍:“这是我的队友,名字叫做江霰。水工江,雨散霰。” “好名字。”沈宇非常配合地回答,“我听盈盈说,您是牧师是吗?” 司禹枫点头,“之前做过。” “我还听盈盈说您还会画符咒,厉害厉害,博学多才!”沈宇继续恭维道。 当时迫不得已才暴露隐藏技能的司禹枫只好附和笑道:“还好还好,大家都是为了生活……” 沈盈盈踮起脚,拍了她哥哥肩膀一下,“沈老板是不是大老板做久了,怎么人话都不会说了?总这么客气干嘛,你没看到人家司神父都快要不好意思了。” 司禹枫冲着沈家兄妹微笑了一下,“没有。” 沈宇也回拍了他妹妹的脑袋一下,“这是大人之间的交流,你懂什么。” “你再拍一下我就真该变傻了!”沈盈盈反抗道。 “小屁孩。”沈宇吐槽自己的妹妹。 沈盈盈不甘示弱地反驳:“你才是!你也没比我大几岁,现在就开始装大人了?!” “长兄如父听过吗?我是你哥,肯定地位要比你高一层!” “……”司禹枫和江霰再次被这对兄妹忽略在一边。 最后还是司禹枫开口打断了这对兄妹旁若无人的对话。 “今天我们还有点其他的事情……先走了,要不,咱们改天再聊?” 沈宇立刻从爱怼妹妹的状态恢复过来,语气也成熟了不少,“哦,好的。司神父有事情的话就和江先生先去忙吧。” 司禹枫点头,刚要和江霰走开,又听到身后的沈盈盈问道。 “司神父,冰山哥哥!你们最近有时间吗?我刚才太激动,都忘了问你们了!我哥哥要给我花金币去买任务,想让我锻炼一下。” 然后就听沈盈盈语气热情地邀请道:“我怕我自己过不去,你们要不要一起来呀?” 事实证明,无论在哪里,有钱都能让鬼推磨。 刚听沈盈盈说完,司禹枫就能明显感觉到自己身边的“任务狂魔”——江霰心动了。 沈宇抬手就给了自己妹妹一记暴栗,“我想让你自己完成,怎么还找帮手?” 因为是自己哥哥掏金币购买任务,所以沈盈盈这回老实了,只是揉了揉脑袋,说道:“算上刚结束的第一次硬性任务,我才完成了两个啊,我不是害怕自己完成不了,再给你拖后腿嘛……” 然后沈盈盈又立刻星星眼地看向江霰,嘴上诱惑道:“冰山哥哥你来不来呀~反正不用你们掏钱,大家一起组队,都锻炼锻炼嘛~” 沈宇看到江霰的瞬间,就知道这人长得特别符合自己妹妹的审美。他瞥了一眼自己这个一见到花美男就不成器的妹妹,无奈地叹了口气。 又不能当面折了妹妹的面子,所以他也只好跟着妹妹口风,一起邀请司禹枫和江霰的加入,“司神父和江先生,你们若是有时间的话就一起来吧,你看我妹妹这么盛情邀请,看来她对你们的印象也是极好的。” 司禹枫瞥了一眼江霰仍旧面无表情的俊颜,他知道虽然江霰面上没有什么表示,但内心肯定是想加入这个任务的。 所以司禹枫也没怎么推脱,只是客气说道:“我们最近倒是没什么事……不过,真的不会打扰你们俩吗?”沈盈盈一听司禹枫的话,就知道这次的事情有戏,继续力邀道:“不会打扰,完全不打扰!而且我还要多向司神父学习学习呢,你说是吧,哥哥?” 沈宇虽然心知自己妹妹只是为了泡美男,但嘴上也只好跟着说道:“不打扰的。” 司禹枫和沈宇又是一番客气地对话,最后四人将去任务所的时间定在了第二天早上的八点。 “冰山哥哥,那明天见咯?”沈盈盈满面春风地和江霰告别。 江霰并没有回答,但还是和沈宇他们点了个头,算作告别。 直到江霰和司禹枫走出去很远,都还能听到沈盈盈在后面的惊叫。 “……哥,哥!你不觉得他超帅的嘛!简直就是真人版的碓冰拓海……” “花痴……你不觉得你老哥我也蛮帅的嘛……” “……屁嘞,你个自恋狂……” “沈盈盈,你找抽是不是……” “……” 听力极佳的江霰对这对兄妹之间毫无营养的对话,充耳不闻。 司禹枫也听到了身后这两人之间的嬉笑打闹,他倒是笑了一下,“沈盈盈和她哥哥感情真好,真是令人羡慕啊。” 江霰看神经病似地看了司禹枫一眼。要是让他有这么一个叽叽喳喳的妹妹,估计他没相处几天就会疯掉。 司禹枫注意到江霰不是很能理解的眼神,其实他本来也没指望江霰这个毫无感情的人能够体会到这种兄妹之间温暖的家庭亲情。 他笑着对江霰说道:“无论是亲情、友情、还是爱情,这些都是我们所有人这一生中最无可替代的感情。” 以后你慢慢就会懂得了。 司禹枫眼神宠溺地看着身边面无表情的江霰,内心如是想道。 …… 第二天,四人按时来到了游戏任务所。 因为是沈宇掏钱,所以便由他领头带着其余三人走了进去。 随便找了一个办事窗口,工作人员向他们露出一脸标准的公式化微笑,他看着四人问:“请问四位是一起的吗?” 沈盈盈抢着回答:“一起的,一起的。” 工作人员:“那好,麻烦四位接受一下临时组队邀请。” 系统提示音突然在江霰的脑海中蹦出来。 【是否同意与玩家司禹枫、玩家沈宇、玩家沈盈盈进行临时组队?】 下面有“确认”和“拒绝”两个选项。 工作人员又说:“请各位点下’确认’那个按钮。” 在所有人都点完之后,工作人员又说道:“请问各位对想要参加的副本有要求吗?” 沈宇说:“要D级任务吧。” “好的,请稍等。正在为各位匹配合适的副本。”。 这边,工作人员的话音刚落,熟悉的系统提示音环绕耳畔,那道刺眼的白光也在江霰的眼前炸裂。 【恭喜玩家江霰触发特殊D级任务:樱岛。】 【任务背景:被公司派遣出差的你们,在R国的中岛先生家暂住,这座由樱花堆砌的小岛,在海上沉浮……】 【任务内容:在任务中存活七天。】 【任务时长:七天。】 【祝玩家在游戏中玩得开心,过得愉快!】 …… 作者有话要说:提示:这卷是叙述诡计推理,注意细节哦 第45章 清晨 鼻端闻到一阵馥郁芬芳的花香。 江霰从一片朦胧之中苏醒过来, 他发现自己此时正站在一颗落花的樱花树下。 一阵清风拂过,樱花树上枝头的花瓣也被纷纷吹散开来,粉红色的花瓣伴着阵阵清香,零零落落地飘在众人的头上和肩上。 这次任务内玩家们的着装还算正常。 江霰发现自己上身穿着一件笔挺的深蓝色西装, 内搭穿的是黑色修身衬衫, 他的手里还提着棕色的品牌公文包, 脚边也放着一个同款的黑色旅行袋。 他这一身, 正是典型的社会高薪阶层打扮。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站在樱花树下的其余玩家也慢慢地转醒了过来。 司禹枫和沈宇兄妹分别站在江霰的身侧,他们也同样都是标准的管理阶层衣容。 江霰注意到司禹枫穿着的一件略显紧身的浅灰条纹西服时装,而里面配着一件慵懒的真丝白色立领衬衫, 就连之前没有耳洞的耳朵都被系统“强制”地打了耳洞, 此时上面正别着一对耀眼的钻石耳钉。 司禹枫那头原本暖栗色的头发现在也被梳成了干净利落的三七分,仔细看好像还喷了定型喷雾, 露出了他之前一直遮住的光洁额头。 这一身风流倜傥的搭配, 也让司禹枫原本青涩温柔的容颜多了几分成熟和不羁。 司禹枫有些穿不惯相对紧身的西装,这让他有种被束缚的感觉, 他看到江霰的目光, 一双眼睛黑白分明, 问道:“江霰, 你刚醒过来吗?” 说着, 他又伸手扯开了身上西服紧扣着的扣子, 这让他感觉可以呼吸更顺畅了一些。 江霰面无表情地点头, “嗯。” 听力绝佳的江霰忽然听到身后有脚步声传来,刚回头看去,就发现正有四个陌生人向他们这群玩家走了过来。 这四名陌生人的性别有男有女,倒难得统一地都是一身休闲运动的装扮。 其中一名全身穿着运动服的陌生男人对着江霰他们打招呼, 喊道:“江总、司总和两位沈总,你们这么快呀,没想到你们已经到了!” 江霰他们也不是很清楚现在是什么情况,所以并没有轻易出声回答这个男人的问题。 不一会儿,身后又有一个寸头青年与一个娇小女性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那个寸头青年朗声说道:“大沈总,这次您找的团建地方好酷呀!我看这儿附近就顶这家的装修最地道,最日式了!” 那个娇小女性也在旁边附和:“对对对,这里简直太适合拍照打卡了~” “每天就知道拍拍拍!出国团建你还拍,大好的时光都被浪费了多不好。”听到这姑娘的心里话,寸头青年毫不犹豫地吐槽道。 娇小女性没反驳,只是冲着寸头青年做了个鬼脸,调皮地吐一吐舌头。 强行被眼前这两个NPC喂了一嘴狗粮的玩家们:“……” 但现在可以从这两个话多的NPC嘴里推测出来,这些NPC和几个玩家应该都是来自一个公司的,貌似四个玩家的职位还不低,估计都是公司领导的级别。 听起来,他们公司这次来R国大约还是来搞集体团建的。 四人中最快反应过来的是“大沈总”——沈宇。 沈宇作为一个已经进入游戏五年的老玩家,并且还在生存者之城拥有了一家网红店的老板,他已经习惯于在这种社交场合与员工打交道。 只见沈宇笑眯眯地和寸头青年他们打了个招呼:“Hi~你们快点过来吧。” 陌生NPC中最后一个出场的,是公司里的另外一个女性——而且还是一个美女。 这是一位气质冷艳的高挑美人,她周身好像散发着一股熟悉的生人勿近气场。只见她并没有像其他三个人一样跑在前面,而是一个人拎着行李箱,默默地跟在了那些NPC的身后。 江霰注意到了和其他NPC很不一样的女生,他的眼神在她身上停留了一会儿,眸中的目光闪烁,好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身边的司禹枫倒是敏感地捕捉到了江霰刚才的短暂停留,所以,他的目光亦是挪向了那位气质出众的美女。 美人的身材纤细高挑,肤色白皙,明眸皓齿,就连五官长相看起来也是非常的优秀。 那个美女并没有看到江霰刚才短暂停留的目光,但她的眼神却刚好与司禹枫的视线在空中碰撞,两人对视后,她向司禹枫露出一个温雅知性的微笑。 “司总,江总,两位沈总好。”气质美女也语气温柔地和众玩家打了招呼。 司禹枫本来被她当场看到自己打量的视线,感觉很是尴尬,但这个美人竟然很知趣地主动巧妙化解了问题,于是司禹枫便顺势就着她话里的意思,也向她点了点头。 此时正是太阳刚升起时的清晨,玩家和NPC们站在一座传统的日式住宅外面。 根据前面挂在门口的铭牌,这里应该就是任务中提到的中岛先生的家,估计也是NPC们口中所说的该公司搞团建的地方。 中岛先生的住宅是一座经典的日式建筑。 院中有一座看起来像是由木头搭建起来的,四四方方的日式二层房屋,它在有着经典复古的外形同时,又保留了不失现代房屋设计的美感。 宽敞院内的三棵樱花树此时开得正好,偶有微风吹过,也可以看到由零零散散花瓣掉落而形成的花雨。不过通往院子内的小路上却很少看到有掉落在地的樱花。 看来这家的主人很是注重院子内部的干净整洁。 之前开口说话的寸头青年向自己领导一哈腰,主动走上前去,按了一下门口的门铃。 很快,就从院中走出来一位穿着传统日式和服,趿着木屐的男人。 这位先生的面容干净,头发修整的也很齐整,脸上戴着一副很衬他肤色的金丝眼镜,和服上干净得一丝褶皱都没有。 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的一丝不苟,就连他脸上的笑容都客气的恰到好处。 “您好,请问您们就是从中国来的客人吧?” 这位先生的汉语说得很好,没有R国人常有的那种口音,让人听起来很是舒服。 那个寸头青年又赶紧从自己身后的背包中翻出一个证明文件,他按照传统礼仪,恭敬地递给了这位穿着和服的先生。 将主要的内容大致核对了一下,这位穿着传统和服的先生向着众人笑道:“各位客人远道而来,真是辛苦您们了。再次介绍一下,我是住在这里的中岛,也是您们未来七天的管家,欢迎各位客人光临我们的民宿。” 中岛先生这时已经打开了木质的院门,他做了一个R国人的经典礼仪姿势。 只见他合手放在大腿前侧,弯下腰,态度恭敬又不乏亲和地向众玩家说道:“请随我这边进来,我带着各位客人去到你们的房间里面。” 作为众人中的“外交官”——司禹枫走在了前面,他点点头,亦是客气回答:“好的,这几日就多打扰您了。” 中岛先生一边为众玩家引路,一边同他们说着话,“谈不上打扰,这是我应该做的。其实我很喜欢中国的文化,若不是由于一些原因,我必是要亲自去中国看看。” “哦,是吗?怪不得您汉语说得这么好。”司禹枫感慨道。 中岛先生勾起嘴角,又笑了一下,“惭愧。” 这栋院落占地面积不小,原本众人没进来的时候以为院子里面只有一间二层小楼,但进来之后才发现原来二层小楼的旁边还有一个稍矮一点的平房。 顺着这条小路没走多久,众人就跟着中岛来到了二层楼房的主屋前,中岛先生停在门前,和众人介绍道:“这栋楼里有三个房间可以提供休息,一个在一楼,剩下的两个在二楼。” 然后他又指着那栋矮一点的平房说道:“这是一间面积更大一点的房间,并且里面设有活水温泉。当然,后院中也有另外一个露天,可以供多人同时享用的活水温泉。” 中岛先生看着众人,脸上带着富有亲和力的微笑,“现在就麻烦各位客人自己安排一下房间顺序吧。” 按照中岛先生的介绍,院中一共是有四个房间,而玩家加上NPC总共是有八个人,所以就需要每两人共住一间房屋。 NPC中的那对小情侣——寸头青年和娇小姑娘肯定是要住一起的;那么还剩下的两个女性,冷艳美人与沈盈盈自然是要住在一屋。 而其他的四个男人——江霰、沈宇、司禹枫和那个NPC运动服男生,因为江霰和司禹枫是队友关系也被分到了一间屋里,沈宇则是和那个运动服男生住在了一起。 既然人安排好了,那么众人就开始选各自的房间。NPC小情侣其实很想选带有活水温泉、最大的那个独栋平房,但因为他们的职位比较低,也不敢让老板们住差的,最后他们选了一楼的那个房间; 沈盈盈因为害怕自己住的会离其余几个玩家比较远,但她又不好意思直接和自己哥哥住在一间房里,所以她就强迫她哥,和她一起选了二楼的那两间房; 所以,院中设施最好——也就是带有活水温泉的那个房间,自然就落到了江霰和司禹枫这对幸运队友的头上。 作者有话要说: 第46章 上午 刚好院中这座独栋的房间是由玩家们入住, 所以这也正好方便了四个玩家可以在私底下进行有关任务的探讨。 与它旁边的现代二层建筑相比,这是一栋更具传统特色的日式平层住宅,因为R国气候温和,雨量充沛, 所以这里的房屋多采用开敞式布局, 而且地板下面架空, 出檐比较深远。 无论是这栋平层房子的结构还是其内部的装修, 都是古色古香,均以塌塌米、竹、石、纸、木等简单要素构成,形塑出了“空、间、寂”的独特日本美学,让人置身其中就会产生一种穿越回了古代的年代差别之感。 R国人向来是看中门口玄关这一位置的, 中岛先生家这栋矮平房间并未设有明显的出入玄关, 而是在房屋前后修了两条在R国本土被称为“缘侧”的走廊,从后面打开的纸质门窗就可以直接看到庭院中幽深静谧的绝美景色。 NPC中的那对小情侣女生——娇小姑娘对司禹枫和江霰, 语气不无羡慕地说道:“司总和江总真是好运气, 分到了这么棒的一个房间,里面还可以泡温泉呢。” 司禹枫也不知道自己这个倒霉体质是怎么了, 自从遇到江霰之后, 他的运势竟然奇迹般地好转起来——每次遇到险事, 总是能逢凶化吉。 听到女生羡慕的话语, 他讪笑道:“呵呵, 你们的房间也不错呀。大家都是出来放松的嘛, 住哪里不一样, 而且听中岛先生说,后院应该也是可以泡温泉的。” 果然即使做了领导,脾气向来和煦的司禹枫也是一个时时刻刻都在为下属着想的体贴“好领导”。 小情侣中的那个男生——寸头青年,又问自己的诸位领导:“各位老总, 那我们一会儿有什么安排吗?” 江霰和司禹枫、沈宇他们互相对视了一眼,就听江霰冷声说道:“休息。” “啊?刚到这里就休息吗?如果不能出去玩的话,那不是浪费了这么美好的假期……”娇小姑娘一脸沮丧,小声地问道。 沈宇出来替大家解释,“我们四个有些累了,所以打算先休息一下。你们要是想出去玩就随意,不用太拘束,反正都是出来度假的,没有什么必须安排,大家只要玩得开心就好。” “真的吗?”娇小姑娘听到这话,心情一下转阴为晴,“那真是太棒了,谢谢大沈总!” 许久都没开口说过话的中岛先生,见众人已经安排好房间和接下来的行程后,弯下腰又行了一礼,嘴角还是带着亲和力的笑容,说道:“既然大家都已经安排好,那我就提前祝各位客人在这里玩得开心了。” 四个NPC对于这句平常普通的话没有任何奇怪的感觉,但是都参与过游戏任务的四个玩家,却是被这句祝福的话语生生逼出了一后背的冷汗。 江霰若有所思地看了一这个满面笑容、态度亲和又不是很疏离的中岛先生。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太过敏感了,竟然会被这句话吓出冷汗。 众人刚想走开,中岛先生在忽然之间又想起了什么,提醒自己的客人,“对了,各位客人,我们这里每天都会提供早、中、晚三餐,有需要的客人可以直接去一楼的餐厅就餐。” “希望我们这里的厨艺也可以为各位客人留下一段美好的回忆。” 待客礼仪甚至可以称得上是完美的中岛先生,他就像是有一种特殊的魔力,永远挂在嘴角那个恰到好处的微笑总是会让人倍感亲切。 正好此时一阵清风吹过,徐徐飘落的樱花全部都落在了院内的地上,中岛先生的周身依旧干净整洁,即使是这铺天盖地的花瓣,也并未影响到中岛先生一丝不苟的温良容颜。 …… 冷艳美女好像一早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于是在与其他三个员工告别之后,四个玩家就打算都去江霰和司禹枫那里,集体讨论任务的内容。 然而员工中的那个运动服男生非常没有眼色地问沈宇,“大沈总,您不和我一起上去休息吗?” 他看到四位老总凑到了一起,并且没有任何休息的意思,于是就好奇地问了一句。 沈宇向他摆摆手,还没来得及回答,就听那个寸头青年突然搂过那个运动服男生,低声教训运动服男生说道。 “叫你阿呆你还真的呆啊……人家老总们愿意做什么就做什么嘛,你还真管上了……” 然后就听那个寸头青年带着歉意地向四位玩家,脸上含笑说道:“不好意思啊领导……别让这个呆子打扰了你们的兴致,你们继续,继续哈……” 沈宇见问题已经化解,虽然总觉得寸头青年的话听起来怪怪的,但他还是尴尬地冲着NPC们笑了笑,“呵呵……好的,你们也好好享受假期吧。” 中岛先生的庭院也如同他这个人一般,每一处细节都是十分精致,可以称得上是完美无瑕。但是四个玩家们却无心观赏这优美的景色,他们进入房间后的第一步骤,就是将用来观赏院内景色的古典纸质和式门窗全部关上。 但是R国的纸质门窗遮光性并不是很好,所以,即使全部关上之后,外面仍是可以看到或者听到屋内的声音响动。 这时,江霰注意到屋内每面墙上都挂有四个厚厚的遮光窗帘,于是他便将帘子也全部都拉上,整个屋内的光线顿时暗淡下来。 沈盈盈特别不应景地说了一句,“这下,那几个NPC要是看到,更得以为我们四个做什么坏事呢……” 其余三个男性玩家:“……” 沈宇抬手就给了自己妹妹一记暴栗,“小姑娘家家的,你脑子里到底都装着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沈盈盈捂头向自己哥哥喊道:“很痛诶!你能不能不要老是打我的头,真的会变傻的!” “我那是帮你清理清理脑袋里的脏东西,你不用感谢我。”沈宇说完,得意洋洋地看了自己妹妹一眼。 沈盈盈嘟着嘴,腹诽道:“反正你不许再打我了,再打——我就该和你一样傻了!” “沈盈盈你说什么!” “我说你傻~” 司禹枫略感头疼地看着这对一言不合就掐起来的“斗鸡”兄妹,他赶紧出声打断,将话题转到任务上来。 “好了好了,我们还是先讨论一下这次的任务吧。” 沈盈盈不屑地看了身边的沈宇一眼,仰头哼了一下,“哼,不和白痴计较!” 沈宇则是干脆背对着沈盈盈,面朝自己旁边的司禹枫而坐,“古人说的对,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临时充作“和事佬”的司禹枫看了看坐在自己对面的沈盈盈,又看了看旁边的沈宇,无奈地叹了口气,不过话题总算是回到正道上了。 司禹枫已经习惯为众玩家担起“军师”的角色,于是他整理了一下思路,和众人说道:“嗯……这次的任务内容是要求我们在本次任务中存活七天,而且鉴于这次任务难度级别是D级,所以这次系统应该也不会太为难我们。但我们还是小心为上,不要掉以轻心。” “任务中肯定有威胁我们生命的危险存在,但是我们现在还不清楚这个危险是来自中岛先生家里,还是来自这座房子的外部世界。” “根据以往的任务内容来看,一般都不会让玩家轻易完成任务字面意思的内容,任务目前提供的内容肯定还会有陷阱的存在。可是我们掌握的线索太少,还无法进一步推论。” “既然时间是七天,那么我们前几天应该不会遇到特别危险的事情,所以我有一个计划,我们四个人可以分成两组,一组可以留在这座庭院里探索,另外一组可以出去寻找线索。” 沈宇之前并没有和司禹枫合作过,所以在听到司禹枫快速分析出情况和制定计划之后,他神情难得有些一本正经,小声问沈盈盈:“司神父……以前就这样吗?” 沈盈盈略带崇拜地不停点头。 沈宇眼神里闪过一丝玩味,他在心想:有趣,看来有些人真的是天生就适合参与这种残酷的生存游戏…… 司禹枫并没有听到沈家兄妹之间的窃窃私语,他担心众人会因为分组而产生分歧,想了想又继续补充说道:“其实从我们能够由外面进到院子里来也可以大概猜到,外部的世界应该也和这个院内一样,对我们这些玩家没有多大限制。所以无论是在院内还是院外寻找线索,大家应该都承担着差不多的风险,没有什么区别。” 他又将目光转向了自己旁边、还不算太熟悉的沈宇,语气突然柔和下来,“我想说的就是这些了,大家……还有什么想补充的吗?” 沈宇立刻摇了摇头,冲司禹枫笑着说道:“说得很完整,那我和盈盈一组吧,我们两个一会儿就去房子外面转转。” 一直都没有开口的江霰也向着司禹枫点了点头,表示同意这个计划。 司禹枫看所有人都同意了,便说道:“那好,既然大家都同意了,那我们就行动起来吧。” 视力极佳的江霰忽然捕捉到自己对面那面窗帘上有几个的奇怪东西,还没听司禹枫说完话,他就站起身,向沈宇的后方走去。 “江霰,你怎么了?” 司禹枫看到江霰突然起身,他便立刻问道。但江霰并没有回复,所以司禹枫也起身,跟着走了过去。 刚走到江霰身边,司禹枫就清晰地听到江霰低沉的嗓音在那里小声地数着什么。 “一,二,三……” 他顺着江霰的手指方向看到,挂在遮光窗帘上方,有几个与帘子同款颜色,形状却很突兀的绳结。 “四,五,六……” 这种绳结的材质,看起来很像是影视剧中用来上吊的那种粗硬麻绳……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5-02 01:11:45~2020-05-08 15:48:2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是咸鱼本咸 4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7章 中午 因为沈盈盈与沈宇是去到房子外面寻找线索, 所以今天中午吃饭的时候,玩家里就只有江霰和司禹枫留在了中岛先生家里。 于是,两人便一起步行来到了位于旁边二层建筑的一楼饭厅里。 这栋二层建筑虽然外观与隔壁的传统和式民居有着很大区别,但里面的装修装潢仍是保留经典和式民居的特色。 在江霰与司禹枫拖鞋进门后, 更能够深刻地体会到R国住宅的一个常见特点——也就是一室性。空间布局自由, 灵活无碍, 这间住宅内部的结构很简单, 几乎仅由地板、柱子和屋顶三部分组成,放眼望去可以说是一览无余。 R国人民建筑房屋貌似很喜欢利用木材,所以中岛先生家的房子都是木结构,地面铺着的也都是灯芯草编织的榻榻米。 两人走在榻榻米上, 脚下发出的声音很轻, 但还是惊动了厨房里的中岛先生。 中岛先生本来正在摆着餐桌上的餐具,听到身后有人来的脚步声, 回头便看到了江霰与司禹枫。 中岛先生礼貌又不失亲切地和他们两个打了招呼, 嘴角又是令人熟悉的微笑弧度,“您二位过来吃午饭的吗?” 江霰只是点头, 并未回话。 司禹枫注意到长长的矮桌上只摆了五幅餐具, 他问中岛先生, “中岛先生, 今天中午只有五个人来吃饭吗?” 中岛先生点了点头, 和煦一笑, “应该是只有五位客人需要准备午餐呢。” 收拾好餐桌, 中岛先生又向两人礼貌地鞠躬,便去后厨准备传上今天中午的餐食了。 只见这五幅餐具被中岛先生整齐地摆在了长桌两侧。司禹枫挑了一边只有两副餐具的座位,于是江霰便也挨着司禹枫坐下。 没多久,那对小情侣中的娇小姑娘和运动服男生也入了席, 而且今天的午饭时间只有他们这四个人,也不知道那对情侣中的寸头青年去了哪里,整个中午都不见他的人影。 今天中午这里准备的餐食是R国传统的鳗鱼饭。用一个四四方方的乌木食盒装着,浇有酱汁的条状烤鳗鱼,满满当当地盖住了下面白嫩的米饭,刚打开盒盖的瞬间,一股诱人的香味扑鼻而来。 江霰自从参加任务以来,就品尝过了许多他之前未曾吃过的美食,这也是他第一次吃到鳗鱼。 鳗鱼肉嫩,仿佛入口即化,就着筋道的米饭入口,那股脂香横流、碳水化合物和脂肪双管齐下的奇妙满足感,根本无法用任何言语可以形容。 不仅是江霰这个第一次尝到鳗鱼的家伙觉得这饭美味无比,就连司禹枫这种从前吃过鳗鱼饭的,都觉得自己之前吃的无法和这里的媲美。 看来中岛先生所说的——希望能给各位客人留下美好回忆,并不是一句空话。 那个运动服NPC明显也觉得这饭美妙至极,于是这个运动服男生便向中岛先生赞叹道:“这真是我吃饭过最美味的鳗鱼饭了!中岛先生,这饭是你做的吗?” 中岛先生扶了一下自己金丝边的眼镜,笑得仍是一派温良恭俭,只听他谦逊有礼地回答道:“制作由我负责,但每顿饭菜的材料都是由我妹妹挑选的。” “原来中岛先生还有妹妹?”娇小姑娘惊奇道,“不知道中岛先生的妹妹也和中岛先生一起住在这里吗?” 中岛先生点头,回答道:“是的,西子和我一起都住在后庭院的那个房子里,也就是后院温泉的对面,我们的屋子旁边就是厨房。” 娇小姑娘感慨道:“那也好厉害呢!中岛先生的妹妹挑选食材也超棒,这条鳗鱼的肉质尝起来十分鲜美。” 中岛先生冲着娇小姑娘意味深长地一笑,“您喜欢就最好不过了。” “西子那个小丫头曾经也说过决定一顿美食的关键,除了制作工艺,挑选的食材也是至关重要。” “像这道鳗鱼饭,选用的鳗鱼最好是纯天然的、活动量大的鳗鱼,而且必须要将其新鲜活杀,再将鳗鱼的骨和刺挑干净,这样煎出来的肉质才能够油而不腻、肥厚温醇。” 一谈起制作菜肴来,中岛先生的话似乎多了许多,能看出他和他的妹妹应该都是用心制作菜肴的匠人。 “中岛先生这么一说,我就对您的妹妹更好奇了。”娇小姑娘好奇地问道,“那为什么我们从来没看过您的妹妹,西子小姐呢?” 中岛先生一听到别人提起自己的妹妹,原本平静无波的眼神里划过一丝宠溺,他笑着说:“西子那个小丫头平时都在上学呢,每天只有晚上才回来的。” “那您妹妹都是在晚间准备食材咯?那真的是好辛苦。” 中岛先生这次只是笑了笑,并未继续回答娇小姑娘的话。 司禹枫注意到中岛先生在回答问题的时候,右手总是忍不住地摩挲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他想了想,便问道:“恕我冒昧地问一下……中岛先生是已经结婚了吗?我看您的无名指有佩戴戒指,是婚戒吗?” 中岛先生并未直接承认,但也没有完全否认,“婚戒其实也只是婚姻的一个象征不是吗?不论结婚与否——真正的婚姻不应该是因为两个人的心意是否相通,才能算数吗?” “难道没有婚戒的婚姻就不会被上帝祝福了吗?在我看来,应该只有那些一厢情愿,或者是违背别人意愿、强迫他人的感情才不配得到上帝的认可。” 说完这一番云里雾里的话,中岛先生带着笑意的目光就直接看向了司禹枫。 司禹枫在与中岛先生对视的一瞬间,他发现中岛先生的眼神黑亮,似有能洞察他灵魂的力量。司禹枫当即心头动荡,仿佛害怕隐藏在自己内心深处的那个黑暗秘密,会被这个目光炯炯的中岛先生察觉出来。 坐在旁边的江霰也明显感觉出来司禹枫的不对劲,他看向一脸正常笑容的中岛先生,又看向突然沉默的司禹枫,他在思考刚才中岛先生的那番话,究竟是有何所指。 这顿午饭司禹枫最后吃得是意兴阑珊。虽然食材和制作水准都是上乘,但他也没有全部吃光,而且后来还总莫名觉得有股鱼的腥气,他的胃口就更是不好了。 从餐厅出来之后,江霰和司禹枫两人先回到了自己的屋子,商量刚才的所见所闻。 “中岛有问题。”江霰很肯定地断言道。 司禹枫不复往日的风采,他无精打采地简单回了一句,“嗯。”颇有江霰惜字如金的风范。 被人模仿的江霰:“……” 两人无语片刻,最后还是江霰主动问了一句,“你怎么了?” 司禹枫闻言抬头,他直直地看向江霰,眸中似有千万种情绪闪过。但他最后还是摇了摇头,强迫自己打起精神。 “没事了……已经没事了。” 江霰见他不愿多说,也就没继续往下问,“你觉得中岛如何?” 想起刚才中岛先生那道直击灵魂的眼神,司禹枫面色一沉,语气也变得沉重,“不简单。如果说任务中的危险存在就在这座院子里的话,肯定与中岛先生有关。” “还有中岛西子。”江霰补充道,和司禹枫呆久了之后,思维也开始向他学习。 他直觉这对兄妹的身份不简单,而且通过刚才中岛先生的话语,他对于这对兄妹之间的关系也比较疑惑。 白日里看不见的妹妹,有名无主的结婚戒指,看来中岛兄妹身上的迷雾也有许多。 司禹枫问道:“你有没有注意那对情侣NPC中的男生,中午一直没有出现?” 江霰点头:“嗯。” “按理说,这对情侣NPC应该都是一起行动的,如果那个男生真的触发了什么必死条件,那为什么那个女生没有事情?”司禹枫想不透这点,“而且她竟然还和正常人一样,中午来到餐厅吃饭,自己男朋友一中午没来,她脸上一点疑惑的表情都没有。” 江霰觉得司禹枫说得很对,这对情侣NPC的行为确实也有点反常,于是他问道:“去问那个女生?” 司禹枫想了一会儿,摇摇头,否定道:“不,我们还有时间。等看看其他NPC的反应再说。” 思索半天,仍是没有任何头绪,司禹枫便和江霰建议道:“要不,我们等下先去后院看看?” 江霰点头同意。 只见在众玩家和NPC居住两处房屋的后面,是一个种有许多绿植树木的宽阔日式庭院。这个精致庭院中景致被细心的中岛先生打理得很好,任何一处的风景看起来都是美轮美奂,令人赏心悦目。 在院中的右方还有一处木棚,而在木棚下则设有一个天然活水温泉,这应该也就是中岛先生所说的后院温泉。 而这座庭院的右边好像剩余的面积很大,供人行走的小路经过后院温泉旁边,并且还在不断地向里延伸。 江霰和司禹枫便顺着这条小路来到了庭院更深处的位置。 这里确实也如中岛先生刚才所说,有两处传统和式民居,其风格与江霰他们居住的那座别无二致。 两人并没有冒然地直接进入那两个房间中去寻找线索,他们先开始在外面搜罗了一圈,结果仍是一无所获。 于是,司禹枫便问自己的队友:“江霰……你可以进到中岛先生他们的屋子里去看看吗?” 江霰这次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司禹枫的请求。 此时中岛先生并未在后院,所以屋内应该都是没有人,但也正因为如此,这两道门也都是紧锁着的。 江霰以前也被训练过专业的撬锁,但苦于现在手头没有任何工具。于是眼神环视了一圈周围的环境后,最终他将目光盯在了司禹枫的耳朵上。 下一秒,司禹枫就看到江霰奔着自己走了过来。他能清楚地感受到江霰直接伸出双手圈住自己,然后江霰的食指就猝不及防地碰到了自己敏感的耳垂。 司禹枫被江霰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所震惊,他刚想逃出江霰的桎梏,却不防听到江霰低沉略带性感的嗓音在自己耳边说道。 “别动。” 司禹枫便像受了蛊惑一般,四肢僵直地呆站在原地,直到江霰很快地后退了一步,他才发现江霰刚才是取下了自己的钻石耳钉。 有了这个小巧的开锁工具,江霰很快就撬开了后院中厨房的门。 想象中的血腥场景或者恐怖场面都没有遇到,江霰进去之后,只在里面发现了一个坐垫和四面悬挂着的窗帘,除此以外,屋里几乎是空无一物。 什么东西都没有,也不知道中岛先生和他妹妹平时是怎么做饭的? 接下来,江霰又准备撬开中岛先生房间的门。他心里不知怎的,突然紧张了起来。 或许是因为这次的毫无头绪?又或许是因为接下来即将面对的未知? 总之,穿着和服的中岛先生模样一直萦绕在江霰的脑海之中。 他那带有恶意的笑容就像是菟丝子,阴冷地顺着脚底不断向上攀爬,直至如蛆附骨地缠住,最终让人感到窒息…… 深呼吸了几下,江霰勉强稳住心神,然后,他就一把拉开了自己面前那张紧闭着的纸质木门。 此时有微风徐来,吹进这间——满地都是麻绳绳结的房间里。 那风声听起来,就好像别人的耳语正在低声诉说着什么…… 第48章 夜晚 由于R国地处沿海, 所以夏季里的气温一直都很高。这日下午的高温更是热得两人汗流浃背,所以刚吃完晚饭,江霰就干脆脱掉了原本一直穿在身上的深蓝色西服。 现在他的上半身只穿了那件挺阔有型的黑色衬衫,靠近脖颈的扣子也被他解开了两颗, 露出那半明半暗的一字型锁骨。 从院中恰有一阵清风吹来, 凉意入怀, 身上的温度很是舒服。 江霰目光掠过缘侧上悬挂着的四个晴天娃娃, 他偏过头去问司禹枫,“现在去后院?” 司禹枫条件反射似地,忍不住咽了一下口水。他看到江霰此时正靠着窗边坐在榻榻米的垫子上面,一条长腿横放, 另外一条则屈膝支起, 日式庭院的精致美景配着他清冷孤俊的侧颜,又是一副令人养眼的画面。 古人云:“美而不自知, 吾以美之更甚。” 江霰, 恰好就是这种美而不自知的真正“美人”。 “……好啊。”司禹枫知道自己的声音现在听起来有点僵硬。 因为两人下午在后面的庭院中并没有搜索到任何有用的线索,所以江霰才提出来了这个建议。但沈盈盈那对兄妹一直迟迟未归, 晚饭时候也不见他们的踪影, 所以江霰便打算先和司禹枫单独行动。 也许, 夜晚的庭院会有些什么意外的惊喜线索在等着他们。 听到司禹枫同意, 江霰便立即起身, 干脆利落地走到了门票的缘侧处换鞋。随后, 司禹枫也跟着来到了缘侧位置, 坐在了江霰的旁边。 江霰换鞋的速度更快点,所以他提前一步站在了地上,而司禹枫刚好就坐在江霰所站位置的正前方。 这个位置很巧妙。 巧妙之处就在于,这间房子架空的高度很高, 而司禹枫又比江霰矮了几公分,所以现在坐着的他抬眼就可以看到,好像紧贴在自己眼前——江霰那隐藏在黑色衬衫下,肌肉分明的线条。 “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司禹枫赶紧低下头,忽略江霰那“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好身材,在心里默默念叨。 也不知道江霰是吃什么长大的。他的身材明明那么瘦削,但就是线条非常鲜明。 江霰的四肢也是看起来属于和他一样“弱不禁风”的那种,但司禹枫却也清楚记得那两条胳膊曾爆发过的惊人臂力…… 江霰注意到黑夜中司禹枫突然变红的耳朵,语气疑惑地问道:“很热?” 其实司禹枫现在上衣也只穿着一件清凉的衬衫,并不会觉得热,但他还是慌慌张张地点了点头,一本正经地说谎道。 “对对对,今天可太热了……” 这个游戏世界今晚的夜空月明星稀,向远眺望,好像整片天空都没有云彩的样子。 换好鞋后,两人就步行来到了后方庭院。此时的后院仍是静悄悄的,唯有几颗樱花树和满地的樱花,看不见一个人的身影。 两人并未打算冒然去到后院中岛先生的住处,只是先进入了后院的温泉处,打算在这里观察一下情况再说。 寂静的环境,漆黑的夜空,耳边好像只能听到樱花落地的声音。 两人等了一会儿,中岛先生居住的屋子仍是一片漆黑,看起来好像并没有人在屋里,也并没有人要回来的样子。 于是,司禹枫问:“……要不要,去看一下?” 其实司禹枫不说,江霰也正有去中岛先生的屋子里查看一番的打算,所以他很干脆地点头同意。 刚想从温泉这里走出去,江霰却不防听到身后有人的说话声传来。 “啊……原来您就是中岛先生的妹妹……” 听起来像是那个运动服男生NPC的声音。而且,好像还有中岛先生的妹妹? 江霰立刻停止了打算出去的脚步,然后就地蹲下,将自己的身影隐藏了起来。 他又冲自己身后的司禹枫比了一个“嘘”的姿势。司禹枫也立刻安静地收敛起自己的所有声音,方便两人能够听清这两个NPC的对话。 “很高兴可以认识您,我叫中岛西子~” 一道俏丽的少女声音出现在江霰他们的身后,运动服男生和中岛西子现在站着的位置更靠近众玩家的住处。 江霰顺着少女声音方向看去,抬眼就发现一个身穿日式校服的女生正在和那个运动服男生说着话。 看来这个女生应该就是中岛先生的妹妹——中岛西子了。 刚好这时中岛西子转过了头,一张明媚如樱花的少女面庞,充分展露在了江霰和司禹枫的眼前。 这是一张非常艳丽动人的少女脸庞,中岛西子脸上的笑容也如同含苞待放的新鲜花朵,仿佛正在漆黑的夜空中散发着迷人的芳香。 运动服男生像是瞬间被中岛西子的微笑所击中,他突然变得面红耳赤,说话听起来也有些磕磕巴巴。 “你好,我……我叫,友良。” “原来是友良君呢~很好听的名字。”客套过后,中岛西子突然将话题一转,“不知道友良君现在有时间吗?” “啊,有……有的。” “那么可以请友良君帮我一个忙吗?”中岛西子笑语盈盈地问道,一双美目含情脉脉地与运动服男生对视。 运动服男生之前还没交过女朋友,所以立刻被中岛西子看得脸红,他目光有些闪躲地回答道:“当然可以了……” 于是,中岛西子勾勾手指,运动服男生便像失了魂一样,跟在中岛西子的身后,随她一起向庭院的更深处走去。 两人的身影穿过后院温泉的小路,最终消失在了中岛先生居住屋子的后方。 黑夜之中的樱花香味更加浓郁,连花瓣的颜色看起来都比白日里的更加鲜嫩欲滴,就好像是在等待着他人的摘采。 中岛西子在阴暗处停住了脚步,运动服男生便也跟着停了下来。 运动服男生刚想问中岛西子需要自己帮什么忙,就听到宛如鹂莺一般的少女音在空洞的夜中,轻声问了句。 “那……可以让西子,知道友良君的味道吗?” 明艳的少女似是无心说出了这句,充满扌兆逗意味的话语。 “诶?”运动服男生一怔,他像是没有听懂中岛西子话里的意思。 中岛西子走近一步,身体贴近了运动服男生。她目光熠熠地看向他,语气中充满了讠秀惑的意味,又趴在他的耳边轻声重复了一遍。 “可以……让西子尝尝,友良君的味道吗?” 运动服男生顿时浑身僵直。 …… 现在夜里的气温已经降了下来,温泉里的活水热气腾腾地散发在这夜空之中,被气化成氤氲的雾气。 江霰藏在暗处,无声地看着运动服男生像是被蛊惑了一样,跟着中岛西子走向了庭院的更深处位置。 待那两人走远之后,江霰出声问司禹枫:“等?” 很明显,那个中岛西子并不像她的外表一样纯良无害,也不知道她迷惑这个NPC是去做什么,但估计这应该是此次任务中触发死亡的条件。 司禹枫自是不会让江霰此时出去冒这个险,便点头回道:“好的,现在先看一下情况再说……” 白蒙蒙的温泉雾气将周围的景致变得朦胧。 江霰忽然回想到刚才那个运动服男生因为中岛西子的话语而变红了的耳朵,又记起来——好像司禹枫的耳朵也是在突然之间变红的? 正想询问司禹枫其中的缘故,却冷不丁听到有惊呼声传来。 “救……救命啊!” 一声尖厉的声音划破天际,求救声是从中岛先生房间那边传来的! 江霰在第一时间回过头去,他一眼就清晰地看到那个运动服男生从中岛先生房后,仓皇逃跑的身影。 只见运动服男生满脸惊恐地向着江霰的方向跑来,边跑还不忘记边大声呼救:“救命啊!!” 他像是已经被吓得腿软,跑步的样子都有些踉跄,但他不肯放弃任何生存下去的希望,仍是努力地向后院温泉跑来。 江霰在看见男生逃出来的时候,并没有第一时间出去查看情况,而是选择留在原地,等待后面追逐运动服男生的那个危险存在。 看来,中岛西子——这个人畜无害的女高中生应该就是这次任务中威胁玩家们性命的存在! “唉呀呀,友良君怎么跑了呢……” 一道清脆的少女声音响彻每个在场人的耳边,正是刚才听到的中岛先生妹妹——中岛西子的声音。 “友良君是在和西子玩捉迷藏的游戏嘛?” 她不满的语气听起来就像是在跟自己的男朋友撒娇、或者是抱怨。 运动服男回头看了一眼离自己还有一段距离的中岛西子,无力地反抗道:“不不……你,你别过来……” 两人的体型相差悬殊,也不知为何运动服男如此抗拒娇小玲珑的中岛西子。他仍是在边跑边呼救:“救命啊……谁来救救我?!” 听到运动服男生的呼救声,中岛西子轻笑了一声,嗤笑道:“呵呵……不是和你说过了嘛,这里很寂静,没有人能听到的。” “别跑那么快,小心一会儿跌倒哦。” 运动服男生此时已经快要跑到了温泉池边上,一直紧跟在他身后的中岛西子看他马上要跑出自己的结界,干脆不再戏弄这只马上到手的猎物。 只见中岛西子移动的速度快得不像是人类,明明刚才还被落在后方,下一秒,她却直接站在了运动服男生的正前方。 运动服男生此时来不及收腿,刚想撤脚往后逃去,却不想直接被自己绊倒,整个人一下子就扑在了中岛西子的面前。 中岛西子像个普通小女生一样,被运动服男生的行为逗得笑了出来,“呵呵……不是让你小心点了嘛,怎么还是这么笨手笨脚的。” 然后她弯腰蹲下身来,目光深情看着趴在地上,表情惶恐的运动服男生。 此时中岛西子明媚的面庞,更像是一朵只在深夜中盛开的暗夜樱花。 她的嘴角轻轻上扬,微笑弧度看起来竟与中岛先生平时别无二致。中岛西子语气轻柔地宣布道:“呐,抓住你了呢……” “按照约定,可是要让我尝尝你的味道哦……” 运动服男生的生前最后一秒看到的画面,就是中岛西子那双明亮如星的眼睛,以及她那张扩到不符合物理常识、鲜血淋漓的大口。 咀嚼骨肉的声音合着少女空灵柔美的嗓音,在无尽的夜空下显得很是飘渺。 “果然……死前经过充分运动的食材,肉质会更鲜美呢……” 第49章 下午 因为上午和江霰他们已经商量好了对策, 所以沈宇和沈盈盈兄妹中午就并没有留在中岛先生家里吃饭,而是选择了外出,打算去外面的世界查找线索。 也不知道四个玩家这次是被投送到了R国的哪里,所以沈宇打算先带着自己的妹妹到处走走, 弄清楚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再说。 “哥!你说你干嘛要带我出来呀!”沈盈盈跟在自己哥哥的屁股后面, 走了几步就开始不情不愿地抱怨道, “带我出来就算了, 你又为什么不让冰山哥哥也一起出来呢?” 沈宇没管身后自己妹妹的埋怨,所以他连头都懒得回,随口敷衍道:“你看我们刚好四个人,每组两个人没错吧?而且司神父虽然脑子很灵活, 但身手看起来那么弱, 总得有个人保护他吧?” “那为什么你不去和司神父一组呢?你去保护他呀,我是个女孩子, 冰山哥哥身手那么好, 他应该来和我一组~” 沈宇听到自己妹妹的话,也没停住脚步, 只是嗤笑一声, “没看过电影嘛, 厉害的保镖都是用来保护重要人物的, 你要是能比司神父厉害, 江霰肯定主动去保护你了。” 沈盈盈看自己哥哥一直没停下来的身影, 迫不得已追了上去。她跑到沈宇的面前, 举着小拳头,义愤填膺地威胁道:“我就是想要冰山哥哥保护我!” 此刻,她脸上的表情堪称要去打倒旧社会封建主义的进步青年。 沈宇停了下来,他上下打量了一眼自己这个“见色忘哥”的花痴妹妹, 嘴上嗤笑道:“就你这样的还用别人保护?天天就知道泡帅哥,都这么大了,一点长进也没有。” 话音刚落,沈盈盈的花拳绣腿也如雨点一般招呼在自己亲哥哥的身上。 “你才不是我哥,你这个大坏蛋!你故意的,坏我好事,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对冰山哥哥的心思!我打死你……” 其实挨这点拳头,对于沈宇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但他在听到沈盈盈刚说完的这番话之后,脸色蓦地一黑,连眼神都恢复了往日的阴沉。就像是那朵刚刚恢复正常的向日葵突遭风吹雨打,连花朵都耷拉了下来。 沈宇突然一把抓住了沈盈盈的手腕,面色不郁地警告道:“沈盈盈!你给我搞清楚点,我们现在已经不在现实世界了!” 沈盈盈被自己哥哥忽然之间的变脸吓到一怔,一时竟也没反驳什么,只是愣愣地被他抓住了手腕,好像都忘记了反抗。 沈宇并未撒开自己妹妹的手,而是欺身一步更靠近了沈盈盈,成熟男性的气息顿时将沈盈盈的周身包围起来。 沈盈盈看着那双与自己形状一模一样的眼睛,平时看向自己的眼神总是充满温情宠溺,但此时里面忽然已经盛满了暴戾的情绪。 “哥……”沈盈盈被沈宇吓到了,就连她询问的声音都有些颤抖。 沈宇一双黑眸紧紧盯着自己这个向来没心没肺的妹妹。现在只要想起两人不在一起的这五年,他的心里都像是有着千言万语想要对沈盈盈说出来。 但沈宇最后还是一句话都没有说出口,只是他的眼里闪过太多的情绪…… 原本那个只知道依赖自己的沈盈盈,在不知不觉中早已长大了。 她不再是当初那个受了欺负,就只会跟在自己身后哭哭啼啼的小姑娘; 她现在也不会如同以前一样,只将与她相依为命的自己视为生命中的唯一; 她更不会像小时候一样,总是梦想着长大之后一切事情就都会变好…… 明明自己只是错过了她五年的时光,但这些年的时间却好像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一样,隔阂在原本关系非常亲密的两人之间。 “哥……你怎么了……” 沈盈盈弱弱的语气将沈宇从自我世界中唤醒。他猛地回过神来,受到很大惊吓似地,一下就甩开了原本紧握着的沈盈盈的手。 沈盈盈揉了揉自己的手腕,对于哥哥刚才突然的变化感到非常困惑。于是她扬起头,语气小心翼翼地问道:“哥……刚才你是生气了吗?” “刚才我不是故意的,哥……你不要生我的气了好不好……” 沈宇看到沈盈盈脸上讨好自己的刻意笑容,恍惚之间,就好像看到小时候那个——总被自己重男轻女的爸爸暴打,挨打之后也不会向自己哭闹,却一直笑着安慰自己的妹妹。 他瞬间惊觉:自己刚才都做了什么?!这是他从小就守护着的珍宝啊,为什么刚才要那样对她?沈宇一下就清醒了过来,他害怕自己刚才的行为伤到了妹妹,连忙问沈盈盈,语气既懊悔又焦急,“盈盈,哥哥刚才没伤到你吧……?” 沈盈盈看到自己哥哥眸中的暴戾已退,眼神里又都充满了往日对自己的宠溺关心。于是,她摇摇头道:“没事。” 然后她又抬起头,眼神楚楚地和自己哥哥道歉:“对不起哥哥,刚才是我做错了……我以后不惹你生气了。” 沈宇摸了摸沈盈盈的小脑袋,叹了一声:“不,你……你没错。” “你已经长大了,每个人有追求自己幸福的权利……刚才,是哥哥还不由自主地总觉得你还小,所以……” 沈盈盈看到沈宇脸上懊悔的神色,安慰自己哥哥道:“盈盈永远都会是哥哥的妹妹的!从小就是哥哥带着我长大,所以哥哥永远都是盈盈内心中最亲近的人!” 沈宇看到沈盈盈真诚的眼神,耳边又听到她真挚的保证,心里却是连连苦笑…… 两人将情绪收整一番后,便又再次开始了找寻本次任务线索的道路。 这日的天气晴朗,一眼望去,晴空当中亦是万里无云。 好似浆洗过的湛蓝天空中,偶然掠过三只看似孤廖的鸟儿,它们或单独飞行,或结伴不知在啾啾叫着什么。 两人又继续走了半天,路上也遇到了不少的行人,就连遇到的车辆都与现实中的一模一样。沈盈盈到现在也没看出这里和正常的R国有什么区别。 “哥,这外面看来也没什么危险啊。”沈盈盈出来半天也没在路上看到一只妖魔鬼怪,便问沈宇。 沈宇笑着摇了摇头,“傻妹妹,这任务难度级别不高,所以应该不会有太为难我们的存在。以上这些,司神父之前都分析对了。” “既然外面没有什么危险,那是不是危险都在中岛先生家里?” “目前来看是这样的。” 沈盈盈便提议道:“哥,那我们先回去吧?只留司神父和冰山哥哥在中岛先生家里,会不会太危险了?” 沈宇想了想,否定道:“应该不会,我们刚来的时间太短,任务要求存活七天,应该不会在前面几天就对玩家开始下手。” “而且,司神父头脑灵活,江先生身手敏捷。你和我回去的话,能帮到他们什么?到时候不给他们添乱就不错了。” 沈盈盈也从刚才的状态恢复过来,她又变回了平时的样子,好像不怼自己哥哥心里就会难受似的,她质问道:“哥,你不是已经进游戏世界五年了吗?难道你都比不过司神父他们?” 沈宇一反常态没怼回去。只见他看向沈盈盈,黑色的眸中炯炯有神,他的语气难得严肃。 “有些人,天生就比我们更适合参与这种残酷的生存游戏。” 沈盈盈听到这句话后,半天都没有声响。 许久之后,她才伸手抓住了沈宇的袖口,低声说了一句,“反正我知道哥哥是永远都不会抛弃盈盈的……” …… “盈盈,你看到那边的东京塔了吗?还记得上一次看到它是什么时候吗?” 此时,沈宇他们来到了一处民宅旁边,他突然指着另一边的塔式建筑,满脸笑意地问向自己的妹妹。 沈盈盈看到自己哥哥的笑容,头一回没有反驳自己哥哥,而是难得态度顺从地回答道:“当然记得了!六年前我们出国第一次去的就是R国首都嘛。不过哥,怎么了?” 沈宇将目光聚焦到远处的那座耸入天际的R国地标建筑,“没什么,就是想起过去了。当时第一次带你出国的心情,现在回想起来,还是很激动啊。” 说是出来找线索,其实在沈宇看来,更像是给他和自己的妹妹单独安排了这一段休闲惬意的时光。 其实带着沈盈盈两个人单独来到外面寻找线索,沈宇本来也是抱着私心的。 他已经太久太久没有看到过沈盈盈了——久到他都不敢回想那段过去,自己没有了视若珍宝的妹妹的那段难熬时光。 两人沿着一条河边的小路继续走着,沈盈盈突然眼尖地看到了一处不远处的桥梁,惊奇喊道:“哥,那不是道顿堀上的淀桥吗?” 只见两人前方,正有一条西洋式的精美桥梁正横跨在水光粼粼的河流之上。 沈宇定睛一看,还真的是那座淀桥,他不可置信道:“难道我们走这么快吗?都从关东走到关西了?” 沈盈盈又拍了拍他的肩膀,指着另一处风景说道:“哥,你快看那边,好像是金阁寺?” 诸多不同特色的R国风景名胜,突然齐齐地出现在了二人面前。 不论这些景色来自关东还是关西,它们就好像是被一只上帝之手全部搅乱,R国各地所有的风景名胜全部都混沌又像是有着某些特殊秩序似地,完整地展现在了这两个玩家的面前。 沈宇和沈盈盈并肩站在河边,只见他脸色忽然变得沉重,目光深沉地望向这片不知在何时突然变宽的水域。 原本清澈见底的溪流水质此时已经变得浑浊不清,就连水速都从平稳变得湍急。身后的水域就像正在逐步扩大成足以汪洋的江流湖泊。 这种突如其来的变化,就好像是上帝在和人间开玩笑似地,直接从天上向这条河里倾倒进了一大盆水,导致水位的暴涨。 仿佛这个世界中的一切,都在冥冥之中开始变得混乱无序,光怪陆离。 第50章 傍晚 在看到如此绮丽怪异的景观之后, 沈宇感受到了一种无法形容的威压,这让他有种心惊肉跳的感觉。 于是他选择和沈盈盈立即赶回中岛先生的家里。 这天傍晚的夕阳给沈宇留下的印象很深。黄昏的光线经过厚重云层的散射,像是变成了血一般的殷红色,不论照在地面上的何处, 看起来都是一片红彤彤的。 沈宇不知道为什么, 从心里讨厌这种快要遮天蔽日的无边血色, 这让他感觉很压迫, 就像是在这个世界已经度过了许多天的时光,他有一种被压抑到窒息的无助之感。 即使外面的这个世界已经分崩离析,一切事物都开始变得光怪陆离,中岛先生的住宅仍是与众人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一样, 它的外表一如既往的平静。 目光掠过这座充满未知的院落, 沈宇发现中岛先生庭院之中的樱花树像是吸收了夕阳的血腥光线似的,院内的七棵樱树长势愈发旺盛。 这让他莫名有种奇怪的感觉, 就像是自己一直都疏忽了什么。 难道是有什么重要的线索被自己遗漏了吗? 沈宇拍了拍脑袋, 回想半天,脑海中仍是没有任何的思路。 他身边的沈盈盈注意到自己哥哥奇怪的举动, 问道:“哥, 你怎么啦?怎么突然打自己的头, 是头疼了吗?” 沈宇摇头, “没, 只是忽然觉得哪里怪怪的, 但是又说不上来……” “嗯?”沈盈盈疑问道, “哥,你是发现了什么线索吗?” 沈宇继续摇头,“没,我没发现什么, 只是有一种感觉。” 接着,他又不在乎地耸耸肩,“也许是我想太多了吧。” 两人直接就来到了江霰和司禹枫住的地方。 江霰靠在窗边吹风,距离很远就看到了这对兄妹。 沈盈盈语气甜甜地和江霰打了声招呼:“冰山哥哥~” 沈宇无语地看着自己这个花痴妹妹:“……” 典型的“好了伤疤忘了疼”——看来刚才他在外面对沈盈盈发的那一通脾气,她转眼就忘了。 司禹枫见沈宇沈盈盈这么早回来,心知他们是遇到了什么线索,便问道:“你们是发现了什么线索吗?” 沈宇摇头,“线索倒是没有,我们刚出去的时候,外面的世界非常正常,应该不存在危险。” 话音一转,他的声音跟脸色一样,也变得有些沉重,“但是就在刚才,我们发现这个世界突然开始混乱了。” “混乱?”江霰脸上的表情有些不解。 “对!”沈盈盈抢着回答道,“任务中说过我们所处的是R国,一开始还蛮正常的,结果后来我们两个看到了东京塔,又看到了道顿堀。” “它们一个在关东,一个在关西,完全不可能同时存在的两个风景,偏偏同时出现在了我们眼前。” 沈宇接过话,继续补充道:“而且,我还发现河流的水位在不断暴涨,之前明明是一条浅窄的水道,现在都已经快要扩散到地平面上了。” 司禹枫听到这对兄妹的叙述,又开始摸着他的下巴,皱着眉头思索起来。 “冰山哥哥和司神父看过电影《2012》吗?”沈盈盈忽然问道。 江霰和司禹枫齐齐摇了摇头。 “啊,那真是太可惜了……”沈盈盈说道,“我突然感觉刚才我们看到的景象,就好像是那部电影里演的呢。” “《2012》……”江霰问道,“讲的什么?” 沈盈盈回答起江霰的问题来,自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就是说玛雅人曾经预言过2012年的时候,世界就会毁灭。那部电影拍的就是世界毁灭来临之前的故事,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电影中最后应该就是水位暴涨,导致淹掉了全球大部分的陆地,人类为了求生,又造了一座新的诺亚方舟。” “世界毁灭……诺亚方舟?”江霰念着这个他从未接触过的词汇。 “诺亚方舟是指《圣经》中诺亚根据上帝指示所制造的大船,目的也是为了躲避大洪水灾难,不过诺亚经历的洪水灾难是上帝故意降给人类的灾难。”司禹枫详细解答道。 作为一名前任神职人员,他对于《圣经》中的内容自然是了如指掌。 沈宇听到他们之间的对话,又沉声说道:“如果说这个世界中真的存在上帝,那么现在应该就是他苏醒过来,想要降灾于人间的时刻……” “你们可以出去看一下,除了中岛先生这里,现在外面世界的一切,看起来就像是被浓泼了硫酸一样,都在慢慢地腐蚀。” 听到这里,江霰和司禹枫立马起身,众人来到缘侧处换鞋。 江霰的目光掠过缘侧悬挂的三只晴天娃娃,眼神一滞,但他晃了一下脑袋,很快就恢复了正常,随后一言不发地跟着沈宇他们一起来到了中岛先生家的外面。 此时外面世界里的光线仍是残阳如血,只是天空不复众玩家来时的平静,他们甚至可以清晰地看见几个奇怪诡异的空洞明晃晃地出现在了远方的天空之中。 就像沈宇兄妹所说,除了中岛先生这里,这周围附近的景色都是开始变得异常古怪,所有物体的边缘都变成了诡异的波浪状,就像是因为空气受热膨胀而呈现出的空间扭曲。 看到这些光怪陆离的景象,在场所有人的脸色都很沉重。 “如果……真的是这个游戏世界被毁灭了,我们……要怎么存活过七天呢?”沈盈盈面带惧色地望向他们。 江霰亦是目光一沉。就像沈盈盈说的,如果世界真的将会毁灭,那他们这些玩家又该怎么完成存活七天这个任务呢? 但这次只是个D级难度的任务,按理说应该不会如此难为玩家。 诺亚时代因为人类的罪恶,上帝才降灾于人间,然而在灾难来临之前,上帝也还姑且提示过诺亚要建造一艘巨大的方舟,用来避难。 司禹枫相信这次肯定也会有出路,所以他顺着诺亚方舟的来历,在心里慢慢推测道:“就算世界即将毁灭,那么……在人间降临这场灾难的‘上帝’,又将会是由谁扮演的呢?” 其实司禹枫在想到的一瞬间,他的脑海中就立刻浮现出了中岛先生身着传统和服,彬彬有礼的形象。 司禹枫的“倒霉体质”又开始发挥作用,他的脑海中幻想到中岛先生的下一秒,就听到中岛先生语气温和地问道。 “各位客人……等下可否要在餐厅用晚膳?” 中岛先生一口标准的汉语突然出现在玩家们的耳畔,他不知在何时悄无声息地来到了玩家们的身边。 众玩家回头就看到中岛先生仍如清晨初见时的那般。只见他一丝不苟地全身都着和服站在院中,面上表情十分平静,态度也仍然是亲和又恭俭。 四人之中沈宇最先反应了过来,“啊……好的,那就麻烦中岛先生了。” 听到中岛先生的问题,他想都没想,一口就答应了下来。天大地大,吃饱最大,他和沈盈盈进入游戏之后还未曾进食过。 中岛先生的目光忽然投向沈宇,他向着沈宇微笑,“好的,那就麻烦诸位客人稍等片刻了。” 在前往一楼餐厅的时候,沈盈盈问身边的江霰,“冰山哥哥,你们中午就是在这里吃的吗?” 江霰点头回答:“嗯。” “那你们中午吃的是什么呀?我们……应该能吃吧?”沈盈盈比较关心这个问题,她又害怕神出鬼没的中岛先生会突然出现,刻意压低了声音问道。 江霰回忆了一下,简单答道:“可以吃。” 沈盈盈等了半天也没听江霰回答她的另一个问题,于是又问了一遍:“冰山哥哥,那你们中午吃的是什么呀?” 其实刚才不是江霰故意不回答,而是他一直都没有记住中午食物的名字,写着名字的菜单上有一个字念什么,他到现在都不知道…… 正在江霰非常窘迫之时,他的“好队友”——司禹枫又及时出现帮他解围,“我们中午吃的是牛肉丼饭,味道很不错呢。” 司禹枫的语气仍是一如既往的让人如沐春风。 沈盈盈听到之后,惊讶道:“诶,这么棒吗?我最爱吃牛肉丼饭了!那我突然就好期待今天晚上的晚餐呀~” 众人说话间,就慢慢走到了一楼的餐厅位置。 这里的布置仍是与江霰他们中午来的时候一模一样。一条长长的矮桌摆在榻榻米的正中间,桌上的餐具也被中岛先生提前摆好,放在桌子的两边。 “诶,怎么只有三副餐具呢?”沈盈盈看到桌上摆着的碗筷数目不对,问道,“我们明明有四个人啊,是不是落下一个人了?” 中岛先生不知从何处闻声而来,他略带歉意地看着少了一幅餐具的桌面,弯腰行了一个标准的和式礼仪,语气诚恳地道歉:“非常不好意思,看来是我刚才搞错了。” 中岛先生的话刚说到一半,沈宇忽然感觉到自己身上多了一道被紧紧注视的目光。 他顺着目光方向看去,惊悚地发现中岛先生那双漆黑有神的双目正盯着自己!心里正在奇怪原因,又听中岛先生语气突然变得轻快,继续说道。 “很抱歉为诸位造成困扰,刚才混进了一只‘小老鼠’,所以餐具数目出了差错。是我没弄清‘用餐客人’的个数呢……” 沈宇硬是生生被吓出了一身的冷汗,他心里忽然涌起很莫名其妙的感觉——他觉得,这个奇怪的中岛先生像是早就已经洞察了自己的一切! 第51章 夜晚 在传菜的时候, 中岛先生面带亲切的笑容,向众人邀请道:“很抱歉,我可能会打扰诸位客人一点时间。我的妹妹——中岛西子和我想要邀请在座的一位客人,去参加我们今晚要举办的温泉派对呢。” 提起自己的妹妹, 中岛先生眼里充满了宠溺, 右手也忍不住去摩挲那枚戒指。 四人对视了一眼, 并未敢直接开口答应。 最后还是司禹枫出声, 他斟酌着回答道:“中岛先生也知道我们是一起来的,所以……我们一起过去,四个人一起参加这个派对可以吗?” “自然是荣幸之至。”中岛先生立即答应了下来,他又客气地向司禹枫行了一礼。 在摆放好玩家们的晚餐之后, 中岛先生便直接退下了。 今天晚上, 四个玩家们吃的是传统和式拉面。 只见四副餐具被中岛先生整齐地摆在了桌子两边。 于是,沈宇便随便挑了个座位, 与自己的妹妹沈盈盈坐在一边;江霰自然也就与自己的队友司禹枫坐在了桌子的另外一边。 沈宇吃饭的时候总会想起刚才中岛先生的话, 他魂不守舍地捧着拉面碗,嘴上有一搭没一搭地吃着碗里松软筋道的面条。 沈盈盈见自己哥哥状态有些不太对劲, 便主动关心问道:“哥, 你怎么啦?是拉面不合胃口吗?” 沈宇摇摇头, 表示自己没事, “没事, 就是有点担心中岛先生刚才提到的温泉派对……总感觉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 沈盈盈安慰他道:“别担心啦哥。再说, 我们担心也没用, 现在我们想跑也跑不了呀,而且外面开始变异的世界感觉更恐怖呢!” 沈宇勉强笑笑,“你哥毕竟也是进入游戏世界五年的老玩家了,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盈盈放心, 你哥我还没那么脆弱。” 可沈盈盈却不这么认为,她看着自己哥哥略显苍白的脸色,心里虽然担心嘴上却还是顺从地,没有再说什么。 “诶,对了。”沈宇不知怎的,忽然想起和自己住在一起的那个NPC不见了,于是问道,“我那个室友,也就是穿运动服的那个男生,他怎么没来吃饭呢,你们有看到他吗?” “哥,你在说什么呢?”听到自己哥哥的问题,沈盈盈满脸的疑惑。 “盈盈,就是那个穿着运动服的男生啊。”沈宇后背突然发凉,他又不信邪地问其他人,“司神父,你们有看到那个男生吗?” 江霰和司禹枫也是一脸的奇怪。只听司禹枫面带犹豫,语气疑惑地问道:“……运动服男生?” 沈宇顿时如坠冰窖,他的手脚都开始发凉,“就是早上咱们刚进这个世界,遇到的那是四……啊啊……!” 话还没说完,沈宇的脑袋却突然像是被数百根针同时扎下去一样,然后他表情痛苦地捂着自己的头,就倒在了身后的榻榻米上。 “哥!!!” 沈盈盈和江霰他们都被沈宇的突然倒地所惊。 坐在旁边的沈盈盈不敢轻易地去晃动自己的哥哥,她只是手足无措地痛哭道:“哥!你到底怎么了……你别吓我啊!” 江霰和司禹枫也在第一时间就来到了正抱着头,躺在榻榻米上痛苦翻滚的沈宇身边。 江霰之前有了解过一点急救的知识,所以他手急眼快地一把就压住了正在四处乱撞的沈宇的四肢,这样可以防止他将自己撞伤。 而司禹枫也是十分熟练地蹲在沈宇的旁边,他检查发现沈宇并没有出现呕吐或者抽搐的症状后,便大声询问道:“沈宇,沈宇你现在能听清我说话吗?你先不要太紧张,放松下来。你看,你能不能试着控制住自己的呼吸?” 沈宇的听力还是正常,所以他赶紧按照司禹枫所说的试着去调整自己的呼吸,脑袋虽然还是像被针扎似的,但他一直紧锁着的眉头和全身绷紧的肌肉确实在一呼一吸之间,慢慢放松了下来。 等沈宇彻底缓了过来,司禹枫看到他均匀的呼吸,在旁边关心问道:“沈宇,你现在好点了吗?” 沈宇这边刚睁开眼睛,恢复过来点力气,他就猛地一下抓住了司禹枫的手腕。 “你们真的……一点印象都没有了吗?……”沈宇刚醒过来,身体还是有些虚弱。 其余三人都知道他问的是什么意思,但是他们无论怎么回想,也都想不起来沈宇所问的内容。 只听沈宇语气有些虚弱却又淡定地说道:“我知道,问题出在哪了……” 逐渐崩塌的世界,院中突然变多的樱花树,挂在缘侧上方的越来越少的晴天娃娃,时而多时而又会少的餐具…… 沈宇找到了这些表面看似不协调的数字,却又在暗地里,有些某些巧妙的、不容易被人察觉的特殊规律。 …… 玩家们最后还是如约来到了中岛先生和中岛先生的妹妹——中岛西子,一起举办的温泉派对。 露天温泉所处位置就位于中岛先生家里的后面庭院之中,周围只有一些弯曲小路、假山流水,这里的空气清新而且景色非常精致,很适合修身养性。 此时已近夜里十点,今晚的天气并不晴朗,中岛先生家上方的天空好似乌云压顶一般,漆黑的夜空中看不见一颗星星。 “欢迎各位客人的光临!” 司禹枫注意到这是一个形状不规则,直径大约有十几米的圆形露天温泉。 中岛先生看到玩家们的到来,他站在温泉池边上语气热情地欢迎道。但是他发现好像只有三个玩家来到了这里,于是中岛先生又保持着他一向的礼节,客气地询问道。 “只有三位客人吗?晚餐的时候不是说四位客人都会一起过来吗?” “是的。但现在只有三位。” 中岛先生浅笑了一下,“好的,就算只来了三位那也没什么关系。” 此时众人并未接近温泉池边,离中岛先生的距离比较远,他们只能隐约看清温泉池的对面除了中岛先生,好像还有不少的“客人”,却一直都未见到中岛先生的妹妹——中岛西子。 沈宇站在了三人之中的最前面,他反问中岛先生,说道:“不过中岛先生之前好像也没告诉过我们,聚会上会有这么多的人?” 夜幕下的中岛先生脸上终于不复平时伪装的和蔼亲善,他看见三人已经站在了温泉附近的范围,露出了一个古怪又嗜血的笑容。 “这些也都是我邀请来的‘客人’,很抱歉没有提前和你们说。” 沈宇好像没注意中岛先生的古怪,仍是和其余两人慢慢接近温泉池的另一边。 看见众人毫无察觉的接近,中岛先生脸上的笑意越发兴奋,“希望你们会喜欢‘他们’,毕竟……” “毕竟……你想留下我们,把我们变成樱花树,就和他们一样,对不对?”沈宇突然接话道。 “如果不是注意到樱树和晴天娃娃的变化……我真的没想到,我们进入这个游戏已经四天了。” “你同化的能力真的很可怕。”沈宇由衷地赞叹道。 此时三人与中岛先生之间的距离不到两臂。 中岛先生也没惊讶于沈宇看穿了自己的真实面目,他轻笑了一声,“既然你都已经知道了,为什么还要和他们一起过来呢?” 像是嘲笑,“不过我没想到的是,你竟然这么晚才察觉到。呵呵,是我太高看你了吗?” 沈宇面上丝毫不见紧张,神情放松得就像是在和自己的老朋友聊天,他用中岛先生自己的话反问道:“对啊,不如你猜猜,我为什么让他们和我一起过来呢?” 见沈宇一脸轻松的模样,中岛先生终于收起了笑容,表情也变得正经起来,“你们做出如此愚蠢的行为,我怎么会清楚你们是怎么想的?” 说完之后,中岛先生不放心地环视了一下周围,确认他们三个人都已经进入温泉池的范围后,他的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是稳定了下来。 这个时候沈宇离中岛先生的距离不到半臂,他可以很清楚地看到中岛先生假面一般的笑容。 “愚蠢?我看未必吧……” 沈宇的话音刚落,中岛先生突然就用一种怜悯的目光看向了这群玩家,沈宇立即就警觉起来! “嗖——” 司禹枫是第一个察觉到,玩家们的身后好像有人凭空出现。 只见三人的身后好像突然由虚空之中变出了一把匕首,而且那把匕首笔直地就扎向了此时毫无防备的司禹枫! 沈宇和司禹枫的距离很近,他立刻反应过来,动作异常迅速地拽住司禹枫的领口,一把将司禹枫推离了原来的位置。 司禹枫踉跄地被推倒在地,而他身后的那把匕首也果然刺空,但刀锋所带来的凌厉气势仍是将沈宇的衣服前襟划出了一条长长的裂口。 而突然袭击发生的那个人也露出了她本来的面目——这张宛如樱花一样的明媚面庞,正是中岛先生的妹妹,中岛西子! 中岛西子眼看自己的偷袭没有成功,狠狠看了沈宇一眼,手上收回之前的力道,顺势又向着已经倒在地上的司禹枫继续刺去。 沈宇刚才也向后躲避了一下,此时来不及营救司禹枫,司禹枫本就体力不强,所以他只好手脚并用地往后逃去。 但中岛西子非人一般的速度,却很快就将匕首递到了司禹枫的喉前,正是生死攸关的时刻! 司禹枫顿时肾上腺激素飙升,他已经将眼睛紧紧地闭上,却不想下一秒忽然听到清脆落地的声音。 “啪!” 金属利刃落地的声音听起来十分悦耳。 司禹枫抬眼就看见江霰表情冷漠、满身杀气,颀长的身影背着月光,仿佛古老的罗刹一般,冰冷地站在了自己的面前。 其实江霰之前就一直隐藏在温泉池边上的暗处。作为一名出色的暗杀者,只要他想隐藏起来,就没人能够发现得了他。 在看到中岛西子即将刺中司禹枫的时候,江霰知道,现在该轮到自己行动了,所以他果断出击,身影极快地冲进了温泉池里面,抬脚就将那把匕首踹飞。 而且那把匕首飞出的角度也十分巧妙,落地的那个位置——中岛西子来不及捡起,距离江霰却是很近。 江霰自然是迅速拾起了匕首,他已经将匕首运用到了极致——仿佛就是自己双手的一部分,而且速度也像是比以前更快了一些,只见江霰用着匕首跟手下生风似的,和中岛西子战在了一起。 中岛西子也是运气不好。她刚才不仅一击不中,最后反倒手里的武器都被别人被踹飞,最令人没想到的就是,她当时随意挑选的武器,竟然直接就挑中了江霰所最擅长的武器! 不过中岛西子只愣了一下,反应也十分迅速地向着庭院更深处逃遁,江霰自然也就跟着追了过去。 中岛西子忽然回头向着江霰笑了一下,明媚的少女脸上露出不协调的魅惑笑容。 下一瞬间,她的身影突然透明,凭空就消失在了江霰的眼前。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5-11 19:28:34~2020-05-14 23:51:1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瓜子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2章 破局 脸上没有浮现出任何惊讶的情绪, 江霰仍是一张面无表情的扑克脸,他忽然将目光投向了后方,在给了沈宇一个眼神示意之后,江霰静立于原地, 甚至又闭上了自己的双眼。 眼前的世界迅速地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周围寂静得连一根针掉在地上的声音都能听见。紧接着, 江霰就调用起了自己的所有能用上的感觉器官, 他专心致志地去捕捉空气之间,每一丝每一毫的细微波动变化。 刚才江霰追逐中岛西子的过程仅仅用了几秒。 沈宇在收到江霰眼神的下一刻,不假思索地从袖口中抽出一把餐刀,趁众人出其不意, 他一下子就大力反锁住旁边的中岛先生, 然后直接就横刀架在了他的脖子正前方。 这番突袭如同行云流水,动作也丝毫没有滞怠, 所以在中岛先生完全没反应过来的时候, 他就已经被沈宇钳制住了双手。可以说,整个过程发生得突然, 结束得也是十分迅速。 其实这一切早都是玩家们计划好的。所以, 在沈宇受到中岛西子的攻击之后, 他也是故意地向后退了几步, 因为这会让他更接近于自己早在一开始就定好的目标人物——中岛先生。 只见精美的银质刀具在中岛先生的喉前发出闪亮光芒, 沈宇努力让自己的身体靠近中岛先生, 这样可以防止中岛西子插空偷袭。 然后他又加大了力气, 紧紧牵制住中岛先生别在身后的双手,以防中岛先生会趁机逃脱。 但沈宇的情绪仍有些激动和紧张,因为他知道,中岛西子肯定不会如此善罢甘休, 就这样轻易地放过玩家。 此时他的眼睛和耳朵等感觉器官恨不得全部调用起来,沈宇警惕又敏感地环视着周围的环境,忽然听到自己的左侧传来破风之音。沈宇马上明白,来者肯定是刚才隐身藏起来的中岛西子。 额头的冷汗直冒,手上不由又加重了一些力气,沈宇的心情也跟着顿时紧张到了极点! 在中岛西子突然出现的那一秒,闭上眼睛、立于原地不动的江霰灵敏地捕捉到空气中那一丝细微的波动。 下一刻,就见江霰神出鬼没地直接闪现在了还未全部现身中岛西子的右后方,而他手中的匕首也是毫不犹豫地,就向着那虚空中的人影刺了下去! 刚显露出全身的中岛西子还没来得及反应,她的背部登时就被江霰的匕首刺出一个血窟窿。她的一双眼睛不可置信地望着前方,动了动嘴唇,像是想说些什么,但中岛西子的嘴里突然涌出了许多血色的泡沫。 看这个伤势,中岛西子的肺部应该已经被匕首贯穿,她大约没有几分钟可活了。 江霰下手的力气很大,插在肺部的匕首矗立在脊背上,几乎完全不受动摇。但此时已经接近油尽灯枯的中岛西子,像感受不到身上疼痛似的,她竟硬生生地抵着匕首,向着离自己只有一步之遥的中岛先生,努力地伸出手,想要去触碰他的衣角。 中岛西子的这一举动也就直接导致她被匕首活生生地,在背部割出了一条深可见骨的恐怖伤口。 沈盈盈见到眼前如此血腥残酷的一幕,强忍住没有尖叫,但她还是害怕地闭上了眼睛,小声问道:“她……应该是死了吧?” 这边话音刚落,中岛西子明媚的面庞也开始一寸一寸地消失在了空气当中。她的身躯就像是一缕青烟,转瞬就消失在了玩家们的眼前。 现在看来,中岛西子才是这个任务中最危险的存在,因为她会隐身并且身手也很好;而中岛先生虽然具有将玩家们变成樱树的同化异能,但他对于暴力行为,也确实毫无反抗之力。 所以他就只能被沈宇反擒着双手,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妹妹在自己的面前,就这样慢慢变成透明,直至最终整个人都像泡沫一般,消失殆尽。 在中岛西子彻底不见以后,沈宇也撒开了一直被当作“诱饵”的中岛先生。 中岛先生此时满眼的不可置信。他虚弱地向前走了几步,神情恍惚,直接就跪下,扑在了中岛西子消失的地方。 屈辱又无力地跪在地上,中岛先生仍是不敢相信,“不会的……不……” “西子那么厉害……这不是真的……!” 他眼神恶毒地看向之前偷袭自己的沈宇,那目光中的狠戾像是要将沈宇撕碎。注意到沈宇手中那把明晃晃的餐刀,中岛先生突然从地上暴起,愤怒得像一头爆发的野兽,然后就向着沈宇就冲了过来! 沈宇作为进入这个世界五年的老玩家,早已被训练出了高于常人的敏捷身手和反应能力,他自信中岛先生绝不可能从他的手中夺下那把餐刀。 所以他在看到中岛先生这无异于以卵击石的举动之后,只是怔滞了一瞬。但在看到中岛先生脸上决绝的表情之后,沈宇的脸色也立时变得凝重起来。 沈宇立在原地,没有任何防御动作,手中的餐刀只是被他紧紧握在手里,但他的眼睛却紧紧盯着中岛先生的每个动作。 就在中岛先生扑过来试图抢过他手里餐刀的时候,沈宇还是下意识地将那把利刃捅进了中岛先生的腹部。 “噗……” 这是脏器破裂,血液自体内喷出的声音。 被餐刀刺中之后,中岛先生踉跄地向后退了几步,而从他腹部流出的鲜红血液像极了这院中的樱花,朵朵血樱在他的和服上面灿烂绽放。 在中岛先生倒下的最后一刻,整个院子好像都在动摇,后院之中的樱花树被这巨大的动静摇曳,枝头上的樱花仿佛冬季里的鹅毛大雪一般,扑簌扑簌落下。 躺在地上的中岛先生就如同置身在樱花的海洋里。他所穿的和服仍是干净整洁,身上的所有细节也仍是一丝不苟,只是他的眉头因为脾脏破裂而紧锁,但是嘴角却奇异地扬起了如同往日的微笑。 中岛先生最后又缓慢地摩挲了自己手上的戒指,呼吸越来越微弱,嘴里只是断断续续地不停说着,“……西子,哥哥……永远,和你在一起……西子……” 听到这几句无意识的低声喃喃,沈宇瞬间就明白了中岛先生的意思…… 他望向自己手中淋漓的鲜血,内心掀起了惊涛骇浪,甚至头皮发麻,整个人当场如坠冰窖。 中岛先生是故意扑过来的。在中岛西子死后,他也不想独活。 用一个不太恰当的词语概括,这就是殉情。 …… 本次的任务内容说四个玩家是去到R国,但其实更准确点来讲,是他们降临到了这座名叫“樱岛”的——也就是由中岛先生同化后的R国。 所以在中岛先生和中岛西子死后,玩家们也就相当于直接打破这个由中岛兄妹操控的虚幻空间,而这个任务世界也就慢慢恢复了它本来正常的模样。 在任务完成之后,四个玩家几乎都被不同程度地溅上了鲜血,衣服上、脸上、头发上,几乎都有。也不知道第一个起头的是谁,直接穿着衣服就跳到了面前的活水温泉中,于是剩下的其余三人便也都跟着下了温泉,打算彻底地清洁一下自己。 泡着热气腾腾的活水温泉池,眼前这薄雾缭绕、气温适宜的环境让人昏昏欲睡。 江霰将血水都泡散之后,第一个从池中起身,他打算先回屋内去休息;紧接着,他的小迷妹——沈盈盈也赶紧向自己哥哥告辞,嘴上说她也要回去睡觉,其实沈宇心里明白她这是去“围追堵截”心仪的帅哥。 江霰真正的队友——司禹枫这次倒是一反往常,没与江霰一同回到房里休息,他和沈宇一起留了下来,所以最后,偌大的温泉中也就只剩下了司禹枫和沈宇他们这两个人。 远处有明月,近处有樱花。他们两个默默无言地在这无边的夜色之中,独享着月下樱花这等明艳的美景。 “司神父在最后关头的计策好厉害,如此短的时间内就能考虑如此周全,佩服佩服。”沈宇突然真心实意地称赞道。 原来整个偷袭计划是司禹枫,根据沈宇醒来后所叙说——也是他所猜想的真实情况,在短时间内,大致规划出来的一个既简单又有效的偷袭计划。 司禹枫听了这番夸奖的话语,倒是摇了摇头,但是也没直接谦虚否认。他只是笑着看向了沈宇,“我的头脑,大约也比不上你的一半。” 沈宇被他这话说得心头一惊,“司神父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不大明白。” 司禹枫望向他的目光忽然变得深沉,就像是两汪深不见底的潭水,情绪未知。只听他就像随意和沈宇聊天,语气淡然,却又一字一字清晰地说道:“你——不是普通的玩家,对吗?” 沈宇虽然脊背发麻,但他还是竭力控制住自己的语气,好让自己听起来不要那么心虚,“司神父不是知道我已经进入游戏五年了吗……自然不是普通玩家了,而是经验比较多的一个老玩家……” 司禹枫摇头,叹了一口气,“不……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普通玩家进入这个游戏都会被中岛先生的同化能力所影响,很快忘记前几天发生的事情,所以会一直以为自己仍是处于进入游戏的第一天。” 沈宇抓住漏洞,反问道:“我前几天做了什么我也都忘了啊?所以我是和你们一样的。司神父,你想得未免太多了。” 司禹枫没听沈宇的反驳,他只是继续条理清楚地分析道:“可是最后也只有你,记起了那个运动服男生。这或许可以说明,这个世界里的限制对你干扰会比较小,虽然你也会忘记前几天发生的事情,但你仍能够记得一些东西。” 沈宇继续嘴硬地反驳,“可能只是个巧合吧。或许我就是那个‘天选之子’,系统是故意让我记得一些东西,可能也是为了方便我们这些玩家闯关成功?” “我也考虑过可能出现巧合的情况。”司禹枫向沈宇靠近了一步,他可以很清楚地看到沈宇有些紧张、不太好的脸色,“但如果只是巧合的话,那出现的次数未免也太多了。” “因为在刚才我恢复了这几天的记忆,所以,我突然想起来在第三天的时候,中午的餐桌上摆放着的是五副餐具。” “但是当时用餐的只有四个人——我、江霰、情侣NPC中的女生、还有运动服男生。” “所以,我的心里就存在这样一个疑惑——那多出来的一副是属于谁的呢?” “如果是属于游戏中某个NPC的,可是当时应该已经死了两个,剩下存活的两个午餐时都在场;既然多出来的餐具不属于游戏中的NPC,那么,它就就肯定是属于我们这些玩家的。” “但,这也引出了另外一个问题——你和沈盈盈当时都活着,为什么系统会出现如此明显的纰漏,只提供了一副餐具,另外一副没被提供的原因究竟又是因为什么呢?” 第53章 揭露 沈宇被司禹枫刚才的一番话说得心惊肉跳。 只见他喉结轻动, 语气已经有点慌乱,试图解释道:“也许是中岛先生弄错了呢?你看,今晚他也搞错餐具的个数了……” 司禹枫看了沈宇一眼,注意到他此刻已然紧张起来的神情和因为过度紧张而微微颤抖的双手, 心里已经确认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所以他继续按照自己的推理, 往下说道:“不, 中岛先生不可能弄错的。这种用于提示玩家的道具, 系统对中岛先生一定会有所限制。” “所以很明显,餐具的数量也就不可能是中岛先生随意准备的,而是有一定的规律可循。” “就像是这次任务中,数目会变多的樱花树, 或者每天都会减少的晴天娃娃和绳结一样, 它们的变化应该都是有一定的意义,只不过每种东西的代指有所不同。” “我猜——樱花树其实代表的就是我们这些玩家和游戏NPC被中岛兄妹所同化的个数;因为一开始我们刚进入的时候只有三颗, 而今天是第五天, 但前院中已经有了七颗樱花树,多出来的那四颗刚好就是被同化的NPC个数。” “这样来看的话, 晴天娃娃和奇怪绳结就更好解释了。它们所代表的应该就是, 游戏中剩余存活者的人数。” “可是, 为什么轮到餐具时, 就会出现时而多、时而少的问题呢?” 司禹枫按照自己的想法, 继续有条不紊地推论道:“如果说持续增多的樱树和持续减少的晴天娃娃以及绳索, 都是单调递增或者递减规律的话。在这个前提的基础上, 假设餐桌上的餐具也是代表游戏中剩余存活者的人数,那么,一切问题就都可以迎刃而解了。” “因为那天中午刚好是第三天,在前两天只死掉了两个游戏NPC, 所以还有餐桌上还剩有五份餐具。就像那天应该也有的五个晴天娃娃和五个绳结一样——它们所代表的都是游戏中的剩余存活人数。” “但是,那天存活着的人明明是六个——也就是除去中午吃饭的四个人,还有你和沈盈盈。所以为什么系统会错误地判定只存活下来五个人……” “被系统抛除在外的那个人,究竟是谁?” 听到这里,沈宇的脸色已经变得很是难看。司禹枫所说的这番话更像是一把利刃,直接戳到了他内心深处,让他的灵魂都为之颤抖。 同时这也是沈宇最不愿意承认,并且已经隐藏在他心底多年的一个秘密。 但司禹枫并没有停下,讲到这里,他的思路反而越来越开阔,“再综合今天中岛先生曾说过的——有‘小老鼠’混进来的话语。这些你所谓的‘巧合’都足以说明,本应该也是单调递减规律的餐具个数在今天是因为被某些因素干扰,所以才出了问题。” “而一直以来会让系统判断人数失误的真实原因,也是因为这个干扰因素。” 司禹枫见沈宇一直都没有回应,直截了当地断言道:“而这个干扰系统判断的因素,也就是你——沈宇。” “就像是原本应该是单项式的函数,因为突然加入了另外一个单项式,导致这个函数变成了多项式,所以它变化的规律也就复杂了起来。” “因为你和我们这些正常玩家比起来,是一个相对特殊的存在,所以从表面上看起来,今晚餐具的数量才会出错,以及系统一直都会错误地判断存活的人数……” “刚才我说的这些,都足以证明你并不是和我们一样的普通玩家,我说的对吗……?” 听到司禹枫经过如此缜密推理而得出的结论,沈宇被他说得哑口无言,他想不到什么借口再去反驳,而且他根本就没有找到司禹枫言语中的任何漏洞。 因为司禹枫的这个推理逻辑完全合理,结论自然正确。 仿佛是被等到了最终的审判,沈宇的眼中霎时浮上了一丝许久未见的阴霾。 沈宇知道自己的秘密已经暴露,僵硬了片刻,他低下头叹了一口气,情绪有些低靡地对司禹枫承认道:“……是的,你说得完全正确……” 今夜本就不是个晴朗的天气,之前露出的明月也不知道在何时又被乌云所覆盖,遮住了微弱清冷的月光。不复星辰明月的夜晚,也逐渐露出它原本真实的黑暗面目。 周围的光线很弱,照在沈宇那张与沈盈盈极其相似的轮廓上时,更像是为他五官扫上了一层阴影,这让沈宇的侧影看起来变得十分立体,就像是一座被刻造成沉思者的雕像。 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后,沈宇并没有继续说什么,只是他的眉头紧锁,心里正翻涌着某些不知名的情绪。 司禹枫看见他眉目之间浓浓的愁绪,心里也有些不太舒服,他在想:自己这样直接说出来,会不会有些太过直白了? 于是,司禹枫便缓和了语气,试图安慰沈宇说道:“……对不起,我要先和你道个歉……我只是因为这次系统出现比较明显的纰漏,才忽然有了这样一个大概猜测……我的本意并不是想要伤害你……” 他又向沈宇保证道:“而且请你放心,我是肯定不会和别人透露今天我们所说的一个字的。我保证!” 沈宇知道这个被自己隐藏在心底多年的秘密迟早都会被人发现,虽然早已有心理准备,但他没想到被人揭露的时机会是这样的巧。 他低垂着头颅,叫人看不太清他的全脸,忽然听他嗓音低沉地说道:“其实也没什么……我只是有些秘密,不想让盈盈知道罢了……” 正说着,沈宇突然抬起了头。只见他眼神黑亮,情绪有些紧张地问道:“司神父,你肯定不会告诉盈盈的,是吧?” 司禹枫见沈宇如此紧张,他的神色也变得正经起来,语气郑重其事地向他保证道:“我以神之名义起誓,绝对不会向任何人透露出这个秘密。” 听到司禹枫如此郑重其辞的保证,沈宇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他知道以司禹枫如此一本正经的为人,只要答应下来的事情就决不会食言。 “我相信你的承诺,司神父。”沈宇脸上的神情放松下来一些,他有些佩服司禹枫的观察和推理能力,“我就是不想让盈盈知道,不想让她为我担心而已……但我没想到的是,司神父初次和我参与游戏,竟然就能直接猜出来。” 沈宇刻意补充说道:“如果不是提前知道司神父是个新手,看司神父这个世界的游戏规则了解得如此透彻,我都几乎认为你是那群高级玩家了。” 司禹枫汗颜,他惭愧说道:“这样直接说出,确实很对不起。但我也是真的对你的身份感到有些好奇……这个游戏世界,除了我们这些正常的玩家,还会有别人参与进来?” 听到司禹枫的问题,沈宇正色说道:“是的。你猜的不错,我现在的身份已经不是一个普通的玩家,更准确的说,我是生存空间里面的NPC,就是你们平时在生存者之城经常看到的那种NPC。” “NPC?!”司禹枫虽然心里有个大概猜测,但是听到沈宇直接说出来,他仍是感到十分的震惊,“那你之前也是正常玩家吗?还是说一进去生存空间就变成了NPC?” 沈宇摇头,其实他不是很愿意回想起那段经历,“不,刚进入生存空间的时候,我也是一个正常玩家的身份。只是在后来的一场意外中,我才变成了生存者之城的NPC。” 注意到沈宇刻意忽略了其中的细节,司禹枫自然不可能继续追问,只是挑了一个无关轻重,但他很好奇的关注点问道:“生存空间的NPC都可以进入游戏吗?还是说,只有比较特殊的才可以。” “理论上来讲,是都可以的。生存空间的NPC只要花金币就可以进入任意的游戏世界,属于游戏世界NPC和玩家之间的第三种存在。不过我们没有任务需要完成,也不怎么受这个游戏世界的限制,更像是来到平行世界进行一场短期的旅行。” 沈宇说道:“但是这么做的人很少。因为游戏世界又不安全,我们也不像正常玩家,只要在游戏结束之前还有一口气在,回到生存空间就能满血复活。” “只要我们在这里受了伤,就算回到了生存空间,这个伤口也会存在;如果运气很差,丢掉了性命,幸运币都无法复活我们。” 沈宇的眼神突然投向了身边的司禹枫,他问道:“你应该知道幸运币是什么东西吧?” 司禹枫直接摇了摇头,“从未听说过。带我和江霰的前辈,不怎么靠谱……” 沈宇的目光没有移开,他玩味地打量了从始至终都模样淡定的司禹枫一眼。心里虽有疑惑,但并没有说出来,只是继续解释道:“没听过也正常。毕竟很多老玩家都不知道幸运币的存在。” “它非常稀有,因为用它就可以和系统许一个愿望,无论有多难,系统都可以帮你实现。一般只有加入那些高级队伍的高阶玩家才知道幸运币的存在,现在和你说怎么获得也没用,等你进入高级队伍了,自然而然也就知道了。”听到沈宇和自己讲了这么多,司禹枫真心实意地感谢道:“今晚……真的是不好意思了。你放心,这些话我是肯定不会告诉沈盈盈的,不过……你也要小心,因为就像你说的那样,毕竟游戏世界对于生存空间的NPC还是很危险的存在。” 其实说出来,沈宇心里一直以来积压的负面情绪倒是减少了许多。而且一想到自己的妹妹,沈宇眼里的阴霾立刻散去,突然多了一丝宠溺的目光。 就像中岛先生可以义无反顾地为了他的妹妹求死一样,沈宇亦是毫不犹豫地回答道:“盈盈就是我的命。” “为了她,无论叫我去做什么,我都愿意。” 作者有话要说:很喜欢日式的风格和文笔,如果也有喜欢的可以去我的专栏找番外篇,已经以番外模式单发一本了~ 第54章 度假 这次D级的游戏任务, 难度确实不大,但是玩家们想要轻易地完成任务,却也是不可能。 樱岛的难点主要在于中岛兄妹身上,他们都不是人类, 属于R国传说神话中的怪物。因此, 他们是也操控这个世界的伪神, 在这里就相当于“上帝”般的存在。 中岛先生的原身是道成寺钟, 具有同化玩家和NPC,将他们变为樱花树的力量,并且会使人忘却最近的记忆;而中岛西子的原身则是烟烟罗,可以幻化成各种形态, 但她只会在夜晚出现, 如果被击杀,中岛先生的同化能力就会消失。 这个任务只要将中岛兄妹击杀, 玩家们就能够轻松又顺利地完成存活七天的任务。不过, 一旦玩家们没有注意到游戏世界内时间的流逝,那么, 这个简单的任务有可能变成玩家们的“催命符”, 情况就会变得凶险异常了。 中岛西子的身手较好, 每到夜晚, 她就会出现并且诱惑NPC或玩家进入到她的领域, 一旦他们步入自己设好的陷阱, 中岛西子就可以对着这些猎物为所欲为了。 中岛先生虽然不善武力, 但是每到午夜,中岛先生也会对玩家们这一天的记忆进行抹除,玩家们就会慢慢忽略时间以及自己身边的人物。 这也导致玩家们可能会一直以为自己还是处于刚进入任务世界的第一天,又因为系统前期都不会为难玩家的这个特点, 即使老玩家,都有可能掉以轻心。 不过万幸的是,江霰他们参与的这次游戏任务,有沈宇这个生存者之城NPC的存在。 沈宇这个特殊的身份,会让他就像是一个游戏外挂,虽然他也会被中岛先生的能力所影响,但还好在最后的关头,他想起来了前几天的记忆,顺利帮助众玩家破局,并且成功完成了这次的任务。 虽说这次由沈宇掏钱的任务,其本意是让自己的妹妹,也就是沈盈盈进入到游戏世界来锻炼一下,这番举动有点现实世界中给自己孩子报课外补习班的意思。 但也因为这次的游戏世界太过诡异,所以沈宇的目的仍是未能达成。 一想到这里,沈宇就会气得咬牙。所以他恨铁不成钢地给自己妹妹一记暴栗,“说好让你来这里锻炼的,结果你这次又划水!” 沈盈盈摸着自己多灾多难的脑袋哭诉,“很疼的好嘛!哥,你以后下手轻点行不行?这要是破坏了我的形象,冰山哥哥嫌弃我了怎么办!” 沈宇现在恨不得打开自己花痴妹妹的脑袋,好看看里面装得究竟都是些什么。 “一天天就知道追星看帅哥!以前小时候就这样,现在长这么大了,还是如此。难道我走以后,你就没感受到什么压力,就没有想要好好学习、发奋图强吗?” 沈盈盈立马反驳道:“当然有了!我和妈以为你意外去世之后,我每天都有好好学习,而且还主动帮妈妈分担了不少事,撑起了这个家!” 沈宇注意到沈盈盈话里的关键地方,“什么时候用你撑起这个家了?那爸爸呢,在我走之后,他还有打你吗?” “别和我提他。”沈盈盈不自在地别过头,撇撇嘴吐槽道,“他以为你意外去世之后,家里什么都撒手不管。你的头七还没过呢,他就在外面跟着一个小狐狸精跑了,听说后来好像又生了个儿子。” 听到沈盈盈描述自己故去之后发生的事情,沈宇的心脏不知为何,突然开始疼痛。 他看着沈盈盈脸上仿佛满不在乎的神情,其实心里很清楚——在自己离开之后,盈盈和妈妈那几年的日子一定非常不好过。 虽然沈宇经常和沈盈盈吵架拌嘴,但妹妹一直都是自己放在心尖上疼爱的人啊!他突然很心疼自己的妹妹。 沈盈盈虽然脸上总是表现得很不在乎,但因为家里“重男轻女”的缘故,她从小就会受到不公正的待遇,沈宇活着的时候还能帮沈盈盈说上点话,死后……想想都知道沈盈盈会过上什么样的生活。 他们妈妈的性格太过懦弱,爸爸又只重视儿子,在沈宇死后作出抛妻弃女的行为也是意料之内的事情。就是可怜沈盈盈,小小年纪就开始一边读书一边料理家庭事务。 于是沈宇伸出手想要去安抚地摸摸自己妹妹的小脑袋,然而沈盈盈却下意识地想要保护住自己的头。 “别闹了……”沈宇抓住了沈盈盈举起的手腕,他只是轻轻地摸了摸自己妹妹的头,嗓音突然变得有些低沉,“这五年,辛苦你了……盈盈。” “辛苦你替我照顾好妈妈,帮我照顾好了这个家……” 沈盈盈听到自己哥哥所说的话,身体顿时一僵。她赶紧低下头,不想让哥哥看到自己眼里马上就要流下的眼泪。 “……我早都习惯了,有没有你……我和咱妈过得都挺好的。” 沈宇有些疼惜地抱住了自己的妹妹。他能清晰的感受到小姑娘透过单薄衣衫的滚烫泪水,心里又是一丝抽痛。 兄妹两人紧紧地搂在一起,沈盈盈把头埋在自己五年未见的兄长怀中,她有种穿梭时空回到小时候的错觉。 不知道是不是所有人都会喜欢这种做什么都不用担心,凡事都可以依赖别人的感觉,只要看到了沈宇就会让沈盈盈感觉特别的安心。 沈盈盈忽然又听到哥哥在自己的耳边,语气有些郑重地向她保证。 “我用我的生命起誓,以后哥哥不会再让你受任何苦了……” 沈宇暗自咬牙,像是要这个承诺刻在自己的心里,“以后,一定不会了……” …… 因为这次任务的时间足足有七天,而众玩家托沈宇的福,在第五天的时候就顺利完成了任务,所以还剩下了完完整整两天的时间留给四人。 巧合的是,这次任务的背景就是公司出来旅游团建。没想到,众玩家最后竟然也真的在这个游戏世界里度起了短暂的假期。 江霰平时就是一个没有日常生活乐趣的人,所以他无论是在哪——游戏世界或者还是回到生存者之城,只要有闲暇时间,他会选择的业余活动一定是体能训练。 刚好剩下了两天,江霰为自己安排了一天的室外体能训练,一天的室内组合训练。他自认为把这几天的时间都充分利用了起来,而且还安排得算是井井有条。 美好而短暂的假期,江霰在充实的安排下就这样平平淡淡地过去了一天。 假日的第二天,也是众人即将返回生存者之城的那天。这日天朗气清,惠风和畅,清风徐徐吹过温泉的水面,荡起一层层的纹路,波光粼粼。 司禹枫趴在屋内木质的窗棂上,耳边听着附近的啾啾鸟鸣,半条胳膊都从窗口探了出去。他百无聊赖地看着院中一如往日的庭院美景,忽然注意到江霰从远处走来的身影,他对着江霰热情地打招呼,“江霰!” 江霰听到自己队友的声音,抬头就看到司禹枫那张如玉的面容在冲着自己微笑,他那双好像会说话的眼睛在金色阳光的笼罩下,好像钻石般熠熠发亮。 好像那天下午的冰淇淋。江霰脑海中突然冒出来一个这样奇怪的对比。 也不知道为什么,江霰忽然就停下了自己正在做的事情。他亦是望向了靠在窗边的司禹枫,语调依然平静,“嗯?” 破坏了江霰自律的训练计划后,司禹枫心上蓦地浮出一丝窃喜,感觉像是偷吃到了糖一般甜蜜。但他面上没表露出来,仍用正常语气和江霰攀谈:“也没什么事,就是……你以前来过R国吗?” 其实司禹枫纯属是没话找话聊。 哪知江霰却是认真地摇了摇头,如实回答:“没有。” 听到江霰否定的回答,司禹枫突然来了精神。只见他眼里一亮,好像发现了什么珍奇的宝物,他和江霰试着建议,“反正就剩一下午的时间了,要不……我带你到出去转转?刚好现在外面也没什么危险。” 江霰想起了上次和司禹枫约好训练,后来又途中反悔的事情。他内心有些纠结要不要和这个“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家伙,一起荒废人生。 “司神父、冰山哥哥,你们是要出去吗?”沈盈盈的声音突然出现在了两人的身后。 只见沈盈盈一脸兴冲冲地走到了江霰身边,她也和江霰请求道:“冰山哥哥,你和我们出去玩玩吧。我看你这几天一直都没休息,你快好好地放松一下吧~” 江霰:“……” 总觉得这话听起来好像很耳熟? 司禹枫不知道什么时候也从房内走了出来,他还穿着那件系统给的丝绸衬衫,并肩站在了江霰身边,脸上的神情有些惬意慵懒。 他看着江霰,又露出一个标准神父式微笑,“你就答应吧,别伤了人家女孩子的心啊。” 就这么被队友逼上了“贼船”的江霰,拗不过这两个人的劝说,最后只好点头答应。 当然最终同行的也有沈宇。四个玩家商量过后,打算一起去外面寻找R国的美食,既然谈论到了美食,自然就少不了江霰最喜欢的甜品。 众人中只有江霰从未到过R国,所以便由四人里最能侃侃而谈的司禹枫作为向导,带着其余三人到处游览观看。 毕竟能将R国中所有的风景名胜汇总到一个地方,估计也就只有这个游戏世界,才能拥有如此壮观的奇景了 司禹枫带着大家登高眺望了晴空塔,又漫步走过了淀桥,最后,一行人在道顿堀停了下来。 只因为这里有最正宗的章鱼小丸子,一种将咸与甜两种口感完美融合的小吃,同时也是司禹枫的最爱。 沈盈盈用木签叉起一个章鱼小丸子,吹了口气,小心翼翼地往嘴里送去,刚咬一口,没想到丸子内里依然很烫,她连连痛呼,“啊,好烫好烫……!” 她一边说还一边往外哈着热气,手舞足蹈的样子令人捧腹大笑。 沈宇将自己纸盒里的丸子分成两半,正在慢慢地给丸子内部散热。他看到沈盈盈如此狼狈的样子,嘲笑自己妹妹,“果然还是笨啊,你不会让它凉一点再吃吗?就那么心急。” “凉了就不好吃了,一看你就不懂。”沈盈盈毫不示弱地反驳。 司禹枫听到这对兄妹之间的对话,只是笑笑,并没有说什么。然后他问自己旁边的江霰,“你觉得这个丸子怎么样?江霰。” 江霰在众人交谈的时候,已经不动声色地吃下两颗了,这足以说明他很喜欢这个食物。听见司禹枫的问题,他没有回答只是点点头。 司禹枫看到江霰点了头,笑着说道:“刚好我会做这个,既然你喜欢吃,我回去以后给你做呀?” 江霰没想到司禹枫竟然还掌握这项技能,未等他答话,那边的沈盈盈就已经接话过去。 “哇,司神父你这么厉害呢!那我以后可以去你们那里蹭饭吗?你和冰山哥哥住在一起的,对吧?” 沈宇往天上翻了个白眼,心里念叨:自己妹妹可真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司禹枫非常有风度地微笑回答:“随时欢迎,江霰确实和我是室友。” 沈盈盈不无羡慕地感慨:“那司神父和冰山哥哥真是天赐的缘分呢,既是队友又能成为室友,羡慕!” 司禹枫这回只是笑笑,并没有继续搭话。 “铛~~” 远处传来一阵欢快的敲钟声音,像是附近的某家商场正在举行什么欢庆活动。 这里本就是人流密集的地区,游客和当地居民摩肩接踵。四人也在这川流不息的人海之中,有说有笑地不断前行。 江霰看着洋溢在众人脸上放松的笑容,又感受到身边其乐融融的氛围,他觉得自己刚吃进嘴中的那颗热气腾腾的章鱼小丸子,竟让他莫名有种漫步云端的温暖错觉。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5-14 15:47:59~2020-05-16 22:24:3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阿棠爱吃糖 30瓶;Serenading 20瓶;醉是人间山河雪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5章 回归 在吃过、玩过、又逛完繁华热闹的道顿堀之后, 四个玩家终于算是尽兴,然后筋疲力尽地回到了中岛先生的那所房子里。 此时已近夜晚,习习的晚风吹在众人疲倦的身上,毛孔都觉得十分舒爽。 若是抬头仰望, 只见漫天的繁星点点, 置身于辽阔的苍穹之下, 就连进入生存空间五年的沈宇, 也是头一次在游戏世界中感到如此悠闲。 沈盈盈忽然有些舍不得就这样离开,于是她向众人建议道:“我们……一会儿要不要别睡了?” 沈宇习惯性地呛她一句:“不睡干嘛,大半夜的,做猫头鹰啊?” “哎呀, 哥, 你真是没意思。”沈盈盈无情吐槽,“如果就这么睡过去, 我们一觉醒来就直接回到生存空间了!一想到回去之后还要去完成别的硬性任务, 光是想想,我的脑袋就开始疼……” “人生苦短啊, 哥……” 沈宇听到沈盈盈的报怨, 他考虑了一下, 终于收起就了吊儿郎当, 问:“那你说说, 你不睡觉是想干嘛去?” 沈盈盈和她哥哥那双一模一样的眼珠, 在眼眶里溜溜地转了一圈, 她脑海里突然有了一个很棒的主意,“这里有两个温泉。前段时间因为任务没完成,我们还没怎么泡过呢!要不然,大家干脆去泡温泉一起过夜好了~” 沈盈盈越想越激动, 她觉得自己这个主意很棒,这种集体活动让她萌生出一种小学时候,期待出去春游的感觉。 沈宇听到这个提议之后,“……” 他感到特别无语,然后毫不犹豫地赏给了自己妹妹一记暴栗,“成天都瞎想什么呢?!你还记得你自己是个女孩子吗!” 沈盈盈捂着脑袋抗议,“哥!” 在习惯这两兄妹之间的打打闹闹后,江霰的内心早已经是无感。但司禹枫却是很羡慕这种亲人之间的温馨,所以他微笑着出来帮忙打圆场。 司禹枫对着沈盈盈笑道:“我倒是觉得这个提议还不错。” 然后他又将祸水东引,问向自己的队友,“江霰,你觉得呢?” 突然被提问的江霰愣了一下,他看到司禹枫正在向他微笑的模样,忽然觉得笼罩在这人身上的迷雾好像少了几分,这样的司禹枫有种难得的真实感。 也在这个时候,沈盈盈双手呈拜托状,满眼星星地劝说江霰,“冰山哥哥,你是不是还没怎么泡过这里的温泉呢?泡温泉对身体很好的,拜托拜托,你一定要同意呀~” 其实按江霰自己的性格来说,他并是很在乎自己在这个游戏世界的夜晚将会如何度过。 但也不知道最近是怎么了,他最后竟然又鬼使神差地点点头,同意了沈盈盈的这个请求。 沈盈盈开心地差点就在原地蹦了起来,然后她用力拍了一下自己哥哥的肩膀,冲他做了个鬼脸,“那就这么说定了哦!我先回去找衣服,我们过会儿后院见~” 沈宇望着自己妹妹活蹦乱跳离开的身影,他笑着摇了摇头,然后无奈地对司禹枫说道:“都是以前被我给惯出来,现在都快成了一个小魔王了。” 司禹枫对沈宇露出的笑容中带有罕见的真诚,像是摘掉了他那层假笑面具,他对沈宇打趣说了一句,“我看你也甘之如饴。盈盈是你‘甜蜜的负担’嘛。” 江霰很敏感地注意到了司禹枫此刻不同寻常的笑容。他的目光在沈宇和司禹枫之间来回辗转,心里不由纳闷:这两人的关系,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要好了? …… 自从中岛先生死后,前院空阔的土地上又凭空多出一棵抱起来足有三人多粗的樱树。 平时,其中七棵樱花树上的花朵整齐绽放,清风拂过,就是一场满院飘香的樱花花雨。但院里最后长出来的那棵樱花树则是非常奇怪,白日里它枝头上的花朵像是十分害羞似的,都藏在葱葱绿叶之中含苞待放; 只有一到晚上,每当夜幕降临的时候,这棵树上满满枝头的樱花才会悄无声息,在这漆黑的背景下灿烂盛开。 仿佛是只在黑暗当中绽放的夜樱,亮粉色的花朵在晚间绽放的时候也非常短暂,对环境要求也颇高,它必须是非常漆黑的环境,一旦有任何光线照来,花朵就会瞬间合上,犹如昙花一现。 江霰在漆黑的夜中,就站在这株奇怪的樱花树下。 他上身仍是穿着系统配备的黑色挺阔衬衫,一双长腿套着的也还是那条深蓝直筒西裤。倒三角的完美身材,逆天的头身比例,也许江霰就算披麻袋在身上,都别有一番风味。 司禹枫一出来就看到江霰并没有换衣服,主动问:“江霰,你就打算穿这身去泡温泉吗?” 江霰反问:“怎么了?” 司禹枫指着自己身上这件和式浴衣,笑着说道:“穿这个会方便脱一点。” 江霰忽然注意到司禹枫的身上正穿着一件胸襟半敞的宽松浴袍。只见他中间胸口的肌肤白皙,在这漆黑夜色的对比下,就仿佛是一块温润细腻的羊脂玉…… 司禹枫见江霰一直没回复自己,有些奇怪地问:“江霰?” 江霰一下子就回过神来。 听到司禹枫的声音,江霰又想起脑海中刚联想到陌生的画面,顿时血往头涌,就像是偷吃东西被人抓到,他的脸颊一下子就烧红了起来。 江霰体温也像是在瞬间被点燃,忽然产生一种陌生的心悸感,心脏跳动的声音都能在耳边清晰地听到。 “扑通,扑通……” 他在心里奇怪地想:这夜的气温是不是太高了…… 等到江霰换好衣服,再与司禹枫一起去到后院温泉池边的时候,他们发现沈盈盈和沈宇早就等在了那里。 沈盈盈坐在温泉池边,双脚泡在水里,一看到江霰走了过来,她就激动地扑腾着小脚,和他们热情地打招呼:“冰山哥哥,司神父!” 沈宇被自己妹妹动作扬起的水花溅到,他忍无可忍地拍了一下沈盈盈的小脑袋瓜,“好好坐着,乱动什么呢!你想泡温泉就给我老实泡!” 沈盈盈心情正好,所以都没和自己哥哥计较,只是调皮一笑:“嘻嘻,知道啦~” 然后扭头又对江霰他们说:“冰山哥哥,你们快点过来呀~” 待司禹枫和江霰两人走到了这边,沈盈盈就老实地坐在温泉池里,目不转睛地盯着江霰的一举一动。 她看到江霰把身上的和式浴袍脱下,然后忍不住瞪大了眼睛,凝视着江霰慢慢露出他那常年健身的完美身材。 沈盈盈默默地在心想:没想到冰山哥哥除了脸很美,身材居然也这么棒…… 黄金比例的宽肩窄臀,修长且不瘦弱的完美身段,看起来精细有力的腰身,以及穿着泳裤隐隐若现的大腿肌肉…… 沈盈盈觉得自己不能再看下去了……否则,鼻血马上就要从鼻子里喷了出来! 于是她强迫自己回了头,又憋住一口气,直接将脑袋扎进了水里。 “咕嘟嘟……” 沈宇望着往上冒气泡的水面,有些嫌弃地撇了撇嘴。 他刚才看到了自己妹妹的这番举动,偏偏他又不能说什么,害怕伤害到小女生那颗奇怪的自尊心。 但他还是低头看了眼自己线条分明的胸肌,又默默地在心里和江霰的对比了一下,脑海里忿忿不平地想到:哼……不就是好身材嘛,好像谁没有似的…… 对以上这些心理与行为浑然不知的江霰,只是简简单单地脱下了和式浴袍,然后他等着司禹枫,和他一起进入了温泉池当中。 周边氤氲的雾气,水里适宜的温度,天上昏暗的光线,这天的夜晚非常宁静, 众玩家齐齐蹲坐在温泉池中,都默契地没有开口说话。只是静静地待在夜中,心境开阔地享受着难得而来的闲暇时光。 沈宇坐在的位置,刚好可以看到前院中多出来的第八棵樱花树。他注意到枝头上的娇嫩花朵正安静地绽放在无声的夜晚之中,就像连这晚风也不舍得吹似的,樱花一瓣也不曾飘落。 习习清风倒更像是一只抚摸自己爱人的手,对这树的樱花格外温柔。 沈宇不知为何,就是突然想起来中岛先生与中岛西子。他在心中揣测,是不是中岛先生平时也会对中岛西子如此温柔呢? 司禹枫率先开口打破了众人之间的寂静,他问沈宇:“你和盈盈回去之后,还要继续去执行任务吗?” 还未等沈宇回答,沈盈盈抢着回答说:“我不要啦!我要先休息几天再说,反正距离我下一次的硬性任务还远着呢。” 沈宇亦是难得点了点头,回答司禹枫的问题:“我听她的,总去做任务也不太好。担心每次的生存几率不说,有时候还会受到意想不到的伤害……” “意想不到?”江霰突然好奇问道。 “就比如说心灵上的伤害之类的,”沈宇含糊其辞地举了一个例子,“很多时候游戏世界都非常残酷,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之类的。而且你应该才做过几个任务吧?越是往后,想要害你的可能就不仅仅只有NPC了……”司禹枫非常默契地感叹了一句:“人心险恶啊……” 沈宇和司禹枫相视一笑,有种惺惺相惜的感觉。 江霰觉得司禹枫肯定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他心里莫名涌上来一股非常不爽的感觉,就像是爱吃的水果小贝每次都会被沈家这对兄妹碰掉一样。 于是,他又将目光投向了一边正和司禹枫交谈的沈宇。 沈宇忽觉身上一阵寒意,他能明显感觉有一道不太友善的目光看向了自己。 自然不可能是来自盈盈那个丫头的目光,于是沈宇停止和司禹枫的交谈,有些奇怪地望向江霰。 “怎么了?”司禹枫见沈宇不再说话,问道。又注意到沈宇正看着江霰,于是他也奇怪地瞧向了自己的队友。 即使是被众人盯着,江霰也没感到丝毫的不自在,他看到司禹枫果然不再和沈宇侃侃而谈之后,情绪又恢复了正常,心也慢慢平静了下来。 他难得主动地问了司禹枫一句:“我们下次任务什么时间?” 司禹枫快速算了一下,“应该也没多久了,差不多就回去的这几天了吧。” “嗯。” 其实江霰只是没话找话,现在他达到了目的,并且顺利破坏了司禹枫和沈宇两人之间旁若无人的交谈,倒是无话可说了。 司禹枫却是个暖场高手,只见他脸上挂着招牌神父微笑,问江霰:“会不会太累了?最近一直在做任务。” 江霰看着司禹枫对自己的笑容弧度,明显和对待沈宇的不同,心情又开始莫名不爽。所以他没有说话,只是摇了摇头表示自己还能继续做任务。 司禹枫习惯江霰无言之后也不觉尴尬,他仍以为江霰是因为和从前一样,所以他笑着说了句:“那就好。” 不知为何,司禹枫觉得自己在说完这句话之后,紧挨着江霰那边的温度明显下降不少。 再之后,基本就都是听着沈宇和沈盈盈这对兄妹插科打诨。 时间就这样在不知不觉中悄悄流逝。 黑夜马上就要过去,黎明刚刚破晓,众人在即将升起的灿烂朝阳中,又像是看到了新一天的希望。 无比耀眼的金色光线充斥在玩家们的眼前,耳边又响起那声熟悉的电子合成提示音—— 【叮!恭喜玩家江霰完成任务:樱岛!】 【任务难度:D级】 【任务完成度:100%】 【基础奖励:生存天数 1天,金币 100】 【游戏结束,即将在5s内传送玩家回到生存空间。】 ……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5-16 22:24:39~2020-05-17 23:09:4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醉是人间山河雪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6章 邀请 熟悉的眩晕感瞬间就铺天盖地来袭, 又是一道扎眼的白光在脑海中闪现,几秒钟之后,江霰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首先入眼的是一片郁郁葱葱的绿色。 这次他出现在了一处绿意盎然的森林之中,周围仍是可以看见零星的游人, 他们应该在附近正观赏着这里优美的自然风景。 看来系统仍是随机投放从游戏中回归的各个玩家。 有了第一次硬性任务结束之后的经验教训, 在进入这次的游戏之前, 江霰和司禹枫便约定好, 以后每次结束任务后,两人都要先回到他们共同居住的公寓。 于是江霰想了想,随便拽住了一个长得像NPC的游客,语气一如既往地问:“明景公寓怎么走?” 这个游客果然是游戏中的NPC。他突然被江霰一拍肩膀正有些生气, 刚想狂怼没有眼色的这人, 回头就看见江霰,他脸上明晃晃地飘着几个大字——“我很不好惹”, 而且江霰语气又是如此的冰冷, 游客NPC当即就被吓到。 他把自己刚才差点骂出口的脏话又艰难咽了回去,于是语气有些不自然地指着一处方向, 和江霰说道:“那, 那边……森林公寓的后边, 直接走到海边就是了……” 江霰有些奇怪地看这人脸上一副好像便秘的表情, 但他还是客气说了句:“谢谢。” 说完, 江霰便按着游客NPC的指引方向走了过去。 江霰的方向感很好, 所以他很快就走到了那人所说的森林公寓旁边。 这栋公寓的外表看起来也有些年头了。这栋公寓的名字是“森林公寓”, 这是因为当时的建造者们别出心裁,特意在靠近大路的楼下种植了许多爬山虎,希望可以营造出一种生机盎然的景象。 于是这么多年之后,这面紧靠大路的墙上就已经爬满了密密麻麻的绿色爬山虎, 远远看起来,真的就是一面纯天然的的绿色植物保护墙。 江霰只是刚好路过这里,所以他匆匆看了一眼这面有些奇怪的墙壁,心里并没有任何感觉,他便又继续向前行进。 不过这里生态倒是蛮好的。江霰脑海里一闪而过这个念头。 “……江霰……” 听力绝佳的江霰好像听到,某个地方有人在叫他的名字。 江霰的嘴角不由抽搐:是他的熟人太多了吗?怎么走到哪里都能碰见认识他的人…… 自从进入游戏之后,江霰都变得不像自己了…… “……嗨!” 江霰停住了脚步,立在原地,他环顾了一下四周,虽然周围路人很多,但是并没有任何人在叫他。 于是江霰便打算忽略那道声音,继续往明景公寓的方向走下去。 结果那声音仍是在不折不挠地喊向他,“……江霰,嘿,看上边!我搁上面呢……!” 这略熟悉的音色,以及略熟悉的开场,江霰的脑海中忽然灵光一现,他觉得自己好像知道这人是谁了…… 江霰顺着这人的话音方向往上看去,一抬头,果然就发现从密密麻麻的爬山虎中,钻出一只黑色毛茸茸,明显属于人类的脑袋。 正是许久未见的章剑老兄。 章剑看到江霰终于在这片“万里绿”中发现了他,兴奋地冲着楼下的江霰嘿嘿一笑,露出他那一口锃光瓦亮的大白牙。 江霰看到自己这个越来越“返老还童”的引导者,不由一阵无语:“……” 章剑住的地方刚好就是森林公寓。说来也真是巧合,他刚才就是随意向窗底下看了一眼,没想到一下子就眼尖地瞥见了刚刚结束任务归来的江霰。 缘,果然妙不可言。 于是章剑老兄兴冲冲地向楼下喊:“等等我啊,江霰,我马上下去!” 江霰本意是不想等的,但是转念又想到章剑曾在他刚来的时候提供过帮助,虽说指导得有些不靠谱,很多信息都没说出来,但这人心地却不坏,是个难得的大方直爽之人。 思及此处,江霰只好站在原地,等自己这个“引导者”下楼。 其实也没过几分钟,江霰就看到章剑老兄风风火火地冲出小区大门,向他这里跑了过来,边跑还边说:“不好意思哈,让你久等了!” 这次章剑老兄没再穿他身后那条破破烂烂的红色披风,上半身只是一件简单的素色T恤,头发好像修剪过,整个人看起来都精神饱满了许多。 等到章剑站在他面前,气息逐渐平稳,他又和江霰搭话,主动问道:“江霰,你上这边来干嘛的?” 和章剑认识的越久,章剑原本的性格也暴露得越彻底。江霰听出来章剑说的是一口地道的C国首都方言,他看了一眼还在开心笑着的章剑,面上不动声色,语气仍是平静,没有任何的起伏,“任务刚结束。” “啊?你们又去做任务啦?”章剑奇怪道,“可你们不刚结束第一次的硬性任务吗,两次硬性任务之间最短都要间隔十五天的啊……” 江霰又听到一个自己从未听说过的知识盲点,有些惊讶地问:“有这种规定?你没说过。” “啊,是我忘记说给你们了吗?”章剑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脸上仍是大大咧咧地笑着,“哈哈哈,喝酒误事……真的是太尴尬了……” “究竟还有多少没说的……”江霰语气非常无奈地问道。 章剑也知道是自己做得不称职,但他介绍的时候就是想不到这些,所以略感抱歉地冲江霰小声说道:“这……以后慢慢就都知道了,等遇到了我肯定会和你们说……” 江霰:“……” 他觉得自己现在的心态还是放佛系点比较好…… 章剑忽然又问他:“江霰,那你一会去哪儿?回明景公寓吗?” 江霰点头。 像是听到了自己想要的回答,章剑嘿嘿一笑,有些不太好意思地问:“那我能不能也和你一起过去……我有点事,想跟你还有小枫说……” …… 于是司禹枫刚回到家,一开门就看到章剑坐在沙发上冲他呲着一口白牙,正微笑向他摆手打招呼。 “江……”司禹枫没注意到坐在后面的江霰,他惊讶地问,“你怎么在这里!江霰呢,你是不是偷偷复制了我家的钥匙?” 章剑伸手指向自己身后的餐桌位置,大笑着回答:“我又不搞基,复制你家钥匙干嘛!江霰带我进来的,他在后面坐着呢。” 坐在餐桌旁被司禹枫忽略了的江霰:“……” 司禹枫这才注意到江霰一直寂静无声地坐在餐椅上,因为没发出动静,所以他刚才没注意到,“原来是这样。”回手关上了门,司禹枫又问章剑,“那前辈过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江霰注意到章剑脸上浮现出一丝可疑的绯红。无事不登三宝殿,他们这个“引导者”过来肯定是有事相求。 究竟是什么事情,需要让他这样一个经验丰富的老手来求助他们这两个才进行几场游戏的新手呢? 只听章剑语气有些羞赧意味地说:“我……我想,邀请你们和我一起参与下一场的硬性任务……” 怎么又来一个想和他们一起做任务的,他们俩这是有什么光环嘛…… 还未等司禹枫回答,江霰倒是先直截了当地问了句:“为什么?” “因为……我没有信心。”章剑的脑袋突然低垂下来,他靠在沙发上,原本一直高昂的情绪也变得消沉下来,“这是我的第四次硬性任务,我不知道凭我自己能不能过去……” 江霰敏锐地抓住了他话中的关键点,“第四次硬性任务?” 章剑漫不经心地点点头,解释道:“还记得我说过玩家参与过三次硬性任务之后,有潜力的玩家就会收到加入高级队伍的邀请吗?” 江霰点头,他一直记得前几天晚上看到的那个神秘又强大的神佑骑士团。 “这个第三次任务通常不会存在新手玩家,因为这是系统特地为老玩家们设置的一道关卡。”章剑继续和江霰解释,“我当时托别人的福,完成了难度比较大的第三次任务,然后也不知道走了什么运气,出来后又加入了生存者之城中最大的高级玩家组织——神佑骑士团。” “那你刚加入没多久?”江霰又问章剑。 章剑点头,“明天就是我加入的整一个月了,也是我必须进入第四次硬性游戏的最后期限。”他又继续科普,“作为加入神佑骑士团之后执行的第一个硬性任务,第四次硬性任务难度级别不会简单到哪里去,系统也会因为你是神佑骑士团的一员,自动将难度自动增加。” “算是入门考核吧,甚至可以说是死亡率最高的一个硬性任务。毕竟加入高级组织之后能够获得的好处会更多,但这些好处又不能分给所有人。” 江霰听明白章剑的意思了,但他想不通章剑这个老玩家是怎么考虑的,他和司禹枫只是两个新手玩家又不能为他提供什么帮助。于是江霰问:“那你找我们是想?” “说出来很不好意思,但事实确实是这样。”章剑停顿了一下,还是干脆把自己内心的想法全部说了出来,“我邀请你们,首先因为你们两个是刚进行过一次硬性任务的新手玩家,系统会考虑你们的存在,为我稍微降低一些任务的难度。” 这点理由其实江霰已经想到了。有新手玩家的存在,为了保证游戏的公正性,系统肯定会主动降低任务难度; 但从另一个角度来看,邀请新手玩家进入致死率极高第四次任务的老玩家,难免会存在一种漠视新手生命的心态。 不过“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有这种想法倒是也符合人之常情,而且章剑也直接大大方方地承认了。 江霰看了一眼此时满脸阴云密布的章剑,他心里对这个外表看似大大咧咧,潇潇洒洒的人印象又有新的改变。 第57章 进入 章剑也知道自己这么做有些不太好, 可以说对江霰和司禹枫不太公平,但他还是继续说道:“虽然……这么做可能对你们来说不太公平,但是我觉得还是有一定可行性的。” “我知道,你们其实很厉害。”章剑是真心的佩服, 并且由衷称赞道, “从江霰走路的时候, 可以控制自己不发出声音, 我就猜到你身手肯定相当厉害,这种功夫不是几天就能练成的;至于小枫,能让江霰这么冷的一个人,心甘情愿和你组队, 肯定有更特别突出的地方。” “我就是一个普通人。”章剑忽然自嘲地笑了一下, “在进入这个世界之前,我就是一个普通的富二代, 进入之后更是一个资质平凡的玩家。和你们这些擅长某方面领域的天才, 是根本比不了的……” 司禹枫之前就坐在章剑旁边的沙发上,一直默不作声, 但在听到章剑刚才这番话之后, 他突然开口, 说了一句:“前辈的忙我肯定帮。” 江霰对于司禹枫这句话毫不诧异, 因为他一直都觉得司禹枫和章剑之间肯定有些什么他不清楚的秘密。 章剑听了司禹枫的回答, 语气真挚地感慨道:“谢谢小枫, 果然是好……” 司禹枫立刻甩给章剑一记眼神杀, 章剑赶紧把剩下的两个字“兄弟”给咽了回去。 章剑在心里吐槽自己:自己这什么兜不住的破嘴!MD,刚才差点又说漏嘴! 江霰好像没看到这两人之间的互动,他考虑了一会儿,和章剑说道:“我也去。” 本来江霰就喜欢执行任务, 如此高难度又有挑战的任务,他怎么可能不去参加呢? 章剑倒是不清楚江霰喜欢执行任务的这个爱好,但他听到江霰最终也答应帮忙之后,激动得就差热泪盈眶,“你们也太暖了吧!要不要让我这么感动!” 有了这样两尊能文又能武的“大神”加入,章剑顿时感觉自己小命已经被安稳保住,于是他又恢复了平时不拘小节的模样。他非常兴奋地和江霰、司禹枫他们说道:“你们这么好,要不我也搬过来吧?咱仨干脆一起住,一起过得了!” 江霰:“……”他不知道章剑是怎么想到这种奇奇怪怪的念头的。司禹枫被章剑搞怪的话语逗笑,强忍住,干咳正经道:“我们两个住的还挺好的,就不麻烦前辈搬过来了。”想了想,他又加了一句,“而且前辈不是说不和我‘搞基’吗?” 章剑从沙发上起来,一屁股就坐到了司禹枫的身边。拥有猛男体型的他忽然像一只大型树袋熊,挂在了司禹枫瘦弱的小身躯上,“枫枫对我最好了,我虽然不搞基,但是可以就爱枫枫一辈子~” “有话好好说,别动手动脚的行嘛……” “我不!我最爱枫枫了~” “可是你都快把我给晃散架了……” 江霰无语地看着被强章剑用力摇来摇去的司禹枫,注意到司禹枫向他投来的求救眼神,江霰却一耸肩,表示自己爱莫能助。 “前辈,快放开我……” 司禹枫看到江霰已经走回了自己的房间,他便和章剑说道:“我真快被你晃晕了!” “我不要~”还在不断撒娇卖萌的章剑撇撇嘴,十分的不乐意。 司禹枫见江霰此刻不在现场,突然小声威胁章剑,“差不多行了啊……你给我见好就收!” 章剑还真吃这一套,听到司禹枫警告的语气,他立马停了下来,但他还是说了句:“总之,真的超级感谢你,小枫!” 他的内心仍是非常感动,于是章剑对着自己的好友嘿嘿一笑,“谢谢你为我两肋插刀!即使现在是新手,你还是对我这么好!” 司禹枫摆摆手,表示章剑不用在意,“没事的。总不能看着你去送死,对吧?” “司大佬,你这根大腿,我是肯定不会撒手了~” “……” 司禹枫无语地看着突然抱住自己大腿不撒手的章剑,也不知道自己该说点什么了,哭笑不得。 …… 三人最后将集合的时间,定到了第二日的早上八点。 还好江霰和司禹枫在上一个任务中得到了充分的休息,否则,这样丝毫不休息地连轴参加任务,就是铁打的人也受不住如此强度。 但司禹枫今早起床的时候,仍是十分不情愿,所以最后他和江霰是踩着点出门的。 等他们来到那所恢弘大气的游戏任务所面前,一眼就看到了擎天石柱下面的章剑。 主要也是因为章剑又带上那块破破烂烂的红色披风,叫人想注意不到他都困难。 这边的章剑看到江霰和司禹枫,连连摆手叫他们过来,“江霰、小枫!来这边,我去排队啦~” 江霰和司禹枫对视一眼,司禹枫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再等他们走过去,章剑所在的队伍刚好排到三人。 只见里面的工作人员挂着嘴角固定的微笑,语气公式化地问道:“请问三位需要办理什么业务?” 章剑忙不迭地回答:“硬性任务的临时组队。” “好的,请稍等。”工作人员话音刚落,江霰就听见耳边响起熟悉的电子合成音。 【是否同意与玩家司禹枫、玩家章剑进行临时组队?】 下面有“确认”和“拒绝”两个选项。 工作人员又说:“请各位点下’确认’那个按钮。” 江霰也依言按了确认。 办完临时组队之后,三人又来到那个照亮整座任务所的巨大光明球体面前。 每日站在“初神”面前的玩家都不少,今日也不例外。 江霰注意到站在对面,有许多披着和章剑一样红色披风的“中二”骑士们,他用眼神示意,问章剑:“怎么回事?” 章剑摇头,“不太清楚,不过骑士团确实很爱一起进行团队任务。应该是组织里一起出来做任务的吧。” 话音刚落,就听见一道声音传来。 “呦?这不是章剑吗?” 从“初神”的对面忽然传来一声戏谑,听起来好像是章剑的什么熟人。 章剑往对面仔细一看,还真是自己认识的人! 而且和自己隶属于神佑骑士团同一小队,同时也是他死对头的——艾里克! 江霰注意到艾里克长着一张中东人的面孔,拥有褐色的皮肤,卷曲的头发,一双深邃的眼睛,而他的眼神像鹰一般凌厉。 艾里克是个已经出柜的基佬,他看到章剑身边站着两个英俊帅气的陌生人,语气有些轻浮地调笑说道:“我们骑士团里的‘老光棍’什么时候人也有男人了?而且,还是两个?哈哈哈哈,你小子艳福不浅啊。” 饶是江霰再单纯,也能大概听出这人嘴里的龌龊意思。听到这人的调笑,他下意识地向对面的艾里克看去。 艾里克忽然觉得自己脖间一凉,身后汗毛全部立起,他下意识说着寒意方向看去,就发现对面章剑身旁的那个冰冷帅哥,正目光不善地看着自己。 在现实世界中,艾里克是中东当地的一个富二代,自他记事起,别的东西可能见的不多,但就属枪支弹药以及绑架威胁遭遇过不少。 所以,即使看到了江霰充满杀气的目光,艾里克也仍是镇定地同这位冰冷帅哥打了个招呼,顺便吹口哨调戏。 俗话说,“一山难容二虎”。章剑在现实世界中也曾经是个纨绔,他是京城土生土长的富二代,从前也挥金如土,恣意潇洒惯了。自从进入游戏世界,碰到了艾里克这个中东富二代,这两人就像仇人一样,一见面就分外眼红。 章剑听到艾里克如此轻佻地冲他们这边吹口哨,而且明显是吹给江霰的。侮辱他可以,但是,侮辱自己好友司禹枫的男人可不行! 于是他顿时气急攻心,立马战斗力爆棚地冲对面艾里克嚷嚷道:“艹,收起你那副骚里骚气的模样!你一个大男人,整天贝戋不溜嗖的,膈应不膈应人?!” 如此地道的中式叫骂,也不知道系统会翻译成什么样子。 反正听到这段话之后,对面的艾里克呆了。 不仅是艾里克,就连章剑身边的江霰、司禹枫,以及周围听到的所有玩家和NPC,全部都被章剑的战斗力以及泼妇骂街似的话语所震慑住。 全场立时寂静无声,连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司禹枫忽觉这样十分丢人,面上一红,全身好似如遭火烧,他非常后悔自己这次没戴个面具什么的出来。于是他趁着众人还未回过神来之际,赶紧招呼章剑和江霰,“快快快,赶紧进任务吧!” 听到司禹枫的指示,三人立马在心中默想“执行硬性任务”,动作整齐划一得前所未有。 于是,只听见那道冰冷熟悉的电子合成音响彻在耳畔,心绪竟是从未有过的期盼和激动。 【恭喜玩家江霰触发硬性任务:失败者。】 【任务背景:在K国一所特殊的校园里,这群学生中有些人背景显赫,是社会顶层;有些人无甚背景,只是卑微平民。但是在这座校园里,这些学生都有着一个同样的代号:失败者……】 【任务内容:阻止K国振成学院朴智英同学的死亡。】 【任务时长:十五天。注:每五天为一次游戏,玩家们共有三次机会阻止朴智英的自杀。】 【祝玩家在游戏中玩得开心,过得愉快!】 …… 作者有话要说:来来来,这边“逛遍世界”旅行团又开始营业了噢~ 这次来到的国家很好猜吧,K字开头的英文国名,姓朴,哈哈哈,作者真是个小天才~ 第58章 校园 江霰是在一阵铃响声中醒过来的。 “……叮铃铃铃!” 这个铃声非常刺耳, 尖锐得仿佛快要冲透每个人的耳膜,听起来并不像是普通学校常用的那种柔和上课铃声。 “叮铃铃铃!” 于是刚苏醒过来的江霰伸出手,有点不舒服地捂住了自己的双耳,但那阵魔音依然围绕在他的耳边。 堪比噪音的铃声终于停下, 江霰揉了揉眼睛, 目光聚焦, 周围的世界逐渐清晰起来。 原木色的课桌板凳整齐地排列在宽敞明亮的教室内, 屋子里还设有空调、电视、投影仪等先进的教学电子设备,明晃晃的电子屏幕上正在循环活动着上次测验考试后的成绩排名。 江霰不动声色地观察了一圈周围嘈杂的环境。 年纪大约在十几岁的少男少女脸上都洋溢着充满青春的气息,而且他们每个人身上也都穿着同一款式的白色衬衫,搭配精致刺绣的黑色西装校服外套, 只不过区别在于, 男生打领带、下半身穿黑色西裤,女生则是带领结、下半身一条未过膝黑色半裙。 江霰往下看了一眼, 发现自己身上也和他们穿着同一款式的衣服裤子, 可能玩家们这次的身份是任务中提到振成学院的学生,从未去过校园的江霰, 忽然对这次的任务感到有些新奇。 不过, 江霰的鼻梁突然有点不太舒服, 感觉好像痒痒的。刚想伸手去抓痒, 江霰却在鼻梁前碰到了“阻碍”, 他将“阻碍”拿下来一看, 原来是一副黑色有框眼镜。 拿下来之后, 江霰忽然发现自己好像看不清周围的世界了,他又赶紧将这幅黑色有框眼镜戴了回去。 重新获得清晰世界的江霰:“……” 看起来,他这次在任务中又被系统限制了不少,视力、听力, 估计也会有力量限制。 其实转念一想也对,江霰本身战斗力爆表,如果不对他的力量或者逆天的条件采取些什么限制,像这种青春校园、不涉及灵异鬼怪的任务,他岂不是就能够简简单单、轻而易举地完成? 头一次感受到近视世界的江霰戴着这幅眼镜感觉很不习惯,但是又没办法,摘下来之后又看不清东西,所以他只好无可奈何地继续戴着眼镜观察自己四周有哪些异常。 距离上课铃已经过去了一段时间,但是教室里面仍然没有寂静下来,坐在江霰周围的学生还都在叽叽喳喳地不知道讨论些什么。 江霰坐在靠窗那边比较中间的位置,他的身边不知道为什么,并没有人坐。这节课好像是自习,一直都没有老师过来,江霰发现越是坐在教室后面的学生,发出的声音越大,好像根本就没把这里当成教室。 而坐在前面一两排的学生则是埋下头,一动不动地在自己座位上做着题,仿佛根本不受来自后面噪音的影响。 搜索了一圈,江霰并没有看到司禹枫和章剑他们两个,他在心想,一会儿要再去别的班级找一下他们俩。 就在江霰思考他是现在就出去找人呢,还是老实规矩点等下课后再去,教室的后方突然出来一个男生叫人的声音。 “吖,姜栋旭……” 江霰听到这个有些陌生的名字,但他并没有好奇回头去看是谁。 结果没多久,突然从后方撇过来一个纸团,准确无误地砸在了江霰的后脑勺,紧接着又传来那个男生暴躁的声音。 “吖!姜栋旭,你小子是聋了吗?” 虽然纸团砸到身上倒是没有感觉,而且一点也不疼,但从未被人欺负过、长这么大只欺负过别人的“大魔王”江霰,被那个男生这番无异于找死的举动给激怒了。 于是江霰转过头去,立马就找到了刚才扔他纸团的那个人——是一个坐在教室紧靠后位置,没扎领带,衬衫恨不得露到胸口,校服也没好好穿,还染了头发,一看就是个不良学渣的男生。 江霰冷冷地盯了那个染着红发的男学生一眼,这名不良学生明显没想到,平时那个好欺负的“受气包”姜栋旭,这次竟然还敢回头狠狠看他! 青春期的中二病作怪,那名不良学生顿时感觉自己受到了侮辱,头脑一热,当即从座位上起身,向着江霰这边怒气冲冲地走了过来。 正处于青春期的男生仿佛有些用不完的精力,他走过来伸手从后面用力拍了江霰的脑袋一下,轻蔑地说道:“栋旭啊,我刚才叫你小子是没听到吗?”然后又站到了江霰的面前,男生低下身,眼睛直直盯着江霰,语气低沉,“还是说,你这个小‘受气包’对我有什么意见?” 虽然江霰被限制了一些外在条件,但他学过的那些身手招式还在。所以,其实早在男生要拍江霰头之前,江霰就想出手反击,重新教育一下这个不良学生做人的道理。 然而就在江霰刚要出手的前一刻,只听那道无比调皮的冰冷电子合成音突然在他的耳边发出提示。 【警告!玩家江霰在本次游戏中不可以对学生NPC出手!一旦违规,立即销毁玩家数据!】 被系统禁止打架斗殴的江霰,只好硬生生地忍住内心那股想要出手的冲动。 于是江霰坐在椅子上纹丝不动,即使听到男生的训话也一直都没有理睬。不良学生见江霰没有回答自己,心里更加生气,就在他想要扇耳光的时候,忽然注意到江霰眼神中一闪而过杀意的时候。 被这股气势一惊,男生僵硬地停下来手中的动作,他突然对这个小“受气包”产生了一种莫名的恐惧感觉。 但是作为这个班级里面的老大,也是“校霸”级别的人物,染着特别出挑红色头发的金中哲此时又不能直接走回去,否则未免太有损他霸气的形象。这时,刚好有人出来帮忙解围。 “中哲,算了算了,别跟他一般见识。” 江霰听这声音可是很耳熟,不过不像是司禹枫温和的声音,出来帮忙的应该就是章剑前辈了。 跟着金中哲混的那些小弟也都发现了金中哲的不对,正苦于怎么帮自己老大找台阶下的时候,恰巧有一个人出来帮忙说话的,自然而然也就站出来其余的小弟,只听他们七嘴八舌地说道。 “中哲回去吧……别搭理这种人,晦气得很!” “……一会儿主任就该来巡视了,中哲还是别动手了……” 金中哲一听到教导主任快到过来的消息,心中复杂的情绪顿时消失不见,最后只是狠狠冲着江霰这便说了一句“阿西”,就匆匆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之上。 这时江霰回头去找章剑的身影。他刚回首就看到坐在自己这排最后面,好像年纪变小的青春版章剑老兄,正呲牙咧嘴地冲他做了个鬼脸。 就像是应了那个成语——一语成谶。果然在金中哲刚坐回座位不久,振成学院的教导主任就从外面走廊进入了教室。 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个班级的学生一听到教导主任的名字,立马就全场安静了下来。 振成学院的教导主任是一个身高颀长,相貌不出众却十分温和,看起来满腹经纶,气质非常温文尔雅的中年男性。 韩智勋站在讲台之上,目光平和地扫视了一圈台下寂静无声的学生们。他注意到金中哲有些不太自然的僵硬坐姿,但是并没有说什么。 他忽然又笑了起来,冲着台下所有的学生说:“我们班级中又新来了一名转校生,大家鼓掌欢迎。” 只听教室里立马整齐响起了热烈的掌声,就连在前排埋头刻苦学习的学生都坐直身体,跟着教导主任的指示统一整齐地欢迎着新同学。 于是在这阵经久不息的热烈掌声中,从教室门外很快就走进来了一个留着齐耳棕色短发的男生。 少年大约是十七八的年纪,个子像雨后修竹一般挺拔,他的皮肤白皙五官清秀,周身像是散发出一种阳光清爽的气息,就连振成学院统一下发的校服穿在他身上,都有种说不出的干净整洁。 逆着窗外的阳光,江霰看见自己的队友司禹枫,正安静地站在写有“欢迎新同学”字样的黑板之下。 旁边的韩智勋满意地看了一眼老实乖巧的司禹枫,他又微笑着向同学们介绍道:“这位新来的转校生名字是司空峰。” 听到下面同学的猜测,韩智勋又是充满笑意地说道:“对没错,司空同学的父亲就是司空集团的会长。下面,清大家用掌声热烈欢迎一下司空同学!” 于是台下又响起了一阵连续热烈的掌声。江霰还在其中捕捉到他周围的窃窃私语。 “吖,竟然是司空集团的小少爷……没想到他也会来这里学习?” “能来到这里复习的就没有太差的家境吧?这里可是K国最贵的私立复读学院,当然,除了那几个怪咖……” 江霰迅速推断出自己目前所处的环境:原来是高考失败的复习生,而且这里学生的家境都是非富即贵,不过好像也有特别学生的存在。 台上的韩智勋目光在教室内扫视了一圈,最后语气柔和地对旁边的司禹枫说:“司空峰,你坐到那里好不好?” 司禹枫顺着教导主任手指的方向看去,发现那里是全场唯一没有学生坐的地方——同时也是江霰的旁边。 他很惊讶地发现江霰竟然还戴着一副黑框眼镜。厚厚的镜片遮住了江霰眼神中的杀意,这让江霰那张冷酷无情的面庞,平添了一丝平易近人的感觉。他现在看起来就像是个长得比较帅气,但也和身边其他人一样平凡的高中学生。 于是司禹枫冲着仍冷脸坐在那里“普通学生”的江霰笑了一下,语气轻快地回答韩智勋:“好的,谢谢老师的安排。” 最后这一句,司禹枫是发自内心的诚挚感谢。 作者有话要说:三人的韩文名字如下: 江霰——姜栋旭(Kang Dong Wook) 司禹枫——司空峰(Sagong Pong) 章剑——张大辉(Jang Dae Hwi) 韩国真的有人姓司空! 背景参考韩国高考,但主要是架空,私设很多。在这个世界设定中K国就是最强大的存在,所以不考虑高考失败出国留学镀金这一说~ 第59章 复读 韩智勋看到司禹枫安顿下来并且坐好以后, 脸上浮现出一抹古怪的微笑,语气温和地向新同学介绍:“众所周知,振成学院是一所拥有三十余年历史的私立复读学院。” “作为世界上最发达国家的顶级复读学院,我们这里曾培养出过无数的人才。我们这里拥有独立的自习室、医疗室以及学生食堂, 同时也拥有最优秀的教师团队, 对于那些准备大学考试和害怕复读的学生, 都能够从我们这里得到帮助。” “当然, 想要获得成功的前提是,你们要积极配合我们的工作。” 韩智勋的眼里闪过一丝突兀亮光,只听他继续诡异说道:“无论你们身后的家庭背景如何,以前在中学的成绩有多么优异……只要你们现在站在这里, 你们的身上就背负起了一个新的代号。” “失败者。” 韩智勋的语气突然变得冷冰, “你们既是高考的失败者,同时也是人生的失败者。在剩下不多的时间中, 所有人都必须勤能补拙, 付出加倍努力!” 然后他转身拿起粉笔,在后面的黑板上重重地又写下了一行字——距离高考仅剩212天。 在韩智勋写完的那一刻, 原本安静坐在下面的三个玩家耳边响起了熟悉的电子合成提示音—— 【叮!恭喜玩家成功开启任务, 接下来请玩家接收每人所扮演角色的身份详情!】 于是三人的脑海中, 也瞬间就涌入了大量关于自己所扮演角色的过去记忆。 被系统限制许多的江霰, 如今体能比平时下降不少。他坐在椅子上更是忽感脑中一阵针扎似的疼痛, 伴随这阵剧烈疼痛而来的是他现在这个身份的海量信息, 不过有些地方残缺不齐。 江霰在这个世界中的名字叫做姜栋旭, 出生于一个平凡的家庭之中,但姜栋旭从小成绩很好,只是在去年的高考中失利,原本打算随便去一个差不多的大学, 但是他他“望子成龙”的父母没同意,而且咬咬牙,干脆用家中积蓄支付了高额的学费,好让姜栋旭可以来到这所顶级学院当中学习。 历年以来,振成学院开学就会有一次入学测试,学生们也会根据这个成绩进行座位排序。在原来高中成绩称得上是优异的姜栋旭,没想到,却在这里的入学测试中表现普通,排名大约只是中上游的水平。所以,在江霰睁眼醒过来后,才发现自己是坐在中间那排的位置。 江霰只是在脑海中大约浏览了一下这些基础的背景。在海量的过去回忆中,他还是快速找到了一些看起来有点特别的信息。 本次的任务内容是阻止朴智英同学的自杀,不出意外的话,目标人物朴智英应该就是三位玩家的同学。江霰在自己这个角色的过去回忆中,发现姜栋旭和朴智英都是来自同一个地区,而且他们从中学开始就是同班同学,关系虽然算不上亲密,但也是能说得上两句话的关系。 更巧合的是,向来在高中排名第一的朴智英去年也在高考中失误,心高气傲的她自然是不甘心只读一所普通大学的。所以在听说姜栋旭来到这所顶尖学院复读的时候,她也特地求了自己的父母,也付出了高昂的代价,终于如愿以偿地来到这里进行复读。 不过朴智英确实是善于读书的那种孩子,她在这次的入学测试中几乎每科成绩都是优秀,仍然在来自各地的学生中位列第一。 江霰抬头,目光向讲台旁边的位置望去,一眼就看到了坐在第一排,靠门第一个位置的目标人物——朴智英。 因为不太习惯地戴着有框眼镜,再加上江霰离得比较远,所以现在还看不清朴智英的具体模样,只能隐约看到这是一个很挺拔的女生背影。 此时,朴智英后背笔直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她像是一棵在K国街头常见,性格坚韧不拔的银杏树,即使是在韩智勋讲话的时候,她也仍然在练习册上奋笔疾书,然而第一排的其他人却在都老实听讲。 也许因为她的入学测试成绩是学院年级第一的缘故,就算韩智勋站在讲台上看到朴智英没有认真听自己发言,也没说她什么,只是装作没看到,自顾自继续讲着。 江霰注意到朴智英的课桌上,摆着两摞如小山般的考试复习资料,他在心想,这个女生一定非常在乎考试成绩。 江霰开始利用自己那些记忆,试着进行推测——首先很明显,朴智英是一个非常有毅力而且目的性非常明确的一个女生,她能够在嘈杂的环境中不受任何的影响,可以旁若无人地学习; 其次,明明朴智英的家境不算富裕,来这里读书几乎要花光她家里的所有积蓄,而且她自己在家中复习能力也完全足够,但朴智英最后还是来到这里。 这些也许都能间接说明,朴智英在乎自己的高考成绩应该已经到了一种近乎病态的地步。 得到这个推测结果,江霰不禁在心中想到:那么在这个任务里,导致朴智英自杀的原因究竟会是什么呢? 就在江霰陷入沉沉思索的时候,坐在旁边的司禹枫却正盯着那副架在他鼻梁上的眼镜好奇地看。 只听司禹枫小声问道:“江霰……你现在,是真近视了吗?” 江霰被他打断原本发散的思路,忽然愣住,等他脑中反应过来,不由看向司禹枫,疑惑地点了点头。 “哦……”司禹枫眼里闪过一丝狡黠,忽然伸手拿走了江霰的眼镜,坏笑着问:“那你的近视大概多少度啊?” 江霰:“……”他对司禹枫这个行为很无语。 不过摘下眼镜之后,江霰眼前的世界立刻变成朦朦胧胧的一片。他估计自己这个度数不低,“看不太清东西。”这种感觉让他非常不舒服,于是又转头,正对着禹枫说:“还给我。” 语气一如既往的毫无起伏。 司禹枫看着眼神迷离的江霰,觉得他脸上难得露出的迷茫表情太过可爱,一下没忍住,立马笑了出来,“呵呵……” 而正在讲台上讲话的韩智勋,听到有学生窃窃私语,目光像雷达一般立马向二人这边瞥了过来。 司禹枫注意到韩智勋的眼神,当即噤声,赶紧立正坐好。 直到这节自习下课,听到了那阵尖锐的下课铃声,韩智勋才匆匆离去。 这里的下课休息时间比较短暂,只给了七分钟的时间,据说是学生们从班级去厕所再回来的平均用时。这里的教师授课自然也是同样的快速紧张节奏,只是苦了从未在校园中上过课的江霰。 整个上午除了那节自习课,语言数理外语和科学探究都轮番上阵,仿佛天书般的内容听得江霰头脑发胀,眼冒金星。这应该是他执行过,最痛苦的一次任务了,哪怕他们第一轮游戏内就能结束任务,那也要在这个世界完完整整地度过五天的时间。 好不容易挨到了中午放学的时刻,江霰便打算和司禹枫、章剑他们赶紧去食堂吃饭,顺便谈谈任务以及寻找目标人物朴智英。总之,这间教室江霰是一秒钟都不愿意多待了。 三人刚聚到一起,正打算出门,就看到那个“笑面虎”教导主任——韩智勋向着他们走了过来。 然后就听韩智勋冲司禹枫挥手,说道:“吖,刚好遇到了司空峰同学,你过来一下。” 司禹枫不知道他叫自己做什么,于是便指着自己疑惑问:“我?怎么了主任,有什么事吗?” 韩智勋点头,回复他:“对,一会我带你去你的寝室。你刚来,东西还放在我的办公室呢。” 振成学院对学生们实行的是封闭式集中管理制度,每天的日程表几乎都一样,大约也算得上是另外一种的“集中营”。 司禹枫眼珠一转,指着江霰和章剑忽然问道:“主任,那可不可以让这两位同学一起帮我拿东西过去呀?” 虽说这次的任务内容是阻止朴智英的自杀,但是根据系统历来难以揣测的死亡触发条件,这个世界会不会有其他的危险也还未可知,所以三人在一起捆绑行动还是会更安全一些。 韩智勋的目光在站得笔直的江霰身上打量了一会儿,似乎是在质疑这个瘦弱的少年能不能拿得动拿着行李,但现在周围也并没有其他学生路过,所以他最后还是同意下来,“好的,就让他们两个跟着吧。” 于是,江霰他们便跟在了韩智勋和司禹枫的身后,很快就来到了教导主任办公室。结果刚一打开门,就听章剑抱怨道:“这是来学习了,还是搬家啊……怎么这么多东西?” 只见面积不小的办公室地上,正摆着十几个同一颜色的三十三寸行李箱。原来这个司空峰是个娇气的少爷性格,因为他是家里最小的男孩,所以同时也是最受宠爱的孩子。 要不是高考失败之后,他妈妈意识到因为自己的溺爱导致儿子堕落,恐怕也不会被送到这种管理严格的学院里进行复读。 这时,韩智勋已经坐到了自己的办公桌后面。桌上的电脑屏幕很大,将韩智勋几乎挡在了后面,三人看不见他的脸,但是能听到他对三人笑着说:“那你们中午就加油咯?” 然后韩智勋就撒手不管,拿起桌上的鼠标,专心致志地玩了起来。 三个人看着地上的行李感觉头疼,但也无可奈何,最后只能默默地做起了搬运工。 只见三人刚要出门,司禹枫忽然想起韩智勋还没告诉住在哪个寝室,于是便客气问:“主任,您还告诉我寝室号码吧?” 韩智勋并未露头,仍是将自己隐藏在那台超大的电脑屏幕后面,语气随意地和他们说:“我记得你应该是住在412寝,室友是谁我倒忘记了。”振成中学自建校以来,一直都是都是两人一间寝室,“不过有个大概印象,应该是姜栋旭或者张大辉,我记得他们俩中有个人的寝室好像还缺室友。” 司禹枫听到这话,心跳不知怎的突然加速,一双眼睛不受控制地向江霰那边看去,目光之中充满了希冀。他在心想——两人在生存者之城就是室友关系,来到游戏世界竟然还能够成为室友?真的会有这么巧? 第60章 扣分 站在一旁的江霰忽然感受到来自司禹枫的热烈目光, 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后来突然回想起自己所扮演的“姜栋旭”好像是有室友的,于是便对司禹枫摇了摇头,示意他的室友并不是自己。 这时, 就听章剑兴奋地和司禹枫说:“小枫, 你说这也太巧了吧, 我刚想起来好像是我没有室友!” 所幸司禹枫在这个世界的名字是司空峰, 刚好也带一个峰字,才没引起韩智勋这个教导主任的怀疑。 司禹枫一听,情绪顿时低落下来,从眉眼之间都能窥出他的失望, “这样啊……” 章剑听见自己兄弟好像很不开心的样子, 也不乐意了,“怎么啦, 和我住你就不开心啦?” 章剑又看了一眼身旁的江霰, 小声嘀咕道:“真是见色忘义……” 江霰虽然被系统剥夺了视力,但听力并未受到任何影响, 所以他一字不差地听完了章剑刚才说过的所有话。被人评价为“美色”的江霰顿感十分无语。 “……” 司空峰小少爷为了适应这里的生活, 特意收拾出许多自己平时常用的东西, 整整塞满了十二个三十三寸的大箱子。也亏得这些行李箱底下有万能滑轮, 三人每次刚好一人推着四个, 走一趟就能全部完成。 而章剑因为粗心大意, 推箱子的时候不小心把教导主任室的一个抽屉撞开, 从里面洒出了一堆零食和饮料,他赶紧道歉:“不好意思,主任!” 韩智勋坐在电脑后面聚精会神地看着屏幕,只是不甚在意地摆摆手, 表示没事情。 于是三个玩家立马把零食和饮料都收拾了起来。不过没想到这个教导主任看起来挺成熟稳重的样子,私底下居然还爱吃零食。 之后这天中午,在素来寂静的振成中学校园里就见有三个男生推着一大堆行李箱,发出“轰隆轰隆”和拖拉机差不多的噪音声响。 三人也在其余同学的注目礼中缓缓前行,可谓是“风头一时无两”。 刚把行李箱送到寝室,等三人再跑去食堂吃饭就已经来不及了。 振成中学实行的就是相当苛刻的日程安排,只要晚一秒钟都会没有饭吃。 “咕……”从章剑的胃部发出来一声巨响。 章剑尴尬地捂住自己的胃部,注意到江霰和司禹枫都在看着自己,有些害羞说道:“刚干完活儿可不就饿了嘛……” 虽然赶着午饭时间来收拾行李并不是司禹枫的本意,但江霰和章剑毕竟也是为了自己才没吃到午饭。所以司禹枫心里便生了歉意,对着他们抱歉道:“不好意思,都是因为我……” 瞬间忽然想起行李箱中好像放了零食,他又询问两人:“诶,对了。这个‘司空峰’好像带了一些吃的,不如我们先吃零食将就点吧?” 章剑自然是忙不迭地点头同意。 来到章剑和司禹枫两人的寝室,这间屋子着实不小,可能也是因为付了高昂学费的缘故,寝室里面都配备着现代化的设施。 章剑看着司禹枫拿出来的那些零食,惊讶地合不拢嘴,感叹道:“哇,要不要这么奢侈,零食都吃这么贵的!” 他随手拿起一块巧克力塞到嘴里,含糊不清地说:“就拿我吃的巧克力来说,一盒怎么也要几百美金,看来这个‘司空峰’家境确实挺好的,反正肯定比我家强,平时我要是拿这个打牙祭,我家老爷子非得砍死我。” 刚说完章剑忽然又想起自己身在游戏世界的事实,叹了一口气,“唉,现在倒是不用麻烦老爷子了,一堆NPC搁那儿就等着玩死我呢……”说到最后语气听起来有些无故的悲凉。 江霰嘴里也吃着东西,听到章剑的感慨,并没有什么感触,只是看了他一眼并没有说话,感受着嘴里丝柔顺滑的口感,其实他觉得这些零食的味道也就普通,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卖得那么贵。 司禹枫倒是没再继续吃东西,语气柔和,试图安慰章剑:“前辈也不要太悲观了,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你就尽管和我们开口。” 章剑一听,立马来了精神,兴奋道:“真的吗?以后遇到什么事都能找你们?”说完,一双眼睛不由自主地往武力强大的江霰身上瞧去,他知道这人可是一个强大的“人形高武挂”。 无端就被队友拖出去帮忙的江霰:“……” 他根本什么都没说好嘛,怎么就让章剑尽管开口了…… 司禹枫见气氛有所缓和,便将话题引到正路上来,清了一下嗓子正经说道:“关于如何‘阻止朴智英死亡’这件事情,大家现在有什么想法吗?” “没有。”章剑老兄干脆利落地回答。 江霰也是跟着摇了摇头。 司禹枫扮演的这个角色,之前与朴智英并没有任何交集,所以他脑中对现在的任务也没有任何想法,但还是试着推理:“这次的背景是在一所高压强度下的复读校园里,长时间处于这种环境,人的心态难免会多少有些病态,所以朴智英可能自杀的原因有很多。” “成绩的不如意,家庭里的压力、友谊或者爱情的破碎……甚至是一些极小的事情,都可能成为压死她的最后一根稻草,更别提还有意外事件的存在。” 章剑回想起自己以前被高考支配的恐惧,身上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我看这里的气氛要比国内还压抑,好像竞争也是更激烈。” 考虑到任务的内容,章剑突然有了一个想法,提议道:“既然是阻止朴智英的死亡,那我们几个全天二十四小时地守着她,别让她出事不就得了?” 司禹枫点头,认同说:“嗯,在没有想到其他办法之前,这个是最简单也是最有效的办法了。不过我猜系统不会让我们轻易就能全天守着她。”他想到了一个比较黑暗的解决办法,“否则,我们让江霰把她打晕,直接绑到某个地方帮她藏起来,岂不是就能轻松度过五天的时间?” 江霰这时候插了一句话,“我有限制,不可以对学生动手。” 听到三人之中最强大的战斗力竟然被系统限制,虽然这次应该不怎么需要打斗,但司禹枫还是无奈地扶额,感慨道:“我猜除了江霰,我们两个身上应该也会有所限制,不过现在还没找出来限制是什么。” 说完,司禹枫语气顿了一下,又感叹道:“说真的,我们现在的位置有点被动,因为我们谁都不是朴智英,也不知道她是如何想的,更不认识她,凭空猜测一个人五天以后如何死亡,无异于大海捞针,毕竟死法那么多。” 江霰听到这话,思索片刻,然后还是将自己这个角色之前的回忆与司禹枫他们和盘托出:“姜栋旭认识朴智英。” “哦?!”司禹枫听到这话来了精神,他觉得自己好像抓到了关键,于是急忙追问,“那他们大概是什么关系,是那种很熟悉的朋友吗?” “哪种朋友?是普通朋友还是男女朋友啊?”章剑老兄在一旁挤眉弄眼,不靠谱地打岔问道。 江霰:“……” 无奈顿了一下,只听江霰又正色回答:“普通朋友,不算熟悉。” 司禹枫又问:“那在你的记忆里,姜栋旭能和朴智英说得上话吗?” “嗯。”江霰点点头,回答:“应该可以。” 听到肯定的答案,司禹枫便当即拍板决定:“好,那我们三个下午就去找朴智英,看看能不能从她那里问出点什么。” 这时候,却听章剑语气疑惑地问:“等等等……你说,咱们三个老爷们去问人家一个小姑娘,人家能敢和咱们说话吗?” 司禹枫刚才忘记了考虑这茬——如果他们三个一起去的话,确实容易吓到小姑娘,所以想了想,便又和江霰说:“那还是江霰你自己去吧,毕竟朴智英熟悉的是姜栋旭,我们对于她来说都还只是陌生人。” 江霰却又忽然看向了坐在自己对面的司禹枫,透过镜片的目光中仿佛带着些许迷茫。他不是章剑和司禹枫这种无论遇到谁都能侃侃而谈的人,所以,他完全想象不到要如何与一个女生开口讲话。 司禹枫注意到江霰投过来的求助眼神,想起他的不善言辞,不用细想便知道问题出在了哪里,于是又和他说:“如果不知道问什么的话,江霰你就随便拿一道题去问她好了。让朴智英给你讲题,两个人聊起来以后,你再关心她一下,问问她最近有没有什么烦心的事情,这样就比较方便套话了。” 听起来好像很容易的样子,江霰不由点点头,答应下来。 这边刚商量完毕,司禹枫还想再交代给江霰一些套话的技巧,却不防突然听到寝室外面响起了一阵刺耳的铃声。 “叮铃铃铃!” 三人相互对视了一眼,最后还是章剑想起了这阵铃声的原因,“我记得好像是午睡铃……” 话音未落,就听到合着刺耳的铃声,走廊里又响起了一阵清晰的,好像是皮鞋踩在水泥地上的脚步音。 走廊里的那人突然开口讲话,正是教导主任韩智勋的声音:“中午不乖乖待在自己房间午睡的学生……可是会被扣分的哦。” 三人当即噤声,却听到那冰冷无情的系统提示音响在耳畔。 【警告!如果被教导主任抓住有违反纪律行为,每次扣一分,分值为零将清除玩家数据!注:所有玩家初始分值为三分。】 【玩家江霰被教导主任发现没有按时午睡,被扣一分!】 【玩家江霰目前剩余分值:2分】 【请玩家注意,下次小心不要被抓到违纪哦~】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5-20 17:50:33~2020-05-23 15:04:2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赵君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1章 室友 听到系统的警告音, 三个玩家的脸色俱是一沉。 只有章剑这种大大咧咧的人才会在此时,不分场合地感慨一句:“怎么突然有种‘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感觉……” 这边的司禹枫狠狠瞪了他一眼,示意他继续噤声。 还好再给江霰扣完分之后, 走廊上的脚步声就消失不见, 看样子教导主任应该已经走了。 司禹枫便赶紧催着江霰回到自己寝室, “江霰你先回去吧, 这些事情,我们下午再说。” 江霰同样是这个想法。待走廊上彻底听不见声音后,便从412寝室之中走了出去,他谨慎地垫起脚, 只用脚尖踩在地上, 整个过程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 司禹枫和章剑住的是412寝室,而江霰住的寝室也离他们不远, 刚好就是他们对门的415寝室。 江霰按着脑海中姜栋旭的记忆, 从自己的校服口袋里摸出一把黄铜钥匙,小心翼翼地打开了自己寝室的大门。他尽量控制住开门时发出的声音, 然后悄无声息地走了进去。 刚关上门, 正要转身回到自己床位的时候, 江霰和自己的室友撞了个正着, 两人不由一时都愣在原地, 面面相觑。 江霰一脸无语地看着自己表情惊悚的室友:“……” 很难得的, 江霰在心里狠狠骂了这该死的调皮系统一顿。给他的记忆残缺不全就算了, 这又是给他安排的什么破室友! 而僵直在江霰对面,一脸惊悚表情却又竭力控制住不让自己尖叫出声的金中哲,亦是感到同样的无语。 他吃完午饭后就回来了,刚才躺在床上正打算休息, 忽然发现门开了,半天也没听到姜栋旭进屋的脚步声,于是,他就有些奇怪地打算去看怎么回事。结果,刚一从床上爬下来,他就看到姜栋旭正面无表情地突然站在了自己的面前。 金中哲明明被吓了一跳,但却又碍于“班级老大”、“振成校霸”的人设,他只能死死控制住自己的喉咙,不让自己尖叫出声。 于是,只听他声调有些怪异地问江霰:“吖,姜……姜栋旭,你小子刚才做什么去啦?” 江霰看着金中哲的眼睛,语气随意地说了句:“没事。”说完,他就没有再理这个不良学生,按照脑海中的记忆,来到了自己的床铺下面,打算按照规定上床去休息。 金中哲见他没理自己,却觉得这个平时总是“受气包”的姜栋旭忽然不听自己的话了,这种行为十分有损自己的威严,于是他一看见江霰要上床午睡,直接就伸出手,拦下了他。 “吖!你小子今天怎么了?是吃错药了吗,打算开始反抗了吗?!”金中哲语气不善,一双眼睛看向立于原地不动的江霰,眸中发出黑亮狠厉的目光。 金中哲见江霰仍未理自己,心中一股无名之火突然烧起,挥起拳头就向江霰的脸上砸去。他一定要给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点颜色瞧瞧,否则,这小子都忘记自己是什么身份了! 江霰虽然在这次游戏中是高度近视,但他捕捉动态画面的基本能力却没有忘记,所以这一拳挥过来的时候呼呼带风,乍一看还挺吓唬人,可在江霰看来却是如同小儿科一般的闹剧。 只见他忽然抬手,瞬间就挡住了金中哲向自己脸上袭来的拳头,语气冷冰地问了一句:“闹够了吗?” 金中哲见这个“受气包”竟然抓住了自己的拳头,而且无论他怎么拔,也没从江霰的禁锢中脱离,他气急败坏地喊:“姜栋旭!吖,你快点撒开我!” 江霰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忽然就松开了坚硬如钢铁般的禁锢,一时金中哲的重心不稳,不防向后退了几步。 金中哲揉了揉自己被握痛的手腕,嘴上小声嘀咕:“姜栋旭这小子是怎么回事……难道吃大力丸了?怎么突然这么有力气……”抬起头,他又看到江霰背对自己,顺着梯子往床上爬的身影。 眼中再度燃起熊熊烈火,金中哲突然喊道:“阿西吧,竟然敢不把我放在眼里,真是晦气!” 说完,他就抬腿向着正爬到一半的江霰,重重踹去! …… 振成中学中午休息的时间也很短暂,加上中午十分钟的吃饭时间,一共才四十五分钟。 司禹枫和章剑在自己寝室小憩一会儿后,便又匆匆赶到了教室准备去上下午的课。 进入教室的时候,除了第一排的朴智英永远在奋笔疾书的身影以外,屋子里面还没有几个人。 章剑扮演的“张大辉”是认识朴智英的,所以在看到这个女生坐在桌前纹丝不动,只是专注于自己眼前练习册的时候,他拽拽司禹枫的衣角,咂嘴感慨道:“啧啧啧,这小姑娘可真是太努力了,对自己都能这么狠,以后谁要娶她做老婆……可真有的受得。” 司禹枫一把拨开章剑拽着自己衣服的手,笑了笑:“这种女生哪里不好?勤奋肯吃苦,还很聪明,如果我们可以完成这次的任务,顺利让她活下来,她长大以后一定会为社会造福的。” 章剑却是撇撇嘴,“那是小枫你看谁都一样,都说他们是好人。你总觉得所有人都是善良的,以前的那些经历,难道你都忘记了吗?” 刚听到章剑这番抱怨,司禹枫愣了一下,旋即还是保持那个站牌温暖微笑,说道:“就是因为见过太多丑恶,才更向往这种简单的纯真呀。朴智英专心于学习,目的明确,而且也不是通过非法行为获取的成功,为什么总要把人往坏想呢?” 说到这里,司禹枫像是又想起了自己的队友,脸上的笑意不由更浓,“能够拥有一颗如同赤子般纯净的心灵,绝对是被上帝赐福之人。” 章剑看着司禹枫露出有一丝甜蜜的笑容,突然哑声道:“你……真的不要告诉他,以前的事吗?” 司禹枫顿时收起了脸上的笑容,目光紧盯着章剑,眼底似有挣扎,最后还是郑重叮嘱自己的朋友:“还是先不说了……但是章剑,拜托你一定要帮我保守住那个秘密。” 这是几个月以来,章剑头一次从司禹枫嘴里听他说自己的名字,知道司禹枫肯定是特别在乎那个秘密。 所以他也向司禹枫郑重地点头承诺,以示自己绝对会将那个秘密严守于心。 等到司禹枫坐到座位许久,都快要到打上课铃的时间了,江霰才姗姗来迟。 因为江霰坐在靠窗户的位置,所以司禹枫起来给他让座,结果刚站起身,司禹枫就看见江霰的额角有一块青紫,眼镜框好像也有点歪,他不由关心问道:“江霰,你怎么了?” 江霰坐下之后,注意到司禹枫关怀自己的亮晶晶眼神,只是冰冷回答一句:“没事。” 司禹枫看到江霰好像想要从书桌上拿起笔,结果伸手的时候方向总是不对,他便帮江霰把鼻梁上的眼镜调整好,叹了口气说道:“唉,江霰,你的眼镜歪了。” 江霰被司禹枫碰到的时候,立马偏了一下头,想要错过他的手却没有躲过去。 司禹枫感觉到有点不对劲,眼镜紧盯着他,又问:“江霰……你,真的没什么事情吗?” 江霰仍是将脸侧过去,只是轻轻点了点头,和司禹枫说道:“嗯,老师来了。” 话音刚落,教室中便响起了那阵提神醒脑的刺耳铃声。司禹枫看见教导主任韩智勋,趴在前门窗口盯着他们上课的情景,只好立即坐好,默默噤声。 他在心里想,下课一定要问清楚江霰受伤的原因。 三人都不太清楚高中的知识,当然司禹枫和江霰主要是因为他们没读过高中,而拥有高中学历的章剑老兄,则全是因为他读完之后立马就还给了老师,所以他也确实是完全不记得那些知识了。 而且下午第一节 课上得是数理。对于逻辑思维很强的司禹枫来说,可能没那么难熬,但是对于江霰和章剑来说,一边要抵挡住枯燥无味的天书,一边还要控制住自己昏昏欲睡的谷欠望,这一节课四十五分钟的时间就不是那么容易了。 好不容易熬到了下课,结果数理老师还压堂不给休息,终于在讲完所有的知识点之后,数理老师又淡定地宣布了一条令人崩溃的消息,“同学们,下一节课我们要进行数学测试,希望大家可以提前准备一下。今天的内容就这样,我们下课吧。” 章剑老兄一听到这个消息,回想起高中时期被数学支配的恐惧,顿时萎靡得趴在桌子上哀嚎:“竟然还有考试……天呐,杀了我吧……” 金中哲和“张大辉”的关系还算不错,可能也是因为两人成绩不相上下,都坐在最后一排,所以还算是能说得上几句话。 这边金中哲一听到章剑的哀嚎,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和他开玩笑说道:“我们的大辉什么时候怕考试啦?大辉啊,这可太不像你了,反正怎么考,你不都是倒数第一吗?哈哈哈。” 章剑被金中哲拍肩膀,吓得一激灵,他想起自己这个角色好像和金中哲还算是哥们,加上他这人也比较自来熟,所以和金中哲抱怨道:“我突然有上进心了不行吗……” 章剑注意到金中哲高高肿起的嘴角,奇怪问道:“诶,你的嘴怎么了?怎么肿了?” 金中哲不太自然地摸了一下嘴角,目光闪躲,讪笑回答:“啊,这个啊……不小心被绊倒了,就磕破了,哈哈哈……” 章剑听了这个解释,不由觉得更奇怪,疑惑问:“被绊倒了……你是怎么做到,只磕破了嘴的呢?” 金中哲突然咬牙切齿,“反正就是绊倒摔的,阿西吧!” 说完之后,金中哲目光狠狠地盯向前方等江霰,“再说,大辉你问那么多做什么!” 第62章 对话 这边的江霰却对后面发生的事情浑然不觉。反正系统刚才没提醒考不好会被扣分, 所以,他便不是很在意数理老师说的话。 下课前几分钟,江霰考虑好要利用这宝贵的十分钟休息时间,抓紧去朴智英那里套话, 看看能不能得到什么有用的关键信息。 于是刚一下课, 江霰便来到了位于第一排的朴智英桌边。他看着正埋头苦读、伏身于无数题海当中朴智英, 刚想开口说话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起头, 就把目光求助地投向了另一边的司禹枫。 司禹枫坐在座位上,眼镜紧紧盯着江霰的一举一动。作为“军师”,注意到求助信息的瞬间,他便立马示意让江霰随便说点什么, 嘴上一边说着“问她问题”的唇语, 手上也一边比划着,想让江霰拿练习册去请教朴智英。 江霰在看到司禹枫这副唇语加手语、格外生动形象的样子, 一下就明白了过来——司禹枫这是让自己用练习册打断朴智英的意思。 于是他便拿着手中的练习册, 递过去,轻轻敲了一下沉浸在知识海洋中的朴智英, 然后随口说了一句:“嗯……” 看到江霰全程一点都不委婉的直男表现, 司禹枫顿时感到昏厥:“……” 朴智英刚才在解着一道数学大题, 思绪正如泉涌, 结果突然就被人打断了思路, 于是非常不耐烦地抬起头想要看看到底是哪个讨厌鬼, 结果就看到了面无表情的“姜栋旭”站在自己面前。 她语气非常不友好地凶道:“姜栋旭, 你最好和我说你是有正事来找我的!” 江霰自然是不会被朴智英凶巴巴的语气吓住,但他确实还是不知道要怎么和女生说话,只能递过去练习册,僵硬回答:“问题……算正事吗?” 朴智英想起姜栋旭往日对自己还算是关心, 嘴上虽然还是凶巴巴,但语气已经开始有所缓和,她接过那本练习册,问江霰:“哪道题?” 江霰随手指了一道题目看起来比较短的,“这个题。”他不想因为这种无用的事浪费时间。 结果朴智英一看到这道题,突然吼他一句:“姜栋旭,你小子是猪吗你?两个虚数的大小比较都要拿来问我?!” 被吼得毫无脾气的江霰:“……”不过,他还真不知道什么是虚数。 朴智英知道姜栋旭的成绩虽然没她好,但肯定不会问这种白痴问题,那这么看来,他来找自己应该就是有别的事情了。于是朴智英将练习册放在桌子上,语气正经地问江霰:“姜栋旭,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想要问我?” 还没等江霰回答呢,朴智英的同桌先不乐意了。同桌见两人磨磨唧唧半天还没说完,实在是影响自己学习,不耐烦说道:“朴智英,请问你可以和你这个连虚数都不认识的朋友出去聊天吗?你们在这里闲聊,真的很影响我。” 自知理亏在先,朴智英也没有吵架的心情,只是狠狠地瞪了一眼江霰,然后和他说:“走,我们出去再说。” 出了教室之后,两人也没走太远,朴智英带着江霰来到走廊尽头的那扇小窗户面前。她背靠着那扇高高的窗户,目光打量这个以前的同班同学,问江霰:“姜栋旭,你想说什么,就在这里说吧。” 突然看到江霰额角的一大块淤青,朴智英又恨恨问道:“你是不是又被他们欺负了?你的额头怎么磕青了?” 非常不愿意回忆起这件事情的江霰:“……”总是有人哪壶不开提哪壶。 他一点都不想被人知道自己竟然被人偷袭了的事情,所以含糊其辞道:“自己摔的。” 假装没看到朴智英脸上明显不相信的表情,不善言辞的江霰再次卡壳,他实在想不到要如何寒暄,然后再去套话。 于是,江霰干脆直接说出他最想知道的问题,单刀直入地问朴智英:“你……最近有遇到什么事吗?” 朴智英没想到,姜栋旭这个大直男居然都注意到了自己最近不正常的状态,心里忽然涌上一丝感动,但她还是咬紧了唇,没有如实回答这个问题:“我没有遇到什么事情啊,一切都很好。” “真的?”江霰有点不太相信。 但是朴智英一直坚持回答:“真的!姜栋旭啊,你怎么管那么多呢!现在我只想考上好大学,其他的都不考虑,能遇到什么事。” 因为朴智英站的位置逆光,所以江霰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听她的语气好像也比较正常,于是江霰只好说:“遇到事情可以和我说。”又怕说这话会让她感到突兀,赶紧补充一句:“考试重要,别不开心。” 朴智英也没再说什么,只是点点头,随口答应,之后就响起了上课铃,两人便又一起回到了教室。 这节课本应该是语言,但先从门外进来的却不是那个胖乎乎的语言老师,而是教导主任韩智勋。 他向站在门口的语言老师眼神示意自己先讲两句,然后清清嗓子,满脸笑意地看向江霰和司禹枫那边,说道:“因为司空峰是转学生,所以在他入学的时候,学院有专门安排他进行了一场单人的入学测试。” 台下开始有窃窃私语,“这有什么的……难道还能考过那个‘穷孩子’朴智英吗?” “就是,我看他也不怎么学习嘛,还是朴智英更令人佩服……”身为“穷孩子”朴智英,这个时候难得地获得了这个班级里其他同学的认可。 有人开始酸溜溜,“到底是司空集团的小少爷,取得一点成绩都要开个会……” 韩智勋站在讲台上,只是目不转睛地看着司禹枫,并没有阻止台下同学之间的私下交流。 “我们之前的入学第一是朴智英同学。”韩智勋脸上的笑意变得更浓,指着一旁的电视屏幕,大声宣布,“而司空峰这次的入学成绩,只差三分就是满分!” 台下顿时一片哗然。大家顺着韩智勋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之前不停滚动的成绩排名中,第一名的位置由“朴智英”变成了“司空峰”。 “没想到你小子这么厉害……” “恭喜啊!” “大发……有钱又有成绩。” 司禹枫坐在座位,一脸懵逼地被周围的同学轮圈庆贺恭喜。 被他人取而代之的朴智英,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难得放下了自己手中的笔。 她先是不可置信地看着讲台上的韩智勋,然后僵硬地转过头,狠狠地向司禹枫那边看了过去。但也只是一眼,她就又转回了头,笔直坐正的背影依旧挺拔得像是路边的银杏树。 司禹枫完全属于被系统摆了一道,他也不知道这个娇里娇气的“司空峰”竟然不是绣花大枕头,肚里还真有许多文章。在看到朴智英刚才愤懑的眼神后,他觉得自己简直是“出师未捷身先死”——还没等做什么呢,先拉了一波目标人物的仇恨。 胖乎乎的语言老师等到教导主任韩智勋走之后,才站到了讲台上。语言老师长着一张圆圆的笑脸,只听他乐呵呵地也向司禹枫恭喜道:“厉害呀,司空峰。头一次见到像你这样优秀的学生,希望你可以继续保持,再接再厉!” 听到这番夸奖,一向是各科老师心尖的朴智英,原本握着笔的手不自主用力过猛,只听笔尖“啪”地一声被她折断。 司禹枫一边谦虚点头、接受着老师的祝福,一边盯着朴智英的每个举动。看到朴智英将手中的笔弄断,他突然觉得自己好像就是那根笔一样,仿佛能够感同身受…… 说完场面话,语言老师也跟着宣布了一条消息:“我们下节课,语言也要进行测试,希望大家都可以努力准备一下。”他忽然点名,“朴智英。” 朴智英原本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听到老师的点名立马反应来,快速地回答:“到。” 胖乎乎的语言老师笑眯眯地鼓励她说了一句:“加油呀!下次争取超过司空峰,老师看好你!” 朴智英像是瞬间被激起了斗志,眼中似乎都能看见燃烧起来的熊熊烈火。只听她语气郑重,向自己的老师点头回应道:“嗯!我下次一定不会失手!” 语言老师一张圆脸上是抑制不住的兴奋,眼中忽然闪过突兀精光,这让他现在的面目看起来更像是一只老鼠。只听语言老师又说道:“有竞争有压力,你们才会有动力嘛,就像是经济学中著名的‘鲶鱼效应’。” “离开海洋的沙丁鱼很容易死去,渔民们为了让沙丁鱼存活到港口,便想出了一个办法:将沙丁鱼的天敌鲶鱼也放入运输容器中,为了躲避天敌的吞噬,沙丁鱼自然就会拼命游动,从而就能够保持旺盛的生命力。” “老师现在可是迫不及待地,想要看到你们之间激烈的竞争了,大家都要拼命加油呀,哈哈!” 听到这些话,江霰沉默地看了一眼身边的司禹枫。 为了增加学生之间互相攀比着学习,司禹枫专门被老师们拉出来做驱赶沙丁鱼的“鲶鱼”,就像是一个活靶子,树大且招风。 最在乎的入学成绩第一位置被人取代,估计朴智英以后见到司禹枫都会绕路走,而且她肯定会更加努力学习,也就意味着江霰从朴智英那里套话出来的几率,会变得更加渺小。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5-22 14:37:31~2020-05-24 12: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臻朗 26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3章 尾随 又度过了特别难熬的一个下午之后, 江霰感觉从未有过的身心疲惫。就连之前几天几夜不睡觉,都没现在这么倦怠乏力。 而且整个下午,和语言、数理老师一样,其他科目的老师也纷纷公布了下一次课会考试的通知。 好不容易才挨到了晚饭时间, 江霰听了一整个下午的课, 脑子里到现在都还是多项式余项定理、图像与最值还有那些用中括号括起来的矩阵。他是一个不容易屈服的人, 这次遇到的新奇知识倒是难得激起了他的胜负欲。 不过谁能来告诉他——这些数字放在这种括号里面, 是怎么进行加减乘除运算的? 在下课铃敲响之后,坐在江霰旁边的司禹枫假模假样地收拾好桌面,看前面的朴智英已经独自一人前往食堂吃饭,便赶紧提醒自己身边的队友:“江霰, 朴智英已经去食堂了。” 虽然江霰很讨厌这些天书般的内容, 但他还是顽强地沉浸在奇怪的矩阵世界当中,所以并没有立刻听明白自己队友的意思, 只是反问一句:“嗯?” “朴智英自己一个人去食堂了!”司禹枫突然伸出胳膊肘怼了怼他, 又俯身靠近江霰耳边说道,“你快去跟上她, 一会儿争取坐在她的旁边……一是方便保护朴智英, 二也是为了观察一下朴智英每天的行程。” 江霰顿时就被突然凑近的司禹枫, 从矩阵的世界中拽了出来, 温润的男声仿佛溪流叮咚之音, 在他的耳畔潺潺流过。 视觉被系统限制的他, 听觉却好像被瞬间扩大, 忽然在耳边听到如此沁人心脾的清脆之音,不由一时怔住,半晌才呆呆回答:“好……听你的。” 这次在游戏世界中的学生身份,刚好方便玩家们的各种行为活动, 所以江霰便和其他学生一样,直接去了食堂,也就不必再像从前一般尾随目标身后,尽力隐藏自己的身影。 晚上吃饭的时间也只有十分钟,所有人都是统一的餐食。江霰还是第一次亲身来到这里的食堂,所有学生都要先排队,在进门地方领取晚餐之后,再随意坐到食堂里任意的空闲位置。 这所学院的学生数目要比想象中的多,江霰排在等待队伍中,从食堂的人山人海里面,一眼就看到了自己的目标人物——朴智英。 当然,这主要也是因为朴智英坐的位置太过醒目。 朴智英好像是没有朋友,也可能是她不屑于结交这里的富二代们,所以她在独自一人领取了晚餐后,孤零零地坐在了食堂里面的角落位置。而且那个位置好像也是专属于她的,方圆几米的餐桌都从始至终被空着,就好像那地方的周围有屏障似的。 江霰再结合自己脑海中残缺不全的记忆,发现这所学校的学生对朴智英,甚至包括他所扮演的“姜栋旭”都抱有一股莫名的敌意。 “同学,你到底要不要晚餐?!” 原本盯着远方正出神的江霰被食堂工作人员唤了回来,此时发放晚餐的队伍已经轮到他。 食堂工作人员的语气也不是很好,他有些气愤面前这个学生迟钝的反应,这会影响他发放晚餐的效率,如果没能按时完成任务的话,他会被扣工资的! 江霰感受到工作人员不算友善的态度,也没有任何反应,只是匆匆接过那份颜色鲜艳的食物,然后就毫不犹豫地向着朴智英那个隔离圈,走了过去。 不过他并没有与朴智英坐在一起,而是在周围同学的疑问目光中,坦然地坐在了朴智英旁边一张没有人的桌边。 江霰先尝了一口学校纷发下来的晚餐,颜色虽然鲜艳,但却味如嚼蜡,口感一点也不好。他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所有同学都是面无表情地吃着盘子里面的东西,仿佛早已习惯,整个食堂除了进食的咀嚼声,别无其他杂音。 于是,江霰也十分迅速地吃完了晚饭,整个过程让他有种回到了以前组织的错觉。 坐在旁边的朴智英其实早已经注意到了江霰,眼神有些复杂地看了他一眼,好像是有什么话想要对他说。但最终目光只是闪了一下,朴智英还是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只是和别人一样,单调且机械地反复咀嚼。 不到十分钟的时间,这里的大多数同学都吃完了晚饭,振成学院为了节省学生们的时间,所以会有专门清洁工负责收拾桌上的残羹冷炙。 朴智英虽然很快结束了“晚餐战斗”,但她却并没有跟着大多数人一起离开食堂,而是坐在一旁沉默思考着什么。直到最后食堂里面的只剩下了几个人,她这才起身,离开了角落位置。 而江霰也在朴智英走后不久,悄悄地跟上了她那匆忙离去的身影。 等到江霰离开食堂之后,发现外面的时间已近傍晚,这时夜幕降临,天空都已经有些黑了。由于被系统限制了视觉,他有些看不清前方的场景,但还好振成学院的操场比较空旷,所以江霰还是一眼就找到了那个远离人群的背影—— 正是朴智英。 本来就是从食堂里最后几名才出来的朴智英,现在更是脱离了那些回班的“大部队”,她只是一个人,孤零零地往与教学楼的相反方向,也就是校门的位置走去。 江霰看着她有些奇怪的行为,心中不由冒出来一个疑惑:从朴智英之前的表现来看,学习对于她来说应该是最重要的,如果没记错的话,一会儿晚上还有自习课,朴智英现在不回教室,是要去外面做什么呢? 暂且收起心中的疑惑,江霰继续小心地紧紧跟在朴智英的身后。 但是他并没有敢与朴智英靠的太近,只是一直远远跟随着。毕竟现在操场上只有他们两个往校门那边走去的身影,而且操场太过空旷,周围除了一些矮小的绿植根本就是无处可藏。所以现在只要朴智英一回头,就能看到尾随她而来的江霰。 江霰动作灵敏地躲在一根柱子后面,他注意到朴智英此时已经走到了校门边缘,立马就有警卫从警卫室里出现并且拦住了她,两人好像正在交谈些什么。 江霰猜应该是警卫不让朴智英离开学校。 但朴智英好像忽然又从自己的校服口袋里掏出了什么,在递给警卫之后,警卫仔仔细细查看了一番才向她点点头,然后就又回到了警卫室。 “轰轰轰……”这是一直紧闭着的校园大门打开的声音。 在防止学生逃学这一点上,振成学院的安保工作做得堪比监狱。这里的校墙建得非常高,目测大约有三四层楼的高度,而且校墙的周围也没有一颗树木,墙头上面还缠着许多铁丝电网。 所以学生们唯一能够离开学校的途径就只有眼前的这道校门。 江霰见马上就要失去朴智英的踪迹,目光焦急地在周围四处搜寻,却也没能发现任何可以离开振成学院的办法。江霰看了看前方那堵又高又滑的墙壁,即使是他,可能都不要妄想从这里□□出去。 那边警卫室里面的警卫在看到朴智英已经出去之后,动作又十分迅速地关上了校门。 “轰轰轰……” 眼见着那道离开学校的缝隙变得越来越窄,江霰只好冒着暴露自己的风险,想要趁警卫还在警卫室的时候,直接冲出去。 这次虽然被系统限制了大部分的体能,但是江霰的速度仍是非常快,只是瞬间他便来到了校门前几米,也就是警卫室所在的地方。 然而就在校门即将关上的前一刻,也不知道这里的警卫是什么能人异士,反正一只胳膊都已经伸出去的江霰,最终还是被拽了回来。 “吖,你不能这么出去!”警卫冲着江霰大叫。 江霰这还是头一次在游戏中感受到挫败。现在的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与自己只有几米远的朴智英坐上出租车的身影,最终绝尘而去。 那警卫的力气也非常大,江霰觉得自己的身体都要被他扯成了两半。只听那警卫非常机械地问江霰:“同学,你有假条吗?” 江霰想起来刚才朴智英交出去的那个东西——原来是假条。但是江霰并没有这种东西,现在又被警卫捉住,一时不知如何回答,只能僵直站在原地。 警卫见江霰一直都没有回答自己的问题,脸上的肌肉仿佛不受控制,突然怪异地笑了起来。他露出一口森白牙齿,在漆黑的夜里看起来十分瘆人。 “嘿嘿……既然你没有教导主任给的假条,想要逃出学校就属于违纪行为……” 冷酷无情的系统提示音再次响在江霰的耳边—— 【玩家江霰被教导主任发现想要逃学,被扣一分!】 【玩家江霰目前剩余分值:1分】 【请玩家注意,下次小心不要被抓到违纪哦~】 …… 跟踪任务失败的江霰在回教学楼的路上,突然又听到一个令人厌烦的声音。 “吖!姜栋旭,你小子刚才鬼鬼祟祟地跟着朴智英做什么呢?” 果然从操场旁的草丛后面,慢慢走出来一个江霰既熟悉又讨厌身影——正是挑染着亮眼红发的金中哲。 原来金中哲刚才在吃饭的时候,就注意到“姜栋旭”反常地坐到了朴智英身边的桌子,而且在朴智英吃完后,“姜栋旭”又尾随着朴智英一路来到了校门。 再加上这些天“姜栋旭”的种种异常表现,金中哲现在非常怀疑“姜栋旭”可能是对朴智英企图不轨。 “吖,你小子是不是想对她做什么啊?” “阿西!我们班级怎么会有你这样的败类!” 作者有话要说:韩国高中就开始接触国内的高数知识啦~ 第64章 打架 金中哲挥着拳头就向毫无防备的江霰砸来。 还好江霰反应及时, 他往旁边一闪身,轻松躲了过去,但是一直都没有回手。毕竟他现在只剩下了一学分,所以并不希望再次违反校规校纪, 只能无奈地向金中哲大声喊道:“住手!” 但也不知道金中哲今天这是受了什么刺激, 他仿佛对江霰刚才说的话充耳不闻, 只是见江霰躲了过去自己的第一拳, 又反应异常迅速地挥出了第二拳。 这拳用上的力气要比之前的还大,竟仿佛带着一股呼啸之势向江霰袭来! 现在的金中哲满脸狰狞,眦目欲裂,手下挥出拳头的力气一次比一次重, 虽然他的姿势毫无章法, 但完全是一种不要命的打法,就像是一个突然狂躁起来的疯子, 竟也在一时之间缠住了江霰。 江霰因为这次被系统限制不能伤害到学生, 所以只能狼狈地躲着金中哲不停向他挥出的拳头。 “停下!”江霰再一次躲过了金中哲的攻击,现在他都已经被逼进了灌木丛中, 花坛内的不少绿植都被他们破坏, “你不怕引来教导主任吗?!” 处于癫狂状态的金中哲听到教导主任, 手下动作停滞了一瞬, 但他忽然想起来教导主任现在应该还在办公室, 而那个办公室是看不见校门位置的, 所以冲江霰吼道:“你小子别妄想搬出来教导主任吓住我!”说完他又挥出了一拳, “而且,教导主任的办公室是看不到这里的!” 江霰见无法与金中哲沟通,脸上表情愈发疯狂,最后只能无奈地再次出手。他看准时机, 一把就钳制住金中哲的手腕,冷声问道:“为什么和我过不去?” 金中哲见自己竟然又被这个“受气包”掐住了手腕,使劲往外拽了拽,竟也未能从江霰的手中抽出来,这让他再次感到自己的尊严受到了挑战。 既然无法立刻抽出右手,金中哲便很快又想出了别的办法。 “吖,你小子最近是吃了什么大力丸吗?”他一边说话放松江霰的注意力,一边往脚上蓄力准备踹开江霰,“我就是看你不顺眼啊,怎么样?自己班里的女生都不放过,你小子还是不是人呀!” 江霰听金中哲这么一说,就知道自己刚才的行为肯定是引起了他的误会,只能解释:“我没有那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你以前不是一直都不和朴智英说话的吗,现在怎么突然献起了殷勤?还是说,你小子把我当傻瓜,以为我看不出来吗?!”两人交流中,金中哲的情绪突然又激动了起来。 江霰也没办法直接说出自己只是来这里做任务的,才导致现在的“姜栋旭”会有那么多异常的行为举止,所以他只能随便找了个借口搪塞:“只是想关心她……” 话音未落,身后忽然传来别人的警告声,“小心!江……” 也感受到了一股威胁,江霰的身体也在同一时间就做出了反应。他突然往后猛地一侧身,才堪堪避过金中哲踢出来的“撩阴腿”,但是却又无法避免地撞到了身后那个刚才提醒他的人。 江霰和那人一起跌倒在地,而且他刚好就躺在了那人的身上,毕竟江霰的体重不轻,只听被他压在下面的那人发出一声痛呼:“呃啊……痛……” 从未有过如此狼狈的亲密接触,江霰瞬间就从那人身上站了起来,简直将速度发挥到了极致。 不过此刻后背的触感仍在,他只觉得刚才被自己压在底下的身躯温热,而且非常柔软。再回首垂眼一看,江霰发现躺在地上的不是别人,正是自己的队友司禹枫。 “你怎么在这?”江霰奇怪问道。司禹枫现在不应该在教室吗? 司禹枫此时也从地上站起来,他拍拍自己身上的尘土,靠近江霰,小声回答道:“不放心你……所以跟过来看看。” 原来司禹枫之前也一直在食堂没有离开,他在看到江霰跟踪朴智英而去时,也随着一起离开。后来他在操场的隐蔽位置悄悄藏了起来,打算看看能不能帮江霰做些什么,结果,刚巧就看到了金中哲欺负江霰的整个过程。 这边的金中哲,见江霰在别人的提醒下竟然避开了自己突然的袭击,心中顿时愤懑不已。但同时他的手腕也被江霰撒开,所以向后撤了一步,打量着前来帮忙的司禹枫,“司空小少爷来这里做什么?难道你以前就认识这个‘穷小子’?” 司禹枫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难得收敛了平时总是挂在嘴角的笑意,只是冷冷瞧了他一眼,语气淡淡道:“你管我想做什么呢?”听起来像是完全不把金中哲放在眼里。 金中哲知道司空峰身后的背景强势,自己惹不起,即使现下被怼了回来,他也不敢再多说些什么。所以,他再次把矛头指向了一旁的江霰,但是心中的郁闷让他的语气听起来十分不耐烦,“姜栋旭,我管你是真关心还是假关心,反正你只要对朴智英有意思就不可以!” 江霰面无表情地看了金中哲一眼,对他的话并没有作出任何反应。 倒是身边的司禹枫突然出声,像是从金中哲刚才的话听出了什么有意思的事情,语气也不再针锋相对,而是打趣金中哲问道:“哦?既然你不希望姜栋旭关心朴智英的话,难道……你希望只有你关心朴智英?” “或者我们也可以换个说法,难道说——你喜欢朴智英?” 听到司禹枫的猜测,金中哲像是瞬间被什么东西咬到。只听他的语气突然变得焦急,连连否认道:“什么?怎么可能!吖,我怎么会喜欢那个穷丫头?!”他的脸却腾地一下,不自然地红了起来。 见到金中哲这个反应,哪怕不懂爱情为何物的江霰,都能看出司禹枫刚才的猜测完全正确。这么一想,刚才金中哲疯狂的举动倒是好解释了,于是江霰也问金中哲:“所以,你不让我接触朴智英?” 被众人发现了心中秘密的金中哲,脸上顿时挂不住,不复往常欺凌他人时的霸道,面红耳赤地反驳:“我怎么可能喜欢朴智英那丫头!只知道学习的穷人怪咖,有什么好喜欢的!而且不让你接触她,你不接触就是了,哪有那么多的为什么?!” 像是发现了“振成校霸”的另外一面,司禹枫突然觉得金中哲的反差萌,让他变得也没那么惹人讨厌,“其实不管你承认与否,我们都长了眼睛,能够看出来的。” 这话一说完,金中哲的脸色简直能红得滴血下来,他还在无力地反驳:“我怎么可能喜欢那丫头呢……不可能……” “吖!你们这群小子,现在不在教室里好好上课,跑出来在操场上打架吗?!” 就在金中哲还想再说点什么的时候,教导主任韩智勋的声音突然出现在了众人的身后。 江霰和司禹枫俱是被吓得一愣,目光向前方看去,就见到韩智勋慢悠悠地向着他们走了过来,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韩智勋看着在他面前站成一排的众人,目光在灰头土脸的金中哲和江霰的身上转来转去。他语气仍是温和,只是脸上表情阴恻恻地问了一句:“所以……这次打架带头的都有谁?” 就连金中哲这个一向什么都不在乎的人,竟也被韩智勋的阴沉语气,生生吓出了一后背的冷汗。 “我们没有打架,只是开玩笑……”只听金中哲语气弱弱地反驳道。 韩智勋看着身上校服都已经弄破的三人,突然怪笑出声,“呵呵……没打架?那你们身上的衣服是怎么破的?如果你们刚才只是在开玩笑,那现在再给我表演一下,我倒是要看看,你们是怎么做到的。” 他又威胁三人,“如果表演不出来……那就说明你们欺骗了我,振成学院的校训都忘了吗?我们是绝对不能容忍有说谎行为存在的,一旦被我发现说谎,你们将会被立刻逐出振成学院!” 这下,连金中哲都不敢再随意进行狡辩了。 别看这个韩智勋长相温和,而且平时总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但振成学院所有的学生都知道,他们这个教导主任非常不好惹,是个笑面虎一样的家伙。 也许他表面上与你亲切交流,甚至谈笑风生,但就在你离开后的下一秒,韩智勋可能就会做出反手给你一刀的事情。 眼下情况正是到了危机万分的时刻。因为江霰此时只剩下了一分,如果再被抓到一次违纪的行为,那么他的分值将被归零,所有数据也会被游戏世界完整抹去。 韩智勋的眼神还在江霰与金中哲身上打转,脸上的表情也逐渐开始变得不耐烦,“既然没人主动承认,那我可就自己点人了。” 就在韩智勋说出江霰名字的前一刻,队伍中突然有人站了出来,然后朗声说道。 “是我。” 这道声音好似清泉叮咚,音量不大却足以让在场所有的人听清,“主任,这次打架的人只有我,与其他人无关。” 说话的人正是突然从队伍中站出来的司禹枫,他目光炯炯,盯着韩智勋再次重复:“请教导主任只处罚我一人,这次打架与其他人无关,他们都是被我牵扯进来的。”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5-25 23:12:44~2020-05-26 16: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臻朗 3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5章 受罚 司禹枫这边刚一站出来, 韩智勋的目光立马就转到了他的身上,脸上的表情有些疑惑,似是仍在心中考虑司禹枫话中的真实性。 只听司禹枫又补充说道:“主任,因为我刚来, 所以产生了一些误会, 现在都已经解释清楚了。” 韩智勋仍是怀疑地看着一副脸不红心不跳, 正经模样说谎的司禹枫, 又打量了他身后的江霰和金中哲两眼,念在司空集团的面上,最终还是退让了一步。 “既然司空峰主动站出来承认了错误,而且他还是新转校过来的学生, 那这次的事情就先这样。” 听到这话, 司禹枫和其余两人弯腰,恭敬答道:“感谢主任教诲!” 韩智勋临走前恶狠狠地又警告了三人一句, “以后要是再有这种聚众打架的事情, 我肯定不会轻饶了你们这群小子的,给我记住!” 教导主任刚走出不远, 司禹枫就听到了系统发出的扣分提醒。 【玩家司禹枫被教导主任发现打架斗殴, 被扣一分!】 【玩家司禹枫目前剩余分值:2分】 【请玩家注意, 下次小心不要被抓到违纪哦~】 于是, 司禹枫便避开金中哲, 小声地问江霰:“江霰, 你被扣分的时候都会立刻提醒你吗?” “嗯。”江霰点头。 但司禹枫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却又说不上来什么,所以只好暂且放弃思索,等以后再有什么思绪在说。 于是,三人最后还是按照校规校纪, 老实地回到了教室中去上自习。 振成中学给学生们晚上安排了三节自习课,从六点一直上到九点,前两节课每节五十分钟,中间会有十分钟的下课休息时间,最后一节则是完整的一个小时。 在振成学院,学生们只可以在课余时间去厕所或者休息之类的,上课时间是一律不准学生外出的,即使是特殊情况也需要向当堂上课的老师进行汇报之后,得到允许才能出去。 而这条纪律在自习课上,更是被应用得淋漓尽致。所有在上课期间想要出去的同学,无论你是什么情况什么原因,都要被看自习课的助教用教鞭打两手板,才能够放你出去。 于是三人从外面回到教室的时候,每个人的手心也理所应当地受到了教鞭的“洗礼”。 “啪!” 藤制的教鞭打在手心上的声音很是清脆,金中哲疼得是呲牙咧嘴,差点就没忍住叫出来。 为振成学院看自习课的助教是一位中年女士,平时总是板着一张脸,一副不苟言笑的样子,看起来就很不好惹,所以三人都只能乖乖地受了板子,什么话也不敢说就进了安静的自习室中,和其他人一样继续学习。 在K国的中学里,几乎所有学校都设有单独的自习教室。一排可以坐十几个人,但是每两个人之间会设有隔板,这样就可以不影响其他人的学习。 江霰和司禹枫的座位仍是在一起,也不知道江霰所扮演的“姜栋旭”为什么会一直没有同桌,明明他的成绩排名是在中间,却总是奇怪地自己单独坐在一桌。 “姜栋旭”是个热爱学习的好孩子,所以他的自习室课桌上也放置了许多的课外教辅材料。因为两边都有挡板,所以现在就像是被隔离在自己的一方小天地中,江霰随便从那些教辅材料里抽出一本,原想随便看看,打发一下今晚漫长的无聊时光。 巧合的是,他抽出来的刚好就是下午唯一一节用心听过的数理课教辅材料。江霰便拿起笔,一边做笔记,一边态度认真地翻看起来。 大约正看到他感兴趣的矩阵部分内容时候,沉浸在新奇知识世界中的江霰,忽然听到自习室外又有脚步声音传来。 “吖,站住,你是哪个班级的?”这句话应该是那个看自习课的中年女教师问的。 “我是三班的,老师……” 这个声音有些耳熟,而且听起来像是一个女生?江霰一边看书,一边分神地想着。 “那你刚才做什么去了?有假条?”又是那个中年女教师在追问女同学。 “有假条,在这里老师。我刚才是请假出去买了几本练习册。” “啊,好的,那你快进去吧,别耽误了其他人。”这个中年女教师之后就没怎么为难那名迟到的女生,而且,竟然连打手板这条铁律都没执行。 江霰抬眼向门口看去,只见从门外正走进来的果然是此次的目标人物——朴智英。 她漠然地往自己的座位方向走去,右手放在校服口袋里,左手拿着一本练习册,清秀的脸上表情却有些不太自然,仔细看,仿佛还有哭过的痕迹。 朴智英的座位依旧离门口很近,所以大约也就几秒钟,她坐到座位上之后,江霰便再也看不到朴智英的身影。 江霰疑惑地在心里想:难道,她刚才只是出去买练习册了吗?可是,那为什么要耽误宝贵的晚自习的时间。而且明天就是周日,振成学院每周日都会给学生们半个下午假期的。 江霰越来越猜不透朴智英的行为举止,表面上好像都有着各种光明正大的理由,但是总是让人感觉哪里怪怪的,很不舒服。 忽然从隔壁递过来一张纸条,扔到了江霰的桌子上。打开一看,是司禹枫,只见上面写着:“她拿着什么东西进来的?” 为了避免暴露,司禹枫只简单写出了自己的问题,其余信息细节都没敢透露。 江霰在底下回复道:“练习册。”想了想,他又补充一句:“她的表情很奇怪。”然后就趁老师不注意,递回给了司禹枫。 很快,司禹枫又把纸条扔了过来,上面写着:“应该不只是练习册这么简单,肯定还有别的事。你下课之后,要不要再去问问?” 江霰考虑了一番,最终只是简单回道:“好。” 但是在江霰想要把纸团扔回去的时候,其实中年女教师早就注意到了他和司禹枫之间的小动作,怒气冲冲地就向着他们俩走了过来。 只见她站在江霰的桌前,大声喝道:“拿出来!” 旁边正在思考的司禹枫倒是被吓了一跳。 但是江霰将纸条紧紧攥在手里,抬起头,无辜地看了她一眼,没有任何回答,也没交出来任何东西。 中年女教师见江霰并不配合,怒道:“好,那你就别让我翻出来东西!”说着,她就直接上手,在江霰的书桌上翻找了起来。 结果自然是没有找到任何东西。中年女教师也是个抓作弊经验丰富的人,她见桌上没有,那东西自然就在学生的身上某个位置。 于是她瞪着江霰,语气严肃说道:“伸出你的右手。” 江霰的脸上仍然是面无表情,看起来有些一本正经的样子。听到中年女教师的话,他依言伸出右手,手心中没有任何东西。 中年女教师的确见识作弊手段多了,所以在看到江霰手中没有任何东西时,她仍然未信,只是继续高声喝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把东西藏在了哪里,把你的手背掉过来,给我看看!” 这下,全班同学的注意力都被集中到了江霰身上。 而就坐在一边的司禹枫更是紧张地瞪大了双眼,目不转睛地盯着江霰的动作。 江霰抬起头,和中年女教师平静地对视了一眼,接下来,就十分自然且流畅地将双手手背摊平,展示在中年女教师的眼前。 怕她还是不相信,江霰举着双手,又快速地将手心翻转过来。 他的手上仍是没有任何东西。 中年女教师却立马蹲下身来,她以为江霰是将刚才那纸条扔到了地方,手中才没有东西,但是周围几米的地面也仍然是干干净净。 她有着不可置信,嘴上喃喃:“怎么可能,刚才我明明看到了他拿东西了……” 看到中年女教师没有找到任何东西,江霰语气冰冷地问了一句:“老师,可以了吗?” 中年女教师站了起来,眼神中闪过一丝羞愤,她刚才绝对看到江霰和司禹枫之间有传纸条的行为,但现在确实也没有找到关键的物证,所以她只能狠狠说:“学习吧!下次别让我抓到你!” 江霰自然不可能被这种语气威胁到,脸上仍是没有任何表情,转身回去,又继续看起了自己身前那本数理辅导材料。 等到下课时间,刚一打铃,见那个中年女教师已经走远,司禹枫就转向了江霰,又怕别人听到,却还是忍不住小声问他:“江霰……刚才那张纸条你到底放哪里了?” 映着单调的白炽灯光,江霰注意到司禹枫因为好奇而亮晶晶的眼神,他随便撕了一张白纸夹在手指缝中,也转过身面对着司禹枫。 江霰把手铺平放在司禹枫的眼前,让他可以清楚看到手心和手背两面。 接下来,只见江霰双手灵活翻转,手指缝间的白纸像是活了一般,也随着双手的翻转,不断出现在上面或者下面。 司禹枫一时看得震惊,他惊讶问道:“你这是,学过魔术?”因为看江霰手法实在是很像那些玩牌的魔术师。 江霰摇摇头,反问道:“什么是魔术?”他以前没接触过这个词。 司禹枫倒是差点忘了江霰是个“不识世俗”的人,他简单解释:“大约就是像你这样翻来翻去,别人怎么也看不出来其中的奥秘。”接着他又问:“那你是怎么想到,要这么做的?” 江霰此时已经将白纸放回桌上,神态有些放松地回答:“以前练匕首,就是这样。” 司禹枫立刻脑补出来——冰冷锋利的刀片在江霰的手中灵活翻转,然后按照江霰想法,随心所欲杀人割喉的刺激性场面…… 第66章 奇怪 江霰听司禹枫半晌没继续说话, 主动问道:“我去找朴智英?” 司禹枫立刻从自己的想象当中回过神来,“啊,好的,你去问一下她吧。”虽然他知道, 江霰很有可能问不出什么东西来, 但是尝试总比不尝试好一些。 于是, 江霰便来到了朴智英的身边。然而, 他却发现这节课间,朴智英竟然罕见地没有奋笔疾书,桌上的练习册虽然摊开着,但纸面上一片空白, 她并没有做任何习题。 江霰直觉朴智英刚才从学校出去之后, 肯定是遇到了什么问题。于是,他轻轻拍了一下正在沉思的朴智英, 开口问道:“你……怎么了?” 朴智英坐在座位上, 原本挺拔笔直的身影,现在看起来像是被什么东西压弯了一样, 仿佛一个蜷缩着自己身体的婴儿。 忽然感受到来自江霰的触碰, 朴智英姿势有些僵硬地转过了头, 脸上神情有些消沉颓靡, 她笑笑回答道:“栋旭啊……我没怎么。” 江霰看着朴智英脸上那个不太自然的微笑, 又继续不依不挠地追问:“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朴智英突然直视江霰, 眸中发出的目光有些黑亮慑人。她的嘴唇有些苍白起皮, 上下不断翕张,只听她小声和江霰说:“我们出去再说……” 江霰点头,然后就随朴智英来到了外面的走廊一处比较隐蔽的位置。这里是一楼的楼梯拐角处,周围没有其他的自习室, 靠着楼梯的只有几间教师办公室,但现在好像也都没有人。 江霰率先开口问朴智英:“现在可以说了吗?” 朴智英点点头,想要开口却又不知道从哪里说起。 于是江霰只好引导着问她:“嗯……是关于学习的吗?” 朴智英很快地摇摇头,想了想,忽然又点了一下头。这可为难了江霰,完全没搞懂她的意思。 “所以,到底和学习有关吗……” 还没等江霰问完,朴智英却忽然开口问江霰:“栋旭啊……还记得,我和你说过的那件事情吗?” 她的嗓音现在听起来有些含混不清的嘶哑。 江霰一听,知道自己可能要接触到这次任务的关键了。不过他在脑海中搜寻,“姜栋旭”关于朴智英的记忆非常短暂,无论他怎样反复查看,也并没有什么重要的信息。看样子,应该是系统自动将那段关键的记忆给抹去了。 两人站在楼梯拐角的地方,光线很是昏暗,江霰并看不清朴智英此时脸上的表情,所以不由肃穆神情,正色询问:“你是指哪件事情?” “就是那件……”朴智英的语气有些焦急,抱怨江霰,“上周我明明提过的,你怎么会不记得了呢?” 走廊上忽然传来了开门的声音,两人俱是一惊,都向声音传出来的方向看去。 结果就在这时,朴智英突然向前迈出一大步,将身体紧紧靠近了江霰,现在两人之间的距离非常近,仿佛江霰只要稍微低下头,就可以看清朴智英在黑暗中都炯炯有神的目光。 江霰有些不太习惯朴智英如此近距离的接触,而且他没懂朴智英此时的用意,刚想问清她的意思,却不防就听朴智英靠在他耳边,轻声说了一句:“对不起啊,栋旭……” 随后,朴智英忽然踮起了脚,仰头,鲜嫩饱满的樱唇瞬间就凑近了江霰冰冷的嘴唇。 还好江霰的反应比较及时,在朴智英亲过来的那一刻,他立马就偏过了头,所以朴智英最后还是扑了个空。 但因为他们是在角落里,所以这个姿势在别人看起来,两人好像还是在接吻一样。下一刻,江霰的耳边就传来一道愤怒的声音。 “吖!姜栋旭,我就知道你小子没安什么好心!” 随着这道男声而来的,还有金中哲气急败坏挥出拳头的声音。 而江霰也因为正处于非常震惊的状态,全然忘记了自己要躲过去,就这样生生受了金中哲的一拳。 这拳的力量不小,江霰竟然被打得向后退了几步才止住,而旁边的朴智英看到金中哲横插一刀,不由愤怒地推搡了他一下,转身赶紧扶住无辜被打的江霰,不解问金中哲:“吖!小子,你发什么疯?!” 金中哲被朴智英推搡得一头雾水,但他见朴智英那么在乎江霰,只是盯着江霰狠狠说道:“我不是警告过你吗?让你不要再接近朴智英!” 江霰还没回答,这边朴智英倒是被气笑出了声:“呵呵,什么时候你管得这么宽了?吖,你们这种有钱人家的子弟,不是一向都看不起我们穷人的吗?我们想做什么,又关你什么事!” “我这是在保护你!” 朴智英却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讽刺金中哲说道:“我和谁谈恋爱,需要你过问吗?还是管好你自己吧,阿西!” 金中哲被朴智英完全不留情面的态度刺到,但他确实又不知道该如何反驳。是啊,他有什么立场去责怪江霰呢?朴智英喜欢谁,或者爱上谁都与他无关。本来以前就是他自己主动和这些“穷孩子”划清界限的。 但金中哲还是握紧了拳头,对江霰怒目而视,“反正姜栋旭,别让我看到你对她再做出那种事情!” 说完,金中哲撒气似地踹了一脚楼梯,走廊里立即响起“咣”的一声可怕动静,随后他便头也不回地,转身就往班级方向走去。 朴智英等金中哲走后,赶紧关心江霰,“栋旭啊,你没事吧?他刚才有没有打疼你?” 江霰注意到朴智英真诚的眼神,他现在是越来越搞不懂朴智英是如何想的了。在“姜栋旭”的记忆中,他和朴智英的关系好像并没有那么亲密。 那朴智英刚才为什么突然要凑近他,而且还和他说了一声对不起呢? 江霰盯着一脸愧疚的朴智英,冷声问道:“你到底想做什么?” 朴智英看着自己眼前面无表情的江霰,突然捂着脸,小声哭了起来,但是她并没有回答江霰的问题,只是一直不断地重复:“对不起……栋旭,对不起……” 直到上课铃敲响,朴智英也没停止哭泣。江霰为了避免违纪,只好叹了一口气,和朴智英说:“先回去吧。” 朴智英低垂着脑袋,最终还是乖乖地跟在了江霰的身后,和他一起走回班级。 刚走到离班级门口不远的位置,江霰就看到了门口位置的韩智勋。 但韩智勋这次却只是看着江霰和朴智英,并没有对他们说什么。毕竟他们是踩着上课铃进来的,也不算违纪,所以韩智勋只是语气有些不耐烦地催促道:“快回去上课,别耽误自习。” 江霰点头,率先进入了自习室。 不过他没看到的是,朴智英在进班的一瞬间,神情忽然恢复正常,也不再哭泣,连后背变成了如往日一般的挺拔笔直。 就像是刚才课间的那场闹剧,从未存在过一样。 …… “什么,她亲你了?!” 在晚上放学,回寝室的路上,江霰对自己的两位队友讲出了刚才课间发生的一系列事情。 谁知章剑一听,他脸上的表情立马变得扭曲,声音也控制不住地大呼小叫起来。 江霰瞥了他一眼,冷冷答道:“没有,我躲开了。” “那就好,那就好……”章剑赶紧拍拍自己的胸脯,以确认自己的心脏现在是否还完好无损。刚才江霰宣布的消息真的太过于震惊,就那一瞬间,他都觉得自己的心脏都快要跳出嗓子眼了。 章剑又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从刚才起就一直沉默不语的司禹枫脸上的表情。还好,也算是比较正常。 于是章剑试探性地问司禹枫:“小枫啊……你怎么不说话呀?对于刚才江霰说的……你就没有什么想法吗?” 司禹枫像是没注意到章剑玩味打趣的眼神,脸上的表情不变,语气正经说道:“有些想法,不过我还需要再考虑一下,明天再说吧。” 三人此时已经走进了寝室楼里面,正在慢慢上楼梯。司禹枫的目光似是不经意划过了身边江霰的薄唇,突然又补充说了一句:“哦,对了,明天是周日,下午振成学院的学生可以自由活动。今天一直都是江霰帮忙盯梢,明天就辛苦前辈吧。” “哈?!”章剑一点也不想领这门差事,不由顿时叫苦连连,“我演得这个‘张大辉’根本就不认识那个什么朴智英啊,就这么去跟踪她,她不会发现我吗?” “那我做什么?”其实江霰也感到有点奇怪。毕竟三人之中,他更擅长跟踪目标人物,而且就算他被发现了,也因为他认识朴智英,就能找到许多借口随便搪塞过去。 但司禹枫当即回头,给了章剑一记眼神杀警告,然后语气淡然地陈述道:“有许多细节我还需要和江霰核实,所以明天就只能辛苦前辈了。” 虽然司禹枫脸上仍是一副平静的表情,但章剑还是感受到司禹枫难得被人激起的敌意,于是,章剑最终还是屈服于大佬,老老实实地领了这份差事。 这时,三人已经走到了四楼。 就在三人站在各自的寝室门口,即将分别的前一刻,章剑嘴上小声嘟囔抱怨道:“重色轻友的家伙……” “你现在嫉妒人家朴智英,有本事你也直接去亲江霰啊,有贼心没贼胆的家伙……” 第67章 线索 玩家们进入游戏的第二天, 也就是周日。按照振成学院的习惯,周日上午是只有自习课的,所以当玩家们进入自习室时,就看到了站在门口, 一脸和蔼微笑的教导主任——韩智勋。 韩智勋等到学生们差不多都坐好之后, 清了清嗓子, 宣布一个消息:“现在已经快开学一个月了, 你们也知道振成学院的传统历来都是每月有一次大模拟。” “为了充分检测你们所学的知识水平,所以模拟考试将会持续两天,也就是在下周一、周二两天进行。周一上午是数理,下午考语言;周二上午是社会或者科学探究, 下午则是外语。” “这次模拟测试的成绩, 大概会在周三的上午出来。所有学生的排名成绩仍是通过电视进行公布。” 这时,韩智勋突然将目光看向司禹枫, 叫了他一声:“司空峰。” 司禹枫冷不丁被点到, 虽然有点疑惑,但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到。” 韩智勋又冲他微笑了一下, 语气很是和蔼可亲, “这次的考试你也要全力以赴啊!用你的实力去碾压他们, 争取多给这些不求上进的学生们一点动力!”说完, 他的目光略有深意地看向了坐在第一排的朴智英。 司禹枫神色复杂地看向第一排, 他发现朴智英手中的笔只是稍微停顿了一下, 但是一直都没有抬起头, 仿佛对韩智勋明显说给她的话充耳不闻。 在度过了又一个痛苦不堪的上午之后,振成学院的所有学生们终于迎来了盼望已久的短暂假期。 按照三人昨晚商量好的,今天是由章剑去暗中跟踪、保护朴智英。 结果刚下课的时候,就听到金中哲招呼章剑一起去玩, 喊他:“大辉啊!一会儿去我家赛车场,飙一圈?” 章剑在进入游戏世界之前,就是个只知道吃喝玩乐、游手好闲的富二代,同时,他也是各种赛车的发烧友,对于飙车、改造车这种事情简直不要太喜欢。 但是一想到自己下午还有任务,章剑只能忍着心痛,拒绝了金中哲:“不去了,下午还有事情……以后,以后再说吧。” 金中哲倒是很奇怪张大辉突然的拒绝,语气疑惑问道:“诶?你是大辉吗,怎么连赛车都吸引不了你了呢?”他又想起也是在最近性格突变的‘姜栋旭’,嘴上奇怪嘟囔道:“这怎么回事,一个两个的,都和以前不太一样了呢?” 金中哲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连忙冲到章剑的身边,用力拍了一下章剑的肩膀,大声叫道:“大辉啊,你该不会是……不会是被那谁,附身了吧?” “什么?”章剑感觉自己好像无意中触发了点什么关键信息,他赶紧追问金中哲,“刚才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金中哲意识到自己好像说错了话,赶紧岔开话题:“没什么啊……我就是乱说而已,你别当真啊大辉。倒是你,这周到底要去干嘛啊?” 章剑仍是不依不挠,继续问金中哲:“中哲啊,你倒是和我说说嘛,刚才你提到的到底是什么事情?” 金中哲似乎是很不愿意想起以前的事情,见没糊弄过去张大辉,只好敷衍说道:“唉,真是服了你了……不就是之前那件事情吗,就那谁的同桌……” “你说是谁?”章剑仔仔细细搜索了一下“张大辉”脑海中的记忆,他非常确定没有关于任何什么同桌的事情,于是焦急问道:“能再说得详细一点吗?” 金中哲被章剑着急的语气弄得有点头晕,“大辉啊,你是真失忆了还是怎么?怎么突然什么都不记得了呢,就是姜栋旭的同桌啊……” “姜栋旭的同桌?”章剑一听,立马想到他们进入这个世界的时候江霰身边是没有别人的,这确实很不符合常理。毕竟‘姜栋旭’排名在中间,前后都有别人,怎么可能会出现一个人坐在一桌的情况呢。 于是章剑又问金中哲:“那姜栋旭以前的同桌呢……他现在去哪里了?” 听到章剑的疑问,金中哲脸上的表情立马变得五颜六色,很是怪异。只见他伸出手指,轻轻戳了一下章剑,感受到指尖传来的温热触感,突然庆幸道:“还好还好,你是人……天呐,大辉,难道你是忘记了吗?姜栋旭的同桌前段时间不是自杀了吗……” 原来这个班级之前已经就有一个自杀而死的同学! 章剑知道自己肯定是在无意中找到破局的线索了,于是他按耐住心中的激动,尽量保持平稳的语气问金中哲:“中哲啊,那你还记得姜栋旭同桌,是因为什么自杀的吗?” 这边的金中哲却已经不再想继续这个话题,他收拾好了自己的书包,往身上一背,随意和章剑打声招呼就打算回家去了,“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他。不过大辉啊,你快改改你这个好奇心重的毛病吧,没听说过‘好奇害死猫’嘛!我要先回家了,不陪你聊了啊!” 章剑想要挽留住金中哲,赶紧伸手拦他,“诶!先别走啊!”却没想到,被金中哲轻而易举地躲了过去。 金中哲还回身,刻意向章剑做了一个鬼脸。章剑气得跺脚,嘴上也入乡随俗地说了一句:“阿西吧!” 在金中哲走之后,朴智英不久也离开了自己的座位,章剑想起自己的任务,赶紧匆忙追了上去。 路过江霰和司禹枫桌子旁边的时候,他匆匆撇下一句:“有别的新发现,等我回来再和你们说!” “诶!是什么发现啊?”还没等司禹枫问完,章剑就已经不见了身影。 目送章剑着急忙慌地跑出教室之后,司禹枫回头就看到江霰抱着胳膊,正高冷地靠在一旁的窗户边上。 司禹枫又露出往日的温暖笑容,主动问他:“江霰,我们现在也走吧?一会儿是去你的寝室,还是我和前辈的寝室?” 江霰看了他一眼,冷淡答道:“随意。” “那去我们的寝室好了,应该还有一些零食没有吃完。”司禹枫见此刻终于只剩下两人,心里像偷吃了蜜一样甜。 两人并肩走在空旷偌大的校园里,此时正是春末夏初的季节,正午时分的阳光正暖洋洋地照在每个人的身上。 司禹枫看着入眼的清新绿色,莫名涌出一股情绪,不由感慨了一句:“总觉得这里就是现实世界。阳光,植物,空气,学校,教室,同学……一切都是那么的真实。” 江霰颇有同感地点了点头。其实他不止觉得这里像现实世界,连玩家们生活的生存者之城都那么贴近于现实生活。 司禹枫忽然看向身边的江霰,目光烁烁,脸上的微笑像是春风一般柔和,问他:“江霰,可以和我讲讲你以前的生活吗?” 听到司禹枫的问题,江霰会想起以前那些千篇一律、单调无趣的组织生活,他的语气不带任何起伏:“很无聊。” 突然又想到司禹枫曾带他见识过的那些缤纷多彩的日常活动,他难得补充了一句:“你不会喜欢的。” 这下司禹枫倒是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笑笑,“那以后你的人生应该不会再无聊了。毕竟,将来我们会有许许多多的任务要完成~” 江霰听出来后面是个冷笑话,但他也没再接话。之后,两人便一路保持着沉默,进到了司禹枫和章剑的寝室。 两人刚坐下,司禹枫便为江霰找出了一堆包装花花绿绿的零食,“这些甜食也不知道你喜欢不喜欢吃,不过你可以先试试。” 江霰倒是将所有零食推到了一旁,单刀直入主题:“先说任务吧。” “哦,好的。”听到江霰的话,司禹枫倒是一愣,不过很快反应过来,又像以前一样试着推理,“目前我们掌握的线索其实已经不少了,而且有你这个角色在,朴智英身上的许多秘密,我们之后应该都可以慢慢掌握。” “朴智英性格非常强势,而且百折不挠,看起来好像没有什么事情能够打倒她。不过也有一句话叫做‘过刚则易折’。” 司禹枫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情,于是问江霰:“江霰,通过昨天的接触,你觉得朴智英最在乎什么?” 江霰毫不犹豫地回答:“学习。” 司禹枫也跟着点头,“嗯,而且朴智英是非常在乎学习,否则也不会倾家荡产地来到这里上学了。现在来看,会导致朴智英死亡的很大一个可能,就会是关于学习的。” “任务时间又刚好安排在了第一次模拟考试的时候,朴智英也恰巧碰到了一个强有力的转校生对手……看来,触发朴智英死亡的条件应该就会在这次的模拟考试上面。” 江霰将目光投向了司禹枫身上,淡淡说了句:“也在于你。” 司禹枫立刻反应了过来,突然笑道:“为了以防万一,而且也是为了杜绝任意一种可能,这次考试我肯定会荣登‘倒数第一’宝座的。” “不过,我不相信任务只会这么简单。”话音一转,司禹枫继续推测,“除了学习,关于朴智英的生活或者其他方面,你的记忆里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 此时他眸中的目光烁烁,眼底有点点星火似可燎原,语气突然变轻继续引导着江霰:“比如友情,或者是爱情……朴智英,有没有什么喜欢的人,或者在乎的人?” 江霰注意到司禹枫灼灼的眼神,忽然有一种司禹枫正盯着他嘴看的感觉,但当江霰疑惑看过去的时候,司禹枫却又立马恢复正常。 只听司禹枫的语气停顿了一下,在内心反复挣扎,最终他还是谨慎措辞,小心翼翼地问道:“在你的记忆里,‘姜栋旭’和朴智英……真的只是普通朋友关系吗?” 第68章 渴望 江霰下意识地扶一下鼻梁上的眼镜, 顺势挡住了自己的嘴。也不知道是这屋内温度太高,还是正午的阳光过晒,他突然觉得周围的气温有些炙热。 又仔仔细细地在“姜栋旭”的记忆里搜索了一遍,江霰很确定地回答:“没有。他和朴智英, 只是普通朋友。” “好吧。”司禹枫终于放下心, “也许是我考虑太多……” 但是过了一会儿, 司禹枫又叹了一口气说道:“不过在这次的游戏中, 我总有一股力不从心的感觉……思维就像是被什么桎梏着,也许是系统给我的限制?” “!!!”江霰的脸上难得露出来表情,看来司禹枫被系统限制这件事情让他很是震惊,给他心里造成的影响应该不小。 司禹枫见到江霰因为自己, 一向面无表情的脸上此刻居然露出了惊讶之情, 心中忽然涌上一股异样感觉,之前因为朴智英而难受的心里顿时也变得舒服起来。 司禹枫心想:真是服了自己, 和一个NPC较什么劲呢?果然被降智之后, 行为和想法都变得不理智,不受自己控制起来。 这时, 江霰忽然主动问:“怎么办?”他现在好像已经有点依赖司禹枫了, 听司禹枫说到系统有降智限制, 心里竟然也会开始担心别人的事情。 司禹枫倒是不在乎地笑笑, 说道:“进入任务世界之后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不是吗?相对于担心自己被限制了什么, 倒不如在乎我们还拥有什么。” 强行被灌了一大波鸡汤的江霰, 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大约只明白了司禹枫话里的表面意思。 司禹枫又将话题引回到任务本身,“这次的任务一共有三次机会,每次分别是五天。从我们昨天经历过的事情来看,这次世界暗藏着的细节一定有非常多。” “而且我们的记忆还残缺不全, 更不要提系统给我们相当多的限制——让我们遵守这个学校的所有规章制度就已经是最大的限制了,所以,如果我们想将线索全部找出来,是有一定难度的。” 江霰表示赞同,可能因为现在与司禹枫比较熟悉了,所以他难得发表了自己的意见:“抓住关键更重要。” “是的。”司禹枫点头,又开始继续归纳他们现在所掌握的信息,“我们的任务围绕在朴智英身上,除去在她心目中特别重要的学习,我觉得还有几个方面需要引起我们的重视。” “首先,就是那个金中哲……”司禹枫注意到江霰突然变难看的脸色,立马想起之前霸凌的事情,主动关心问道:“呃……江霰,他是不是以前很爱欺负‘姜栋旭’?” 江霰绷着脸,动作有些僵硬地点点头。 司禹枫安慰他:“没事的,对于这种人,你不用搭理他就好。其实我觉得金中哲这个人,本身倒是并不坏,他可能就是对你有些误会。” 之前见到江霰被金中哲欺负,司禹枫也很是愤怒。虽然江霰被限制不可以和学生动手,但是司禹枫并没有这条限制,所以他心里一直都想帮江霰出头,可转念一想又怕影响到任务,所以才迟迟没有实行。 听到司禹枫所说的话,江霰示意自己记住了,然后让他接着往下说。 司禹枫平复一下心绪,努力找回自己刚才的思路,“说到金中哲这个人。他对朴智英应该是暗恋的状态?不过我不知道要怎么准确来形容。” “很明显金中哲喜欢朴智英,而且在乎朴智英在乎到不希望有其他人接近的地步,但他偏偏又看不起穷孩子们,所以一直都没有和朴智英明确表达出来。” 江霰回想起昨晚金中哲因为看到朴智英“亲”了自己而愤怒到血红的双眼,还有之前金中哲在他和司禹枫面前抵死不承认自己喜欢朴智英的事实,不由在心中感慨:感情真的很复杂,很奇怪。 司禹枫接着说:“因爱生恨,因爱生怖。我觉得我们除了平时要看紧朴智英,保护好她以外,也要多留意金中哲的问题,如果他因为得不到朴智英而做出一些极端的事情,这些本来就很难说。” 江霰注意到司禹枫向他投来的坚定眼神,又听见司禹枫和他说:“因为你和他是室友,所以金中哲就拜托给你了,江霰。” “好。”江霰已经习惯了司禹枫为自己布置任务,所以想都没想,就一口答应了下来。 只听司禹枫紧接着分析道:“除了金中哲,我觉得我们也应该重视朴智英的精神状态。这点怎么说呢,只是我自己的一个感觉。” “因为这群校园里的学生基本都是非富即贵,家里比较有权有钱的,所以这些学生可能都会有些孤立来自普通家庭的学生。但是朴智英的性格又很强势,我们从她没有朋友这点也能看出来他,其实她在这里的生活还是蛮孤独的。” “外力因素像车祸或者溺水之类的,也许会导致人的意外死亡,但是,有时候压死人的最后一根稻草,也有可能是来自长此以往的压抑环境,以及来自内心的压力。” 说到这里,司禹枫叹了口气,小声嘀咕道:“可惜这次没有一个女性玩家,被系统安排和朴智英熟悉的玩家,还是我们三人中不善言辞的江霰……” 语气停顿了一下,只听司禹枫又颇有感慨地说道:“十七八岁的小女生正处于多愁善感的时候,何况朴智英这种,心里肯定藏了不少的事情。如果我们可以多开导开导朴智英,也许,这次的任务就可以很简单地被解决了。” 坐在一旁的江霰自认为担不起开导朴智英的任务,即使听到了司禹枫的感慨也并没有说什么。 之后两人又商量了一些跟踪方面的办法,顺便制定了几个简单方便的保护计划——三人仍然是采取轮班制度去跟踪保护朴智英,晚上也要有人盯着女生寝室那边的动静,而且江霰还要额外负责看一下,不知道是否会对朴智英造成威胁的金中哲。 又过了半晌,司禹枫再抬头一看墙上的时钟,时间大概已经到了下午三点半。 因为基本线索和跟踪保护计划都已经差不多商量完毕,又想起晚上还有自习课,所以司禹枫和江霰建议道:“现在我们呆在寝室也没其他事情,要不要先回教室去?” 江霰一向都是无所谓的态度,所以很痛快地回答:“好。” 因为现在是春末夏初的季节,所以气温已经有了明显的回升,光线也开始变得充沛。 两人步行回到了教室,此时教室里还没有人。 江霰身上仍是振成学院那套的标志性校服,但他现在竟然觉得穿着外套会有些热的感觉,于是便干脆利落地脱了下来,只穿着身上的那件白色衬衫。 司禹枫掉过头去看江霰,充足的阳光反射在白色衬衫上,一时竟有些刺眼,不知怎的,忽然就想起了樱岛世界中,他无意与江霰靠得很近那次。 他仿佛还能够回想起,那包裹在单薄衬衫之下的旖旎春光。 白皙近乎透明的肤色,还有起伏分明的肌肉线条…… 司禹枫努力拽回自己的思绪,控制住不让自己浮想联翩,注意到江霰正在看桌上的练习册,好像还是数理的,便分散自己注意力问他:“江霰,你喜欢做数学题?” 江霰正出神地看着那些对他来说很神奇的矩阵问题,没太仔细听司禹枫说了什么,只是简单地点了点头,“嗯。” 听到江霰的回答,司禹枫便不再出声打扰,他在看书的时候就喜欢周遭的环境寂静无声,顺便为了避免自己再次乱想,司禹枫也从桌上抽出了一本书,随意地看了起来。 忽然,江霰用笔戳了一下司禹枫露在外面的胳膊,他问道:“这道题……该怎么解?”接着,递到司禹枫面前一本数理练习册。 其实江霰的触碰很轻,但是笔尖点在粿露肌肤上的感觉有些痒,司禹枫转头看着一脸认真求解的江霰,眼中眸色渐深。 他觉得,那股痒像是直接钻到了自己的心里,仿佛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都在渴望着江霰…… 但司禹枫竭力控制住这股来自内心的叫嚣,分心替江霰解答这道问题。他快速浏览了一下题目,不算太难,便直接讲了起来。 “先设一个未知数x,代入这两个矩阵……” 两人的题目刚解到一半,就看到章剑匆匆忙忙地从门口跑了进来。 章剑一眼瞧见坐在窗边的司禹枫,连忙喊道:“刚好你们在……小枫啊小枫,快给我一杯水,渴死我了!” 司禹枫赶紧递过去一大杯水,问他:“前辈不是看着朴智英去了吗?” 章剑接过水,立刻咕嘟咕嘟地喝下去大半杯,擦了一下嘴巴才说道:“对,刚才我跟着她去了餐厅,吃完饭之后看她还去了书店,整个过程都特别正常,朴智英在逛完书店之后就回学校了。” “那她现在在哪呢?”司禹枫紧接着又问道,“你怎么没继续跟着她?” 章剑平复了一下气息,回答道:“朴智英一回到学校,就直接去找教导主任了。我趁着这个功夫寻思回来喝口水,然后再去看着她。” “那前辈你要不要先在这里休息一会儿,我出去看着她也行。”司禹枫害怕会累到章剑,试着建议道。 章剑自然乐得有人去顶替自己,“好,小枫那就辛苦你啦!” 正当司禹枫起身,想走出去找朴智英的时候,一抬头就看到朴智英也从门口进来了。 因为教室里只有江霰、司禹枫和章剑三人,所以朴智英一眼就看到了司禹枫和江霰桌上摊开的练习册。 朴智英说话的声音不大,但足以让教室内的其他三人听清,“原来天才也是要学习的吗?”语气听起来有些讽刺。 说完,朴智英又忽然看见拿着笔,看起来正向司禹枫请教问题的江霰,脸色瞬间就变得更是难看。 她气得直接坐在了自己的椅子上,随手也拿起了一本书,刚打算看下去,却又觉得心中十分郁闷,所以回头冲江霰语气不爽地喊道:“吖!姜栋旭,以后你别来烦我,不要再来问我题了!” 第69章 夜话 朴智英果然说到做到。 自从她说过以后不会再搭理江霰, 就果真一句话都不再和他说。就连江霰每次下课去找她,朴智英都只是做题,没有回答。 饶是江霰不在乎他人的异样目光,每节下课都像打卡似的跑过去, 虽然课间时间比较短暂, 但是目标人物丝毫不动容, 他也只能像根木头桩子一样杵在那里。 所以佛系如江霰, 都要受不了这种“冷暴力”。 这天晚自习刚一下课,在所有人都收拾东西准备回到寝室的时候,三个玩家趁人不注意地聚到了一起。 “朴智英还没理你呢吗?”章剑小声问江霰。 江霰的语气颇为无奈,点点头, “嗯。” 章剑一拍大腿, 吐槽道:“还真是‘女人心,海底针’, 之前你对她那么好, 还那么贴心,就因为问小枫一道题说翻脸就翻脸了?” 司禹枫盯着走在三人前边的朴智英, 摆手示意让章剑声音再低一些, “前辈……小点声, 否则朴智英该听到了。” 章剑向前望去, 就发现朴智英抱着一本书正在往女生寝室的方向走去, 已经快要走到门口。而男生寝室就在女生寝室的正后方, 三人此时与朴智英的距离越来越近, 所以说话声音稍微不注意,就有可能被朴智英听到。 江霰倒是沉声问了一句:“怎么办?” 现在无论他怎么努力,朴智英可能都不会再和他透露内心的事情。也许时间长了,这种情况会有所好转, 但现在对于玩家们来说就只剩下三天的时间。 章剑一想到这里就生气,愤怒说道:“艹,明明是救她的命,现在咱们还要猜她的心思,还可以随便对咱们生气。” 司禹枫也是感到很无奈,但是又没有别的办法,扶额道:“谁让我们是玩家,她是我们的目标NPC呢?这就好像我们是乙方,她是甲方爸爸,而且这份合同项目是我们玩家的命……所以,我们能够顺利完成任务就好了。” 今晚上自习课的时候,司禹枫又在脑子里过了几遍这次的任务内容,可能真的是因为被系统降智的原因,导致他竟然从开始就忽略了一件事情。 三人这个时候已经走到了男生寝室的楼门前,只听司禹枫突然问两人:“对了,不知道你们有没有想到过这种可能——虽然我们白天里一直都能跟踪和暗中保护朴智英,但是如果晚上,朴智英在自己寝室出了事情呢?” 他的脚步停了下来,目光中带有一丝的疑问,“为了保证朴智英不在寝室遇害,我们这些玩家应该去女生寝室附近守株待兔。但是又我们因为受着系统的限制,所以晚上只能在男生寝室老实呆着,否则就会被扣分。按理说,系统不会如此为难我们……” 又考虑到了某种可能,司禹枫继续说道:“或许——我们每个人有三学分,这就是系统特意给我们留的一条生路?即使我们晚上出去,违反了学校条例,也只会被扣一分,系统并不会立刻抹杀我们。” 听到司禹枫大胆的推测,江霰习惯性架起胳膊,一脸高冷地靠在墙边陷入了沉思。 他在心想:按照司禹枫刚才所说,如果这样做的话,玩家确实可以保障到朴智英晚上的安全,但是司禹枫仍有一些方面还没有考虑到,比如要是朴智英真的在寝室发生什么事情,玩家们是否真的能够来得及救她。 于是他便出声问司禹枫:“应该待在哪里?”玩家们的位置将决定营救朴智英是否及时,所以这个位置非常重要。 司禹枫有所准备,直接回答:“之前我有打听过朴智英住在哪个寝室,她就住在一楼最右边的那个房间。”然后伸手指给江霰看,“就是那边,窗户前面有一排盆栽的,而且这所学校因为安保严格,所以没有安装窗户的防盗栏,如果发生了什么事,玩家也比较方便能够破窗而入。” 江霰顺着司禹枫所指方向看去,在那栋楼的右侧,刚好有一片半人高的灌木丛,玩家躲在那里能听到寝室里面的异响,也不容易被寝室里面的人察觉到。所以他指着那里对两人说:“可以藏在那里。” “好。”司禹枫又说,“对了,江霰。因为你现在应该剩下一学分了吧?所以晚上这个任务你就别参与了,我和章剑前辈就行。我还有两学分,章剑前辈还有三学分,每人为了避免意外保留住一学分,我们也能看着三晚,刚好现在还剩下三晚。” 确实是这个道理,所以江霰也没有再提出什么异议,之后三人就一起上到四楼。 江霰站在寝室门口刚准备掏出钥匙开门,结果门却被忽然被人从里面打开了。 于是正打算出去的金中哲和江霰站在门口,面面相觑,就连对面寝室的司禹枫和章剑仿佛都能感受到凝结在空气之中的尴尬。 “……” 最后还是金中哲先开口,向对门的章剑打了声招呼:“大辉呀,才回来?” 章剑胡乱找了个理由,“对,看题来着。”看到金中哲一副外出的打扮,又问道:“你这是,要出去?” 金中哲点点头,“这么早睡不着,出去跑两圈。那我先走啦。” “好,再见。” 等到金中哲已经不见人影,章剑和司禹枫嘀咕:“这么晚还出去跑什么,真是奇怪……” 司禹枫看着黑洞洞的走廊,心里也浮上了一丝疑惑,但是走到窗边向外看,操场上果然可以看到金中哲跑步的身影。 看起来金中哲并没有说谎,将自己完整地暴露在摄像头下,应该只是单纯地出去跑步,所以司禹枫对他的疑惑便也暂且在心中搁置。 这边章剑一回到寝室,因为白天跟踪了朴智英许久,而且这种活儿需要全身心的投入,所以他现在只想躺在床上疲惫得一动不动。 “艹!任务这么复杂虐脑子就得了,这个朴智英还‘虐’我的身体,这次的游戏真是没人性。”章剑趴在床上,将头埋在枕头里,此刻只觉得身心俱疲。 感慨幸好江霰不在,司禹枫不再客气,直接提醒章剑:“咳咳……注意你的措辞,什么叫朴智英‘虐’你的身体……不要无缘无故诋毁人家清白好不好?” 正说着,司禹枫下意识地想到了思想单纯的江霰,继续说道:“还有,不要在江霰面前说这种话,我怕他……” 章剑突然翻过身来,不在乎地嘿嘿一笑:“小枫啊,你说实话,是不是怕江霰跟我学坏了。” 司禹枫见章剑被他数落,还在一旁没心没肺地大笑,果然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他冲天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是啊,我警告你,不要带坏江霰!” 听到这话,章剑直接将脑袋探了出去,冲着床下的司禹枫挤眉弄眼,坏笑道:“我把他带坏了,不刚好可以让他能够主动点,早日明白你的心嘛~” 这番欠扁的话刚一说完,章剑的脸立马就收获了司禹枫扔上来的一个大枕头。 章剑被砸得“哎呦”叫了一声,又把脑袋缩了回去。他揉揉自己发酸的鼻子,嘟囔道:“本来也是……我看你们俩这么不温不火的,我都跟着着急!” 而且越说越来气,章剑直接一个鲤鱼打挺从上床坐了起来。他看着司禹枫脸上并没有出现动容的表情,心里简直是恨铁不成钢,“你看看人家朴智英,什么都没说呢,上来就直接亲了!你再看看你,这都和江霰住一起多久了,得有快一个月了吧?” “算上我们一起执行任务的时间,差不多一个月。”司禹枫轻声反驳道。 “那执行任务的时候,你们也有独处的时候吧?我要是你,我早把他给办了,现在生米煮成熟饭了!”章剑简直是说越说越揪心,都恨不能替司禹枫去追江霰。 司禹枫知道章剑是个特别仗义的人,但他想到自己和江霰之间的特殊关系,叹了口气无奈道:“江霰,他……他和别人不一样,唉,他可能现在还不太能分得清什么是友情,什么是爱情。” 司禹枫抬起头,目光突然变得炯炯有神,“如果我要是按你说的,强行和他怎样,我估计到时候被‘办’的肯定是我这条小命了……” “啊,对哦……”章剑刚才确实忘记考虑江霰武力值超强这点,现在仔细看了看司禹枫瘦弱的小体格,咂嘴道:“估计以后你们俩要是真打起来,就你这个体格,还不够他一拳的呢……” 司禹枫毫不犹豫地又扔给了他一个枕头。 章剑这次长了记性,看到枕头被撇上来,竟然直接伸手接住了它,然后抱着枕头冲床下的司禹枫笑着说:“别生气啊~以后江霰欺负你,放心,我肯定站你这边,哥帮你!” 正当司禹枫想还嘴说些什么的时候,走廊上刺耳的铃声突然再度响起。 “叮铃铃铃!” 寝室里面原本恍若白昼的灯光瞬间关闭,屋内也陷入了一片漆黑当中,周围环境顿时伸手不见五指。 现在的时间已经到了晚上十点,所以这次响起来的是振成学院熄灯铃声。玩家们进入这个世界已经度过两天的时间,所以二人现在习惯了这种突然关灯的方式。只听章剑在床上翻了个身,拍拍嘴就打哈欠道:“今晚谁去?” 司禹枫仍坐在椅子上没有动身,只是小声说道:“今天晚上我去看着女生寝室那边的情况吧。你都辛苦一下午了,你先睡吧。” “行。”章剑匆匆收拾了一下床铺,也没换衣裳倒头便直接睡了过去。 外面的天气好像是阴天,看天上的月亮也像是被层层厚重的乌云遮住,所以今天晚上的光线很是微弱。 正当司禹枫即将开门要出去的时候,床上的章剑激灵一下醒了过来。 他回想起刚才遇见的金中哲,伸手重重地一拍脑门,不由喊道:“艹!竟然把这么重要的信息给忘了,我tm这什么脑子啊!” 司禹枫却被章剑突然的行为弄得云里雾里,疑惑问道:“章剑,你在说什么呢?” “金中哲啊!他和我说过的,关于江霰的同桌!”章剑激动地说道。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5-29 10:29:34~2020-05-30 17:40:5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清 30瓶;慈云似雾 2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0章 同桌 司禹枫一听章剑这番没头没尾的话, 不由疑惑问道:“什么同桌?” “就是江霰,‘姜栋旭’以前的同桌!”章剑特别后悔自己怎么现在才想起来,“今天中午时候,金中哲和我说过的, 结果我当时忙着去追朴智英, 回来就给忘了!” 章剑又是一拍自己的脑门, 恨道:“我怎么就这么笨呢!” 听章剑半天也没说到关键内容, 司禹枫有点心急,追问道:“江霰同桌怎么了?难道,是他之前的同桌出了什么事情吗?” “我之前就是听金中哲隐约提了一下。”章剑回忆道,“好像是他之前的同桌死掉了?因为他怀疑我们被‘鬼上身’, 所以才无意中说出来是不是我们被附身这样的话。” “怪不得之前江霰身边没有人坐。”司禹枫又忍不住地伸手摸着下巴, 皱眉说道:“那金中哲有说那个同桌是因为什么去世的吗?” 章剑诚实地摇摇头,后来想起来司禹枫可能看不清, 又补充说:“没有, 后来我刚想问他,他就拽着书包跑了。然后我看朴智英也背着书包走了, 就着急跟了上去, 结果就到现在才想起来。” 关于江霰前同桌的这条线索只能算是刚开了个头, 具体内容如何, 玩家们尚且还不清楚。 月黑风高, 今晚的天气着实不怎么样, 章剑躺在床上接着微弱的月光只能看清眼前的大概, 并看不见床下的情景,若不是还能听到司禹枫的呼吸声,章剑怕是整间屋子里只剩下了自己一人。 章剑见司禹枫半天没有说话,现在耳边仿佛都能清楚地听到自己强烈的心跳声。 他的脑海中突然冒出来一个恐怖想法, 小声问道:“小枫……你说江霰这个前同桌,有没有可能真的变成鬼了啊……” 刚说完,章剑就觉得自己后背凉飕飕的,就好像有人正对着他的脊骨吹风。 他忍不住裹紧了身上的被子,感觉像是在宽慰自己说:“也不一定是鬼……反正,我的意思就是这个前同桌会不会也可能对朴智英不利……” 半天还没听到司禹枫的回答,章剑更是下意识地搂紧了手中的被子,紧张地叫了声:“小枫?” “我在。”司禹枫被章剑打断了思路,立刻回过神来。 其实刚才他一直都无声地站在地上思考着目前线索之间的联系。 目前从表面上来看,可能会威胁到朴智英生命很明显的几个因素就包括——马上到来的第一次模拟考试、为爱痴狂的金中哲、以及刚才章剑提到的,已经去世但还不知道死因的江霰前同桌。 司禹枫在这三个因素中仔细思考了半天,最后语气还是不确定地说:“这个目前不太好说,毕竟我们一共三次游戏机会,朴智英也还没有出过事。不过这个人的死因,我们应该有必要弄清楚。” 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间,发现已经快要进入十点半,司禹枫对章剑说:“这样,你先睡吧,我出去了。” 然后,他再次小心翼翼地打开了寝室大门,往走廊上望了望,发现外面静悄悄的,没有任何东西,轻轻踮脚走了出去,整个过程都不敢弄出一丝声响。 司禹枫蹑手蹑脚地慢慢下了楼梯,可能真的是系统希望玩家们半夜出去查看情况,所以此时一楼警卫室的警卫刚好已经不在屋子里,而且司禹枫也发现寝室楼的大门恰好还没有关上。 于是趁着这个空当和便利,司禹枫便利落地从门口跑了出去。 借助学校路旁微弱的灯光,司禹枫又根据他的记忆,小心地避开了校园里的每一处监控录像,不敢发出任何声音,直接躲到了朴智英寝室的窗户下方。 这里就是之前江霰所指的地方,低矮的花坛里灌木丛生,司禹枫尽量不去触碰那些脆弱的藤条枝蔓。自从熄灯之后,朴智英寝室里就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所以这个时候四周的环境都是静悄悄的。 因为是春末夏初的时刻,司禹枫的耳边慢慢围绕起了小飞虫的嗡嗡轰鸣,大约已经过了午夜时分,朴智英的寝室也仍是没有任何异象出现,他想起来刚才章剑所说的话,就自己刚才并未拓展开来的思路,再次慢慢陷入了思考当中。 目前玩家们进入游戏世界两天时间,虽然因为下午的一些事情导致玩家们失去了朴智英的信任,但三个玩家也得到了不少,明面上可能会威胁到朴智英的线索:即将来临的第一次模拟考试、死不承认暗恋又有一些暴躁的金中哲、以及不知因何而死的“姜栋旭”前任同桌。 这三个潜伏在朴智英周围,可能会对她造成威胁的因素,刚好又分别能够对应上不同的方面——学习、爱情以及怪力乱神。 如果单就学习而言,整座振成学院中只有“司空峰”会是朴智英的劲敌,但也正是因为“司空峰”是玩家所扮演的,所以这点潜在威胁仍能算是处在可控范围; 而至于脾气暴躁易怒的金中哲,在司禹枫看来,其实也不是那么难以解决。因为平时有江霰和他在一个寝室,总能起到监督他的作用,而且平时金中哲虽然脾气暴躁,但他同时又特别在乎朴智英,看起来也不像存在什么心理疾病,再加上之前那两次对江霰的针锋相对,金中哲顶多会威胁江霰,而不会对朴智英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 所以目前来看,可能会导致朴智英死亡原因中最难以解决的,应该就是“姜栋旭”前任同桌这件事情。 司禹枫又不自主地紧锁眉头,摸着自己光洁的下巴,沉沉思索——自从玩家们进入游戏之后,就从未听说过任何有关“姜栋旭”前同桌的事情,难道是被这座学校封杀消息了吗?也不知道江霰脑海中的记忆有没有这么一号人物? 如果系统没那么丧心病狂,并没有清除掉江霰脑中所有的记忆,也许还真的会给他们留下一些线索,那估计他们也能从“姜栋旭”前任同桌身上挖出更多的秘密。 想到这里,司禹枫在心里不禁感慨:看来这座表面上风平浪静,但实际所有学生都处于高压的校园背地里,或许真的藏着不少见不得光的黑暗秘密…… 第二天。 司禹枫躲在外面看守了一夜,也并未等到什么状况发生,这让他白白浪费了一学分的机会。但对于玩家们来说,这种情况却也是一个比较好的结果,因为朴智英没有发生任何事情,就是最好的情况了。 等到江霰在食堂吃早饭,和其他同学一起赶到教室里,发现司禹枫早就已经在座位上坐好了,并且还亲切地和他打了一个招呼。 “早上好啊,‘姜栋旭’~” 看着司禹枫嘴角扬起的灿烂无比微笑,江霰僵直了一瞬,在心想:自己队友这次还挺入戏。他本想不搭理“戏精”司禹枫,但转念又一想到司禹枫明显和自己不相同的性格,司禹枫还是比较热爱生活,喜欢制造一些小情趣,所以抛去任务不谈,估计司禹枫可能比较享受这次有趣的角色扮演。 江霰脸上虽然并未露出什么神色,但他却是同样地低声回了一句:“早。” 也不知道出于什么想法,他竟然就这么配合了司禹枫演戏。 听到江霰配合的回答,司禹枫脸上的笑意更甚,不过他并没有继续往下说,而是很快就给江霰递过去一张纸条,上面就写着章剑昨晚告诉他的事情。 明白司禹枫是害怕周围有人听到他们的谈话,所以江霰接过纸条一看——“有新线索,你的前任同桌。” 其实江霰心中早就有这个疑惑,便在纸上写道:“查到什么了吗?”然后就又递给了司禹枫 这次司禹枫回复的速度很快,“你记忆中没有这个人的存在吗?” 江霰仔细在头脑中回想了一圈,发现“姜栋旭”对于自己前任同桌的记忆几乎少得可怜,可能也是被系统自动屏蔽了不少,所以江霰只记得这个前任同桌的名字和些许的事情。 他在纸条上回复道:“李俊赫,出身和朴智英一样,之前同样被金中哲霸凌。只有这些记忆,后期姜栋旭几乎完全淡忘这个人的存在。” 司禹枫看着字条上写了这么多,有些惊讶,于是他又很快在纸条上写了一句话就匆匆递给了江霰。 江霰接过纸条一看,顿感十分无语,只见那上面写着——“你突然写这么多字,我有点不适应,那你之后和我说话会说这么多字嘛?” 然后江霰拿起笔,干脆利落地在纸条上面写了一个“不。”,就递了回去。 随后走廊上又响起了刺耳的铃声,很快就有老师进来了教室,刚好是江霰最近感兴趣的数理老师,所以江霰便开始一本正经地听了起来。 司禹枫看到坐在自己身旁,江霰英俊的脸上露出一丝不苟的神情,原本高挺的鼻梁上也架着一副违和的黑框眼镜,这让江霰看起来有些严肃,但是司禹枫心里忽然又出现了那股莫名其妙的痒。 正当他强迫自己不再看江霰,而是转去听老师讲课的时候,耳边突然响起系统调皮的警告提示音—— 【玩家司禹枫被教导主任发现夜不归寝,被扣一分!】 【玩家司禹枫目前剩余分值:1分】 【请玩家注意,下次小心不要被抓到违纪哦~】 教室的门也忽然被人从外面打开,只见教导主任韩智勋温柔地打断了数理老师讲课,目光向司禹枫和江霰那边凌厉地瞥过来,脸上也仍带着笑容说道:“司空峰,请你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第71章 注视 听到教导主任韩智勋的点名, 在场的三名玩家俱是脸色一沉。 只有听到系统提示音的司禹枫清楚韩智勋为什么找他,其余两人并不了解状况,但是见到韩智勋明显不带善意的目光,他们也能猜出韩智勋叫司禹枫出去肯定不会有什么好事。 因此司禹枫也只能众目睽睽之下, 跟着韩智勋走出了教室, 耳边好像能听到教室内其他学生的窃窃私语—— “吖……看主任那个像要吃人的眼神, 好恐怖啊……” “对啊……司空峰不会是犯了什么事, 被他抓到把柄了吧?” “他不是才转学来一天嘛,能犯什么事情?” “司空集团的面子都不给,果然主任‘天眼’这个外号不是白叫的……” “……” 两人没有走出去多远,韩智勋就带着司禹枫进到了自己的办公室里面。 这间办公室内的摆设仍和司禹枫上次来的时候一样, 屋中央那台面积过于庞大的电脑屏幕挡住了不少来着窗外的光线, 所以屋内的氛围和韩智勋的脸色一样昏暗。 韩智勋这次没有直接坐到办公桌后面的椅子上,而是站在司禹枫面前, 半靠坐在办公桌旁, 他的脸上忽然浮现出一丝温和的微笑,“知道我找你来的目的是什么吗, 司空峰?” 司禹枫心知是为了昨晚他逃寝的事情, 但是嘴上并没有表达出来, 只是站在一旁沉默不语。 韩智勋将眼镜摘了下来, 拿起一条手帕漫不经心地擦拭着镜片, 又笑着和他说:“我叫你来是为了什么, 你心中有数。但是司空峰你知道吗, 正因为你的姓氏是司空,我才单独把你叫到办公室,给你和你背后的家族留个面子。” 擦干净之后,韩智勋又将眼镜戴了上去, 阳光被镜片反射得有些刺眼,而他的目光也顿时变得锐利,“如果再有下次,就不要怪我不讲情面了。毕竟是你的妈妈,司空夫人之前就曾经特别和我交代过,希望让我可以好好管教一下你的性格。” “在这里就读的富家子弟多了,但是你看,这里的所有人也都是乖乖地听我的话吗?而且不要想着避开监控,我就会不知道你的所作所为,只要你还在这所学校里,不管你什么时间、什么地点、又做了什么事,我通通都会知道的。” 在整个谈话的过程中,司禹枫都没有接话,只是低垂着头,像是在那里老实听训。 韩智勋突然说了一个具体的时间:“从昨天晚上的十点四十二分,一直到今天早上的六点零五分,你都一直在女生宿舍楼外面吧?而且,好像还是朴智英的寝室窗下?” 韩智勋居然知晓了他的藏身地点,而且还将时间都精确到了每分钟!司禹枫自信昨晚已经避开了所有的摄像头,却没想到韩智勋竟然还是能够知道他昨晚都做了什么。 司禹枫的脑海中突然想起来,刚才那些学生私下称呼韩智勋为“天眼”——从韩智勋这番话中也能够听出来这个教导主任很不简单,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做到的,但他好像就是有办法能够知道每个学生的所有行为轨迹。 韩智勋见司禹枫仍未说话,但眼神里却闪过一丝惊慌,于是他的脸上也跟着露出了玩味笑容,语气柔和说道:“吖,司空峰,我不管你小子整夜都呆在女生宿舍楼下是为了什么,不论你是有该死的偷窥欲还是别的什么变态行为……” “有钱人有的那些臭毛病,你在外面随意怎么做都行,但是在这里,就都要统统给我收敛起来!只要你还在振成学院,你就要听我的话,明白了吗?!” 司禹枫发现韩智勋嘴角忽然上扬,露出了一个造物主般的微笑,就像掌握了所有学生的“生死大权”,在这座校园里,韩智勋可能真的是一手遮天。 韩智勋见司禹枫的态度还算老实,便以为他和其余学生一样,已经被自己刚才的那番话震慑住了。于是,他便松口让司禹枫回教室:“好了,今天就先说这么多,你是聪明人,我相信你明白我的意思……司空峰,你现在先回去考试吧。” 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情,韩智勋在司禹枫离开之前,又特意补充叮嘱一句:“这次考试要好好发挥哦,毕竟这群失败者的积极性也要靠你来调动呢!” 司禹枫从始至终都没有说话,余光瞥到韩智勋胸有成竹的微笑,心里恐怕他这个愿望是无法达成了。 虽然司禹枫为了确保让朴智英稳坐第一,但是明面上他又不可能一个字都不写,毕竟这种行为属于明显违反振成学院的校规校纪。 每节考试都是一个小时的时长,考完之后再由该门课程的老师继续讲课,于是司禹枫就只能在考试卷上乱写乱画,凑活度过这无比漫长的时光。 周一上午的考试是数理,因为振成学院的一贯传统,所以并没有重新分配考场,每个班级都仍然在自己的教室里进行模拟考试。 但是为了防止同桌之间互相的作弊行为,学校让所有学生把原本并在一起的两张单人书桌分开,这样两张桌子的中间,刚好就被隔开了半米左右的距离。 本次考试的监考老师并不是给他们上课的数理老师,他知道“司空峰”身后的强大背景,所以在耐心等待刚回来的司禹枫在座位上坐好之后,这才发下去了本次的数理考卷。 一张张被递到身后的白色试卷,像是蝴蝶翅膀一样在教室里面纷飞,好似翩翩起舞。 司禹枫在接过考试卷纸的一瞬间,眼睛快速地从上而下扫视了一遍考试题目,难度不是很大,即使是被系统降智之后的司禹枫,也有信心能够达到满分。 忽然感受到从前方投来的敌视目光,司禹枫抬头就看到了刚转头过来的朴智英。她的目光中包含熊熊怒火,似是将司禹枫视为平生第一劲敌。 但司禹枫却只是冲她微微一笑,继续保持一如既往的绅士风度,让人如沐春风。在朴智英看到了司禹枫友好的笑容之后,她却是不屑一顾地立马就掉回头,埋首于桌上的数学考卷,认认真真地答了起来。 一开始为了避免立刻引起老师注意,司禹枫还是随便挑了几道题,像模像样地简单写一下。 到后来他发现整个考场都十分寂静,考试的时候没有任何人在交头接耳,考场里面的监考老师就形如摆设,所以也不怎么尽心看管,只是坐在讲台上面低头玩着手机。 司禹枫便也直接放飞自我,将手中的笔一放,就专心致志地看起了就坐在自己身旁,正在认真答着桌上试卷的江霰。 不得不承认,江霰的模样确实生得很好看,是那种见到之后,会令所有人都眼前一亮的美丽。 司禹枫欣赏一般得仔细打量着江霰脸上的每一寸。鼻梁英挺,双眸狭长深邃,削薄嘴唇只是轻抿,他的五官完美得好像经过名家雕刻,多一分过于艳丽,少一点则有失灵气。而且他的肤色冷白似透明,肌理细腻,脸上神情也总是冷若冰山。 每次回想起当年两人初见的场景,少年时的江霰在司禹枫心中如同烟雨迷蒙,仿佛是希腊神话中望着水仙花的纳西索斯。 而一旁的江霰,却是正在无比专心地答着试卷上的题目,对司禹枫紧紧盯着自己的目光没有丝毫察觉。 他以前是从未进过学校的,在进入组织以后,就更没有机会接触到这些对普通孩子来说很常见,但是对他来说却很新奇的课本知识。所以在进入这次的游戏世界之后,江霰难得体验到了平凡的校园生活。 虽然每天也是过着如同组织纪律一样、拥有严格要求的日子,但江霰还是敏锐地感受到了身边那种和组织明显不一样的氛围——哪怕暗地里存在着许多勾心斗角,但这里的所有学生也都是朝气蓬勃,充满生机的。 于是江霰一向波澜不惊的内心,也像是被感化一般,经常会不自主地代入到自己所扮演的这个角色,也刚好就对数理这门课程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所以在卷子发下来之后,也无事可做,江霰便尝试着自己答题,在试卷上写了起来。 铃声再次敲响之后,监考老师又刻意多等了十分钟,毕竟考试开始的时候因为司禹枫的迟到耽误了一些时间。 直到数理老师再次出现在班级门口,监考老师这才不顾学生们的怨声载道,在第一时间把试卷给收了回去,“同学们时间已经到了,该收卷子了。所有人把手都放在桌上,我一会儿下去收,都不准再写了!” 听到监考老师严厉的话语,所有人都只好无奈地放下了手中的笔,但嘴上却都忍不住抱怨道—— “我还差一道题没写完呢……” “阿西吧!都怪那个司空峰,要不是他有背景,谁可以等他……” “因为给他开特例,害我都没答完题!阿西,真是晦气……” 听到周围别人的抱怨,司禹枫尴尬地坐在椅子上面,如坐针毡。 在这座复读学院里,每次的模拟考试对于所有人来说,都绝对是最重要的事情,因为老师给“司空峰”特例而耽误到这次的考试,估计现在他是所有学生的眼中钉。 江霰注意到了身边司禹枫的不自然,却不知道要怎么做,刚想和他说别在意的时候,忽然发现坐在前面的朴智英此时特地转过身来。 她的脸上露出得意表情,仿佛嘲笑一般,正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被所有人嫌弃的司禹枫。 作者有话要说:纳西索斯:古希腊神话中的美少年 第72章 暗潮 即使白天已经进行了两门考试, 星期一晚上也仍然是正常的自习课。 周一下午刚考完,三位玩家就在班级门口聚齐,混在人山人海之中,跟着其他学生的脚步一起走向食堂。 司禹枫压低声音, 和另外两人说道:“一会儿, 我们分头打听一下关于‘姜栋旭’前任同桌的消息。” 因为章剑并不清楚司禹枫和江霰考试之前讨论的情况, 所以只听他不解地问:“等会儿, 你们是知道点什么消息了吗?对了,‘姜栋旭’他前同桌叫什么啊,我还什么都不知道呢!” 说完,章剑目光幽怨地看了司禹枫一眼, 又不敢让江霰听到, 只好悄悄凑近司禹枫,嘴上小声嘟囔着:“有了新欢就忘了我……小枫, 你好无情!” 司禹枫看见章剑充满哀怨的眼神, 仿佛看到了一个遭人抛弃的“怨妇”,不知怎的, 他忽然觉得自己好像就是那个“负心汉”。 刚好司禹枫就站在中间位置, 他的右边是江霰而左边则是章剑。为了避免让江霰误会, 他只好靠近章剑, 沉声警告:“正常点!” 然后司禹枫又放大声音, 刻意说道:“‘姜栋旭’前任同桌名字是李俊赫, 前辈不好意思, 之前一直忘记和你说了。” 晚上放学去食堂吃饭的学生很多,周围都是在讨论今天模拟测试的声音,环境有些异常嘈杂,江霰虽然看到了章剑凑近司禹枫, 但也确实没能听清他们刚才所说的窃窃私语。 不过他现在已经对这两人之间的互动产生免疫,早已见怪不怪。毕竟,长着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章剑和司禹枫之前就很熟悉——或许他们是现实中的好朋友?反正只要对自己没构成威胁,佛系的江霰也懒得去揭露他们。 随着脱离组织的日子越来越长,江霰发现自己逐渐遗忘了曾经那些单调乏味的生活,而且自从和司禹枫成为室友之后,他竟然开始慢慢地适应了如今丰富多彩的生活。 虽然随时可能会发生一些意想不到的状况,但江霰却觉得这种不再单一,甚至是波澜起伏的日子还是挺有趣的。 以前他是身在组织,没办法自己选择。现在进入这个危险的游戏世界,他倒是更想像个正常人一样生活。 三人进入食堂之后就没有坐在一起,而是分散坐开,这样会更方便打探消息。 因为江霰所扮演的“姜栋旭”在振成学生中并不怎么受欢迎,所以江霰端着餐盘,站在偌大的食堂中央考虑了一下,最终还是坐到了专属于朴智英的那个角落位置。 在江霰走过来的时候,原本埋头吃饭的朴智英还是不自然地停顿了一下,但看到江霰又坐在了自己身旁的位置,她也并没有阻止。或许她还在生气,可能一句话都不想和‘姜栋旭’说;也可能她已经封闭自己,根本就不在乎谁坐在身旁。 江霰坐下来之后,发现朴智英吃饭的速度又变快许多,心想她可能是要快点吃完好离开食堂,大约心里对自己还存在芥蒂。所以在几经斟酌之下,江霰终于开口,试探性地问朴智英:“记得……李俊赫吗?” 这边江霰刚一提到“李俊赫”,朴智英原本正在进食的动作立马停了下来,随后又僵硬地直起身子。 “啪!” 朴智英一把将手中的筷子扔到桌上的餐盘里,不锈钢的材质碰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声响,也餐盘里的汤汁顺势被溅起了许多,黄色菜汤立马沾在了朴智英的校服上,就连坐在旁边的江霰也被无辜殃及。 尽管餐盘里还剩下许多饭菜,但朴智英并没有收拾桌面上的残局,只是端着餐盘站了起来,看样子打算离开这里。 不过在走之前,朴智英双眼黑亮,目光灼灼地看向江霰,语气不善地说道:“你不是和司空峰他们聊得很好吗?干嘛还要再来烦我?!” 她突然弯腰伏身,凑在江霰耳边,语气也变得异常凶狠,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着:“在这座学校里,所有人都是恶魔……没有一个人是无辜的!” 说完这句,还没等江霰再问些什么,朴智英就快速地直起腰,转瞬即恢复正常,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食堂,只留下听得一头雾水的江霰仍坐在原地,思考朴智英刚才那番话的具体含义。 直到这天的晚自习之前,为了不引起其他同学的注意,玩家三人又聚在了一处比较隐蔽的位置,互相交流刚才自己打探到的情报。 这次未等章剑抱怨,司禹枫则一反常态,直接开口说道:“我刚才什么都没打听到,而且感觉就好像他们是有意孤立我一样,就连我想花钱买消息,不管给多少钱,所有人也都是闭口不言,甚至都不怎么和我交流。” 听到司禹枫刚才的遭遇,章剑却不怎么意外。像是知道什么内幕似的。他忽然叹口气,感慨说道:“嗐,你也不想想,上午考试的时候谁得罪了他们?不就是因为‘司空峰’背后势力强大,老师特意给你开小灶,让他们产生不满了吗?” “虽然最后考试时间算下来,没怎么被耽误,但是对于老师包庇‘司空峰’的行为,他们还是挺同仇敌忾的。” 说到这里,章剑顿了一下,卖个关子,故意问司禹枫:“你知道他们现在怎么说你的吗?” 江霰敏锐地观察到章剑说完之后,司禹枫的脸色立刻变得很不好看。他想,或许是刚才司禹枫已经听到别人在背后说“司空峰”什么了。 其实他也听到了那些学生的讨论。无非就是说司空峰“仗势欺人”、“狐假虎威”之类的,或者是有素质低的,又说了些更低俗的话语。 其实振成学院的这些学生普遍家里都比较有权有势,也不怎么缺钱,但是突然转来了一个比他们还要有钱有势的学生,而且学习还那么好,大家心里肯定多多少少都会有些不太平衡。 章剑明显注意到司禹枫变黑的脸色,所以刚才那个问题他也没再提,而是又说:“反正金中哲他们那帮人说了,让所有人都不要和你说话,要是有人说了被他们看到,就和你一起被所有人孤立。” 说完,像是脑补想到司禹枫即将被所有人孤立的处境,章剑补充安慰道:“太有钱也不是你的错,反正他们都是冲着‘司空峰’来的,你也别太放在心上啊,小枫。” 司禹枫的脸色虽然不太好看,但还是摆摆手表示自己并不在乎,“我没事的,能分得清什么是任务什么是现实。不用担心我,我们还是更应该在乎一下目前毫无进展的任务。” 他又问章剑:“前辈,除了刚才这些,你没打听到什么其他关于李俊赫的事情吗?” “哦,确实有打听到一点其他的事情。”还好这次章剑的角色和金中哲那帮人比较熟悉,这才没有被殃及池鱼,还算是能从别人嘴中套出一些话来。 只听章剑说:“不过他们好像很忌讳别人提起李俊赫,我问他们的时候,都支支吾吾也没说到什么重要内容,就和我说了一些无关紧要的。李俊赫好像是咱们进入之前的上一个礼拜,大概是在礼拜二左右死的。” “据他们说,就是在周二晚上自习课的时候,一直没看到李俊赫出席,看自习的老师找了一圈没找到,后来就惊动到教导主任了,然后大家都一起去找。最后还是有人发现后面的实验室起火了,大家才意识到李俊赫可能被困在了那里面。” “难道是被烧死的,那具体的死因他们有说吗?”司禹枫问道,“有没有进行尸检,是在火灾之前死的还是之后?” “这个没提到。他们只说在火扑灭过之后连尸骸都没找到,那段时间学校实验室刚好进了许多铝粉和三氧化二铁,所有东西都在那场大火中烧成了灰烬。振成学院就通知李俊赫家里过来走了个流程,遗体都没办法领,学校又赔了一些钱,这件事情就不了了之了。” 章剑又发表了自己的见解:“还有,他们说李俊赫是故意去那里放火自杀的,因为只有他参观化学实验室的钥匙。但是吧,我总觉得他们对待李俊赫这件事情很忌讳,感觉就像是那种校园禁忌传说?反正,我总觉得李俊赫要是正常自杀,他们的态度不会是这样。” 说完,他不禁大胆地提出了一个想法:“你们说……会不会李俊赫是被人谋杀,然后营造出他是自杀的假象……” 司禹枫习惯性地皱起眉头,不自主地摩挲着下巴开始分析道:“目前不排除这个可能。不过我们现在要考虑——李俊赫的死亡和朴智英之间,又会有什么关系呢?” 没有马上想到什么东西,于是司禹枫又问江霰:“江霰,那你有从朴智英那里问出什么吗?” 江霰回想起朴智英刚才说过的语,摇摇头,只好重复了一遍她的话说道:“朴智英说——这座学校里,每个人都是恶魔。” “每个人都是恶魔……”朴智英的这句话说得就颇有深意,司禹枫仔细思考着句子中可能隐藏的含义。 章剑又问:“那我说的是不是有可能?也许真的有人想要杀死李俊赫!” 司禹枫却忽然打断他,一连串说了好几个问题:“我们先暂且不论凶手是谁,试着推论一下。因为这座校园的安保工作是我们想象不到的强大,就算李俊赫是被人杀死的,那么凶手大概率是这座学校里面的人。” “但是根据江霰的记忆,我们知道李俊赫应该是来自普通家庭的一个复读学生。杀死他,学校里的凶手能得到什么好处?” 司禹枫又和二人说道:“所以,我们现在还是将目光转到找出他真正死亡的原因上吧……” 还未等司禹枫说要,上自习课的铃声刺耳又突兀地响彻在空旷的校园内。 “叮铃铃铃!” 还是江霰率先开口说道:“上课吧,不要违纪。”于是三人只好匆匆跑回去上自习。 但是跑在队伍最末尾的司禹枫,又回头望向了身后寂静空旷的操场。 他知道,此刻表面上仍风平浪静的振成学院,也许下一秒,隐藏在暗地里的波澜就会汹涌到来。 第73章 前夕 接下来的两天都在不同的科目考试当中, 飞速地度过。 自从周日下午,朴智英宣布不再理“姜栋旭”之后,果然说到做到,无论江霰怎么找她, 都不再搭理江霰。 于是三位玩家中唯一一名能和目标人物说上话的, 现在江霰这条优势也不复存在, 三人只能执行起了暗地的跟踪保护任务。 玩家们平时又要四处打听寻找“姜栋旭”前任同桌的事情, 又要兼顾保护朴智英的责任,可谓是身兼数职,平时忙得焦头烂额。 眼看着就到了周二,也就是第一轮任务的倒数第二天, 三位玩家却还没有打探到任何有关李俊赫自杀的消息, 而且朴智英也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这天晚上刚下晚自习,三位玩家随着学生的大部分离开了自习室, 在回寝室的路上又谨慎小心、装作不经意地聚在了一起。 章剑吐槽道:“终于不用在考试了, 谢天谢地。要不然白天考试晚上蹲点,这也太凄惨了。” 昨天晚上由章剑负责去女生寝室楼下进行监督, 然而又因为其他两个玩家现在都是只剩下了一学分, 所以今晚也只能让章剑负责。 司禹枫有些愧疚地问章剑:“前辈……连着两晚熬夜, 你会不会太累了?” 其实章剑白天不考试的时候都有补觉, 所以他摇摇头, 但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哈欠说道:“哈……没事没事, 你们俩就剩下了一学分, 还是留着保命要紧。” 为了避免被人看到他们和“司空峰”进行了直接接触,三人之间刻意保持着一段距离。江霰默不作声地走在两人身后,忽然想起白天没有考试的时候,章剑也被教导主任韩智勋叫走的事情。 于是他便问章剑:“前辈被叫走, 为了什么事?” 章剑很快答道:“当然是昨晚去女生寝室楼下蹲点的事情啦!”然后,他又特别佩服地对司禹枫说:“小枫,你说得太准了。真的不管我有没有避开校园里面的摄像头,那个教导主任也能知道我昨晚都干了些什么事。” 因为周一早上司禹枫被韩智勋叫去警告,所以周一晚上的时候,司禹枫特意让章剑没有像往常一样回到寝室,而是悄悄地从晚自习下课的人山人海中离开,直接避开所有校园摄像头,躲在朴智英寝室的窗下。 但结果还是差强人意,今天早上章剑还是被教导主任韩智勋叫到办公室里一顿痛斥,不过念在“张大辉”平时不怎么捣乱的面子上,倒是也没怎么为难他。 听到章剑的说法,司禹枫突然回想起了一个比较特别的地方,便立刻问章剑:“前辈,你是什么时间被系统通知扣分的?是昨天晚上,还是今天早上?” 章剑仔细回想了一下,答道:“好像是今天早上考完试之后吧?而且你们不也看见了吗,考完试之后韩智勋才来找我,估计他那个时候才上班吧。” 司禹枫发现了两人之间的共同特点:“我那次被系统提示犯规是在考试以前,也就是韩智勋来找我的时候,却不是在我犯规的当时就会有提醒。章剑前辈这次也是,而且好像江霰前两次被扣分,也是如此……” 他不由总结出一个规律:“感觉我们每次被扣分的时候,教导主任都一定会出现。” 但是想到这里,司禹枫有些不解,毕竟以前都是由系统判定玩家有没有犯规,教导主任应该只是执行系统命令的一个NPC而已,系统为什么会发生这种延迟的扣分提醒呢? 司禹枫忽然想起刚才教导主任和自己说过的话,顿时明白了过来,得出一个竟然被自己一直忽视的结论:“啊!我知道了!” “这次违规的判定都是由教导主任自己决定的,游戏系统并不参与!也就是说教导主任认为谁犯错并且需要记录下来,这个玩家才会被系统扣分。” 想通司禹枫说的意思,章剑也是恍然大悟,“怪不得我说昨天晚上没给我扣分,今早才补上呢!原来要等教导主任上班之后才行。诶,对了,人为判断我们有没有反馈情况是不是要比系统判断的准确度低一点,毕竟是肉眼,不可能面面俱到,那这次任务会不会没有那么难啊?” 江霰听到这里,却不这么认为。他觉得要是人为判断的准确度会降低的话,那么玩家们避过摄像头应该就不会被教导主任发现了。所以,他问司禹枫:“韩智勋,是怎么发现的你们?” 其实司禹枫也正在思考这个问题。如果要真是按照他刚才那个结论进行,韩智勋一个普通的人类又是如何发现,避开了校园内所有摄像头学生的踪迹呢? “会不会是他有什么异能?就像葫芦娃里面的那个千里眼之类的。”章剑放飞自己的想象,不着边际地脑补道。 司禹枫和江霰:“……” 司禹枫尴尬地假咳了一下,试图缓解氛围,“咳……异能倒也不是不无可能,但我觉得韩智勋应该也有什么秘密没被我们发现。所以他才会知道所有学生的行为轨迹。” “但这个不太重要,毕竟今晚已经是最后一个晚上。只要过了今晚,明天白天我们再看住朴智英,这次的任务就可以顺利结束了。” 三人短暂相聚之后,最后章剑还是借着漆黑的夜色,偷偷摸摸地离开人群,而且这次他躲在了另外一处比较隐蔽的地点。 此时是夏初季节,所有人的耳边都充满了聒噪的蝉鸣。玩家们在第一轮游戏中的最后一夜,伴随着微热潮湿的晚风已然降临。 江霰回到寝室之后,发现金中哲已经洗漱好,嘴里正哼着歌准备上床睡觉。刚好两人这次又是面对面地碰上,所以金中哲歌词正唱到一半就戛然而止,一时之间,屋内的气氛突然变得有些寂静。 还是江霰率先离开原地,动作起来。他拿起桌下的洗漱用品,也准备去洗漱后再睡觉,金中哲看到江霰的动作并未说什么,也没有继续唱歌,而是在一片沉默之中爬上了床铺。 因为朴智英不和江霰说话之后,金中哲就再也没怎么为难过江霰,于是这几天,两人之间不再剑拔弩张,倒是少有的相安无事。 但是这一夜,江霰睡得并不怎么好,可能是因为最近气温升高,房内有些闷热,所以一直折腾到天快破晓才终于睡了一会。 第二天就是周三,也是玩家们第一轮游戏的最后一天。在食堂匆匆用完早餐之后,江霰就直接回了教室。 他这边刚进屋,就一眼便看到孤零零坐在椅子上的司禹枫,而周围的其余学生却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嘴上有说有笑。 本来司禹枫所扮演的“司空峰”家世显赫,和这所校园里的其余学生背景相差不多,即使他刚刚转校过来,看在权势的面子上,应该也在这次的游戏世界中具有很大的优势。 但因为在模拟考试中“司空峰”被监考老师们特殊对待,甚至是为了他而延迟考试的时间,所以这个司空家小少爷就遭到了其他学生的妒忌,几乎被所有学生隔离在外。 振成学院原本学生就分成了两个派系——上层社会出身以金中哲为代表的学生,或者是普通家庭出身,以朴智英为代表的学生。 上层社会出身的学生看不惯老师们对司空小少爷屡次的包庇行为;而普通家庭出身的学生本来就羡慕其他学生的家庭背景又都十分在乎成绩,所以他们就更加排斥这个近乎满分、天才一样的司空集团小少爷。 这下可好,新转来的“司空峰”倒是彻底地成了孤家寡人。而且很快,情况恶劣得就连其余两个玩家都要小心翼翼地避开所有人,才能和“司空峰”进行接触。 还好江霰和司禹枫是同桌,所以平时两人之间的交流基本靠学生时期大部分人都玩过的、古老且非常实用的“纸上传情”。 早上的阳光并不怎么刺眼,江霰看到司禹枫单薄的身影正安静地坐在一片逆光之中。 在江霰的印象里,司禹枫就如这晨间光线一般柔和,而且他一贯的做事风格也都让人如沐春风。 所以此时看到被众人隔离在外的司禹枫,江霰心里忽然涌上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心绪,他只是觉得无论是司禹枫本身也好,还是由司禹枫扮演角色也罢,他们都不应该受到这样的对待。 可能因为今天是最后一天,也可能是因为心里突然涌上的这股情绪,江霰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坐下之后就直接和司禹枫开口打了声招呼。 “早上好。” 仿佛石破惊天,在江霰说完之后,原本周围讨论的声音突然停止片刻,教室里寂静了刹那,但很快大家就又有了新的话题可以探讨。 “没想到姜栋旭这么不识时务……” “哎一古,果然只有怪咖才能和怪咖玩到一起……” 江霰能清楚地听到来自身后其他人吐槽谈论的声音,但他并未放在心上。 司禹枫很明显也听到了别人的吐槽,其实他并不在乎游戏内NPC对自己的态度如何,流言蜚语、甚至是冷暴力对于他来说都算不了什么。毕竟,他之前的经历要比这些更为黑暗可怕。 但刚才江霰的话语,却像是一道光,猝不及防地照进司禹枫内心的黑暗过去,也让他体会到自己一直渴望着的温暖。 看着一脸淡然坐在自己身边的江霰,司禹枫忽然扬起嘴角,也笑着回了句。 “早啊,‘姜栋旭’~” 话音刚落,司禹枫就一眼便瞥见,章剑神色匆匆地从外面走了进来。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6-02 17:06:13~2020-06-07 15:40:5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枯叶蝶、Michaelis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4章 点名 只见章剑一脸阴沉, 脚步匆匆地径直就向着江霰和司禹枫的位置走了过来。 按照三人平时相处的模式,在这样特殊的情况下,扮演金中哲好友的章剑,断不可能如此直接地接近被众人视为敌人的司禹枫。 而且, 今天刚好也轮到章剑白天跟踪朴智英, 但现在教室里并看不见朴智英的身影。 所以司禹枫知道, 章剑现在肯定是有一些什么新的发现, 而且这条线索肯定非常关键,所以才会冒着被金中哲他们误解的风险,按耐不住地要和他们说出来。 章剑的脚步忽然停住,最终站在了司禹枫的桌子旁边, 眼神闪躲地看着江霰他们两个, 声音听起来也有些难得的低沉:“司……呃,我有点事情想跟你说。” 注意到来自周围同学的打量目光, 章剑突然意识到自己这个行为有多么的突兀, 但事已至此,他也只好硬着头皮继续问:“我……我们, 出去再说?” 江霰抬头看看时钟, 此时距离上午的第一节 课还有一段时间, 旁边的司禹枫已经起身要离开座位, 他便也跟着两人一同走出了教室。 三位玩家在教室中其余同学奇怪目光的注视下, 神态自若地来到了上次江霰和朴智英去过的那个楼梯拐角。 这里还是一如既往的暗无光线, 周围也没有人经过, 位置比较隐蔽,刚好方便三人商量此次任务的线索。 司禹枫注意到章剑脸上的一丝焦虑,主动开口问道:“前辈,刚才你是有什么新发现吗?还有朴智英现在应该没什么事情吧?” 章剑面色沉重地点了点头, 低声说道:“朴智英一直都没事,这会儿她应该快到教室了。” 话音一转,只听他又说道:“不过,刚才我在食堂吃饭的时候,金中哲差点和另外一个人吵起来。而且在他们吵架的过程中,我大概听到了一点关于李俊赫的信息……” “什么信息?”听到章剑的说辞,司禹枫意识到很可能是涉及到了关键信息,所以着急追问,“是关于李俊赫的死因吗?” “也不算是说了李俊赫的死因,就是他们吵架的时候透露了一些相关消息。”章剑的语气听起来并不是很肯定,试着回忆说道:“和金中哲吵架的是另外一个班级的人,感觉脾气挺冲的,两人当时就因为想让金中哲换座位的事绊上嘴了,那个人看起来好像一直都和金中哲都不是很对付。” 回想起当时的场景,章剑继续和司禹枫说:“他们俩一开始就是互相对骂,结果越吵越激烈,后来都差点动上了手,我在旁边拦都拦不住。就一点小事,弄得两个人好像有什么深仇大恨似的。” “然后不久负责维持纪律的老师就来了,让他们俩都去教导主任办公室去,说是等一会儿教导主任上班,再让韩智勋处罚他们俩。” 讲到这里,章剑语气顿了一下,也终于说到了重点:“我感觉不对劲的地方就是在他们走之前,我听到那个人突然对金中哲说——‘你还在因为李俊赫的事情怪我吗?但你之前不也是一直袖手旁观,现在又有什么资格责怪我呢?’” “当时他们说话的声音很小,但因为我站得比较近又很留心他们的一举一动,所以被我听到了。” 李俊赫的死和这个与金中哲起冲突的人,应该有直接的关联!江霰和司禹枫两人脑中都立刻闪现出这一条信息。 于是司禹枫又赶紧问章剑:“前辈,那你知道这个人的名字和具体班级吗?我们要不要先去找其他人问一下?” 但是章剑却摇了摇头,回答:“不太清楚。‘张大辉’的记忆里好像并不记得这个人,所以我不是很清楚他的姓名和具体信息。” 这边司禹枫习惯性地架起胳膊,双手不住摩挲着下巴,皱眉道:“怎么感觉现在看来,李俊赫的死因又更像是被谋杀的呢?” “我现在也感觉李俊赫被谋杀的可能性更大。”其实章剑也是同样的感觉。 他又想起从前现实世界中接触过的事情,颇有些感慨道:“毕竟那个人说金中哲是因为李俊赫的事情还在怪他。而且有钱人家子弟犯罪,最后却又被无罪释放的例子,我以前看到的太多太多了……” 江霰听着两人的交谈,心里也在默默盘算着李俊赫真正的死亡原因。但他下意识地用余光环视四周,忽然问了章剑一个问题:“前辈为什么要带我们来这里?” 章剑很快回答道:“哦,是这样的。因为这里来的人比较少,然后又能看到教导主任办公室,刚好我们一会儿可以堵一下金中哲和那个人。” 江霰这才注意到前方办公室上悬挂的牌子——明晃晃地写着“教导主任办公室”的字样。 而且像是为了印证章剑所说的话,下一秒就从教导主任办公室里走出来了两道人影。 江霰一眼就看到了其中一人头顶上那乍眼的亮红色,正是和“姜栋旭”不对付的金中哲和,而金中哲旁边站着另外一个身材比较高大魁梧的年轻学生,应该就是章剑所说的那个,刚才和金中哲吵架的另外一个同学。 这人长得人高马大,足足要比金中哲高出一头,振成学院的校服紧紧勒在他的身上,胳膊更是粗得像一道梁木。他眼神中似有不屑地看向金中哲,嘴角也弯起一抹似有似无的微笑。 而金中哲自然也是看到了那人的眼神,但他只是一脸铁青像是想要打架的样子,然而最后却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别扭地将头转了过去。 紧接着,教导主任韩智勋也面色不豫地从这两人的身后走了出来,三人面对着面站在了空旷的走廊上。 只见韩智勋手里拿着一根藤制的教鞭,忽然狠狠抽了金中哲和另外那个学生的后背上。软藤编织成的教鞭甩在脆弱的肉皮上,留下一道道鲜红的血痕。 站在不远处的三人听着教鞭抽在肉上的“啪啪”声,都下意识地觉得自己背部也跟着一阵疼痛。 即使如此,被打的金中哲和另一个人在整个过程中也不敢发出一声痛呼。 韩智勋看到了他们脸上痛苦的表情,手上抽打的动作停下。他眼神阴霾地盯着面前两人,语气恶狠狠道:“你们不是喜欢打架吗?阿西吧!我就好好让你们体验体验被人打的滋味!” “下次再有任何违反振成中学规定的行为,不管你们父母是谁、背景如何,都给我休学,统统滚回家去! 韩智勋不复平时的斯文有礼,脸上表情狰狞,他的声调也突然提高,几乎响彻在整条走廊,“这里是学校,是学习的地方,不是供你们打架斗殴的场所!” 于是金中哲和另外那个同学只好不停地弯腰认错,不断地向韩智勋道歉。最后,等韩智勋的怒气消散之后,在他的允许下,金中哲和另外一人战战兢兢地回去了教室。 韩智勋刚教训完这两个学生,额头上也出了不少汗。他从口袋里掏出手绢简单擦了擦,正要回到办公室,结果刚转身就一眼看到了站在楼梯拐角处的三位玩家。 因此三位玩家在完全没有做任何准备的情况下,只能大眼对小眼地与韩智勋面面相觑。 只见韩智勋的嘴角忽然扬起一抹奇怪的微笑,语气也是与往常一般的柔和。他望着三人说道:“快上课了,你们现在还不回到教室吗?还是说……你们也在等着被我抓住,然后记下你们的违纪吗?” 虽然韩智勋现在的语气听起来十分柔和,但脸上笑容看起来却像是充满了恶意,仿佛是沾染了能够让人即刻毙命的剧毒。 因为这次并不是系统判断玩家的犯规与否,而是全部都要听从教导主任韩智勋的想法。所以在听到韩智勋这样说之后,三人也只好放弃了刚才去别的班级打探的想法,跟着金中哲的背影一起灰溜溜地回到了教室之中。 这边江霰和司禹枫刚落座不久,上午第一节 的上课铃声就立刻响了起来。 “叮铃铃铃!” 然而伴随着刺耳铃声进来的,却并不是应该上第一节 课的数理老师。 只见已经恢复平时模样,西装革履的教导主任韩智勋拦住了门外的数理老师,然后步履匆匆地走了进来。 韩智勋站在讲台之上,用一种俯瞰的目光看着坐在下面的所有同学。他终于收起了平时的满面笑容,脸上的表情阴晴不定,台下的同学也随着他的表情而忍不住遐想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整个班级的气氛也顿时陷入了一片低迷当中,没有任何人敢在这个时候抬起头来和他对视。 再次扫视过整个班级后,只听韩智勋有些痛心疾首地说道:“你们这个班级,本来是被我寄予重望的班级……” “甚至可以说,几乎整座振成学院的好学生都在你们这里,所以平时我总会忍不住对你们要求松一点……” 他的目光又一一掠过坐在教室后面的金中哲,中间位置的司禹枫,最后又扫过第一排的朴智英,眼底中带着沉重的阴鸷。 话音一转,只听韩智勋说道:“可是,你们又用什么样的成绩来回报我的呢?” 第75章 牢笼 位于黑板上方的电视机也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被人打开, 散发着蓝色亮光的屏幕上开始循环滚动入学以后,第一次模拟考试的成绩排名。 这次的成绩排名是从后往前翻滚的,原本排名第一的“司空峰”,在司禹枫的故意安排下, 这次果然不再是第一。甚至“司空峰”的名字直接出现在了屏幕的最后一页, 也就是倒数第一的位置。 “第一次模拟考试的排名已经出来了, 你们这个班级成绩下降的人数很多……可以这么说, 这次的成绩令我极其不满意!” 此时韩智勋的语气听起来已经有些冰冷,他突然点名道:“司空峰。” 韩智勋的眼镜反射出森森寒光,被提到的司禹枫身上也忍不住一个激灵,目光谨慎地和讲台上的韩智勋小心进行对视。 只见韩智勋脸上的笑容早已被深沉所代替, 就连之前特殊对待“司空峰”的语气也不复以往的耐心, “入学成绩近乎满分的你,现在到底在想什么?这次你的全部成绩加起来还不到其他同学一科的分数, 我听其他老师说你平时上课也一直认真听讲, 所以……你考这点分数,是对我们这所学校有什么意见吗?” 司禹枫看到韩智勋锐利的目光, 心想自己这次确实做得明显过了头。他瞧到电视屏幕上自己这几门的成绩加起来还不到一百分, 而对于一个入学时候成绩差点全满、被所有老师“寄予希望”的天才少年来说, 这个举动无异于挑衅老师们的尊严和底线。 就连坐在第一排的朴智英也看热闹似的, 特地转过身来想要看看司禹枫此时窘态。从江霰座位位置的角度, 能够很轻易看到她的嘴角又挂起了那个嘲笑的弧度。 很快, 周围也传来了许多其他同学的窃窃私语和嬉笑声音—— “吖, 你说这个司空峰是不是故意的……” “这还用问吗?当然是故意的了!” “他来的时候可是第一名诶!估计这次司空集团的夫人看到自己儿子的成绩,会全部发火迁怒到教导主任和校长的头上吧……” “哈哈哈……司空集团对阵振成学院,这次有好戏可以看了……” 还没等司禹枫作出什么表示,一旁的江霰倒是先冷冷地看了那几名多嘴的学生一眼。那些学生哪经历过如此杀气浓浓的目光, 在江霰眼神慑过来的时候,所有人都脖颈中间一凉,立马都下意识地闭上嘴,噤了声。 但还好韩智勋并没有多说司禹枫什么,“这次你的名次下降得最多,我姑且当你还不太适应学校生活,如果下次再考不回前十的成绩,我肯定会亲自去和你母亲说说你最近的表现的。” 韩智勋这番说辞也是变相地威胁司禹枫。不过司禹枫作为游戏玩家,任务一共才五天时间,自然不会在乎这种话术威胁。 说完“陨落”的空降第一——司空峰之后,韩智勋再次挑出了一个典型案例。 “我相信你们都知道,能够拥有来到这所学院学习的机会很不容易。除了大量物质财力的支持,也需要有一定的人脉,这对于社会中无论哪一个阶层来说都是有一定难度的,所以,你们为什么不好好珍惜学习的机会呢?尤其是从底层家庭出身的孩子们……” 只听韩智勋下一秒就毫不犹豫地点了其他人的名字:“朴智英。” 这时电视屏幕上的排名已经滚动到了第一页的位置,前面几名都是陌生的名字——原本一直霸占前两名位置的朴智英,这次居然只考到了年级第二十名! 这次模拟考试虽然司禹枫用了些小手段,特地为朴智英能继续保持第一腾出了位置。但令玩家们没想到的是,朴智英这次的成绩排名居然也是十分的不理想。 江霰注意到坐在前排的朴智英背影明显一僵,即使玩家们不用跑到前面去瞧,也能猜到朴智英现在的脸色肯定非常不好看。 看到朴智英仍然在做着习题,仿佛被冷落的韩智勋语气再次加重,又提高声调再次叫了她一声:“朴智英。” 但是朴智英依旧埋首写着练习册,没有抬起头和韩智勋对视。 像是被朴智英无声的动作激怒,韩智勋轻笑了一声,不再留任何情面地说道:“吖,臭丫头!下课之后,你到我的办公室来一趟吧。” “我觉得有必要和你好好谈一下,从第一名滑落到现在的第五名,我很想知道你天天都在做些什么练习题,能让你考成这样?” 话音刚落,台下立刻响起了哄堂大笑,“哈哈哈哈哈!” 周围也多了不少的窃窃私语—— “别看她天天只知道学习,好像多么认真似的,现在不还是被别人比了过去?” “哎一古,平时我就看朴智英不顺眼,装得那么清高……” “听说主任还给她写了一封推荐信呢……我之前去找主任,主任都不帮我写,这个臭丫头真是浪费机会!” “晦气的丫头,我看她的书都读到狗崽肚子里去了吧,哈哈哈……” 树倒猢狲散,墙倒众人推。 现在成为了众人新话题中心的朴智英,就仿佛没有听到身边这些人讽刺意味的嘲笑,只是低头专注于自己眼前的练习册,在白纸上面奋笔疾书。 江霰敏锐地看到朴智英握笔的手非常使劲——就像是将练习册当成了那些嘲笑她的人,用的力气之大简直快要划破纸张,同时她的肩膀和胳膊,最后连带着右手也再不住地抖动。 江霰猜她可能是哭了?不过由于朴智英将脸深深地埋在厚实的黑发之中,此次游戏中高度近视的江霰并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究竟如何。 韩智勋并未耽误课堂上的太多时间,他在说完司禹枫和朴智英之后,就让数理老师继续给学生们上课了。但是在韩智勋临出门的前一刻,朴智英却忽然非常突兀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哗——” 课桌和椅子都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推得向后一划,在水泥地上发出刺耳的声音。教室中所有人的目光立即就聚焦在了她的身上,而目光中心的朴智英却漫不经心地看向了前方那扇打开着的窗户。 早就已经注意到朴智英精神状态不对的司禹枫,心中顿时警铃大作! 现实世界中不乏因为老师批评而自杀的例子,每所学校中都会有那么几个心理比较脆弱的学生。三个玩家当即目光就紧紧地看着朴智英的一举一动。 他们所在的教室楼层是五楼,而且和寝室楼一样,这里的窗户也都没有防盗护栏,所以朴智英如果想不开最有可能采取的自杀方式就是跳楼,还好司禹枫和江霰就坐在窗边。 司禹枫打量了一下从他们座位到达前方窗口的直线距离,大约一米多一些,相信凭借江霰的身手应该能拦下一时冲动想不开的朴智英。 就在三位玩家都做好所有准备以后,仿佛“鹤立鸡群”站在第一排的朴智英却忽然伸手撩了一下耳侧的头发,所有人都能清楚地看见她的脸上有两行未干的泪痕。 “对不起……韩主任,下次我会考回来的!”朴智英态度恭敬地对教导主任轻声道歉。 韩智勋仿佛也被朴智英这一系列奇怪的行为搞得一头雾水。他愣在原地,半晌才僵硬回答了一句:“啊……好,那你们上课吧……” 在韩智勋走后,坐在朴智英周围的同学心里都有“她不是气疯了吧?”这种想法。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向外挪了挪自己的桌子,生怕这个精神错乱的女人会盯上自己。 但是下课之后,朴智英却并没有按照韩智勋所说,第一时间赶去教导主任办公室,而是先来到了江霰和司禹枫的书桌旁边。 司禹枫见她脸色不好,特别识趣地离开自己座位,让给了朴智英。 江霰无言地看着她,此时朴智英没有上课那时佯装的坚强。 只见她脸色煞白,目光却异常黑亮,仔细看好像能看到有液体在眼眶里打转,毫无血色的嘴唇翕合,“还记得……我们以前的约定吗?” “什么约定?”江霰反问。他脑海里是真的一点关于约定的记忆都没有。 朴智英神色恍惚,突然一把抓住了江霰的右手,江霰能明显感受到来自她指尖皮肤的凉意。 “栋旭啊……你要好好努力,不要学我和俊赫呀……”莫名撇下这句话,朴智英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司禹枫的座位。 三位玩家都感受到了现在情况的不对劲,所以全都不约而同地都跟在她的身后,眼看着朴智英进到了教导主任的办公室。 办公室里。 韩智勋一反常态地没有看电脑,而是靠在窗边问朴智英:“你最近成绩怎么回事?” 朴智英低垂着头没有回答,但是胳膊却不知为何止不住地发抖。 韩智勋注意到了异样,问她:“你胳膊怎么了?”说完就上前一步靠近了朴智英,刚想抬起她的胳膊检查问题时,却不想朴智英突然将自己的胳膊猛然抽回,然后转身走到了韩智勋的身后。 她只是低声道:“不用您担心。” 韩智勋忽略她的反应再次走到她的身边。此时两人的距离开始拉近,所以朴智英不得不再次向后退了半步。退无可退之后,脚后面仿佛有根钢管,这导致她站的有些不稳,没办法完全站实。 身后的窗户大敞四开,从外面刮过来的风将朴智英的头发吹起贴在了韩智勋的脸上。他看着自己学生好像站在了一个比较危险的位置,刚想提醒她,却发现朴智英的眼里突然出现了满满的不可置信—— 过去了许久,眼看就要到了上课时间,三人站在门外也没有听清里面的声音。于是章剑低声问江霰:“江霰,她刚才和你都说什么了?是不是情绪不太对?” 江霰点头:“关于什么约定。” “什么约定?”章剑想不明白,发挥脑洞想象道:“在火灾中死去的李俊赫,学校里的恶魔…… 总不能是出卖灵魂献给恶魔吧?这次任务,不会真的是关于什么妖魔鬼怪的吧?!” 被章剑脑洞震惊到的司禹枫和江霰:“……” “前辈……” 还没等司禹枫说完,刺耳的上课铃声就响彻在众人的耳边。 “叮铃铃铃!” 正在玩家们犹豫要不要回到教室的时候,他们就清楚听到从办公室里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 “啊……!” “不要!!” 是朴智英和韩智勋的声音! 这次玩家们也不再迟疑,下一刻江霰就毫不犹豫地将紧闭的大门撞开。 等他进去却惊悚地发现,韩智勋半个身子都探出了窗外,而办公室里并看不见朴智英的身影。 韩智勋看到了江霰闯进来但并没有管,只是紧紧拽着朴智英的手,试图劝说:“智英,你不要做傻事……你还这么年轻,有什么事情我们好好说……” 江霰这时也来到了窗边,他却只看到映着刚刚升起的朝阳,不断向下坠落的朴智英逆着光,脸上露出了一个释然神情。 “这都是我欠他的……” 微风吹起长发,朴智英无助地想要抓着什么,但是她的周边现在只有不带任何重力的空气。她大张着嘴,像是还想要再说些什么,但是只来得及重复了一句:“要好好努力啊,栋旭!” 最后“啪”的一声,重物坠落在地的声音响彻在空旷操场之上。朴智英像一只破碎不堪的布偶娃娃,肢体扭曲地躺在跑道上面,从她身下也涌出来大量的鲜血,仿佛永远都不会枯竭。 这时司禹枫和章剑他们也冲了进来,但是从窗口向外望去,只看到了湛蓝的天空下,曼妙的少女躯体地躺在空旷土地上,滞留在她眼中的最后景象只有这座监狱一般的“牢笼”。 像是一段于血红河流中成长的藤蔓,令人阴冷的绝望在花枝下面缓慢流淌…… 江霰眼前的视线开始逐渐变得模糊,耳畔也响起了熟悉的系统提示音—— 【叮!系统监测到玩家江霰第一次游戏任务失败!】 【“失败者”第二次游戏正在重启中……】 在意识彻底朦胧之前,江霰注意到躺在地上的朴智英手里还紧紧地攥着一张白纸。 也许是成绩单?这是江霰在昏迷前的最后一个想法。 第76章 纸条 “叮铃铃铃!” 刺耳仿佛钻入脑海的铃声响彻在耳畔, 像是过了一瞬又像是过了很久,江霰在熟悉的一片朦胧之中慢慢苏醒过来。 “嗡——”江霰头脑中传来一阵持续不断的蜂鸣。 整齐的课桌板凳、统一的西装校服、少年的嬉笑打闹……不知为何,呈现在眼前的景象江霰看的并不是非常真切。 而且太阳穴那里也一直都是涨涨的,这让他感觉还是非常的不舒服。于是江霰伸出两手食指用力按压在太阳穴那里, 又闭上了眼睛准备歇目养神。 不知为何, 他回想起上一轮游戏结束时候朴智英躺在操场上惨死的模样, 忽然觉得她脸上最后出现的神情更像是一种解脱之后的释然。 释然?江霰不禁有点怀疑自己心里冒出来的这个想法。明明朴智英心系于学习上, 第一次模拟考试的成绩对于她来说绝对是一种打击,所以她又怎么可能会释然呢? 而朴智英之前所说那两句莫名其妙的话,也一直仿佛夺命之音一样萦绕在江霰的耳侧。 “我们的约定还记得吗?” “这是我欠他的……” 朴智英后面那句话里的“他”,究竟指的是谁? 江霰试图在心中进行推理, 首先肯定不可能是朴智英比较熟悉的“姜栋旭”因为当时江霰在场;那么这样一来, 这个“他”很有可能指的就是同样和朴智英熟悉,但是已经在大火中死去的李俊赫。 再回忆起朴智英在课间和他提到的约定, 应该也不仅仅是她和“姜栋旭”之间的约定, 而是很有可能属于朴智英、李俊赫以及“姜栋旭”三人之间的一个约定。 那么,这个约定究竟会是什么呢?朴智英最后的释然表情与这个约定有关系吗?这个约定会是关于学习, 还是关于生活, 抑或是关于三人之间某个不可言说的秘密?江霰再一次陷入了沉沉地思索当中。 但和以往不同的是, 这次江霰的头忽然不可遏制地剧烈疼痛起来, 就连太阳穴都跟着一鼓一鼓的, 脑海中瞬间闪过许多之前不曾存在的画面, 缺失的记忆仿佛正在慢慢补全, 而补上的这些也刚好就是专属于“姜栋旭”和朴智英之间一段特别的记忆—— 那应该是一个未来仿佛拥有无限希望的下午,天空因为似火的骄阳都充满了绚烂色彩,而光线映在三个刚刚结束入学摸底测试的少年少女脸上,更像是为这些年轻的面庞镀了上一层耀眼璀璨的圣洁白光。 江霰此时仿佛是站在上帝视角, 但却对那些经历感同身受一样,能体验到人物的每种不同情绪。他在记忆画面中看到穿着一身振成学院校服的“自己”突然开口说话,语气有些吊儿郎当:“智英,俊赫,你们考的怎么样?” 和自己五官轮廓完全一样的脸上,却挂着他永远不会露出的灿烂微笑,就连男孩的眼底仿佛都带着年轻满满的蓬勃朝气,这大约就是诗中所说的“少年不识愁滋味”。看来这个“姜栋旭”大约是和江霰本人性格完全相反的一个人。 “就那个样子吧,反正考的刚好我都复习过。”并肩站在姜栋旭身边的就是玩家们此次任务的目标人物朴智英。即使刚考完试,她的手里也不忘记抱着两本书,对待考试的语气却是表里不一的漫不经心,“反正考都考完了,这次我只求别退步太多就行。” “不愧是我们‘三乙洞’的希望啊!”姜栋旭挤眉弄眼,语气夸张地说道:“话说之前做了三年的高中同学我怎么才认识你!相见恨晚,看来我和俊赫我们两个以后在振成学院的生活就全部仰仗智英姐姐了~” 江霰能够清晰感受到这句话是来自姜栋旭对同龄女性的调侃。他看着那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上出现如此欠扁的搞怪表情,心中顿感无语,甚至忍不住想要出手教训一下这个“色欲熏心”的家伙。但很可惜江霰在记忆中并没有实体,做不了任何的动作所以他也只能默默受着, “你这个家伙,能不能好好说话了?”还好一旁的朴智英也仿佛受不了似的,所以她并没有接姜栋旭的话只是出声警告,“同学之间说这种恭维的话做什么。” “嘿嘿。”但姜栋旭确实非常听朴智英的话,江霰能感受到他内心莫名浮现的一股唯命是从的意思。所以在听到朴智英的警告后,姜栋旭只是调皮地笑笑并没有反驳什么。 但他终究是个耐不住的性格,于是三个人在又走了一段时候后,姜栋旭又主动问:“智英吖,你学习那么好,是不是就打算考首大?那以后……你有没有什么想要从事的行业或者梦想?”像是刻意似的赶紧补充一句:“还有俊赫,你以后想去哪所大学啊?” 别看姜栋旭说出来的时候好像只是随意攀谈,但江霰却能切身体会到姜栋旭在问出口那一刻的紧张不安。 朴智英撇了姜栋旭一眼,觉得他难得不问自己白痴的问题,所以语气平静地回答道:“考上首大是我唯一的目标,否则我也不会想尽办法来到这里学习了。至于将来想做什么吗……”正说着,朴智英的眼神里突然出现了一抹亮色,“我以后想成为一名检察官!成为检察官队伍里面的一股清流,刚正不阿,绝对不会贪赃枉法的那种。” 站在上帝角度的江霰可以看到洋溢在少女脸上的坚定神情,就像是挽着金色弓弦的智慧和战争之神雅典娜,此刻的她就是理智与纯洁的化身。 而就站在身边的姜栋旭自然也不会错过朴智英脸上的高傲神情,一股未明的暧昧情绪瞬间就占满了姜栋旭的整个心房。 江霰也是不可避免地被迫体验了一次少年时期的爱恋。虽然他本身不曾体会过什么是爱情,也不懂那是种什么感觉,但此刻姜栋旭即将溢出心脏,暧昧与欣赏参杂交织在一起的剧烈波动让无情无感的江霰十分陌生,也不知为何就能敏锐地分析出这就是人们口中常说的“爱情”。 “检察官呀,想要成为检察官应该很困难吧?”江霰能够听到姜栋旭故作轻松地说道,“我的理想就简单很多了,我以后就想成为一名匡扶正义的警察。不过,智英你要是成为了检察官的话,那我们以后是不是就有一起搭档的机会啦?” 听到姜栋旭的回答,朴智英不信任地看了他一眼,质疑说道:“你不知道在同一个案件里,检察官是不可以和警察私下相识的吗?如果以后我们在同一起案件当中相遇了,我肯定会和你装作陌生人的。” “啊!是这样吗?那我再换一个理想好了。”姜栋旭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脸上的表情满不在乎。 “这么快就换理想,我真怀疑你是不是真心喜欢那些职业的。”朴智英走路背影一如既往的笔直挺拔,她注意到自己身边的李俊赫一直都没有开口说话,不由腾出一只胳膊伸手碰了他几下,“俊赫啊,你呢?你以后的理想是什么,怎么一直都不说话呀?” 因为李俊赫和朴智英是先认识的,所以姜栋旭看着朴智英相对而言比较亲密的动作,心里很是不舒服,但嘴上只是小声说了句“切。”江霰自然也是在心中体验到了一股涩涩的陌生滋味。 李俊赫是个沉默寡言的性格,但与江霰的高冷冰山性格还有所不同,他是一种害羞腼腆得少言少语。所以在朴智英轻轻碰了他之后,李俊赫不自在地回答道:“我也没有什么理想,或者是特别想要去做的……”他抬眼看了一下周边庞大的校园,又忽然说道:“如果可以的话,在振成学院做老师也不错。” “你这还是什么没有想要做的吗?”姜栋旭一把搂过李俊赫的肩膀,毫不留情地吐槽道,“都具体到某个学校来了,而且振成学院的老师也不是那么轻易就能当上的吧?” “所以只是一个想法嘛……”李俊赫看着姜栋旭的动作,不敢直视他那张帅气的面庞,有些害羞,“而且是智英问我我才说的……” 朴智英自然更护着自己的老同学,所以她替李俊赫辩解道:“我觉得俊赫的想法很好啊,教书育人确实很伟大,而且振成学院是全国最顶尖的学院,所以老师们向往来到这里也是常事吧?” 然后说到这里,朴智英突然目光烁烁地看着其余两人,问道:“不如,我们来做一个约定吧?!” “什么约定?”姜栋旭问。 “现在距离我们最后的考试只剩下不到400天,不如我们每个人都写下来自己想要去的大学,然后交给另外一个人保管,如果最后达到了自己的目标,那就请其他两个人吃饭。”朴智英建议道,“听起来很没有意思是不是?我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就是突然觉得如果有一个目标的话,这段复读生涯应该不会那么无趣,你们觉得呢?” 姜栋旭听到朴智英这样讲,自然不会反驳,所以他肯定地回答道:“听起来还可以,有点像每年都有的‘誓师大会’?反正写一下目标也能激励自己前进。” 李俊赫当然也不会反对,“我也同意,那我们现在就写?” 姜栋旭很快从自己的书包里拿出来一张纸,再整齐地撕成三小块递给了其余两人,他又看着朴智英说道:“只写目标院校的话没意思,不如我们像真心话大冒险一样,把藏在自己心里想要实现的秘密也一起写上去,怎么样?” “会不会有点侵犯别人的隐私了?”李俊赫问。 “欸,怎么会呢!”姜栋旭试图说服他们,“如果目标没有达到的话,就不拆开纸条不就得了?要不然多没意思,写秘密上去也能激发我们的斗志啊!” 朴智英想了想,随意说道:“好,我没有意见。” 既然其余两人都同意了,李俊赫自然也不再有任何异议。 很遗憾的是江霰只能看见姜栋旭的内容,只见他在纸条上一笔一划工整写道:“1.考上首大,2.高考后和朴智英在一起!栋旭啊,好好努力呀!” 写完之后,姜栋旭将纸条折了起来又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胶带紧紧缠了一圈,“缠得严严实实的,就不怕有人偷看了,哈哈哈,我是不是很聪明~” 朴智英和李俊赫也学着他的样子缠住自己的纸条,然后三人顺时针交换了一下。于是姜栋旭把自己的纸条给了李俊赫,李俊赫的纸条交给了朴智英,而朴智英的纸条自然就落在了姜栋旭的手上。 “不许偷看啊!”朴智英警告姜栋旭。姜栋旭不甚在意地笑笑,“放心啦,不会拆开的。”但是江霰能明显感受到他压制住了心底那股拆开纸条的强烈欲望。 脑海中忽然开始疼痛,江霰的意识逐渐从这个幻境中慢慢抽离。不过他也搞清楚了许多情况,原来朴智英之前所说的约定,指的就是她和李俊赫、姜栋旭之间交换的秘密。 就在江霰失去意识的前一刻,他猛然回想起朴智英在死之前和他说的“要好好努力啊栋旭!”,这句话和姜栋旭纸条上的最后一句话意外重合。 是不是也就意味着朴智英之前就已经看到姜栋旭写在纸条上的内容了? 那李俊赫的纸条呢?还有对于李俊赫的死,朴智英是不是也知道些什么内幕?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6-10 20:37:05~2020-06-14 16:58:0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朝歌yu 2瓶;木九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7章 变化 由于突然回到现实脑海中所造成的巨大冲击感, 再加上这次系统对于体能的限制,江霰破天荒地下意识想要干呕。 “唔……” 江霰将左手放在脆弱的胃部,右手紧紧捂住自己嘴唇,大拇指恰好碰到那个既陌生又熟悉, 架在鼻梁之上的黑框眼镜。 周围学生也注意到了他的举动, 所有人将目光聚集在了这里, 毫不掩饰地嘲笑私语也开始逐渐传入江霰的耳内—— “吖……你看那边的姜栋旭, 好恶心……” “这个臭小子不是要吐出来吧?他怎么不从教室出去?” “真是晦气……” “……” 这种习惯性贬低别人并且尾音会不自主上扬的特殊语调,一听就知道是振成学院的学生。江霰的眼神也逐渐聚焦起来,入眼之处也皆是穿着西装校服的年轻背影,黑板上方的电视机屏幕上也在不断循环滚动着入学摸底测试的综合排名。 而“朴智英”的名字在屏幕上赫然位于年级第一的显眼位置。看来自己这是再次回到了这次任务刚开始的时候, 江霰在心中想。 江霰试着调整一下自己的呼吸, 很快就止住了从胃部返上来的呕吐感觉,但是太阳穴仍旧一鼓一鼓的疼。 回想起刚才幻境中的画面, 江霰不由得将目光转到了前排朴智英坐得笔直的背影上。朴智英仍如第一轮游戏中初见的那般, 只是埋着头伏低身躯,双手快速地不停在练习册上进行着演算。 其实“姜栋旭”和朴智英的关系, 也没有那么陌生。江霰想到三人之间交换的秘密, 这种行为就代表朴智英已经认可“姜栋旭”成为她的朋友, 所这次只要避开可能引起朴智英反感的行为, 玩家们应该可以从朴智英那里得到许多有用的信息。 还有, 之前江霰就在心中存疑的朴智英死前对他说的话, 恰好与“姜栋旭”本人纸条中的最后一句重复, 这难道会是一种巧合吗? 抑或是间接证明了在李俊赫死后,朴智英不知为何拿到了放在李俊赫那里属于“姜栋旭”的秘密纸条,她也刚好打开看过,所以才知道“栋旭啊, 好好努力呀!”那句话? 就在江霰沉迷于自己的推理之中时,耳朵忽然捕捉到好像有人再叫他的角色名字。 “姜栋旭……” 还没等江霰回过神来,一块纸团就准确无比地扔在了他的身上。如此熟悉的开场,江霰立即想起了那个令人讨厌的“校霸”——金中哲,这人刚好又是他朝夕相处的室友,顿时感到一阵头疼。 “吖!姜栋旭,你小子是没听到我说话吗?” 又是一句非常耳熟的台词,江霰想起上一轮游戏中不甚愉快的开场,以及后来玩家们与振成学生之间的针锋相对,再加上这次系统对于他的限制,江霰不由攥紧了拳头,略显僵硬地转过身去。 这边的金中哲看到姜栋旭回过头来,脸上倒是没有什么不忿的表情,突然莫名其妙地大笑了出来,“吖,看来你这个臭小子还没有耳聋。哈哈哈~” 虽然不知道有什么好笑的地方,但坐在教室后面的那些小弟们也跟着金中哲大笑。他突然又从口袋里掏出了几张钞票,让前面的人给姜栋旭递过去,“栋旭啊,去帮哥哥们买一些饮料回来,哥哥们做题累了想喝汽水了。哦对了,剩下的零钱你就自己留着吧,就当是我给你的跑腿费了。” 注意到金中哲脸上仿佛施舍一般的表情,江霰也就径直忽略了后面那个同学想要塞到他手里的钱,冷着一张脸又直接掉回了头。先不提这种把人看低一等的行为,就是为了不构成违纪,江霰也不可能去帮金中哲他们在自习课的时候出去跑腿买汽水。 然而金中哲看到了江霰故意不接钱的行为,脾气一上来就直接开吼:“吖!姜栋旭,刚夸你两句就上天是吗?你小子想什么呢,快点拿过钱,出去帮我们买东西!”而且一副随时要冲过去的样子,旁边的小弟想拦都拦不住。 而江霰只是不受影响地安静坐在座位上,仿佛听不见来自教室后面的喧闹,也就更是显得金中哲那帮人的可笑。 “中哲中哲,别和他一般见识,你消消气,消消气……”忽然有一个人出来替江霰解围,自然是三位玩家之一——章剑老兄。他就坐在金中哲旁边的那排,眼见金中哲又要跑到前面去教训江霰,他不由赶紧阻止事情的进一步恶化。 章剑干脆伸出一条腿,横着挡在了金中哲和他之间的过道上,嘴上装模做样地哄劝道:“这节是自习课,我估计姜栋旭应该也是害怕被教导主任抓住,所以不敢出去帮咱们买东西……”说着,他又低下了声音补充道:“而且中哲,你别忘了李俊赫才刚死不久……韩智勋现在看咱们班看得严着呢……” 其实和江霰一样,章剑在刚才醒过来的时候脑海中也被系统强行输入了一波过去关于“张大辉”的记忆。虽然那段记忆并不涉及此次任务关于朴智英的什么隐秘内容,但是章剑却知道了金中哲他们与李俊赫死亡之间的联系,所以他才说出了这番有些类似于威胁的隐晦内容。 章剑这番话表面上看起来没有什么威慑力,但是进到金中哲的耳朵里却像是掀起了一番惊涛骇浪。果不其然,金中哲的脸色立马就变得非常难看,想要起身去江霰那里的动作也十分突兀地停了下来。 有一个人开了口,刚好那些不知道内幕的小弟们也在一旁开始规劝他们的大哥金中哲,“中哲呀,大辉说得对,消消气……” “对啊,再说一会儿教导主任就该来了……” 章剑听到这句犹如flag一般的话语,猛然记起好像在上一轮游戏中就是这个人说完之后,教导主任韩智勋就立马带着新来的转校生——司空峰进入了教室之中。 所以章剑不管别人的目光,为了不被教导主任抓到违纪他先转过身去乖乖坐好。就在他刚立正坐好的瞬间,教导主任韩智勋也非常准时来到了教室之中。 所有学生在看到教导主任进来之后都当即噤声,原本人声鼎沸的教室出现了长久的诡异安静。 不过,也不知道这次是哪个环节出了差错,江霰和章剑就看见教导主任一个人站在了讲台上,却没有看到那个应该跟在韩智勋身后的“转校生”,也就是他们的队友司禹枫。 江霰小心地向后排看去,向章剑投过去了一道疑惑的眼神。而章剑也亦是还给他一道“我同样很懵逼”的目光。 黑板上的“欢迎新同学”几个大字还孤零零地写在上面,然而韩智勋站在那些字的下面没有感到丝毫奇怪。他的目光环视了一周讲台下面的学生,发现所有人都老老实实地坐在自己座位上的时候,露出了一丝欣慰的微笑。 韩智勋清了清嗓子,打断那些学生的自习,突然开口说话:“原本你们班上午是要转入一名新学生的,但是因为这个学生家里出了一点意外状况,所以他大概会在下午或者是明天才来。”他的目光突然投向没有同桌的江霰那边,“对了,你是叫姜栋旭把?如果那个转校生来了,就让他坐在你旁边吧。” 江霰看着韩智勋如同上一轮游戏刚开场时的微笑模样,应该是和其他NPC一样被系统重置了记忆,所以最后他谨慎地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没有异议。 韩智勋又注意到坐在最后一排的金中哲耷拉着脑袋,而一旁的张大辉却是一反往常地挺胸抬头,像斗鸡一样立正坐在自己座位上。他不由打趣问道:“我们班的‘霸王’金中哲今天这是怎么?怎么一直低着个头呢?难道是被人欺负了?”忽然话音一转,立刻点了张大辉的名字,“张大辉,是不是你欺负人家金中哲了?看你那个精神饱满的模样,就你上来先把黑板擦掉了吧!” 只是老实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却无辜躺枪的章剑:“???” 但他也不敢对韩智勋的想法提出质疑,所以只好认命地到讲台上面去擦黑板。等这节自习课下课之后,章剑和江霰特别默契地一起走出了教室,两人来到了一个不容易引人注意的阴暗角落。 章剑低声问江霰:“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奇怪。”江霰点头。两人刚才经历的明明都是和上轮游戏一模一样的开场,怎么司禹枫却没有和上次一样跟在韩智勋的后面出来呢? “我也觉得。”刚好司禹枫不在,所以章剑试图学着小枫平常陷入思考的模样也架起了一只手不住摩挲自己的下巴,但他的胡茬好像没剃光所以摸起来的手感并不怎么好,摸了几下之后感觉有些刺手,章剑只好悻悻停下动作又恢复了正常,“江霰,你不觉得这次的韩智勋和上一轮游戏相比,好像更有点人味儿了嘛?” 江霰没想到章剑想的居然是这个,他还以为章剑和自己一样关心着司禹枫的安危,“司禹枫,这次没出现……”你真的有注意到吗? 章剑听明白了江霰的言下之意,却是不在乎地打了个哈哈,笑道:“哎呀,不用担心小枫啦!这才刚开局,他应该不会怎么样出什么事情的,智商那么高怎么可能出事呢?担心他都是多余的。” 江霰:“……” 长这么大,就没见过如此没心没肺之人,章剑和司禹枫以前真的是朋友吗?江霰不禁开始怀疑自己之前的判断。 章剑又捅咕了他一下,小声说道:“不过江霰,你是不是也多了一段之前没有的记忆……”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6-14 16:58:05~2020-06-15 22:53:1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枯叶蝶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8章 死因 听到章剑的疑问, 江霰点头回答:“嗯。” 可是还没等江霰说出来,章剑这边就开始跟倒豆子似的,将自己脑中多出来的那段记忆里劈里啪啦地全部讲了出来:“好巧,我也是!不过我多出来的倒没有什么有用的东西, 都是一些‘张大辉’平时跟着金中哲他们吃喝玩乐, 作威作福的记忆, 倒是和我以前的经历有些相似啊, 哈哈哈。” 江霰看到章剑没皮没脸的笑容:“……”心里却突然好奇以前的司禹枫会是什么样子,如果他在现实中和章剑就成为了朋友的话,翩翩君子一样的司禹枫也会跟着章剑一起吃喝玩乐、甚至是作威作福吗? “哦对了,还有那个上次和金中哲在最后一天打架的那个人, 你还记得吧?”章剑夸张地比划了一下那人粗壮的手臂, “就那个胳膊跟树一样粗的家伙,‘张大辉’以前的记忆中也有他的出现, 好像是叫张东来, 和‘张大辉’是特别远的堂兄堂弟关系,俩人根本不熟。不过那个时候金中哲好像认识张东来, 而且和他的关系好像要比‘张大辉’还好。不过也无所谓, 反正他们都是一些整天混日子的二世祖。” 害怕江霰对这些混吃等死的日常不感兴趣, 章剑又挑了些记忆中的重点继续说:“后来上这所复读学校了, 他们没在一个班级, 两人关系好像也就慢慢远离了, 不过, 你也知道他们学习也不好,整天没事干就会欺负别人。你扮演的这个‘姜栋旭’还有死去的那个李俊赫,就是他们经常欺辱的对象……” 章剑回忆起那群人欺负姜栋旭的过往,当然也包括他所扮演的这个“张大辉”。所以他有些小心地瞥了一眼江霰脸上的表情, 还好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看来江霰应该是没有这段被欺负的回忆,但他还是避重就轻地说道:“所以我怀疑,李俊赫的那场火灾和他们有着分不开的关系……” 江霰疑问:“怎么说?” “你看啊,金中哲、张东来他们不是喜欢欺负李俊赫吗,然后李俊赫又是死于自习课的时候,这里抓的这么严,正常学生应该都不会在上课的时候出去吧?”章剑觉得自己想的也不无道理,“所以我觉得李俊赫是被这群二世祖给害死的。为了毁尸灭迹,他们在化学实验室放了一把火,没想到刚好有铝粉,于是最后就烧得什么都不剩下了。” “而且,我今天和金中哲提到李俊赫死因的时候,他也是一脸的讳莫如深。这更让我觉得李俊赫的死和这群富家子弟有关系。”章剑补充道。 因为司禹枫不在这,所以江霰想了一会儿也没能抓住什么重点。他想起自己多出来的那段记忆,在“姜栋旭”的印象里李俊赫是一个非常容易害羞或者腼腆的人,如果真的被这群人欺辱过了头,其实他含愤自杀也不是没有可能。 不知怎的,江霰突然想到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于是问章剑:“……是不是说偏了?”两个人怎么讨论到李俊赫的死因上了,但这次的任务也不是要找出他真正的死法,而是要保护朴智英,阻止她五天之后的死亡。 “哈哈哈,好像是哦……”章剑搔搔头,大大咧咧地笑道:“欸,江霰我发现你进步得特别快,这才是你的第二次硬性游戏吧?你竟然能够意识到系统给的线索不完全都是重要的了,佩服佩服,我到现在有时候还会被系统绕进去呢!” 江霰:“……”怪不得章剑这次要带着他们一起进入游戏,要是这次没有司禹枫他可能真的通过不了第四次游戏任务吧…… “那我们言归正传,上次朴智英死的时候你看到了吗?”章剑将话题生硬地扯了回去,因为当时他和司禹枫反应慢了一拍,所以他们进去的时候只看到了躺在操场上,已经坠楼而亡的朴智英。 江霰回忆起当时的情景简单答道:“只看到韩智勋想要救她,但还是坠楼了。” “既然是跳楼的话,那她有没有可能自杀?”章剑试着猜测朴智英上一次的死亡原因,“毕竟她后来考试成绩那么不理想,会不会就是因为学习压力太大了,所以一时想不开才自杀的?” 江霰想起记忆中的那个想要成为检察官中一股清流的朴智英,觉得她自杀的可能性虽然有,但是主演原因应该不是学习,所以反驳:“高考失败呢?她也没事。” “哦,对吼……”章剑觉得自己快要想疯了。他突然好想念小枫在身边的时候,那样他只用做一条咸鱼就能跟着躺赢了,突然又有一个猜想:“那是不是教导主任想要杀了她,然后才把她推下去的?” “可是他有求救。”江霰反驳。韩智勋确实在朴智英掉下去的时候,向其他人求救来着。 章剑撇嘴道:“就是‘贼喊捉贼’呗,电视剧里不都这么演的吗。他把朴智英推下去了,然后他喊救命再报警,好撇清他的嫌疑。” 其实章剑这么说不无道理,但是江霰总还是觉得哪里怪怪的,具体在哪里又一时说不上来。就在两人纠结的时刻,仿佛催命符一般的上课铃响彻整条走廊。 “叮铃铃铃!” 章剑和江霰对视了一眼,虽然还没讨论完但是为了不被抓住违纪,也只能先回到教室中去上课。铃声持续了一会儿,他们俩刚走到班级门口,江霰就忽然想到是哪个地方让他感觉不太对了。 “时间!”江霰低声说了句,“我进去的时候,她还能对我说话。” 因为江霰的速度并没有被系统限制,所以身手仍然敏捷,在他进去的时候朴智英还没有完全坠落在地。如果她真的是被人推下去的,那个时候她是有足够的时间对江霰说出是谁害了她的,但是朴智英却只对他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这是我欠他的……”,再加上即将坠亡脸上却不见恐惧的表情,江霰一直以来的困惑也就在这里。 无论怎么看,江霰都觉得朴智英那个时候都是从容赴死的态度。这实在是太不符合常理了,一个有着强烈愿望还没达成的人,为什么会在突然之间会如此释然地看待死亡? 因为铃声太过刺耳直接盖过了江霰的声音,所以章剑并没有听到江霰刚才说的是什么。“啊?”他疑问道。 “先上课吧。”江霰已经看到这节课的老师出现在了他们身后,只好暂时压下自己刚才发现的怪异之处,和章剑先回去上课,其余事情等下课之后再说。 结果这一上课就是一整个上午。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轮游戏开始之后有许多日程都和上一轮的不太一样,江霰压根就没等到一个闲暇的课间和章剑继续探讨此次的任务。 两人好不容易等到了中午吃饭的时候,他们站在等待发饭的队伍里,就像其他普通的学生一样并不起眼。 江霰接过餐盘,递给章剑一个眼色,示意他坐到靠近朴智英的那片区域,这样也方便两个人监视她的安全。朴智英的座位倒是没有变化,她以及坐在之前那个专属于她的角落位置。江霰他们和其他同学混坐在了一起,两人紧挨着,这个距离刚好能听清对方说话又可以保证不会被别人听到。 “江霰……你上午想说什么来着……”章剑一边往嘴里送饭一边小声问着,脸上表情特别自然。 “时间。”江霰又重复了一次,“她完全可以向我呼救。” 听到江霰的回答,他突然激动:“对!那她应该不是被人谋杀的!”结果章剑又因为太过激动,米饭被卡到了鼻腔里引起一阵剧烈的咳嗽,口水鼻涕到处乱飞,“咳咳咳……” 江霰:“……”看到这情景,他将自己面前的餐盘默默地挪到了一个远离章剑的位置。 章剑好不容易捋顺气息赶紧又问江霰:“那你说,朴智英可能是因为什么死的呢?” 这次任务里面的事件非常多,而且每件事情之间又仿佛都有一些关联,就像是多米诺骨牌一样,一张牌倒下之后就会马上触发一连串的连锁反应。 “李俊赫。”江霰又再次把话题引到了李俊赫的身上,“和他有关。” “和他又有什么联系?”章剑问。 江霰回想起自己凭空多出来的那段记忆,之前还一直都没来得及与章剑说出来。所以他尽量将自己在幻境中看到的总结,和章剑描述了一下大概内容,“朴智英、姜栋旭、李俊赫之前是朋友。他们之间曾经有过一个约定,在纸条上写内心的秘密然后彼此交换。” “哟,这整得挺刺激啊!”章剑开玩笑似的打岔道,“这不就是K国流行的交换日记吗?” 江霰没有受影响,只是自顾自地正色说道:“朴智英死前对我说的,和姜栋旭写在纸条上的内容一模一样。” “我觉得这不是巧合。”江霰看了章剑一眼,语气不无肯定地说。 章剑听后也直接断言:“朴智英那丫头肯定偷看了!” “电视里不都这么演的嘛?就K国的那些狗血剧,两个女生之间互相交换日记,然后其中一个某天死了,而另外一个就被这个死去的女生缠住……啧啧啧,你说女人何苦为难女人。” 听到这里,江霰忽然醍醐灌顶。 他将以前朴智英说过的话与章剑早上提到过的事情在脑海中联系到一起,突然低声说道:“我好像知道原因了……” “啊?这么快的吗?”章剑不解地问,“难道,你知道李俊赫的死因了?” 江霰点头,脸上的神色忽然变得异常凝重:“他的死与朴智英有关。” “等会,是我听错了吗?”章剑听到这个跳跃性的结论,一下就懵了:“怎么就和朴智英有关呢?按照‘张大辉’的记忆来看的话,应该是和金中哲他们更有关系吧?” “不。”只见江霰一向面无表情的脸色露出一丝阴霾,语气肯定地说道:“他是死于霸凌。” 章剑还没有完全懂江霰的意思,“那也不可能是被朴智英霸凌死的吧?而且,那个朴智英也不可能会霸凌别人啊。” 江霰摇头否定,眼前好像再次浮现了朴智英死前释然的表情,只听他冷声说道:“她应该知道李俊赫被霸凌的事情。” “但她从来都没有帮过自己的朋友,也是‘帮凶’。” 如果江霰想得没错的话,朴智英对李俊赫的死同样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 而她在死前说出了那句“这是我欠他的……”,就是因为她曾经眼睁睁看着李俊赫被霸凌,但从未伸出过援手。再做出更大胆的猜测的话,那次导致李俊赫死亡的霸凌她可能也曾亲眼见证,不过还是一如既往的无动于衷。 在好朋友死后,也许她后悔过,又或许没有。 江霰想,但是在最后直面死亡的瞬间,隐藏在内心积压许久的愧疚终于全面爆发,而她的脸上也才会出现超脱之后的释然表情吧。 作者有话要说:没有司禹枫的江霰也是很厉害的哦! 第79章 猜测 “噗……”听到江霰的这个解答, 章剑惊讶到直接将刚送进嘴里的汤一口喷了出来,当然也波及到了其他同学,他的口水甚至喷到了对面女生的餐盘里。 “对不起,对不起……”章剑没顾上擦干净自己的嘴巴, 倒是赶紧先找出两张纸巾递了过去, 态度诚恳地连连道歉。 不知道倒了什么霉坐在他对面的女学生一脸“这人是个深井冰吧”的表情, 嘴里不满地嘟囔着:“阿西吧……真是晦气……” 女学生本想大声痛骂章剑一顿的, 但是她身边的朋友却拽住衣袖总拦着她。只听她的朋友小声和她说:“别招惹他,这是金中哲罩着的人……” 听了这话,女学生上下打量了其貌不扬的章剑一番,发现章剑身材长得确实人高马大, 再加上又是校霸罩着的人所以只好就此作罢, 悻悻了事。 不过托了章剑这番骚操作的福,之前一直坐在江霰和章剑对面的两个女生因为餐盘里面的饭被“污染”, 最后都没怎么吃就直接回到教室去上课了, 刚好为两位玩家提供了探讨任务的空间。 江霰无语地看着一脸抱歉意味的章剑,心里纳闷司禹枫怎么会认识这样一个不靠谱的朋友。难道他喜欢和他性格不一样的人交朋友? 章剑看到了江霰的眼神, 不好意思地呲牙一笑:“嘿嘿……我们, 我们还是继续聊任务吧……” 江霰点头。 “既然你说朴智英知道李俊赫的死因, 可我怎么没从她脸上看出来难过呢?”章剑想起来朴智英平时看起来特别正常的模样, 于是问江霰:“你是根据什么做出这个猜测的呢?” 江霰没有直接回答章剑的问题, 而是问:“朴智英最在乎什么?” “学习啊。”章剑想都没想就直接回答, 毕竟这个问题的答案太过明显。 江霰又问:“她来到这所学校很困难, 对吧?” 章剑又是跟着点头,“嗯。”之前韩智勋也曾经说过,有钱有权家里的孩子想要读这所学校都有一定的难度呢,更别提朴智英这种普通家庭出身的孩子了。 “所以她为什么要难过?”江霰最后反问了一句。 外面的天空好像被乌云遮蔽, 食堂里面的光线就像是二人之间的气氛突然变得黯然。 朴智英能来到这所校园里面读书,她和她的家庭不知道为此付出了多大代价,所以她肯定不会让这些无关学习的事情影响到自己的前程。在看到好朋友被霸凌的时候,朴智英心里可能是这样想的:其实俊赫被欺负了也没什么的,而且又不是我让人去欺负的他,如果我插手管了这件事情说不定就会引火烧身…… 江霰回想起“姜栋旭”记忆中那个害羞腼腆的李俊赫,刚刚入学的三人当时对未来充满了美好的幻想,他还曾经说过自己的梦想是来到振成学院教书。然而,谁都不会想到这所李俊赫梦寐以求的校园最后却成为了他葬身的坟墓,而且一场大火之后竟然都尸骨无存。 没办法,振成学院其实就是这个弱肉强食社会的缩影。谁让这群孩子出身卑微,即使在学校里遇到了校园霸凌也不会有任何人替他们发声,为他们说话。 这边章剑一听到江霰的反问,也立马想到了这些令人无可奈何却又非常残酷的现实。所以他一时怔住,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过了半晌,还是章剑主动开口,只听他又问:“所以朴智英,上一轮游戏到底是怎么死的?”就算知道了李俊赫的死因还有朴智英知情的事情,但章剑还是未能想到第一轮游戏中朴智英最后到底是因为什么而死的。 如果她是死于自杀的话,好像也说不过去,毕竟朴智英将学习看得最重,但是她现在还没有进行高考,最终目的也还没达到,而且除了亲眼目睹好友死亡这一玩家们做出的猜测之外,她好像也没有什么非死不可的理由;但如果她是死于他杀的话,那现场就只有教导主任韩智勋在场,可是按照江霰之前的分析韩智勋貌似也不像是凶手,更不要提他都没有任何杀人的动机,又或许,朴智英和韩智勋之间还有什么事情是玩家们还未能够发现的? 江霰想到这里,不是很肯定地回答章剑:“也许是意外,也许是韩智勋。尚不能确定。” 章剑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看来,我们还是需要更多的情报呀……” 此时他和章剑已经吃完了午餐,抬头看了一眼周围的同学已经走得七七八八,方圆几米内好像就只剩下了他和章剑在内的几个人。两人刚才聊得太过投入,就连之前坐在角落里的朴智英都不知在何时离开了食堂,于是江霰便对章剑说:“先回寝室吧。” “好。”两人简单收拾了一下,也匆匆离开食堂回到了自己寝室。 第一轮游戏中,江霰就是在午休期间未按照规定回到自己寝室内午睡,才被教导主任扣下了一个学分。吃一堑长一智,这回他肯定不会在同一件事情上犯第二次错误了。 在进入自己寝室之前,江霰又不放心似的走到章剑寝室门前和他说:“司禹枫会不会直接在寝室里面?”江霰还是有点担心暂时下落不明的司禹枫,所以有些怀疑他是不是直接回到了寝室。 如果这轮游戏没有太大变动的话,估计司禹枫还是会和章剑住在一间屋子。毕竟只有章剑这间寝室因为原来的室友“李俊赫”意外死亡,刚好缺了一个室友,而且其他寝室也并不缺人。 章剑听到江霰的想法,也没多说什么,直接掏出了钥匙一下就打开了房门。 然而这间寝室里面空荡荡的。除了章剑那张床铺位置上面有东西,另外一张床铺上面则是空荡荡的并且已经落了一层灰,应该是近期没人使用过。 “看来不在。”章剑不无失望地说,但突然意识到江霰这算不算是主动关心了小枫呢?于是他语气变得轻巧,试探性地问:“那个,江霰啊。你这么紧张小枫干嘛啊?是不是关心他呀……” 听到章剑的问题,江霰下意识地刚想要摇头否认,但又记起自己在得知司禹枫并没有按照原来方式出现的时候,心里却是莫名多出了一股他从未体验过的滋味。内心有些发空,就像是知道每次游戏任务中司禹枫总会一直陪伴在他的身边一样,但这次却突然打破了往常那种习惯性的依赖,江霰着实有些不太适应。 虽然自己是出于不适应才主动问起司禹枫的下落,但江霰最后还是诚实地点了点头,说道:“算是吧。” 江霰不知道的是,在他说完的一瞬间章剑就在另外一边内心暗自狂喜,心想:等之后见到了小枫一定要第一时间就把这个消息告诉他。然后自己在旁边撺腾撺腾,估计等游戏结束他们回到生存者之城后,自己就会有喜酒可以了~ 但章剑脸上难得地没有表现出来,他只是一副正常腔调继续和江霰说着话:“你也别太担心了,韩智勋不是说小枫下午或者明天就来了吗。我要是有他的消息,绝对第一时间告诉你啊!” 江霰不知道章剑内心的那些小九九,只当这是人际交往中标准的客套回答,所以他也就客气地回了一句:“好。”然后两人就各自进了自己的寝室。 这边江霰刚要关上门,就听到外面有人和章剑热情地打招呼,“你自己住不害怕吗?” 江霰下意识地以为是司禹枫回来了,结果马上又听到这人继续问章剑:“大辉吖,你要不要和教导主任申请,搬过来和我一起住啊?然后把姜栋旭那个臭小子给调到这个寝室去,我现在看见他就烦。” 原来是刚从外面回来的金中哲。章剑一回头就瞅到金中哲那张正在坏笑,看起来十分欠扁的脸。可他所扮演的这个“张大辉”和金中哲又是名义上的好哥们,所以不得不同样热情回应:“凑合住吧,我可不想去麻烦韩主任,我怕他。” “哈哈哈,你这个臭小子竟然也会有害怕的人,以前怎么没看出来呢?”金中哲毫不留情地嘲笑了章剑一顿,“行吧,我先回屋午休了,我们下午见啊。” “好,你快回去吧。”章剑巴不得金中哲赶紧离自己远点,他现在一点都不想和这人打交道。李俊赫的死估计和金中哲有着分不开的关系,别看这人表面上和自己一样大大咧咧,还整天都是笑呵呵的,谁知道这人背地里是什么样呢? 这么一想,章剑感觉系统这次的寝室安排还挺有道理的。三人中估计也就江霰那种武力值爆棚以至于神鬼不侵的人,才能镇得住金中哲吧。 而令人生厌的金中哲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己好兄弟已经生出“异心”的事实。回到寝室后,他见江霰已经躺在了床上并且准备入睡时,不知为何突然又想起了早自习的时候,这个平时任他拿捏的软包子竟然还敢反抗自己。 于是怒向胆边生,金中哲头脑一热,重重地踹了江霰床铺一脚,“吖!今天早上的事情你还没有给我道歉呢,臭小子!” “咣!”铁床被踹得发出一声巨响,像是快要散架一般剧烈晃动。 江霰却好像没有感受到这地震一般的抖动,只是安静地躺在床上纹丝不动。虽然脸上仍旧面无表情,但他心里十分不能理解金中哲这种容易激动又中二的少年,脑子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金中哲见“姜栋旭”好像忽视了自己,并没有出现他想象之中的求饶或是认错等场景,不由又向他怒道:“吖,你小子是不是真聋了,究竟有没有听到我问你的话?!阿西。” 见识过金中哲的不依不挠,江霰对于系统分给自己的这个看起来非常凶狠,但实际内心还有点幼稚的室友略感头疼。 其他寝室的人这个时候应该都已经睡下,外面听不到其他声音,所以走廊里亦是极静。在这种万般寂静的情况下,只听江霰淡淡说道:“你喜欢朴智英?” 虽是个问句,但语气听起来却是胸有成竹的肯定。 第80章 察觉 “啊?” 金中哲乍一听到江霰的陈述有些没反应过来, 直到再次回想突然明白江霰竟然说出了一直隐藏在自己内心,并且从未对其他人提起过的秘密,金中哲就像是不知道被谁踩了尾巴一样开始跳脚,“姜栋旭, 吖!你小子在胡说什么呢?!” 一直对自己内心情感予以否认的金中哲顿时感到有些手足无措, 嘴上也跟着连连否认:“我……我怎么可能, 喜欢那个臭丫头!”他像是安慰自己似的, 又重复着说了几遍:“我不可能喜欢那个臭丫头,这不可能的……” 金中哲这种自我欺骗式的安慰还真的与上轮游戏中,他被司禹枫揭穿的时候一模一样。所以就算江霰不看,都能猜到金中哲现在的脸肯定像苹果一样红透了。 “看来我没说错。”江霰仍慵懒地躺在床上, 一动都不想动, 只是云淡风轻道。 也不知道他是因为系统的限制,还是因为他在任务世界中的角色年纪太小, 江霰总觉得最近睡眠时间不够, 就像是回到了自己青春期正长身体的时候,每天训练完之后都恨不得能立刻睡觉。刚好上次不用他晚上出去轮班, 所以在这次游戏中, 江霰倒是难得地睡了几夜好觉。 “吖!臭小子, 你说错了!我才没有喜欢那个丫头呢!”金中哲站在地上还是别扭地不肯承认, “那个丫头那么骄傲自大, 有什么好的, 阿西!不要以为我是你们那种没见过世面的‘穷孩子’, 什么样的女生我没见到过,我怎么可能会喜欢上她呢!” 江霰不知道起了什么心思,也可能是与司禹枫章剑他们待得久了,他突然觉得这样的金中哲倒是比平时咋咋呼呼的样子顺眼得多, 于是又难得主动问了他一个问题:“那我和她走得近,你同意吗?” 虽然金中哲嘴上不承认自己暗恋朴智英,但他心里却是十分清楚。如果不喜欢的话,那他平时一看到朴智英与其他男生有亲密的行为,就会炸毛怎么解释?之前那个李俊赫就是,简直就像朴智英的小跟班一样,除了上厕所几乎总和朴智英待在一起。现在李俊赫意外身故了,朴智英身边总算没有其他男生的围绕,但眼下“姜栋旭”竟然十分不开眼地提起要接近朴智英,金中哲自然十分的不乐意。 他是一个直肠子的人,心里有什么都会立马说出来,所以在江霰问完之后金中哲连停顿都没停顿,直接拍桌子喊道:“不行!你不能太靠近她!” 江霰瞥了他一眼,只是懒散道:“哦。看来,我还是说对了。” 虽然江霰平日里是个不善言辞的“冰山”,但他心情好的时候,骨子里的顽劣性偶尔还是会出现的。 这边金中哲突然意识到自己是被江霰给戏弄了,刚想再次发火但又注意到时间已经不早,担心教导主任这个时候会过来查寝所以只能压低声音,仔细想想又赶紧威胁道:“我警告你!这件事情不许你说出去。要是被我发现还有其他人知道,小心我叫人打断你的腿!”说着,金中哲脸上就做出了一副凶神恶煞的表情,企图能够恐吓住江霰。 听到金中哲这番威胁,江霰自然是不会放在心上,但他还是将自己的脑袋侧了过来,狭长的眸子轻敛,眼神深沉得让人猜不透他内心的想法。江霰望着还傻站在地上的金中哲,淡淡说道:“这么说,你承认了。” 在金中哲再次暴走跳脚之前,江霰又向他承诺:“放心,我不会和其他人说的。” 金中哲看到江霰的眼神也还算真挚,也感觉他的语气听起来不像是在撒谎,但还是有些不太敢确定地问:“你真的不会和别人说?”毕竟这可是报复他的好机会啊,如果叫跟随他的小弟们知道自己的大哥竟然喜欢上了那个“穷孩子”朴智英,来自上层社会的金中哲形象肯定会有所受损。 金中哲虽然觉得“姜栋旭”从今天早上之后就像变了个人似的,不过想起自己从前欺负“姜栋旭”的经历,他还是打心底地怀疑“姜栋旭”是另有目的,“你……你这个臭小子,该不会是想用这个秘密来威胁我吧?” 而且金中哲在心里越想越觉得自己想的正确。自己之前那么欺负他,这个“姜栋旭”真的会如此轻易原谅自己,顺便还帮自己保守秘密?这个世界上真的会有这么傻的人? 但是江霰已经不想再和他多说废话,只是说道:“现在睡觉,否则我告诉别人。”说完,也不顾还站着的金中哲,拉过被子就蒙头睡了起来。 刚好这时门外又传来了教导主任走过来的声音,金中哲被吓得只敢站在地上一动不动,生怕自己的动静太大会惊到门外的教导主任。直到门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远,而躺在床上的江霰早已睡熟,耳边传来他均匀的呼吸声,金中哲只好低声暗骂了一句,随后也悻悻地爬上床也准备午休。 正处于青春期的少年们确实如同夏日里的骄阳,即使只是短暂的休息,但醒来后浑身上下却仿佛充满了用不尽的力量。 这日下午江霰也和上轮游戏一样,连轴转似的上了许许多多不同的课程,眼看着时间就要接近傍晚司禹枫还是没有任何消息传来,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就连大大咧咧的章剑都有些坐不住了,刚一下课就趁着课间的七分钟跑到了江霰的书桌旁边,一屁股坐在了之前李俊赫的位置上。 现在他们俩完全不清楚司禹枫的情况,也不知道该去找谁问问,总不能直接去问韩智勋吧?先不说韩智勋会不会好好回答他们,他们俩扮演的角色在这个世界中之前和“司空峰”都没有任何交集,不是家人不是朋友的关系,韩智勋凭什么对他们俩说出“司空峰”现在的情况呢? 所以章剑再怎么着急也只能是干着急:“江霰……你说,小枫应该不会有什么事吧?” 其实江霰也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只是简单答道:“不会。” 想了想,最终还是安慰章剑,听起来也像是在对自己说:“他很聪明。”所以,他肯定不会有事情的。 坐在最后一排的金中哲其实今天一下午都在监视着江霰的一举一动,不知道他中午答应自己的事情究竟是真是假,害怕他会趁自己不注意把自己暗恋朴智英的事情宣扬出去。还好整个下午江霰都只是安安静静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连动都没有动,但马上就要到最后一节课了,自己的好兄弟“张大辉”怎么突然凑了过去?而且,两人怎么还坐在一起说上话了呢? 看到这一幕的金中哲不由在心想:难道,“姜栋旭”是从大辉这里得知自己暗恋朴智英的消息?不可能啊……大辉平时傻乎乎的,好像只对赛车感兴趣的样子应该不能看出来自己对朴智英有意思啊! 金中哲百思不得其解,为了不误会自己的兄弟,于是便决定干脆过去问大辉找“姜栋旭”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大辉啊!你和栋旭聊什么呢?”金中哲为了不打草惊蛇,语气热情又客气地和他们打了个招呼,一双眼睛总往江霰脸上瞄,希望能从他的表情上看出些什么东西来。 但很可惜,江霰是个万年冰山的扑克脸,所以金中哲不可能看出他此时的想法。 章剑这边突然被金中哲打断吓了一跳,回头一看这人竟然直接就占到自己旁边还总用一种奇怪的目光打量着江霰,顿时有种自己家的白菜被一只猪盯上了的紧张感。他不知道中午江霰和金中哲之间的事情,于是毫不客气地反问金中哲:“那你过来干嘛的?” 金中哲一听章剑的语气也懵了,“不干嘛啊,就是想问问你找姜栋旭什么事……”同时他心里也犯了嘀咕:怎么回事,自己兄弟这难道是在质问自己吗?他记得中午时候大辉还是好好的呢,怎么一坐到李俊赫生前的座位上,性格就好像突变了呢?不能是被什么怪力乱神的东西给附身了吧…… 这个想法一出,金中哲倒是立刻把目光从江霰身上挪开,直接聚精会神地观察着章剑的行为举止,结果越看越觉得不对劲……“张大辉”好像确实有些地方和以前不一样了比如这个眼神,“张大辉”以前是绝对不会对自己露出这么仇视的眼神的! 章剑意识到自己刚才语气好像有些不太好,刚想说点什么补救一下,却不防突然被金中哲“啪”地一下拍在了肩膀上,“卧槽!你干什么?!疼死我了!”忽然想起自己不能对金中哲语气太冲,章剑立马降低了声调,尽量控制自己不发脾气:“中哲啊……应该是我问问你想干什么吧?你这一掌下去,我半边身子都麻了……” 章剑又从自己的肩膀上拿下来一个黄色的纸符,问金中哲:“这是什么?” 见到章剑恢复了往日的语气,金中哲立马放下心,“这是我家给我求来的护身符,看来真的是有用!大辉啊,你刚才怎么对我说话那么冲,我以为你是被什么东西给附身了呢!还好没有,吓死我了……” 章剑:“……”眼看着就要上最后一节课,金中哲又跑了过来,估计自己和江霰也说不上什么话了,于是章剑就对金中哲说:“行了,咱们先回去吧,一会儿该上课了。” 江霰看到那道黄色的纸符忽然想起来,第一次硬性游戏中司禹枫为他画的那道护身符,莫名觉得很是熟悉亲切,在章剑走之前特意问了一句:“他没给你画过?” “什么啊?”章剑倒是知道江霰说的是司禹枫,但却没明白他的意思。 江霰指了指金中哲,答道:“护身符。” “小枫画那玩意给我干嘛?”章剑一听感觉很是奇怪,“难道他还会画这个东西?” 江霰想起来既然司禹枫之前在现实世界中的职业应该是神父,那章剑作为朋友不知道他的这项特殊技能也是情有可原,便回答:“嗯。他说过‘师夷长技以制夷’。” “这可厉害了!哈哈,看来以后我可以去找小枫给我画个护身符放在身上,保佑我每次任务都能顺顺利利地完成~”章剑美滋滋地想着,又问江霰:“欸,你是不是用过小枫的护身符?要不然你怎么知道的?对了,他画的符咒好使吗,对付邪祟灵不灵?” “不清楚。”其实江霰一直都很怀疑身为神父的司禹枫画出来的东方符咒到底好不好使,“感觉很矛盾。” “怎么矛盾了?”章剑问。 “神父,会画符。”江霰反问,“不矛盾吗?” 但是章剑一听,却奇怪地下意识问道:“谁是神父啊?” 第81章 矛盾 听到章剑的反问, 江霰当即反应过来:难道章剑不知道司禹枫是个神父?还是说,他不清楚司禹枫在现实社会中的身份? 章剑见江霰没有回答,又问:“江霰你说的是谁啊?” “叮铃铃铃!”刺耳的铃声又响彻在教室中每个人的耳畔。 上课铃已经敲响,所以就算章剑还没听到江霰的回答也只能先匆匆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而江霰压根就没注意这节是什么课, 只是陷入了自己的沉思当中。 无论事实是他刚才想的哪种情况, 江霰都觉得自己之前可能把司禹枫的真实身份想得太过简单。 如果说章剑在现实世界中不认识司禹枫的话, 那为什么两个人会给他一种相识很久的错觉?但是, 如果两个人在现实世界中要是相识的话,那么司禹枫又为什么不告诉自己朋友他其实是个牧师的身份?又或者说,司禹枫的真实身份可能并不只是个神父这么简单? 他究竟,又是抱着什么样的目的接近自己? 无数的疑问涌现在江霰的脑海之中, 对于司禹枫真实身份他也做出了千万种猜想, 对于这个表面上看起来一直都带着假笑面具队友的好奇与警惕,更是如同滔滔江水一般向他席卷而来。 在这最后一节“度分如年”、简直令人饱受煎熬的课堂上, 不仅是江霰没有好好听讲, 就连坐在教室后排的章剑与金中哲也全都陷入了迷茫当中。不过他们一个是陷入了爱情的迷茫,一个是陷入了友情的迷茫。 所以在这节下课之后, 章剑今天一反常态地没有催着江霰去食堂, 而是直接一屁股坐到了江霰身边, 把他堵在了里面。 章剑语气颇为小心谨慎, 他问江霰:“江霰……刚才你说的那个人是谁啊?”其实他心中已经有了猜测, 江霰说的该不会就是小枫吧? 而江霰想起自己在课堂上的那些猜测和想法, 神色略为复杂地看了章剑一眼, 只是沉声简单答道:“司禹枫。” 说完后,江霰就注意到章剑脸上的表情立马就变得十分精彩。疑惑、震惊、不可置信、豁然开朗……最后这些情绪全部沉淀,章剑又换上了他平时大大咧咧的笑脸模样 章剑笑着对江霰说:“嗨,没想到小枫在现实世界中这么厉害呢!竟然是名牧师, 平时怎么没看到过他拿圣经呢?哈哈哈!” 江霰冷冷地盯着章剑脸上的每一丝细微的表情,他感觉此时章剑的气息平稳,两人对视的目光也并未闪躲,看来他说的这句话应该不是在说谎,也许章剑可能真的不清楚司禹枫在现实世界中的身份。江霰又在心想:难道是他猜错了?章剑和司禹枫在现实世界其实并不相识?可是,那他们之间那种相处融洽的氛围又是怎么回事? 思索半天想不到答案,于是江霰便直接单刀直入地问道:“前辈和司禹枫在现实中不认识?” “不认识啊。”这次章剑回答得很是干脆,他回忆着说道:“我以前交的都是些酒肉朋友,要是之前认识小枫的话就好了,我当年也不至于死的那么惨了……” 毕竟刚才已经有了情绪的缓冲空间,江霰通过他现在的回答,还是没能看出来章剑是否有撒谎的迹象。但江霰心里还是更倾向于司禹枫与章剑之前是相识的,就是想不明白两人为何要合起伙来一直欺骗自己。 难道,司禹枫是担心身为菜鸟的他们会给老玩家章剑带来什么麻烦?江霰扪心自问,就算是他知道了司禹枫和章剑之间的关系,肯定也不会没有骨气地去抱老玩家的大腿。而且这个假设应该不能成立,毕竟这次第四轮的游戏还是章剑主动来找他们俩帮忙的呢。 既然不可能是这个原因,那江霰暂时就想不到其他的可能了。还是说,真的是他感觉出了错误?也许司禹枫和章剑之前真的不认识,只是两人的性格一个“自来熟”一个“中央空调”,碰到一起之后立刻就能熟络起来,才会带给他一种两人之前相识的错觉。 这么想的话,还是后面这种可能性更高。但江霰仍然是觉得哪里怪怪的,具体哪里怪又是什么原因他现在一时半会却又说不上来。 章剑这边看江霰陷入了沉思,其实他的内心也备受煎熬。有一个在他看来非常重要的问题一直在他的嗓子眼里翻来覆去,每次想问江霰的时候,又怕自己太过唐突会坏了小枫的好事,所以几欲呼出最后却又都没能成功问出来。 “江霰……不如现在,我们先去吃饭?”章剑老兄未能抵挡住腹内的饥饿,将那个问题暂时抛之脑后和江霰建议道。 江霰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变化,他只是一如既往地点头答应:“好。” 两人还是挑了一个距离朴智英不远不近的位置坐下,方便监控朴智英的一举一动。章剑在一番狼吞虎咽,终于填饱自己的空腹之后,满足地打了一个饱嗝:“咯!这次游戏也不知道怎么了,总觉得吃不饱,就好像回到了我刚十七八的时候。” 江霰瞥了一眼身边吃饱喝足的章剑,没有搭理他只是自顾自吃着自己的饭。 看见江霰细嚼慢咽的模样,章剑坐着等他等得有些无聊,就开始随意攀谈:“欸,江霰,你以前上课会不会在课堂上睡觉?我在这里呆着特没意思,上课也听不懂那些老师讲什么,嗨,我高考完之后就直接把学过的又还给老师了,哈哈哈。” 江霰:“……”为了避免章剑再说其他的,江霰也赶紧低头吃了几口,匆匆结束了晚餐。 此时食堂里已经不剩几个学生,他注意到坐在角落里的朴智英也还没走,忽然想起上轮游戏中朴智英会在一会离开学校! 可这次玩家手中仍然是没有假条,江霰不由用手肘杵了章剑一下,低声道:“前辈……朴智英一会要离开学校了……”想和章剑集思广益,讨论一下他们接下来该怎么办才好。 章剑被他一提醒也猛然想起了这件事情。两人之前都被困在无穷无尽仿佛上不完的课堂中,也一直在担心久久都未出现司禹枫安危,倒是把最重要的这茬事给忘了! 两人看着朴智英离开了食堂,只好起身跟了上去。而这一切同样也都被坐在不远处,一直暗中观察“姜栋旭”的金中哲尽收眼底,所以他也步履匆匆地跟上了章剑和江霰的步伐。 等到江霰和章剑走到一个僻静无人地方的时候,金中哲直接快步走到了他们跟前,低声威胁问道:“你们是想干嘛?” 章剑看到此时校门已经打开,朴智英马上就要走出去了,不由跟金中哲急道:“中哲,你快让一下!我看看她等下是要去哪儿!!” “大辉!”高大壮实的金中哲冲到章剑面前,直接将章剑的视线挡了个严严实实。他紧紧地看着自己的好兄弟不忍就这样和他反目成仇,“你到底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和这个穷小子跑到一起了?!” 章剑本想推开金中哲却始终都未能成功,只能这样眼瞅着朴智英坐进了出租车里面,然后绝尘而去。他气急败坏道:“我去!又没看到!”余光看到一脸心痛的金中哲,不由怪道:“我就是想看看朴智英去哪儿了,担心她不行吗!” 金中哲一听这话,脸上立马浮现出痛心疾首的样子,“大辉,‘朋友妻不可欺’,这句话你不知道吗……” “我没想‘欺’她啊!”章剑反驳,“而且一直以来真正欺负她的人是谁?不就是你吗,要不是你带头不理那些普通家庭出身的孩子,我们能和朴智英她们之间的隔阂这么大吗?” 猛然听到自己的好兄弟说出如此直白的实话,金中哲一时之间有些接受不了,“大辉……你真的认为是我欺负她,难道是我做错了?” “对啊!”说完之后,接下来的话章剑只敢一个人小声嘟囔,“要不然我们任务早就完成了……” 江霰沉默无声地站在旁边都感觉这两人之间的气氛不太对,趁金中哲不注意的时候伸手捅了章剑一下,示意让他别说这么冲的话。上轮游戏中,玩家们就因为被其他人隔离,才收集不到任何关键的消息,最后连朴智英到底是自杀还是他杀都搞不清。 明白江霰的意思之后,章剑也意识到刚才是自己太过冲动了,想赶紧补救:“中哲……” 然而话还没等他说完,这边金中哲倒是平静了下来。他觉得张大辉确实哪里变了但又不想就此放弃自己的这个好兄弟,于是打断章剑的话,对他说道:“大辉,我就当你今天中邪了,所以无论今天你说过什么做过什么,我都统统当作不知道。如果你还认我这个好兄弟的话,那明天就在我家赛车场上见。”说完,他又狠狠地瞪了江霰一眼,眼神里像是在说都是你把我兄弟给带坏的! 江霰:“……” 他没想到上次自己是因为一个女人被金中哲针对,结果这轮游戏他又因为一个男人被金中哲给恨上了…… 振成学院的学生用完晚饭之后,就是万年不变的晚自习。 等章剑和江霰回到自习室在自己位子上坐好之后,刺耳的上课铃敲响起来。 “叮铃铃铃!” 然而进入自习室的却不是那个负责看管自习的中年女教师,而是仍保持一脸笑意的教导主任韩智勋。 韩智勋站在教室前方看着低头认真学习的学生们,轻轻地拍了拍手将他们的注意力都集中到自己这边,随后就宣布了一条消息。 “借用一点你们自习的时间来说件事情。今天你们班级有一名新来的转学生,大家掌声欢迎!” 江霰这才看到从韩智勋的身后走出来一道单薄的身影。浅棕色的齐耳短发,干净清秀的面庞,穿着整洁衬衫西裤的少年,正是让他担心已久,至今还不清楚他真实身份的队友——司禹枫。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6-18 01:55:22~2020-06-21 16:03:4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蔚蓝君子 10瓶;君邪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2章 掌印 不过司禹枫确实一直都安静地低垂着头, 叫台下的学生看不清他的模样。 韩智勋的镜片在灯下反射出一道亮光,他满意地看着安静站在自己身旁的司禹枫,然后又说出了和上次一模一样的介绍话语,而这番“简短有力”的介绍自然在学生中掀起了不小的轰动。 所以在他说完后, 台下也适时地响起了算不上小声的窃窃私语。 “吖……司空集团的小少爷难道也要和我们一样读书的吗?” “还以为这种人都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呢……” “看他不拿正眼看我们的样子, 阿西, 瞧不起谁呢!” 不知道说谁突然接嘴, 说了句:“听说他在司空集团的位置很尴尬……好像不太受宠的样子……” 越来越多的人加入到这种涉及隐私的劲爆话题,“对呀,他上面毕竟还有许多哥哥姐姐嘛……而且他妈妈也是在司空集团的大夫人去世之后才上位的……” “哈哈哈,原来是小老婆上位啊……” 这次学生们的话题倒是不知为何全部集中到了司空峰的出身上面, 好像司空峰妈妈是后来的小三上位这件事情是个众人皆知的秘密。这些声音不小不大, 刚好教室内的学生老师都可以听到,江霰自然也全都听在耳里, 所以当他抬头看向仍旧安静站在前面的司禹枫时, 却发现他除了沉默,脸上似乎没有出现什么额外的表情。 江霰自问如果是他处于这样被人指指点点, 周围议论纷纷的环境, 就算明知这个角色不是自己, 但他心里也可能会感到一丝的不好意思。不过司禹枫却仿佛全然不在乎, 像是被讨论的人并不是他, 一副灵魂已经超脱只有肉体徒留在这里的模样。 司禹枫精神抽离的能力很强, 他好像可以随心所欲地控制住自己的所有感情。江霰在心里想道。也难怪就算司禹枫平时总是带着一副假笑面具却始终都能让周围的人倍感亲切, 并且不露出一丝痕迹。 韩智勋自然也听到了这些话语。他看着台下忙着交头接耳,谈论别人隐晦私事的学生们,感觉自己想要激励其他学生前进目的已经达到,但是事情发展好像有些超出他的预料, 便赶紧控场,重重地咳嗽了一声说道:“咳!大家对新同学表示热烈欢迎我很理解,但现在已经上自习课了,所以我也不再多占用你们的时间。” 然后他看向身边的司禹枫,柔声说道:“司空峰,你先随便找一个位置好不好?等明天正式上课我再帮你安排新的座位。”字里行间满满都是其他学生不曾感受过刻意照顾,耐心问询。 司禹枫并没有抬头看向一脸温和冲他微笑的韩智勋,但他还是非常客气礼貌地弯腰,点头回答道:“好,一切都听您的安排。”模样乖巧得像个天使。 这也让韩智勋在心里更加喜欢他,“去吧,先上自习。” 刚好江霰的旁边有一个空座,所以司禹枫毫不犹豫地向着江霰这边走了过来。 待韩智勋走后,江霰的注意力全部都转移到了自己右边的司禹枫身上。而司禹枫却好像没有注意到他的目光,只是自顾自地从书包中拿出书本,侧过头安静地坐在一旁准备开始自习。 不过江霰总感觉司禹枫哪里怪怪的,仿佛整个人都透露着一股说不上来的怪异。可能是他今天的行为太过于乖巧安静,甚至可以说是有些故意避着他的感觉?更准确地说,现在的司禹枫给江霰的感觉就像是在游戏资格测试赛中刚遇到的时候一样,和平时的他完全不同。 会不会从哪里知道自己心里对他有了猜忌?江霰忍不住在心里想。 一旦对司禹枫产生了怀疑,无论他做出了何种行为动作,在江霰看来都仿佛有了另外一层深意。 晚自习大概进行了二十分钟后,江霰正看着书桌上的数理习题,忽然就收到了从隔壁递过来的一张纸条,上面清晰地印着他所熟悉的行楷,正是司禹枫的字迹。 江霰看那个中年女教师此刻并不在他们的周围巡视,便利落地打开了纸条,只见那上面写着——“下午我利用这个身份查到了一些事情。” 原来司禹枫苏醒过来的时候,也是处于和上轮一样的位置,当时司空峰的妈妈正要带着他去学校。但是经过上一轮的挫败,玩家们失败主要也是因为掌握的信息太少,所以这次司禹枫自然是不能放过“司空峰”这个有权有势的背景,于是他便想尽办法和司空峰妈妈多求出来了一整个白天的空闲时间,并且发誓,承诺晚上肯定会去振成学院报道。 好不容易成功之后,他便动用了“司空峰”家里的所有关系去查朴智英、李俊赫、金中哲从小到大的事情,又找人专门负责筛查这三人之间的联系。也多亏了他是借助的司空集团的背景,虽然金中哲的家里在社会中也算得上是有地位,三人中只有他的过去不太方便查到,但是万幸,这三个人的全部信息最后也还是都被收集了过来。 一看到这个消息,江霰便立马在纸上回道:“什么事情?”然后又趁着中年女教师不备,偷偷地递了回去。 司禹枫回消息速度也很快,江霰能听到他用笔飞快地写在纸上“唰唰唰”的声音,但递纸条的时候他好像还是有意不肯把脑袋扭过来,只是盲递纸团到江霰的桌上。还好江霰接东西的准头比较好,所以每次都能准确无比地接到司禹枫递过来的纸团。 这次江霰拆开一看,发现司禹枫在上面列举出来了不少事情,几乎密密麻麻地写满了整张白纸:“我今天主要查了朴智英、李俊赫以及金中哲。但是这三个人之前并没有交集,应该是在来到振成学院之后才认识的。” “李俊赫的口碑一直都不错,邻居街坊都对他的评价很高,他是个腼腆非常容易害羞的男生,为人比较软弱,这应该也与他的家庭情况不是很好有关系,父亲是个酒鬼,家里全靠母亲的收入支撑,而且他的妈妈对他抱有的期望很高。不过李俊赫应该是从小就和姜栋旭、朴智英相识,之前和朴智英的关系好像一直不错。” 这一点确实和江霰脑海中恢复的“姜栋旭”记忆相符。 “再说金中哲这个人。他以前就有过欺凌同学的历史,不过都被他家里动用关系压了下来。在来到振成学院之后,他应该是对朴智英一见钟情,再加上他这个人比较执着、占有欲又很强,所以对李俊赫一直都是霸凌的状态。但是我还查到了另外一个人,那个人平时欺负李俊赫会更多。” “这人就是章剑前辈所扮演的‘张大辉’的远房表哥——张东来,但两人之前不认识所以上轮游戏章剑前辈由于缺失了来到振成之后记忆就没认出张东来。可以说这是个劣迹斑斑的恶人,他患有躁狂症,之前在国中的时候就因为将同学殴打致残被抓起来过,不过也是因为家里有点背景再加上又是初次犯罪的少年犯,所以最后还是被放了出来,之后虽然一直没闹过事但这么多年来,也是和同学之间的摩擦不断。” “而且他和金中哲在国中时候就认识了,我怀疑他之前应该是出于兄弟之义替金中哲出头,结果没想到碰到的李俊赫是个特别好欺负的‘软柿子’,所以对他的霸凌最后变本加厉。” “李俊赫应该是死于这周周二的一场大火,振成学院对外公布的一直都是‘这是一场意外,学生在化学实验室不慎点燃了易燃物质’。但是我查到就是在这周的周三,金中哲、张东来以及李俊赫的家长都曾经一起到过学校找教导主任,然后发现李俊赫家长的账户也在周三那天突然多了两百万的转账。” “害死李俊赫的凶手是金中哲和张东来,这点毋庸置疑,但转给李俊赫家里的两百万,有一百五十万都是张东来家里的,所以我推测最后真正杀死李俊赫的是张东来而非金中哲,这也能解释得了为什么上轮游戏中张东来会对金中哲说出那样的话。” “最后说一下朴智英。她好像自从来到振成学院之后便不怎么理李俊赫了,我怀疑是她清楚金中哲和张东来欺凌李俊赫的事情,但是害怕惹火烧身,所以一直都没有管。” “以上,就是我查到的全部信息了。” 江霰看完这些内容,突然想起刚才听别人说的“司空峰妈妈是后来上位,他应该不是很受宠”的消息,心知即使司禹枫靠的是司空集团力量,但是他能让人在短短时间内整理出来如此详细、关于这些学生过去的资料应该也是非常不易。 这也是司禹枫一直都让江霰无法真正怀疑他的原因。司禹枫从未作出过任何可能对他构成危害的事情,要说司禹枫是抱有目的地接近他,难道就只是为了帮助他顺利通关吗? 江霰觉得不会有人这么傻。所以,他暂且放下心中对司禹枫的猜疑,从笔记本上另外撕下来一张白纸写道:“你没事吧?”又递给了司禹枫。 司禹枫很快递了回来——“我能有什么事?下课之后我们去找章剑前辈商量一下明天的行动吧。” 江霰收到之后便也在没有回信。毕竟司禹枫都说自己没事了,他也不能总揪着人家问东问西吧。 在晚自习下课之后,学生们都收拾好书包准备回到寝室。因为这一届学生里只有章剑的寝室缺室友,所以司禹枫仍是被分配到了412寝室。 三人在回寝室的路上,司禹枫并没像以前一样站在章剑和江霰两人的中间,而是刻意低着头站到了章剑旁边位置。 章剑问他:“小枫啊,你今天没来都担心死我了你知道吗?对了,不光是我,江霰也可担心你了!”说完他就搞怪似的冲着司禹枫挤眉弄眼。 司禹枫这才抬起头,有些呆滞地看了一眼仍是面无表情的江霰。 结果章剑一看到司禹枫抬头,却突然开始大呼小叫:“哇,小枫!你右边的脸怎么了?怎么红了,好像……还是巴掌印?!” 司禹枫一直以来低着头不肯好好和江霰他们说话,就是不想被人发现自己脸上的掌印。结果没想到还是被章剑眼尖地看到了,他只好讪笑道:“前辈你看错了,我这是……不小心自己摔的。” “摔得能成这样?你告诉我,你怎么摔的?” “……” 听到以上的对话,江霰这才驻足回头仔细地看了一下司禹枫的右脸。在微弱的灯光下,果然有一道红红的巴掌痕迹印在司禹枫白净的脸庞上,红与白的对比十分明显。 他回想起那些学生说过的话,终于明白,司禹枫为了争取找寻线索的机会又是付出了怎样的代价。 本来怀有猜忌的心里不知为何,像是撕开了一道伤口。 所有的猜想假想都只是一堆华而不实的泡沫而已。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6-18 16:03:42~2020-06-21 20:25:3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萦青缭白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3章 杜绝 注意到来自江霰的凝视, 司禹枫感到有些害羞,他不由低下头小声抱怨章剑:“前辈……我都说了没事,只是个意外……”然后他将话题生硬地一转,问他们俩:“对了, 江霰和前辈这边有什么新的进展或者是发现吗?” 章剑向来积极主动, 所以直接回答了这个问题, “不知道小枫这次游戏有没有给你添加新的记忆, 不过你这个‘司空峰’就算有新记忆应该也没什么用吧,哈哈哈~咳,废话不多说,我和江霰都被系统添加了一段全新的记忆, 然后经过我们俩一对比, 发现了一件关于朴智英和李俊赫的事情……”他故意卖了个关子,等司禹枫询问。 果然司禹枫上套了, 他问:“什么事情?” “就是我们发现朴智英和李俊赫以前认识, 而且她很有可能知道李俊赫是被霸凌的事情,但是她一直都对这件事情袖手旁观!”章剑将江霰总结出来的内容说了出来, 并且十分不要脸得把功劳也归到了自己身上, 然后感慨道:“啧啧啧……也不知道这个女生都在想什么, 人命难道没有学习重要吗?还是她的好朋友呢!” “……”司禹枫听章剑说了半天, 结果就只说出了和自己今天下午同样的发现, 顿感十分无语, “前辈……这些, 我知道了……” “啊?”章剑有些不敢相信,“你怎么知道的?难道是江霰私底下偷偷告诉你了?” 司禹枫否认道:“我今天没来上课,就是去查朴智英、李俊赫以及金中哲的事情去了。哦对了,也查到了那个和金中哲打架的人, 好像是你的远房表哥,张东来。” 终于轮到了章剑无话可说:“……” “行吧,看样子你都知道了,那我也没其他的能说了……”章剑叹道。本来以为有了系统的记忆加持,能秀一把智商的,结果司禹枫另辟蹊径,不用这些记忆也同样知道了这些事情。 司禹枫又说:“除此以外,我还发现了是张东来和金中哲害死的李俊赫。但主要凶手应该是张东来。” 然后,司禹枫又恢复了往常的推理状态,问自己队友:“江霰,上次朴智英的具体死因,你知道吗?”不过他还是有些别扭地不肯转过头去和江霰说话,只是用完好的那张左脸对着江霰。 江霰闻言摇头:“不太确定。我直觉可能是自杀或者意外。” “哦?”很少听到江霰说出带有主观色彩的话语,所以司禹枫忍不住又问:“怎么说?还有,当时现场究竟都发生了什么?” 江霰把自己之前看到的那幕和司禹枫又复述了一遍,“我进去的时候,朴智英已经跌下去了,不像韩智勋推的她,因为她有足够时间对我说出真相。” 司禹枫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双手又不由自主地架了起来,不住摩挲着自己光洁的下巴。 江霰把之前的那些看法对司禹枫全部讲了出来,“她内心应该对李俊赫很愧疚,所以脸上没有恐慌,只是释然的表情。”因为之前在现实世界中执行的任务很多,所以江霰对于他人临死前的表情很敏感,每个人临死前的情绪都会有所不同。在他看来,上轮游戏最后朴智英面对死亡的时候,脸上散发的应该是一种终于得到解脱的情绪。 “嗯……结合我得到的那些资料来看,我觉得你分析的很有道理。”司禹枫肯定道:“如果上一场朴智英的死亡是意外的话,那我们这次就要更加看紧她的一举一动了。” 江霰同意这个建议于是点头。 但在这时章剑突然插嘴道:“那要是万一她在上厕所,或者洗澡的时候出事了怎么办?我们也没办法时时刻刻看着她吧……而且,除了意外,朴智英真的不会因为别的事情导致死亡吗?” 其实章剑提到的这些都是非常关键的地方。不过此次游戏中司禹枫被系统降智,所以也没能想出什么好办法来解决这些事情,“前辈说的也有道理,比较私密的事情我们确实无法干涉,但也只能亦步亦趋地跟着她,听到什么异响就赶快冲过去救她吧?” “好像也只能这样了……”章剑答道。 不过节奏这么一被打乱,江霰也再次提出了自己的疑问:“还有一件事情……我们忘了。” “什么?”司禹枫和章剑齐声问道。 “上轮游戏,她为什么会突然亲我?”江霰回忆起那次突然而至的亲吻,至今都是百思不得其解。 司禹枫的眼神瞬间就变得暗淡,其实他打心底里在意这件事情。虽然朴智英没能成功亲到江霰,可是一听到别人提起就心里发涩。可能是想到了自己至今还没敢对他说出的暗恋吧,司禹枫在心想。 这时章剑突然说了句:“会不会是为了气金中哲?”他越想越觉得自己的猜测正确,又补充说道:“十几岁的小女生报复男朋友的方式不一般都是故意和别的男生亲近,好让他吃醋吗?” 司禹枫这边也很快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他试图顺着章剑的思路发散思维想到:“按照前辈的说法,其实也有这种可能……朴智英那么聪明,应该会对金中哲喜欢自己这件事情有所察觉,但她是个柔弱的女生,又不可能对欺负过自己好友的金中哲采取什么暴力,那她能利用的就只有金中哲对自己的感情了……” 江霰听他们俩刚才的分析也觉得有点道理。按照朴智英的性格,即使嘴上不承认但是心里肯定会将李俊赫的死也归咎到自己身上,所以她肯定会对造成这一切的金中哲恨之入骨。 “突然感觉朴智英挺不容易的。她自己本身也在被其他学生孤立,然后自己的好友又因为自己而死。”章剑突然想到,问其余两人:“那你们说,朴智英有没有可能因为心里的郁闷无法得到排解,然后选择走极端……” 他说出了自己的猜想:“就算这次没有意外情况发生,也许朴智英会因为心里对生命感到厌倦然后选择自杀……” 这番话得到了江霰和司禹枫两人的赞同。司禹枫皱眉说道:“看来,我们也有必要解决一下振成学院里面的校园暴力情况了……” 其实章剑很早之前就想这样做了,但他害怕耽误到任务的完成所以一直都没有说出来。他是真的看不惯这些二世祖将所有学生都划分成不同的等级,所有人都被贴上了固有的标签,难道有人天生就该低其他人一等吗? 所以听到司禹枫的建议之后他立马主动赞同道:“我早都看金中哲他们不顺眼了!小枫你说,咱们该怎么‘改造’这群倒霉孩子?” 司禹枫想了想,说道:“都说擒贼先擒王,或许,我们应该先从金中哲那里下手?” “说吧!想怎么治他?”章剑这边已经准备“磨刀霍霍向猪羊”了。 江霰被章剑忽然露出的土匪一面吓了一跳:“……”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几个这是要去杀人灭口呢…… 而司禹枫看到章剑异常踊跃的态度,忽然联想起他进入生存空间的死因,心里多了一丝心疼,声音也不由柔软了许多,“前辈……其实金中哲这个人本身不算坏,就是从小被惯坏了,有些任性又胡作非为了点。他只是经历的挫折太少,不论出了什么事情好像家里都能帮他摆平。所以,我们给他一些教训就足够了。” “怎么给他教训?”章剑忽然想起明天金中哲还约了自己去赛车场,顿时脑海中灵光一闪,坏笑道:“对了,他约我明天去赛车场,不如我们去那里给他点教训尝尝吧。” 江霰听章剑这话就像打哑谜似的,没懂他的意思,于是发出疑问:“嗯?” 章剑解释道:“在‘张大辉’的印象里,金中哲是个爱赛车如命的家伙。如果我们从赛车上下手,让他吃点亏,嘿嘿嘿……这小子以后肯定长记性!” 一听到章剑如此危险的想法,司禹枫赶紧劝道:“前辈,不至于闹出人命吧……对赛车动手脚的话,到时候不仅开车的人危险,旁边观看的人也同样危险啊……” “我知道你珍视每一条生命!”章剑又想起之前好像不小心在江霰面前暴露了自己并不知道司禹枫是个神父的事情,因为心里有愧所以高涨的情绪立马低落下来,嘴上嘟囔着:“我也没想赛车对动手,再说了我在你心中就是那种小人吗……”心里却默默盘算着今天晚上无论如何也要问清楚司禹枫是神父的这个事情。 他虽然知道一些司禹枫痛苦的过去,但是从未听司禹枫谈起过他是个牧师的事情。即使迟钝如章剑,他都觉得司禹枫肯定有事情瞒着自己! 司禹枫听到章剑的回答,也觉得可能是自己错怪了他,于是问:“那前辈想怎么教训金中哲呢?” 章剑一想到自己的计划,立马就将刚才的不愉快抛之脑后。他像圣斗士一样高傲地扬起了自己的头,语气不无自豪地说:“当然是在赛场上教他做人,让他认我做‘爸爸’啦!” 和着徐徐吹来的晚风,章剑的精神显得愈发抖擞,就连他的眼神仿佛都充满了斗志。这人无论在哪里好像都自带拉风效果。 江霰忽然觉得,章剑那件总不离身的破旧红披风和这个人也是真的很般配……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6-21 20:25:32~2020-06-25 23:32: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萦青缭白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阿筝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4章 04 在这次游戏中江霰并没有试图靠近朴智英。一是因为他真的不知道如何与女孩们打交道;二也是因为那句老话——“女人心海底针”, 尤其是想要从朴智英这样的聪明女孩嘴里套出话,更是难上加难。所以他这次基本只是负责日常跟踪并监视朴智英,不再强迫他去接近。 周日这一天原本是轮到章剑去跟踪朴智英,但因为下午他又和金中哲有约, 而江霰与金中哲之间有嫌隙, 司禹枫扮演的“司空峰”社会阶层又恰好与金中哲差不多, 于是玩家们商量之后便决定, 刚好由江霰顶替章剑的工作,而司禹枫便负责陪同章剑前往金中哲家的赛车场。 其实江霰不是很懂,为什么章剑不能一个人去赴金中哲的约,非要拉上一个人作陪才行。不过他生性寡言, 所以并没有将这个问题问出口。 在这天正式下课之前, 所有任课老师也都宣布了将在周一周二举行的第一次模拟考试。成绩好的同学自然是将老师这番话记在心上,整个周末下午也都将用来复习; 至于那些成绩不好因为不在乎高考的学生则是平时放假什么样, 现在也什么样, 丝毫不把即将到来的考试放在心上,金中哲自然是其中的先驱者。 其实他根本不想参加什么高考, 成绩到底什么样他自己心里一清二楚。金中哲的梦想其实是成为一名职业的赛车手, 可惜他的家庭并不允许他在学生时代搞这些荒废学业。退一步说, 即使他家里能接受并且支持他玩赛车, 但条件肯定是金中哲要获得大学的文凭, 等他顺利从大学毕业之后才能想怎样就怎样。 金中哲家族旗下有一座专业的赛车场, 平时周末的时候他总会呼朋唤友, 大家一起去赛车场里面玩几圈。之前在中学时期总陪他来玩的是张东来,但是等进入振成学院两人关系变僵之后,就换成了张大辉每周末陪着金中哲来这里开赛车。 所以,在金中哲感觉“张大辉”对自己的态度明显变了之后, 也是特意把碰面地点改成了两人曾拥有诸多回忆的赛车场。 午间的日头很大,充沛的光线照在人的身上更像是一种炙烤。最近的气温也都比较高,由沥青铺成的赛道表面温度更是接近高温,地表上方的空气都被炙烤到接近扭曲。 金中哲站在赛车场里的阴凉处,脸上不知道是何种表情,只是直直地看着章剑向自己走了过来。最终他的眼神看向章剑后面的司禹枫,问章剑:“大辉,你把司空峰带过来是什么意思?” 想起司禹枫的叮嘱,章剑冲着金中哲大大咧咧地笑道:“中哲,这是新同学嘛,刚好我们之前在中学认识,所以叫过来大家一起熟悉熟悉~” 司禹枫也冲着金中哲露出一个招牌温暖微笑,“是我求大辉带我过来看一下的,你们玩你们的,我在旁边看着就行。” 而金中哲的小弟中有一个想到“司空峰”身后的背景,也对金中哲劝道:“中哲,我看这个‘司空峰’好像就是来和咱们交朋友的,应该没什么问题……而且,你想想他家背后的势力……多一个敌人不如多一个朋友。” 金中哲见司禹枫确实没有表现出什么敌意,再加上章剑对他的态度好像也有所好转,便默许了司禹枫加入进来。 其实司禹枫过来主要是为了陪着章剑,但同时,他也刚好和以金中哲为代表的振成学院上层阶级建立起友好关系。上轮游戏中玩家们因为被振成学院的学生排挤在外,失去了打听消息的来源,所以这回司禹枫便决定利用自己这个身份的便利,直接和金中哲他们交朋友,以后也方便办些事情。 金中哲问章剑:“吖,大辉,你想好了吗?还要不要和我继续做朋友?” 这时章剑已经走到了金中哲身边,他反问道:“要是不打算和你继续做朋友,我来这里干嘛?你看这话问的。” “那这么说,你以后都不会再和那个穷小子‘姜栋旭’来往咯?”见自己好友又开始和自己像往日一样插科打诨,金中哲脸上也露出了笑意,说道:“他和我们之间就是两个阶级的,你和他根本就玩不到一起。” 然而章剑却神秘一笑,慢条斯理道:“中哲,对于这件事嘛,我们等会再说。”然后看向了身边的司禹枫。 司禹枫这时突然开口,对着金中哲身后的几个小弟说道:“你们,先和我去旁边吧。我觉得还是别打扰他们,让他们自己叙旧比较好。” 那几个小弟互相对视了一眼,随后便跟着司禹枫去到了另外一边。 等到周围的人都走开之后,金中哲问:“现在说吧大辉,你是有什么事没办法当着别人的面说吗?” 章剑点头:“对于刚才那个问题,我的答案恐怕要让你失望了。穷人也好,富人也罢,不都是一样的人吗?”他的眼神里突然多了某种坚定,语气也开始变得正经,“搞等级歧视这一套,站在顶端的我们倒是活得十分潇洒惬意了,但是你有想过那些站在底端的人吗?每个人生下来都是无法选择自己的家庭背景的,为什么他们无缘无故就要比别人矮一头?就因为出身不同,活该遭人的白眼吗?” 金中哲见章剑的情绪越说越激动,有些纳闷道:“不是,大辉……你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和我说上这件事了?搞人权主义?再说,以前你不是也瞧不起那些‘穷孩子’的吗……” “可我现在想通了”章剑立马回道。 其实他也是回想起了自己生前的经历,有感而发。 虽然章剑生前也是个富二代,但是要知道富二代之间其实也被分成了好几个等级。因为章剑家里是突然暴富,也就是人们常说的“暴发户”,所以他在家里搬到京城后,结识的那群背景强硬的官二代和祖上就有钱的真正富二代根本玩不到一起。 人家就瞧不起他这个“半路出家”的身份。 那些“朋友”表面上不表现出来对他的鄙夷,但是总叫章剑去做一些烧钱但是没有意义的事情,也不曾让他真正地融入他们的圈子,只把他当作一台救急时的ATM。 亏得章剑是个老实厚道的性格,家里也是真的有钱,所以他从未和自己的那些“朋友”斤斤计较过,和他们也算是能相处得下去。但是直到死后章剑才彻底想明白,人家根本就是拿他当傻子看,才总掏他腰包还耍得他团团转。 刚进入这个游戏,章剑就觉得这个世界的背景设定和他生前有些类似,所以他对于那些深受校园霸凌的孩子特别能够感同身受,“而且我突然醒悟了。我感觉我们之前做的都是错的。中哲,在学校搞校园暴力这套,成天只会欺负比我们弱小的人,你觉得这样做会有成就感,真的有意思吗?” 金中哲被他说得一头雾水,哑口无言,而且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大辉,你最近怎么怪怪的……”这话根本不像是从张大辉嘴里说出来的。 “中哲,其实我今天过来就是希望能劝住你,我们不要再做这些无谓的霸凌了。”章剑的语气中带着强烈的真情实感,他苦口婆心地劝道:“我们不能再错下去了,难道说你忘记李俊赫了吗……” “够了!” 被戳到痛处的金中哲立刻就打断了章剑,他盯着章剑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所以你今天过来就是为了教育我一顿的是吗?!张大辉,我以为你是舍不得我们之间的兄弟情谊,没想到……你竟然还敢和我提李俊赫这件事情!” 怒气冲冲地看向另外一边的司禹枫,金中哲狠狠道:“所以你带着‘司空峰’过来就是为了威胁我的,对吗?!你是不是把这件事情告诉了他?我真没想到,你竟然是这种人!” 章剑知道想要短时间内改变金中哲的想法很难,但他还是说道:“你误会了,中哲,我今天过来就是为了维持和你之间的友谊。因为作为朋友,我也不希望你一直错下去,所以才过来劝你。至于‘司空峰’,我是希望他能作为中间人给我们做一个见证。” “什么见证?”金中哲没懂他的意思,“难道是我们友情破裂的见证吗?我就知道,你不是诚心来找我和好的!” “……” 章剑解释道:“你想太多了……中哲,你不是喜欢赛车吗?那我们一会来场男人之间真正的比赛怎么样?不管什么比赛模式都听你的,如果我输了我就不再提这件事情,我们还和以前一样,你让我往东我就绝不往西。” “但如果是你输了,我也没有别的过分要求,我就希望你能够带头对朴智英好一点……起码让她融入振成学院的环境,你不觉得李俊赫死后,她现在挺孤单的吗?” 通过昨晚的对话,三位玩家一致觉得朴智英在校园中的位置尴尬,再加上她可能曾经目睹过自己好友的死亡,内心一定会有强烈的自责和恨意,而长期处于这种不健康的心理状态也有可能导致她走向极端。 所以他们只能从金中哲这边下手,一是为了解决校园霸凌的现象,二也顺便解决了朴智英对于金中哲的恨意。对于这种自动送上门的敌人,朴智英会怎么处理就不在玩家们的关心范围之内,总之不闹出人命就好。 金中哲没想到章剑居然是为了朴智英来求情的,“不是,大辉你这个请求,我都不知道怎么说了……”他忽然想起昨天章剑跟踪朴智英的事情,不由怀疑道:“大辉,你不会是真的喜欢朴智英吧?!” “天地良心!我绝对是为了你好!”章剑也没办法对他说出这是自己的任务,“我根本就不喜欢任何女生!” 金中哲似信非信地打量了章剑一眼,“你不喜欢女生……难道你喜欢男的?!”说完,他还向章剑露出一个非常惊慌失措的眼神。 章剑:“……”见话题越扯越远,他赶紧说回正题,“中哲,你就说你答应不答应我吧!” 正是处于年轻气盛的时期,本就热血中二的金中哲被激起了好胜的情绪,于是毫不犹豫地点头答应下来,“好,我答应你!” 结果过了没多久,他又小声问章剑:“大辉……你是不是想帮我追朴智英,又怕我在兄弟们面前没有面子才这么做的?” 章剑觉得金中哲和自己有些地方挺像,两人自我感觉都十分良好,还特别爱脑补各种剧情,“你就当我是这个意思吧……” “嘿嘿够意思,好兄弟!” 另外一边的司禹枫在看到章剑对自己比划一个“OK”的手势后,便带着其余人走了回来。在章剑宣布了他和金中哲之间的赌注后,他问金中哲:“今天你想要比什么?” 金中哲对自家场地十分熟悉,随意说道:“简单点,就04[1]吧。”然后他伸手指向远处的一个弯道,“不过直线加速没什么意思,再加个弯道怎么样?” 司禹枫知道章剑是因为车祸意外身亡的,所以有些担心地看过去但还是见到他异常坚定地点头。 “没问题。” 作者有话要说:[1] 04:指的是0-400米直线加速 感谢在2020-06-24 23:32:00~2020-06-26 14:49: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小阿筝、布哩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阿筝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5章 漂移(倒v结束) 说起章剑是如何进入的生存空间, 具体原因有点可笑,却又有些可悲。他是在一场车祸中意外身亡的。 之前有提到章剑在他家搬家后,无法顺利融入京城的那些本地富二代,这件事情一直都让他恼火不已, 因为他也不知道究竟是自己做错了什么, 让他们始终都无法接受自己。 但人都有一种“不撞南墙不回头”的精神, 所以越是困难章剑就越是下定决心, 要竭尽全力地去融入到那些人的中间,而且一定要让所有人都对他刮目相看。 所以,在某次别人叫他去参加赛车比赛的时候,章剑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 而且和金中哲一样, 章剑也是天生就对赛车感兴趣, 在他家有钱之后他更是恨不得天天泡在赛车场,而且还经常去参加拉力赛, 不过大多都是小打小闹的业余比赛。而后来那群狐朋狗友叫他去参加的, 导致他丧生的那场比赛却是一场比较专业的拉力赛。 虽然同场参与比赛的大多数都是平时就从事赛车的职业选手,但章剑最后还是凭借自己的天赋以及一股“初生牛犊不怕虎”的精神, 突破重重阻碍拿到了第一, 甚至还打破了那项比赛的记录。 在章剑拿到大奖准备去找那群朋友庆祝时, 他听到那些虚假的祝福一时兴奋不已, 也顺手就将自己的头盔摘了下来。 但也是乐极生悲, 后来这群二世祖怂恿章剑在野外赛道上疯狂飙车, 结果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行驶路线突然出现偏差,他驾驶的车辆冲到马路上和一辆疾驰而来的货车相撞,章剑因为当时车速太快根本来不及闪开,所以两车相撞之后他就从驾驶室直接被甩了出去, 在空中做起了“自由落体”运动。 章剑自然也就因为没有头盔的保护,撞到了脑袋当场就咽下最后一口气。这个事故的发生,妥妥地可以成为没有遵守赛车安全守则的典型教材。 “04”是场地赛车比赛中比较基础的项目,说白了,就是看谁的赛车跑完400米用时最快。原本04是两辆赛车在直线赛道上加速,但金中哲觉得只比赛直线太没意思便加进去了一个弯道。 章剑看现场的赛车配置几乎差不多,便随意挑了一辆蓝色的,而金中哲则挑了他常用的一辆红色赛车。 章剑在穿戴好赛车服之后就坐了进去,但当他看一旁的金中哲没有按照规范戴上头盔,不禁像个老妈子一样操心道:“中哲,头盔千万别忘记戴啊!” 金中哲在听到章剑的叮嘱后,非但不听反而还嘲笑了一通他的蹑手蹑脚,“大辉吖,只是个小比赛而已,没必要费那么多工夫。再说,这里的赛道我就是闭着眼睛都能全程开下来,所以你还是先担心你自己吧!等下不要被我甩在太后面哦~” 章剑一听自己的好心被当成了驴肝肺,不由咂嘴低声道:“还真是年轻……平时就行车不规范,等以后有你哭爹喊娘的时候……” 吐槽完毕,他也不再多管闲事。说起来,这还是章剑死后第一次摸到真实存在的车。 相信很多经历过车祸的人,醒来后都会出现不同程度的创伤后应激障碍,章剑自然也不例外。 所以来到生存空间之后,他经常会梦到自己临死前的场景,再次体验到从车内飞出去,停留在半空当中的绝望感。 章剑坐在赛车里面,左脚和右脚分别踩在刹车与油门上,带着防火手套的双手紧紧握住方向盘,其实手套里面早已经冒出不少冷汗。 他尽力控制住自己的心绪,控制自己不去回想起那些令他惧怕的死前回忆。 其实这次他也是故意想要和金中哲进行比赛的,他还活着的时候就听见有人曾说过:“战胜恐惧的方法就是直面恐惧!” 章剑也是不想让自己再这么害怕下去,他不想再夜夜都为噩梦所折磨,每晚只能在酒精的陪伴下熬到凌晨才能入睡。 酒是麻痹神经的好东西,但他也能感觉到自己对它渐渐上了瘾,一旦不喝酒就会很难入睡…… 想到这里,章剑闭上了眼睛,深深地呼出一口气,坐在熟悉的赛车里,他能明显感觉自己的恐惧正在慢慢席来,逐渐侵入自己的四肢百骸。 而车外的司禹枫此时已经戴上了无线电耳麦,他手中拿着一道黑白方格旗,发现章剑握着方向盘的姿势有些僵硬,不由关闭耳麦关心问道:“章剑,你……真的可以吗?” “嗬……” 章剑再次深呼吸吐出一口浊气,心里明白自己迟早都要克服开车的恐惧,所以在做好心理建树之后,转过身去对着自己的好友司禹枫,坚定地点了点头,“嗯!放心吧小枫,我叫你过来就是为了给我信心,增强我的信念!我现在有真正的朋友陪在身边,而且还一直都在鼓励我,这点困难又算什么!” 他回想起昨晚两人之间进行的对话,觉得和司禹枫相比,自己这点问题更算不上什么了。于是他又对司禹枫说道:“等着老子一会儿展现真正的技术,碾压这群自以为是的小屁孩吧!现在就等你喊开始了,我已经准备好了!” 确认章剑的状态没什么问题之后,司禹枫快速跑到了远处的终点位置。他在打开耳麦后举起手中的黑白方格旗,见金中哲和章剑都已经准备完毕,便立刻对着耳麦一声令下,“比赛,现在开始!” 话音刚落,就见起点处一红一蓝的两辆赛车像是离弦的箭一般冲了出去,专业赛车引擎发出的巨大轰鸣震得周围空气产生剧烈波动,不断嗡嗡作响。 这次比赛是“直入弯”的简单跑道,先是300米左右的直线距离再加上一个半径极窄的发夹弯,而终点就在弯道后几十米处的位置。 对于章剑和金中哲这种经常玩赛车的人来说,车辆行驶在直线赛道并没有任何技巧而言,可以说,之后的那个发夹弯才是决定本次比赛胜负的关键。 比赛开始之后,两辆车在直线赛道上的速度果然不分伯仲,所以红色赛车和蓝色赛车几乎是并驾齐驱地进入了这个有些窄急的发夹弯道,赛程也跟着进入了白热化的阶段。 章剑因为深受PTSD的影响,在跑直线的时候并没有完全进入状态,所以他在入弯道时稍落后金中哲一点,虽然只是差毫厘,但是在速度极快的赛车比赛中,这落后的一点点距离就有可能成为最终失败的原因。 在这种场地中比赛,一般车手都会选择比较常用的抓地方法过道,这样既可以把过弯速度发挥到最快,还可以将轮胎抓地力发挥到极限,入弯时减速出弯时加速,则可以让赛车在弯道中走过最短距离。 所以常跑场地赛道的金中哲,自然就用了这种传统又实用的方法准备通过这个发夹弯,他在赛车减速刚入弯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将章剑甩在了后面。 弯道的距离很短,只要途中不出现什么意外的话,金中哲基本就是胜券在握。 因为赛车超快速度所带起来的疾风吹起他耳边的碎发,金中哲通过后视镜看到被自己落在身后的章剑,嘴角也开始微微上扬,心中充斥着成功碾压别人的成就感,以及即将获得胜利所带来的征服欲。 就在金中哲经过弯道中心也就是Apex点,正准备轻踩油门掉头出弯时,却发现紧随其后刚入弯道的章剑好像不按套路出牌。 ——他不仅不减速,甚至还在入弯时猛然加速。而他所驾驶的蓝色赛车也因为转速过大,不断发出轰轰的,好似远古巨兽的咆哮之声! 站在周围观看他们比赛的其余人,有些懂得赛车常识的也被章剑这波操作给弄懵了。 一般来说在弯道将油门踩到底就会容易让车体产生漂移,而漂移则会让赛车出现大幅度甩尾,这一点并不利于场地赛车之后的加速过弯。 也可以这么说,漂移这种技术看起来更像是耍花枪的手段,又起不了什么实际的作用,所以比较鸡肋,职业的场地赛车手也一般都很少会采用漂移来过弯。 “在过弯时玩漂移无非就是想要炫耀自己的技术罢了,看来大辉还是没能领悟到什么是真正的赛车技术。”金中哲也是这么想的。 但是在他心里刚吐槽完章剑之后,然而奇迹却在下一秒,就在所有人的眼前真实发生了。 虽然章剑驾驶的蓝色赛车因为漂移而出现大幅度甩尾,但同时也是因为他入弯的速度未减,再加上这个发夹弯比较窄急,所以章剑在控制好方向盘后,就能利用漂移轻松掉头过弯。 并且,他还出乎所有人意料地挤出位置,直接超过了金中哲的车! 这波骚操作让在场的所有人都瞠目结舌,大家眼睁睁地看着章剑那辆蓝色赛车后来居上,并且最终成功地挡住了金中哲的红色赛车。 代表比赛结束的黑白方格旗一挥而下,只见章剑所驾驶的蓝色赛车和金中哲驾驶的红色赛车似两道划过天空的流星,一前一后地相继冲过了终点位置。 司禹枫清澈的嗓音响在耳麦里,如同刚破冰的溪流所发出的叮咚之音。只听他的语气带有恭喜意味地说道:“本次比赛,恭喜‘张大辉’获得胜利!” 只见金中哲一脸难以置信,气急败坏道:“吖,再来一场,这不是我的真实水平!!” 章剑随即回应道:“可以啊。不过,中哲啊,刚才你答应我的事还算不算数了?” “你不会是想反悔吧?” “我答应过的事情就绝不会反悔!不过,我还是要和你再来一场!”金中哲的心中被自己好友超过而燃起了熊熊怒火。 他现在只想证明自己在赛车上面的成就,不想就这样屈居人下! “好!”章剑也非常爽快地答应了。 接下来,他们可不止比了一场。红色和蓝色的赛车在赛场上转了一圈又一圈。 很悲惨的是,不论几场下来也还都是一样的结果…… 最后一圈金中哲从赛车上下来之后,嘴上不再有任何异议,他现在也是打心底里佩服自己的这个朋友,“大辉啊,平时怎么没看出来呀,你竟然这么厉害!” 这番夸奖的话纯属衷心,男人之间的友谊有时候来的就是这么奇怪。 章剑的目光看向旁边的司禹枫,嘴上嘿嘿一笑:“碰巧而已。这也多亏了平时有你们这群朋友陪着我练习。” 似火的骄阳挂在天空之上,重新被唤醒的少年热血像是比阳光更加滚烫,“你们这些朋友,才是让我克服困难的终极动力!” 第86章 初恋(一更) 时间很快就来到了周一的早上, 玩家们的任务也进行到了第三天。 朴智英如往常一样,用过早餐之后便立刻回到了教室中上课。教室中也和平时一般并没有几个人,她来到自己的座位上之后,刚想从书桌中掏出练习册进行考前的最后复习, 却不想从桌隔里摸到了一个陌生物体, 拿出来一看竟是几包高丽红参口服液。 但是她平时并没有喝这些保健品的习惯, 所以在看到自己同桌从外面回来的时候, 便理所当然以为是她的,便问同桌:“这是你的红参口服液吗?” “什么啊?”同桌坐了下来,看着朴智英手中的袋装口服液露出了一脸疑惑。 朴智英又解释道:“这几包口服液是你放错的吗?我刚才从我的桌隔里拿到的,但我之前并没有买过高丽红参口服液吖。” “这也不是我的。”朴智英的同桌立马摇头否认, “我刚从外面进来, 有可能是其他同学给你的吧。” 既然不是自己同桌的,朴智英也只好暂时收起了这几包口服液, “好吧。那我想想会是谁给我的。”因为这种口服液价格不菲, 朴智英忽然想到可能是那个谁送给自己的,于是她便下意识地向窗边那排看去, 却发现“姜栋旭”此刻还并未来到教室。 难道不是姜栋旭?她在心里想。那除了姜栋旭以外, 还会有谁特意给她? 朴智英的脑海中忽然又闪现一个人影。她抬起头看到墙上的钟表指针正指向七点整, 时间好像有点过早, 不过就在她打算起身准备离开自己座位的时候, 忽然发现教室的后排不知在何时乌泱泱地坐满了人。 那群成绩排在年级末尾的差生, 今天居然也一反常态地早早就来到了教室。 他们看到前排的朴智英回过头, 并且可能注意到了他们,于是所有人都非常离奇地全部向她招手点头,又害怕出声会打扰到其余人的自习,所以只是对朴智英微笑示意问好。 朴智英被眼前的景象震惊, 当场怔住。 今天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所有事情都和平时不太一样,一切都是如此反常呢? 她又揉了揉眼睛,一度以为是自己的眼睛花了或者是出现了幻觉,但当她再次疑惑地看向教室后面那群差生后,他们居然又向她微笑招手,甚至有人还特别搞怪地不出声只是张嘴和她打招呼。她从口型上解读出那人说的是——“早上好啊,未来大嫂!” 等会儿……大嫂?还是未来大嫂,什么鬼?朴智英百思不得其解,这群人的脑子里都在想什么? 朴智英摇摇头,立马就将刚才看到的这幕抛之脑外。不过她也并没有和这群差生回打招呼,只当作是什么都没看见,态度异常冷淡地转身离开自己的座位,向着走廊方向走去。 但是朴智英在走廊上转了几圈,除了看到那些步履匆匆准备上课的其他班级同学之外,她始终都没能等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感觉现在差不多快要到了上课时间,她也只得失望而返,败兴而归。 朴智英的情绪难免有些低落,眸中眼神仿佛失焦,整个人都像失了魂一般,没怎么看脚下的路,也没有留心自己身边的情况。 但是就在她即将进入班级的那一瞬间,一只手忽然从门的后边伸了出来,而她也因为精神恍惚以及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差点来不及闪躲撞上那只胳膊。 “吖!你鬼鬼祟祟地躲在这里,是想做什么?!”朴智英声音失控地喊道,音调尖锐得有些刺耳。她毫不客气地用力推搡了那人一把,那人也被她的过度愤怒吓到,一时之间未能做出任何解释。 其实躲在班级门后面的,正是昨日与章剑打赌最后还赌输了的金中哲。 虽然他输掉了比赛,答应章剑以后和其他兄弟都不会再为难朴智英,但是也不知道这人的脑子究竟是什么做的,脑回路异常清奇,他在一夜之间忽然全部想通了,想顺便借此机会就开始追求朴智英。 他再也不想搞那些偷偷摸摸的暗恋,他现在觉得爱一个人就要大声说出来! 金中哲一时疏忽,所以被朴智英直接往后推了一个踉跄,等他站稳之后,这边的朴智英已经坐到了自己的座位上了。 他只好站在教室前边,隔着桌子和朴智英讲话。 “那个……”他一时有些紧张,不知道该如何开头。这还是他第一次追求女孩,要知道以前他的心思可全部都是放在赛车上的。 朴智英这时候已经拿出了一本练习册,准备继续自己刚才未能完成的复习。听到金中哲欲语还休的语气,她不甚友好地问道:“有什么事直接说,别耽误我的复习。” 这也是头一次有女生如此不耐烦地和他讲话。 金中哲因为过度紧张倒是没把朴智英的态度放在心上,只听他的声音不复往日高调,语气中难得带了一丝柔和,“那个……智英啊,今天早上的红参口服液你喜欢吗?口味怎么样?我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东西,听说这个口服液对脑子特别好,就给你买了几包……” 朴智英的眼神有些复杂地看向站在自己前方的金中哲,语气有种说不出来的怪异,她问道:“是你放在我桌隔里面的?” “嗯……”金中哲难得有些害羞地点点头。 她又问:“那刚才你怎么没在教室?” 金中哲这下更不好意思了,他将自己的头低低埋了下去,声音犹如蚊喃,“最近降温,早上来的早太凉了,我就闹肚子了……” 其实朴智英根本就没有仔细听他的解释。她从桌隔里把那些红参口服液全部拿了出来,然后又一股脑直接都塞回了金中哲的手上,“拿走,我不需要。” 金中哲当场就愣在了原地,他搞不清自己是哪里做错了,“为什么……” 但朴智英这个时候已经不打算再搭理他,只是低头认真地看起了自己面前的练习册,话虽然没说得太绝但也算不上好听,“我觉得你比我更需要它们。” “……”金中哲感觉自己遭到了羞辱,但他偏偏又不能对朴智英做些什么。 他的脸被气得立刻红了起来,怒气冲冲地看向旁边仿佛要笑出来的其他同学,杀气腾腾的眼神直接把那些学生的笑意全部扼杀。 坐在不远处的江霰、司禹枫和章剑三人,自然也看到了金中哲被朴智英干脆拒绝的一幕。 章剑咂嘴,低声和其余两人吐槽道:“金中哲这脑子是什么做的?竟然还送朴智英红参口服液补脑,我觉得朴智英说的挺对,确实是他需要补补脑了……这厮不光智商低,情商更低。” 司禹枫只是笑笑,发出了一句感慨:“看来金中哲任重道远啊……” 话音刚落,章剑老兄又非常不安分地学司禹枫,重复道:“某些人也是如此,任重道远啊~”听起来仿佛意有所指。 江霰没听懂这两人之间打的哑谜,忽然也感慨了句:“有点意思。” “什么有意思?”章剑还以为江霰是听明白了什么,赶紧问道。 江霰扬起下巴,示意自己刚才指的是另外一边的金中哲和朴智英,“一个聪明,另外一个完全相反。听他们说话,感觉很有意思。” “我去!”章剑突然惊讶道他夸张道:“不是江霰你什么时候这么有人情味儿了?!你以前不都可高冷,态度贼拽吗?你现在也会觉得谈恋爱有意思了?” 正说着,章剑的眼神不断瞄向自己身边的司禹枫,仿佛在说:兄弟,你的机会快来了啊! 司禹枫一直在旁边“装死”,假装自己没看到章剑那么明显的暗示。 其实江霰对于章剑说出如此跳跃性的等量代换,早已见怪不怪。其实他很想对章剑说:可能是因为和前辈你在一起呆久了吧,所以整个人都变得不像以前那么正经了。 但他觉得章剑说的确实也不错,因为江霰也能明显感觉到自己心里多了许多从前未出现过的情绪。 他想,这或许就是青春的魅力吧?他在自己青春期的时候,每天都只有日复一日的高强度训练,长到现在都没有体验过亲情、友情或者是爱情。但是自从认识了司禹枫与章剑之后,他好像无师自通明白了什么是朋友,什么又是好朋友之间的友谊。 “叮铃铃铃!” 上课铃已经敲响,章剑迅速跑回了自己的座位。司禹枫见老师还没进来,低声和江霰说道:“我感觉这轮游戏快要结束了。你觉得呢?” 振成学院存在的校园霸凌行为,从现在起确实已经开始有所好转。江霰注意到就连朴智英的眉目之间都没有从前那般浓烈的愁绪,对司禹枫的想法也表示赞同:“应该是的。”想了想,他又补充一句:“不要放松警惕。” 司禹枫自然也是知道现在任务已经进行到了关键时刻,但他忽然又联想到了什么,笑着对江霰说:“现在除了我们会暗中保护朴智英以外,肯定还有别人也会在暗中注意着她的一举一动。” “嗯?”江霰疑问。只听司禹枫打趣说道:“自然是金中哲呀。他肯定会时时刻刻地注意着自己心上人的一言一行,看来我们这次还算是找到了一个‘帮手’。爱情的力量真是伟大~” 江霰见司禹枫露出了一个不似平时那般的温暖微笑。此刻他的眼睛里好像盛满了闪耀的星光,笑得像只狡黠的小狐狸。 再次忆起之前章剑言语中露出的马脚,他觉得司禹枫的真实身份变得更加神秘。 江霰望着司禹枫,眸中深意渐浓。他不由在心想:司禹枫,真实的你又会是什么样的呢?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萦青缭白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7章 弹珠(二更) 就这样, 玩家和振成学院的学生们度过了风平浪静的两天。除了每天都要进行的考试和上课之外,一直都没有其余的事情发生。 周三这天,韩智勋一大清早就赶到了自己的办公室。因为今天第一次模拟考试的成绩即将出来,这直接就关乎到了他本月的工资, 所以不得不紧张对待, 自然也会更上心一些。 韩智勋是江霰他们所在班级名义上的班主任, 而这个班级里面的同学也都是在经过他同意之后, 才能进来的。 像是朴智英这种穷人出身的好苗子,她在学习上会比那些出身好的学生付出更多努力,对待学习的态度也会更认真一些,所以她无论到哪个班级肯定都是抢手的学生, 韩智勋自然也对她抱有的期望更高。 就他本人在振成学院任职的十多年以来, “鲶鱼效应”绝对是效果十分显著的战略之一。而今年他所选择的“鲶鱼”,自然是入学成绩近乎满分并且家庭背景雄厚、在这里还没有什么朋友的司空峰。 可是今年这个策略倒是不知道哪个步骤出了差错, 韩智勋一直都未能看到自己想象之中司空峰被其他人排挤, 然后所有人都憋住一口气、想要踩着他往上爬的场面。 而且恰好相反,最近班里倒是一派其乐融融, 所有学生都特别融洽相处的和谐场景, 就连之前因为自己好友死去, 眉间总有挥不去愁绪的朴智英, 好像都比以往要开朗许多, 而且后面那些找人塞进来的二世祖们, 最近也没听到有任课老师反应课堂纪律问题。 这些显著的变化让他十分费解, 韩智勋想不明白,最近自己带的这个班究竟是哪里变了。 不过等韩智勋进入办公室,打开电脑看到排名时,刚才出现脑海中的那些无谓烦恼也就直接被他抛却脑后, 转瞬忘记。 暂且先不提教导主任的烦心事,最近振成学院的学生中间倒是凭空添了许多非常劲爆的新闻。 比如金中哲开始主动追求朴智英的这件事情,就像是一枚突如袭来的炸弹猛然在水中炸裂,激起的惊涛骇浪在整座振成学院都引起了剧烈反响。 出身富裕家庭的“王子”看上了家境贫寒的“灰姑娘”,并且对她展开了热烈的追求。多么老土俗套的情节,但同时又是多么美好的爱情故事开端。 可惜原本应该出现在童话中,“王子”与“灰姑娘”幸福生活在一起的美好结局,却不是那么容易就能被实现的。 这倒不是因为“灰姑娘”的坏继母和姐姐们的阻拦,而是故事中这位被上天选中的“灰姑娘”,好像对她的“王子”有些不太满意…… 在上课铃敲响之前,金中哲扶着自己的额头,冲章剑痛苦叹道:“唉……大辉,你说追女生怎么就这么难呢?” 但章剑递给了他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中哲,这你别问我。我还没找过女朋友呢,而且你这位也不是普通的女生,是女神级别的好吗?我更不知道该怎么帮你解决了。” 说着,他忽然问向自己身边的司禹枫:“小枫,你有没有什么好办法可以帮助中哲追朴智英的,看着他一天天‘热脸贴人家冷屁股’的,我都替他难受。” 在这轮游戏中,司禹枫和江霰也是托章剑的福,玩家们这次不仅没有被振成学院的学生们排挤在外,反而还和振成“校霸”金中哲走得特别近。但听到章剑的问题之后,即使聪明如司禹枫也没有什么办法,毕竟爱情是一门玄学,谈恋爱并没有任何技巧可言。 “我觉得,你还是一直给她无微不至的关怀吧……我相信你的努力她都会看在眼里,你迟早都能感化她的。” 一听这话,金中哲痛苦地抱住头,哀嚎一声:“可是她总拒绝我,还不收下我送给她的礼物啊!” 司禹枫想起来金中哲第一天送给朴智英的那几包红参口服液,不禁在心里感慨此人低如吐鲁番盆地的情商,“嗯……我觉得女生们可能会更喜欢漂亮点的东西,内容因人而异,但是应该会喜欢精美包装之类的吧……” 这边金中哲忽然想起江霰以前与朴智英相识,马上又问江霰:“栋旭啊!你有没有什么好一点的建议,你知不知道智英都喜欢些什么东西呀?” 江霰本不想加入她们之间的对话,但是听到金中哲的问题,他还是抬头看了一眼这个正在被爱情折磨的家伙,冷冷道:“不清楚。” 不是他不愿意帮忙,而是“姜栋旭”也真的不知道朴智英喜欢什么。 这次还没等金中哲哀嚎出声,上课铃突然敲响,“叮铃铃铃!”刺耳的声音像是要钻入脑中,章剑和金中哲赶快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其余事情也只能等到下课之后再说。 和上轮游戏一样,这节课先是用来公布此次考试的排名,自然也还是由韩智勋先进来发言一番,再对一些学生进行点评。 为了保险起见,司禹枫这次也还是荣登倒数第一的“宝座”,但韩智勋也没对他多说什么,毕竟“司空峰”的背景摆在那里。 电视屏幕上的排名很快滚动到了第一页,玩家们的心也跟着提到了嗓子眼的位置。万幸,与上次有所不同的是,朴智英这次可能因为最近的心情不错,所以她在本次模拟考试中保留住了自己年级组第一的位置。 当韩智勋说出“本次年级第一名是朴智英同学”时,玩家们心里应该是要比朴智英更为兴奋,坐在教室后排的章剑更是情绪激动地差点尖叫出声。看起来,一切事情似乎都在往好的方面发展。 韩智勋这次自然也没有再说什么贬低朴智英的话,只是微笑着鼓励她,让她努力学习继续保持着个好成绩,“朴智英同学真的很厉害!希望你能够再接再厉,一直保持住这个成绩,继续勇往直前!” “我会继续努力的!” 听到教导主任对自己的肯定,朴智英的脸上也终于露出了真正的笑意,这段时间以来因为李俊赫死亡所带来的阴影,好像也在这个瞬间被一扫而空。 “这是本次考试的成绩单,智英,你找个空给大家发下去吧。”韩智勋又递给她一叠厚厚的A4纸,吩咐道。 朴智英很快答应下来,“好。” 因为这次全班的平均成绩要比其他班级高出不少,所以韩智勋还特许他的学生们能够在这天下午最后一节课的时候,提前下课半个小时,大家可以先去食堂吃饭,而剩余的时间则由众人自己随意支配。 即使这次模拟考试取得了年级组第一的成绩,朴智英也没敢松懈自己,虽然最后一节课提前下了课,但她还是一直奋战在题海之中。直到她的右手因为最近做了太多的题而有些轻微抽搐,朴智英才停下了手中的笔。 她抬头看向时钟,刚好是五点三十分,便打算先去卫生间洗把脸,让自己头脑清醒之后再去食堂吃饭。 然而还没进到卫生间,朴智英就听到里面有人在大声说话。 应该是女生中的无聊八卦。她在心里想,本打算装作没听到直接进去洗手,但是在推门的前一刻好像突然听到里面的人提起了自己—— “吖……你看到朴智英脸上那个得意的笑了吗,可真是够贱的……每次考试都能考第一,学校是不是给她透题了?” “你这么说,我想起来教导主任还给她写了一封推荐信呢……我之前让我妈去求教导主任都不好使的,你说,教导主任和朴智英会不会是什么远房亲戚啊?” “我看没准。谁家没有几个穷亲戚啊,哈哈哈……” “你看她脚上穿的那双旧皮鞋,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从垃圾场里捡回来的呢……” “真是笑死人了,哈哈哈……” “……” 听到这里,朴智英就已经听不下去了。“咣——”她故意推开门发出巨大声响,然后面无表情地走到了洗手池前。 就像是视线中根本没看到这个两人,刚才也没听到这两人对自己的评价,朴智英只是低下头,专心致志地洗着自己的手。 那两个女生一开始被突然推门进来的朴智英吓了一跳,也不清楚她们那番谈话被听到了多少,但是后来发现朴智英并没有找茬的打算,那两人只觉得十分无语,冲着朴智英说了几句“阿西”之后就离开了卫生间。 现在的卫生间里只剩下了她一个人,朴智英将水龙头的阀门拧到最大,随后将头深深地低了下去。 柔弱的脊背因为哭泣而不时耸动,看起来就像是蝴蝶挥动翅膀的样子,而水流发出的声音也刚好遮盖住了少女的轻声哭泣。 贫穷的人中亦不乏良善之辈,可是又有谁能够真正地看到陷入泥泞中的他们,甚至愿意向他们伸出援助之手呢? 他们,从来都不是上帝的宠儿。无论他们怎样奋力挣扎,拼命想要摆脱贫穷带来的束缚,但他们仍在这世上活得艰辛,过得坎坷。可是她,或者是同样贫穷的他们,又有什么错? 生为穷人,或许才是他们身上的最大之过。她望向镜中的自己,眼神逐渐变得坚定,双手也不住握紧,即使指甲掐入手心也毫无知觉。 这也是她执着要考上首大的原因,她已经受够了贫穷,迫不及待地想要通过读书来摆脱这泥潭一般的困境,从而改变自己这段被上帝诅咒过的人生。 眼泪慢慢止住,朴智英洗了把脸,照着镜子感觉自己的眼睛看不出什么痕迹后,就打算先出去吃饭。但是在她去往食堂的路上,又恰好碰到了此时刚要进办公室的韩智勋。 “主任好。” 朴智英客客气气地和他打了个招呼,但目光之中却有些闪躲的意味,好像是还有什么别的话想要对他说。 “哦,是智英啊,你现在是要吃饭去吗?”韩智勋看向她的眼神都带着浓浓的赞赏。 他瞧出来朴智英仿佛有什么话要对自己说的样子,于是主动对她说道:“智英呀,不如你等下吃完饭来我的办公室吧,刚好我有些事情想要对你说。” 朴智英一直紧绷着的肩膀忽然放松下来,语气听起来也有些如释重负的感觉,“好的主任,其实我……也有话想要对您说,那一会儿在您的办公室见。” 韩智勋目送着朴智英离去的身影,在看到她已经走远之后才进到了自己的办公室。但甫一进门,总感觉哪里怪怪的。 熟悉的家具摆设也散发着说不上来的怪异之感,当他快步走到桌前猛然发觉,原本桌上东西摆放的位置变了,就好像刚才有人趁他不在进来翻找过东西一样。 他捡起那封被人留在桌上的白色信件,目光快速阅览,但是越往下看内容越是触目惊心,隐藏在镜片之后的眼神也逐渐失去了刚才的柔和。 看完那封信后,他无言地沉默坐在巨大的电脑显示器后面,眼睛紧紧盯着屏幕上的画面,目光开始变得复杂深邃…… 在拜别教导主任之后,朴智英又折返路线,回到了教室。 来到教室后方的置物柜面前,她在心中算好日子,从自己的柜子里面找出一枚白色药片,扔进嘴里,端起杯子就着水直接咽了下去。 刚好这时江霰和司禹枫还在教室里,他们自然也就看到了朴智英吃药的动作。 江霰担心朴智英是不是身上哪里难受,不由主动问她:“你是生病了吗?” 但朴智英只是站在教室后方低垂着头,脸上的表情晦暗不明,也并未抬头看向两人,摇头否认道:“嗯……也不是生病,就是女生的一些事情……” 话说到一半,江霰没有理解她的意思刚想继续问下去,但是身旁的司禹枫一下就反应了过来,然后及时制止了他,并且用眼神示意让江霰不要再继续追问。 等朴智英走后,江霰才疑惑地问司禹枫:“为什么不让我问?” 司禹枫也不知道要如何向江霰解释,只是模棱两可地和他说道:“这个是女生特有的‘毛病’,你不用太过紧张,她应该没事的……” “女生特有的?”但是江霰表示不解:“是什么病?” 只见司禹枫面红耳赤道:“就是月经,例假……每个女生都会有的,有的女生在这个时期可能会肚子疼,所以需要吃止疼药。” 江霰虽然还是没能完全理解,但他忽然想到周六那晚朴智英离开学校,猜测道:“周六那晚,她会不会是去医院看‘病’了?” “……”司禹枫其实也不知道答案,但他想起刚才朴智英有些苍白的脸色,语气不是很肯定,“这个不太好说,确实也有这种可能吧……” 因为今天轮到章剑在暗地里跟踪朴智英,再加上江霰刚才看到金中哲也随着她离开了教室,所以现在教室中只剩下了他和司禹枫两人。 江霰不知为何,心里总是有些放不下,于是对司禹枫提议:“我们……要不要检查一下她的东西?”虽然他自己觉得这样做不太好,但是不彻底排除任何可能存在的安全隐患,他心里就总会是担忧。 这边司禹枫倒是没多想,在听到江霰的提议之后只是立马痛快点头答应,“好。” 随后两人便直接来到朴智英的置物柜前,司禹枫看着柜子上的九键密码锁,不由感到有些头疼地问江霰:“所以,‘姜栋旭’记不记得朴智英储物柜的密码?” 但是心里也知道这种可能微乎其微,所以他又想到了一个比较阴损的办法,“或者江霰,你能暴力拆开这个密码锁吗……” 在他说话的同时,就看见江霰左手扶正了那副系统强行加给他的眼镜,右手食指飞快地在键盘上输入了几个数字,然后密码锁就“嘀”的一声自动打开。 “刚才她按的时候,我记住了。”江霰的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不见起伏。 这下司禹枫看向江霰的目光更是不由自主地带上了一层粉丝滤镜,他得有多么幸运才“遇到”了如此强大的一个队友…… 就在两人准备翻看朴智英柜子的时候,外面天空忽然乌云密布,天边传来电闪雷鸣的声音。 刚入夏的天气就像是娃娃的脸,几秒钟之内说变就变,眼看着一场大雨即将到来。 而食堂这边,朴智英在用完晚餐之后才发现外面下起了瓢泼大雨,可是她又没有带伞的习惯,就在她打算冒雨冲回教学楼的时候,头顶不知在何时突然多出了一把棕色的大伞。 她抬起头,一下就看到了站在自己身边的金中哲。他的右手撑着伞,但是脸上的神情好像有些不太自然。 也许是怕再次被朴智英拒绝,金中哲有些心虚地不敢看向她,只是轻声说道:“你要是不愿意和我一起走的话,这把伞给你,我自己跑回去就行,反正我是男生不怕被雨浇……” 出乎意料的是,这次朴智英并没有表现出任何拒绝的意思。她只是顶着雨忽然向前跑了一步,回头看向金中哲,“你怎么这么啰嗦,还回不回教室了?” 金中哲见她这次终于没有拒绝自己,脸上顿时浮现一抹喜色,浑身上下也像充满了动力似的,立马就举着伞跟上了奔跑在雨中的朴智英。 这场倾盆而下的大雨像极了青春时期的潇洒肆意,原本像两条平行线注定不会相遇的两人,也因为这场突如其来的骤雨而有所交际。他们奔跑在滂沱的暴雨之中,一大一小的身影在远处看起来竟是意外相配。 等到两人匆匆跑进教学楼后,金中哲的身上几乎都要湿透了,而朴智英倒是被保护得很好,身上的衣服没湿,只有鞋袜上沾了不少雨水。 朴智英看着全身都湿透了的金中哲脸上居然还一直保持着傻笑,心里不知涌起一股什么样的情绪,就像即将要被这股热情融化一样,但她嘴上还是生硬说道:“怎么那么傻。” 金中哲不在乎地摸了一把脸,始终都乐呵呵地冲着她笑,心里想说:就算是天上下刀子,他也会把她护得好好的。 但他忽然注意到朴智英逐渐苍白的脸色,不由惊慌失措地问道:“智英啊,你怎么了?你脸色怎么变得那么苍白?” 朴智英腹内突然疼得她一时说不上话来,像是有一台绞肉机在小腹内不断翻搅,她捂着肚子立马就冲进了一楼的女卫生间。 过了半天金中哲也没见朴智英从里面出来,不由得有些担心。他见此时卫生间内也没有其他的人,一咬牙一跺脚干脆冲了进去,但还是小声问道:“智英啊……你没事吧?” 朴智英没想到金中哲居然找了进来。此时她腹痛难忍,额上的汗水大滴大滴地顺着脸颊流淌下来,但周围又没有别人可以寻求帮助,只能低声道:“你能去帮我买点东西吗……”她的声音听起来都异常虚弱。 金中哲想到因为下雨而变冷的天气,立马就明白了朴智英的意思,然后对她信誓旦旦地保证道:“智英啊,你再坚持一会!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说完,他就像一道风似的跑了出去。 朴智英虚弱无力地蹲坐在马桶上,额前的碎发已经全部被汗水打湿贴在脸上,身下不断有大坨血块流下,她感觉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像要流尽一般,生命力好像也在随着这些秽物排出体外…… 果然没过多久,就从门缝中递进来一只黑色的袋子,金中哲的声音也适时地响在门外,“智英啊,我不知道你习惯用哪种,所以我就都买了一点……” “听别人说你们喜欢漂亮的包装,我挑的都是比较好看的……” 其实朴智英现在手指都有些轻微颤抖,但她还是在接过纸袋后就立刻打开了它。 结果,她发现里面放满了各种花花绿绿包装的卫生纸。 金中哲没听到朴智英的回答,害怕她可能会因为腹泻虚脱,倒在里面出了什么事情,不由急道:“智英啊!你没什么事吧?如果没事的话,你就和我说句话!” “嗯……你能,你能再去帮我买点卫生巾过来吗……”厕所里面再次传来朴智英的回答,但现在她的声音听起来好像比之前更加虚弱。 金中哲立即明白过来刚才自己是会错了她的意思。原来她不是着凉腹泻,而是到了女生的特殊时期…… 他当场闹了个大红脸,嘴上磕磕巴巴地说道:“那,那我再去帮你买……对不起啊,我刚才没理解清楚,你再忍耐一下……” 金中哲这次终于买对了东西。他拿着一大包的卫生巾跑回教学楼的时候,没注意到自己的脚下,忽然一个踉跄就摔倒在台阶之上。 他痛苦地捂住自己的脚踝,疼得呲牙咧嘴,“嘶……” 但是想到朴智英还在等着自己,金中哲最后还是忍痛站了起来,他一瘸一拐地往前走了几步,突然回头看向身后。 只见他摔倒的那层台阶上,有许多晶莹剔透的玻璃球,正在无声随风滚动。 第88章 Condom 朴智英这次等了许久也没听到金中哲回来的声音, 这段时间一楼的卫生间也不曾有女生进来,此时身下已经不再流血,但是周围寂静无声的环境让她感到有些窒息。 “嗒……嗒……” 耳边突然传来有人进入卫生间的脚步声,朴智英立即问道:“是你回来了吗?” “……” 她又问:“金中哲?”此时朴智英已经开始有些紧张。 但是, 始终都没有人回答。 “咔哒。” 很快又传来一声清晰的卫生间门被上锁的声音, 脚步声也好像在慢慢向她逼近。 “嗒……嗒……” 朴智英的心跳蓦然加快, 后背也渗出了不少冷汗。 “嗒……嗒……嗒……” 脚步声越来越近, 她的目光瞥到厕所门上的锁,赶紧手忙脚乱地从里面锁好,忽然想起旁边就有正在上课的教室,于是又开始奋力大声向外呼救:“救命!” “有没有人在外面?!” “救命啊!” …… 画面再次回到教室中, 时间也正是朴智英离开教室后的不久。 司禹枫和江霰两人顺利打开她的储物柜后, 在里面找了半天,也未能从中发现任何有用的东西。 司禹枫负责翻看朴智英的课堂笔记, 在已经连续翻看两遍之后, 他问江霰:“我这里没有找到什么有用的东西……你那里呢?” 江霰来来回回地检查了好几次朴智英的其他物品,确实也没能从这些东西里发现关键线索, 只好摇了摇头。 “那我们, 还继续找吗?”司禹枫问。 江霰遂摇头道:“不必了。”既然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东西, 看来可能是他考虑得太多, 太过小心谨慎了。 朴智英的储物柜和她这个人一样, 收拾得特别干净整洁, 而且柜子内最多的物品也就是练习册。 司禹枫无声地看着那张被朴智英贴在柜子上的照片, 是她和姜栋旭的自拍,上面并没有李俊赫。两人在照片上挨得非常近,脑袋几乎就靠在了一起。 姜栋旭那张和江霰一模一样的英俊面孔上,绽放着江霰永远都不会露出的灿烂笑容;而朴智英也不像现在这般表情阴郁, 眼神中也能看出青春期少女对于美好未来的向往。 司禹枫发现朴智英在下面用红色笔写了一句“With My Best friend”,他又看了眼照片的日期,算回去正是振成学院刚开学的那几天。 看来,真正的姜栋旭应该和朴智英的关系还不错。 他又回想起第一轮游戏中朴智英开始对江霰不冷不热的态度,心中不由想到:但是为什么,在玩家们进入这个世界之后,朴智英对“姜栋旭”的态度发生了改变呢?还是说,在这期间发生了一些玩家们还不知道的事情,才促使朴智英对“姜栋旭”的态度发生了改变吗? 就在司禹枫陷入沉沉思考之际,江霰因为没有从柜子中发现有用线索,便再次提议:“不如去看一下她的桌子?” 司禹枫又是痛快地点头。 江霰的余光看到朴智英桌上那叠还未发下去的成绩单,猛然想起在上轮游戏的最后,自己看到躺在操场上朴智英尸体的手里,捏着的那张A4大小的纯色白纸。 当时他以为那是朴智英第一次模拟考试的成绩单,但刚才看到的,这次游戏内的成绩单虽然也是A4大小,但是颜色却并不是纯白色,而是肉眼看起来会有些稍微偏黄。 所以他直接拿起一本朴智英桌上的书籍,不过这次并没有仔细地进行查看,而是快速地翻找里面有可能夹杂着的纸条或者叠起来的A4纸,顺便也告诉了司禹枫:“找她藏起来的纸,应该是A4大小,纯白色。” 司禹枫听到这话,也当即帮着江霰翻找起来,但他不知道江霰为何让自己这么做,问道:“江霰,你是想起来什么了吗?” 江霰觉得自己好像摸到了这次任务内容的关键,但因为没有找到那张白纸所以还没有理清头绪。但他还是语气肯定地说道:“我直觉那张纸上有我们再找的东西。” 提到纸条,司禹枫忽然想起来一件事情,“江霰,之前你和我提过的姜栋旭、朴智英、李俊赫之前交换的秘密,朴智英的那张纸条应该是在你那里对吧?” 但是江霰却摇了摇头,手下动作不停只是否认道:“没找到。”其实他在第二轮游戏刚开始的时候,就已经翻找过一遍了,不过一直都没能找到那张纸条。 “消失不见的交换纸条,神秘的白纸……这两者之间会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吗?” 就在司禹枫习惯性地皱眉思索时,江霰忽然又从校服口袋里拿出一样东西,问自己队友:“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只见江霰手指之间夹着一个四四方方、塑料包装的红色小方块。 这是他早上从姜栋旭抽屉里的一个礼物盒中找到的,盒子里装满了大小一样但是颜色各异的小方块。 不过他并不认识K国的文字,所以一直都没辨认出来这个小方块究竟是做什么用的,但他直觉这个小东西不太寻常所以拿了其中一个,打算有空再问问司禹枫或者章剑。 他又捏了一下这个小方块,能感觉里面滑滑的,像是有一层油状液体,而且装的好像是一个圆圈形的东西,“记忆中,这好像是姜栋旭要送给朴智英的东西。” 然而身边的司禹枫在看清江霰手指中的东西之后,眼睛顿时瞪大,脸上立马浮现一丝可疑的绯红,“你确定……这是,姜栋旭要送给朴智英的‘礼物’?” 江霰感觉司禹枫的语气有些不对劲,但还是点了点头,又奇怪问道:“这是什么东西?” “……” 司禹枫感觉自己的内心受到了一万点创伤,他也不知道该如何与江霰解释,这个小方块的学名叫做避孕套,作用当然是用于…… “嗯……这个东西,它不是一个很好的东西……”司禹枫言辞闪烁,有些断断续续地说道:“呃,也不能这么说……反正,它是比较隐私的一个东西就是了……” 但是他见江霰还把这东西夹在指尖,一副仿佛是要递给自己的样子,环绕在两人之间的空气仿佛在瞬间变得炙热。 视线中那如玉的白指映着充满情欲的烈红,司禹枫能清楚地感受到自己的心跳骤然加速,血压也在瞬间飙高。 江霰还是没能完全理解司禹枫这番模棱两可的解释,但听他说这是一个比较隐私的物品,便下意识觉得这东西还是收起来比较好。 此时外面的暴雨已经退去,太阳又重新露了出来,教室内仍是只有两人,江霰能感觉到他们之间的氛围忽然变了,就连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因为雨后初晴而变得燥热起来。 他发现自己队友的视线就像上次那般,正直勾地盯着自己的嘴唇。这种火辣的目光让他十分陌生,就像司禹枫在忽然之间撕破了表面的那层伪装,隐藏在温柔下面的某种激烈情绪,呼之欲出。 司禹枫突然动了,身体向着江霰靠近,像是那天的朴智英,不过他脸上的表情不是歉意而是决绝。 江霰一时怔住,下意识地想要躲开,身体却像是被谁下了咒语一般无法动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司禹枫与他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洒在皮肤上的鼻息更像是烙铁一般炙热…… “小枫啊,你和江霰怎么还没去吃饭呢?”章剑这时突然从外面回来了,手上还拎着一把雨伞。 他一进门就看到司禹枫差点吻上江霰,两人间的距离不足几厘米。意识到自己好像闯了祸,章剑表示自己现在只想溜走。 “我……我梦游了,什么都没看见……你们也没看见我,继续继续……” 司禹枫当头如浇一盆冷水,立马清醒了过来。他赶紧向后退了几步,离开这个差点让自己窒息的亲密距离。 “咳……江霰,你脸上有东西,我刚想帮你弄下去……”他尴尬地抬起手,假装咳嗽。 江霰的气息仍是十分平稳,他面无表情地摸了一下自己的脸,问章剑:“前辈,怎么回来了?” 司禹枫也想到:这个时候章剑不应该在看着朴智英吗? 章剑却抖了抖雨伞上的水,说道:“嗨,别提了。刚才我在食堂是一直看她来着,后来不是下大雨了吗?我看她也没带伞,刚想问她要不要跟我用一把伞回去的时候,就看到金中哲凑过去了。虽然被喂了一把狗粮,但我也不能那么不识相,直接跑到人家中间去是不是?” 江霰见现在只有章剑回到了教室内,也问道:“那他们现在在哪?” 章剑又说道:“我进教学楼的时候,看到金中哲进了女卫生间,我想朴智英应该也在那里面,可能是遇到什么麻烦事情了吧,我就在另一边看着,没过去凑热闹……” “那前辈现在怎么回来了?”司禹枫又问了一遍。 “后来有人告诉我,说‘司空峰’叫我有急事,我看金中哲一直在那边陪着,所以就回来了。”其实章剑现在回想起来也很纳闷,他进来的时候差点坏了小枫的好事,真的是司禹枫叫他回来的吗? 两人一听,心里顿时感觉糟了。江霰赶紧问章剑:“朴智英在哪个卫生间?” 章剑也心知自己可能是被调虎离山了,忙道:“就是一楼大厅刚进门,右手边的那个女卫生间!” 只见江霰如一道疾风般的身影,转瞬就消失在两人的眼前。 司禹枫亦是和章剑急匆匆地往楼下赶去。司禹枫问:“章剑,刚才叫你的那个同学,你有印象吗?” “是张东来,所以我才没多想的。”章剑现在恨不得抽自己的嘴巴,他怎么就这么粗心大意中了人家的圈套呢! 司禹枫在心中思忖这个名字。 张东来,那个害死李俊赫的凶手。 他在这次的游戏中,又会是扮演怎样的一个角色呢…… 等金中哲忍着脚痛回到一楼女卫生间时,发现江霰像道疾风一般冲了进去。 “吖!臭小子,这里是女卫生间!你进来这里做什么?”金中哲没想到“姜栋旭”竟然会有如此变态的癖好,立刻就破口大骂起来。 但是等他也进入卫生间后,发现江霰抱着陷入昏迷的朴智英从隔间走了出来。 江霰将朴智英平躺着放在自己的怀中,又脱下外套盖在她的身上,赤在外面的双臂沾满鲜血,不过那些血并不是他的,而是来自朴智英。 “智英啊……智英!”金中哲见到昏迷不醒的朴智英,只觉自己呼吸一窒,跑过去查看朴智英的情况,连手中的袋子掉了也不知道,卫生巾立马散落一地。 江霰看着朴智英苍白的脸颊和唇色,吩咐金中哲:“打119!是失血性休克!” 金中哲被他这么一喊才回过神来,当即掏出手机拨通了急救电话,就在此时,司禹枫和章剑也刚好赶到。 两人一见这场面,也知现在情形不容乐观,司禹枫蹲到江霰身边,帮他一起抢救朴智英,“朴智英,你现在能听清我说话吗?朴智英!” 但朴智英此时已然神志不清。 江霰注意到朴智英的嘴边有呕吐过的痕迹,沉声道:“有人强迫她喝过什么。” 在等待救援的同时,章剑来到厕所隔间中查看线索,但是马桶已经被清理干净,只有地上还残留着一滩未干的血迹。其中好像有比较大的血块,“小枫,你过来看一下,我觉得这里比较奇怪……” 那血块的大小确实过于醒目,司禹枫在看见的瞬间联想到江霰之前问自己的物品,脑海中突然冒出一个大胆的猜测。 他急忙来到朴智英身边,和江霰说:“看她身上有没有你说的A4纸,我怀疑是医院的检查单!” 但是江霰此时眼前已经开始变得模糊,他知道这也代表朴智英生命力的流失,第二轮游戏结束在即。 还好他在彻底昏迷之前,从朴智英的上衣口袋里找到了那张医院检查单。 只见那张洁白的纸上印着两幅黑黝的B超图像,一个尚未成型还不能称为婴儿的胚胎,赫然位于图像中央。 第89章 孩子 【叮!系统监测到玩家江霰第二次游戏任务失败!】 【“失败者”第三次游戏正在重启中……】 【系统友情提示:本轮游戏为此次任务的最后一轮, 请玩家结合所有已知线索,谨慎做出选择哦~】 熟悉的电子合成音响彻在三位玩家的耳畔。即使系统说这是“友情提示”,但它也难掩语气中的满满恶意,江霰还未来得及反应便又陷入了一片迷蒙当中。 等他再次睁眼醒来时, 发现自己仍是坐在振成学院的班级里面, 周围皆是学生之间嬉笑打闹的声音。 而江霰也注意到, 坐在第一排的朴智英仍旧埋首于无数的习题之间, 从侧面可以看到她青涩稚嫩的脸上有一种不符合年龄的成熟,眉间仿佛也有一股化不去的愁绪;但是位于后面几排,与她同龄的女生脸上则是洋溢着天真烂漫的微笑,举手投足间都是一股青春四溢的气息。 将自己沉溺于学海之中, 或许也是“贫民窟”出身的孩子们, 自我保护的一种方式。他们没有任何可以借助的外部力量,如果想要脱离当前的困境, 他们能依靠的只有自己。 江霰看着朴智英坐得笔直的背影, 回想起在第二轮游戏的最后,躺在自己怀里的那具单薄孱弱的身躯, 下体血液就像是止不住一般, 在场所有人都能感受到那股逐渐流失的生命力。 但是, 谁又能够想到在这具鲜活的少女身体里, 竟然还孕育着另外一条不可对人说的小生命? 同时, 更多的问题也开始浮出水面——张东来因为遭到学院的警告, 在玩家们到来之后一向是“安分守己”, 但他又为何突然会在第二轮游戏的最后关头参与到这件事情之中? 而之前一直都专心于学习的朴智英又为何会突然怀孕?她的心思不都应该是扑在学习上,这种会影响学习的事情怎么看都不像是她的所作所为,难道她是被强迫的? 所以,这个小生命的父亲究竟又会是谁呢? “吖, 姜栋旭……” 陷入沉思的江霰再次被纸团砸中,但这次没有做出任何回应,因为他现在一点都不想理金中哲这种狂妄无知又到处惹事的家伙。 “吖,臭小子……你的耳朵是聋了吗?!” 还好这次章剑反应得特别迅速。只见他动作娴熟地一把扣住金中哲,嘴上劝道:“中哲啊,和这种人置气不值得,而且一会儿教导主任该来了,我们还是放过他吧……”这次他一点都不想多费口舌,所以直接搬出了教导主任这座“大山”镇住金中哲。 果然在听到教导主任的名号之后,金中哲就立马老实了下来,原本高涨的嚣张气焰也顿时像被水浇熄一般,然后他又小声地问章剑:“大辉啊……你怎么知道教导主任要过来的呀?” 章剑在心里默默地翻了一个白眼,心说:我tm都经历两回了!要不是为了任务我才懒得插手你们这些破事……但他嘴上还是说道:“不是说今天要有转学生过来吗?我猜教导主任会让他这节课过来……”一边说着,他的手一边指向了黑板上“欢迎新学生”的字样。 被章剑这么一打断,金中哲自然也就忘记要找江霰帮他们跑腿买汽水的事情了。他下意识地跟着章剑立正坐好,果然没过多久,教导主任韩智勋就神色如常地进入了教室。 而在韩智勋身旁站着的,也正是江霰和章剑的队友——司禹枫。 因为在上轮游戏中司禹枫已经通过司空家族查到振成学院许多隐藏的事情,所以他这次就按照第一次的轨迹,如常入学。 这次韩智勋也是安排司禹枫坐到了江霰的身边。 待韩智勋走后,司禹枫便抓紧利用一切时间询问江霰,有关上次游戏结尾的事情。当时在他让江霰翻找A4纸之后,意识就昏厥了过去,所以他现在还不清楚江霰最后找到了什么,他的那个猜想又是否正确。 坐在一旁的江霰就看着司禹枫递过来一张纸条,只见上面写着——“江霰,你上轮游戏最后有翻到什么东西吗?” 江霰立马执起笔,在纸上写下那个惊天发现:“是B超单,她怀孕了。” 司禹枫看到江霰的回话,即使心中有所准备,但还是难免吃了一惊。 回想起朴智英与姜栋旭的亲密合影,他心里冒出一个猜想,又写道:“对于这个孩子的父亲,‘姜栋旭’有什么记忆吗?” 在看到这个问题之后,江霰也没觉得奇怪,只是回道:“没有任何相关记忆。但我觉得,应该会是她的朋友。” 很快,司禹枫的纸条又递了回来,“我得告诉你一件事情……上次你给我看的那个东西,叫做避孕套,是男生用来避免女生怀孕的一种保护措施。既然你说这是‘姜栋旭’送给朴智英的礼物,所以,我现在有点怀疑这个孩子是‘姜栋旭’的。” 江霰在看清纸条上的内容后,心中忽然涌上来一股怪异之感,但又无法准确形容那种好几种情绪参杂在一起的复杂感觉,反正现在是十分的无语。 他这算不算是“喜当爹”了? 其实除了江霰十分无语,旁边的司禹枫现在心里也是不太好受。 就算这个孩子是朴智英和姜栋旭的,与江霰没有半分关系,但江霰现在扮演的角色正是姜栋旭,而且偏偏这人还与江霰长得一模一样。 只要想到“姜栋旭”和朴智英偷食禁果的场景,他的心里就有种说不出的恶心感觉。 司禹枫见江霰半天没有回复,又写了一张纸条递过去——“怎么了?你觉得这个孩子可能是姜栋旭的吗?” 江霰则是在纸上回复道:“不确定,但我直觉不是。” 他的这个感觉也不完全是凭空猜测。上次游戏刚开始的时候,江霰被系统强迫代入了姜栋旭的情感之中,虽然只是一段短暂的记忆,但即使情感淡薄如江霰都能切身体会到姜栋旭对于朴智英的浓浓爱意。 而且为了不打扰到两人的学习,姜栋旭也在交换秘密的时候将“高考后和朴智英在一起”作为想要完成的愿望,现在距离开学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姜栋旭真的会和朴智英这么快速地在一起吗? 等到这天中午放学后,三位玩家又在食堂聚集在一起,准备探讨此次的任务。 在司禹枫将江霰看到的以及他们俩的猜测告诉章剑之后,章剑的反应一开始也是万分的惊奇,“我去,你们不是在逗我吧?!” 见司禹枫他们郑重地摇头否定,章剑目光不可置信地看向仍安静坐在食堂角落的朴智英,咂嘴道:“真没看出来……毕竟,她平时眼里好像只有学习,也没看她和谁走得近啊……”随后他又问:“那你们现在知道孩子父亲是谁了吗?” 江霰摇头,“不确定。” 司禹枫又说:“我觉得……或许,我们前两次对于任务的方向就揣测错误了……导致朴智英死亡的方式可能会有很多,但是导致她死亡的原因应该只有一个——也就是她意外怀孕了……” “我想我们现在只要把孩子的父亲找出来,也许所有问题就会迎刃而解。” 章剑忽然想到了什么,语气急急说道:“既然是姜栋旭要送给朴智英避孕套作为礼物,那他是不是知道什么?毕竟这么隐私的东西,他要是不知道点什么内幕,就只是随意就送给自己心仪的女生,这……不太合常理吧?” 江霰觉得章剑说得不无道理,但还是无奈摇头,“系统并没给我这段记忆。” “我一猜也是,这个破系统!”章剑吐槽道:“一到关键时刻就掉链子,这种重要信息都要靠我们自己挖掘。不过你不记得也没关系,我现在有了一个想法……” “什么想法?”司禹枫和江霰二人齐声问道。 章剑看了他们一眼,脸上露出一个故作高深的表情,“姜栋旭喜欢朴智英对吧?但是朴智英又和别的男生在一起了,结果他却又要送给朴智英安全套……这哥们不就相当于自家的白菜被猪拱了,还要为了让猪吃到白菜,特地给猪提供一副刀叉碗筷吗?” “简直是比备胎还备胎啊!真的会有这么大度的人吗?” “我觉得奇怪的地方就是对于和朴智英在一起的那个人,姜栋旭第一反应居然不是和朴智英绝交,还给人家送工具……你们品品,是不是这个道理?” 司禹枫听到章剑的分析,不由皱起眉思索起来,“前辈说的不无道理……江霰,你觉得呢?” 被自己队友cue到的江霰:“……” 别的问题还好,对于这种复杂的情感问题,江霰可是一点都不擅长。但他还是跟着点头,说了句:“应该如此吧。” 司禹枫顺着章剑的思路继续往下推测:“姜栋旭肯定知道和朴智英在一起的人是谁,但我觉得前辈的逻辑不够完善,不过前辈提到了很重要的一点就是——姜栋旭在面对这个和自己心爱女生在一起的人,又会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呢?” “或许他曾经想过要和朴智英断交,但是他最后还是希望朴智英能够保护好自己,所以才送给朴智英那些东西作为礼物……这或许也说明,对于那个和朴智英在一起的人,姜栋旭可能感到很无力,换种说法,也许姜栋旭根本没有办法阻止那人和朴智英在一起?” 司禹枫一边推测一边感到逻辑越来越顺畅,心中有预感自己已经快要接近真正的事实了,“既然姜栋旭没有办法阻止这段恋情,就只好希望朴智英能够保护好自己。” “会让姜栋旭感到无所适从的人应该只有两种可能:一是和朴智英青梅竹马的李俊赫,二是这人的社会地位比他高,就算对朴智英做了什么,他也没有任何还手之力。” 推测到这里,三位玩家的心中都共同浮现出一个大概的轮廓人影…… 原本正快速吃饭的几名学生突然注意到旁边那桌有人吵起来了,结果那两个男生你一拳我一拳的,忽然就打得不可开交。 还没离开食堂的金中哲自然也注意到了这幅情景,他本不想插手这件事的,但是定睛一看,发现其中一人好像是自己的好兄弟——张大辉。所以他连想都没想,直接抄起手边的凳子就向着那个和自己兄弟打架的人扔了过去,嘴上也高声喊道:“臭小子!敢欺负我金中哲的兄弟,我看你这是活得不耐烦了吧!” 那张椅子直直地就飞了过来,但是被司禹枫身影利落地躲了过去,椅子砸在地上,“哗——”的一声,完全散架。 金中哲这时也加入了战局,他一看与大辉打架的竟然是那个新转来的司空峰,心中怒火顿时翻涌,“吖!你小子怎么回事?中午就开始不老实,还来招惹我的兄弟,阿西吧!我看你真是不想活了!” 正说着,金中哲就抬起拳头冲着司禹枫的面门砸过来,一旁的章剑见到金中哲竟然为自己出头,心中又气又无奈:“我去,你又过来搅什么局……” 见司禹枫有些招架不过来,他也只好赶紧出来拉架。 司禹枫也没想到会“半路杀出个程咬金”,他的身手并不算好,只能在章剑的帮助下狼狈地躲过金中哲的袭击。 战况正是胶着的时候,却听旁边有同学小声说道。 “教导主任来了……” 下一秒,众人就看见韩智勋一脸阴沉地走了进来。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慈云似雾 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Serenading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Serenading、啦啦啦、萦青缭白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0章 破局 等到司禹枫、章剑还有金中哲从教导主任办公室出来的时候, 时间已然不早,所以他们都不约而同地没有回寝室而是直接回了教室。 结果司禹枫这边刚一进教室,就发现江霰早已坐到了自己的座位上。晌午的阳光照耀在他如玉的脸上,本应是一副很美妙的画面, 但江霰的脸色看起来却并不是很好。 司禹枫也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低声问他:“江霰……你刚才去过韩智勋的办公室了?” 江霰沉沉答道:“嗯……” 其实在中午吃饭时, 司禹枫说道“那个人应该比姜栋旭的地位要高, 才会让他感到无力”的那一刻,三位玩家心中都立即浮现出韩智勋的模样。 只有当姜栋旭知道自己的心上人,竟然是与身为教导主任的韩智勋之间进行着一段不为人知也无法让人知道的恋情时,他才会做出那些令玩家们所不解的举动。 一开始的他心中可能会惊讶, 会感到彷徨甚至是愤怒, 所以他和朴智英之间的关系才会变得没有之前那般亲密。 但是在玩家介入后,姜栋旭内心真正的想法就不得而知了, 不过他想要送给朴智英安全套, 应该就是希望她能够保护好自己。 对于她和韩智勋之间可能发生的更多事情,现在还是一个学生的他也只能爱莫能助, 无能为力。 所以食堂的那出闹剧, 其实就是玩家们针对韩智勋设下的一个小陷阱。 因为每次出事的时候, 韩智勋都会特别快速地赶来, 司禹枫就刚好利用他的这个特点, 可以为他设计了这么一处“调虎离山”的计划。 在韩智勋赶来食堂的路上, 由已经埋伏在走廊隐蔽位置的江霰悄悄潜入他的办公室, 看看能不能从中找出更多的线索。 看见江霰面色不佳,司禹枫大约猜到江霰应该是在教导主任的办公室内发现了什么重要线索。果然下一秒,他就听江霰继续说道。 “还记得他那台电脑吗?” 司禹枫对那台电脑印象很深,毕竟那超乎比例的巨大屏幕无论怎么看都很不和谐, “嗯。怎么了?” 江霰的声音忽然变低,“屏幕上是整个学校的监控。”顿了一下,他又讲道,“除了他的办公室,几乎涵盖振成学院内的所有区域。” 听他说完,司禹枫凭空感到背后一阵恶寒袭来,胳膊上的汗毛也跟着立了起来,“那你的意思是,即使我们回到了学生寝室,他……也都能看到?” 江霰想起自己当时在屏幕上看到的,校园内那些被切割成无数小块的画面,虽然不是特别高清,但是学生的所作所为都能看得一清二楚。于是,他便点头道:“是的……他应该在校内的每个角落都安装了针孔摄像头。” 还未等司禹枫做出任何反应,他又补充了一句,更是如同一枚重磅炸弹落在了水里,“而且,也包括各楼层的卫生间以及洗澡间……” 章剑不知何时凑了过来,在听到江霰的描述之后,他的鸡皮疙瘩也立马全部激了起来,但内心更多的还是意想不到与毛骨悚然之感,“卧槽……他这么变态的吗?!” “那岂不是老子以前上厕所、洗澡什么的,这些场景都能被他看到了?我的妈呀,仔细想一想那个场面,咦……受不了受不了,我这一身的鸡皮疙瘩全都起来了。” 司禹枫此时也回想起之前那些学生说过韩智勋的外号是“天眼”,怪不得他对于振成学院发生的每一件事都很清楚,没想到,原因竟会是这样……他的心底忽然无端冒出来一股被人偷窥着的恶心之感,学生们那些不与人言的秘密与隐私,对韩智勋来说,却是完全的公开透明。 这种从内心深处涌上的恶心感觉就好像是被人扒光了衣服,身体赤裸完整地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而那个躲藏屏幕背后之人看见这些令他神往的画面,贪婪垂涎…… “他这是什么毛病?偷窥癖吗?”即使粗狂如章剑也仍是无法释怀。 司禹枫解释道:“这种极端的偷窥欲望,也可能暗示了他不正常的心理状况。比较典型的像是意淫癖,具有意淫倾向的人会热衷于搜集和窥探他人的隐私,尤其是性方面的,这属于一种性偏理性心理障碍,也就是一种心理疾病。” 虽然司禹枫一直都觉得这个教导主任有些不对劲,但却万万没想到,私下的韩智勋居然龌龊到如此丧心病狂的地步。 江霰忽然又道:“除此以外,我还在抽屉里发现了特拉唑嗪。” 章剑没听过这个名词,问道:“那是什么?” “我记得那好像是种降压药?”司禹枫问。 “是的。不过它副作用明显,容易引起体位性低血压。”江霰忽然转过头与司禹枫对视,一向平静的目光中骤起波澜,眸色也逐渐变深,“我觉得,上次朴智英被人强迫喂下的就是它。” 司禹枫端起胳膊,习惯性地摩挲下巴,他顺着江霰的思路开始推理朴智英的死因,“上轮游戏中我和江霰看到朴智英吃的药应该是用于流产的药,药效可能很快就起了反应,但是当她进到一楼卫生间后,又被韩智勋强迫喂下降压药,这也就导致她出现了失血性休克,直至最后的死亡……” “这么说来,我想起在第一次游戏的最后,朴智英也是在教导主任办公室意外坠楼的。我们现在虽然无法知道她真正的死因,但我直觉韩智勋也一定是在窗台附近做了什么手脚,才导致朴智英一时不慎,从而跌下窗台的。” 听到这里,章剑突然激动出声:“卧槽!你这么一说还真是,亏我之前以为韩智勋不是个坏人呢!” 但他又害怕被教室内的其他同学听到,声音不自主地小了下来,“真是人不可貌相啊……我现在真瞧不起韩智勋这种表面上光鲜亮丽、背地里却腐烂丑恶的斯文败类,简直衣冠禽兽啊……” 江霰听到司禹枫的推论,也补充道:“也能解释在第一轮游戏时,那个突然的吻。” 司禹枫默契地接过他的话,补充道:“她当时应该也不是为了气金中哲,而是为了让同样在不远处的韩智勋吃醋。” 玩家们这样一番逆着线索推理,逻辑也越发通顺。 “朴智英应该是在今晚去过医院后才确认自己怀孕了的。但是作为一个学生,她又不能真的把孩子生下来,而且K国也不允许人工流产……” 章剑听到这里,忽然叹了口气:“那她应该会很无助吧……处于这种看不到未来的爱情之中,同时还要准备高考,那韩智勋就不担心朴智英会去举报吗? ” 司禹枫摇头,否定道:“不会的。对于一个没有任何背景的学生来讲,想要成功举报德高望重的老师估计很困难,而且这个社会相当于我们现实世界的发达国家,司法制度可能也会更倾向资产阶级,一旦韩智勋取保候审,到时候遭殃的肯定是朴智英。” “艹!这个孙子!”章剑忍不住暴了一句国骂,又问其余两人:“那我们现在怎么办?该怎么完成这次的任务?我可不想便宜了这个孙子!” 这时已经快要到下午上课的时间,司禹枫简单提议:“等到明天下午放假,我会先回到司空家里然后利用他们的背景关系,让警方逮捕韩智勋好了。” 江霰却立刻反问:“不直接杀了他?” 虽然这次系统限制他伤害学生,但是确实没有明确制止他杀害除学生以外的人员。这条限制如今看起来,应该也是系统给玩家们提供的对于任务真正内容的指引。 而且,江霰之所以会下意识冒出来这样的想法,也与他之前的观念有着分不开的关系。江霰所在的组织从小便给他们灌输“未达目的不择手段”、“只要能快速完成任务,无论做什么都可以”的扭曲是非观。 他的目光不经意掠过司禹枫白皙干净的右脸,忽然想起第二轮游戏中那道印在脸上的明显掌痕,心上创口像是再度开裂。他又刻意补充一句:“这样比较简单。” 司禹枫却摇摇头,嘴角挂着一如既往的温暖微笑,说道:“还是算了。即使是杀人犯,也是有人权的,我们不应该,而且也没有随意处置的权力,还是把他交给法律,让法官去制裁吧。” 于是周日下午,振成学院内忽然驶入了几辆警车,在大部分学生都没注意到的情况下,警方逮捕了韩智勋,而三位玩家被当作证人带走。 韩智勋确实是一个难以对付的家伙,一开始他根本不承认自己的罪行。但在司空集团的压力以及三位玩家的配合下,警方最后还是成功让他伏法,并以侵犯公民隐私权定罪。 为了不影响朴智英,玩家们特意没让她参与到整件事情中来。 但是周一的时候,也不知道是出于女生的直觉还是别的原因,朴智英在发现韩智勋没来上班后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可能是不敢面对残酷的未来,朴智英当天便请假回家,干脆放弃了第一次模拟考试。 时间转眼便来到了周三这天,也是第三轮任务的最后一天。 江霰干脆出手打晕校门口的警卫,和其余两人偷偷来到了朴智英的楼下,准备彻夜守护她的安危。 夏日夜里的温度刚好,玩家们耳边充满生机勃勃的虫鸣。章剑忽然问:“你们说,朴智英和韩智勋在一起是自愿的,还是被强迫的呢……” “不清楚。”司禹枫摇头,“这个问题,估计你只有去问当事人才能知道了。” 章剑又道:“唉,爱情啊,还真是让人难以捉摸。” “前辈有过喜欢的人吗?”可能觉得有些无聊,司禹枫接话问道。 章剑赶紧摇头,连连摆手否认道:“我可没有喜欢过谁,而且我压根就不想谈恋爱,看你们一个个死去活来的样子,啧啧啧,承受不起……” “咳……”司禹枫不自然地向章剑咳嗽一声,心里十分后悔自己问了这个问题。他刚想转移话题,却不防听到江霰忽然开口说话。 “那你呢?”江霰转过头去看他,“有喜欢过谁吗?” 试探性的话语伴着温热空气向他缱绻袭来,司禹枫只觉自己呼吸一窒。 但只是怔住一瞬,最后司禹枫还是落落大方地回答道。 “有啊,而且,已经喜欢很久了。” 映着月色柔光,江霰看清从司禹枫眼中一闪而过的复杂情绪。印象中的司禹枫对所有人都是如春风般温暖,也不知他在面对自己喜欢的人的时候,又会是怎样一副面容。 脑海中忽然浮现司禹枫对沈宇露出的微笑,江霰觉得自己好像抓住了某条关键线索,再次发问:“女生吗?” 这句话无疑在司禹枫的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意识到自己可能会失态,他连忙低下头去以防江霰看清自己脸上的表情,耳边听到章剑磕磕巴巴地低声说了句:“我靠……不是,不是终于发现了吧……” 就在司禹枫徘徊在承认与否的边缘,即将点头时,却又听江霰冷声问道:“但你是基督信徒,对吗?” 他声音的温度像是一下降至寒冬时节,司禹枫周身登时如坠冰窟。他心里明白,江霰应该是对自己的身份产生了怀疑…… 等到太阳升起的时候,三位玩家在同一时间陷入了忽然在眼前炸开的白光当中。 【叮!恭喜玩家江霰完成硬性任务:失败者!】 【任务难度:B级】 【任务完成度:80%】 【玩家本轮恐惧值为5,打败同期100%玩家!】 【基础奖励:生存天数 40天,金币 1000】 【表现突出奖励:生存天数 10天,金币 500】 【游戏结束,即将在5s内传送玩家回到生存空间。】 听到冰冷熟悉的电子合成提示音,江霰在陷入昏迷之前,脑海中顿时冒出无数的想法。 这次的任务完成度为什么只有80%? 本次任务的罪魁祸首——教导主任韩智勋不都已经被抓起来了吗? 而且按照玩家们的设想,朴智英之后肯定也会慢慢走出阴影,重新开始好好生活的。 难道事情的真相不止如此,还有什么地方被他们遗漏了? 江霰在彻底昏迷之前,忽然想到第二轮游戏中玩家们也没有过多干涉朴智英的生活,但她最后还是被韩智勋杀死…… 所以,他当时冒险杀人的动机是什么? 而事情的真相,又究竟会是如何?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布哩 2个;恶鬼陷囹圄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45761996 39瓶;晗笙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1章 让我哭泣 画面再次切回本次任务的游戏世界当中。 在玩家们走后的第二天, 也就是周四那天,振成学院虽然损失了一位曾为学校作出过突出贡献的教导主任,但是这个高度发达的社会最不缺的就是人才,所以很快就有人代替韩智勋的位置补了上来。 经历过前几天的那场风波后, 朴智英自然不可能直接回到校园中继续上课。在这天中午下课后, 金中哲看着教室前面第一排那个空出的座位, 忽然感觉自己心里很是不好受。 他也是头一次切身体会到专属于青春时期的迷茫与怅然若失。 在这轮游戏中, 金中哲并未参与到任何事件当中,所以他现在还不知道朴智英身上发生了什么。而后来,当他去问那天被工作人员叫走的姜栋旭、张大辉以及司空峰,结果他们也是一问三不知, 纷纷表明自己对前几天的印象很模糊。 周三傍晚那场忽然而来的暴雨, 更像是将他这段还未开始的暗恋直接无情浇灭。 从周一开始到今天截至,虽然不足72小时, 对于金中哲来说也是不短不长, 但令他沮丧的是不论白天抑或黑夜,他总会时不时就想起朴智英, 而且她的音容相貌也是不时浮现在他的眼前。 所以在教室又反复纠结一天之后, 他终于下定了决心, 打算趁着这天晚饭的时候潜入教导主任的办公室室, 然后再想办法伪造一张请假条。 他必须要亲眼看到她的情况良好, 身体安然无虞, 才能彻底放下那颗惴惴不安并且已然萌动的少男心; 而且, 他也迫切地想要亲口对她说:其实他真的很关心她,希望她可以好好休息,然后能够早日回归课堂。 也许是好兆头,傍晚下课之后, 一切事情都按照金中哲的计划有条不紊地进行,发展得很是顺利。 金中哲已经摸清楚了新来教导主任的规律,此时他应该正在食堂内巡视,所以金中哲在潜入办公室的时候并没有被任何人发现。 在进入办公室后,金中哲就直奔着屋中央的桌子而去。他在翻找主任印章的时候,发现原来教导主任的那台超乎比例的电脑屏幕不知道被谁搬走,取而代之的是一台正常大小的显示器,桌面上还凌乱放着许多古典音乐的黑胶片,旁边也摆着一台便携式的留声机和小型音响。 看来,这次接任的应该是个挺文艺的家伙。金中哲一边翻着东西,一边在心想。 很快,金中哲就在办公桌的第二层抽屉翻到了教导主任的印章。然后,他拿出自己伪造的那张假条,拿起那枚印章就盖了上去,就在他想要放回印章的时候,忽然听到一阵蹊跷的声音。 声音虽然不大,但在空旷的办公室里听起来还是有些突兀。 金中哲也被吓得立马躲到了办公桌下面,但是过了一会儿也没听到有人从门外进来。 他在心想:也许是自己“做贼心虚”,现在时间那么早,这个教导主任不可能回来,估计就是从外面传来的声音吧。 就在金中哲刚想起身,准备离开教导主任室的时候,那阵奇怪的声音再度清晰传来。 “嘎吱——” 这次他仔细分辨了声音来源,应该是从这件办公室内部传来的,听起来好像是柜子被打开的动静…… 紧接着又传来一阵“嗒、嗒、嗒”的脚步声,不知是什么人正在向着金中哲这边走来! 跟着那富有节奏的脚步声,金中哲的心脏也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他被吓得闭上了眼睛,只觉好似有一双腿站在了自己面前,因为它严严实实地挡住了窗外的光线。但他却从始至终都不敢睁开眼睛,就连呼吸也不敢发出太大声音,生怕被人发现自己此刻正藏在桌子的下面。 不过,他还是在鼻端闻到一股非常诡谲难闻的气味。 这种味道很是古怪,也有些难以形容。就像是许多天都没有洗过澡的汗臭味,也像是夏季烤肉的炭烧味,两者夹杂一起很是刺激金中哲的嗅觉器官。 他不禁在心里默默吐槽:这个主任也太不拘小节了,这得多少天没洗澡,身上能发出这个味儿…… 因为已是快进深夏的季节,白天的时间越来越长,黑夜也就变得越来越短暂。 天未全黑时候,负责看守大门的警卫忽然看到一名学生映着天边血红的霞光,脚步有些踉跄地缓缓走了过来。 他在接过学生的请假条后,只是例行公事地问了句:“你叫金中哲?” “嗯。”声音听起来有些含混不清,金中哲解释:“刚才不小心摔了一跤,腿有些不舒服,所以和老师请假,想去医院看看。” 警卫看这张假条也没什么问题,便立刻予以放行。但是在那名学生离开后,警卫却总觉得从金中哲身上飘出来的那股味道还弥留在这里,久久都没有散去。 这天傍晚的霞光很是绚烂,朴智英坐在床边神色木然地看向窗外。自从出了事之后,她便一直休学在家,不过始终对外声称只是在养病而已。 当听到自己妈妈说有同学过来拜访她的时候,朴智英心里还在奇怪这人会是谁。 她在振成的朋友原本就不多,估计知晓内情的姜栋旭应该不会主动过来看她,而且算起来现在应该还是振成的上课时间,朴智英就更想不到会有谁过来看她了。 朴智英妈妈对她说:“看起来挺高的一个小伙子,他说自己叫金中哲,发现你一直没来上课特地请假出来找你的。”她也清楚女儿最近的情绪一直都很低落,便主动劝道:“智英啊,你都在家憋好几天了……你要不要出去见见他?人家也是从很远过来的……” 其实朴智英之前与金中哲也不算是相熟,仔细想起来,他们可能连点头之交都算不上,而且朴智英也不想再与振成学院有什么关系,她的本意是想就这样切断过去的。 但是在看到妈妈藏在眼底的忧心后,她叹了口气,最终还是点头答应了下来。 “他就在楼下等着你呢。智英啊,你出去和他在附近的公园里散散步再回来吧!”朴智英妈妈的情绪异常高涨,并且兴致冲冲地为自己女儿安排了之后的行程。 朴智英下楼后,一眼看到那个背对着自己的高挑身影。 他仍穿着振成的校服,不过头上戴着一顶帽子,脸上也有一副墨镜,而镜片之后的目光正肆无忌惮地看着落日的余晖,逆着光的轮廓像是镶嵌了一圈耀眼的光辉, 她走到金中哲的身边,轻声问了句:“你找我?” “嗯。”进入青春期的男生声音听起来都是同样的低沉沙哑。 随着日落,周围的光线逐渐暗了下来,金中哲低着头主动问道:“我们随意走走?” 忽然发现自己记不清金中哲的模样,朴智英一时没反应过来,只是点头道:“好。” 于是两人便开始漫步在附近的公园里,一大一小的身影,从背后看起来十分相称。 “韩智勋被调走了,你知道吗?”可能觉得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些尴尬,所以金中哲像是没话找话地问道。 朴智英自然知道韩智勋并不是被调走的,但她还是垂眸答道:“嗯,我听说了。” “其实,韩主任还是不错的。”金中哲也一直低着头,没有看向身边的朴智英,他忽然发了一句感慨,“起码他有时也会主动帮助那些家境不太好的学生的。而且我记得他一直都挺喜欢你的,对吧?” 朴智英在听到他说“喜欢”这个词的时候,心里有些不太舒服,但还没等她做出任何回答,金中哲也像是怕她误解一样,主动解释道:“我的意思是指你学习成绩那么好,教导主任把你视作他的得意门生也是应该的。” “还好吧。”朴智英觉得金中哲可能并不是一个好的聊天者,两人之间的氛围一度陷入僵硬。 在路过一片晚香玉的时候,金中哲忽然停了下来。朴智英问他:“怎么了?” “我有些话想要对你说。”金中哲说道,“这些话已经憋在我心里很久了……” 振成学院新来的教导主任在结束食堂的巡视后,便直接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他很满意新搬进的这间办公室。 面积很大,室内采光很好,而且还有供他单独使用的卫生间,这让他有一种自己已经接触到社会顶层阶级的感觉。 徜徉在如此高涨的情绪中,他总觉得少了点什么,目光忽然瞥到桌上的那些黑胶唱片。作为一名黑胶发烧友,他在其中仔细挑选了一会儿,终于挑出一张由Cecilia Bartoli演唱,也是亨德尔最著名的咏叹调《让我哭泣》。 光滑的黑胶片被放进留声机的唱盘里,金属唱臂像是抚摸爱人一样从它的上方轻轻滑过。 夜幕终于降临。 金中哲缓缓伸出他的右手,慢慢滑过身旁女孩干净光洁的肌肤。周围寂静无声,他说:“那天,在教导主任室,我都听见了。” 朴智英疑惑看向他,又听金中哲平缓说道:“你们以前的故事。” “还有你怀孕的事情。” “你……你想做什么?”朴智英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夜色浓郁,她却始终看不清金中哲脸上的神情。 而金中哲也没有看向她,仿佛只是自说自话:“而且我也知道……” “李俊赫死亡那天,你当时也在场。”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陡升的高音划过夜幕。 意式次女高音将巴洛克风格完美演绎,留声机中的音乐此时也刚好由F大调转入C大调,连贯的气息听起来像是一个人的轻声哭泣。 教导主任忽然觉得办公室里好像有股挥之不去的古怪气味,闻起来像是铁与汗液的结合。 无法容忍这股久久都不曾散去的怪味,他顺着味道,最后站在了门口的一处铁柜旁边。 果然在这里,气味愈加浓烈。 晚香玉散发出的香气愈发扑鼻,金中哲忽然伸手折下其中一朵,递到了女孩面前。 见朴智英没有接过,金中哲又将手中的花扔到地上。 “如果我没记错,李俊赫是你的朋友吧?” 朴智英默然,没有做出任何回答。 但这件事情却戳到了她的痛处,即使她嘴上从未承认,但心里也清楚李俊赫的死,自己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那天看到张东来将李俊赫打倒之后,她本来是想过去帮忙的。但是在听到李俊赫好像被他失手打死,他又准备毁尸灭迹的时候,朴智英当时就吓得落荒而逃,等她事后回过神来,化学实验室连带李俊赫的尸体已经化为灰烬。 但是,当时在场的应该只有张东来还有她。 像是洞悉朴智英的心理想法,男生沙哑的嗓音像是在对情人说着甜蜜的话语,“你是不是很好奇,我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周围光线忽然变暗。 教导主任被吓了一跳。 定神之后,他看着面前的柜子,印象中这里面好像装的都是一些陈年的学生记录,平时应该都派不上用场。 留声机中的咏叹调此时也进入了第二部 分,由d小调转为a小调,上行的旋律像是对自由和未来的渴望。 怀揣着强烈好奇心,他最终还是伸出手,甚至费了些许力气才打开了那道尘封已久的柜门。 然而,里面却空无一物。 看来怪味应该不是从这里发出来的。 于是,他又将目光投向了下层的柜子,那扇门也在密封着。 在开门的瞬间,老旧的不锈钢锁头在白炽灯反射一闪而过的冷光。 脆弱的眼睛彷佛被这道光线刺痛。 男生手中拿着锋利刀片,眼神温柔地看向倒在自己怀中的女孩。 从喉咙流出的洇洇鲜血沾在他的身上,像是一种救赎,语气中满满的如释重负,“当时我也在场,就藏在教室门外。在看到李俊赫求助的目光后,和你一样,我也狼狈不堪地跑了。” 他缓缓转过头来,摘下自己的帽子和墨镜,认真欣赏着朴智英的面庞和已经开始涣散的瞳孔。 “除了这些,我还知道你们写在纸条上的秘密。” 他默背道:“你的梦想院校是首大,希望可以在未来成为一名刚正不阿的检察官。” “李俊赫的梦想院校是梨大,他希望未来毕业后可以考到振成学院的编制,因为那是他心爱之人所在的学校……” 咏叹调终于进入高潮部分,对爱情的渴望余音绕梁,荡气回肠。 在慷慨激昂的音乐声中,教导主任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情景,嘴里也发出一声急促“啊”的短叫。 怪味果然是从这里面传出来的。 但是在看清里面的情景后,他颤抖着双手拨通了电话—— “喂,是119吗?这里是振成学院,我在我的办公室里发现了一具尸体……” 教导主任忽然认出这具尸体。 “好像是我们的学生,名字叫金中哲……” 肢体扭曲着被塞入狭小柜中的少年,以一种极其诡异的姿势盯着面前倍受惊吓的男人。 仔细观察的话,会发现这具尸体的手指还少了一根。 微弱路灯下,路旁黑漆漆的玻璃上,映出那张疤痕交错的丑陋面孔。 李俊赫对着朴智英仍在流血抽搐的身体,僵硬的面孔上露出了一个异常恐怖的微笑。 他将女生柔软的手指割下来两根,嘴上默默念叨:“这是第二个……” “还剩下一个……” 他抬头望向振成学院的方向,语气漫不经心,“我只是和你们一样而已。” - 无人能够逃脱曾经犯下的罪, 黑暗之中,不知是谁站起身,堕入深渊。 他人即地狱, 一切终将归于无声。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李俊赫: 他和朴智英是好友,但在他被人霸凌的时候,朴智英选择袖手旁观,可是韩智勋却曾出手帮助过他(91章对话细节),所以李俊赫爱上了韩智勋(李从小性取向就是男,76章细节,李对于姜栋旭触碰很害羞); 后来张东来独自霸凌他,并且失手把他打倒后以为李死了,所以放火打算毁尸灭迹,没想到化学实验室有铝粉,所有东西化为灰烬。 但其实李俊赫没死,他躲到了教导主任办公室,原因有二:一是那里空间大(59章细节),有零食(60章细节)以及独立卫生间(91章细节)还没有监控(90章细节);二是因为他很爱韩智勋,所以在以为自己时日不多后首先想到跑去看他最后一眼,但他最后还是活了下来。 关于朴智英死因: 第一轮死于韩智勋安排的意外,但临终前脸上的微笑是因为她某次来找韩智勋时遇到了“死去”的李俊赫,后来成绩下滑不少导致她更加抑郁,最后心态崩溃; 第二轮玩家分析的完全正确,但是韩智勋杀人动机是他桌上那封威胁信(87章细节),这封信是李俊赫模拟朴智英口气打印出来的; 第三轮,李俊赫杀死的朴智英。 其实不论哪轮游戏,李俊赫都会选择报复,朴智英以及其余两人也都会死,不过由于玩家的到来延缓了这一过程。 就像内容提要说的,“ 我不过是个虱子,和所有其余的人一样。” 这卷于平静中爆发,也于沉默中灭亡; 一切不过都是殊途同归。 ——————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布哩 3个;亭涧、清、并肩于雪山之巅、欲买桂花同载酒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2章 回归 耳畔传来行人的闲谈和小贩的叫卖, 周边都是熙攘喧闹的声音。 江霰仍未能睁开眼睛,在心想:看来自己这次回归应该是被系统随机分配到城中某条繁华的街道上。 因为在“失败者”这个任务中还有许多疑问尚未解决,再加上现在所处的环境比较嘈杂,江霰苏醒过来时, 下意识地感到眼前画面天旋地转, 头也跟着感到有些痛。于是他伸出手, 用力按住了太阳穴。 脑中的信息纷乱繁杂, 一时之间也无法理清头绪。 这次任务的完成度竟然只有80%,他们是错过了什么细节?韩智勋每轮游戏的杀人动机又究竟是什么?或者说在这几轮游戏中,真的是他害死的朴智英吗?江霰总觉得在他们看不见的幕后,像是有一双手在无形推动着朴智英走向必然死亡的结局…… 而且, 除了任务内的未解之谜, 江霰的队友——司禹枫身上环绕着层层叠叠的迷雾似乎有淡去的迹象。在江霰看来,司禹枫的神父身份应该只是一个伪装, 至于隐藏在这副躯壳下, 真正的司禹枫又会是什么样子,江霰心里也不清楚。 头脑中再度传来一阵针扎似的疼痛, 江霰强迫自己稳住心神, 又深深地呼出一口气, 情绪终于是平静了下来。 虽然“失败者”的完成度不高, 任务中应该还有许多的细节尚未发现, 不过现在任务已经结束, 再怎么想也是无用, 所以江霰还是打算先回公寓,一切事情等找到司禹枫再说。 当他正转身,刚想离开这条繁华的街道时,一直保持灵敏的双耳忽然捕捉到自己身后传来的异响。 “嗖——” 强烈的生死危机之感瞬间席卷江霰全身, 下一刻就见他向前方猛然弯腰,顺势就藏匿到一旁的人群之中,而那枚不知从何飞来的羽箭此时也准确无误地插入了坚硬的石板里,位置刚好就是江霰之前所站的地方。 可能是因为刚刚恢复被系统限制的力量,江霰的手脚一时有些酸软,现在还无法出手攻击,只能先行藏匿起来,静待机会。 虽然没有伤到任何人,但这场突然而来的袭击也惊到了原本热闹非凡的人群,周围都是人们落荒而逃的叫喊声音——“啊!我的腿,有人踩到了我的腿!” “怎么回事……在城里巡逻的神佑骑士团怎么到现在还没出现?” “……天哪,该不会是卷入几大组织间的战斗吧?” “救命!” “……” 江霰心里清楚这枚箭羽就是冲着自己来的。他也并没有像其余人一样慌忙逃跑,只是冷静地透过慌乱人群,犀利目光一下就捕捉到不远处射出那枚箭羽的“罪魁祸首”。 但令江霰没想到的是,这人竟然也敢明目张胆地逆着逃散人群,不断走向他这边。 这人的手中还拎着弓,步伐稳健,脸上神情也是十分的悠然惬意。 江霰又注意到这人颈上系着的红色显眼披风—— 竟然还是神佑骑士团的成员! 江霰心想:自己之前应该不曾得罪过神佑骑士团,可这人为什么会突然袭击他? 再仔细定睛一看,江霰发现这人的相貌极具中东风情,五官深邃褐色皮肤,而且在走过来之前应该经过一番精心打理,嘴角挂笑的脸上透露出一丝主人的桀骜不羁。 江霰越看越莫名觉得有些熟悉,他想自己之前应该是在哪里见过他…… 他什么时候见过这个人呢? 江霰忽然想起,大概是在和司禹枫他们进入这次游戏之前,也就是在“初神”那里。这人应该就是他们当时遇到的那个,和章剑互相看不惯的死对头。 他隐约记得,这人的名字好像是叫艾里克?而且也回想起那个时候,艾里克对他和司禹枫的态度毫不客气,甚至还会故意吹口哨、嘴上随意调戏。 “又看到你了,冰山‘美人儿’,看来真的是天意啊……”艾里克的声音听起来很是爽朗,但这与他一直挂在嘴角的嗜血狞笑十分违和,“没想到,我这么快就可以再次见到你……” 本来他是在正常执行神佑骑士团的巡视任务,但生存者之城一向都安逸得很,所以他正是百无聊赖无所事事的时候,也许真的是某种天定孽缘,就在他想回住处的时候,一掉头就看到了刚刚结束任务回到城中的江霰。 “你知道吗,自从见过你之后,我就对你念念不忘……我自己都不敢相信……”他一边随意聊着,想要放松江霰的警惕,一边确定好目标然后迅速掀起了旁边的一处掩体。 重物落地发出“咣”的一声巨响,但令艾里克失望的是,他心心念念的江霰并不在这后面。 身为中东富豪二代的他,在进入游戏世界之前确实阅男无数。他现在看到那些乖巧躺在床上的人就如同看到一只被拨开皮的香蕉,太过老实只会让他觉得无趣得很。但是自从上次见到冷若冰霜的江霰后,他那许久都未拨动过的心弦,在瞬间就涌起一股强烈的、想要征服的欲望。 艾里克心里非常清楚,自己就是无比迫切地渴望得到他—— 在艾里克看来,拥有冷峻面容的江霰像是上帝的宠儿,他脸上的每一丝每一毫都有着无法复制的完美比例。所以癖好怪异的他就是想要看见在自己的调理下,江霰颠覆平时的清冷,那张令人痴迷的脸上露出从未有过的悲恸表情; 而且,他想要亲手捉住他,就像是某种具有意义的仪式,之后再用那些精挑细选后的器具折磨他,看着他无助痛哭,甚至无力跪下只能躺着哀求自己的脆弱样子。 那种感觉,就像是亲手把上帝的杰作打碎。只要想到这里,他都能够立刻到达颅内高潮。 “刚才没吓到你吧?我只是和你玩个游戏而已,别害怕呀,快出来……” 原本聚集着的行人此时已经跑得七零八落,街上不剩几个,不过艾里克到现在都没能发现江霰的藏匿地点。 他也变得有些不耐烦和焦急,“不要这么害羞嘛,你躲在哪里了,快让我出来看看……我又不是坏人,就是想和你交个朋友……” 声音逐渐向江霰躲藏的位置逼近,在一张桌子的后方,江霰仍是悄无声息地半蹲着,面上也是不动声色,但身体却呈现出一种即将发起攻击的姿势。 艾克利搜寻着江霰可能躲在的任意地点,鹰隼一样锐利的目光不断向周边探视,眼神突然就定在了距离箭羽不远的一张桌子上面。 那是一张铺着巨大桌布的长形桌子,下面宽敞得刚好可以容纳下一个人。而且除此以外,这周围并不存在其他能够供人隐蔽的地方。 于是艾里克就站在原地,佯装自己还未发现江霰,“你怎么还不出来啊,再不出来,我就走了……”手上却已经悄悄地掏出两枚箭,将其中一枚搭到了自己的弓上面。 他那宛若古代勇士的粗壮手臂肌肉虬扎,代表着此刻已经蓄满力量,艾里克瞄准桌角位置,瞬间就将箭放了出去,闪着银光的白色箭翎释放恐怖速度,在划破空气后又发出“嗖——”的爆裂之音。 木制长桌立刻被这枚破空而来的巨大力量翘起,笨重的桌身被那股力量推着在空中翻转了两圈,原本罩在上面的厚实桌布也在空中展开,像是被掀起的新娘面纱,艾里克一眼就看到隐藏其中,自己心心念念已久的冰霜身影。 江霰也在同一时间迅速行动起来,他下意识地向后方闪去,结果抬眼就看到艾里克动作十分连贯地将手中的第二支箭,再次搭在了弓弦之上。 竟然是两矢连发的连环箭!瞬间,江霰脑海中就闪过这一信息。 艾里克就像是正在追捕猎物的弓箭手,前面那一箭只是为了让猎物进到自己提前预设好的区域范围内,之后这一箭才是蓄满真正的力量,能够一举就将猎物捕获的杀招。只见艾里克那条仍未泄力的右臂直接就把那道已经积满力量的恐怖箭矢发射出去,碎空而出的箭翎甚至发出比上一次还要猛烈的爆破之音! “终于抓住你了……”艾里克看见那枚朝着江霰右腿发出去的箭羽,仿佛已经看到那具完美身躯被自己控制的未来。 这可是他小时候就开始练习的拿手好戏,而且作为杀伤力最强的一招,他自信这连环的两箭绝对会将江霰的右腿贯穿在地! 今天江霰身上穿着一件充满禁欲气息的黑色衬衫与长裤,再配上那副对谁都同样冷峻的容颜,艾里克已经控制不住,甚至在脑中想象出那件衬衫在自己手下破碎的样子…… 从小到大,他艾里克想要的东西就从未失手过。 江霰这边也心知自己这次是遇到了劲敌,眼见着那枚箭羽直奔自己右腿而来,他索性也不再保留实力。只见江霰向后闪躲的身影忽然开始层叠交替,像是多了数道残影,他用一种普通人的肉眼根本捕捉不到的速度,堪堪避过了那道恐怖的巨大破空力量,但是小腿前侧还是被带过来的戾气所伤,划开一道长长的裂口,露出里面精瘦有力的小腿。 黑色的布料,白色的肌肤,鲜红的血液……江霰身上的一切,在艾里克的眼中都是那么的美轮美奂。虽然他看得有些痴了,但是手下仍不忘记继续补箭,“没想到,竟然被你躲开了……” 艾里克回手就从自己的箭袋中迅速摸出十几支箭,一支接一支地搭在弓上接连发了出去,但是这次箭羽的力量明显比之前小上许多。 艾里克本以为直接用上自己的绝招,便能迅速制服江霰,但他没想到的是江霰竟然拥有如此绝佳的身手,看来之前,是他错误低估了江霰的实力。但眼下因为之前用了那套连环箭,他的实力已经不比刚才,所以他现在快速发箭一是为了吸引火力,二也是为了阻止江霰向他靠近,而他自己则是在不知不觉间,慢慢向着街上的另一个方向走去,因为他的马就在那里。 遇到这种规模宏大但是实力已经大减的箭雨,已经恢复实力的江霰并不放在眼里。他的身体仿佛没有重量,诡异灵活地穿梭在箭雨之中,就像是一道轻盈的光,只是瞬间便向前快速窜进数米,更是吓得艾里克加紧了手上放箭的速度。 江霰很快就来到之前艾里克发射的第一支箭那里,那支箭像是固守城池的士兵,仍牢牢地插在地里。他并未弯腰只是稍微向下伸手,便直接将没入石板中的白色箭羽拔了出来,此刻他与艾里克之间的距离更加接近,大概不到二十米。 但是与此同时,艾里克也已经来到了自己马匹的周围。他连忙翻身上马,一股作气,直接将自己手中最后的几枚箭羽齐齐发了出去,希望可以借此挡住江霰的脚步。 但江霰的眼中却好似看不见那整齐向自己冲来的箭势,就在艾里克发箭的下一秒,他的脚下也开始加速,并且身形灵活地完美闪过所有飞过来的利箭,直直向着不远处的艾里克方向冲了过去。 而江霰手中拿着的那枚白色箭羽此刻就像是他常用的匕首一般,在温暖的日光反射下,钢制箭镞泛着冷烈幽光。 看到那边的艾里克已经翻身上马,他不遗余力地将自己的速度发挥到了极致,右腿蓄力,下方小腿的伤口紧绷得开始流出鲜血,之后他便一个箭步猛冲到了艾里克面前不到五米的位置。 “小美人儿,我们后会有期……”就算江霰即将冲到自己面前,艾里克还是忍不住出言调戏,语气也是一如既往的欠扁。在他看来,就算江霰的速度再怎么快,肯定也不会跑过骑士团精心挑选出来的马匹。 仍在两米之外的江霰却只是平静地望着仿佛已经顺利脱逃的艾里克。就在马匹奔跑的前一秒,他终于挥动手中的箭羽,像是平时使用匕首那样倏而划过,于空气中留下一道半圆形的弧线。 时间仿佛在那一刻静止,精钢制成的箭镞所经之处,一切事物都被瞬间割裂。 马匹的躯体与四肢也在江霰挥出箭羽的同时分崩离析,坐在马上的艾里克自然被重重摔倒在地。从来都不知恐怖为何物的艾里克,此刻却眼神惊惧地看着几米开外,仍是平静与自己对视的“冰山美人”…… 从马匹躯体里迸发的血浆像一川盛大的瀑布,在江霰面前奔流远去。 仿佛面结寒霜的脸上仍是毫无表情,唯有一双泛着血光的眼睛表露出,他已经被这久违的杀戮场景激起隐藏在骨子中的冷漠。 江霰漠然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周身散发着无尽寒意,脸上的神情孤冷倨傲。 如同刚从修罗地狱中归来的王。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慈云似雾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清 2个;并肩于雪山之巅、欲买桂花同载酒、Serenading、萦青缭白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那一抹丿淡然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3章 詹姆士 “我……我为之前的行为, 向你表示道歉……”艾里克眼神不无惊悚地看着忽然在自己面前化身地狱罗刹一般的江霰,他赶紧道歉:“我以后绝对不敢了,求求你,求你给我一次机会……” 他甚至主动抛出诱惑, “只要你肯放过我, 我什么都愿意给你……无论金钱, 还是其他什么, 只要你提出来,我都能够满足你……” 但江霰只是面无表情地站在一边,对艾里克抛出的这番诱惑无动于衷。 手持白色箭羽的江霰仿佛从深渊中爬出来的罗刹,他神情冷漠地看向地上已经瘫软的艾里克, 忽然将前端的冰冷箭簇对准了那张已经大惊失色的中东面孔, 冷声问道:“刚才……有意思吗?” 回想起之前那场仿佛猫捉老鼠般的捉弄,江霰虽然面上不动声色, 心中却感到十分屈辱。 即使那时艾里克是趁着他刚回归, 身体正处于虚弱状态才偷袭成功的,但他何曾受过这等羞辱, 而且现在场上猎手与猎物的角色已经对调, 既然艾里克曾经想要杀死或者擒获他, 那他就要为自己的愚蠢付出代价。 在杀手的字典里, 一旦突袭或是暗杀不成功, 那么接下来面临的就是来自对手的疯狂反击。 听到江霰的问句, 艾里克还以为是事情出现转机连忙摇头否认, 脸上也露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不不不,刚才是我犯糊涂了……没有意思,绝对没有意思!”大丈夫能屈能伸, 他现在恨不能回到过去阻止自己,嘴上继续求饶道:“求求你……高抬贵手,就放过我这一次……” 江霰脸上冰山一样的神情不变,仿佛对这番话充耳未闻,但他的眸中血丝渐退,眼神又恢复成原本的理智清冷,骨子中泛起的暴虐如潮水一般迅速退去。 眼中重新燃起希望的艾里克,下一秒却看见江霰抬起了他的右手,将那把已经尽染鲜血、看起来即将寿终正寝的箭羽横在胸前,身上的冰冷气息已经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杀戮战神般的磅礴气势,他忽然沉声道。 “那么现在,该轮到我了。” 这是他对艾里克所犯罪孽的宣告,同时也是对他生命的最后审判。 艾里克心里的恐惧此刻已经达到顶峰,回想起刚才那幕发生在面前血淋淋的场景,身体更是控制不住地开始颤抖,看到江霰的动作,那双如鹰隼一般的眼睛中瞳孔突然瞪大。 “不——!”从他嘴中发出野兽一样的尖利惨叫。 就在江霰挥出手中“权杖”的那一刻,周围空气再次遭遇割裂,被切成无数的细小粒子带着一股遇神杀神遇佛弑佛的气场,瞬间就扑向了不远处的艾里克。 但是那股仿佛要摧毁世间万物的汹涌气势在接近艾里克的前一秒,忽然传来“锵”的一声,只见一把银色佩剑不知从何处被人投掷过来,笔直地没入石板当中,刚好就立在了艾里克害怕得已经瘫软的双腿之间。 现在艾里克嘴上完全说不出话来,而且额头上的冷汗直冒……这把银剑的位置十分巧妙,虽然保住了他一命,但也确实差一点就让他再也做不成男人。 江霰的目光也立刻转移到了那柄突然出现,并且牢牢插在石板中间的银色佩剑上。 竟然有人生生将他的招式化解了下来! 终于恢复正常的视力很快就看出那是一把造型古朴通体雪亮、带有浓浓中世纪风格的维京剑,它的剑身宽厚,两侧带有极宽的血槽,银质的剑柄上刻有繁琐精致的暗纹。可以看得出,这把剑的主人应该是个十分讲究的人。 这把维京剑应该是从他身后抛出来的,江霰的身体立刻进入紧急防御状态,目光也随即警惕地向后方看去。 原本已经空荡无人的街道上,在另一边的街口位置忽然出现了一支五六人的骑士队伍。而且这些骑士无一例外地全都骑着战马,身上也穿着统一样式并且包裹全身的铠甲,他们的装备精良,一副全副武装的模样。 站在队伍最前方,同时应该也是这支队伍首领的那人勒住自己身下战马的缰绳,眼神锐利地扫视过全场。 被斩成两半的战马、吓瘫在地的入门骑士、四处凌乱的矢箭……最后,他将目光定格在整条街道唯一还在屹立着的存在——也就是江霰身上,试图用带有强烈压迫感的眼神威胁这个“勇士”后退。 为首之人身上所穿着的银色铠甲在充沛的日光下反射出锃亮雪光,即使他的脑袋上戴着厚重的头盔,透过一层金属,他发出的声音也十分洪亮。 “那是我骑士团的人。” 这人的咬字清晰,嗓音中也包含着一股不容人小觑的威严。虽然系统在江霰耳边直接将他的话翻译成了中文,但这人的语气听起来还是富有西方的那股特别腔调。 原本已经吓到瘫软的艾里克在看到隶属于神佑骑士团的银翎出现时,就像是即将渴死在沙漠的旅客看到一汪清泉忽然出现眼前一样,他的眼中也再度焕发勃勃生机。 艾里克手足并用地向后挪了几步,尽量让自己的敏感部位远离那把危险的维京剑,然后又冲着银翎为首的那人喊道:“詹姆士大人!我是新人骑士,名字叫艾里克,求求你,快过来救救我!” 听到艾里克的呼救,江霰立即一记眼杀看过去,艾里克在强大的威压之下只能当即噤声。 刚才江霰一眼便认出,这支队伍是自己之前与司禹枫见过,直属于神佑骑士团团长的“银翎”。而为首的这人身材一看就是属于典型西方人的高大魁梧,他迅速在脑海中调动关于那晚的记忆,回想起了其他的细节,在心中猜测这人应该就是那晚率领银翎的队长。 詹姆士并没有搭理此刻如同跳梁小丑般的艾里克,他的目光一直都在江霰身上,“不知道我骑士团的人和阁下有什么过节?”语气中也带着一股上位者的气势,“竟下如此狠手将我们骑士团的战马一分为二。” 神佑骑士团是这座城中最高级的存在,也是玩家组织中最顶尖的高端组织,在正常情况下,一般人都不敢轻易和神佑骑士团起冲突。但江霰却忽略了那人施加在他身上的威压,甚至还平静地对视了回去。 他的语气也还是一如既往的不带任何情感起伏。 “这是我和他之间的事。” 言外之意,其余的人不要插手,多管闲事,哪怕你的身后是整个生存者之城最高级的存在也不行。 詹姆士刚想驱马过去,教训一下这个出言不逊而且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但是在和江霰眼神对视的刹那,隐藏在头盔之下的神情当即变色。 如果将这场对视想象成为这是一场两人之间关于气势上的博弈,那么他向江霰发出的就是如龙吟虎啸的压迫,但这股气势却在遇到江霰的瞬间,像是先被寒冰冻住,随后又跌下黑不见底的万丈深渊。 他原本以为江霰就是个普通级别的玩家,在自己搬出神佑骑士团这一名号后应该也会自觉投降,但现在看起来江霰并不害怕自己以及来自自己身后组织的威压,这人的背景或许要比他想的复杂。 而在生存者之城中能够不害怕神佑骑士团的人通常只有三种:要么是疯子,要么是傻子,除此之外,就是真正拥有大能甚至可以公开和神佑骑士团叫板的人。他在心里猜想江霰是隶属于哪个组织的人,心中也终于开始正视这个对手。 “不知道阁下属于哪一个组织?”詹姆士在意识到江霰身份可能不简单后,他表面上保持着欧洲绅士最基本的礼仪,风度翩翩地询问江霰:“之前竟然不曾听过阁下的名号。” 众人所处的这条街道属于城中比较繁华的街道,其实就在行人们纷纷开始逃窜后不久,詹姆士就注意到了这边的异常,可是等他赶过来想要维护治安时,忽然感受到一股强烈的力量波动。 他紧紧盯住仍然静立于原地的江霰,忍不住上下打量,看来刚才那场力量波动应该就是来自江霰了。 江霰只是冷冷地瞥他一眼,“与你无关。” 仍是一贯的少言寡语,但是在詹姆士听来就有些“敬酒不吃吃罚酒”的意味。 已经恢复些精神的艾里克落井下石地喊道:“詹姆士大人,他就是个刚进游戏不到一月的新手!你看他这幅目中无人的样子,他根本就不把神佑骑士团放在眼里!” “哦?!”詹姆士听到艾里克的回答很是惊讶,他没想到江霰竟然是个新手! 詹姆士好歹也是经历过不少的大风大浪,所以他很快镇定下来,但还是忍不住驱马朝着江霰的方向走过去。爱才之心瞬间就占据了整个心头,他甚至向江霰这种拥有巨大潜力的新人主动抛出橄榄枝。 “这么说,你应该是个新人吧?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神佑骑士团’,如果你愿意,在你的第三次游戏之后,不论你恐惧值排名为多少,我都可以作为你的引荐人,推荐你入团……” 而且化干戈为玉帛,总比通过打打杀杀解决问题要好。 可江霰已经被这支突然出现的银翎小队耽误了太多时间。 一开始挑衅的是他们神佑骑士团的人,后来又出现神佑骑士团的其他人来打圆场,甚至还想把他招入麾下? 不论好人坏人,怎么来来去去都是骑士团的这些人。 江霰已然有些不耐烦,所以这次还没等詹姆士说完话,他就再次横起手中的武器,冰冷的箭簇朝着艾里克方向发出凛冽的亮光。 “啰嗦。” 就在江霰突然暴起,想要快速解决艾里克的同时,已经靠近他们的詹姆士也十分迅速地反应了过来。 他看到江霰手中一闪而过,仿佛能够夺人性命的冷光,猛然抽出旁边骑士的佩剑,双膝瞬间蓄满力量,脚下借力一下就从战马身上跃到了艾里克身边,他握着长剑下意识地就挡在了前面! “呯——!” 箭簇与剑锋撞在一起发出刺耳的声响,江霰也被詹姆士的巨大力量逼得向后退了几步,手中的箭羽终于断裂,光荣完成了它的使命。 而另一边的詹姆士与艾里克也不好受,原本江霰这一击足以将艾里克的头颅粉碎,但是途中却又被詹姆士挡了下来,所以艾里克只是受到了向外扩散的余威,左右胳膊都被打成骨折,他躺在青石板上痛苦地哀嚎, “啊,啊啊……!” 詹姆士也被江霰的招式打得连连后退,终于稳住身体之后,正想开口说话的时候从喉间忽然涌上来一股血腥,“唔……” 鲜血顺着詹姆士的嘴角缓缓流下,隐藏在头盔之下的神色也开始变得正经,他被这个新人激起了久违的好胜心。 詹姆士双手握紧剑柄,甩了一个漂亮的剑花,将锋刃直直对着江霰,他说道。 “我们来一场公平的对决吧。” 詹姆士注意到江霰手中已经没有了武器,他示意部下扔给他另外一把佩剑,看着艾里克说道:“一对一。如果我赢了,我就带他走;如果你赢了,他就任你处置。怎么样?” 江霰伸手接过詹姆士丢过来的剑,没怎么想就点头同意下来,“好。” 对于江霰来说,打一个是打,打两个也是打,既然是詹姆士提出来的建议,他刚好把这两人一起都给解决了。 见到江霰点头,詹姆士便立正在原地站好,将全身气力都灌注于手中的维京剑之上,然后敛气凝神,目光霎时变得严肃,肌肉也在顷刻之间鼓起,像是一名站在生死决斗场上的狂暴战士。 下一秒,他就主动发起攻击,向着对面的敌人气势汹汹地斩了过来! 来者速度之快,江霰只能毫不犹豫地接住了他的第一下,但詹姆士马上将剑一横,立刻又向着江霰的胸膛横斩了过来。 江霰自然稳稳地躲过他的第二招攻击,然后他反手抓着佩剑,将剑刃横在胳膊外侧,像平常使用匕首一样猛然回弯胳膊,锋利剑刃带起的凌厉攻势把詹姆士逼得向后退了一步。 但詹姆士很快又重新握住剑柄,再次气势逼人地攻了过来。 江霰看到他的招式,竟然觉得他刚才使用佩剑横斩的方法莫名有些熟悉,所以对于他的攻击只是随意抬手一挡。 “当!” 两把淬着蛇影的铁剑撞在一起,摩擦出一连串的火花。 等江霰接下詹姆士这招之后,维京剑所带起的暴戾之气将他的上衣割出一道口子,他也当即反应过来——詹姆士刚才用的分明就是“斩风”,武器在劈斩出去的同时也带动周围的空气,这是组织内独创的招式,也是他经常使用的方法! 印象中詹姆士的身影与某人意外重叠,江霰握着毫不顺手的维京剑与詹姆士僵持,他突然冲着詹姆士喊道:“你认识姜珂?!” 这边詹姆士见一击不成正想发起第二击,突然听到江霰的问题下意识地一怔,奇怪地反问道:“……姜珂?”他以为这只是江霰拖延时间的手段,所以只是一瞬僵硬,很快又抽回自己的佩剑再次向江霰斩了过去,“我不认识什么姜珂。” 而江霰则因为分心,有些狼狈地抵挡住詹姆士的攻击,“你真的不认识姜珂吗?!” 两把剑只是硬碰硬地对决着,但詹姆士觉得这样拆招的打法效率实在低下,他见江霰有些心不在焉,所以在江霰再次挡住他的攻击时,忽然将剑放低,向着江霰的下盘出其不意地横斩了过去。 虽然江霰马上就反应了过来,但也因为那一秒钟的不慎,右腿再次被锋利的剑刃划出一道长长的伤口,剑身上的血槽立刻流出洇洇鲜血。 江霰身上穿着黑衣黑裤,所以血液渗出并不是很明显。但之前小腿的那道伤口早已经崩开,再加上这道新添的伤口,饶是江霰也忍不住闷哼一声。 詹姆士也是个点到为止的绅士,他见江霰已输,自己也给了他教训,便立刻收起了佩剑,只是看向另一边地上的艾里克,对身边的其他骑士吩咐道:“把他带走,收队。” 骑上马后,詹姆士又潇洒地扔给江霰一瓶药,“如果不擦药的话,你腿上的那道伤口可能不会愈合。” 直到所有人都已经走远,江霰还是有些失魂落魄地站在原地,他并没有捡起地上的那瓶药,所以腿上的伤口仍旧血流不止。 回忆起之前的场景,他在心中木然地想:自己刚才是输了吗? 还有詹姆士用得明明就是姜珂独创的招式,他为什么要说自己不认识姜珂呢?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胡离不是狐狸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四元 10瓶;亭涧 4瓶;胡离不是狐狸 3瓶;欲买桂花同载酒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4章 缝合 司禹枫按照两人以前的约定, 在回归到生存者之城后便立刻回到了明景公寓当中。 而在用那把黄铜钥匙打开大门之后,司禹枫看着自己面前许久不见,但仍是十分熟悉的景象,心上忽然涌起一股难以言明的情绪。 他用力地甩甩头, 似乎是想要把自己脑海中的忧虑全部忘掉, 但是在看到房间里面的每一处景物, 他都能想起自己与江霰之前的生活。然后他便径直去了洗手间, 从里面找出拖把干脆做起房间清洁,试图通过劳动占满脑子,也顺便让自己心里更好受一些。 直到日头西落,他将客厅、厨房、阳台、卫生间还有自己的卧室, 里里外外全部都收拾干净之后, 走廊上一直都是寂静无声的状态,江霰也还是没有从外面回到这里。 司禹枫沮丧地将拖把立在沙发旁, 他自己坐在沙发上一边休息, 一边忍不住在心里胡思乱想:江霰,究竟会是因为什么没有回来呢? 于是, 他便顺理成章地再次想起——这次任务结束之前, 江霰曾经质问过他, 喜欢的是不是女生。 章剑和他都猜到, 其实江霰已经知晓他喜欢男人的这个事实。 当时, 他还天真地以为江霰是发现了什么线索, 然后揣测明白了他的心意……但之后江霰紧接着的那句反问——“但你是基督信徒, 对吗?” 司禹枫每每回想到江霰的这声反问,他的后背都会下意识地惊出一身冷汗。 虔诚的基督信徒是不可能违背传统教义的,所以理论上,身为“神父”的他也是不可能和同性之间展开恋爱。是他给自己挖了一个大坑, 虽然当年那种情况之下他没有选择,也不可能预想到现如今的处境,但是在第一次硬性游戏中,他分明就不应该当着江霰的面承认自己“神父”这一身份。 即使他的心中有千万般算计,但是在已经注定好的命运面前还是都会功亏一篑,说到底人类还是逃脱不开命运的安排,所以在这种涉及秘密的关键问题上,他既是意料之外又是情理之中地失算了。 也不知道江霰现在是如何想他的。他是会觉得他是个骗子、满嘴谎话?还是会觉得身为神父,会渴望同性之间的爱情也并不伤风败俗,无伤大雅? 他的多疑会让他总忍不住去猜测江霰的想法,但是每次纠结的好像都只有他自己而已。 这次也不例外。因为在这次任务的结尾阶段,也就是三位玩家回归生存空间的时候,司禹枫清晰地在江霰的眼底看到一片荒芜,原来那里从始至终都没有他的位置…… 或许,江霰并不在意他的一举一动。 从外面吹进来的风贯穿客厅,生存空间的温度一直都很适宜。司禹枫有些悲观地望向那间属于江霰的空荡荡的屋子,心里涌出的那股莫名哀伤仿佛直达眼底。 他现在不确定江霰是否还会回来,就像他不确定江霰的心中是否有他一样。 虽然司禹枫现在很想痛扁自己一顿,让自己长长记性,以后不要再犯那种低级的错误,但理智告诉他,一切事情还是要等江霰回来以后再说,或许这件事情还有转机。他也在心里给自己加油打气:他这次一定要将自己的身份想得再周全一点,而且也一定要再次得到江霰的信任,绝对不要让他再找出任何破绽! 从十岁那年起,江霰对于他来说,就是如同神明般的存在。不仅是支撑他活下去的动力,更是让他拥有希望的信仰。 每当他坚持不下去,或者是想放弃的时候,他就会想起江霰曾对他说过的话,然后就真的能够咬牙鼓劲,硬挺着让自己撑下去。 变幻莫测的命运就像是一个完整的圆,既是偶然,同时也是必然。 在遇到江霰之后不久,司禹枫的人生就像陷入了一个怪圈,他所处的世界仿佛永远都是不真实的世界。正如一个谎言想要变得真实,就需要无数的谎言对它进行修补,他觉得自己也好似被紧紧包裹在一层层的厚茧里当中,时常都会觉得喘不过气。 而那层层的厚茧也像有重量似的,这么多年以来,无论他如何积极向上地想往前走或是往上爬,那些重量却总是拽着他向下而行,就像是那些溺水而亡的冤魂找到了替死之人,它们想要将他拖曳到无底深渊,让他永远陪着它们…… 微凉的晚风轻轻地从司禹枫的面上拂过,他也猛然从自己的沉思当中清醒,抬手想要擦擦额头却发现额头上早就是大汗淋漓。 “嘭!”江霰房间的屋门也紧跟着被风吹开,在空旷的客厅中发出的巨大声响,司禹枫也被突如其来的动静被吓了一跳。 但令他没想到的是,江霰房间的门竟然一直都是虚掩着的? 难道,是江霰在临走之前忘记没有关门?但江霰应该不是那种粗心大意的人。 他忍不住在心里推测:这或许,也是一种江霰对他信任的表现?也许在任务中,江霰真的只是随便问问,一切都是他自己想得太多了。而现在江霰也可能只是在路上被其他事情耽误了,所以才没有回来的。 客厅里一直都没有开灯,此时屋内的光线已经很是微弱,司禹枫坐在沙发上并看不清楚江霰房内的景象。 被风吹动的的房门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像是在呼唤着他的进入,也像是在欢迎他来到里面一探究竟。 心底像是有野草正在疯狂地蔓延生长,司禹枫艰难地阻止着自己想要进屋的强烈欲望,可是却忍不住在脑海中想象——江霰的房间会是什么样子呢? 他会喜欢用什么颜色的床单,什么颜色的被子?不知道上次陪他买的床垫,他喜欢不喜欢?在那上面睡得舒服不舒服? 还有,他晚上睡觉是喜欢平躺,还是侧躺? 如果,他和另外一个人一起睡的话,那他喜欢的睡觉姿势又会是什么样…… 被轻柔晚风唤醒的靡靡之音,让司禹枫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之中。潘多拉魔盒一旦打开,就无法关闭。 最终,司禹枫还是没能战胜心中不时涌起的好奇,在欲望的驱使下,他悄悄地打开了江霰房间的门,然后小心翼翼地走了进去。 和他想象中的差不多,江霰的房间很是整洁干净,当然,这并不是因为江霰平时爱收拾屋子,而是他这间屋子里除了基本生活用品,其余的物件摆设几乎全都没有。 一张桌子,一把椅子,还有放在角落的衣柜,以及靠着窗台的单人床,这四样东西就构成了江霰屋内的全部家具。 司禹枫看着被江霰叠放整齐的床铺,脑海中不可遏制地想像出江霰夜晚睡在上面的样子……于是,他也再次服从心底的呐喊,动作轻轻地坐了上去。 床垫很软,江霰在上面应该会睡得很舒。司禹枫不敢乱动,只是坐在上面漫无边际地遐想着。 现在就好像是江霰躺在他的身边一样…… 忽然听到外面大门传来钥匙开门的声音,司禹枫像一只受惊兔子似的,立马从床垫上弹起。等到他冲到客厅时,江霰已经从门外走了进来。 司禹枫顿时感到紧张不已,害怕被江霰发现自己刚才进过他屋子的事实,所以心跳也跟着爆表,红晕立马浮上脸颊。只听他弱弱地打了声招呼:“江霰……你回来了?” “嗯。”但江霰回复司禹枫的只有单音字节。 “那你吃过晚饭了吗?”看见外面的天都已经变得漆黑,虽然被江霰敷衍,心里感到有些不太舒服,但司禹枫还是佯装热情地主动关心道:“应该还没吃过吧,我也没吃呢,我现在去做点吧?或者,还是我们出去吃?” “不必了。”这次倒是回了三个字,但江霰好像还是不太愿意和他多讲一句话的样子。 司禹枫的热情瞬间被这毫无情感起伏的话语扑灭,他的心里不知为何像是混进了一把凉凉的冰渣。柔软火热的内里与冷酷无情的碎碴在他的心里交融碰撞,一时之间,他的身体忽冷忽热。 注意到江霰有些苍白的脸色,又害怕打扰到他的休息,司禹枫只好叮嘱了最后一句:“那你……你早点休息吧。”随后他十分识趣却又有些垂头丧气地自动离开了江霰的视野。 他想,或许江霰再也不想看到他了吧?无论如何,他确实都是欺骗了他。 就在司禹枫准备回到自己屋里,独自黯然神伤的时候,忽然听到身后传来“嘭”的一声。他立刻慌张地回头看去,发现竟然是江霰倒在了自己的房间门口! 司禹枫几乎是在看见的瞬间就跑到了江霰的身边,并且赶紧将他的上半身搂在自己怀里,双手颤抖地试探脖颈上的大动脉,起伏虽然微弱,但还好是一直都是跳着的。 他的语气透露出内心的满满焦急,“江霰?江霰!你怎么了?” 司禹枫忽然注意到江霰此时不仅脸色苍白,就连嘴唇都是毫无血色,而且从他身上传来的温度也是冰冷彻骨。 “江霰!”司禹枫现在满脑子都是各种可怕的后果,他的手也在瞬间变得无比冰凉。 陷入昏迷的江霰听到来自队友的呼唤,只是无意识地掀开眼睑,眸中的目光茫然,很快他又再次地合上了眼睛。 感觉夜晚的地上有些凉,司禹枫又试着想要抱起江霰,将他送到床上去。 在司禹枫的幻想中,这应当是十分潇洒的动作,但因为两人身高差距不小,体重自然也不再一个级别,再加上他平时不爱锻炼,所以司禹枫只能咬咬牙,最终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将江霰放到了床上。 “嗬……”司禹枫因为焦急,额头上沁出不少汗珠,但他只是随意擦了一把,就开始急迫地检查起江霰的身体情况。 其实这边江霰刚被放到床上,司禹枫下一秒就发现了他腿上的伤口,原因无他,主要是从腿上流出的鲜血已经渗到了床单上面,象征着生命的鲜红瞬间就将身下的洁白彻底浸染。 由于江霰今天穿的是黑色长裤,所以他的伤口在外面看起来并不算明显。司禹枫感到非常懊悔自责,为什么他的脑子里总是在想那么多没有用的东西?他居然连江霰受伤了都没能及时发现! 见此情景,司禹枫很快反应过来,江霰现在应该是由于失血过多所导致的昏厥状态,然后他当机立断,立马就将江霰裤子上的裂口撕得更大,江霰腿上那两道狰狞的伤口顿时就暴露在空气之中。 其实他也很想帮江霰换下裤子再做其他紧急措施,但又担心江霰醒来之后会感到尴尬,所以只好将那道口子彻底撕开。 江霰的两道伤口分别位于大腿的外侧和小腿的内侧。只见他小腿上面的伤口差不多已经愈合,不再流血,但是大腿外侧的长条伤口被伤得很深,以至于皮肉都有些外翻,这种情况自然无法愈合,所以还在洇洇地往外流血。 虽然司禹枫不是专业的医生,但他心里清楚,像江霰现在的这种情况必须要尽快缝合才可以,如果他现在再带着江霰出去找专业的医生,恐怕在路上又要耽误一些时间,而江霰的性命就有可能不保。 想到这里,司禹枫的眼神随即变得坚定。他很快找来自己之前备好的医药急救包,在最底层翻出来一小瓶透明色的液体,然后拿出一次性针管为江霰注射了进去。 没多久,麻醉就开始见效,江霰的呼吸也慢慢变得平缓稳定。 然后司禹枫拿出医用酒精,用棉球小心地擦拭着江霰大腿外侧的伤口,即使江霰在药的作用下已经昏迷不醒,但是强烈的刺激还是会让他的肢体自然抽搐。 之后,司禹枫又取出医用的缝合针与缝合线,深深地呼出一口气,刻意让自己忘记这是江霰的身体。虽然他缝合的动作已经很是轻微,但是在缝下去第一针的时候,他还是可以感受到针尖穿梭在肉中的钝阻感,而且江霰的腿部肌肉也开始不自觉地绷紧。 仿佛能够感同身受,司禹枫的手也跟着有些轻微颤抖。明知道江霰听不到,但他还是安慰道:“很快就好,江霰,很快就好了……” 接下来的缝合愈发熟练,就在司禹枫即将大功告成的时候,门口却突然再次传来响声,他一下就警惕起来。 “小枫啊……你们这个门怎么都没关?不是我说,我看你们这个防盗警惕性也太低了吧?” 章剑系着红色披风的身影再次出现在客厅之中,要说江霰和司禹枫这里是他的第二个家也不过分。 不过章剑这次主要是过来蹭饭的,但是他在客厅中看了一圈,也没有看到江霰和司禹枫的身影,刚想往里走就听到司禹枫叫他。 “章剑,我在江霰的屋子里。” “我靠,快让我看看,你们在干什么呢!”章剑原本就是打趣这么一说,但当他真的进到江霰房间后,却惊悚地发现司禹枫正背对着他,而且好像还埋首于江霰的双腿之间…… 章剑的双眼顿时惊恐地瞪大,嘴里也忍不住爆出一声国骂:“卧槽!”他赶紧伸手捂住自己的双眼,生怕自己会长针眼,“我的天!现在的人都这么奔放的吗?” 他根本不给司禹枫任何解释的机会,一个人在那里喋喋不休:“不是小枫,你怎么能在这个时候叫我进来呢?!就算你们变态,那啥时候想要展示给别人看,那也不能可我坑啊!我可是个笔直笔直的男人!你们是不可能把我掰弯的!” 司禹枫:“……” “欸,我怎么好像闻到一股麻药味儿啊?”章剑继续发挥着自己丰沛的想象力,“江霰怎么也一直没出声呢?哥们,你不是真把江霰给迷晕了,然后弓虽上吧……” “我说,你也真够猛的!敢想敢做啊!” 司禹枫无奈道:“章剑,拿下你的手,好好给我看看……你联想到哪里去了,你的思想也太猥琐了吧?” 听到这话,章剑的双手之间慢慢打开一条缝。他微眯着眼,目光顺着缝隙看去——司禹枫的双手沾血,而且指尖正拿着一条缝合线。 “江霰受伤了,而且失血过多昏迷不醒,我只是帮他缝合一下伤口而已。”司禹枫无奈地耸肩,表示自己和他真的是清白的。 章剑也知道是自己误会了,尴尬地嘿嘿一笑:“你们刚才的姿势,太容易让人想歪了……嘿嘿,不好意思啊小枫……” “没事。”其实司禹枫并不在意。 章剑一边帮他收拾医药包,一边跟他闲聊:“你这是又整了个医药包啊?” “嗯。”司禹枫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江霰的动态,有点担心他会因为感染而发烧,“还好有这个,否则我就要背着江霰去找医生了……” 章剑在脑海中对比了司禹枫和江霰的身材,咂嘴道:“啧啧啧,要是让你背着他出去,估计最后不是你被累死,就是他被你脱力扔到地上摔死。” “好了,别贫嘴了。”司禹枫估摸着现在药劲已经散去,刚想伸手探探江霰的温度,忽然就听到江霰嘴里发出一声梦呓。 “姜……” “……姜,姜珂……” 司禹枫没听清,问章剑:“你听到江霰在说什么吗?” “没有。”章剑也是摇头,“就听到前面那个字。好像在说,江什么……” 外面的夜更深了,浓浓夜色像是谁的眉间抹不掉的哀愁。 两人只见江霰的眉头突然紧锁,眼睑之下的眼珠也开始不断转动,而这些现象都恰好说明,他此刻正陷入到了一个激烈的梦境之中…… 作者有话要说:PS:江霰之前没有谈过恋爱,也从未喜欢过任何人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暮影归途 5瓶;胡离不是狐狸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5章 姜珂 江霰觉得自己好像睡了很长时间, 又像是睡了不久。从腿部伤口传来的阵痛不时刺激着他的神经中枢,每次他挣扎着想要醒来,却始终未能成功。 总之,这一觉他睡得是极不安稳, 除却身体上的疼痛, 精神方面也同样是饱受折磨。许多时候他都以为自己是死了的, 否则, 那些他刻意去遗忘的记忆又怎么会突然浮现在眼前? 这让他想起儿时在春节庙会上看到的那些走马灯——空气在蜡烛的加热下推动着轮轴转动,映在灯屏上面的小人儿就像活过来一般,做出各种各样的动作。 他觉得,那一幕幕的物换景移也如同他的人生一样, 看似阡陌交通, 条条大路都能通向罗马,但实则一切早已定好, 真正让他做出的选择其实寥寥无几。 而且在幼年时期, 他也根本选无可选。 原本那个被他藏在记忆深处,经常因为哭闹而花脸的小男孩, 此刻也栩栩如生地出现在他的面前。 长得像根豆芽菜的小男孩, 用他那双黑溜溜的大眼睛充满好奇又小心谨慎地观察着站在自己对面, 今年已经二十六岁, 并且身强体健的江霰。 那张刚刚哭过的小脸上面满是污渍, 这让他看起来像是一只小花猫, 小男孩的五官倒是与成年时期的江霰有着七八分相似。 江霰看到那件穿在小男孩身上有些破旧的无袖背心, 忽然被唤醒一股莫名熟悉的感觉—— 江霰的本名并不是叫江霰,但是他现在已经想不起来自己原来的名字了。 他可能拥有另外一个正式的大名,但也可能是一直以来都被母亲叫着小名。反正不管他以前是有名字,还是没有名字, 他都觉得自己只是一根被母亲忽略的狗尾草。 江霰的父亲与母亲之间从来就没有什么浪漫,有的只是一夜风流。所以,幼时的江霰就成为了母亲生气耍泼时的借口。 普通小孩的童年都是充满零食、玩具以及欢声笑语,但是直到在进入组织之前,江霰都一直未能体会过同龄小朋友拥有零食和玩具的乐趣。 在那段相对贫乏的原生家庭记忆中,江霰至今都记得他的亲生母亲总是会对还没有办法反抗的他动辄打骂。幼年时期的江霰,身上总会出现大大小小的青紫伤痕。 然而打骂之后,母亲还会抱着他一起哭泣,继续咒骂着那些曾经山盟海誓,却从不负责的男人。她美丽的面庞总是会留下两道黑色的泪水痕迹,小时候的江霰还不知道那是母亲哭花的眼妆。 江霰对于儿时生活的记忆已经所剩无几,他只记得平常母亲在上夜班的时候,都会把他被锁在家里。 昏暗的灯光,被扔在桌上已经发霉的半个馒头,泡在水里充满浓烈廉价香水味还有烟酒味的衣服……这些,就构成了江霰幼年生活的全部。 直到后来长大一些,在面对母亲日常的责备厮打时,江霰不知道是自己习惯了还是怎么,他就开始很少哭,也开始不习惯和人说话。 或许,这就是他为自己的人生做出的第一个重要选择——他将自己的内心完全封闭了起来,以后多年的时光也不曾轻易向人打开。 再等到他长大一点,也就是进入组织之后,有其他教官在教他们这些死士关于医学的常识时,江霰才知道原来自己是得了一种名为“情感隔离”的病。 顾名思义,在江霰遇到无法承受的压力或者是情感创伤时,他就会采用忽视、压抑和隔离自己情感的方式减轻痛苦。就像是动物界中,某些动物会在遇到自己天敌时表现出来的装死行为。但是回避现实,进行情感隔离对于儿时的他来说,就是救命的良药。 江霰已经想不起,自己是在什么年纪离开那个像囚笼一样的家。 大约是在某次母亲喝醉酒之后,她摇晃着他弱小的身躯哭诉:“你为什么要毁掉我……为什么,你这个拖油瓶为什么还不去死……” 江霰那时已经对这些行为完全无动于衷。他只是麻木地任由母亲将他拽到了街上,看着母亲远去直至消失不见的身影,心里想着母亲什么时候能够恢复正常,然后过来接他回家。 但是,他幻想中母亲回头的那一刻不曾到来。江霰在原地待了一夜之后,身上又冷又饿,他还不记得回家的路,只能凭借运气来寻找方向。 在这之前,江霰从来都没有离家太远,街边错落有致的高楼大厦对他来说都像“怪物”一样陌生。在这个眼花缭乱的万千世界里,他慢慢地迷失了方向,变成了那些流浪街头无家可归的人。 他也不记得那些天自己是怎么过来的了,吃什么喝什么晚上又住在哪里,可是他却清楚记得遇到姜珂的那天。 因为那天的天气十分不好,是一个总爱下雨的季节。 当时他已经有好几天没吃过一顿饱饭,正躲在一处桥墩下面避雨时,也许是老天怜悯,叫他一眼就看到了地上的那个肉松面包。 “咕咕咕……”在看到面包的瞬间,江霰的胃里也跟着发出一阵饥肠辘辘的声音。儿时的他根本来不及多想,他只知道,这块面包将会成为他这些天吃过的最美味的食物。 而正当他想捡起面包的时候,却从桥墩阴影地方又传来一声尖锐刺耳的猫叫。 一只浅灰毛色背上长着黑斑的野猫也慢慢向着面包走了过来。它瞪着灯笼一样的双眼,呲着尖牙不断向幼年江霰发出警告。 若是普通的花猫,江霰扔块石头应该就能将它赶跑。但这只野猫却长得十分高大,体型也很壮实,长长的尾巴就像是一条凌厉的鞭子,当年还十分幼小的江霰在它眼中,应该都算不上对手。 江霰一开始被这只野猫吓住,但当他看到野猫要叼走面包时,幼小的心中不知从何处忽然涌上一股无名之火。 又看见脚边有几块碎掉的砖头,他想都没想就立马捡了起来,然后冲着那只猫丢了过去。 野猫身体一闪,动作伶俐地躲过了砖头,但它却又立刻转身向着江霰尖叫扑了过来,就像是母亲平时厮打他一样疯狂。 当年江霰只是有些茫然地呆站在原地,在看到野猫扑来后也没来得及躲开,然后他就感到一丝疼痛,伸手一摸,原来脸上已经见了血。 后来他是怎么杀死的这只猫,江霰现在已经想不起其中的细节了。 但他却还深刻地记得那时在心中燃烧起的愤怒,就像是将积压在心底这么多年以来的愤怒和痛苦,全部都倾泻到那只无法说出人类言语的畜生身上。 一下,两下,三下……手中的砖头不断落地,等到他停手时,地上那滩被砸得稀烂的血肉已经辨认不出它本来的模样。 江霰大口喘着粗气,额头上大汗淋漓。他将手中的砖头扔到地上,然后捡起那个自己好不容易才抢夺回来的面包,脸上的表情却异常的平静,就像是没有意识到一条生命在他的手下刚刚逝去。 姜珂就是在这场人与兽“战争”结束之后出现的。 她之前一直都是悄无声息地站在江霰背后的角落位置,然而只是默默地看着,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江霰却从未发现身后还有另外一个女人的存在。而且,这个女人居然还旁观了他与野猫之间的整场闹剧。 等到她忽然出现在江霰面前时,他吓得将怀中的面包掉在了地上。当时江霰还以为自己遇到了一只鬼魅。 “你叫什么名字?”她伸出手指只是轻轻擦了擦江霰凌乱的小脸,语气平缓得不带有任何起伏。 还好她是个人。但江霰并没有立刻回答,他只是用自己那双黑溜溜的眼睛,谨慎打量着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个长相冷艳的女人。 她留着一头及肩的黑直长发,指尖皮肤冰凉光滑,而她的眉眼就像是外面的薄薄烟雨,整个人笼罩着一种缱绻朦胧的空灵美感。 这是与他母亲那张浓妆艳抹的脸,完全不一样的存在。 他当时的身高只及姜珂的腿长,要是想与她对话必须要扬起脖颈才可以。他已经记不清自己是怎么回答的了,只记得姜珂的那双与夜一样黑漆的眼睛,里面像是没有光。 她在听到他的回答后又问:“你的家人呢?” 江霰记得自己说:“全部都死掉了。”他心里确实是这么希望的。 “那你,愿不愿意跟我走?”姜珂向他发出邀请,声线仿佛冬天的凛冽寒风一般冷冰,“我可以让你变得非常强大。” 其实她刚才就注意到这个孩子身上有一股特别的力量。无论是他在面对敌人时表现出来的韧性,还是在面对生命时展现出的冷血无情,这些特征都可以让他在未来成为一名足够优秀的杀手。 对于自己的未来,江霰只是盯着她有些不信任地问了句:“你……真的可以让我变得强大?” 姜珂忽然冲着他莞尔一笑,空谷里的幽兰就像在那一瞬间绽放。 其实她很少会露出这个表情。 但那时,她在这个孩童的眼底深处看到了蛰伏许久,那股明晃晃的对于强大力量的渴望。 她突然弯下身,直视着江霰的双眼,承诺似的向他郑重回答道:“我绝对会让你成为这个世界上最顶尖的杀手。” 想起组织内的严格训练和残酷的淘汰比赛,她轻描淡写地说:“但是,只有拼命地活下去,你才能变得强大。” 江霰那时不是很理解活着与死亡的区别,不过他没有问出来,反而问了句:“你叫什么?” “我叫姜珂,从今以后就是你的教官。”姜珂站了起来,她的身影也在顷刻之间变得高大。 她为他重新起了个名字,“既然我们相识在雨季的江边,那么以后你的名字就叫做江霰。水工江,雨散霰,与我同音不同字。” 江霰对自己的这个新名字很满意,但他的脸上却不会表现出自己内心的欣喜。 在这之后的记忆就像是放幻灯片一样,江霰看着年幼的自己在那个组织中进行着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不同练习,然后参与了一场又一场的残酷比赛。 虽然过程有些许多千难万险,但他最终还是成功地活了下来。 现下站在旁观者角度回想起来,那个组织虽然剥夺了他许多,但是也曾赋予过他许多。江霰对于这个曾经教养过他的组织,心里也谈不上有多少感情但也绝对没有怨恨。 如果要说在江霰活过的二十多年里,他对谁的印象最为深刻,那他的答案一定不是给予他生命的母亲,而是赋予他新生的姜珂。 江霰很小便进入了组织,然后从十二岁起就开始执行任务,当时初见的那句“只有活下去,你才有可能变得强大”,不知激励他熬过了多少悬于生死之间的长夜。 但是姜珂却没有等到江霰真正迈入顶尖杀手的那天。 作为永远都要藏于暗处,一生都见不得光的杀手,死亡对于他们来说只是或早或晚的事情。在执行每次任务的时候,他们都会抱着必死的决心。 与江霰的刺杀失败不同,姜珂是死于组织内乱。在江霰意外身亡之前,组织的规模已经被缩减了不少,而原本那个吞噬无数人性命的庞然大物,葬身其中的不仅只有那些目标人物,还有许许多多因为内乱而死的组织成员。 组织内乱时,他正在遥远的国度执行任务,等到回来得知姜珂的死讯后,他的脸上一如既往的平静,没有任何情绪表达。要说江霰对于姜珂的死无动于衷,那是不可能的。 所以,他最终还是主动申请去惩罚室里,面壁思过了一天一夜。那时候的心就像是一扇被打开的窗户,不知从何处刮来的风总是从中间呼啸而过,但那时的他还不知道这股情绪是什么。 江霰现在回想起来,觉得那应该就是遗憾的感觉吧。 他很遗憾姜珂没能亲眼见证他成为顶尖杀手的那一刻。 …… 江霰苏醒过来时,发现自己腿上的伤口不知什么时候被人缝合,就连周边的血迹污渍也都被人清理干净,然后他抬眼就看到了靠在一边椅子上休息的司禹枫。 这好像已经是司禹枫第二次看护他了。 但因为他平躺的时间过久,所以从尾椎骨传来阵阵的疼痛。他只好艰难地翻了一下自己的身体,这个动作也刚好惊醒了旁边的司禹枫。 “唔……江霰,你醒了?” 司禹枫使劲揉了揉眼睛,一副还没睡醒的样子,但他还是强打起精神来询问江霰的情况,“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好点了吗?当时情况比较紧急,所以伤口是我帮你缝合的,你现在有没有哪里不太舒服的地方?” 听司禹枫一口气连说了这么一大串关心自己的话,江霰躺在枕头上却只是轻轻地摇头。他的嘴唇因为缺水有些发干起皮,嗓子听起来也有点嘶哑,“……你先回去休息吧。” 看到司禹枫因为照顾他而疲惫的模样,江霰总觉得有些愧疚。其实他不太喜欢被人照顾,这会让他有种欠了人情的感觉,哪怕照顾他的人是队友也不行,他的心里还是会感到很不舒服。 司禹枫先是摇头,后来看到江霰坚持的目光又只好点了点头。他起身给江霰倒了一杯水,“江霰,你先喝点水吧,你嘴上都起皮了。” 江霰这次没有拒绝司禹枫的好意,接过水喝了一口。然后又听司禹枫开始关心问道:“你现在饿不饿?从任务世界回来以后,你应该还没吃过饭呢,我去做点吧?” 江霰刚想阻拦他,“不必了……”但是空荡的胃部不适时地发出“咕”的一声 江霰:“……”司禹枫强忍住笑意,走到门口对他说:“我还是去做点吃的吧,就当作请你陪我吃饭了。说起来,我也还没正经吃过呢。” 很快,司禹枫就从外面端进来了两碗热气腾腾的粥,然后又不知道哪里找来了一张小桌子放在了床上。 他刚想扶着江霰起来,但是被江霰制止,“我自己可以……”司禹枫便也没再坚持。 江霰看着放在床上的小桌子,不由感叹道:“其实,我可以去餐厅吃饭的……” 司禹枫却对着他笑道:“这可是高级病房里专享的VIP服务,可是很难得的!而且你的伤口才刚缝合好,现在又没什么事,偶尔享受一次也没什么的。” 江霰被他堵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虽然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但他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司禹枫又将其中的一碗粥放到江霰面前,然后端起自己那碗只是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用勺子舀起一点放在嘴前,慢慢吹凉。 江霰奇怪地看向他,不明白司禹枫为什么还坐在椅子上。 “嗯?”注意到江霰的目光,司禹枫嘴里还咬着勺子,只是模糊问道。 “上床吧。”江霰往后坐了坐,给他腾出一些地方,“陪我一起吃。” 其实司禹枫刚才害怕唐突到江霰,才选择坐在旁边椅子的,“你确定?”见江霰一直坚持,他便也不过多推辞,直接坐在了江霰的对面位置。 因为江霰的腿不太方便弯曲,所以只能将腿伸直放在桌下。而司禹枫就只好挨着床边坐下,没办法完全上床,转过上半身对着江霰,他的腿还垂在床边。 江霰看着司禹枫这个扭曲的坐姿,心里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出了一个馊主意…… 司禹枫自己倒是没太在意,但是他看江霰一直没吃,主动问道:“江霰,你怎么不吃呀?是我做的不合口味吗?” “没有。”江霰回过神来,拿起勺子从碗中舀了一些放进了嘴里。 嗯……没想到,这粥的味道居然还不错。 司禹枫注意到江霰突然舒展的眉头,连忙问道:“怎么样?味道还可以吗?” “嗯。”江霰这次是真心实意地点头。看来之前司禹枫说他会做饭这话不假,而且他做出来的味道确实不错。 看到江霰满意,司禹枫做饭的热情立马高涨,他兴致勃勃道:“那以后我们就不要出去吃了,每天都由我做饭吧!哦对了,还有章剑前辈,估计他以后也会经常过来蹭饭的……” “我以后必须要和你一起去训练,不能再偷懒了……刚才我差点都抱不起来你。”司禹枫觉得他刚才说的话存在歧义,又赶紧补充:“当然,我不是说你体重沉的意思,实在是我太弱了……” 现在的时间已过午夜,这座地处偏僻的公寓可能就只有这间屋子在亮着灯。 江霰静静地靠坐在那里,看着司禹枫开始规划以后的安排,那张如玉的面容仿佛被屋内温暖的灯光点亮。现在的日子与之前那种漂泊不定的生活对比,江霰蓦然感到一阵心安。 明景公寓的1903。 这里是他和司禹枫开始接触的地方,同时也一直都会是他避风的港湾。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7-06 23:12:42~2020-07-08 00:30:1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萦青缭白、辞小笙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君邪 4瓶;季步清 2瓶;萦青缭白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6章 养病 在回归生存者之城的第五天, 江霰终于在自己的房间里呆不下去了。 他的右腿是受了伤,但是凭借他强大的身体素质,那两道伤口应该早都开始愈合。而且以前在执行任务的时候,就算受到这种程度的伤, 江霰都还能再坚持几天几夜。 但是司禹枫却总是把他当成病号, 甚至还强制不让他做任何剧烈的运动, 说是这样有利于伤口的恢复。每当江霰表示反对时, 他都会说这次的受伤和以往不一样,因为骑士团的佩剑要比普通的兵器更具戾气,所以那天伤口才会流血不止,以至于差点危及江霰的生命。 于是这些天里, 江霰基本就是睡醒之后去餐厅吃饭, 吃完之后又回到屋子里休养放空,等到晚上就早早上床睡觉, 而第二天睡醒之后再继续重复前一天的行为。总之一切事情都不需要他操心, 所有的琐碎都由司禹枫打理,这番悉心的照料说是鞍前马后也不过分。 也正因如此, 江霰有些不好意思拂了司禹枫的好意, 就只能乖乖听司禹枫的话, 然后混吃等死、浑浑噩噩地过了四天。但是这天早上醒来后, 江霰能明显感觉到自己的体脂率升高不少, 于是在第五天的清晨, 他终于忍受不了了。 他必须要出去训练了。 这天, 司禹枫像往日一样在起床之后,准备去房间里叫江霰出来吃早餐,但他站在门口喊了半天也没听到回音,踌躇片刻, 便小心翼翼地将房门打开一条缝隙,然后向里面看去。 “江霰……” 还是听到没有回答,司禹枫的目光在屋里环视了一圈发现江霰好像并不在房间里面。床上的枕头和被子叠放整齐,地板也是刚被打扫过的样子,房间里面空荡荡的,整间屋子干净得一尘不染。 “这么早就不在屋里,难道江霰出去了?”司禹枫在心想。 当他刚从江霰房间出来走到客厅时,公寓的大门也正好被人从外面打开。 “吱——”明景公寓原装的房门已经老旧,每次开门的时候都会发出不小的动静。 进来的那人穿这一身黑色运动装逆着清晨阳光,额上有少许因为运动而出的汗水,肤色虽然白皙却也不乏健康的红润,每个毛孔都像在释放着令人无法抗拒的荷尔蒙。 然后那人抬手简单地擦了一下额头,与司禹枫打招呼道:“早。” 果然是结束晨练刚从外面回来的江霰。 “早。”司禹枫回道,然后问他:“江霰,刚才你是出去了吗?” 江霰点头,“嗯。” “你腿上的伤口没事了?”司禹枫忍不住关心道。 “都恢复好了。”为了证明给司禹枫看,江霰还特地弯曲了一下右腿,以示伤口恢复良好,自己的身体很是健康。 司禹枫见江霰恢复得确实不错,便也放下了心,“那我们先去吃早餐吧,我都做好了。” 这天早饭过后,司禹枫忽然主动问江霰:“那个……江霰,你以后天天都要出去训练吗?” “嗯。”江霰见司禹枫脸上欲言又止的表情,问道:“怎么了?” 司禹枫有些不好意思地问:“就是,你还记得,之前说过要带我一起训练吗……” 虽然后来是他自己坚持不下去甚至还拐带着江霰陪他一起吃喝玩乐的,但司禹枫现在又想重拾起之前那段训练的日子。 于是他只能厚着脸皮继续问下去:“我觉得自己真的太弱了,你还能再带着我一起吗……”说完之后又怕江霰不肯带自己,他赶紧保证道:“我发誓,这次我肯定会坚持下来的!绝不偷懒!” 当司禹枫提起的时候,江霰就立马想起了上次在司禹枫的唆使下,两人一起停掉训练然后去逛街的经历。 江霰忽然想起再上一轮游戏中的校园生活——他就好比是那些教书育人的老师,而司禹枫则是上学读书的学生,不过他教导司禹枫的不是书本知识而是体能格斗。 一般学生在上学时,尤其是上大学的时候都可能有过翘课的经历。但司禹枫的性质和他们就完全不同了,毕竟他是“诱拐”着老师陪他一起翘课,比前者的性质还要恶劣! 所以江霰在心中掂量了一下司禹枫这话的可信度,有些怀疑地问道:“你真的能坚持下去?” “嗯!”司禹枫用力地点了点头。 见他一副诚恳的态度,江霰又想起这几天他照顾自己的事情,便也松口同意道:“那好吧。” 司禹枫立刻兴奋道:“真是辛苦你了,江霰!” “今天就开始。”江霰抬头看了眼钟表,立马泼了司禹枫一盆冷水,“一会儿先去热身。” “啊?”司禹枫没想到会这么快。 江霰打开自己的个人信息表后,瞥了一眼超重的剩余生存时间然后对司禹枫说道:“我的生存时间还剩下15天20小时。” 他将目光投向司禹枫,“同为新手,你应该也和我差不多少。” 司禹枫被他说得一愣,下意识地点点头。 “如果你的目的只是让自己安心,半个月随意运动即可。”江霰又继续说道。 “但如果你想学会技巧保命,即使是天天练习,半个月的时间也只能让你适应训练,肌肉不再酸痛。” 他看着难得露出呆滞神情的司禹枫,问道:“所以你想要训练的目的是?” 司禹枫立马回答:“能够在游戏世界中保命!” 江霰颔首,沉声道:“那你就要抓紧接下来的每一分每一秒。”他是个行动力和执行力非常强的人,而且还十分自律,所以要是让他成为司禹枫教官的话,肯定会是一个非常严格的教官。 在看到江霰认真的眼神后,司禹枫便也不再有任何异议。毕竟像江霰这种武力值爆棚的“大腿”,也不是那么容易碰到的,时不我待,他一定要好好把握住机会啊! 于是趁着清晨时光还没有过去多久,两位玩家便来到了室外准备开始活动。 这天的天气很好,空气中的氧含量充沛,光线像是黄金一样洒在两人的身上。 江霰先让司禹枫从最基础的体能训练开始做起,并没有直接教他那些格斗或者使用武器的技巧。 因为他记得上一回司禹枫只陪着他训练了一天,第二天早上便开始肌肉酸痛,看来司禹枫的体能并不怎么好,甚至可以说是很差……距离完成司禹枫的目标,他们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啊。 也不知道这算不算是司禹枫赚到了。江霰着实是位严格的教官,因为他不仅对他的日常训练有严格的安排和规划,而且还几乎时时监督他的训练过程,可以称得上是非常难得的负责任的好教官。 但也导致司禹枫没办法偷懒,只能老老实实地按照标准完成江霰安排的所有任务,比上一次那个只是锻炼身体性质的陪同训练,苛刻了不止一点。 时间很快就来到了晚上,在一天的标准训练下来之后,司禹枫练到最后只觉得这具身体已经不属于自己。 至于晚餐吃什么以及在哪里吃,他倒是想亲自做菜,但现在也只能是有心无力了。所以两人最后还是在外面餐馆里,匆匆解决了伙食问题。 回到明景公寓之后,江霰见司禹枫打算直接回到房间睡觉,不由好心出声提醒他:“你可以用温水洗个澡或者回房继续拉伸,这样明天肌肉就不会酸痛。” 司禹枫便来到卫生间门口,冲着他疲惫一笑:“好的……今天辛苦你了江霰。” 江霰看着又困又累的司禹枫,心说:其实还是你比较辛苦…… 可能因为四肢无力不太方便,司禹枫洗澡的时间要比以往长了许久,大约过了一个小时后,江霰见他还没有出来,害怕他昏在里面便主动去敲门,“你还在洗吗?” 结果刚敲完,门下一秒就开了。 从浴室里喷发出的氤氲雾气立刻就将江霰缭绕其中,他感觉自己好像跌入了一池温热的水里,又像是第一次见到司禹枫微笑时的如沐春风。 因为温度较高毛细血管扩张,所以司禹枫脸上的皮肤就如同被染了一层胭脂似的,在微黄的灯光下看起来有些嫣红。 “不好意思……用得时间久了……”司禹枫以为江霰是着急用卫生间,立马向他道歉。 江霰说:“没事。”然后想起明天还要训练,便又说:“早点休息。” 司禹枫的脸上又浮现出温暖笑容,“好的。你也是,早点休息。”他忽然又想起江霰腿上的伤口,赶紧叮嘱道:“江霰,一会你洗澡的时候小心点,别让伤口沾到水。” “好的。” 就在司禹枫刚想走出去,也正是江霰想进来的时候,两人竟意外地选择了同一方向,差点直接面对面地撞上。 虽然两人都很快地反应了过来,而且没有接触到对方,但司禹枫还是不敢抬头直视江霰,他觉得自己脸上的温度更热了,“不好意思……” 江霰这回干脆选择侧身站在一旁,先让司禹枫出去,然后表示自己并不介意,“没事,你回去休息吧。” 在司禹枫走后,江霰非常快速地冲了个澡。等他从浴室出来后,又站在客厅中用双耳仔细聆听,发现司禹枫卧室那边并没有传来什么异常的声响,心想:司禹枫现在应该是睡熟了。 然后他就轻手轻脚地打开通往外面的大门,宛如一只猫,没有发出一点声息地走了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7-08 00:30:19~2020-07-09 08:11:0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胖虎真胖啊 7瓶;君邪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7章 宿命 此时外面的夜色已经很浓, 江霰的身影如一道疾风快速穿梭在生存者之城的街道上,他就是行动于黑夜之中的掠食者。 很快,江霰就来到了一处位于生存者之城中心地带的城堡,这里也是神佑骑士团的根据地。 正如同这个高端组织的王者地位, 神佑骑士团除了在寸土寸金的市中心拥有一栋城堡外, 还拥有一片靠近生存者之城的森林。分工也十分明确, 诸公事宜都是由高层骑士在城堡内进行定夺, 而城外的那片森林则是用于新手骑士的培养。 虽然已经执行过成百上千次的任务,江霰也潜入过不少安保森严的封闭之地,但他这次还是打起了十二分精神,谨慎小心地通过了这座城堡的层层防线, 来到神佑骑士团的内部。 江霰一层楼一层楼, 一间办公室一间办公室地仔细检查翻找,本着“宁可错杀一千不能放过一个”的心态, 到处搜寻着任何可能有关姜珂的线索。 但是在翻找四层楼之后, 江霰还是没能找到任何有用的信息。 时时他的心中也并不是没有范围,能熟识并且教导詹姆士那种高级骑士的人肯定不多, 再加上江霰回想起之前的记忆, 脑海里差不多已经有了答案。 这栋城堡一共有六层, 今夜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来回巡逻值夜的骑士仅有几个。江霰在上到五层时突然听到两个值夜的骑士一边打着哈欠, 一边抱怨道—— “真困啊……怎么就这么倒霉, 今天就轮到我值夜呢?” “嗐, 谁说不是呢!和我同期的那几个人今天也都跟着詹姆士大人去城外了,我也想去……这可是升职的好机会啊!” “你发现没有……团长最近怎么一直都没出现?” “谁知道呢,或许真的和他们说的一样,团长受到重伤了吧……” “难怪詹姆士大人今天带着那么多骑士赶往城外了……” “不说了不说了, 我们还是别乱猜了,先巡逻吧……我总觉得哪里好像有双眼睛盯着咱们似的……” “我胆子小,你可别吓我……” 江霰将目光移开又把头往下低了低。他在心里想:怪不得今晚这里的骑士这么少,原来是城外出事,都被调到城外去帮忙了。 眸色愈发深邃,江霰也决定今晚再去到城外看看,或许在那里可以发现有关姜珂的线索。 离开骑士团根据地就像进来时一般轻松,江霰加快了脚步,将自己的速度提得更高,迫不及待地想要找到神佑骑士团城外的根据地。 将近午夜的温度不复白日里的适宜,因为速度过快而带起微凉的风,江霰觉得自己的衣服上面也如地上的草一般液化结出许多的小水珠。 此时已经更深露重。 出了那座宏伟的城门没多远,也就是离护城河吊桥很近的那片地方,就是神佑骑士团在城外的森林。 江霰将自己的痕迹完全隐藏在黑夜里,然后悄无声息地走了过去。但是在进入森林后,他环视一圈也没能发现附近有人类存在的痕迹。 看来詹姆士带领那些骑士们去往的并不是这里。 江霰又立于原地,屏息凝神仔细聆听周围的声音。除了那些和他一样活动于夜里的野生动物,仿佛并没有其他生物的动静。 难道,今夜他注定要无功而返? 就在江霰沮丧的时候,他忽然从空气中捕捉到一丝熟悉的能量波动。 江霰立马警醒,这是姜珂独创的以气破力招式——“斩风”! 然后他又赶紧向着发出能量波动的地方冲刺过去。远远的,江霰就看到那里有一片面积非常大的芦苇丛。 等到他真正靠近时,发现这些一人多高的芦苇竟然要比现实世界中的还要粗壮很多。如果姜珂真的在这片芦苇荡里,那她刚才用的那招以气破力应该足以将这些芦苇全部斩断。 可是江霰只在空气中捕捉到了一丝的气息,看来那些力量应该都被这片芦苇所吸收了。 江霰站在芦苇荡的外围,已经恢复超清的视力仍看不清里面的情形。他想起章剑曾对他和司禹枫叮嘱过,城外看似风平浪静,实则非常凶险,还建议他们不要轻易离开生存者之城。 接近两三米的高大芦苇就像是巨人一般矗立,在顶端盛开的白色芦苇花也是大得骇人,远远看起来就像是巨人低垂下来的头颅,无风却在那里无声晃动。江霰忽然感到一丝突兀,好像自从他来到这里之后,就再也没有感受到过一直吹拂着的微风。 看着眼前这片充满怪异氛围的芦苇荡,江霰陷入了纠结与迷茫之中。 但是他现在可能就与姜珂只有一步之遥,难道真的要因为这无形的恐怖而放弃吗?他自问做不到,那股发自心底的执念也在不断催促着他赶快进入这片一望无垠的芦苇荡之间。 既然那股想要找到姜珂的心情异常决绝,那么江霰便打定主意要进去看看,若是真的有什么奇怪的地方,他再及时撤出来应该也来得及。 江霰试探性地迈入一只脚,脚下的土地触感结实与旁边的别无二致,于是他便放心地往里面走了一段距离。可是他越走越觉得耳边愈发寂静,就像连森林中的鸟叫都消失一样,心中的预感也逐渐强烈,他刚想转身撤退出去,突然有一股巨大的吸力缠住了他的脚踝,就仿佛电梯刚启动时超重的那种感觉。 危机之感当即席卷全身,这片芦苇荡的内部肯定有古怪! 要知道江霰平时走路不发出声音,就是因为他的落脚极轻,身体素质精进到一定地步就可以随意控制自己脚下的力量。即使他与这片土地的接触面积非常小,脚下却也像是有股强劲的胶水黏在脚底一样,江霰的双腿立刻深陷其中。 其实江霰走出去的距离不远,放在平时可能只要稍微迈得远一些就能够回到原地。意识到不对的瞬间,他就动用全身力气想将自己的双腿拔出去,可是这些力量却仿佛泥牛入海,江霰仍然是被困在原地动弹不得。 就在江霰陷入两难境地时,忽然有一双手将他从这片诡异的芦苇荡中拽了出来。 江霰仰躺在草地上,浑身大汗淋漓。他平缓了一下自己的气息,转头看向并肩躺在自己身边的司禹枫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他心中感到奇怪,司禹枫不是应该在他离开的时候就已经睡下了吗? 司禹枫也正四肢瘫软地倒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他刚才使出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江霰从里面拉了出来,再加上今天白日里的训练,胳膊现下更是酸胀不已,“我半夜醒了去卫生间,发现你不在房里……就想出来找找你,结果就在城门那里看到你了……” “哦?”江霰有些怀疑司禹枫这话的真实性。毕竟在他全力冲刺下的速度,普通人的肉眼应该是捕捉不到的。 司禹枫无奈解释道:“真的是巧合……”他忽然转移话题,主动问江霰:“江霰,我还没问你出来是做什么的呢?这么晚,你怎么没睡觉?” 这晚的月亮躲藏在灰色的云霭后面,微风吹动,片刻后又悄悄露出脸来。清冷的银色月光洒在满是芦苇的土地上,也把江霰和司禹枫笼罩其中。 周围的环境很是空旷,在这里躺着会让人忍不住想要放空自己。 江霰将双手放在脑后靠着,眼睛望向布满星辰的无尽夜空,突然问道:“你心里有过执念吗?”他的语气听起来充满惆怅。 “嗯?”司禹枫一开始没懂他的意思,理解之后他也学着江霰的动作将双手靠在脑后,保持着一如既往的微笑说道:“当然有啊,而且直到现在都还有。我们既然活在世上,怎么可能没有一些想要得到的东西呢?” 听到这个回答,江霰扭过头去看他,却发现自己看不清被司禹枫包裹着层层迷雾这下的笑容里,究竟隐藏着什么样的执念。 “你觉得沈宇怎么样?”江霰忽然问司禹枫。 司禹枫立刻投给他一个疑问的眼神,“嗯?”他不是很能理解江霰问这话的意思,但还是中规中矩地答道:“沈宇前辈很好,对我们很照顾,而且能看出他和自己妹妹的感情应该不错。” 这番话听起来十分没有诚意,所以江霰只觉得司禹枫是在敷衍自己,他也回过去了头,索性不再开口问他。 夜更深了,气温也更低了,耳边断断续续传来规律的呼吸与昆虫的长鸣,一时之间,两人身边的氛围很是和谐寂静。 半晌没交谈后,司禹枫主动问道:“你觉得,我们来到这里是偶然还是必然?” 但是半天都没有听到江霰的回答,他又侧过头去看他,“嗯?” “是不是觉得这个问题太傻了,哈哈……”司禹枫尴尬地笑笑,“其实,我就是随意问一下。” 但江霰一直都是失神地望向星罗密布的夜空,冥冥之中,他好像又看到了那个躲在桥墩下避雨的小男孩。在思考很久之后,他终于有些郑重地回答:“我觉得是必然。” 他也侧过头去看着身边的司禹枫,眸中的目光晦暗不明,“命运在我们出生的那一刻,就已经定好。” “没想到你竟然是个宿命论者。”司禹枫轻笑出声。他尽量不让自己露出贪婪的目光,就想这样一直看着自己的心中所想,完全舍不得将对视的眼神挪开。 在这片星空之下,在这一瞬之间,整个世界就仿佛只剩下了他与他。 第98章 追杀 夜色更浓。 在这个永远都是春夏交接季节的后半夜, 草皮上已经结出了一层晶莹的露水。 “现在回去?”江霰率先将头转了回去,然后用一种肯定的语气问司禹枫。 时间已经很晚了,虽然今天夜里江霰一无所获,但是明天白天司禹枫还是要继续训练的。 “好……”司禹枫恋恋不舍地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如果可以的话, 他就想像现在这样一直躺在江霰的身旁。但既然江霰已经准备走了, 他便也只能答应下来。 司禹枫刚想起身, 余光忽然注意到旁边的江霰肢体轻动,正想问他怎么了,下一秒,他就觉得整个人在瞬间被江霰紧紧搂在了怀里, 然后两人立刻就翻滚出去很远。 “唰——”不知从何处传来一阵破空之音落在了他们刚才躺着的地方, 还好江霰及时发现了异常。 两人就这样抱在一起翻滚了大约十几米,等停到一个安全位置时, 司禹枫只觉得自己浑身上下的骨头都像是要裂开一样——没有一块肌肉是属于他的, 腰酸背痛、苦不堪言。 他们身后那片草地已经被呼啸而来的戾气完全铲平,但是躲藏在暗处的敌人却始终都没有露面。 两人的身上已经沾满了尘土草屑, 模样都是十分狼狈, 江霰将司禹枫压在身下, 两只胳膊正牢牢地搂住他, 他们的躯体之间没有一丝空隙。江霰突然又将脑袋靠过去, 附在司禹枫的耳边低声道:“一会你跑远点……” 司禹枫此刻也没有心情细细体会这次难得的亲密接触, 在听到江霰的安排后, 他心知自己留在这里只会给他添乱,只好重重地点头答应,又有些担忧地叮嘱道:“那你千万要小心……” 然后,这对已经配合非常默契的战友给予了彼此一个认真坚定的眼神, 司禹枫就听江霰在他的耳边沉声说道。 “就是现在……跑!” 江霰的身体在说完的瞬间就反物理地弹了出去,而司禹枫也抓紧了一切时间拼命地向外面跑去。 只是刹那,江霰回到了原来他们躺着的地方,站在那片已经光秃的地面之上,语气听起来寒意渗人,“出来。” 他的声音立刻就向着四面八方散去。在月亮的清冷光辉之下,眼前的芦苇荡仍是十分古怪空旷。没有人从芦苇荡里面或者是外面走出来,江霰的附近依旧是寂静得可怕。 这时司禹枫已经跑到十几米开外,然后他找了一处高大的灌木丛小心谨慎地躲了进去。虽然他手无缚鸡之力,在这里帮不上江霰任何忙,但他也绝对不会就这样抛下他的队友,让江霰一个人在那里孤独奋战。 见周围仍是没有动静,江霰只好调动起自己的所有感受器官,开始仔细捕捉空气中每一丝每一毫的细微变化。不过芦苇荡方圆几米内还是保持着诡异的安静,仿佛刚才的那场袭击只是江霰他们的错觉一样。 但江霰还是不敢有丝毫的大意,仍然全神贯注地观察着四周的能量变化。 很快,他就捕捉到一丝极其细微的变化,如果不是他精神高度集中的话,平常状态根本就不会注意到,而那变化的方向正是来自他的身后并且速度极快! “锵!” 江霰掏出贴身带着的匕首,与那把近两米长的条纹状骑枪碰撞在一起,摩擦发出一系列的火花与巨大响声。 虽然江霰手中匕首体积与骑枪相比十分渺小,但却爆发出超过体积几十倍甚至百倍的力量,而那把巨大的骑枪上面也没有附带任何其余属性,所以立马就被江霰手中的匕首弹开,掉落在了地上。 “又是你。”江霰冷声说道。他的目光瞥向从不远处突然出现的全副武装的高大骑士,一眼便认出那人就是之前见过的詹姆士。 但詹姆士却犹豫了一下才想起来江霰是谁。 “确实很巧,没想到这么快我们又见面了。”他的手中仍是拿着那把花纹繁复的维京剑,如同拜访老朋友一样,姿态悠闲地向着江霰走了过来。 感受到来自江霰身上的浓浓敌意,詹姆士绅士地向他报以歉意一笑,“很不好意思,每次见面的时候都是与你刀兵相见。” 江霰没有回答,只是握紧了手中的匕首,冷冷地看着他,并没有轻举妄动。因为他想起来之前那两个值夜骑士说过,詹姆士晚上带着神佑骑士团的大部分骑士去到城外了,可是为什么现在只有他一个人在这里? 江霰直觉这其中有诈。 果不其然,在詹姆士刚走出两米距离的时候,突然又和江霰说道:“不过……这次我的目标,并不是你……!” 话音未落,詹姆士手中的维京剑就像是长了眼睛一样,直直冲着司禹枫躲起来的方向挥去。 剧变突生! 而旁边的司禹枫并没有任何心理准备,眼睁睁地看着那把虎啸之势的维京剑向自己的方向斩来! 一股强烈的生死之感向他袭来,肾上腺素飙升,司禹枫下意识地弯腰,用一种从来没有过的速度立刻扑在了另一处灌木丛里,而詹姆士此刻也恰好带着那把维京剑劈下了之前那片草丛的顶端。 狂风卷积着草木簌簌落下,若是司禹枫没躲开的话,怕是他的头颅早已与身体分割! 詹姆士见自己一击未成,于是赶紧回身打算再给司禹枫致命一击,因维京剑重重挥出而带起的呼啸烈风也一同向着司禹枫斩去。 但就是因为刚好有了这个时间差,所以江霰此刻也赶到了这里,他站在詹姆士暴露在外的后方,用出“斩风”硬生生地将他劈向司禹枫的招式拦了下来。 本来江霰用尽全力的这一击应该能将普通钢铁直接斩断,但是此刻詹姆士手部的护腕却仍是完好无损,这也足以窥出他身上这套铠甲的精良。 不过詹姆士对司禹枫的攻击再度被打断,他便也只能和江霰这个麻烦先缠斗了起来,再加上江霰有意引他慢慢远离,司禹枫才能得到一丝空隙远离战场,赶紧逃了出去。 因为詹姆士使的是长剑,而江霰则是用的短匕,所以他当即便采取了刺杀常见的近身打法。匕首本身并不具备很强的防御性和强攻击性,追求“伺机而动一击必中”,但现在的情况激烈紧张,江霰只能将出手的速度调至最快,步伐轻巧诡谲,让詹姆士猜不到他下一刻会出现在哪里。 詹姆士已经用惯了长剑,忽然缠上来一个贴身缠着他打的杀手,一时之间确实有点难以招架,他就像是被江霰牵着鼻子走一般,维京剑屡屡刺空,这让他十分恼火,胸口那股愤懑之气顿时逼至脑中。 “当……!”江霰手中的短匕不断敲击在詹姆士的铠甲上,虽然铠甲防御性很强,但同时也限制了骑士的灵活性。詹姆士听着从身上传来的连续“叮叮当当”声音,心中的怒气终于爆发出来,他不管不顾地反手将维京剑在胸前一横,任凭江霰随意袭击,然后再次用出了那一式——“斩风”! 江霰感受到空气中能量的波动,身体像是没有重量一般,立刻就闪移到了旁边。但他的脸色突然变得阴沉,倒不是因为詹姆士的不管不顾,而是因为詹姆士的能量波动与刚才那股完全不同。 ——力量比刚才变小了太多。 之前他们遇到的第一次袭击,恐怕并不是来自于詹姆士…… 江霰的猜想再次得到验证,他清楚地看到已经躲到远处的司禹枫身后凭空出现一抹冷光。他的背后还隐藏着另外一位绝顶高手! “危险!” 江霰立刻就向着司禹枫的方向扑了过去,他将自己的速度拼命提到最快,让人捕捉不清的身影就像是夜空中的一道光直直朝着他的队友奔去。 司禹枫也没有想到自己的身后居然还有人,而且竟然也是冲着他来的! 在看见那柄重剑向他飞来时,他当即惊愕地呆站在原地。 他身体的反应速度并不算快,顶多就是普通,所以在江霰抵达他身边时,他只来得及向他看过去,然后就再次被江霰扑在怀中,两人随即向旁边倒去。 “咣——!”重剑落空,砸在地上发出巨大的声响! 黑暗之中,原本平静的水面波纹骤起,正是江霰抱着司禹枫跳进在了水里。其实他刚才就一直在寻找逃脱之路,并且早就注意到了这里有一片不小的水域。 然而,他却忘记在这附近还有一片芦苇地,而且芦苇的生存环境除了要靠近水域以外,它们更喜欢长在沼泽湿地的附近。 黑黝黝的湖面就像是一只庞大怪物张开的巨嘴,仿佛能吞噬掉世间万物。这片看似平静的湖泊下面,其实还隐藏着一个更大更深的空间——原来,这里竟是一片深不见底的湿地沼泽。 当两人身体禁锢在泥里并且开始不断下沉的时候,江霰与司禹枫才后知后觉地同时意识到了这一点。 本以为这里是他们能够借助逃脱的场所,却没想到,这里转眼就变成了取他们性命的刑场。 由于两人半身都陷入了泥泞沼泽,他们能够从中全身而退的希望可以说是几乎为零,更不要提岸边还有两个对他们虎视眈眈的敌人——使用维京剑的詹姆士,以及使用重剑的骑士团团长。 江霰在看到那柄重剑出现的时候,瞬间就想起了之前那次无意瞧见骑士团长与另外一人的战斗过程。能将那把巨剑使得游刃有余,估计整个生存者之城就只有神佑骑士团长一人而已。 神佑骑士团的团长在看到江霰他们跌入沼泽之后,隐藏在头盔下的面容露出了一个胜利的微笑。 然后于茫茫夜色中,这位骑士团长终于摘下了一直戴着的头盔。她已经戴了整整两天,在这两天里她也一直不眠不休地在与敌人战斗。 光滑如绸缎的乌黑长发像瀑布一般倾泻而下,她的眉眼仿佛含烟近水,而包裹在银色铠甲之下的窈窕身形更是与江霰的记忆开始重合。 心跳瞬间加速,在不可置信与仓惶之中,被困在沼泽里的江霰还紧紧地抱着他的队友,但是绝佳的视力让他足以看清岸边那张清冷绝丽的容颜就是他藏在心底已久的执念。 没想到,神佑骑士团的团长居然真的是他寻找已久的姜珂! 但是孤冷站在岸边的姜珂,却从始至终都没能认出来江霰——毕竟她死去的时候,江霰还只是个半大的孩子,自她去世后,一转眼十年都要过去了,江霰也长到了他们初遇那年姜珂的年纪。 江霰有多么想要告诉姜珂:他是江霰,是那个二十多年前被她从江边捡回去的江霰啊! ——不知道近十年的时间过去了,她现在还会不会记得他? 可是江霰现在仍被困在沼泽地里,黑色发臭的污水已经没过他和司禹枫的口鼻,他能清晰地感受着自己身体正在不断下沉,想要逃脱出去却又无可奈何无能为力。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江霰的目光太过灼热,一直盯着他们沉没下去的姜珂总觉得自己有些心悸,可是她又不知道原因出在哪里。 “团长,请您多保重您的身体……”詹姆士忽然将剑竖起又单膝跪在地上,向姜珂请示道:“现在骑士团是否要整队回去?” 思索片刻,姜珂又戴好了头盔,在转身过去的同时吩咐道:“好。通知下去,全员整队立刻回到骑士团。” 语气和江霰一致的不见起伏,她的声音倒是与之前不太一样,也有可能是因为戴着头盔的缘故,所以听起来有些闷闷的,不太真切。 江霰觉得命运就像是和他开了一个玩笑。或者说,一切早就已经定好,但是结果为何总是让他出乎意料? 肺部的空气已经所剩无几,无法呼吸的口鼻像是要将整个人憋到窒息爆炸。江霰知道,自己与司禹枫应该也没多长的时间能够活得了。 这将会是一个极其漫长又充满痛苦的死亡过程。 司禹枫从头至尾都无法开口说话。然而此时,他好像也知道自己的时间已经所剩无几,所以他用力地回抱着自己的队友,又将头靠近他的胸膛耳朵聆听他的心跳,那“扑通扑通”的声音是最原始也是最真挚的情歌,仿佛这样,两人的生命就会自此交缠在一起。 而陷入迷茫的江霰忽然感受到来自怀中那人的用力,渐渐回过神来。 也许是真的快要死了,他想起进入生存空间的这段时间发生过的事情,他和司禹枫、和章剑、和沈宇兄妹之间相处的一些细枝末节,生活琐碎。 那颗冰封许久的心中突然多出一些他曾经感受过,却又从未重视过的情绪。 于是,他也回应似的再次紧紧抱住自己的队友。他想要从队友身上汲取到更多其实他渴望已久,却总是得不到的来自家人的温度。 就在江霰和司禹枫意识失去的前一刻,他们的耳边突然响起那道平时总是觉得讨厌,但现在听起来却无比动听的电子合成音—— 【叮!恭喜玩家江霰与队友司禹枫触发特殊任务:地底之下!】 【任务背景:光明的对立便是黑暗,天空的对立即是土壤。在不为人知幽深昏暗的地底之下,隐藏着无穷无尽悉悉索索的诡谲之音;这里是昆虫与种子的栖息地,这里也是罪恶滋生的温床……】 【任务内容:两位玩家需要完成所有游戏关卡,才算通关成功。注:本次任务为“幸运闯关”游戏,关卡数目不定。】 【任务时长:无特殊时间限制。】 【祝两位玩家在游戏中玩得开心,过得愉快!】 …… 四周寂静无声。 像是迷失在浑浑噩噩的黑暗之中,又像是身处在一个人员密集的公共场所,或者是一栋开着空调暖风的密闭房间。铺天盖地的热意袭来,江霰的后背已经出了不少汗。 又不知过了多久,周围的空气愈发沉闷,氧气开始逐渐稀薄,江霰的意识也陷入更深层次的昏厥…… 也分辨不清是在梦中还是在真实世界,刚刚见到的那个清冷似月光的容颜,仿佛在这十几年间都不曾有过变化,现在的姜珂也和江霰二十年前的印象一模一样。 那股沉溺在沼泽里的感觉再次席卷全身,江霰的呼吸也变得不再顺畅。他拼命地想要浮上去,身体却有如千斤,而且他总觉得怀里也好像缺了些什么…… “嗬……” 江霰平躺在一张木板上,额头因为闷热而大汗淋漓。他非常艰难地从昏睡之中醒了过来,正大口大口地往外呼着气。 昏厥之前的记忆也在慢慢找回。江霰想起那道系统提示音,心想:现在自己应该是已经进入特殊任务了。 可眼前的景象只有一片漆黑,这让江霰无法准确分辨出自己所在的位置。 于是,他伸出胳膊向右探了出去,但很快就被一道硬硬的木板挡住; 然后他又赶紧向左边摸了过去,前方仍旧有一道坚实的木板挡住胳膊的去路; 江霰额头上的汗珠已经开始被冷汗所取代,他沉住一口气,再次抬起胳膊,缓缓地伸向自己的上方…… 又是一道坚不可摧的厚实木板。 原来—— 他是被困在了一口棺材里。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阿殷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Serenading、四元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LOAING 4瓶;港黑森厨参上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9章 棺材 周围的环境闷热狭小, 黑暗无光,有限的氧气也在逐渐消耗。 但是当江霰知道自己当下所处在一副棺材之中后,原本有些焦灼的心绪却奇异地慢慢平静了下来。 在巨大空虚的黑暗之中,耳边只有昆虫爬动的悉索声, 整片天地仿佛只剩下自己, 一股熟悉的被黑暗包裹其中的感觉顿时向江霰袭来。 作为一名出色的顶尖杀手, 江霰还是习惯隐藏在暗中的。所以, 即使是突然出现在这个特殊的任务场合,江霰在清醒过来后也能一反常人地,让自己的头脑保持着难得的沉着冷静。 江霰的呼吸慢慢平稳心跳渐缓,然后他向周围再次伸出手臂, 大致测量了一下现在所处的这个棺材的大小—— 这个应该不是生活中常见的那种窄长棺材。江霰的身高大约在一米八五, 但是他在这副棺材中能够伸直两臂,甚至还需要再往前伸一下才能触碰到棺材的侧壁。而众所周知, 一个成年人两臂之间的距离差不多约等于这个人的身高, 所以这幅棺材的宽度应该是在一米八五以上,一米八六、八七这样, 但是正常棺材的宽度是在一米二之间; 至于这幅棺材的长度则更是要比江霰的身高长出去许多。江霰醒来时位于棺材的正中央, 他距离头顶和脚下的棺壁都还有很大的一块距离, 所以这幅棺材的长度应该在两米左右, 只比正常的棺材长出去二十厘米;而这副棺材的高度则和其他正常的棺材规格一样, 江霰与他上方的棺材盖之间应该是不足一人的距离, 所以这幅棺材的高度应该就是在六十公分左右。 这样来看的话, 这幅棺材的形状其实更接近于正方形。也多亏了这幅棺材的体积巨大,留在其中的氧气也相对比较充裕。 江霰活动了一下身体后,发觉自己手下的触感光滑,这副棺材内衬用的应该也是比较柔软的绸缎材料, 而不是简略地只铺着一层木板。他又试着翻身以及伸手伸脚,虽然过程有些困难,但还是都能够做到的,于是,江霰便开始试图在自己的周围寻找有关本次任务的线索。 系统肯定不会为玩家们设计死局,在游戏中一定有能够让玩家们逃脱的生路。 可江霰搜索一番的结果却是一无所获,他的身边什么东西都没有,宽阔的棺材内部除了江霰这个大活人以外,就再无其它的东西。 或许是自己没遗漏了某个角落才没有发现?江霰在心想。因为他现在只能躺着,所以他的行为还是会难免有些受到限制。 他又想到了这次系统提示音说的内容——这次的任务名称是“地底之下”,任务内容却是被描述成为了一次幸运闯关的游戏,而且在读完任务后,直到现在,系统也没有再下发过任何指令。 如果是闯关游戏的话,先不提需要闯过去的关卡内容如何,难道这幅棺材就是本次任务也是所有关卡进行的游戏场所吗?在这样一幅漆黑狭小的棺材里,江霰手脚虽然可以伸展开但是活动还是会受到限制,他又该怎样完成关卡任务呢? 还是说,他现在被关在棺材里就是一次的关卡任务,或者只要他从这里逃出去,就能开启接下来的其他关卡。 思索到这里,江霰便再次伸出手臂,逐个敲击了一下位于自己上下左右的木板,寂静无声的空间内也就马上传来此起彼伏的“当当当”敲击声响。然后,他感觉自己右侧的那块木板传来的回声会更清脆一些,听起来也有一些发空,这恰好也说明了这块木板的厚度算是其中比较薄的,而且它的后面应该也是空的,这或许是一个夹层木板。 所以江霰立刻调整自己的位置,让身体更靠近棺材的右侧,他屏息凝神,将所有力量都集中于自己的右臂上,在胳膊蓄满力量后他瞬间就冲着木板砸了过去! “哐——!”单薄的木板立刻就被江霰砸出一个直径几十厘米的窟窿。 可是江霰的右臂在穿过一层木板之后,胳膊上的力量有所减小,结果,他就被外面的那层结实木板给挡了下来。 右侧最外面那层木板的厚度大约与其它方位的木板厚度相当,甚至还可能会更厚实一点。 因为江霰的活动受到限制,他要是想像平时空手道那样靠掌根劈开木板根本不现实,没有站在地上腰部就无法用力,所以他刚刚才选择用肘部去撞开木板,但是没有想到会最外面那层居然那么结实。 右臂撞击在厚厚的木板上传回一声闷响,而从胳膊肘处传来的剧痛,也当即让江霰的额头浮上一层薄汗。 他没料到后面的那层木板竟然那么厚,所以在策略上可能就出现了偏差。 江霰摸着已经迅速肿起来的肘部赶紧检查情况,还好胳膊没有骨折只是关节有点错位。然后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用左手把住错位的关节,瞬间就将它掰回正确位置。 被正回去的骨头发出一声短暂的清脆“咔哒”声响,江霰的额头再次冒出一层密密麻麻的汗珠。 以前执行刺杀任务时,江霰已经习惯受伤之后再为自己疗伤,因为杀手的必修课之一就是要懂得一些药学常识和急救常识——药学主要是为了熟悉各种药品性质,方便杀手们因地制宜随时制成“毒药”,而急救知识则是让他们在紧要关头为自己或者特殊任务目标疗伤(有的时候江霰他们也负责活捉目标)。 江霰咬紧牙,终于松开自己受伤的胳膊,额头上的冷汗顺着脸颊滑落,他在等待着那阵剧痛过去。 无声无息的空间中仿佛充满了无限的可能,长时间处于黑暗的状态下,会让一个人的头脑忍不住开始遐想。 疼痛刺激着江霰的神经,他不知怎的就想起自己腿上新添的那道疤,还是他的队友司禹枫为他缝合的。 当时江霰一想到姜珂就忘记了自己受伤的事实,而且做杀手做久了,人命在他眼里不值一提,当然也包括他自己的命。 等他失魂落魄地回到公寓后,才因为失血过多,倒在自己的房间门口。确实也多亏了司禹枫的当机立断,才让他捡回了一条命,现在那道伤口已经完全长合,恢复得也很不错。 他又回想起来在进入这次的特殊任务之前,两人在沼泽中的那个的拥抱。 即使是污水灌入口鼻,身体陷入泥泞之中无法挣脱,但还是让他感受到了一种温暖——像是他期盼已久的,真正属于家人之间的拥抱。 在不知不觉间,想要找出司禹枫隐藏在重重迷雾之下的真实身份,好像也变得没有那么重要了。就像他挂念姜珂一样,江霰也开始忍不住为自己那个不胜武力的队友感到担忧。 不知道司禹枫现在怎么样了?江霰在心想。他是不是也和自己一样,正被困在这个四四方方的地方呢? 不知道身为天才的他,这次又会想到怎样出乎意料的方法来破解任务? 地底之下…… 江霰在心中默念着这次的任务名字,再联想到他此刻正躺在棺材里,心里忽然有了一个可怕的猜想——难道,这幅棺材真的是被埋在地下的? 想到这里,江霰就立刻开始大幅度摇晃自己的身体,企图能够带着这副巨大的棺材一起晃动。可是无论他用出多大的力量,这副棺材却是一直纹丝不动。 江霰的猜想得到了证实,可是他的心底却也在慢慢变凉。 如果这幅棺材真的是被埋在地底下面,那么就算他破开了这副棺材,又该如何逃出去? 而且他现在就连棺材被埋葬的地点,都还并不知晓。 若是这次任务的地点选在他的国家C国,那还好说。因为C国的地貌几乎都是土壤,如果棺材周围都是泥土的话,他或许有可能挖空泥土,然后再逃到地面之上; 但若是不在C国,棺材的周围不是泥土而是其他呢? 假如本次任务的地点选在了中东,那里几乎都是沙漠,那这幅棺材的周围岂不就都是流动性极强的黄沙? 一旦江霰使用武力破开棺材,以为自己可以逃出生天后,殊不知那时却将成为他的丧命之刻。黄沙会在破开的瞬间因为流动性而涌入棺材内部,然后迅速填满所有空隙,到那时候江霰才是真的没有机会能够逃脱了…… 江霰回想起刚才自己“理所当然”的思维模式,差一点就迈入系统专门为他这种武力型选手布下的误区。虽然不能肯定破开棺壁是为自己断了后路,但现在江霰确实不敢再轻易冒险,系统一定还留下了别的线索,只是他还没有发现而已。 感到自己的胳膊不再疼之后,江霰忽然想到被自己破开的两道木板夹层中,或许会藏着什么东西,于是他又将手伸向了夹层之间。 两层木板中间的空隙不大但刚好足够江霰的手伸进去,他在黑暗中摸索一阵之后,果然在一处角落位置摸到了一样长方形的异物。 拿上来之后因为环境非常昏暗,所以江霰用手摸了一阵才发现,这竟然是一台体积不大的老式随身听,但是里面却没有磁带。 江霰直觉这部随身听肯定有猫腻,所以即使是没有磁带的情况,他还是按下了随身听的启动键。 “滋滋滋——”没有放置磁带的随身听居然也能够启动,并且还发出一股加载磁带的电流声。 紧接着,漆黑狭小的空间里忽然响起了一阵诡异的欢快音乐,悠扬的曲调间充满了圣诞节或者是其他节日的过节温馨气氛,歌曲里轻快的银铃声让人有种想要跟着跳舞的感觉。 “不玩不知道,一玩真奇妙!” “哒哒~欢迎各位玩家兼听众来到本次的‘幸运者大闯关’游戏,我是本次游戏的主持人——蜣螂小姐!” 江霰沉默地听着这场来自昆虫的神奇开幕。 “按照惯例,让我先来看一下本次幸运参与游戏的玩家有几个呢——”蜣螂小姐故意拉长音说道:“哦,天哪!这次竟然是两位玩家一起进入的游戏,真是两位幸运的玩家!” “啊哈,看来我们这位玩家的脸上并没有出现惊讶的表情呢。”蜣螂小姐好像时刻可以看到江霰的样子,“既然如此,那么我们话不多说,闲言少叙,直接进入正题!” “接下来进入我们的第一轮闯关游戏,不知道我们的导演为我们的参与者,又选取了怎样的游戏项目呢——” 通过蜣螂小姐的台词,江霰猜到这大概是一场类似于大富翁或者飞行棋,不过不是掷骰子而是随机抽取提前写好内容的游戏。 果然,随身听那边传来纸张翻动的声音。 “天呐,我们的参与者真是太幸运了吧!”主持人蜣螂小姐发出一声浮夸的尖叫,“我们的导演竟然直接抽中了全宇宙所有昆虫观众最喜爱的猜谜游戏——‘缠绵悱恻’!” “今天是个什么日子,居然能开局就让我们的参与者玩到这个游戏,看来等下下班,我要去买彩票了!” “不好意思刚才失态了……现在重新回到我们的游戏上面。”蜣螂小姐发出一股属于昆虫特有的低沉猥琐声音讲道,“破烂不堪的肠子,暴力摔碎的肉块……那可是我们最美味的食料啊~不知道我们的参与者一会儿在猜迷的时候又会有什么样精彩的表现呢?” “观众们不要走开,广告之后同样精彩,让我们拭目以待吧!”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7-10 00:42:19~2020-07-11 19:08:2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墨染无痕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0章 猜谜 江霰将随身听放在一边, 闭目养神,尽量减少自己的呼吸频率。他能明显感觉到棺材内的氧气含量在不断减少,因为呼吸作用而排出的水蒸气和二氧化碳也将棺材内的温度越升越高。 再加上之前的剧烈运动,江霰现在不仅只有额头上布满汗珠, 他的身体也都开始出汗, 上半身的衣服黏糊糊地贴在肌肤之上, 就像是他的第二层皮肤一样。 他都能想象得到, 之前那些误入这个特殊游戏的玩家在这种惊慌失措的情况下,又会是何等的无助,甚至可能都无法挺过“幸运者大闯关”游戏的第一关卡,最终因为棺材内的氧气缺失, 然后导致窒息死亡。 所幸江霰遇到这种极端情况, 心态还是比较稳定的。他想,司禹枫醒来之后应该也不会太过慌张, 不知道这第一个游戏——“缠绵悱恻”又是什么样的内容, 名字听起来应该不会具有攻击性,希望司禹枫那边能够一直坚持到最后的游戏关卡。 “滋——滋滋滋——”随身听又发出一种开始加载磁带的电流声, 果然下一秒, 江霰就听到了那个蜣螂小姐的夸张开场。 “不玩不知道, 一玩真奇妙!” “感谢观众朋友们的耐心等候, 欢迎大家回到我们由全宇宙昆虫票选第一的节目——‘幸运者大闯关’!” 蜣螂小姐好像突然靠近了话筒, 声音瞬间变大, “相信大家都已经等待许久了吧, 那么我们现在废话不多说,直接就进入游戏的正题!” 一阵敲击架子鼓的规律鼓点仿佛揭开了这场娱乐游戏的序幕,江霰的耳边忽然浮现关于第一轮游戏的介绍:“闯关游戏‘缠绵悱恻’作为最受昆虫观众朋友期待的节目之一,它一开始的不确定性能够为大家带来更多的刺激。” “具体玩法:参与者需要先猜出导演抽到的物品, 共有四次猜测机会,每次都会为参与者展示物体的其中一部分;参与者猜测正确将成功晋级下轮游戏,若是竞猜错误,则将立刻取消参赛资格(愚蠢的人类不配和高贵的昆虫做朋友!)。” 这时候江霰的耳边突然又冒出来一句总是再打补丁的系统提醒—— 【警告:在第一轮游戏失败的玩家,系统将直接收回他的游戏资格,并且抹杀该名玩家的存在!】 在游戏介绍结束之后,蜣螂小姐用一股充满恶意的声音问江霰:“不知道我们的参与者还有没有问题,有问题的话欢迎随时提出,毕竟90%的人类玩家都会死在第一关卡上,好像是我们昆虫有多欺负人似的……” 但她又好像生怕江霰会提出什么问题,语速飞快,像是角斗场的裁判想要让两方选手赶紧进入到游戏中一样,“不知道这位参与者准备好了没有?如果没有任何异议的话,那我们就宣布游戏现在……” 江霰却还是突然开口打断了蜣螂小姐的台词,“我有异议。” 即使身处在一个非常闷热的环境,他的声音还是听起来像寒风一样冰冷。 “哦?”虽然蜣螂小姐是主持界的大咖,但她还是保持着一位主持人的基本素养。在被江霰直接打断后,她便没有恼怒或者继续往下说,反而是非常有耐心地问道:“不知道我们这位一直以来都没有说过话或者尖叫过的参与者,又会有什么样的疑问呢?” “难道是我们的游戏介绍不够详细,还是说这位人类参与者的理解能力不够呢?” 后台导播立刻应景地播放了一段昆虫观众们哈哈大笑的音效,但在江霰听起来其间还夹杂着无数昆虫摩挲着自己节肢的声音。 抛去主持人嘲笑人类参与者的这件事情不谈,这档节目确实无愧一直吹嘘在嘴边的“票选第一”,爆点笑点全部都有而且幕后反应也非常及时。 “若是这样的话,那我可真担心这位人类参与者接下来的表现呀~”蜣螂小姐继续打趣着江霰,“长得还挺让我们这些虫子们赏心悦目的,但没想里面居然是个‘绣花大枕头’,说实在的,我还是挺不希望你死的。” 如果司禹枫或者是章剑在这的话,肯定会很惊讶江霰的魅力竟然这么大,除了会被人类惦记上,居然也能够让昆虫喜欢…… 但江霰并不会在乎这么多,他听到蜣螂小姐的打趣心里只是有一瞬间的不舒服,但语气还是不带任何起伏地问道:“游戏介绍中说,猜谜猜对晋级,猜错淘汰,对吗?” “对呀。”蜣螂小姐笑着回答:“游戏规则上不是写得明明白白的吗?还有哪里有问题?” 江霰仍是闭目养神,尽量减少棺材内部氧气的消耗,“不先公布题目吗?” 随身听传来另一边蜣螂小姐的沙沙笑声,“呵呵,为了增加游戏的趣味性,我们都是在四次感受机会结束之后才公布题目的~” 这样做无疑就增加了游戏的难度,如果一开始考虑问题的角度出错,那么就算猜出来这件物品是什么,也很有可能在最后因为才错题而不知道正确的答案。江霰在心里分析道,但他也没办法改变规则便只好问出自己的下一个问题。 “那在猜谜之后呢?”根据系统的玩劣性,江霰不相信这只是一个简单的猜谜游戏,猜对或者猜错之后肯定还是会有其他隐藏的内容。 “我想知道猜谜之后会发生什么。”江霰又说。 果然听到这个问题之后,那边的蜣螂小姐语气一顿,半晌都没有回答。应该是和其他昆虫商量去了,看起来它们像是很久都没有在直播中遇到的突发事故。 过了一会儿,蜣螂小姐才巧笑倩兮地,继续在随身听的另外一头说道:“看来我们的这位参与者还是有点像我们这些高贵昆虫的,考虑的因素还蛮多。因为系统定了规矩,所以这个问题我们还是要如实回答你。” “在猜谜之后确实还有一点点的其他内容,而且这个内容和我们的游戏主题有着非常大的关系。至于具体是什么内容,这个根据规定,我们可以暂且先不透露,欢迎我们的参与者自行参悟和体会~” 江霰:“……”所以这个回答和没回答有什么区别? 游戏的名称是“缠绵悱恻”,听起来很像是情侣之间的互动行为……江霰在脑海里想象一切能和“缠绵悱恻”搭得上边的事情,心里隐约冒出一种猜想。 但是蜣螂小姐在另一边已经迫不及待,好像生怕江霰还会有其他问题,她的语气焦急且快速说道:“问题时间结束,那我们现在宣布游戏开始!” 又是一阵规律的鼓点,这回还伴随着昆虫们的欢呼,游戏终于正式开场。 “参与者一共有四次机会触摸该物体的一部分,每次时间为30s。接下来就是游戏的第一次机会,现在,计时开始——” 江霰应声睁眼,但他的周围还是一片漆黑,没有任何光亮。 杀手的直觉瞬间激起,江霰忽然觉得在自己的身体上方凭空出现了一部分物体。在察觉到应该只是一个静物并且不存在任何危险之后,江霰谨慎地伸出双手,放了上去。 江霰在刚碰到的瞬间,便立马分辨出来这是一只属于人类的右手。也不知道这个谜题会是什么,但是这个游戏的答案应该不可能只是“人类”这么简单,所以江霰只好仔细感受这只手,试图通过某些细节发现更多的线索。 这只右手的骨骼略大,像是男性粗狂的骨骼,但也不排除部分女性的可能;指甲圆润,但是手指和手掌都有茧,应该是从事力气活儿之类的劳动人民;而且,不同于年轻人的光滑肌肤,这只手上的皮肤是那种属于行将就木老人的粗糙皮肤手感。 江霰在心想,这大约是属于一位老年男性或者女性的右手,并且这位老人年轻时应该干过不少力气活儿。 “好,现在时间到。这位参与者脸上还是没有什么表情,看来我们的这位参与者应该是胸有成竹啊。”蜣螂小姐的声音适时响起,“就是不知道参与者心中的答案究竟正确不正确呢?接下来,是第二次机会~” 忽隐刚落,江霰就感到自己的上方再次浮现某样物品,这次他直接伸手上去仔细感受。 这次出现的部分物品应该是这位老者的肩膀。但是很奇怪,一般老年人的肩膀都是比较单薄,可这位的肩膀却十分宽阔而且肌理分明,就像是一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 江霰在心中纳闷:就算曾经从事过体力劳动,人到行将就木的年纪也应该是会自然衰老,身体素质肯定也不比往昔,但这位挺阔有力的肩膀又是怎么回事呢? 他想不通其中的理由。 蜣螂小姐再次宣布:“我们的参与者脸上终于露出了疑惑表情,我们这次的题目确实有点难猜啊!这到底会是什么东西呢?” “嘻嘻,马上进入我们的第三轮触摸机会!” 这次在部分物品出现的瞬间,江霰就将手伸了上去。他想要知道这人的身份究竟是什么。 这次出现的就更加古怪了,江霰一摸便知道这应该是老人身上穿着的衣服。指腹传来的手感光滑,这件衣服的料子应该是绢缎之类的,并且上面好像还有刺绣,不同于老年服装上常见的福寿禄等吉祥图案,这是上面绣着的应该是某个完整的动物。 要说一般老人都喜欢肃净的衣裳,不过也有一些老年女性爱穿这样绣着花的出挑服装,但是一般的老年男性恐怕都不会穿这种绣着动物的衣服。 根据这件衣服,江霰心中猜测这位老人的性别大概率为女,但也不排除男性可能。 “第三次机会结束,最最激动人心的第四次机会终于到来!我们直接进入正题吧!”这次蜣螂小姐一点客气话都没多说,直接切入主题。 江霰也直接将手横在上方,在物体出现的瞬间就猜出来这是一根辫子。像是年轻姑娘爱梳着的那种麻花辫。 他将前三次的结果综合在一起,得出一个十分离奇的结论——梳着辫子,身强体壮,穿着动物绣花的老年人? 无论是男性还是女性,江霰都觉得这个推论很是怪异,心中的疑惑也越来越多。 三十秒的时间很快结束,蜣螂小姐也终于公布了本次游戏的题目:“本次猜谜游戏的题目就是——‘刚才出现的人类,究竟是哪一个品种’?参与者有一分钟的考虑时间,时间到还未回答的人将会直接被淘汰。” 将人类也划分为不同的品种,看来昆虫们如果像人类一样成为地球的霸主,应该也会做出许多和人类一样的行为。 “现在,计时开始!” 时间在一秒一秒的流逝,本来就是极短的一分钟,江霰只觉得这个问题就像是一颗肯定会爆炸的定时炸弹摆在了自己的面前。 从四次的触摸结果来说,这个人类就好像拥有着四种不同的身份——老年男性、年轻男性、老年女性以及年轻女性,可以说是几乎涵盖了所有的年龄性别。 而且这道题目也说得并不算清晰,“哪一品种的人类”是指高加索人种、尼格罗人种、印度人中这样的人中划分,还是就是简单指向死者与活人的区别呢? “时间还剩下五秒,快进入我们欢乐的倒计时~不知道这次的游戏还会不会以我们参与者的失败而告终呢~” “五……” 到底正确答案会是什么?这四个明显拼凑不到一起的因素,究竟又会被一个什么样人所拥有?! “四……” 时间愈发紧迫,江霰在大脑中展开了激烈的头脑风暴。他总觉得这四个完全不同的风格,就是本次游戏的关键点。 “三……!” 蜣螂小姐的声线越来越高,像是一名女高音花腔歌唱家,语气中的兴奋就快要冲破天际。 “二……!” 在蜣螂小姐说出“1”之前,江霰的脑海中瞬间闪过某系列著名影片。 他想,他应该知道了答案。题目以及四次触摸机会,果然能够结合到一起,这其中令他感觉怪异的地方,在知道答案后其实都非常自然。 于是,他便开口说出了那两个字,代表猜谜成功的喜庆音乐从随身听里放出,振聋发聩。 第101章 缠绵 周围环境还是一片黑暗, 好像看不见一丝曙光。 只听江霰沉声说道。 “是僵尸。” 只有僵尸,才会同时拥有老年男性的双手(干瘪粗糙)、年轻男性的肩膀(宽阔有力)、老年女性的衣服(官员朝服)、年轻女性的辫子(古代发型)。 江霰的声音回荡在狭窄的棺材内部,即使泰山压顶,他的语气也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 果然在他说完的瞬间, 随身听里面爆发出了一阵排山倒海般的喜庆音乐, 仿佛是在热烈庆祝这名人类参与者的存活。 但是, 江霰却从这盛大的欢快里听出了隐藏其中的险恶用心。 “恭喜我们的人类参与者完成猜谜!”蜣螂小姐浮夸的祝福在庆祝音乐结束后, 适时从随身听内传出。 她的声音也恢复到花朵一样甜美,“真是有惊无险的一场游戏呀~僵尸作为人类中,和我们这些昆虫一起久居在地下的特别品种,他可是我们昆虫的老朋友啦~” 像是被人捏住了嗓子, 她发出的声音又尖又细, “据我所知,僵尸也是人类世界中的‘大明星’呢!有非常多电影或者是电视剧的主角都是他!” 听着蜣螂小姐如此详细的介绍, 江霰的心里却突然萌生出一股不祥的预感。 果然在下一秒, 蜣螂小姐就将话锋一转,笑着对江霰说道:“作为一档火遍全宇宙的节目, 我们‘幸运者大闯关’游戏自然是不可能如此无趣, 只进行到这里就戛然而止啦……毕竟, 破烂不堪的肠子, 暴力摔碎的肉块, 才是我们最喜欢的食料啊~” “就像这位人类参与者之前问过的问题那样, 在猜谜之后我们还特别为你准备了一个小小的惊喜节目~作为猜谜正确的奖励, 我们非常荣幸地邀请到了昆虫的好朋友,也就是人类中的‘大明星’——僵尸先生!” 从随身听的背景音里也特别应景地传出礼炮齐鸣的欢迎音乐。 “希望这位人类参与者可以与我们的僵尸先生相处愉快哦!” “祝你们玩得开心,嘻嘻~!” 带着一股不怀好意的恶毒笑声,随身听里面蜣螂小姐的声音戛然而止, 好像就只剩下了一开始的随身听壳子,空旷寂静的棺材内部,只有加载空盘的“滋滋滋”电流音不断响起。 在蜣螂小姐宣布完“惊喜节目”的瞬间,江霰也立刻进入了高度戒备的防御状态! 虽然这幅棺材较其他棺材相比,面积已经算得上是十分巨大,但它的内部对于成年人来说依然狭小,简单地翻下身子或许还可以,但若是想做出更大幅度的运动恐怖不算方便,而且棺材内部的氧气此刻已经快要消耗完毕。 若是江霰真的要在这里与僵尸战斗,那绝对将会成为他人生中最困难的一次战斗! 江霰身上的每一处肌肉都牢牢绷紧,他谨慎地环视自己周围漆黑的环境,警惕着随时都可能会忽然出现的僵尸。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江霰身上出的汗已经将他的衣服全部浸湿。他习惯于躲在暗处去袭击别人,没想到有一天竟然也会成为被偷袭的目标。 忽然感受到从自己的上方有一股劲风袭来,这只突然在暗中冒出上半身的僵尸伸直了手臂,十根如树枝一样粗长的手指出其不意地从江霰的头顶上方向着他的百会穴袭来! 危险预警瞬间席卷全身,江霰猛然收腿弯腰,尽量将自己的身体蜷缩到最小,然后向下移动,迅速远离这只僵尸降临的位置。 然后他以手掌为刀刃,用尽全身力气向上挥出,试图通过主动攻击来挡住这只僵尸的进攻。 虽然江霰运用得仍是“斩风”的以气破力核心理论,但毕竟他使用得不是匕首或者是长刀,而是被人类血肉所覆盖的指骨,威力自然大大减小。 不过这只僵尸还是被无数空气粒子夹带的戾气所伤,江霰在它没有任何遮挡的面门上划出一道长长的伤口,这只向来习惯开场就直接吃人血肉的僵尸也愤怒地狂吼出声。 “吼!!” 狭窄的棺材仿佛都被这股巨响震得来回摇晃,一股腐烂恶臭的气息霎时充满闷热的环境,这只僵尸已经完全降临到棺材里面。这个原本对一人来说比较充足的地下空间,现在却又因为徒增了一具庞然大物而变得有些拥挤。 怪不得这个游戏的名字叫做“缠绵悱恻”——原来说的就是,人类参与者和僵尸共处在这同一狭小空间内的“美妙”场景。 僵尸被江霰率先攻击后,它大张着违反物理常识的嘴继续向着江霰的头颅咬来。若是此时棺材内部有灯光的话,江霰就可以清晰地看清它嘴里那两只足以将成熟男性身体对穿的森长獠牙以及大片黏在嘴边的恶心唾液。 即使是在一片漆黑当中,那两只獠牙都像沾染了阴火一样不断散发着幽幽的冥光! 或许那些还在观看的昆虫观众会觉得这幅打斗场景十分精彩激烈,甚至是感到热血沸腾,但是对于身处其中,尤其是处于相对弱小位置的人类参与者江霰来说,就不是那么好熬过去了。 当僵尸向他咬来时,江霰只好再次向右边更宽敞一点的地方躲去,所幸他这次并没有被系统限制任何身体机能,他的反应速度更是达到了前所未有的灵敏。 “咣——”因为江霰闪躲得剧烈,后背直接撞在了右侧的棺材内壁上。 还好江霰收腿及时,所以他的双脚堪堪避过那两只令人森寒的獠牙,但是一股森然阴风从他的脚底倏然划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也跟着传来一种令人胆战的牙齿咬空声音。 与此同时,这只僵尸也抵达了棺材的底部。 周围的环境好像变得更加黑暗,江霰已经完全看不清自己的眼前,这也导致他无法立刻找准那只僵尸的位置。 通过席卷全身的危机感判断出僵尸再次张着那恐怖大口咬来时,江霰赶紧收起双腿,将自己蜷缩成球形,然后迅速挪动又向着上方躲去。 “嘶……”江霰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这次他无法避免地被僵尸的手指划到,从他的脚踝处传来一丝痛意。 毕竟这里的空间有限,无论江霰怎么迅速闪躲,都不可能完全避免与这只僵尸接触。在这幅狭小拥挤的棺材里,一人一尸之间居然展开了一场异常紧张刺激的追击战! 虽然这只僵尸的行动缓慢,在这个狭窄的场所原本就笨拙的动作更是受到限制,并且它的三次袭击都被身形灵敏的江霰闪躲了过去,但它还是一直锲而不舍地追在江霰后面。 反正它不用呼吸,空气中那极具下降的氧气含量对于它根本不造成威胁,但却能辅助它早点吃到这个窜来窜去油滑至极的可恶人类! 现在江霰的身上确实布满了汗珠,因为来回躲藏而摩擦的衣服黏糊糊地粘在身上,而且他的头也变得越来越晕,他知道这是棺材内剩余氧气已经不够充足的体现。 想要吃人的僵尸,逐渐稀少的氧气,以及不知道是否会感染变异的伤口……在这种极端恶劣的情况下,追逐战持续的血越久,对他就越会不利,他必须要速战速决了! 原本一直藏来躲去的江霰忽然改变了策略,他居然就直接停在了那个地方。 这个行为在僵尸看来,无疑是自己面前的这个人类已经放弃,他正在绝望地等待死亡。 江霰稳定身形,强压住心头因为生死之际而涌起的强烈危险预感。他现在不过是釜底抽薪,并且他已经为此做好了九死一生的准备。 只是转瞬,这只僵尸就它那伸直树干般的粗壮手臂,呲着那两只森然獠牙来到了闻起来“香喷喷”的人类身旁。它那两只仿佛可以戳破一切血肉骨骼的双手,对着江霰柔软的脖颈就直直抓了过去! 江霰先是双手向身下用力地拍了一掌,随后借力往上方腾起,虽然双腿仍停留在棺材底部,但是上半身却刚好躲过僵尸的攻击。 这只僵尸已经来到了江霰的下面位置,它浮夸地敞开着自己的血盆大口,就等着那个愚蠢的人类待会落到嘴中。 整个过程只持续了几秒,在江霰上半身落下时,并且眼看着就要进到僵尸嘴中,他的双手再次蓄满力量,忽然在空中翻身,径直向着底下的僵尸斩去! “嘭!” 僵尸脖颈上一道完美的半弧线划过,巨大而又脆弱的头颅像西瓜一样破碎,四溅开来的不知是已经不再流通的血液还是某种变异过后的液体,全部都恶心黏腻地糊在了棺材内壁以及棺材底部上面。 一股浓烈的尸臭味也在狭小的空间蔓延开来。 刚才江霰为了达到一击必中的效果,使出了身上所有力量,现在不由觉得气喘吁吁。他半跪在棺材底部,双手以及上半身也都沾满了那种稠糊糊并且散发着恶臭的不明液体。 江霰有些轻微洁癖,虽然感觉有点脱力,就想这样不顾一切地躺下去休息,但他还是硬挺着把自己身上那件衣服直接撕开,然后扔到了那堆恶心的液体里。黑暗之中,江霰慢慢调整自己的呼吸,胸前的线条不断起伏,肌肤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晶莹汗水。 其实江霰并不是在电视剧或者电影里知晓的“僵尸”这个名词,而是在某次特殊病毒培训课上,听到教官提起过一种名为“索拉难”的病毒——感染上这种危险病毒的人类将没有任何理性思考能力,也不能辨认出自己的家人,而且它们还会像动物一样撕咬任何接近它们的人。 他还记得当时教官就总结过:“对于这种不知疲惫的东西,只有爆头才是结束战斗的唯一途径。” 耳边忽然浮现语气冰冷的系统提示音。 【叮!恭喜“参与者”玩家江霰成功通过第一关卡游戏!】 原本已经不再运作的随身听里面,也适时传出蜣螂小姐浮夸的女假音以及再次铺天盖地的欢快背景音乐。 “恭喜我们这位人类参与者!”蜣螂小姐这次是真的感到很惊讶,“你差不多是我们昆虫历史上通关最快的人类了!” “虽然我们在这一关吃不到你身上的肥美养料,但是僵尸先生的遗体……我们凑合凑合也能将就几顿,嘻嘻~” 江霰面无表情地听着蜣螂小姐说出那些令人反胃的话语,平静的心绪丝毫不受外界因素影响。现在唯一能让他感到困扰的,就是游戏关卡的剩余数目,以及棺材内所剩无几的氧气。 “竟然不受我的影响,真是个没意思的人类参与者。”蜣螂小姐吐槽了一句,接着突然又宣布:“既然这样,那我们的游戏就继续进行吧~!” “让我来看看,这次导演又为我们的参与者抽取到了哪个有意思的游戏呢……” 随身听中传来迫不及待翻动纸张的声音。 “What?这这……这是不是有黑幕呀!要不然接下来怎么就只有两轮游戏了?F**k!” 随身听中的声音消失了一会,像是蜣螂小姐在闹脾气。过了半天她才不情不愿地,仿佛在念台词一般说道:“呀,呀,呀……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样的运气,我们的昆虫幸运女神,居然再次眷顾了我们的参与者。” 明明应该是语调上扬的激动语气,但她却从头到尾念得波澜不惊,像是一台没有感情的机器人。 “接下来,我宣布第二轮逃生游戏——‘极速心跳’正式开始。” “在本轮游戏中,我们的人类参与者将获得道具:打火机X1。” 广告的背景音已经响起,“观众们还是不要走开,虽然广告后的内容会变得短暂,但是同样精彩哦!”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萦青缭白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你留在此处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2章 火光 所以, 现在应该是只剩下了两轮游戏,而且第二个游戏好像还是逃生游戏? 江霰听到蜣螂小姐的介绍后,立马在他的头脑中利用有限信息飞快地进行分析:如果下一轮是逃生游戏的话,那应该指的是让他逃出这副棺材?还有那个游戏道具——打火机, 又是怎么回事? 在蜣螂小姐宣布进入广告后, 江霰的耳边同时也浮现出关于第二次游戏的介绍:“闯关游戏‘极速心跳’是一个令人类参与者心跳加速, 肾上腺素飙升的逃生类游戏, 它多半作为‘幸运者大闯关’中间的过渡关卡。” “具体玩法:参与者需要利用导演抽出的游戏道具,想尽一切办法逃出当前困境。逃出者成功进入下一轮游戏,失败者则将被立刻取消参赛资格(这个无法逃出的困境也将成为愚蠢人类的坟墓!)。” 这些介绍在全部说完以后,江霰灵敏的双耳忽然捕捉到一丝异响。应该是游戏道具打火机, 它“当”地一下掉落在了棺材的内部。 “幸运者大闯关”的第二次游戏, 也从此刻正式开始! 刚才江霰费劲千辛万苦才杀掉了僵尸,在之后也得到了片刻的休整。虽然很快就进入了第二次游戏, 但他现在的精力也算是比较充裕。 唯一不算充裕的, 就只有棺材内所剩无几的氧气了。 江霰一直以来都在刻意减少自己的呼吸频率,不过经历刚才那场消耗体力的大战之后, 原本就不富裕的氧气还是被消耗掉了不少。 在游戏道具打火机掉落下来之后, 江霰第一时间便分辨出其掉落位置, 然后迅速将它捡了起来。 因为周围还是没有任何光线, 所以江霰只能靠指尖的触觉去感受。那是一只在现实生活中十分常见, 外壳是塑料材质的普通燃气打火机。不过它的火焰喷口摸起来有点大, 直径大约能有两厘米, 更像是一个小型的火焰“喷枪”。 但是江霰直到现在都没有使用,因为他还没想好要怎么利用这个打火机,才能从埋于地底之下的棺材里面逃脱出去。 先暂且不提棺材外面的未知情况,就只说掉落的这个游戏道具——打火机。它给人的感觉就很是鸡肋, 不仅不知道具体用途,而且使用打火机的这个过程就会消耗原本就为数不多的氧气。 还不如给他一把刀,哪怕是一根木棍也好啊。江霰不由在心中怀疑:这位导演随机抽出来的游戏道具,真的能够帮助他逃出现在的困境吗?还是这只是一个幌子而已。 他手里捏着这只打火机,不禁在脑海中想象如果是司禹枫在这里,也身处在当下的这个环境,逻辑思维极其强悍的他在拿到这只打火机又会怎么做呢? 他大概会从头分析,或者逆着推理,甚至可能会先做出假设。天才与普通人的区别就在于天才更擅长从细微之处发现旁人所找不到的细节。 于是江霰便也试着让自己模拟司禹枫的逻辑思维:首先,可以先假设一个大前提——外面的环境并没有他想象之中的那么恶劣,也许外面就是一块平地或者是一个洞穴,而且这只打火机可以帮助他逃脱现在的困境; 然后,他可以再顺着这个“能够逃脱”的结果逆推回去,就会发现有一个问题需要解决——想要从这里逃出去的一个必要条件就是要破坏掉这副像牢笼一样的棺材,当然,这也是最主要并且最棘手的问题。 可是这幅棺材四面八方的木板都十分厚重,而且江霰也不是没有尝试过,单纯靠武力根本无法破坏这些木板。 别急。江霰在心里试图平静自己的情绪,一定会有办法能够解决这个问题的。 他继续模拟自己队友的思维:系统给的每一件道具应该都是有用途的。 ——难道利用这只打火机照亮周围环境,就可以找到正确出路? 这个想法在冒出来的瞬间,就被江霰给否决了。先不说使用打火机就会消耗掉宝贵的氧气,江霰刚才已经在周围摸了一圈都没发现出路,难道有光之后就能发现了? 打火机的用途应该不只是这样。 江霰忽然又想到:章剑和司禹枫都曾经说过,系统不会设置完全的死局,游戏中肯定会有生路存在。 对于一个看似鸡肋的游戏道具,隐藏其中的生路究竟在哪里呢? 要是它的真正作用并不符合人们的常规想象呢?一个大胆的想法突然在他心中冒头。 ——如果,打火机的作用并不是用于辅助照明,而是用来进行破坏的呢? 顺着这个思考方向推下去,江霰感觉自己的思路也变得越来越通畅。 虽然单靠江霰的武力不足以破开那些木板,但是经过火烧之后的木板会变得又干又脆,到时候他再辅助武力,那时成功破开棺材的几率肯定非常大! 这个操作颇有些釜底抽薪的感觉。因为这座棺材是木制的,如果使用打火机不慎的话就有可能会酿成火灾,江霰到那时也就只有被活活烧死的下场。 经过一番深思熟虑之后,江霰决定还是要通过这九死一生的方式,来换取隐藏其中的一线生机! 既然打火机是起到这样作用的话,那么利用打火机逃出这里就是有可能实现的了。虽然这个过程可能会比较困难,但这种方法在理论上还是能够成立的。 那么再回头看一开始假设的另外一点,也就是关于棺材外面的环境问题。 江霰在心想:如果破开棺材之后就是流动性极强的黄沙黄沙,那么给他这只打火机就属于让他做无用功。假如逃出去就是当场必死的结局,那还费力给他这只打火机做什么? 因此,同理可以逆向推出——如果可以利用打火机逃出去,那么外面的环境一定是相对于安全的,而不是那种“逃出即结局”的场面。 在第二轮游戏内容公布之前,江霰还不能确定棺材外面是否安全。但是只要这轮游戏是有意义的,那么棺材外面的环境就一定会是安全的。 思考到这里,江霰就已经将这道逻辑题目完全理解。接下来就是选择要破开哪侧内壁,江霰还是谨慎挑选了一下自己将要破开的方向。 右侧那个夹层木板的存在确实很特别,但是它最外层的木板相对于来说也比较厚,可能不太容易破开;而其余三面木板的材质以及厚度都差不多相同,就是每侧的面积大小会有少许的区别,不过看起来还是左边的宽大木板更像出口一般。 如果说“反常必有妖”的话,那肯定是右侧那层木板会更会更古怪一些,可是,也许古怪又恰好代表着反向思维里的“安全”呢? 作为一名选择综合症患者,并且还是那种病入膏肓,晚期没法救治的江霰,时隔多日,终于再次使出了他的杀手锏——抛硬币! 江霰这么多年一直贴身带着的金币项链,几乎都是用来占卜听天由命,可以说是见证了他许许多多的重大场合。每次到他无法做出抉择的时候,都会听心安排,让上天来决定自己未来的命运。 在进入生存空间的这段时间里,一直都有司禹枫替他做出选择,所以这枚金币项链倒是已经退出“历史舞台”很久了。不过在今天,它将再次陪伴着江霰完成一项关乎他未来人生的重大决定! 许久不抛金币,江霰都已经有些生疏。他仍是保持双腿半跪,上半身尽量远离那摊恶心液体的怪异姿势,从脖颈取下项链上的那枚金币,然后顺手往上面一扔,掷了出去。 他在心中决定,若一会儿是人头像的那侧就选择右边木板;如果不是人头像那侧,就选择左边木板。 因为周围还是不见天日的黑暗,所以江霰只能凭借听觉,接住从上面掉下来的金币,他将那枚金币扣在左手的手背上,在翻开之后又用右手仔细摸索,发现是金币人头像的那侧。 看来真的是天意让他选择右侧那个古怪的厚实木板了。 江霰便也不再纠结,手中握着打火机就向着木板伸了过去,但他的身体却是距离右侧的外层木板很远,然后下一秒,他就点燃了打火机。 从大号燃气喷口喷出的火焰瞬间就点亮了这个狭窄拥挤的棺材内部,江霰也一下就看清了位于自己旁边不远处的那滩黑色恶心碎肉。 打火机内部的不知道是哪种易燃气体,它喷出的表面火焰温度不算很高,但范围却极广,这也可能是系统故意给玩家们留的后路。 即使如此,赤着上半身的江霰还是被闷得大汗淋漓,洁白晶莹的肌肤上也布满了汗滴,脖颈上的项链更是被汗水黏在胸口,又因为氧气含量的缺失,他的呼吸也变得愈发不顺畅。 他只用打火机灼烧了木板一会儿,害怕在坚持下去棺材内部的氧气会被完全消耗,所以很快就熄了火。等木板温度没有那么高之后,他又伸手过去试探了一下,感觉外层的木板确实变脆了许多。 于是江霰便一鼓作气,这回换作那条没有受伤的左边胳膊,瞬间蓄满力量,再次用尽全身力气猛然捅向外面的那层木板! “哗!” 木板破碎的声音响彻耳畔,江霰一个侧回旋,就在碎屑纷飞的场景中仰身翻了出去。 他终于成功逃脱了这座困住他许久的棺材! 在安全着地之后,江霰下意识地以为是自己还没睁眼。但是等他再次闭眼,然后又再度张开眼睛后,江霰确信自己的眼前还是如刚才一般的漆黑。 他试图在自己眼前摇晃手掌也还是像刚才一样看不到。 熟悉的稀薄氧气以及空旷无声的环境,让江霰向来波澜不惊的心中忽然感到一丝寒意。 难道,他还没有逃出这座棺材? 第103章 地下室 司禹枫醒来的时候, 发现自己正身处在一间地下室。 至于他是怎么判断出这里是地下室的,主要是司禹枫在醒来后先观察了一圈周围的环境,发现这里是一个没有任何窗户的密闭房间。 屋内不怎么通风,里面的空气比较阴冷、潮湿, 而且鼻子下面还隐约萦绕着一股发霉味道。 冰冷的白炽灯光从头顶射下, 四面都是从未刷过漆的水泥墙, 在司禹枫身后的几级台阶之上有一扇大门, 将门打开后应该就是外面的世界。 不过,在门把手的上方也明晃晃地挂着一把金属制的大锁。 司禹枫还看到在房间的正中央摆着一张原木色课桌以及同样款式的椅子,在课桌正对面的墙上,也就是大门正对着的那面水泥墙的右上方墙角位置中空悬挂着一台还插有天线的“古董”电视机。 这里的摆设不多而且风格非常简洁, 但是它们组合起来就像是一间地下“审讯室”。只不过, 这里并没有那些残忍恐怖的刑具而已。 许是他进来有一段时间了,司禹枫的身上突然浮现一股沁入骨髓的阴冷。这让他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一开始司禹枫只是静坐在原地, 并没有轻举妄动。但这间地下“审讯室”却始终都不见有人进来或者其他动响, 偌大的空间寂静得简直就像是一片墓地。 见许久都没有任何事情发生,司禹枫便开始在这个房间里寻找起有关本次特殊任务的线索。 他先是来到了台阶之上, 发现那扇通往外界的大门果然被紧锁着的。看来, 应该是要他找到一把钥匙后才能打开这个锁头。 难道这里只是一间普通的密室?司禹枫在心里想。 如果这次的主题是密室逃脱的话, 那么这个特殊任务对他来说就会简单许多。更别提, 这间屋子里的东西本来就不多, 所以他翻找起道具来肯定也是特别的方便。 然后他又走到了位于屋子正中央位置的课桌和椅子旁边。 只见这张原木色的课桌上整齐摆着四张试卷、一根黑色圆珠笔, 一部随身听以及一部手机。 洁白的B4试卷上, 规整地印着几行漆黑的标准宋体。司禹枫大略浏览了下前面两张试卷上的题目。 但令他奇怪的是,这里的每张试卷上面都只有一道题,而且题目类型也都是类似于“请描述你最喜欢的xxx以及原因”,这样主观性比较强的题目。 有点像心理测试的题目。 司禹枫在心里揣测道:难道这几张试卷都是留给他做的?或许他在做完之后, 能够从这些题目中找出什么有用的线索也不一定。 但是司禹枫暂时没有坐下来专心答题。他的目光在桌上的随身听和翻盖手机之间来回徘徊,最终他先捡起了那台看起来比较有年代感的随身听。 在仔细检查一番后,司禹枫并没有看出这台随身听有什么异常,应该就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老式复读机器而已。 可是司禹枫并没有在里面发现磁带,而且,他也没能从其他地方翻出一张可能录有任务信息的磁带。 但他还是尝试着按下了随身听上面的启动按键,从下面外放的音响里很快就传来“沙沙沙”的空转加载声音。 就当司禹枫想关闭这台随身听时,音响里忽然响起了一阵欢乐轻快的西洋音乐,好像是某个电台节目的开场音乐一样,瞬间就牢牢吸引住了听众们的耳朵。 但是这首节奏欢快歌曲在这种寂静的环境当中响起,地下室内的气氛也开始变得有些诡异。 “不玩不知道,一玩真奇妙!” 背景音乐中的军鼓听起来十分洪亮,仿佛在昭示着一种盛大仪式的开场。 “哒哒~欢迎各位玩家兼听众来到本次的‘幸运者大闯关’游戏,我是本次游戏的主持人——蜣螂小姐的妹妹,小蜣螂小姐!” 司禹枫在心里很难将这道甜美的像朵花一样的声音与它的原身——蜣螂,这两种风格完全迥异的事物联系到一起。 “按照惯例,让我先来看一下本次幸运参与游戏的玩家有几个呢——”小蜣螂小姐故意拉长音,它的声线和它姐姐一样的尖细,并且它也在说着与它姐姐完全一样的台词。 “哦,天哪!这次竟然是两位玩家一起进入的游戏,真是两位幸运的玩家!” 不过小蜣螂小姐的语气要比它的姐姐听起来更活泼一点,它倒是主动问了一个问题,采访司禹枫道:“作为一个幸运的人类玩家,不知道你现在的心情怎么样?” 司禹枫:“……” 他无语地看着这台没有放磁带却也能发出声音的随身听,而且更令他没想到的是,这档由昆虫主持的居然还是一个互动类节目。 “这位玩家?听到我说的话了吗?”小蜣螂小姐的声音适时在随身听中响起。 “咳……”司禹枫尴尬地清咳了一下,其实他也不知道要怎么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 刚才那种九死一生的情况下,他居然进入了特殊游戏,而且现在还能听到昆虫口吐人言……神奇?惊讶?难以平复?好像都有一点。 于是他便回答道:“我现在的心情,嗯……比较复杂。” “嘻嘻嘻,我就喜欢你这种风趣幽默的小哥儿!”小蜣螂小姐调戏道:“因为对你的喜欢,所以我大发慈悲地决定,在你进入我们的游戏之前,可以先问我一个问题,而且我绝对会诚实回答你的哦!” “不过我不可能向你透露游戏内容!机会只有一次,你一定要想好之后再来问我哦~” 虽然不能直接问出有关接下来游戏的事情,但是旁敲侧击总能够得到一些信息吧?比如这些试卷是用来做什么的,还有桌上那部手机又有什么作用之类的。 不过这些东西会不会也被算入游戏范围呢? 正当司禹枫纠结,不知道问哪些问题比较合适时,他忽然又想到——既然他遇到的是小蜣螂小姐的话,那江霰遇到的肯定就是蜣螂小姐了。 回忆起两人在进入游戏之前那个下意识的拥抱,他心里突然变得暖洋洋,就像是整个人都泡在了温水里,也不知道江霰现在怎么样了…… 最终,他只问了句:“我想知道,我的队友……江霰,他现在怎么样了?” “哟,没想到还是个痴情的小哥儿呢~”小蜣螂小姐仿佛娇嗔着笑道:“不过你放心,你的队友现在好得很~放心吧,在这个问题上,我是肯定不会骗人的。” 听到小蜣螂小姐的肯定回答,司禹枫的心放下了大半。希望这个小蜣螂小姐没有骗他吧。 这个小插曲结束之后,小蜣螂小姐接着就直入正题:“既然你问也问完了,那我们现在就开始进入我们的游戏吧~” 随身听中立刻应景地响起了一阵紧张刺激的架子鼓敲击音乐,司禹枫站在原地,虽然脸上的表情没什么变化,但是他的身体却在片刻变得僵直,双手不由自主地握紧。 也不知道会是哪一个未知的游戏,正在前方等待着他的参与。 随身听里出现纸张翻动的声音,小蜣螂小姐的声音也再次出现在随身听里。 “你这个幸运的家伙。”它仍是笑意盈盈地打趣,然后对司禹枫宣布道:“因为时间以及系统还有其他的外力原因,你只用参与两轮游戏。” “看到你面前桌子上的那几张试卷了吗?” 司禹枫的目光顺着小蜣螂小姐的话语看过去,那四张卷子整整齐齐地摆放在他的面前。 “你的第一轮游戏,就是要答完你面前的四张试卷。”小蜣螂小姐开始宣读答题的规则,“但是请注意,你一定要真情实感地进行回答哦!” 司禹枫目光停留在第一张卷子的题目上,并且低声将它读了出来:“请写下你最喜欢的季节……” “你们出这种……”他也不知道要怎么概括这种题目,既又像心理测试范畴的题目又感觉像是小学生的考试题目,“究竟是想做什么?”他问道。 随身听里小蜣螂小姐的笑声突然变得阴测测,她没有直接回答司禹枫的问题,只是机械地重复道:“请注意,你一定要真情实感地进行回答哦……” 然后她又瞬间恢复正常,语气轻松地补充了一句:“如果不是顺从你自己心意的话,小心将来你会后悔哦~” “嘻嘻嘻好啦,游戏内容就是这样,答题时间一共是一个小时,祝你在游戏中玩得开心,过得愉快哦~” “期待一会和你的再次见面~” 小蜣螂小姐的声音立即消失在随身听中,司禹枫的耳边也只剩下了加载空盘的“沙沙沙”响动。 司禹枫感觉周围环境应该没有什么潜在危险,便在椅子上坐了下来。他伸手开始翻看着课桌上面的四张试卷。 他刚才检查的不太仔细,四张试卷里只有前三张印着那种“写下最喜欢xxx”的题目,最后一张上面印着的却不是问题,而是只印着一句话——“请开门”。 请开门?司禹枫琢磨着可能隐藏在这句话中的各种意思。 难道是说,在他答完这几张卷子之后那把锁头就会自己消失不见,他就可以从这里出去了? 而且答题时间竟然也给了一个小时,这对于只有三个简单题目的试卷来说,确实有点过于漫长。 如果只是简单答题的话,那这次的游戏也未免太简单了……是来搞笑的吗? 估计这个思路不对劲,所以司禹枫打算再检查检查其他东西,看看有没有什么被自己遗漏的细节。 又仔仔细细地搜寻了一圈,司禹枫也有什么新的发现,所以他拿起了课桌上的那部翻盖手机,按下开机键后却发现自己打不开那部手机。 应该是没有电了。 不过刚才那部没有磁带的随身听,后来不也突然就像正常的机器一样运行了吗? 没有电的手机,没有磁带的随身听,还有那台放在角落没有打开过的电视机……司禹枫直觉这几个现象的背后存在古怪,但他现在还是没有想通其中的原因。 这间屋子里的东西很少,能触碰到的几样不是没电就是使用不了,他能得到的线索确实有限。 于是,司禹枫的目光再次移回到了桌子的试卷上面。或许,他像游戏中说的,试着去答一下这些卷子上的题目,就能够有思路了。 想到这里,司禹枫捡起了桌子上面的那只黑色圆珠笔,身体坐直,态度认真地看起试卷上的题目来。 第一张试卷上的题目就是——“请写下你最喜欢的季节”。 这题的答案无非就是春夏秋冬中的任意一个。 正当司禹枫下笔,想要随意写答案时,却像是受到了蛊惑一般,他的身体登时僵直不动,脑海中也立即浮现了几段已经过去了许久,不连续并且比较琐碎的记忆。 他好像又嗅到了那年弥漫在空气中的花香、炮火味以及浓烈的血液腥气…… 耳边仿佛也再次听到那恍若人间炼狱的遍地哀嚎…… 笔尖轻颤,洁白的纸面上顿时就留下一道破坏美感的黑色印记,而握着圆珠笔的右手忽然一阵痉挛,司禹枫从自己的记忆中蓦地回过神来,额头上面已经有冷汗冒出。 刚才不知怎么,他就像是突然被谁下了咒语一样,藏于心底的真实答案瞬间涌入脑中。 回想起小蜣螂小姐的警告,司禹枫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最后还是在纸上如实写下了自己心中的答案——春季。 答完之后,他像扔掉烫手山芋一样立刻将第一张试卷放到一边,然后又翻到了第二张卷子,只见上面题目写的是:“从随身听播放的四首歌曲里,选择其中一首并写下感悟”。 在他看完题目的瞬间,原本已经平静的随身听里突然诡异地自动播放起了音乐。 敲击三角铃发出清脆的“叮”音,悠扬的小提琴与低沉的大提琴一起合鸣,歌曲的前奏部分听起来异常的飘渺空灵。 第一首歌曲出来的时候,就立刻牢牢地抓住了司禹枫的耳朵。这首歌曲听起来很熟悉,他也很快分辨出来这是他在小时候看过的一部动画《Anastasia》中的配乐——《Once Upon A December》。 司禹枫的共情能力一向很强,在虚无缥缈的音乐引导下,他仿佛看到了失去记忆的公主又回到昔日宫殿,亡灵们与她共舞,像是重现了当年的繁华。 一切都好像回到原来的位置,就仿佛那场浩劫从未来过。 可是——没有人能够真的理解那种失忆之后活着的迷茫,也自然不会有人体会到那种永存于痛苦中的死亡。 所以司禹枫在听到第一首的时候,就直接拿起笔,也不管接下来的三首歌曲会是什么,只是不顾一切地写了下去。 寥寥几笔,他便结束了第二张卷子的答案。他在纸上写下的感悟不多,几个字而已:愿他们还在。 等他翻到第三张卷子的时候,上面的题目更是像出给小学生的考试题——“写下童话中令你印象最深刻的一个故事以及原因”。 因为已经做过了两道题,所以做到这里的时候,司禹枫便也不再过分谨慎小心。 他在脑海中回想了一下自己喜欢的童话故事,随意挑了一个,便在试卷上写道:《卖火柴的小女孩》。 但是为了避免暴露太多内心的想法,关于喜欢的原因他只提笔写了一句话,并没有进行过多阐述:她点亮火柴的瞬间,仿若拥有了全世界。 至此,三张印有题目的卷子全部回答完毕。 司禹枫又将最后一张试卷抽出,放在了其余三张的上面,他的眼睛再次扫过上面宋体字迹,但是上面的内容从原来的“请开门”已经变成了“恭喜选择完毕,请等待主持人宣布下一轮游戏开始后再开门”。 果不其然,这次的游戏内容不会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 司禹枫回想起刚才那些看似简单但其实影射许多内容的题目,心中那股不详的预感再次将他全身笼罩。 没有磁带的随身听这次没有被人按下启动键,竟然也开始正常启动。 里面瞬间就爆发出了一阵排山倒海般的喜庆音乐,仿佛是昆虫们在庆祝这名人类的存活。 小蜣螂小姐甜美如花朵的声音也再次从随身听中传来,“恭喜你完成第一轮游戏!” 还未等它说出第二句话,司禹枫先打断了它,主动问道:“第二轮游戏什么时候进行?” 听到司禹枫的问题,小蜣螂小姐发出一声鬼祟的笑,语气听起来也有些阴险,“别这么着急嘛……第四张试卷上的内容你看到了?” “嗯。”司禹枫回答:“所以我在等你宣布下一轮游戏的开始。” 不知为何,在这里呆得越久司禹枫的心里就越是不安,他总觉得像是要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他想要快点完成游戏,然后回到明景公寓1903,等待他队友归来的那一刻。现在只有江霰陪伴在他的身边,他体内那颗狂躁不安的心才能够得到安抚平复。 可是小蜣螂小姐却发出了一声怪笑,笑声回荡在空旷的地下室里甚是刺耳,“呵呵,你别着急啊,我这不是还没宣布下一轮游戏开始嘛?” “你想什么时候宣布?”司禹枫的语气突然变得像他队友一般冷冰,总是保持温暖笑容的脸上也顿时露出不愉的神情,甚至可以在他的眼神深处看到一股暴虐杀气不断累积。 “眼神不要这么可怕吗,你都吓到人家了……”小蜣螂小姐仿佛受到了惊吓,但好像知道司禹枫伤害不到自己,所以它继续像是撒娇一样说道:“再说,也不是我控制游戏进行的,这扇门也不是我说想给你打开就给你打开。我只是一个身单力薄的小主持人而已!” “我接到的通知单上面写着的就是‘等待玩家看完影片’之后,才宣布下一轮的开始。” “什么影片?”司禹枫奇怪问。 “我也不知道啊。我只是一个没权没势的小主持人而已……” 司禹枫不想再多与它进行话语纠缠,他从椅子上起身,便打算自己在房间内继续寻找开门的钥匙。 结果就在他起身的那一刻,大门对面墙上的“古董”电视机忽然启动。老旧的电器开启时传来一声刺耳的蜂鸣,像缓缓揭开第二轮任务的神秘面纱,屏幕上不断抖动的雪花映入司禹枫的眼帘。 “喏,影片这不就开始了~”小蜣螂小姐的声音也适时从随身听里传出。 下一秒,电视机的屏幕上也开始出现色调比较深沉的画面。 而司禹枫在看到的瞬间,身体瞬间僵硬,眼神里也充满了浓浓的惊讶与不可置信。 他翕合嘴唇,像是要说出什么。电光火石之间,无数想法涌入脑海。 他仍不敢相信,电视机上的画面竟然是真的!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墨染无痕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萦青缭白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阿棠爱吃糖 20瓶;亭涧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4章 坠落 司禹枫瞪大了双眼, 神情震惊地看着电视上面一帧一帧清晰呈现在他眼前的场景。 只见屏幕发出的光很是昏暗,这倒不是电视机本身的亮度问题,而是电视正在播放的影片好像就是在地下拍摄的。 整部影片从始至终都只有一个长镜头,在那片朦胧黑暗之中, 司禹枫只能隐隐约约看清一个人影, 但是那人做出了什么动作在屏幕这边倒是看不见。 而且也不知道是司禹枫这边的电视机音响出了问题, 还是这部影片就是一部老式默片(无声电影), 反正从开始到现在一直都没有任何声音发出。 看到这里的时候,司禹枫心里那股不详的预感越来越浓…… 等到影片中的人刚恢复意识并且动了一下之后,电视音响也随即同步传来那边的声音,影片的音质极好, 就连呼吸声都能听得真切, 令人仿若身临其境。 刚刚苏醒的那人倒像是没有被眼前的困境吓到,他还是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甚至还有意地减少了自己的呼吸频率, 然后又谨慎小心地探索了一圈周围的环境。 其实司禹枫并没有看清电视上那人的动作, 这一切都是他通过音响中传来摸索木料的声音猜到的。 而且,他也猜到这部影片的主角, 正是他消失不见的队友——江霰。 在江霰伸手探索一圈之后, 司禹枫也在心里沉重地和自己队友同步确认——影片里面展示的地点正是一座四四方方, 完全符合江霰身材比例的棺椁。 很快江霰就因为想要破棺出去, 结果意外受伤, 然后又一声不吭地为自己掰正了骨头。而这边的司禹枫虽然看不见画面, 但是却能清晰地听到从黑暗之中传来的那声闷哼。 司禹枫立马意识到:江霰很有可能受伤了! 于是他质问自己手中的那台老式随身听:“你们不是和我保证, 江霰是很安全的吗?!” 但是随身听中没有任何声音传来,刚才还自动运行的老旧机器此刻就像是突然坏掉了一样。 电视中的影片还在继续播放。 这个时候江霰已经找到了那台藏于夹层中的随身听,而小蜣螂小姐的姐姐——蜣螂小姐的声音也从电视音响中传来。 这对蜣螂姐妹念着完全一样的台词,不过在等到介绍两位玩家参与第一次游戏的时候, 它们说的却是完全不同。 司禹枫心里立刻浮现了疑惑,他再次质问手中的随身听:“小蜣螂小姐,这是我最后一次问你——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可是随身听中仍是没有任何声音传来。 “你到底是说还是不说?”司禹枫威胁道:“我知道你就藏在这台随身听里……你要是再不说的话,我马上就把它给砸了!”说完,他就高高举起随身听,作势要将它扔下去。 “不要不要!”小蜣螂小姐终于开口说话,它用那种花式女高音尖叫道:“千万别扔!” 司禹枫却没有放下手,脸上的笑容早已消失不见,“想不让我扔可以……但是你必须要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小蜣螂小姐那车轮话又来了,“我只是一个毫无背景的小主持人……” “废话太多,我看你根本毫无诚意。”司禹枫这次是真的想砸了手中这部随身听。 “不不不!我都说,我说还不行吗!”小蜣螂小姐终于缴械投降,它叹了一口气,说道:“我真的也只是根据系统安排做的呀……我也没办法违抗上面的指令……你想知道什么,如果是我了解的,我都告诉你……” 听到小蜣螂小姐诚意的回答,司禹枫也履行诺言,将随身听又放回了桌上。 电视中的江霰已经遭遇了僵尸,虽然他没费多少功夫就解决了,但是从音响中传来的声音还是令司禹枫跟着揪心。 他问:“你刚才不是和我说,江霰很安全吗?” 是昆虫对于“安全”这两个字有误解吗?躺在那样一个狭窄幽闭、随时都面临氧气消耗殆尽的空间里,并且还会遇到各种预料不到的怪物,这种情况也能算安全? 小蜣螂小姐却是抱怨了一声:“刚才你问我的时候,他真的是很安全嘛……”它的语气中饱含委屈,“而且,也不是我选择让他进入到棺材里面,又遇到僵尸的呀……” “不是你们,难道是我吗?”司禹枫立马反驳道。 随身听一时之间没有动静,小蜣螂小姐没有任何回答。 在一片寂静之中,司禹枫觉得自己抓住了关键信息,“难道……江霰现在的处境与我有关系?” “对呀!”小蜣螂小姐忽然再次出声,它肯定地答道:“我刚才是不是提醒过你,一定要真情实感并且考虑清楚后再答题嘛!” 虽然小蜣螂小姐当时并没有说“考虑清楚”这四个字,但它说得也确实是句实话。不过司禹枫倒是被它说懵了,“可是江霰他现在,和我刚才答的题目又能有什么联系?” 司禹枫回想,虽然刚才有四张试卷,但是一共就三道题,而且这三个题目还都比较怪异,说它简单也不算简单,反正总有些让人摸不着头脑的感觉。 小蜣螂小姐神秘一笑,它的声音又变得离奇怪诞:“嘿嘿……更多内容我不能再说了,系统给我的权利只能提醒你到这里……” 这个有蜣螂小姐有没有可能是在骗他?司禹枫在心中琢磨,他习惯性地架起胳膊,双手不住摩挲自己光洁的下巴。 他想:如果江霰的处境真的和自己有关系,那又会是一种怎样的联系呢? 这个时候,电视屏幕上的江霰也刚听完第二轮游戏的内容,作为游戏道具出现的打火机“当”地一声清脆掉落在棺材里,司禹枫的注意力也跟着转移到了那枚凭空出现的打火机上。 棺材,随身听,僵尸,打火机…… 电光火石之间,司禹枫的脑海中突然灵光乍现! 试卷的第一道题目,问他最喜欢哪个季节。而且他当时就像是下药蛊惑了一样,不知不觉地就想起了十岁那年的事情。在司禹枫的回忆中,除了嗅觉听觉的感受,他也看到了那一具具有如千斤重的黑色巨大棺椁…… 而在回答第二道题目时,他听到那首亡灵归来歌曲后,在纸上写下的答案是“愿他们还在”,当然这也是他内心的希望——他确实幻想着某一天,死者可以复生。 至于最后一道题目,他写自己最喜欢的童话故事时,选择的是《卖火柴的小女孩》。也是因为这道题目,他一下就想通了为什么小蜣螂小姐说,江霰现在的处境和他有关联。 现在想来,刚才在他答题的时候,系统应该也是在一直窥探着他的内心。 他自己就是小蜣螂小姐的姐姐——蜣螂小姐口中的那位负责抽取游戏内容和道具的“导演”了。 所以按照小蜣螂小姐说的,正是因为他刚才在答题时所想的内容,江霰才会出现在了棺材里面,遇到了死者“复活”的僵尸,第二轮游戏的道具也就变成了那个很鸡肋的打火机。 至于他们与昆虫交流用的随身听,应该也是因为司禹枫在醒来之后第一个拿起的通讯工具就是随身听吧? 这样一想,刚才发生的一切事情就很容易被捋顺了。 因为有两个玩家同时进入了这场特殊游戏,所以玩家们的角色也被分成了两个——“游戏导演”和“游戏参与者”。 作为“导演”的司禹枫在游戏开始之后先醒了过来,接着完全不知情的他在主持人和系统的安排下,为他的队友选择了游戏的各种内容; 而作为“参与者”的江霰则是要比司禹枫苏醒得慢一些,他醒来后便也直接被迫加入到了系统根据司禹枫的答案而临时选择的游戏当中…… 这个游戏也真是足够卑鄙的……司禹枫在心想,居然隐藏了这么多背景知识不告诉玩家,其实这个特殊游戏完全可以不这么麻烦的。 要是玩家们提前知晓了前一个醒来的人做出的选择会影响到下一个玩家的游戏,难道完全就可以规避掉那些危险的事情。 但司禹枫又在心想:他非常了解系统的阴险,也许就算是提前知晓了这次游戏的背景内容,保不准他在心里想的是一座游乐园,然后系统又把江霰直接安排到一座闹鬼的游乐园里。 想到这里,他也不再纠结。电视屏幕上的江霰也在这时利用打火机烧脆了木板。 短暂的火光之间,他看到了江霰赤着的身上已经布满了汗水,还有他脸上那副无论身处何地,总是一成不变的冰冷神情。 在江霰破开棺材右壁的瞬间,司禹枫这边大门的锁头也突然“砰”地一声打开。 司禹枫走到台阶之上,取下了那把大锁,他试着将门推开,沉重的金属大门因为缺乏润滑油而发出“吱——”的长音。 可是外面并不是他想象之中的光明场景。 漆黑一片的长廊,像是一只无声的怪兽不声不响地吞噬着外面的世界。 念及心中所想,司禹枫没有表现出丝毫退缩。在巨大的黑暗面前,如此渺小的他却像一名即将奔赴战场的战士,一往无前地迈入了黑暗当中。 风在耳边呼啸而过,仿佛看到深渊之中的光,司禹枫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像是正在急速下落,但是他此刻的内心却是异常满足。 不再荒芜。 …… 第105章 意乱 江霰在破开那座困住他许久的棺材之后, 陡然又跌入了另一处黑暗空间。 当时他一个翻身就跃到了底部,在上面翻滚了两圈才停住,但从身下传来的厚实棉垫触感和之前那座棺材中的极为相似,这让他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心中也意识到一个可怕的现实:难道……他没能成功逃脱出去? 江霰猛然睁开眼睛, 却仿佛没有睁开一样, 入目之处也都是和刚才棺材中一般的漆黑。 他的脑海中顿时警铃大作。 当江霰再回身想要找到刚才自己进来的地方, 也就是那个被他炸开的洞口时, 却诡异地发现——那个破洞忽然消失不见了。 江霰的双手不住摸索,发现取而代之的是一处完整的木板。和刚才那副棺材中的质地一模一样。 他刚想起身,寻找其他出路,却发现原本空荡荡的上方, 不知在何时突然又多了一道木质屏障。 四周都是熟悉的木质结构, 鼻下也不断有一股专属于地下的腐烂气息袭来,赤着上半身的江霰再次感受到了一股久违的闷热。 “啪!”江霰的右手恨恨地拍在自己身边的木板上, 狭窄的空间内很快传开清晰回响, 他难得低声抱怨了句:“该死……” 他现在竟然又被困在了另外一座棺材里面。 还好刚才在脱身出来的时候,江霰没有忘记随身携带那台老式随身听。他用力按下随身听的启动按键, 冲着那台老旧机器不悦道:“你们还要玩到什么时候。”语气听起来如数九寒冬一般刺骨冰冷。 声势浩瀚的背景音响彻在逼仄狭小的空间内, 鼓乐队和弦乐队都十分卖力地进行着演奏, 它们试图卖力地营造出一场盛大恢宏的世纪游戏氛围。 “不玩不知道, 一玩真奇妙!” 很快, 蜣螂小姐如银铃般的声音又在随身听中响起。它直接忽略了江霰的不悦情绪, 首先敬业地先说了一段标准的电视节目开场词:“欢迎各位昆虫观众们收看本期的‘幸运者大闯关’!现在广告时间结束, 我们的人类参与者也进入了本次节目的最后一轮游戏中!” 它说出每句话的尾音,语调都在不由自主地上扬,听起来像个花腔女高音,“在前面的两轮游戏中, 我们的‘导演’和我们的‘参与者’为昆虫观众们提供了一段非常精彩的表演,节奏刺激紧张。不知道在我们的最后一个游戏关卡,他们又将会为我们带来怎样精彩的表现呢?” “接下来,就让我们进去第三轮游戏——‘生死之间’!” 高昂的军鼓和长号像是昭示着盛大活动开场的信号,从随身听中传来的欢呼雀跃声仿佛冲破耳膜,直直钻入江霰的头中。不难想象,昆虫观众们的气氛此刻也一定是再次达到顶峰和高潮。 然而下一秒,音响中的欢呼声和蜣螂小姐的声音戛然而止,那台老式随身听终于回归正常,空盘加载的机器现在只能发出的“沙沙沙”声音。 但奇怪的是,这次在江霰的耳边一直都没有出现关于最后一轮游戏的内容简介。明明前两次的游戏都会出现具体玩法的介绍,这回却迟迟不来。 江霰把“寿终正寝”的随身听放到了一边,周围还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没有任何声音,他忽然长长地舒出了一口气,“呼……” 在这种极端压抑的情况下,又连续经历了几次心惊肉跳的惊悚场面,就算江霰是个千锤百炼的“铁人”,也会有感到疲倦的时候。 将心中的郁闷发泄出来,江霰感觉好了很多,然后再次打起精神,在棺材中开始寻找有关最后一轮游戏的线索。 这副棺材的规格相较于之前那副还要更大。如果说刚才那副棺材是一副宽敞的单人棺,那么他现在身处的这幅巨棺则是豪华版的双人合棺,面积比之前那个大了一倍不止。 如此宽阔面积带来的第一个好处就是氧气含量比较充裕,呼吸问题暂时先不用发愁了。 而且,江霰还发现了另外一个奇怪的现象,应该也是一条线索—— 这幅巨棺的侧壁上面刻满了密密麻麻的小字,像是铺天盖地的某种经文或者法咒一样。江霰心中涌起的第一直觉,这可能是一副镇压某种妖魔邪祟的棺椁! 眼前的场景好像在突然之间变得更加昏暗,周围寂静得像是所有声音都沉于深海,而那些隐藏在黑暗深处的魑魅魍魉仿佛蠢蠢欲动…… 江霰的精神也跟着变得高度紧张,他忽然在空气中捕捉到一丝异响,在他的左手方又凭空出现了某个“不明物体”! 电光火石之间,在那个“不明物体”完全显身之前,江霰的左手就已经递到了它的位置。然后他以手为刃,掌中带起劲风径直朝着那个“不明物体”劈了下去。 “……江霰!” 一道非常熟悉,如同泉水清澈的叮咚之音忽然传入江霰的耳中。但此时他收手已然来不及,只好硬生调整了方向,手掌带着劲风快速猛烈地砸到了棺盖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恰好这个时候,司禹枫也完全降临到了棺椁内部。原本对一人来说相当宽敞的空间,因为突然又增加了一个人开始变得相对狭窄。 司禹枫回过神后便主动问江霰:“江霰,你没事吧?” 江霰听到队友的关心,只是简单回答:“没事。” 司禹枫打量着自己现在所处的漆黑环境,又问:“所以……我们两个现在是被困在一副棺材里面了?” “嗯。” “好吧……”司禹枫无力感叹道:“没想到,我居然也进来了……” “刚才你在哪?”江霰难得主动问了一句。 司禹枫的回答却有些支支吾吾,“刚才……我在一间被锁住的地下室,结果开门走出去之后,就直接掉到这里了……”他不敢说出来其实刚才江霰经历的那些游戏都与他有关…… 江霰自然也没猜到游戏背后的真相。他只是又问:“你掉下来的时候,有听到游戏具体玩法吗?” “没有。”司禹枫摇头,诚实答道。他忽然想到现在光线这么黑,江霰应该看不见他的动作,将身体又小心翼翼地向江霰那边挪了挪。 江霰在心想:看来司禹枫应该也没收到具体的玩法。那么,这最后一个游戏关卡要怎么才算通过呢? “侧壁上有很多刻字。”江霰提醒道:“应该是线索。” “好的。”司禹枫根据声音,也学着江霰的动作开始四处在木板上摸索。 因为又有一个活人进入了棺椁,所以棺椁内部的氧气含量开始急剧下降。 司禹枫并肩和江霰躺了这么一会儿,就已经觉得额头上有汗冒出,“这里面好热啊……江霰,你热不热?” “还好。”江霰一直刻意减少自己的呼吸频率,便也告诉司禹枫:“少呼吸。” 司禹枫明白了江霰的意思,倒也不敢再与他随意搭话。 过了片刻,江霰感觉刻在木板上面的字并不像是汉字,而是一种他从未见过,很奇怪的字体,便问司禹枫:“这个字,你认识吗?” “嗯。”其实司禹枫已经认出来这些字体应该就是佛教中常用的梵文,但博学如他也不能全部解读棺椁内壁上面所有梵文的意思,“应该是梵文,不过我只认识一句话——‘南无喝罗怛那哆罗夜耶’。” “梵文?”江霰没想到居然会是一种不怎么通用的语言,“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司禹枫下意识摇头,“没有什么实际意思。只是佛教《静心咒》中的第一句,我小时候曾经临摹过一些,但现在只记得第一句了。” 在一旁听着的江霰:“……” 没想到,他的队友是一位临摹过佛经、会画道教符咒的基督牧师。 “你有什么想法吗?”江霰决定先不提司禹枫身份的事情。 “没有。不过这里除了《静心咒》,应该还刻着《清心咒》以及《六字大明咒》。” “这么多佛经?” “是的。”司禹枫猜测道:“这些佛经倒不是用来镇压邪祟的,而是人用来清心、净化自己的。” 全部都是净化自己的佛经?江霰在心中重复这句话,并且试图想出如果这副棺材有主人的话,又会是怎样的一个存在。 其实司禹枫还摸到了另外一句话,但他没想好要不要说出来。 这里的氛围太过微妙,他怕自己会在说出来的瞬间,压抑不住心中的情绪。于是他也在心中默念可以清心的咒语。 四周环境仍然很是压抑,棺椁内的空气也越来越稀薄。两人沉默地躺在巨大的双棺之中,此时都默契地没有发声,以防浪费更多氧气。 就在江霰以为自己队友是因为思考本次任务该如何完成而沉默的时候,殊不知,司禹枫的注意力其实全部都聚在了他的身上。 这周围寂静得司禹枫能听清自己强烈的心跳,甚至可以感受到比肩躺在自己身侧,来自江霰身上的体温以及规律的呼吸。 江霰一直静静躺着,但是长久以来维持的平躺姿势让他感觉自己的尾椎有些不太舒适,所以他稍微侧了一下,只让身体的右边着力这个姿势会舒服许多。因为江霰不太习惯和别人面对着面,所以他把自己的后背完整地暴露在司禹枫眼前。 躺在一旁的司禹枫自然也就感受到了来自江霰的动作。虽然在江霰的控制下那动作微乎其微,但司禹枫还是觉得自己脑中有一根弦无端绷紧。 他透过黑暗,隐约能够看得到江霰赤裸着的上半截身体。心脏突然加速跳动,体温如火焰一般炙热,控制已久的理智更像是遇到洪流一样即将断裂。 司禹枫吞咽了一口口水,忽然出声想要借此转移自己的注意力:“江霰……” “嗯?”江霰回答。 司禹枫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他只觉得自己的头脑发热,额头上布满了汗珠,像是下一秒就要爆炸,随后便会彻底丧失一直以来坚守的理智与原则。 他艰难问道:“你……你对这次任务,有什么看法吗?” “不好说。”江霰在黑暗之中摸索着棺壁上面的字,试图推理但却始终没有什么思绪,“我不太懂这次任务的意思,难道说,猜出全部字就可以过关?” 忆起江霰的无情无感,司禹枫能想象到江霰对于这次任务的迷茫。 于是他也一边在棺木上寻找着线索一边浅笑,又想到刚才自己摸到的那几个字,嘴上轻轻念道:“生同床枕于寝间,死同棺殓于坟下……看来,这里应该是座有情之人的双人棺椁。” 江霰侧着头看不见自己身后司禹枫的眸子在黑暗之中蓦地发出光芒,只是听到他忽然问了句:“江霰……这里有线索,你现在……能转过身来吗?” 还以为是司禹枫在另一边发现了什么重要线索,于是江霰利落地将身体向左边侧去,但是他和司禹枫之间保持了一个恰当不会太过亲密的距离,然后,他就直接把手伸到了左边的棺壁上。 江霰摸索着却没发现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不由问司禹枫:“有什么不同之处吗?” 他专心致志地找寻着可能被自己遗漏的线索,丝毫没有注意到司禹枫已经变得急促的灼热呼吸。 江霰伸出去的胳膊就像是刚好把司禹枫圈在自己的怀里,但他仍未找到自己队友发现的那几个字,不由得又向左边靠近,两人之间的距离又变短了些许。 直到清楚感受到司禹枫灼热的鼻息喷洒在自己裸露在外的肌肤上时,江霰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两人的距离有些过近。 他惊觉,自己不知在何时已经对司禹枫放下了心防,即使偶尔会有些亲密的接触,他也丝毫不会感到不适。 意识到两人间过于暧昧的氛围,江霰突兀地停下了自己的动作,胳膊却仍僵硬尴尬地横在司禹枫的上方。带有余温的气息,让江霰的胳膊敏感地激起一层小小的突起,流经心脏的血液也莫名加速。 他刚想抽回胳膊,就在同时,他的队友也忽然动了。 司禹枫闭紧眼睛屏住呼吸,像英勇无畏的战士一样,决然地侧过上半身。 他搂住江霰的腰,像是怀念两人之前在沼泽中的拥抱,然后将自己的嘴唇贴在自己队友冰冷的面容之上,蜻蜓点水般,留下了一个短暂却又富含深情的吻。 江霰的瞳孔蓦然瞪大,他的大脑也在一时之间出现了空白。 他完全想象不到司禹枫会对自己做出刚才的动作,或者说,他根本都没有察觉到队友竟然会对自己抱有朋友以外的想法。 逼仄狭小的空间,炙热暧昧的气氛,尚未完成的任务……江霰完全想象不到自己接下来要如何去应对。 更要命的是,他觉得残留在自己身边的队友味道,闻起来就像夏日里的冰淇淋。 冰与火的结合,竟产生一股该死的迷人甜美。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阿筝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6章 心魔 你体验过大脑突然陷入一片空白的感觉吗? 像是一台正在运行的机器忽然短路, 眼前、耳边都仿佛只剩下漆黑无声的世界,但疯狂跳动的心脏却像是规律鼓点一样“扑通扑通”地不断敲击着耳膜。 半梦半醒之间,江霰仍旧赤裸在外的肌肤清晰地感受到来自队友鼻间呼出的温热气息,像是一池荡漾的满满温水, 一寸一寸, 慢慢地浸没他的身与心…… 这幅两个人紧紧拥抱在一起的画面, 像是将时间带回了过去, 仿佛他们也只是两个脆弱的孩子聚在一起,相偎取暖。 虽然一个因为冲动过后的兴奋,身体一直在轻微地颤栗;而另外一个却好像无动于衷,脸上依旧是冷若冰霜。 自江霰有记忆开始, 他就从未与别人这么亲近过。更遑论这人还是他的队友——一直以来都备受他怀疑, 真实身份至今都不能确定的神秘队友。 所以在这个吻发生之后,江霰的脑中就像是突然变成了一滩浆糊, 他不知道要怎么应对这个局面, 更不知道要如何面对司禹枫。而周围炙热暧昧的氛围更是将他的体温升高,这让他有一种置身于蒸笼中的错觉。 “江霰?”司禹枫的声调有些颤抖。 “嗯……”江霰仍是有些迷茫, 他的嗓音听起来有些含混的嘶哑。 周围的光线仍是十分昏暗, 但即使他不用看, 也能想象得到司禹枫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应该正在盯着自己。 而且, 他的眼神应该比曾经那几次他盯着自己的嘴唇更加灼热。 “你会抗拒吗……”司禹枫内心非常渴望知道江霰的答案, 但却又有些不敢听到江霰的回答。 他害怕, 江霰的回答会是否定的。 “为什么?”江霰忽然主动问道。 司禹枫不想动, 仍是将自己的头靠在江霰的胸膛上,“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亲我?” 司禹枫继续保持着环抱江霰的姿势不动,声音听起来闷闷的,说话时也会带着江霰胸部的肌肉一起震动, “因为……” 其实他有许多许多的话想对江霰讲,但最终,他的那些千言万语只汇集成了最简单的一句话。 “因为我喜欢你啊。”他忽然抬起头,眼神在黑暗之中赫然发出烈焰般的光芒。 江霰觉得自己队友语气中的炙热像是要将他彻底灼烧,化为灰烬。在得到司禹枫的回答后,那股突然涌起的异样情绪更是完全占据了他的心头。 一个大胆的猜测在他脑海中缓慢浮现。 两人的呼吸消耗确实巨大,江霰能明显感受到周围的空气愈发稀薄,完成任务也愈发显得迫在眉睫。 江霰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忽然将话题岔开,问司禹枫:“刚才,你说……这些是什么咒语?” “《静心咒》、《清心咒》、《六字大明咒》。”司禹枫答道,“这些应该都是用来净化心魔的佛经咒语。” 江霰顺着他的话,又重复了一遍,“心魔……” “那在佛教中,什么样的业障算是心魔呢?”他又问司禹枫。 “我想主要是针对佛教中的‘七情’,也就是喜、怒、忧、惧、爱、憎、欲。” 此刻,司禹枫不再掩饰自己眼神中对江霰的欲望。 “爱与欲……” 即使棺椁内的温度几度升高,江霰的声音听起来还是一如既往的冷冰。 “心魔……” 有些不对劲,司禹枫觉得江霰在突然之间变得很奇怪,原本闷热的环境都像是在瞬间低了几度。 正当他抬头想询问江霰时,忽觉自己的脖颈中间有一阵劲风呼啸而过。 司禹枫双手捂住完全断开的喉咙,似乎想要阻止从自己喉管中不断流出的汨汨鲜血。 他挣扎着看向江霰,好像还想再说些什么,但是被割裂的气管只能发出一串“咕噜咕噜”的血泡声。 司禹枫只能不可置信地,眼睁睁看向并肩躺在自己身边,那个动手之后仍旧一脸平静的队友……而他那双黑漆明亮的眼睛瞳孔也逐渐开始放大,直至最终,完全失去它原本的光泽。 江霰面无表情地擦了一把喷溅在自己脸上的新鲜血液。还是滚烫的,热热乎乎的,并且来自他的队友。 虽然他尽力控制自己,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一如既往的平静,但总是止不住颤抖的左手却暴露了他此刻内心的真实情绪。 这也是他头一次觉得杀人竟是如此的困难。 那道熟悉的冰冷电子合成音此刻听起来就像是解救的福音一般,适时地响彻在江霰耳畔—— 【叮!恭喜玩家江霰通过特殊任务:地底之下!】 【任务完成度:100%】 【基础奖励:金币 100】 【表现突出奖励:金币 500】 【游戏结束,即将在5秒中内传送玩家回到生存空间。】 …… 等到那股熟悉的眩晕感过去之后,江霰苏醒过来时发现自己的眼前一片苍绿。 原来是一片密密麻麻的,爬满了整栋楼侧面墙壁的爬山虎海洋。 再定睛一看,江霰感觉这次回归的地方有些熟悉,在自己的大脑中仔细回想忽然记起——这里是不是就是章剑前辈住的地方? 忆起章剑和司禹枫之间的关系,江霰下意识地抬脚就想赶快离开这里。他现在还不想接触到和司禹枫关系亲近的任何人或者事物。 江霰再次使用他百试百灵的那招——“情感隔离”,试图让自己忘记刚才在任务中遇到的所有事情。 虽然他的心中依旧一团乱麻,但仿佛只要他能够遗忘掉之前的那些经历,他就仍然还是那个冷面冷心的无情杀手。 但是也不知道是意外的巧合还是天定的缘分,墨菲定理总是能在江霰的生活中得到不断的验证。 “江霰!”一道潇洒熟悉的声音恰时出现在江霰的背后,明显还伴随着一阵向他跑来的脚步声。 看来人真的是不能胡思乱想,否则想谁来谁…… 江霰在一时之间僵住了自己前进的步伐,但他很快又恢复自己原来的速度,就好像没听到章剑的呼喊一样。 “江霰!”章剑再次提高了自己声音的音调,可是江霰仿佛还是没听到一般,只是自顾自地向前走着。 章剑也只能加紧自己脚下的速度,疾步跑到了江霰的身边。 他看着身边一脸冰山的江霰,气喘吁吁地问道:“江,江霰……你刚才,没听到我说话吗?” 江霰只是向他瞥了一眼,随即又收回自己的眼神,一本正经地撒谎道:“没有。” 章剑:“……” “好吧……我就当你没听见吧。”章剑难得感到无语。也不知道江霰今天怎么回事,怎么感觉他好像又回到了最开始的那副“目中无人”的状态了呢? “你这是要去哪里啊?你腿上的伤恢复好了啊?”章剑之前曾看到过司禹枫为江霰缝合伤口,所以他知道江霰的腿受了伤。 但他忽然发现司禹枫此刻并没有陪在江霰的身边,立刻又意识到,“诶,江霰,你这是不是刚完成任务回来啊?” “嗯。”江霰只是简单回应道。 “那你现在是要回家去,是吧?”看到江霰颔首,章剑又起了去江霰他们那里蹭饭的心思,于是又笑着问他:“对了,小枫呢?他刚才也和你一起做任务去了吗?” 江霰这次倒是没有直接回答。他忽然停住自己的脚步,然后用余光看了一眼走在自己身边一直喋喋不休的章剑。 随后,他声音有些低沉地答道:“嗯……” 章剑被他的突然停下搞得有些迷糊,“不是我说江霰,你今天怎么了?怎么感觉你怪怪的呢?难道是任务完成得不顺利?” 江霰突然又看向他,一向古井无波的眸中陡然多了几许复杂神色,像是想要和章剑说些什么。但那些问题在他的心中百转千回,最终江霰还是选择恢复成往日的平静神情,只简单回答:“没怎么。” “可能有点累了。”他刻意补充了一句。 章剑是个大大咧咧的爷们性格,心思本来就不够细腻,所以在感受到江霰恢复原来的正常状态之后,他也就没将刚才的事放在心上。 毕竟江霰平时就是一座“冰山”嘛,“冰山”要是能有表情就怪了。 所以他只是随口安慰道:“哦,这样啊。那你也别总和小枫去完成任务,虽然生存时间和金币都挺重要的,但是‘有命挣钱没命花钱’也不行啊,你们俩得学会劳逸结合!” 听到这位“不靠谱”前辈的叮嘱,江霰还是沉默地点头,“嗯。” “对了……那个,江霰……”章剑忽然拽住自己身后那个破烂披风的一角,一反常态,颇有些扭捏地小声问道:“我也不会做饭现在刚好又到了晚饭时间,既然咱们俩又这么有缘地碰见了……那我能不能去你们那里,和你们一起吃点啊……” 江霰最终也没点头说好,但是也没直接说不好,只是听到章剑的提议后默默看了他一眼,然后变得更加沉默。 章剑见江霰没明确反对便当做他答应了自己的蹭饭请求,兴高采烈地和江霰一起向明景公寓的方向走去。 等到两人进入1903房间后,章剑却发现客厅中并没有任何人影。 “难道小枫不在?”章剑纳闷道。 江霰的心情也因为屋内无人而瞬间跌到低谷,他的后背也跟着一阵发凉。 这还是他头一次体验到什么叫做毛骨悚然。 ——难道,司禹枫“真的”被他杀死了? 他又回想起那双至死都无法瞑目的眼睛,突然开始质疑自己当时选择真的做对了吗? 为了完成任务,他总是能够毫不犹豫地手起刀落,无论对方是生死立场的敌人,还是并肩作战的战友…… 曾经组织中的教导就是让他成为了一个冷血铁面的杀人机器。可是如今的他,真的还能够永无愧疚之感吗?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Serenading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君邪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7章 悸动 伤心, 遗憾,茫然,愧疚…… 这诸多的情绪交错相缠,一股无以言表的混乱情感像是火山喷发一样, 瞬间涌上了江霰的心头。 一直都组织被灌输“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思维的江霰想不通, 他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就算是他误杀了自己的队友, 但那也不过是为了完成任务而已。 这个想法在他的认知范围内, 不存在任何逻辑上的错误。 可是那道在心底无声蔓延的裂缝,中间为何还夹杂着一丝晦暗不明的酸涩? 就像是吃到了一枚还没有成熟的果子,从他紧闭着的唇齿之间溢出许多因为肌肉过度用力后形成的乳酸。 江霰后知后觉地发现,原来自己的心并没有完全隔离, 它也是会感到痛的。 他在脑海中不断无声回放着司禹枫死前的画面。 新鲜滚烫的血液喷洒在他的脸上, 到现在,他的鼻间好像都能嗅到那种专属于死亡的腐朽气息。 但是, 哪怕在死亡的前一刻, 司禹枫的眼睛里都不曾对他流露过怨恨吧? 江霰试图想象——如果自己再也看不见那双会对着他微笑的黑色眼睛,再也遇不到那个试图融入他无聊生活中的人……那么他的未来, 又会变成什么模样? 那些一直压抑在心底、多年都不曾爆发过的强烈情感, 此刻却像是遇到泄洪的巨大水流一般不断向他的传统认知发起冲击。 这么多年以来, 江霰就像是一名行走在钢丝上的杂技演员。曾经他迈出的每一步, 都是在用自己的生命进行表演。 现在的他看着自己手中那根依赖许久的平衡杆, 内心在想:自己到底要不要试着扔掉它, 放弃这个赖以生存的工具呢? 正当江霰陷入深深的自我迷茫之中时, 1903的房门忽然再次被人从外面打开。 破旧的铁门发出一声沉重的“嘎吱”突兀动响,听起来就像是在向众人昭告着它的垂垂老矣。 司禹枫看到站在客厅中的江霰和章剑先是一怔,很快嘴角又露出笑容和他们打了个招呼:“前辈、江霰,你们已经回来啦?你们两个是刚好遇到的吗?” 江霰闻言抬头, 眸中立刻映入那人温润如玉的身影。 直到今日,他都清晰记得那天傍晚的夕阳有多么耀眼绚烂。 就像是司禹枫永远挂在嘴角的那抹和煦微笑一样,那些血红色的光辉温柔得恰似一缕春风,不知在何时就悄然照进了他冰封已久的心脏。 章剑回头冲着司禹枫嘿嘿一笑,不好意思道:“对啊!我刚才在路上碰到了江霰,然后他问我要不要一起来吃饭,我想刚好还没吃,就和他一起来了~” 明明是在说谎,章剑的脸上却还是一副脸不红心不跳的正常表情,因为他知道沉默寡言如江霰肯定是不会揭穿他的。 不过旁边的江霰内心此刻正经历着激烈的天人交战,自然也没有那个心情去揭露章剑的谎言。 章剑又看到了司禹枫手中拎着的蔬菜鲜肉,不无感慨地说道:“小枫这是刚买菜回来?我看看,好像还有鱼?哇,你是打算自己在家里做饭吃吗?” 虽然司禹枫知道章剑刚才那话十有八九都是假的,但是他也没表现出什么,像是心情不错,他只是笑着说道:“是啊。我刚完成任务也没什么事,自己下厨做饭还能调节一下情绪。要不你们先坐一会,等我做完了,再叫你们一起过来吃吧。” “行!那我们不打扰你啦,你自己好好忙去吧~”章剑开心地催着司禹枫赶快去到厨房,“那什么江霰,咱们俩就坐下来等一会儿开饭就行了。我就说你太客气了,总让我来你们这里蹭饭多不好,哈哈哈……” 进门以来一直都没开过口的江霰,径自忽略了章剑和他说的话。他忽然抬起头盯着自己的队友,出声对着司禹枫说道:“我帮你。”说完又伸手接过司禹枫手中的东西。 此话一出,就像是一枚石子突然扔进了平静的湖面当中,当即溅起了片片涟漪。不光章剑愣住了,就连站在门口的司禹枫也呆愣一下。 但司禹枫还是最先反应过来。他也没有过多推辞,脸上仍挂着那个标准微笑,向江霰点头道:“好啊,刚好你帮我打个下手,谢谢你啦~江霰。” 章剑的目光一直在江霰和司禹枫的身上来回打量,眼神也是不断闪烁。他总觉得这两个队友兼室友之间的相处模式好像哪里变了,但是具体是什么地方变了,他们的关系是变得更好了还是更坏了,他一时又回答不上来。 两人进到厨房后,由于江霰之前从来都没做过饭,所以也只是帮司禹枫做些洗菜、切菜的简单工作。 但刚好江霰用刀的功夫出神入化,只见那些瓜果蔬菜在他的刀下“唰唰唰”地被切成各种模样,更为变态的是,它们就连每片的形状几乎都一模一样。 江霰其人有一点好处就是他在做事的时候,不管是在做着什么样的事情,他的态度肯定都是始终如一的专心致志,认真细致。 不过这次帮忙打下手的时候,江霰却总是忍不住分出一点心思放在自己身边的司禹枫身上。他看着司禹枫熟练地炒菜、煲汤,就会忍不住地想象——真实的司禹枫又会是什么模样?会和他想象中的一样吗? 司禹枫原本准备的都是两人份餐食,但因为现在又多了一个人,所以只能再多做一点,厨房中一时忙得热火朝天。 江霰总想找个机会问问司禹枫关于刚才的任务,可是他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向司禹枫问出自己的问题。 “你……”好不容易说了一个字,可是话刚一出口,他又不知道自己接下来想要问出点什么。 但司禹枫却是立刻停下了手中的活计。他看向江霰,脸上表情有些疑惑地询问道:“嗯?” 江霰注意到队友那双正全神贯注看着自己的眼睛,就像是一片布满星辰的夜空,里面仿佛充满了未知和希望。他又回想起它们之前慢慢变得黯淡无光的样子,心中不由一凛,蓦然感到有些后怕。 他想,自己此生都不要再看到那个场景了。 “你刚才的任务是什么?”他听到自己这样问司禹枫。 司禹枫毫不犹豫地隐瞒了自己是“游戏导演”的事实。他的嘴角又扬起微笑,只是避重就轻地答道:“刚才我的任务非常简单,就是做了几套题而已,之后又被关到了一间镜子屋里面,后来也不知道怎么就突然结束出来了。” “你呢?”他忽然反问江霰。 江霰目不转睛地观察着司禹枫脸上表情的每一丝变化,直接抛出正确答案,“辨别真假。” ——只不过需要辨别真假的是“你”而已。 “辨别真假?”司禹枫没能立刻理解江霰的意思,毕竟他的答案有点太过言简意赅。 但江霰发现司禹枫的脸上从始至终除了正常的疑惑以外,就没有再出现什么特别的神情。司禹枫询问的语气、表情甚至是呼吸频率都自然得不能再自然。 “嗯。”江霰便收敛起了自己的目光,手中继续择着菜叶,纤长眼睫在他的眼睑投下一片阴影,“也很简单。” “好吧。”见江霰不想多说,司禹枫便也没再继续询问,只是转过头去忙活锅中的菜。一时无话之后,两人又做回了自己原来的事情。 在司禹枫转身回去的瞬间,江霰同时停下了自己手中的动作。 他的目光再次看向了自己的队友,眸中眼色渐深。 ——万幸,看来自己之前在游戏中的判断没有错误。那个“司禹枫”只是假的而已。 其实江霰刚开始的时候并没有怀疑过那个“司禹枫”是假的。 神秘莫测,温润如玉,博学多才……这些一直都是司禹枫留给他的印象,所以在那个假司禹枫说出梵文的时候,江霰还都以为他就是自己的队友。 但是在后来发生的那一系列意外事件以及两人之后的对话当中,那个假的司禹枫总是在不遗余力地表现着自己对江霰的爱与欲,也就是这点,引起了江霰的怀疑。 暂且不谈司禹枫对沈宇的特别以及是否真的爱自己,江霰按照自己的认知猜测,真正的司禹枫向对方表达自己爱意的方式应该不会如此直接。 就更不要提那个假司禹枫之后对他表现的那些亲密行为了。在江霰的印象里,司禹枫是不可能突然做出如此出格的事情的。 听到任务完成提示音的时候,他对自己的选择特别自信,也深信那个人就是假的司禹枫。 但是当他回到1903并且发现司禹枫不在这里后,那一刻,他的确有些慌了。 他不知道,如果自己要是真的误杀了他,接下来要该怎么办。他的心好像出现了前所未有的慌乱,整个人都陷入了一片茫然之中。 想到这里,江霰回神又看向背对着自己正在炒菜的司禹枫。 还好,司禹枫还是活着的。他的判断没有出错。 心中的愧疚顿时减轻不少,但江霰还是莫名觉得有些心烦意乱。 也不知道到底是因为人,还是因为事。 从刚才的试探中能够猜到,司禹枫应该不知道复制体的那个“他”曾经对自己做过的事情。 至于那个吻……他应该也同样不知道吧? 就在江霰沉沉思索的时候,司禹枫已经炒好了最后一道菜。 “江霰不用忙了,我们出去吃饭吧。”司禹枫关上火,仍是笑着向他说道。 江霰看着自己队友脸上那个如暖阳般的笑容,又在心里默默对比了一下司禹枫向自己微笑以及向沈宇微笑的模样。 ——不一样,完全不一样。 然后他就决定彻底隐瞒这件事情。 他想,这些事情还是永远都不要让司禹枫知道的好。 …… 等到三人吃饭时,外面的天空都已经差不多全黑了。 章剑兴冲冲地主动帮忙放碗摆筷子,嘴巴更像是抹了蜜一般,夸奖的话一套接着一套,“哎呦真是辛苦小枫和江霰啦,做这么一大桌子色香味俱全的菜!认识你们,我上辈子也不知道积了什么福!真是三生有幸蓬荜生辉啊!” “蓬荜生辉用错了,前辈……”司禹枫在一旁小声提醒道。 “是吗?哈哈哈,我一直以来都这么用的,都差不多吧~”章剑的语气听起来大大咧咧,他满不在乎地说道:“这用成语形容叫什么来着?不拘小节是不是?” “这次我没用错吧?”他又挤眉弄眼地问司禹枫。 “没错。”司禹枫微微一笑,然后招呼两人开吃,“先吃饭吧,一会儿凉了就不好吃了。” 章剑举起筷子看着一桌的美味佳肴,兴奋道:“得嘞!最后绝对不带给您剩下一丝一毫的!” 虽然生存者之城的食材种类有限,但司禹枫还是做出了不少花样,甚至贴心地为江霰准备了一道甜品。 “欸对了,小枫,你们刚才是去执行什么任务了啊?”章剑嘴上一边吃着,一边闲不住地聊天。他们才回来没多久,按理这么快不应该再次执行任务的啊? 所以章剑忽然想到,“不会又是特殊任务吧?” 听到章剑的猜测,司禹枫停下手中的动作,无奈道:“就是特殊任务……” “我去!!”章剑不无羡慕地说道,“我说你们这运气真是够可以的了啊!” “还行吧,还可以……”虽然可以获得让人艳羡的特殊任务奖励,但是只有当事人才知道这其中的心酸。 “那你们这次的任务难不难啊?”章剑又问。 司禹枫状似无意地看了一眼江霰,但很快又把眼神移开,“不难。”他说出了和刚才一样的答案。 “居然还是难度不大的特殊任务?!那你们这次的奖励能有多少?”章剑感慨万分,“看来以后我必须得跟着你们混了,你们俩这运气,真是没谁了……” 江霰只是静静坐在一边,并没有插进两人的对话中。他像往常一样沉默地吃着自己面前的菜,却总觉得餐桌上有一道目光在盯着自己。 可是等他抬头的时候,却发现坐在对面的章剑和司禹枫两人只是说着话,都没有看向他。他摇了摇头,心中想可能是自己太敏感了吧。 就在江霰刚低下头,准备去吃甜品的时候,正在和章剑闲聊的司禹枫却忍不住分神再次看向了自己的队友。 他的大脑和嘴巴在自动处理和回答着章剑的各种问题,可是他的余光中却全部都是江霰无声咀嚼的满足模样。 思绪也飘回了游戏中的镜子屋,他望着那张因为进食而不断翕合的性感嘴唇,心想—— 为什么那个由心魔幻化成的“他”只亲吻了江霰的脸颊,而没有与他直接接吻呢? 第108章 伏特加 是的, 没错。 其实,他什么都看到了。 司禹枫回想起自己在镜子屋中的所见所闻,刚才江霰在厨房中问他都在游戏中做了什么的时候,他确实对江霰撒谎了。 这个游戏的前半部分是由司禹枫作为“游戏导演”, 随机决定自己队友的游戏内容;而到了后半部分, 也就是当他从那个地下室逃出去的时候, 竟然又掉进了一间镜子屋中。 那间偌大空旷的房间里摆满了相同尺寸的镜子, 就像是游乐园中的冒险屋,映在镜子上面的千无数个司禹枫根本找不到从那里逃出去的方向。 后来在那千百扇的镜子上面,司禹枫清楚地看到躺在双人合棺中赤裸着上半身的江霰,以及那个突然降临, 由心魔幻化成的自己。 而且假的那个他, 不光长得与他完全一致,声音听起来一模一样, 甚至还拥有和他完全相同的记忆与博闻强识的本领。就连司禹枫自己一时都未能分清他们之间的区别。 他立刻意识到——原来在这个特殊游戏的后半部分, 就是由江霰决定他的命运了。 如果江霰能够成功认出那个“司禹枫”是假的,那么他们应该就能够一起顺利完成这次的特殊游戏;但如果江霰并没有成功识别出来, 以为那个就是司禹枫自己……那么, 他们未来命运的走向也不知将会去向哪里。 想到这里, 司禹枫当时的心态倒是平缓了下来。反正他现在也决定不了什么, 只能徒劳地坐在这里, 听天由命了。 虽然江霰在那种伸手不见五指的条件下看不见他身后“司禹枫”的眼神, 但是镜子屋中的司禹枫却好像得到夜视一样, 能够看清那个自己的眼中流露出止不住的欲望。 其实那也是他一直所想,却从未敢对江霰过多表现的情欲。 精神学家佛洛依德曾将人格划分为“自我”、“本我”和“超我”。本我是由各种先天本能以及欲望构成,只会遵循快乐原则;自我负责调节,遵循现实原则;超我则追求完善境界, 抑制本我的冲动,遵循道德原则。 而那个由心魔构成的司禹枫,其实应该就是一直被他的“超我”束缚着的“本我”。 当然,他后来也看到了那个代表本我的“司禹枫”居然替自己实现了这么多年,一直被压抑在心底的愿望。 有些可笑,是不是? 虽然他曾经在心中无数次幻想过吻上江霰,想要向他倾诉自己的爱意,但是真实的他却永远都不可能对江霰做出那些表露自己心绪的行为。 毕竟在现实中会让他害怕,犹豫的因素有着太多太多。 其中最让他担心的就是——如果江霰本身不喜欢男人,他该怎么办? 一旦他和江霰挑破了自己的感情,按照江霰那种直率的性格,要是不喜欢的话,他们大概连朋友都做不了了吧? 还不如从始至终就保持着他们之间只是队友的纯洁关系,这样他还能一直默默地陪伴着江霰,江霰自然也会一直陪伴着自己。 虽然后来江霰成功认出了那是假的“司禹枫”,但他当时毫不犹豫,手起刀落的样子也在司禹枫的心中留下了不可泯灭的痕迹。 原来他和其余人在江霰眼中并没有什么区别。 但是,他想他能够理解得了江霰。 毕竟作为杀手,最要不得的就是拥有七情六欲。所以即使江霰能够对自己毫不留情地下手,那也不过是出于本能而已。 这也使司禹枫更加坚定了隐藏起自己心中爱意的决心。 …… 章剑老兄因为总来司禹枫和江霰的家里蹭饭,心中有些过意不去,所以他这次来的时候其实也有带了一份礼物,以表谢意。 不过他的记性有些不太好,在三人吃饭刚吃到一半时,章剑忽然想起自己的礼物竟然还没送出去,不由一拍大腿,叫道:“我去!我竟然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了!” 司禹枫被他吓了一跳,停下筷子问道:“前辈,你怎么了?” 章剑急匆匆地跑到自己扔在沙发上的破旧红披风旁边,然后伸出右手在里面摸索,没多久就找到了自己的礼物。 江霰目不转睛地看着章剑跟变戏法似的,从那个破布堆中掏出了一样东西。 ——好像是个瓶子的形状? 不过章剑也是够厉害的,居然能在那个破破烂烂的披风中藏下一只瓶子……也不知道该说那个披风是宝藏堆还是破烂堆。 然后章剑就又像献宝似的拿着他手中的瓶子朝司禹枫和江霰晃了晃,“这是我给你们带的礼物!” 他将那个瓶子“啪”地一下放到桌上,瓶中晶莹清澈的液体来回摇晃,他嘴上不无骄傲地说道:“这可是我自己用马铃薯还有黑麦酿制的特级伏特加!纯酒精的,绝对不含任何添加!” 江霰突然回想起初见章剑老兄时,他那个满身酒气不停打着酒嗝的邋遢模样…… 章剑把那个“特级伏特加”推到两人面前,嘿嘿一笑:“这是我送给你俩的礼物,感谢你们总招待我吃饭,还陪我一起去做任务。嘿嘿,我也没什么钱只能自己做点东西给你们,你们别嫌弃就好。” 处事周到的司禹枫自然是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他毫不吝啬地向章剑表达着自己的喜欢,“前辈真的是费心了,我们很喜欢!不过一点都不麻烦我们,也欢迎前辈随时来我们这里蹭饭~” 说完,司禹枫就想把这瓶“特级伏特加”给收起来,但是却被章剑拦了下来。 章剑说:“你们不尝尝味道嘛?我尝过,很好喝的!而且我平时没钱的时候喝的就是我自己酿制的酒!” 江霰的脑海中又浮现出章剑醉酒之后的模样,鼻间好像都能隐约闻到一股酒臭味,所以他下意识地反对道:“不要。” “还是不了吧……”刚好司禹枫也在同一时间和江霰一起开口。 立刻受到双重暴击的章剑动作夸张地捂住自己的心口,脸上也露出一副伤心欲绝的模样,“你们……你们不是说不嫌弃的吗……” 司禹枫不由扶额,无奈回答:“我们确实不嫌弃啊……但是今天都这么晚了,还是先不要喝了吧……” 但江霰却是十分不配合地把头瞥向了一边,万年不变的冰山表情上就差明明白白地写着“我很嫌弃”这几个字了。 章剑自然看到了江霰脸上的表情,他虚弱地伸出手指指向江霰,颤抖道:“江霰,你是很嫌弃我送的这份礼物吗……” 其实江霰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但是在看到司禹枫不断递给他的眼色后,勉为其难地简单说道:“还行吧。” 但章剑又是何等强大的自信人士。在他心里,只要江霰没有表达出任何厌恶的意思,那就约等于“能接受”“可以,我喜欢”的认可想法。所以他在听到江霰的回答后,立刻原地满血复活。 他从司禹枫的手中夺过那支“特级伏特加”,然后笑嘻嘻地为三人满上一杯,劝酒道:“既然你们都不嫌弃,那干脆就陪我喝几杯好了!” “之前在那个学校里面,不让抽烟不让喝酒的……可真是憋死我了……” “欸,前辈……”司禹枫到底是没有章剑手疾眼快,所以几番出手都并未阻拦成功。他无奈地向江霰耸肩,意思好像是在说:没办法了,陪他喝几杯吧…… 江霰看到后,只是冷冷地撇过头去,不是很想搭理这两人。 章剑自己先举起杯子嘬了一小口,章婆卖瓜似的咂嘴称赞道:“我可真是个酿酒小天才~这味儿也太正了!” 他见司禹枫和江霰都没有举起杯子,又劝道:“你们俩怎么还不喝?快尝尝啊!这瓶真的是我的‘大师之作’了!你们不信?” “没有没有……”司禹枫只好跟着举起杯子,稍微抿了一点。伏特加入口之后倒是不像其他烈酒那般芳香醇厚,更像是纯净水一般淡然无味,所以司禹枫喝下去之后倒是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只觉得要比普通的水更好喝一点。 于是他便也试着劝江霰:“江霰,你要不要喝一点……?我觉得前辈酿得确实还不错。” “平平无奇酿酒小天才”章剑在听到司禹枫的肯定后,冲着江霰露出一个挑衅的微笑,“你看,我就说了吧,绝对‘大师之作’!江霰你也给我个面子,尝一点吗~” 架不住两人车轮似的劝酒,江霰不信任地看了一眼司禹枫,但他还是拿起了自己面前的杯子,仰起头,立马就喝下去不少。 “诶!江霰……”司禹枫和章剑两人看见江霰喝水似的喝法,刚想阻止却也来不及了,“伏特加后劲很大的……” 确实有点像白水,但江霰觉得更像是医用酒精的味道。他也没感觉出来酒到底哪里好喝,竟然会让章剑如此着迷。 司禹枫有些担心地看向江霰,关心道:“江霰……你还好吧?”毕竟是高浓度的烈酒,这么一大半下去可不要伤到了江霰的肠胃。 但江霰却是十分正常地摇了摇头,还很奇怪章剑和司禹枫为什么一直盯着自己,“我没事。”声音也是一如既往的冷冰,看来他是真的没什么事。 章剑看江霰那么多酒下去居然什么事情都没有,不由感慨道:“厉害……我都不敢那么喝的,江霰,没想到你居然是个‘千杯不醉’,藏得可挺深的!” 看来喝酒也不过如此嘛。江霰又若无其事地拿起面前的杯子,像喝水一样“咕咚咕咚”地喝着伏特加。 可是司禹枫的酒量就不如自己队友那般变态了。酒过三巡,不能有几十巡后,那瓶伏特加都已经快要见底,他是第一个支撑不住,猝不及防地“扑通”一声直接趴在桌子上睡着的。 其实章剑也早都不行了,但是为了不在江霰面前跌份儿,只能苦苦硬撑。但是在司禹枫倒下去之后,他神志不清地继续招呼大家一起喝酒:“来,小枫,江霰……我们继续喝啊……” 说完没多久,章剑也趴在桌子上慢慢睡着,嘴上还打起了不小的呼噜。 所以最后战场上唯一还屹立不倒的,就只有江霰自己。 他还没有很晕,但头脑确实没有刚才清楚,喝得有些热了他敞开自己衬衫的领口,不知怎么就碰到了贴身带着的那条金币项链。 江霰摩挲着人头像的那面,朦胧似水的眼神中涌起大量情绪。 于是,他开始追忆起了往昔。 刚才他误以为司禹枫已经去世的时候,心情像是又回到了知晓姜珂死亡的那天。 那时江霰刚结束国外的任务回到组织内部,然而,刚经历内乱的组织却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切都像原来那般井然有序。 这个消息还是他后来在午间用饭,无意听到其他教官说起才知道的。 当时那些教官只是像评论暗杀目标一样,用着一种轻松的口吻闲聊着那场让数百人丧生的内乱。 听到姜珂名字的时候,江霰下意识一怔。 但等他抬头扫视一圈,发现四周同僚脸上都只有千篇一律的麻木。 生命在这里是最没有价值的东西。 ——他想,自己的现在以及未来应该也会一直如此吧。 可他却忘记了“人生无常”。 …… 与章剑的鼾声如雷不同,即使醉倒后,司禹枫的睡姿都非常安静。 皎洁月光洒在那张如玉的面容之上,江霰想,或许自己的未来从这一刻起就会有所不同吧。 但是江霰又想到了那件自己还未完成的事情。 于是他动作轻缓地离开座位,随后又悄无声息地推开门,向外走了出去。 就在他出门的那一刻,司禹枫原本紧闭着的双眼忽然睁开。 那双沉静眼瞳中的颜色黑白分明, 无关风月。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千山鹤鸣 16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9章 重逢 临近午夜的温度偏冷。 江霰隐藏在一条巷子的黑暗深处, 无声等待。 不远处的那座城堡就是神佑骑士团在生存者之城中的“大本营”。 他看着面前那些品阶不高的普通骑士们按照某种特定秩序,列队整齐在仿若中世纪的欧洲小城中四处巡逻,他们脚上穿着的的高筒靴走在鹅卵石铺就的街道上发出铿锵有力的震地声音。 虽然江霰和司禹枫刚完成一次难度不低的特殊游戏,但是生存者之城现在的时间距离他上次“夜访”神佑骑士团只不过间隔了一个晚上而已。 想到前一天晚上神佑骑士团的倾巢而出, 江霰注意到今夜的巡视安保工作着实较之前增强了不少。 等到巷口那支巡逻小队渐渐走远, 江霰从黑暗里走出来, 就像是一阵偶尔掠过地面的微风, 他的每个动作都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趁着茫茫夜色,江霰仿佛一只游荡的幽灵悄无声息地潜到了神佑骑士团的大本营。即使眼前这座城堡拥有再强的安保系统,到对于江霰这个顶尖杀手来说,也不过如入无人之境。 凭着之前的记忆, 江霰顺利来到了位于这座城堡五楼的一个房间, 那是专属于骑士团长的办公领地。 在结束这次特殊游戏以后,江霰第一时间想要来的地方就是这儿。 其实他不确定今夜姜珂是否会在这里, 毕竟这里只是办公地点而并非她的住所。可是生存者之城的住宅处所有千千万, 想要正确找到姜珂的住所谈何容易;白日里他又没办法正大光明说要找骑士团长叙旧,估计别人会把他当成疯子。 再加上心情急切, 所以江霰只能选择半夜来这里碰碰运气。 现在江霰躲于一处阴暗的角落里, 并没有贸然闯进那个近在咫尺的房间。他的手心里都是冷汗, 许久不曾体会到的紧张之感流像是在海面上起伏的浪潮一波一波, 源源不断地向他袭来。 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紧张害怕些什么。或许是因为近乡情怯, 越接近自己的心中所想才会觉得害怕?当然, 他也在害怕万一是自己那天看错了, 其实骑士团长并不是姜珂…… 但不管怎么说,他都已经来到这里了,不找到骑士团长他今晚应该是不会罢休的。 就在江霰思考自己该如何悄无声息接近那个房间的时候,结果那个房间的门忽然被打开, 有人从里面走了出来。 “是……我明白了,那您早点休息。” 传入耳朵的虽然是地地道道的中文,但是那副古怪的腔调还是让江霰听出来说话的这人好像是一直陪在姜珂身边的詹姆士。 整个生存者之城中能让詹姆士如此毕恭毕敬的人应该不多,骑士团团长绝对是其中的一个。 詹姆士正打算离开这里,但是再听到他的回答后,从房间里又传出来一道清冷女声挽留住了他的脚步,“对了,还有一件事情需要你去帮我办一下。” 果然是那位骑士团长的声音! 不过这名骑士团长今夜好像没有佩戴头盔,所以她的冰冷声线一下就与江霰印象中的那道声音完全重叠。 江霰在心想:看来自己这次真的赌对了,骑士团长就是姜珂,而且她今夜果然在这里! 心中虽然雀跃,但他并不敢发出任何声响,无论是詹姆士,还是那个骑士团长的武力都不在他之下,越是到了这种时刻,他越是要小心谨慎地隐藏起自己。 毕竟他不是光明正大从正门进来,而是偷偷潜入进来的。 目前为止,詹姆士和姜珂都没有发现就隐藏在旁边角落中的江霰。詹姆士在听到姜珂的吩咐后,立刻询问道:“需要我帮您做什么事情?团长。” 江霰一直都没有看到姜珂从屋中走出,她应该只是站在门口。 “去帮我查一下’Feb’的近况,我想知道他是不是真的死了。”姜珂说。 “好的。”詹姆士立刻应下,但是他并没有马上离开这里,再三犹豫之后,他又开口问道:“团长,我……其实我一直都有一个问题想要问您。” “什么?”其实姜珂并不喜欢她的部下如此犹豫不决,但詹姆士是她最得力的部下,所以她也给予了他莫大的耐心,“詹姆士,你想问什么?直接说吧。” 詹姆士在收到姜珂肯定的回答后,终于下定决心,问道:“团长,我想知道……您为什么会对那个’Feb’的事情如此上心?” “毕竟……毕竟他已经离开了神佑骑士团,不再是我们圣骑士之一了啊……”这一点让他非常不解,也让他的内心深处感到一丝妒忌。 凭什么Feb走了之后还可以得到团长的关注? 没想到自己最衷心部下居然问了这个没有水准的问题,姜珂忽然冷哂一声。而隐于暗处的江霰甚至都能想象得到她那张清冷面容上弯起嘴角的弧度。 就像是一把淬着血光的弯刀,姜珂脸上的每一个表情都一定带着最冷冽的锋芒。在杀手这种行业做久了,他们的一言一行、一颦一笑之间都可能代表着某条生命的消逝。 姜珂并没有直接回答詹姆士,反而问了他一个问题:“我们神佑骑士团的原则是什么?” 这应该是每个骑士在入团时都要牢记在心中的内容,所以詹姆士立马条件反射般地回答:“保卫民众,绝对忠诚!” “绝对忠诚……”姜珂在嘴边重复念了最后四个字,忽然又问他:“詹姆士,你跟我多久了?”对于这个忠诚而且可靠部下提出的疑问,她十分愿意细致认真地进行谆谆教导。 詹姆士话音一顿,不甚理解姜珂提出的问题,但还是毕恭毕敬地回答道:“差不多有两年了。” 姜珂又问:“那你知道’Feb’加入神佑骑士团有多久了吗?” 詹姆士并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所以诚实摇头答道:“我只知道他要比我来得更早一些。”他在心里默默地想:如果他能更来得更早一点的话,应该就能够取代’Feb’在团长心中的地位了吧…… “从‘Feb’加入神佑骑士团算到今天,差不多就是整整三年。”姜珂的声音听起来像她这个人一样冷清,她对着寒凉月光开始追忆往昔,“那时我还没有做上骑士团长,他曾经是我最得力的部下……” “但你知道我为什么没有重用’Feb’,只是让他负责团内的事务,反而是留你这个比他晚来的圣骑士在我身边做事吗?” 其实詹姆士也一直都纳闷这其中的缘故。按理说,Feb要比他资历更深一些,而且Feb也比他做事更细致,为什么团长却迟迟都不肯重用他呢?于是,詹姆士恭敬答道:“请团长明示。” 此刻时间已过午夜,整层五楼都没有一个普通骑士在这里巡逻,整条走廊都是万分寂静。这也侧面彰显出骑士团长对于自己武力的自信。 姜珂并不怕自己和詹姆士对话内容被别人听去,而且一般人也都无法来到这里,所以她也没有刻意降低音量,只是正常讲着自己老部下的那些事情,“因为他有异心。我从不重用那些可能会背叛我的人。” “异心?!”听到团长说出此话,詹姆士大吃一惊。和Feb共事许久,他却没有察觉到自己这个同僚有什么问题。 “团长,难道说Feb是其他组织派来的卧底吗?”他奇怪问道。 在生存者之城中,除神佑骑士团以外还有许许多多其他的大小机构,也都是由各路玩家构成,只不过都没有神佑骑士团出名而已。 虽说“枪打出头鸟”,成为生存者之城中的第一也要承担相对的风险,但是这种一家独大的场面还是让许多组织在暗地里愤愤不平。 “不。”姜珂摇头否定,“我曾经怀疑过,但他的行为并不像是其他组织派来的卧底。至于我所说的他有异心,其实也只是我的直觉而已。” “他在我手下做事的时候,虽然很努力很尽职尽责,但我总觉得他并不是在真心实意地付出,他与骑士团之间仿佛有着一层隔阂。” “就好像他心里一直装着别的事情,一旦那件事情发生,他就会随时离开这里一样。很明显,他并不在乎神佑骑士团将会如何。” 听到这里,詹姆士原本那颗有些嫉妒’Feb’的心已经不再有怨言,看来团长对Feb的特殊关注并不是因为偏心,而是因为担心而已。 他又问:“所以团长才在他消失之后,让我一直查找他的下落?” 姜珂肯定地答道:“是的。因为他知晓太多关于骑士团的秘密,没人能够轻易地从这里全身而退。” 更何况,死于组织内乱的姜珂最痛恨背叛之人,无论是哪一种理由,这个’Feb’都必须要死。 “好的,那我明白了,团长。”詹姆士这下彻底解开了自己心中的疑惑,他的心情现在十分舒畅,“请您放心,我一定会竭尽全力为您追查’Feb’的情况的!” 在詹姆士走后,姜珂却并没有着急进屋。 这夜的清冷月光洒在姜珂身上,将她的身影照在地上显得修长。她忽然将自己的目光转移,冲着江霰的方向说了句:“出来吧。都已经听了这么久了,还没听够吗?” 因为江霰并没带有敌意,所以姜珂直到詹姆士走后才揭穿他。 江霰一怔。他没想到一直潜心隐藏黑暗之中的自己,居然早都被姜珂发现了。 “难道你的教官没有告诫过你,杀手在执行任务的时候一定要心无旁骛吗?”姜珂的声音听起来异常冷酷无情。 她像是一个正在指点没有出息晚辈的老师,说出来的话也一点情面都不留,“还没有出师几天就敢在我面前班门弄斧,我看现在苟延残喘的‘Predator’也不过如此。” 听到姜珂的讥讽后,江霰身体变得僵直。他不知道是因为被嘲讽的还是因为紧张的。 他向着姜珂走过去的时候,就像是漫步在梦境中一样。 这夜的月光,不远处的姜珂,他身边的一切都是那么朦胧,不切实际。 姜珂看着向她走来默默无言的江霰,也忽然觉得有些熟悉。但因为那些凡尘俗事过去了太久,十年的时间足可以让原本熟悉的人变得陌生,所以让她现在已经想不起眼前这人究竟是谁,“你……你是?” “我……是不是认识你?” 姜珂的话语虽然还是十分冰冷,但在江霰听来这已经是一种她即将回忆起过去的标志。然而即将相认的江霰脸上还是始终如一的面无表情,但他的眼神却像是在突然之间被一股莫名情绪点燃。 不过他仍旧只是轻轻点头,看着距离自己越来越近的姜珂,简单答道:“嗯。姜珂,我是江霰。” 他的语气也是一如既往的不带任何情感起伏,就像是对经常见到的人随意打声招呼,如同“你好”那样稀松平常,让人完全听不出这是他压抑在内心已久的执念。 “江霰?” 眼前这个容貌俊美身材颀长的青年男子与记忆中那个哭花脸的小男孩逐渐重叠。姜珂忽然想起来了,什么都想起来了。 清亮的双眸中闪过一瞬的惊讶,她有些不可置信地问:“……你是江霰?” 这时,江霰已经走到姜珂的正对面,细碎的刘海挡住了他的深邃眼眸,让人看不出其中的情绪。不知从何处飘来的乌云,也恰好遮住了微弱的月光。 虽然光线昏暗,但他好像能在自己脑中描绘出这张冷艳容颜的每一寸细节,她还是和十年前或者是二十年前一样。起码在他心里不曾变过。 江霰再次点头答道:“嗯。” 点头的力度之大就像在说:这么多年,我终于找到你了。 当然,他们之间的重逢场面并不会像其他家人或者朋友重新相遇那般的欣喜若狂。姜珂和江霰都是冷酷到骨子里的人,他们很少会对外流露过多的感情。 两人无言,只好面面相觑。江霰注意到自己的身高居然在不知不觉间,竟已经比姜珂高出许多。 姜珂在认出江霰之后,并没有第一时间询问他的近况,反而是问他:“所以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组织再次内乱,还是执行任务失败?”听起来就像是在打听自己学生的功课。 在姜珂面前,江霰十分耻于提起自己进入生存空间的真实原因。这会让他感觉自己还没有成为向姜珂承诺过的行业顶尖存在,他的心中顿时涌起一股自我厌恶的情绪。 “任务失败。”但他还是选择诚实回答自己进入的原因。 听到这个答案,姜珂的脸色倒是没有变,说出的话感觉像是安慰,但又不是很像。 她只是看了江霰几眼,平静地叙述着死亡:“死于任务之中才是杀手们的理想归宿。” 姜珂忽然看见他隐藏在衬衫领子下的那抹亮光,凤目一扫,语气突然变得更加冷冰,她质问道:“你戴着什么?!” 江霰怔住。 他一开始并未理解姜珂的问题,而且他下意识觉得姜珂的语气不像是在问询,更像是在审问。 “什么?”他不明白。 姜珂的眼神向他的脖颈下方示意,仔细观察之后应该不是什么监听设备,于是她问:“是项链?” 江霰摸出那条项链,因为月色有些晦暗,所以金币看起来并不是明亮,“这是你给我的项链。” 同时也是他第一次执行任务后的奖励。 “我给你的?”姜珂在脑海中回想了一番,像是终于在茫茫记忆中想起了这条项链的出处,“……我送给你的出师礼?原来你还在带着。” “嗯。”见姜珂终于想起,江霰收起项链,同时也收起自己眼中的情绪。他敛声答道:“这么多年,已经习惯了。” 其实他刚才很想告诉姜珂,他非常珍视这条项链,每一次当他要作出关于人生的重大决策时,他都是用这条项链上的金币决定的。 因为他每次投掷金币的时候,感觉就像是姜珂在冥冥之中替他做出了决定一样。 一时无言。 原本遮蔽月亮的乌云不知在何时悄然离去,姜珂终于正式看向江霰,也注意到了他眸中一闪而过的失望。 她借着月光仔细打量。 ——哦,原来当年的那个小男孩,现在居然已经长到这么大了。 第110章 神秘人 肩膀宽阔, 腰肢有力,身高颀长,四周还有一股若有若无的酒精味道…… 姜珂仔细打量着这个自称“江霰”,可能有些醉酒的陌生人。 她突然发现原来当年那个被自己看中带回组织的小男孩, 现在都已经变成一个相貌堂堂的成熟男人了。 距离上次看见江霰的时间好像有一辈子那么长, 姜珂发现自己对他的记忆其实已经很是模糊, 唯一清晰记得的还是当年在躲雨的桥墩下, 那个小男孩眼底掩藏不住的欲望——那是一种蛰伏已久,赤粿粿的对于强大力量的渴望。 姜珂忽然走上前一步,借着清亮的月光,她却还是瞧不清江霰那双被细碎刘海遮住的眼睛。 “抬起头来。”姜珂这样对江霰吩咐道:“江霰, 抬起头来, 让我好好看看你。”她的语气听起来还是那样的不容他人置疑。 也许是之前在组织内的生活太久又或者是刚才喝了太多麻痹神经的酒,江霰条件反射似的, 下意识地就照着她的话去做。 “……嗯?”他抬起自己的头颅, 洁白的月光像银辉一样洒在他的皮肤之上,脸颊因为酒劲有些泛红。 江霰目不转睛地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姜珂, 眼神之中带有些许的迷茫。 现在他们就面对面地站着, 中间隔得不过几步的距离。 两人之间的距离看起来明明这么近, 可是他却觉得, 他与姜珂之间的差距又像是一道鸿沟那样的大。 以前, 他总是追逐着姜珂的背影, 然后在不停的追击暗杀当中慢慢长大;但是现在, 他却好像连姜珂的影子都看不到了。她是神佑骑士团的团长,而他只是一个连基本隐藏身形都做不好的失败杀手。 还有那根她送给自己的项链……原来这些被自己珍藏的记忆,对于姜珂来说,或许都不算什么。 江霰从没有像现在这样感到挫败, 那颗执着想要见到姜珂的心也在慢慢地冷却下来。 后半夜的凉风从两人之间轻轻吹过,像是吹进了一处深不见底的海峡,很快就不见踪影。 微凉的风扫过江霰因为酒精而发热的头脑,他的思维霎时恢复平日里的冷静。 江霰也从醉酒状态之中猛然惊醒过来。——他到底在做什么?他怎么喝完酒之后就跑到这里了? 姜珂注意到江霰眼底一闪而过的清明,脸上冰冷的神情不变,在心中却做出了千万种的猜想。但她表面上的语气还是保持不变,与他冷冰冰说道:“我们大约有十年没有见过了吧。” “嗯。”江霰收回意识只是点头,清澈的目光中忽然隐约带有疏离。 “我不在的这些年,’Predator’变得怎么样?”姜珂最先关心的还是那个曾经她付出过许多的组织,甚至还为此付出过生命的代价。 江霰想了想,诚实说道:“没有变化。” 组织确实没有任何变化,就连他当年刚回去的时候,虽然那时候姜珂才死,但组织都已经不受干扰地继续正常运行了。 “Predator”就像是一座巨大的蚁巢,而他们这些被圈养的杀手都只是最微不足道的工蚁,哪怕某天突然死掉一批,也不会有任何人或者事情受到影响,因为很快就会有其他工蚁补上。整座“蚁巢”就像是一个恐怖的庞然大物,孜孜不倦地消耗着所有工蚁旺盛的生命。 现在想来,当年唯一受到影响的应该只有他。整个组织应该也只有他这个被姜珂意外收养的小孩,会被姜珂的死亡而干扰。 姜珂的表情突然变了,但不是那种脸上五官的变化而是周边氛围的改变。她的语气也很耐人寻味,“我失态了。应该早就想到的,它不会因为任何人的死亡而有所改变。” 江霰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反正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的话已经脱口而出了。 “但我一直记得。” 姜珂没想到江霰会这么回答,不过她并没有再继续往下多问,而是和他换了一个话题。 “你现在完成几次任务了?”姜珂忽然问他:“我是指,你已经进行到第几次的硬性任务。” “两次。”江霰如实回答道。 听到这个回答,姜珂心中觉得他们之间也没有什么好再多说的。虽然他们曾经在现实世界中相识并且熟悉,但这里并不是现实世界了。所以她干脆开口道:“不知道你了不了解第三次硬性任务的意义,如果前三次你的恐惧值排名都是靠前的话,可能就会有机会加入到神佑骑士团。” 江霰也察觉到姜珂摆出了一副送客的态度,点头回答:“……了解。” 此时姜珂已经转过身去,看样子是打算不再理他,“如果你能通过的话,那个时候再来见我吧。” 如水的月光照在姜珂笔直的背影上,江霰像是在恍惚中回到了过去。那个时候,他还需要踮起脚来去仰望她,但是现在看来,好像依旧如此。 这次江霰没有再做出任何回答。他只是像自己来的时候一样,趁着茫茫夜色,再次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这座城堡。 但是就在江霰身影消失的下一瞬间,姜珂忽然向着自己身后的空气吩咐道:“替我去告诉他,我现在已经找到’Feb’了……” 她的语气忽然变得异常凝重,周身也显出一股生人勿近的强大气场。 从走廊上不知哪里的位置忽然浮现出一个人影,好像一直存在于这里的样子,看起来他应该就是姜珂养在暗中的影卫。 那名影卫单膝跪地,摆出一个标准的骑士礼仪,在接到姜珂的命令后他便也迅速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之中。 他与江霰所行的方向刚好完全相反。江霰所租住的明景公寓位于生存者之城的边缘地带,在最西边的方向;而这名影卫所去的则是东方,也是城中另一处的繁华地段。 这是一座华美气派的高大建筑,前后还有两处不小的庭院,再加上坐落于繁华地带的位置,这座壮观的豪宅绝对价值不菲。 房屋内部的装修自然也是奢华无度,那名被姜珂派来的影卫走在由繁复精美地毯铺就的路上,轻车熟路地在一个房间中找到了目标人物。屋中燃着的熏香袅袅不绝,他像个影子一样不带任何音量地附在那人的耳畔,完整地叙述出了刚才团长让他交代的话语。 那人只是慵懒地斜靠在古典椅子上,如玉般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轻轻扣着镶嵌在前端的孔雀石。在听到姜珂的转告后,他的脸上忽然露出了一个了然于心的微笑,洁白的牙齿在黑夜中看起来像星辰一样熠熠发光。 他的手指忽然停下,语气轻佻道:“有点意思……” …… 等江霰赶回到明景公寓后,外面的天色已经渐亮。 他看着仍趴在桌子上沉睡的司禹枫和章剑,手下动作轻轻地将那扇老旧大门关上,尽量不发出一丝声响。 屋子里还是有一股非常浓烈的伏特加气息。他回想起自己刚才的冲动,看来章剑所言非虚,这个酒的后劲确实挺足的。 江霰在鼻间嗅着这股容易麻痹人类神经的罪恶气味,心想自己以后还是少接触酒精为好。 否则,一贯以冷静自持的他刚才又怎么会想到,或者是做出那么多不符合他理智状态下做出的决定。 章剑鼻子一边打着酒酣,嘴里还一边说着梦话,甚至差点喊了出来,“……我,我*你大爷……”言辞之激烈,看来章剑老兄应该正在做着一个场面比较激动的梦。 光说还不够,江霰看到章剑一边的眉毛忽然挑起,右手无意识地胡乱向前挥出,然后“啪”地一下打在了前方的桌腿上,趴在旁边的司禹枫也被无辜波及,瘫软的身体也跟着桌子动了一下。 可能因为感到手痛,下一秒,章剑就迷茫地睁开了双眼。但他的目光还是有些呆滞无神,像是还沉浸在梦中一样,忽然瞥到在门口站着的江霰,章剑一下就被惊醒。 “江,江霰?”因为天还是很黑,所以章剑老兄不太确定地问道。 江霰点头,“嗯。” 章剑注意到司禹枫还趴在自己旁边熟睡,小声问道:“你这是出去了,刚回来?” 江霰却摇摇头,撒了一个无关痛痒的小谎:“我刚起来……” “哦……”章剑揉揉自己因为宿醉而疼痛的脑袋,忽然感觉自己的右手也很疼,“这怎么睡睡得,手还疼了呢……” 江霰并不打算告诉他事情的真相。 章剑看到外面的天光都快大亮,便和江霰说道:“外面快天亮了吧……江霰,我能不能在你们这里将就一宿啊?” 江霰倒是没有什么意见,遂点头答应道:“行。” “嘿嘿,感谢感谢~”章剑冲着他呲牙笑道:“那我睡沙发吧。”他又看到旁边还在睡觉的司禹枫,指指他问江霰:“小枫……我们要不要把小枫,搬回他的房间啊?……” 其实江霰看司禹枫这副趴着的睡姿,估计他应该很不舒服。既然章剑都要找个地方睡了,便说道:“好的。” 但是章剑因为宿醉,站起来的时候头还是有些晕,刚走两步路身形都有些打晃,他抓了好几次才抓住司禹枫的一条胳膊,心中忽然浮现出一个绝妙的主意。 于是他佯装自己十分无力的样子,又和江霰商量道:“哎呀……我不行了,头好疼,疼的都快要死了……江霰,还是麻烦你自己把小枫抬到屋子里吧……”刚说完,他就十分浮夸地扶住了自己的脑袋,脸上露出一副随时都要不行的样子。 江霰看到章剑毫不走心的演技:“……” 因为章剑死活不肯帮忙,所以江霰只好自己扶起司禹枫的一条胳膊,然后像是老鹰抓小鸡崽那样,一下就把他从桌子拎了起来。 章剑见状,心中不由得吐槽江霰不懂得“怜香惜玉”,嘴上忙道:“欸欸欸……江霰,你这样不行!你这么抓着小枫,他会不舒服的!” 但是看看被自己架着胳膊的司禹枫,江霰却并不觉得自己这个行为有什么不妥,听到章剑的话后,他满脸的莫名其妙。 章剑叹了口气,然后走到他们俩身边,“唉,罢了……我帮你摆一下姿势吧……” 他拽起江霰左胳膊的衣角,轻轻地向后边使劲,“……你这只胳膊应该绕过小枫的后背,这样他才不会摔倒。” 随后,他又调整了一下司禹枫的位置,让司禹枫刚好倒在江霰的怀中。章剑满意地看着自己面前的“杰作”,内心称赞自己道:我可真是一个小天才~ 江霰看到章剑生龙活虎的模样,不由问了一句:“前辈不是头痛吗……” 听到这话,章剑又立刻夸张地扑倒在沙发上面,并没有回答而是冲着江霰摆摆手,假装咳道:“咳……你快点把小枫送回房间吧,我自己一个人能行,咳咳……” 江霰:“……” 从睡熟的司禹枫身上传来一阵阵易挥发的酒精气息,江霰感受着来自队友身上的体温,不知怎的,忽然就想起了游戏中他和那个假队友并肩躺在棺椁中的情景。 他看着依偎在自己怀中的司禹枫,混乱暧昧的记忆纷沓而至。 这应该是他度过的最“难忘”的几天了,他想。 第111章 Invitation 江霰的胳膊环过司禹枫的身躯, 但他却觉得自己像搂住了一个烫手山芋似的,心情在短时间内变得很是复杂。 如果他们没有经历上一次的特殊游戏就好了。这样,他对司禹枫的感情一定就只有纯洁的友谊。 可是现在,他一看到司禹枫就会不由自主地想起那天双人棺椁中发生的“意外”, 回想起两人之间的那个吻…… 他也不知道自己对这件事情, 究竟是什么态度。反正不排斥, 但也绝对不是接受。 更因为另一位“当事人”当时并不在场, 这也让江霰的心情变得更加复杂,甚至可以说有点无法直视他的队友。 总之,他十分讨厌现在这种情感混乱复杂,不受控制的情况。 虽然心中有许多复杂又难解的想法, 但是江霰还是老实送司禹枫回去。 在进屋之后, 江霰又将他平躺放在了床上。 不像那次司禹枫抱他上床那么费力,江霰这回轻而易举地就把他拎到了床上。司禹枫的体重着实有些过轻。 江霰看着司禹枫脸上即使睡觉也微微皱起的眉头, 在心想:这人平时思虑太重, 也难怪他的身体状况这么弱。 虽然此刻外面的天空差不多已经亮了,但江霰却难得感受到一股浓浓的睡意, 也可能是因为受到昨天酒精的影响。 他盯了一会儿司禹枫熟睡的模样, 稍微活动一下自己的身体, 刚打算离开的时候, 忽然发现自己队友的眼睫正在无声颤动。 ——难道他被自己吵醒了? 江霰低声试探性问道:“……你醒了?” “嗯。”司禹枫的回答虽然很轻, 但他确实已经清醒了。尝试着挪动因为宿醉而有些乏力的身体, 他又说道:“刚醒过来, 没多久。” 江霰看着他的样子轻轻点头,然后便打算离开这里,“那你再休息一会吧。” “等下……”看到江霰转身想要出门的身影,一股激动的情绪涌上心头, 司禹枫忽然出声叫住了他,“江霰,你先别走……” “嗯?”江霰立刻停下了自己的脚步。他转过头去,不太明白司禹枫的意思,还以为他是有什么事情要对自己说。 司禹枫又从床上下来,向自己的队友走了过来。他一言不发地站在江霰的身边,但只是沉默地看着江霰,一双墨黑的眸子中眼神清亮透明。 “什么事?”江霰有些不解地问他。 其实司禹枫很想问江霰刚才去做什么了,这个问题在他的嘴边几欲出口,但是马上又想到自己也没有立场去问他。 所以最终司禹枫只是摇摇头,神情有些落寞地说道:“没事……其实,也没什么事……” 江霰却觉得司禹枫肯定有事情想要对自己说,但是看到司禹枫闭嘴不谈的模样,也不知自己要如何开口询问,只好问道:“真的没事?” “江霰,你先回去休息吧。”司禹枫这时已经想通,所以肯定道:“嗯,已经没事了。对不起,辛苦你把我送到房间,打扰你休息了。” 江霰觉得司禹枫与自己之间好像突然多了一层看不见的隔阂似的。 不过,这种两人之间客气而又疏离的情况对于目前的他来说,应该是最佳选择了吧。 …… 第二天,江霰他们是被一阵敲门声吵醒的。 “当当当……” 来者一边持续地敲着门,一边不依不饶地喊里面的人来开门,“开门呀……你们不会还在睡觉吧?快起来开门呀……” 睡在客厅沙发上的章剑是最先被外面的敲门声打断睡眠的。他从沙发上萎靡不振地坐了起来,不耐烦地揉揉眼睛,然后打了个哈欠起身向门口走去,“谁啊……” 还好他是个寸头造型,要不然就得顶着个鸡窝头去开门了。 “这么一大早就敲人家的门……” 打开门之后,章剑却发现外面站着一个长相非常卡哇伊的萝莉,以及她的身后还站着一个和她本人长得非常相似的男人。 “你是……不对,你们是……?”章剑不由惊讶问道。 沈盈盈看到开门的居然不是司禹枫或者两种,反而是个邋里邋遢的陌生男人,不由回头恼羞成怒地望了她哥一眼,然后在嘴上抱怨道。 “哥!你是不是记错地址了?这里也不是司神父和冰山哥哥的公寓呀?” “诶,那个……”章剑刚想解释,就又被沈盈盈的哥哥打断。 “不可能,你哥我这个记忆是不可能记错的。”沈宇抱着胳膊,又抬头核对了一下门牌号,“没错呀,就是这里——1903。” 沈宇谨慎的目光中忽然浮现一股敌意,他又把自己的妹妹揽在自己身后,语气不善地询问前来开门的章剑,“你是什么人?怎么会在司禹枫和江霰的家里?” 章剑:“……” 其实他一直都没来得及和他们解释自己出现在别人家里的原因,主要也是这对兄妹的对话说得太快,他根本找不到任何机会插话进去。 “咳咳……二位可以暂时停一下,听我解释一下吗?”章剑在漂亮的女生面前还是会稍微保持一下影响,他清了清嗓子,解释道:“你们没找错,这里就是司禹枫和江霰的房子,我是他们的朋友。” 沈盈盈躲在沈宇身后,不信任地看向章剑,突然反驳道:“那你怎么会住在这里?他们怎么没来开门呢?” 因为现在的时间才是上午九点再加上章剑一副刚刚睡醒的样子,所以沈盈盈推断章剑昨晚应该是住在的这里。 “这个……”章剑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又解释道:“因为昨晚我们喝太多了,所以我就在这边睡下了……至于司禹枫和江霰他们俩,现在应该还没有起来呢吧……” 这次的解释足够合理,但是沈盈盈还是一脸敌意地看向门口的章剑,嘴上小声嘀咕道:“冰山哥哥居然还会喝酒……” “……盈盈?沈宇?”司禹枫清澈的声音适时出现在章剑的身后。在章剑听来,这简直犹如一道福音。 沈盈盈听到司禹枫的声音,从沈宇的身后走了出来,脸上顿时由阴转晴,向着章剑的身后打招呼:“司神父!” 章剑也立马回过身去,苦笑着对司禹枫说:“小枫,你这是哪儿认识的‘小’朋友啊?小丫头年纪不大,嘴可挺伶俐。” 沈盈盈听到这个评价,又冲着章剑翻了一个白眼,毫不示弱地回道:“司神父,你这个朋友胡子拉碴,一身酒味儿,我还以为你和冰山哥哥遇到坏人了呢!” 章剑:“……”他当即被堵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但毕竟沈盈盈对他来说只是个小孩,所以他也并不和她计较。 可是沈宇却拍了一下沈盈盈的脑袋,说道:“盈盈,不许胡闹。这是司神父的朋友,你要有礼貌,要尊敬人家。” “切。”沈盈盈不屑得冷哼了一句,倒也不再继续搭话。 司禹枫这时已经走到了门口,他向沈宇兄妹二人露出一个温暖的微笑,周身都像附着了一层属于神父的圣洁光辉。他招呼道:“好久不见呀,盈盈、沈宇,先进来吧。” 等二人都进来之后,司禹枫又问他们:“你们这次过来,可是有什么事情吗?”他本能地以为是关于任务的什么事情。 却不想沈盈盈扬起笑脸,冲他说道:“司神父,你和冰山哥哥最近有时间吗,我和我哥哥过来就是想邀请你们和我们一起出去野餐的~” “野餐?”司禹枫不解地问:“我们倒是有时间,不过……你们是怎么想到要去野餐的?” 沈宇直接接过了话茬,替沈盈盈补充道:“是我答应她的。我答应她,如果能够自己独立完成一个C级任务,就带她出去野餐。” 说完,他看了一眼自己身边的妹妹,眼神里面既是无奈又充满宠溺。 沈盈盈却没注意到自己哥哥的眼神,她只是骄傲地扬起头,冲司禹枫嘚瑟说道:“愿赌服输~这是涉及诚信的问题,谁让哥你平时总是小瞧我的~对了,司神父,你和冰山哥哥一起来嘛~” 司禹枫听完沈宇的补充,了然点头道:“原来是这样。我这边倒是没什么问题,就是不知道江霰自己愿不愿意去。” 沈盈盈赶紧问:“那冰山哥哥现在在哪呢?我自己去问问他~”因为她刚才听说江霰可能还在睡觉,所以一双圆溜溜的眼睛不老实地到处瞅来瞅去。 章剑像是感到了潜在的威胁,立马插话道:“江霰应该还在睡觉呢!你一个小女生不合适往男生房间里面凑,依我看,还是让小枫去问问他吧。” 然后,章剑就拽起司禹枫的衣服,并且硬生生推着他往江霰屋子那边走去,边走还边小声对他说:“……小枫啊,那个女孩是不是你情敌啊?我看她对江霰好上心的样子……你也要抓紧啊,别给我关键时刻掉链子!” 司禹枫:“……” 于是他就被这么硬推着,扔进了江霰的屋里。在章剑将门关上之后,司禹枫也缓慢转过身去,看着躺在床上那人黑白分明的眼睛,他感觉自己头皮有些发麻。 所以他弱弱地和江霰打了一声招呼:“……江霰,你醒啦?” 江霰只是将头侧过去看他,身体却没有动。他回答的声音也很轻,“嗯。” 想到两人凌晨时发生的尴尬对话,司禹枫特别后悔自己当时做出的愚蠢行为……冲动真的是魔鬼,他昨晚为什么要喝酒,都怪章剑那个“老酒鬼”怂恿他们…… 但他还是尽量保持着自己脸上的微笑,就像今天凌晨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又问江霰:“那你……刚才,应该也听到沈盈盈和沈宇来了?你听到他们说什么了吗?” “嗯。” 刚才问完之后,司禹枫就觉得自己问的是废话。江霰的听力有多么优秀,他又不是不知道。 但是一个疑问也随之浮上心头——既然江霰听到他们来了,那他为什么没有出去呢? 不过司禹枫并不想刨根问底,所以只是又问道:“那你想和他们一起出去野餐吗?” “不。”仍然是只有一个字的回答,也很符合江霰一贯干脆利落的做事风格。 “……” 但司禹枫却觉得自己现在的处境很尴尬,他想起沈盈盈软磨硬泡的功夫,还是决定再试着抢救一下自己,于是又问道:“我能问一下……你为什么不想去吗?” “不为什么。”江霰又将头正了回去,他只是心情不好而已,所以不想去。 见江霰并不怎么配合,司禹枫只好无奈叹道:“那好吧……” 一想到出去就要应付沈盈盈那个难缠的女孩子,他的头就忍不住地疼…… 可是就在司禹枫转身刚想出去的时候,江霰忽然又开口问:“……你希望我去?” 其实他刚才听出来了司禹枫语气中的无奈,也不知道他自己是怎么想的,这个不经大脑的问题直接脱口而出。 听到江霰话的瞬间,司禹枫身体立刻变得僵直。 他回过头去看着江霰。 “对,我希望你去。” 他听到自己这样坚定地对江霰说道,就像是无数次幻想中他对江霰表明自己心意的样子。 清晨透过树叶的稀疏光线照耀在司禹枫的脸上,他眼神中包含的具体意味暧昧不明。 “江霰,我希望……你可以和我一起去。”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阿棠爱吃糖 25瓶;许许言午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2章 春游 就在司禹枫说话的同时, 江霰也从床上起来坐直。 全身的血液好像瞬间涌上头部,就连他的心脏也跟着蓦然一动。 不知道是因为自己坐起来动作太快的缘故,还是因为自己队友刚才所说“和我一起”的缘故。 江霰默然看向司禹枫。 他还是在向着他微笑,仍旧是那种暖人心扉、不存在于现世的微笑, 就像是只存在于神话中, 上帝派遣人间拯救世界的天使。司禹枫总是让他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但是此刻, 司禹枫看向他的目光之间又好像发生了某种变化, 原本围绕在他周边的迷雾也像是消散了许多。 看到那双清明的眸子,江霰不由在内心怀疑:他是怎么想的?他真的没看到双人棺椁中发生的事情吗? “好。”于是江霰作出了这样的回答,“我和你一起去。” 司禹枫先从江霰的房间里面出来,等江霰自己也从屋内出来后, 抬眼就看到沈盈盈站在客厅中间冲着他笑语盈盈。 “冰山哥哥, 好久不见呀~”沈盈盈两只圆溜溜的眼睛都要笑弯成了天边的月牙,只要不眼盲都能看得出她此刻很是开心, “刚才司神父和你说了吗?我和我哥想邀请你们一起出去春游踏青~” 沈宇眼神无奈地看着自己这个花痴妹妹, 也向江霰点头致意,顺便邀请道:“江霰, 如果你和司神父没有什么事情的话, 就一起来吧, 也就当作放松一下。” 江霰听到这对兄妹的劝说, 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旁边的司禹枫, 只是简单点头道:“好。” 然而沈盈盈看到江霰点头后, 开心激动地差点在原地蹦起来, “耶!太棒了!” 沈宇见状只能冲着身边的司禹枫和江霰无奈一笑,脸上的表情像是在说:让你们见笑了。 而章剑也在这个时候悄悄挪到了司禹枫的身旁。 只见章剑用手挡住嘴巴,神神秘秘地对司禹枫说道:“……小枫,这个沈盈盈……她是不是喜欢江霰啊?” 司禹枫听到他的问题, 嘴角微笑仍是不变,轻轻答道:“嗯。” 章剑看着沈盈盈不由咂嘴,又小声道:“啧……我就觉得江霰招桃花,你看,这回有情敌了吧……还是个女的,而且还比你主动多了……” 司禹枫心里知道章剑是为自己好,一直以来都为自己和江霰不断创造各种各样的机会,他也知道是他自己一直过不去心中的那道坎。 但是现在处于众目睽睽之下,司禹枫也不能再和章剑偷偷摸摸地多说什么,只好看着章剑跟他说了句:“前辈,其他我们等会再聊……” 就在他们说话的时候,沈盈盈这边也已经缠着江霰,开始计划出去春游的时候众人都要带些什么东西了。 “我们也不要带太多东西去,主要还是为了看看风景(培养培养感情……)嘻嘻,我们就多带一些冰山哥哥喜欢吃的水果小贝吧~” 沈盈盈冲着江霰甜甜一笑,一副为他做着打算的贤惠模样,“冰山哥哥觉得怎么样?” 江霰对于出去玩并不太感冒,但是听到有水果小贝这个甜品,倒是难得搭理了沈盈盈的殷勤。他点头说道:“好。” 沈盈盈一看江霰向自己点头,不由更是心花怒放,她又靠了过去,这次站的位置与江霰离得更近。 “冰山哥哥,那你还有没有别的想吃的……” 在章剑看来,那个名叫沈盈盈的小姑娘简直就要贴到江霰身上去了!是可忍孰不可忍。司禹枫能忍,他章剑不能忍了! 章剑老兄也是个敢想敢做的行动派。想到这里,他直接冲着江霰走了过去,然后站在了沈盈盈他们俩之间,男性的高大身躯就像一座小山似的一下遮挡住沈盈盈的视线。 章剑对着江霰就开始一顿胡诌:“江霰啊,我看今天天气不错啊……这太阳挺大的,一会儿出门,可千万别忘记擦防晒啊!” “诶对了,有说咱们什么时候出去春游吗?”章剑一边说,还一边带着江霰往旁边走。 江霰刚才没问所以也不知道时间,摇头道:“不清楚。” “我正在和冰山哥哥讲话呢,难道你没看到吗?”沈盈盈感到莫名其妙,对章剑说道。 可是沈盈盈明显就低估了章剑脸皮的厚度。 而且章剑的想法也不是别人随便的一句两句就能改变的,所以他就好像没听到沈盈盈的质问,伸手就推着江霰带他和自己往旁边走。 沈盈盈见自己和冰山哥哥之间突然横插过来一个“庞然大物”,而且这人还不搭理自己,气得直接上手想要推开章剑,但她的力气太小,根本推不动和她体重相差悬殊的男人。 “你让一下!”她冲着章剑喊。 章剑回头向她做了个鬼脸,“我不让~诶,我就不让~” “你……你‘为老不尊’!欺负人!”沈盈盈气急败坏道。可是她推也推不动章剑,只能感到无可奈何。 司禹枫站在一边也觉得章剑做得有些过分,于是赶紧出来打圆场。他把章剑拽到自己身边,然后对沈盈盈说:“不好意思啊,盈盈。前辈他,嗯……做事有点逻辑跳跃,可能想到什么就做什么,但他绝对不是有意的!” 章剑却一把打掉司禹枫拽着自己衣服的手,轻视地瞥了一眼沈盈盈,意思好像在说:我还治不了你这个小丫头片子了。 但他也知道自己不能做得太过,所以并没有说话。反正现在只要破坏了沈盈盈“贴”到江霰身上就行。 其实沈宇也觉得自己妹妹确实有做得不好的地方,起码身为新手她不应该对着前辈大呼小叫。他听司禹枫称呼章剑为前辈,便下意识觉得章剑应该也是一个比较厉害的角色。 于是他也上前一步,将沈盈盈拉到自己身后,然后又和章剑客气说道:“请这位前辈也别计较盈盈刚才说的话,小女孩性子直,嘴还快,麻烦大家多担待。” 沈盈盈站在自己哥哥身后,又生气又委屈,气得直跺脚,“哥……又不是我做错了!” 章剑也不想搞得大家太难看,见局面因为自己变得有些尴尬,便立刻又厚着脸皮和沈盈盈说道:“没什么大事,不过小妹妹,刚才不好意思啦~我也不是有意的,就是想问江霰两个问题而已。谁知道,他也不清楚呢!” 一出事或者需要道歉,章剑立马将锅都甩到半天没说几句话的江霰身上。 “……” 身为话题中心的江霰也不知道自己刚才究竟做错了什么,也不明白他们为什么会因为他拌嘴,甚至差点吵起来…… 司禹枫又出来打圆场,笑着对沈宇说:“也不是什么大事,大家说开了就好了。” 沈宇亦是跟着点头,“司神父说的对。” “诶,对了,刚才好像是还没有定下来春游的时间。”他忽然想道,然后又问司禹枫、江霰以及章剑:“不知道司神父你们,还有这位前辈,你们都什么时候有时间呢?今天下午或者明天有空吗?” 章剑没想到沈宇兄妹居然也要带上自己出去春游。他不敢相信地指指自己,和沈宇再次确定,“你刚才在说我?难道我也要去?” 沈宇向章剑谦虚一笑,也邀请道:“前辈是时间安排不开吗?如果有空并且不嫌弃的话,前辈就和司神父,江霰一起来吧?” “哥……”沈盈盈拽了拽自己哥哥的袖子,还是有些不太愿意。 章剑看了看身边司禹枫,忽然觉得沈宇这个哥哥做得还是相当不错的。既然人家也诚心邀请了,对于章剑来说在哪里蹭饭也都差不多,再者说,“薅羊毛”也不能总在一家薅啊! 于是章剑直接忽略了沈盈盈幽怨的眼神,非常干脆地点头同意道:“好吧,既然你们诚心邀请,我就和你们一起去吧~”果然从他嘴里说出来的话,还是自我感觉相当良好。 “那我们就定在明天?”沈宇和司禹枫章剑他们商量,“明天上午怎么样?” “好啊。”章剑点头。 “我们这边也可以。”司禹枫直接代表江霰表示了同意。 见时间也定了下来,沈宇便打算带着妹妹离开这里,和他们告别:“那我们明天上午,就在生存者之城东边的云海林集合吧。” “司神父和冰山哥哥应该还没去过吧,听说‘云海林’可是很漂亮的哦~”沈盈盈对着两人介绍道:“那里常年都是烟云缭绕,远远看起来,就像一座雾海一样!” “东边?那是在生存者之城的外围吗,会不会有点危险?”司禹枫在脑海中勾勒出那片森林的位置,有些担心地问道。 沈盈盈却笑着说:“应该不会啦!我们就在周边的草地上面转转就行,不往里面去应该不会遇到危险的~” “诶,那岂不是离我家很近?”听到他们的对话,章剑忽然惊呼:“我家就在‘云海林’公园的前边,我记得江霰应该来过。” 江霰想起来有一次任务结束后自己回归的地点,那里好像确实是一片森林,而且章剑也确实居住在附近的小区。所以他也点头,表示肯定。 “你家就在那边?我哥我们俩也住在那里,怎么从来都没看见过你……”沈盈盈怀疑地打量了章剑一圈,还是那副邋里邋遢、浑身酒味的模样,她不太相信地质疑道:“而且那边的房价很贵的……你怎么可能住的起?” 章剑今天是铁了心要和这个小丫头过不去,他嘿嘿一笑,嘚瑟道:“小丫头不要瞧不起人好不好,我进入游戏的时候你指不定多大呢!我还真是在那边买的房子,而且是全款哦~” 江霰无言地看了章剑一眼,心说:所以章剑疲惫时把钱都用去买房子了,才总来他们这两个还在租房子住的人这里蹭饭的是吗…… 送走沈盈盈和沈宇兄妹二人之后,章剑洗漱一番便也不打算多留,在临走前还邀请他们俩一起去他那里做客。 江霰想章剑能把自己打扮成这个样子,估计家里的环境也不会好到哪里去……所以,有些轻微洁癖的他,是发自内心抗拒这个盛情邀请的。 还好司禹枫也直接拒绝了章剑的这个邀请,不知道是不是和江霰想到一起去了,“前辈,我们改日再去……你,你先自己回去吧……” 章剑也不在乎他们俩的拒绝,只是一笑:“行,那改天你们到我那里去,我亲自下厨给你们做饭吃!”然后就留给了他们一个潇洒离去的背影。 翌日。 江霰早早起床,顺便带着司禹枫晨练一段时间后,两人准时抵达了云海林公园。 却不想有人比他们到的还要早。 沈盈盈远远看到江霰的身影,就开始兴高采烈地和他们打着招呼:“冰山哥哥!司神父!” 沈宇也向着他们招手示意。 等到江霰和司禹枫走近之后,司禹枫笑着说道:“盈盈你们来得好早啊!” “嘻嘻~”沈盈盈看着江霰,害羞一笑,“这不是想早点和你们出来玩嘛~” 章剑虽然离得最近,但他却是最后一个到的。而且他一靠近司禹枫,司禹枫就从他身上闻到了一股浓烈的酒精味。 司禹枫趁着其他人不在意,低声问他:“……你还在酗酒?” “你不是已经克服心理障碍了吗?难道晚上睡觉还是有障碍?” 章剑却只是揉了揉眼睛,不甚在意地回答:“没办法,已经习惯了。不喝酒心就难受。” 听到这个回答,司禹枫的眉毛瞬间皱成一团。但还没等他再说点什么,走在前面的沈宇指着旁边那片宽阔的草坪,对他们俩说:“司神父,前辈!我们就在这里吧?” 司禹枫只好先回答沈宇:“好!” 这次出来春游,中午要吃的食物都是由大家一起带的。但是因为章剑老兄是一个人住,所以也没强求他必须要带自己那份。 沈宇和沈盈盈准备了不少甜品小吃,其中就包括江霰最爱的水果小贝;而司禹枫这边准备的就比较简单了,只是做了一些三明治带过来,准备和大家一起分享。 刚才野餐垫铺好,沈盈盈就迫不及待地要带着江霰出去玩,她对着江霰劝道:“冰山哥哥,我带你去转转怎么样!这附近可是有很多好看的好玩的哦~” 江霰今天的心情好像不错,所以他难得直接点头同意了沈盈盈的请求:“好。” 章剑听江霰答应了沈盈盈的请求,立马被气得牙根痒痒。孤男寡女就这样单独出去,难道江霰不明白这是要和她约会的意思吗?! 努力过滤掉这些对话的司禹枫,正在帮着沈宇摆放食物,然而下一秒他却又听自己的队友说:“司禹枫也一起来吧。” 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司禹枫回头指着自己,和江霰再次确认:“我?” 江霰毫不犹豫地点点头,脸上仍是一副冰冷的表情。 他见司禹枫此刻居然还和沈宇跪在野餐垫上,直接走了过去,拽着司禹枫的胳膊一下就把他拎了起来。 突然被人拽起来,可能因为站起来得有点猛,司禹枫的眼前立刻就变成漆黑一片。他摇摇欲坠地紧握住了站在自己旁边的江霰的手,以求保持平衡。 而江霰丝毫不抗拒地任由他握着,灵敏的耳边传来一阵其他三人倒吸冷气的声音。 “嘶——” “这边很适合训练。”江霰看着周围此起彼伏的丘陵,给出了自己认为最有效的训练建议,对司禹枫说道:“适合野外徒步。” 章剑、沈盈盈、沈宇:“……” 好吧,可能是他们想多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江霰这是要官宣了呢…… 第113章 遇袭 于是在江霰的安排下, 司禹枫、沈盈盈以及他自己这三个人组合在一起的奇怪队伍便向着云海林稍远一点的地方走去。 江霰走路的步速一直都很快。虽然在他和司禹枫、章剑待习惯之后,走路的速度已经算是非常迁就他们了,但是对于沈盈盈来说,却还是有些快的。 再加上沈盈盈个子比他们矮很多, 脚下迈出去的步子自然也会更小, 所以没走多远, 她就被两人甩在了后面。 可是沈盈盈又不想就这么被他们落在后面, 碍于面子不想被人小看也没办法直接和冰山哥哥说出来,于是只能拼了命地追赶着江霰和司禹枫的脚步,想要和他们并肩而行。 可是司禹枫却非常细心地注意到沈盈盈走路的姿势有些踉跄,看模样好像跟不上, 而且她的额头上面仿佛都有汗水渗出。 他便在暗中偷偷地拽了一下江霰的袖子, 低声和他说道:“走慢一点吧……我们走得太快了……” 江霰斜眸看了他一眼,听到自己队友的建议后, 他虽然没有作出回答但却也有意识地放缓了自己的步伐。 沈盈盈终于能够不用费那么多力地就跟上两人的脚步。 司禹枫看到这一幕, 立刻就联想到自己刚认识江霰的时候。他一开始也是这样费力地勉强跟在江霰的身边,要不然就是被江霰远远地甩在后面, 只能望尘莫及地唉声叹气。 也不知道在什么时候, 他走路的速度竟然提上来了, 甚至现在都能够不被江霰甩在后面。 看来, 时间的力量真是恐怖啊。能够抹平一切的同时, 也能够带来一切。 沈家兄妹挑选出来春游的日子很好, 这天的天气确实不错。 三人头顶天空的颜色蔚蓝, 位于天空正中间的太阳光线很足,洒在三人的身上肩上,又落在郁郁葱葱的森林里,阳光普照。 在沈盈盈终于跟上两人的步伐之后, 她走在了江霰的左手边,而司禹枫刚好位于江霰的右手边。当三人站在一条线上的时候,在前后看刚好就像是一个“凸”字。 “冰山哥哥,你带司神父进山时做什么的呢?”沈盈盈觉得三人之间氛围实在是太过沉默,有些没话找话地问江霰。 但江霰只是目视前方,并没有看向沈盈盈的方向,言简意赅地回答道:“训练。” 沈盈盈听了却有些奇怪地问:“训练?训练什么呀?” “他体质太弱。”江霰这回看了一眼自己的右边,解释道:“可能会影响任务。” 沈盈盈听到这个解释也立马来了精神,她特别积极地主动请求道:“冰山哥哥!那你能不能也训练训练我呀?我哥哥也总觉得我体格太弱,跑也跑不快,打也打不过……他说我要是遇到末世灾难类的任务,肯定通不了关的! “所以冰山哥哥,你能不能也让我和司神父一起参与训练呀?求求你了!” 这时江霰他们已经前行了大概一公里左右的距离。他仍是不放松脚步地走着,注意到沈盈盈眼中殷切的期待眼神,只是问了一句:“你确定?” “我确定!而且确定一定以及非常肯定!”沈盈盈听到江霰的回答,认为他这就是答应了自己。 脑补功能强大的她,立刻就在脑海中幻想出自己和冰山哥哥以后训练时可能会发生的种种事情,一时之间,不由欢呼雀跃。 而司禹枫作为过来人,并立即没有开口说话。他只是默默地在一边摇头苦笑。 若是沈盈盈之前见过江霰安排给他的训练项目,恐怕就不会笑得如此开心了…… 等到三人在走到一处前方坡势较为陡峭的地方时,江霰忽然叫身边的两人停了下来。 他转过身,干脆利落地对站在自己右手边的司禹枫说:“就这里。你从这里爬到上面去。” 突然被cue到的司禹枫:“……” 他看着面前这个向上垂直坡度近70、80度,简直不能称之为斜坡,更应该称为“悬崖峭壁”的存在,出于恐惧地下意识咽了一口口水。 他也转过头去看向自己的队友,有点不太敢相信地问江霰:“……爬,爬上去?” 江霰又看着他,再次认真地点了点头:“嗯。” 沈盈盈自然也听到了两人之间的对话。 她看着自己心爱的冰山哥哥脸上露出了那种特别认真的表情,心里忽然咯噔一下,不由也跟着司禹枫下意识地咽了口口水。 如果这个就是冰山哥哥口中所说的训练……那这也太可怕了吧…… 天呐!她可不想参与这种一个不小心,就会出人命的训练啊!! 虽然听到了江霰的肯定回答,但是司禹枫看着面前这个近三四米高的小山坡,不知怎的忽然就想起了攀岩馆的那些基础攀岩项目。 于是出于谨慎,他又问江霰:“那江霰,你准备了什么保护措施吗……” “没有。”江霰直截了当地回答道,而且还一脸“这么矮还需要保护措施”的疑问表情。 司禹枫、沈盈盈:“……” 沈盈盈幡然醒悟,连忙对江霰说:“冰山哥哥……我突然想起来,我哥之前说过要帮我训练来着,我觉得……我觉得我还是不要辜负他的安排了吧……” 追求帅哥固然重要,但还是保住生命要紧…… 江霰并没有看向沈盈盈,只是点头说好:“嗯。”然后他又催了一遍司禹枫:“这个难度不大,注意上臂发力。” 言下之意,你快去试一下。 但是司禹枫还是决定把自己当成哑巴或者聋子,准备装作一副听不见或者说不了话的样子。平时他引体向上都做不了几个,天知道他到底能不能爬到这个上面去。 江霰发现司禹枫站在原地半天也不动一下,只好神情漠然地看了他一眼。 就好像是在抱怨他居然又在训练的时候偷懒。 之后,司禹枫就看见江霰忽然走到了自己的正前面。 只见他将自己两条胳膊上的袖子挽到中间位置,试着活动了一下,又伸出双手握住两块比较坚硬突出的岩石块,双脚也跟着踩了上去,紧接着,他的全身上下在瞬间就爆发出一股惊人的力量。 然后,司禹枫和沈盈盈就看到江霰身形灵活,像是刚出膛的子弹一样,三下五除二地飞快爬到了这个陡峭山坡的顶部,全部用时应该不超过半分钟。 看到他行云流水的动作,站在底下的人可能都会感觉这个训练确实不值一提 江霰半蹲在上方,探头向下看去,仍是一脸冷峻的模样。他冲着还装傻站在底下的司禹枫说:“爬上来吧。” 司禹枫看着位于自己上方的江霰,试图和他商量:“江霰……我们,换一种训练方式行不行?” “不行。”干脆利落地一口否决。 “那……或者,改天行不行?今天我们可是出来玩的……” 江霰半晌没有回答,他好像仔细思考了一下,不过最后也没有说同意,但是也没说不同意。 他只是从上面借力,在岩石间跳跃着就回到了地面上,整个过程快得像是飞下来的一样。 然后江霰来到司禹枫的身边,他拽着司禹枫的胳膊,一把就将他拉到了峭壁的下方,“你试一下。” “我在下面看着你。”他的语气中充满了不容人置喙的意味。 司禹枫看着江霰一脸冰山的表情,在心里嘀咕:他以前怎么就没发现江霰这么霸道呢…… 现在的情况就如同“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司禹枫迫于来自队友的压力下,只好答应尽力一试。 其实这段时间以来他都没怎么好好和江霰训练过,总是在做任务,要不然就是在去做任务的路上。 但是看到江霰刚才那么顺利,而且三四米的高度其实也不算太高,司禹枫在心里给自己加油鼓劲——他争取要一鼓作气,直接爬到上面去! 给自己刚加油打气没过几分钟,结果司禹枫在往上试着爬了几步之后,他胳膊的肱二头肌和肱三头肌就首先向他发出强烈抗议,两侧的肌肉像是随时都要罢工一样,抖个不停;等到后面,就连着他的小腿也开始不断颤抖。 此时,司禹枫刚好在中间位置。他颤颤巍巍地挂在一块岩石上,现在上也上不去,下也下不来。 于是他只好向自己的队友发出求救:“江,江霰……” 一直在下面看着的江霰心里虽然知道司禹枫的体质弱,但却没想到竟然弱到了这种地步。可是,他又不能放任他不管,不论怎么说都是自己让他往上爬的…… 所以江霰只好迅速出击,只是几个身影就在此站到了小山坡的顶端,然后向挂在中间的司禹枫伸出手,对他说:“把手给我。” 看到江霰伸手到他的眼前时,司禹枫其实已经不剩下多少力气了。 他看着那只想自己伸过来的手,心想:如果他要是没能搭上江霰的手,直接抓空的话,估计等待他的就是“扑通”一声掉到下面,然后被坚硬的岩石摔断身体的任意部位;要是更倒霉点的话,还有可能会摔倒比较重要的地方,然后当场去世……但他也不知道怎么,心里面就是莫名地对江霰有种信任。他就是觉得江霰肯定能够救他上去的。 所以在看到江霰递给他那只手的瞬间,司禹枫毫不犹豫地就将自己的双手够了上去。 他双手伸出去的时候在空气中划出一道弧线。然后,三只温暖的有力或无力的手就立刻在半空中紧紧地握到了一起。 其中两只手来自司禹枫,看起来脏兮兮的;另外一只则是来自江霰,一如既往的洁白干净。 接着,江霰右臂稍一用力,就将司禹枫直接拽了上来。 小山坡顶端的空气清新,就连这里的风吹在脸上也是温温柔柔的。 司禹枫瘫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回想刚才的画面,心里仍有余悸。刚想对江霰表达自己的感谢,却不防听江霰开口,先对他说道。 “以后训练加倍。” “……”司禹枫立马就把已经到嘴边的感谢话语,默默地又咽了回去。 天知道他现在有多么想自己的身体变壮变强!只有这样,他才可以尽快摆脱江霰这个“恶魔教官”的控制! 等到三人从森林中回到公园里时,沈宇和章剑这边已经将春游无言用的所有食材以及用品都摆放好了。 章剑这次虽然没带什么吃的东西过来,但是他带来了一副扑克牌,以及他自己用纸制作的一个毛毛虫风筝,供大家娱乐。 “小朋友过来,哥哥带你一起放风筝呀~”章剑像哄小孩一样,对沈盈盈眉开眼笑地说道。 但是他脸上的表情笑得有点狰狞,看起来并不和蔼可亲,倒是像打算哄骗诱拐小白兔的大灰狼一般。 其实他还是夹带私心的。他主要是想借故叫走沈盈盈这枚锃光瓦亮的“大灯泡”,然后让司禹枫和江霰多单独相处一会儿。 然而沈盈盈却是表情十分嫌弃地看着章剑手中那个长相丑陋的毛毛虫风筝,并且直接向章剑表示自己的拒绝,“我才不要放这么丑的风筝呢!哼,我要去找我哥!” 她刚才在冰山哥哥那里得到了惊吓,现在急需要得到自己亲生哥哥的安慰。 虽然沈盈盈拒绝了自己放风筝的这个请求,但章剑见自己的目的还是被间接完成了,也就没再多说什么。然后,他高兴地举着风筝问司禹枫:“小枫!你要不要和江霰一起去放风筝啊?!” 在他心里,情侣一起放双人风筝是相当罗曼蒂克的事情~ 其实司禹枫心里也很想拒绝这个丑丑的风筝,但他又害怕自己拒绝之后章剑会因为这件事情感到伤心,所以立刻就陷入了两难境地。 倒是他身边的江霰直接开口,也顺便替他解了围,“不要。” 还是那么不容人置喙的冰冷语气。 章剑听到江霰的拒绝,知道他性子冷,倒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好冲着他们嘿嘿一笑:“行吧,那可别说我没让给过你们啊!这么好玩的风筝,我自己去玩咯!” “哟~~” 然后江霰和司禹枫就目送着章剑老兄像个三岁的小孩一样,拎着那个毛毛虫风筝就在平坦的公园里漫无目的地乱跑。 但是瞧着他脸上的模样,好像也确实很开心的。 生存空间一直处于初夏季节的温度,让人感觉很是舒服,从头顶宣泄下来的阳光照在身上,就像是被最轻软的被子包裹一样。 远处有连绵不断雾蒙蒙的山,近处有奔跑着放风筝的人,就连平时沉迷于训练或者任务中的江霰置身于这种悠闲的环境下,都不由自主地感到一阵放松。 在看到江霰和司禹枫走近之后,沈盈盈又端着自己之前准备的水果小贝给江霰送了过去。她这人是典型的“好了伤疤忘了疼”。 “冰山哥哥,给你吃水果小贝~”沈盈盈两只圆圆的眼睛又笑成了天上的月牙一般,嘴边的两个小酒窝更是衬着她的笑容看起来天真可爱。 江霰这回没有犹豫,直接伸手接了过去,还不忘记向她道谢:“谢谢。”可能是被周围的氛围所感染,他的语气听起来也没有以前那么冰冷。 沈盈盈感受到了江霰语气的变化,又是冲着江霰甜甜一笑:“不客气,冰山哥哥~以后你什么时候想吃水果小贝随时对我说,我肯定立刻就给你送过去!” “沈盈盈你出息了是不是?”身为水果小贝最大股东的沈宇突然出现在沈盈盈的身后,并且毫不留情地赏给自己妹妹一记暴栗。 “还学会‘借花献佛’了!那是我开的店,怎么听起来感觉好像你才是老板呢?!” “哎呦!”沈盈盈捂住自己的脑袋,埋怨沈宇:“哥!我和你说多少遍了,不要打我的头!我还在长身体呢!而且,而且冰山哥哥也在,好丢人啊……” “再说了,我是你亲妹妹,你的东西不就是我的东西吗?” “沈盈盈,你听没听说过——亲兄弟还明算账呢?来,告诉我,谁给你的勇气让你说出刚才那句话的?” “是妈妈和我说的!” “你现在还敢搬妈的名号出来镇我是不是?我看你真是长大了,翅膀都硬了!是不是以为我不敢修理你了……” 江霰和司禹枫就站在一边,非常默契地没有出声,只是看着这对兄妹拌嘴。大家认识久了之后,他们已经很习惯在这对兄妹吵架的时候,被兄妹俩当作背景板了。 江霰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中的水果小贝,忽然从盒子中拿出来一个递给司禹枫,问他:“吃吗?” 低沉性感的嗓音突然浮现耳畔,司禹枫很显然没想到江霰居然还会主动问自己吃不吃,他的脸上立刻露出惊讶表情。但也只是一瞬,他就又向江霰露出自己的招牌微笑。 “好啊,谢谢你,江霰。”这次他的微笑看起来不再虚幻,而且他的眼神里都流露那股出发自内心的愉悦。 沈宇沈盈盈兄妹二人经常是吵架来得无缘无故,和好就更是来得莫名其妙,没过多久,他们就已经和好如初。 “他们兄妹感情真好。”司禹枫尝了一口水果小贝,感慨道。 其实江霰也是同感。 当他正要将水果小贝放进嘴时,脸上的冰冷表情忽然变得肃穆,眼神也在霎时变得凌厉。一股强烈紧迫的危机预感瞬间就席卷了他的全身! 他当即按住司禹枫的脑袋,带着他一起弯腰下蹲又立马向着前方扑去! 而旁边的沈宇身为老玩家,也非常反应及时地机敏按住自己的妹妹,两人也一起向侧面滚去。 “嗖——” 等他们再回头看时,发现自己原来所站的位置上片刻就插满了不知从何处射来的白色羽箭! 很明显,袭击者众多,而且来势汹汹! 江霰的心里顿时浮现一股不好的预感,这周围都是平坦的草地根本没有任何可以藏身的地方。所以他一把拽住司禹枫的手,沉声问他:“还能跑吗?” 司禹枫因为刚才攀岩时有些过度用力,这导致他的腿有些软,但他也知道现在情况的刻不容缓,于是坚定地向江霰点头,答道:“可以。” 在听到答案的下一秒,江霰就牢牢地牵住自己队友的右手,然后瞬间就将速度提到极致,想也不想地就带着他直接跑向不远处的森林! 他知道只要他们进到了森林中,那里面供他们躲藏的地方就会非常多了! 就在江霰、沈宇四人向森林里跑去的时候,原本放风筝的章剑也注意到了这边的情况。 “卧槽……” “现在什么情况?!” 听到耳边的嗖嗖箭响时,章剑也立刻举着风筝护卫在了自己的身前,但当他看到空中那些持续不断向他射来的羽箭,双眼不由瞪大,更是吓得拔腿就跑。 他看着跑在自己前面,已经兵分两路的那四个人,一边喘气一边恨声说道:“艹……都tm是一对一对的……” “就欺负老子一个孤家寡人!!”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玑灵天生一对 10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布哩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4章 逃离 五人在进入云海林之后, 便立刻四散开来,这种分散的逃跑方法也是最容易存活下来的方式。 江霰带着司禹枫走得是不规则的逃跑路线,也多亏江霰常年混迹于生死之间,对于危险的极强预感, 他们总是险之又险地恰好躲过从上空飞射而来的羽箭。 那些未露过面的杀手海没有放弃, 江霰和司禹枫的身后也不断传来“嗖嗖嗖”的羽箭声音。 那些冰冷的箭枝擦过两人的头顶, 直直射入前方深不可测的森林中, 最后像是图钉一样牢牢地固定在树木上面,巨大的力气又传递到上方震荡起一片受惊的白色鸟群。 这是一片植物繁杂并且混乱生长的原始森林,四处都是未经人开发过的痕迹。 两人的脚步落在长年累月堆积的枯叶上,发出“沙沙沙”的清脆声响。 江霰右手牢牢地拽着自己的队友, 奔跑的速度不曾有过一刻松懈。 所幸司禹枫这时也燃烧起了自己的全部剩余体力, 他一直紧紧地跟在江霰的身后并且任他拖拽,竟也不曾被自己的队友落下过。 因为他们都是第一次进入这片云海林, 对于其间的路线还不是很熟悉, 现在又因为迫于身后的猛烈攻势,只能不经头脑地慌不择路, 在这片神秘茂密的森林中随机挑选他们将要前行的路线。 这种感觉让江霰很不爽。他觉得他们现在就像是赌桌上的骰子, 将自己的性命完全交给了随机的命运, 。 江霰很讨厌这种生命不受自己掌控的感觉。 而且当他们俩越发向着丛林的深处奔跑, 那种事态不受掌控的感觉也越发明显。 等江霰带着司禹枫闯入一片烟云缭绕的热带雨林后, 才恍然发现自己身边的茂盛绿植竟然也在不知不觉间变得异常高大。 气候也变得潮湿闷, 从头顶也垂下来不少交织缠绕的藤条枝蔓, 脚下也多了一些像鸟巢蕨之类的阴生植物。 回想起之前在那片幽密深静的芦苇荡经历,江霰立刻在心中对当下的情形做出了判断。 ——他们现在大概是已经跑到生存者之城的城外了。 原本高度只到脚踝的矮小灌木丛,随着他们的深入也慢慢被擎天的常绿乔木和各种各样的阴生植物所替代,就连头顶上方的炙热阳光也在这里被遮天蔽日的树叶所阻挡, 脚下的路更是因为浓浓的雾气而变得模糊不清。 前方就是一片吸收全部光线的黑黝场景。现在的他们就像是误入宇宙中的黑洞一样。 在进入密林之后,用于远距离杀伤的弓箭果然失去了作用,追杀的声音也被繁茂的植物挡住了许多。 江霰放缓了自己脚下的速度,但这里还是不够安全,所以并没有停下脚步。然后,他头也不回地问向身后的司禹枫:“还好吗?” 低沉的声音听起来就像是凝聚在皮肤上的湿润雾气,顺着疾跑而起的风生成一股冰冷感觉便向着司禹枫的耳畔袭来。 “我,还……还可以……”司禹枫大口地呼吸着空气,断断续续地回答着江霰的问题。 一开始他感觉自己的肺部像是快要爆炸一样,不论是用嘴还是用鼻腔呼吸都非常困难;但是等他适应节奏之后,整个肺部倒是从所未有的贯通之感,就像书中描写的“打通任督二脉”一般,空气到最后蔓延到身体的各个器官,司禹枫也不再觉得无法呼吸了。 真是“不跑不知道,一跑吓一跳”。司禹枫之前从没有跑得这么快过,他也没想到过自己爆发起来竟然会跑得如此迅速。 “再坚持一下。”江霰又难得出声安慰了他,但是脚下仍在不停地奔跑。 大约又前进了几十米,江霰已经听不到身后有人追踪的声音,再等他们路过一棵大约有几人合抱的粗壮樟木时,他终于停了下来。 然后,他带着司禹枫藏到了靠近一片岩石的隐蔽地方。 两人松开手后,司禹枫浑身瘫软地蹲坐在地上,突然之间不再奔跑,他居然一时都说不上来一句话,只能大口地喘着粗气。 “呼…呼…呼……” 停下来之后,司禹枫才觉得自己身上每一处都疲惫至极。尤其是他的双腿,现在就像是两根软绵绵的面条,一丁点力气都用不上来。 反观身边的江霰倒是不怎么受影响,可能因为人家已经习惯了高强度的训练。 江霰此时躲在樟树的背后,目光警惕地环视四周。还好,之前一直追踪他们的敌人还没有找到这里,可能是因为这里的地形太过复杂,那些人跟丢了也说不定。 但是就这么赤粿粿地呆坐在地上,还是存在着暴露的风险,也无异于坐以待毙。江霰抬头,在心里估摸了一下面前这棵参天大树的高度以及承重能力,感觉应该差不多能容下一个成熟男性的体重。 于是他忽然弯下腰,征求司禹枫的意见:“……躲到上面去?” 队友安稳的气息扑面而来,司禹枫无言地往上默默看了一眼,他的呼吸还不是十分平稳,“我……我就不了吧……” 他看着身后那根光滑的树干,完全想象不到自己爬上去的样子。更别提,他刚结束一场剧烈的奔跑,现在手脚都用不上力气,基本上就是一个废人了。 江霰听到队友的回答,立刻反应了过来。其实司禹枫没有理解他的意思,他当然知道自己队友是什么样的身体素质,不过一向沉默寡言的江霰也懒得作出解释。 他直接弯腰半蹲下来,将自己平整的背部完整暴露在司禹枫的面前,“上来。” 他对司禹枫说:“我背你上去。” 语气听起来非常坚定。 身为一个正常的男人,司禹枫本人其实是非常想拒绝江霰这个请求的。但是他也知道现在的情况特殊,容不得他想太多。 在脑海中飞快对比了许多种隐藏方案之后,他还是觉得在这种有条件的情况下,两人藏到树上就是目前最好的隐藏办法。 虽然司禹枫的脑海中想法百转千回,但是现实中的时间其实只过了几秒。 “好。” 他将双手搭在了自己队友宽阔的肩膀上,然后又将身体靠在了江霰的背部,两人之间刚好贴合得没有一丝缝隙。 如此亲密的行为让司禹枫的心跳忽然变得不太规律,他双手有些僵硬地放在江霰的肩上,有些不太敢用力。 江霰因为要用到双手,所以无法托住司禹枫。但他刚才注意到了司禹枫的双腿无力,对他沉声说道:“搂紧一点。” 听到江霰的话之后,司禹枫只好放开自己,紧紧地搂住了江霰的脖颈,两人之间的距离也变得更加贴近。 他现在能清楚地感受到江霰身上的每一块肌肉变化,那是一种极具张力的瞬间改变。调整姿势后,江霰伸手抓住光滑的树干,只是几个呼吸的瞬间便带着司禹枫来到了枝叶繁多的茂密树冠上面。 刚好这棵樟树很大,司禹枫坐在上面尽量缩小自己的身体,所以从远处看起来并不明显。 江霰自然是不打算和队友藏在一棵树上的。在安顿好司禹枫之后,他又干脆利落地跳到了树下,从地上捡起一片硕大的树叶,瞬间就把地面上的痕迹全部整理干净。 然后,他又捡起了几颗石子放在口袋里,接着就爬到了司禹枫对面的另一棵枝叶繁茂的娑罗树上,在茂密的树冠中也找了一个隐蔽位置躲藏了起来。 耳边传来某种不知名的鸟叫,声线听起来就像是现实世界中常见的“报丧鸟”,它尖细的声音仿佛在征召着即将要有什么坏的事情发生。 司禹枫看着自己队友的动作,心里非常痛恨自己此时此刻的无能为力。他也终于下定决心,等这场刺杀过去之后,一他定要痛改前非,争取以后不要再成为江霰的拖累! 那群杀手自然是不会就这么放过两人的。 不过他们刚才确实是在这片森林中迷了路,但是追过来人中刚好有擅长追捕之术的,所以他们又很快地找到了江霰和司禹枫逃跑的痕迹,并且也顺着这些痕迹找到了江霰两人的藏身位置。 这是一支五人的队伍。 每个人身上都穿着方便活动的深色衣服并且装备精良,腰间也全部配有锋利的佩剑和□□。 其中一个看起来像是头领的男人问向队伍中负责追踪的那个人:“……你确定他们的脚印就是在这里不见的?” “我差不多能够确定……不过这里多是落叶阔叶林,所以根据地面的痕迹,只能有八成左右的准确度。”回答的这人也不敢说的太准,只是给出了一个有些模棱两可的答案。 “呸……”那个队长往地上啐了一口,“没想到他们竟然跑得这么快……要是抓不到回去之后,不知道要怎么交差……” 然后那个队长突然指着自己队伍中的一个沉默寡言的高大男性,吩咐道:“哈瑞,你先上去看一下吧,希望他们就在这附近,这样你就刚好一箭了结了他们!” 那个名叫哈瑞的成熟男性只是沉默地点头领命。看样子,他应该是一个擅长远距离弓箭的狙击手。 他的目光在周围搜索一圈后,锁定了旁边的一颗高度大约20米左右的娑罗树。那上面的视野应该极好,而且这种树木材质坚硬,很适合他这种远距离的作战方式。 哈瑞在爬到大约八九米位置的时候,感觉差不多能看到方圆几十米内的情形,所以便停在了一根比较粗壮的树枝上。他望了一圈冲着底下的人大喊道:“嘿,伙计们,这附近没有人!我在上面没看到任何人的踪迹!” 因为哈瑞现在身处的位置较高,所以下面的队友们听他说话不是十分清晰。 “哈瑞是说他没看到吗?”队长问身边的其他人,“他是说在上面什么都没看到吗?” “好像是的……” 那个队长又往地上啐了一口,“这两个该死的家伙究竟跑到哪里了,这座破林子真是太大了!”然后他又抬头冲着上方喊道:“哈瑞!你先下来吧,哈瑞!我们再去别的地方看看……” 当司禹枫正要松一口气的时候,从他身边的树叶里突然窜出来一条通体碧绿的毒蛇。 可能是因为领地被一个陌生物种侵入,那条毒蛇冲司禹枫“嘶嘶”地吐着蛇信,一副随时准备攻击的挑衅模样。 司禹枫的额上也冒出不少冷汗,他在脑海中飞快地想着能够不发出声音就逃脱的办法,但是在毒蛇扑过来的瞬间,他还是无法避免地因为摩擦树干而发出一点轻微的声响。 “等等!”那个负责追踪的男人忽然伸手拦下了自己同伴的动作,“我好像听到了一点什么声响……” 那人的目光忽然看向位于娑罗树对面的樟树,低声对那个队长说:“队长,那上面……好像有人……” 躲藏其中的司禹枫立刻感受到了那道如鹰隼的锐利目光,他下意识不由将自己的身躯藏得更低,但万幸的是,那条蛇已经被他甩到下面去了。 “快,那棵樟树!”队长指着司禹枫所在的树木,又向身边的人吩咐:“他们人应该就在那棵樟树上面!” 话音未落,不知从何处忽然掉下来一样东西,“当”地一声砸到了他们其中一人的脑袋上。连句话都还没来得及说,那人的脑袋也瞬间就被砸出了一个窟窿,红色的血液与白色的脑浆从中溢出,一下喷在了站在他对面的队长脸上。 “妈的,这该死的东西是从哪里掉下来的?!”队长从那具尸体的脑袋里发现了一枚石子,“戒备!哈瑞,你快看一下这个倒霉的东西到底是从哪里掉下来的!” 从上面被掷下来的石子在重力加速的作用下像是一颗颗炸弹,不断在这些人的周围发出剧烈声响,但因为这支小队已经有所警觉,所以之后的几次偷袭并未取得成功。 离地面有几丈高的哈瑞自然也看到地面上的混乱情况,但是他却并没有找到那些该死的小石子究竟是从哪里被人掷下来的。他想那人的隐藏技巧绝对要在他之上,所以他到现在都没能发现他的踪迹。 忽然感觉自己的脑后有一阵冷风袭来,哈瑞下意识地弯腰,然后回手就用自己的贴身匕首给了那玩意一下子。 滚热鲜红的血液喷在哈瑞的脸上,他囫囵地在自己的脸上摸了一把,睁开眼睛后,他发现自己刚才划到的竟然是一条从上面树枝缓缓探头下来的绿色森蚺! “哦,天哪!居然是你这条该死的杂碎!”哈瑞因为被森蚺偷袭感到羞愤不已,他并不擅长近身攻击,但还是立马用匕首再次攻向森蚺。 那条几米长的巨兽也因为哈瑞的袭击而感到愤怒,它蠕动着腹部的肌肉,向这个无知的人类挑衅地吐露自己血红的蛇信。 但是哈瑞连续不断的攻击彻底激怒了它,于是它便又大张着嘴巴向着哈瑞的头部咬去,蹲在它对面的哈瑞甚至可以清楚看到那张不断泛着恶臭的口腔内部结构。 这条该死的雨林巨兽上腭中间竟然还有两排不断浮动,用于吞噬猎物的牙齿! 哈瑞手中的匕首都已经伸到了森蚺的喉咙里去,这条家伙难缠又有力得很,他废了好大一番功夫才终于将这条绿色的怪兽切割成了数块泛着腥臭的碎肉,然而他的手还是被夹在森蚺的嘴里。 被巨蟒缠住的右臂上面青筋突起,他刚才甚至能清楚地感受到这该死的玩意慢慢吞下自己胳膊的过程。 “哦!上帝啊,今天真是倒霉透顶!”哈瑞的力气已经用去大半,他试图将自己的右手从森蚺的嘴中伸出来,但总是不得其法,只好用左手拿着匕首一下一下削着这条恶心家伙的头颅。 然而哈瑞却没有注意到,森蚺那双已经开始涣散的黄金色眼瞳上面,正倒映着另外一个在后方不断接近他的人类生物……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Serenading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千山鹤鸣 20瓶;Chevalier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5章 审判 “……哈瑞, 上面发生了什么?!”听到从上方传来的异响,下面的小队队长很快问哈瑞。 但哈瑞保持着沉默,并没有进行回答。因为他不想让人知道自己刚才居然被一条像长虫一样恶心的家伙吓到了。 如果要是被自己的同伴们知道了,他们一定会笑话自己的! 哈瑞费了些力气, 好不容易才将自己的手从森蚺的喉咙中掏出来, 又注意到自己的手上有数道划痕——应该是刚才森蚺吞进去的时候, 它口中那两排可以浮动的牙齿留下的痕迹。 于是他泄恨地用匕首剁了几下那条已经死去的绿色森蚺, 锋利的刀刃插进去又抽出来,带出许多鲜红色的液体,那条仍悬挂在半空并且只剩下半具身子的长形杂碎随着他的动作不断摇晃,就像是这片雨林中从树上垂下来的藤条一样。 “真是该死……”他低声咒道, 然后从身后的箭袋里抽出一把白色箭翎的木剑, 又将那条森蚺的头狠狠地插在了树干上面。 当他做完这件事之后,觉得自己的情绪也好了很多, 这种复仇的感觉简直是身心舒畅。 这里距离地面大约有十米的高度, 所以上面的风势也要比地面上的大了一些。 哈瑞总觉得周围的环境有些太过寂静,刚才的那些虫鸣鸟叫好像都消失不见了一样, 这不是一种好的预兆……身为狙击手, 他对于危险的出现也十分敏感。 但还没等他找到危险来源于哪里, 他的耳边忽然传来一声极其细微的响动。 接着, 这个沉默寡言的狙击手就像是哑巴一样, 无声无息地离开了这个世界。 可怜的哈瑞直到死前也没看见, 那个真正对他构成威胁的生物到底长什么样子。 他也不知道那到底是人, 还是什么雨林中的野兽。 而原本被他握在手中的匕首,也不知是在什么时候被夺了过去。 那柄冷血无情的冷兵器在那人的手中却像是活过来了一样,并且在那人的灵活操控下,取走了它主人的性命。 “匕首不是那么用的……” 那人的声音也和那柄嗜血的兵器一样, 冷冷地从虚空当中飘来。 哈瑞的脑袋被砍下来之后,他的意识还有所保留,虽然他非常想对同伴们喊出来,但是已经斩断的喉管只能允许他无声地看着那具与自己头部分离的身躯,然后在惯性作用的驱使下,向着后面轰然倒去。 冥冥之中,好像又突然凭空出现了一只手在后面扶住了那具略显庞大的尸体,以防它跌落掉到地面上。 看来,那人应该是想阻止这具尸体给那些还在娑罗树下面乱嚷乱吠的愚蠢队友发出提醒,不想让他们知道敌人已经来袭,并且能够在悄无声息之间取人首级。 令人啼笑皆非的是,他们这群洋洋自得的杀手果然不曾意识到自己之前一直在追踪的目标居然拥有如此强大的恐怖能力。 这个可怜的哈瑞闭上眼睛之前,留在脑海中的最后想法就是——他们这些倒霉鬼应该只是大人们用来试探那些目标人物深浅,一堆随时都可以抛弃的愚蠢棋子而已。 那阵不知从何而来的石子攻击已经停止,除了刚开始被偷袭死掉的那人之外,其余的人都没有受到伤害。 而且刚才从上方传来一阵打斗的声音,他们便猜测有可能是哈瑞撞到了那两个追踪的目标人物。 “……哈瑞!”队长见从天而降的石子攻击已然停止,便下意识以为是哈瑞干掉了那个偷袭他们的家伙。 “你听到我说的了吗?!是不是你干掉那两个人了?” “哈瑞!” 队长还站在地面上暴躁地向离他们有几米高的哈瑞喊话,但是上方却一直诡异地没有传来回话的声音,耳边只有不同种类的昆虫嘶鸣或是不知名种类的鸟叫。 而且,那两个人的尸体也并没有从高空中摔落下来,就连鲜血从高空中滴落的声音都不曾出现。 这不由引起他们的怀疑,刚才传来的真的是哈瑞和那两个人的打斗声吗?或者说,现在这么寂静,刚才真的出现过什么声音吗? 队长又往地上啐了一口,这片云海林在他们进来的时候就诡异邪门得很。毕竟这里已经是接近城外的范围,出现些什么古怪反常的事情,他们才会觉得正常。 但队长并不知道的是,其实哈瑞已经死了。 因为在他的潜意识看来,就算是哈瑞被那两个家伙干掉了,他也总是能在死前发出一点声音来提醒他们的。毕竟这些规矩都是他们在执行任务之前就安排好的。 而且哈瑞也一直都是他们团队中的怪咖——由于他可能是一名天生狙击手的缘故,哈瑞本人平时就不怎么爱说话,但是这并不影响他的能力一直都是团队中最出色的那一个。 这也是队长一直以为哈瑞还没有死亡的两个原因。 “……这个不爱说话的家伙,真的是……”队长只好安排自己身边还剩余那两个人,告诉他们:“你们上去看一下,也许哈瑞一时被那两个家伙缠住了,没法脱身才没向我们求救的。” 可是其中有一人却忽然说他不会爬树。 队长听到这话一下就火了,他抽出自己腰间佩剑的剑鞘使劲给了那人一下子,嘴上骂骂咧咧道:“真是个没用的家伙!大人平时都白养你们了!” 那人在心里想自己这名耀武扬威的队长平时有事情总是叫他们先上,然后她自己负责殿后,有功劳了也要第一个冲上去抢。但是他敢怒却不敢言,只好委屈地看向自己队长一眼。 平时队伍中负责探路的那个人出来替队友解围:“队长,他好像确实不会爬树,我觉得我自己上去看下情况,应该就足够了。” “我是真的不会爬树……队长,要不然我去附近看一下,看看有没有漏网之鱼吧……”那人也赶紧顺着解围的话主动请缨道。 “滚吧!快点离开这里,给我滚得越远越好!”队长现在一看到这人就心烦,脾气暴躁地冲他吼道:“这个队伍一点都不让我省心……一个两个,都是如此!” 那人即使挨骂也不敢含糊,他从后背拽过弓弩,架在手里,然后就独自一人前往雨林的更深处。 而负责探路的那人则站在原地,简单地活动了一下自己的身体,他自然是不可能让队长和自己一起去上面查看的,对于这一点他很有自知之明。 感觉四肢都差不多活动开之后,他用双手扒住婆娑树光滑的树干表皮,然后就身手伶俐地借助摩擦力向着树上窜去。 他爬树的动作十分娴熟,就像是一只经常穿梭在树枝之间的猴子,这可能是因为他是队伍中负责侦察的那一个,平时就总会去各处寻找跟踪对象们的痕迹,所以他很擅长这些爬高探底的技巧。 很快,他就爬到了距离地面大约七八米的位置,他向上抬头望去,两只沾满泥土和枯叶的皮鞋荡在空中,他差不多已经可以看到哈瑞坐在那根树杈上的身影了。 “哈瑞!”他尝试着叫了一下自己同伴的名字,可是这位沉默寡言的伙伴却并没有搭理他。 这时,他的内心忽然浮现出一种不祥的预感。 为什么哈瑞只是坐在那里,一直都不和他们说话? ——他……该不会是已经被人杀掉了吧? 可是那两个人为什么没有继续攻击地面上的他们呢? 难道他们害怕打不过其余四人,已经逃走了? 这些想法盘旋在他的脑海中,并且慢慢占据他的全部想法,一股前为所有的恐惧感觉瞬间笼罩了他的全身。 他现在有点明白之前那些被他们杀死的人,在临死前究竟是何种心情了。 “……哈瑞怎么样?”仍站在地面上的队长询问着他最新的情况。 可是他却不知道要如何回答,哈瑞到底是死了还是没死,他并不知道,虽然答案很有可能偏向前者,但是他并不敢上去求证。 而且他现在的位置很尴尬,刚好卡在不上不下的位置,要是不发现些什么就这样贸然下去的话,就没办法和队长说清楚上面具体什么情况,估计队长会在原地暴跳如雷。 他可是打心底里不想看到那样的情形。 所以他咽了一口口水,在心里默默给自己加油鼓气,向着上帝和圣母玛利亚祈祷,真心希望哈瑞没事或者是那两个袭击哈瑞的人已经走远了。 于是他又硬着头皮向上爬了一米的距离。当他终于来到自己伙伴的身边,看到自己伙伴那具残缺不全的遗体,以及被箭插在上面森蚺的残破头颅时,冷汗霎时爬遍了他的全身。 巨大森蚺的金黄色竖瞳正在无声地盯着他,虽然已经涣散但还是透露着一股名为危险的气息。 这两样充满血腥气味的东西就像是被人强行拼凑到了一起,组成了一个古怪新奇的蛇头人身物种。 哈瑞居然就这样被人无声无息地砍掉了头颅? ——可是他的头颅呢?怎么只有一条森蚺的头颅悬在上面? 还有,为什么他们站在地上,连一点声响都没有听见? 就当他愣在原地,还没有想出这个问题答案的时候,他没注意到死亡的阴影也在不知不觉中降临…… 冰冷的刀锋快速划过他的喉咙、割断他的喉管,死神来临的时候不会向他发出一丝警示。他现在终于明白,为何哈瑞在死之前不曾向他们发出过提醒了。 “噗——” 他能感受到血液从自己的脖颈中间汹涌而出,他也注意到那人手中拿着的匕首正是自己队友的贴身物品。 在他即将倒下去的时候,那人终于现身了。 就像掌控着他人性命,负责收割将死之人灵魂的死神。只不过他手中拿的不是巨型镰刀,是一把小巧的匕首而已。 江霰像是不受重力影响一样,突然反物理地出现在树杈的末端。他伸手扶住这具刚死在他手中的尸体,然后将它安静地靠在之前那具的前面,两具尸体背靠着树干整齐地坐在一起,整个过程波澜不惊、寂静无声。 “滴——滴——”从高处的血液持续不断地散落在哈瑞残缺不全的尸体上。 这些血液有刚才那只绿色森蚺的,也有哈瑞自己的。 江霰面无表情地抬头看向更上面的树枝,平静的目光中没有一丝波澜。 那个可怜哈瑞的头颅被他用一把羽箭钉到了这根树杈的上面。 就像那条森蚺的头一样。 其实刚才他的队友只要抬一下头,就能看到自己可怜队友的脑袋。 江霰对于被人追杀的行为一直都很是不爽,当然包括之前被艾里克追杀的那次。而且他们居然每次都是用的羽箭,真不知道是命运的巧合还是什么,总之江霰觉得这很讽刺。 这些追杀者到目前为止已经死了三个——第一个死得还那么窝囊——其实江霰也没想到自己会砸中那人,当时他只想吸引这些人的注意力而已,让他们不要去找自己队友的麻烦,但是没想到结果那么顺利地就砸死了第一个人。 所以,现在应该还剩下两个。 然后江霰又通过自己的超清视力看到,在这棵娑罗树的下面不知为何只剩下了一个人,另外一个人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等江霰从那棵娑罗树下来时,那个小队队长的脸上露出如同见了鬼的表情。 既然只剩下了一个人,那么江霰便也没有必要再继续隐藏了。 他拿着那柄从可怜哈瑞那里抢来的匕首,直接在最接近地面的那根树杈上翻身跳了下来。 修长的双腿落在地上几乎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就像是没有重量一样。 “你这个该死的家伙居然自己找上门来了!”很明显,这个小队队长还没有搞清现在的情况。 猎人与猎物之间的角色早已经调换,然而成为新“猎物”的还不自知,仍在那里挑衅。 其实江霰很懒得和这种暴躁无脑的家伙打交道,所以他直接抬手,身影像鬼魅一样忽然出现在那个队长的面前。 接着,就是干脆利落地一刀封喉。 “太吵了。”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Serenading、阿殷 10瓶;胡离不是狐狸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6章 “树懒” 解决完地面上的最后一个麻烦之后, 江霰用这个队长的衣服简单擦拭了一下匕首上面的血迹——毕竟他是个轻微洁癖,做不出用自己衣服擦刀的举动。 然后他将那把匕首收了起来,转身就来到了自己队友所在的那棵樟树下面。 “还好吗?”江霰之前也听到了那声从樟树上传来的异样动静,但却并不清楚刚才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其实司禹枫也时刻都在紧盯着地上的情形, 在看到江霰轻松搞定那些棘手的敌人之后, 他位于五六米的上空, 向着自己的队友喊道:“我没事的!” “刚才……你遇到了什么?”江霰踌躇了一下, 还是忍不住关心地问道。 司禹枫回答:“没什么,只是一条蛇而已。而且它没咬到我,就是出现得有些突然,我躲开它的时候不小心发出了一点声音。” 想了想, 他还是决定和江霰道谢:“不管怎么说, 都要谢谢你了,江霰!” 但是片刻之后, 他的语气忽然压低, 声音立刻听起来也变得弱弱的,“不过, 江霰……你能先带我, 从这棵树上面下来吗?” 作为一个身体健康(手无缚鸡之力)的男人, 司禹枫觉得每次逃跑时都要求助于自己的队友, 这件事情对于他来说简直是一种莫大的耻辱! 不过这也让他再次下定决心——回去之后他必须要刻苦进行训练, 千万不能再偷懒了! 听到司禹枫的请求后, 江霰倒是也没怎么迟疑。他伸出双手抓住树皮表面的突出位置, 只是几个闪身就利落地来到自己这个“体弱”队友的身边。 两人站在一根树杈上因为身体重量还是有些摇晃,所以江霰只好站在树杈最粗壮的根部位置,向司禹枫伸出一只手,对他说道:“把手递给我。” 原本司禹枫是坐在树枝的中间位置, 又因为腿长,还要小心避免被人发现,他的双腿只能尽量收在树枝下面,差不多也算是悬空待着的。所以他在站起来的时候,动作显得尤为小心。 但是在江霰眼里,司禹枫这些过于谨慎反而显得有些笨拙的姿势,让他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刚开始学习走路的婴儿,或者是一只刚出生不久的小型哺乳动物。 他才发现,原来自己这个头脑超级灵活,遇事很少慌乱的队友居然也会有这么反差的一面。 司禹枫站起来之后,又向着地面张望了一眼——差不多五六米的高度,这要是一不小心摔下去可不是闹着玩的了…… 于是他有些紧张地咽了口口水,试图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像往常一样平和,对江霰说道:“……江霰,你不要着急哈……我,我慢慢向你走过去……” 虽然这根树杈已经算是比较粗壮的了,但是对于司禹枫来说,他现在脚下迈出去的每一步,还是无异于用生命走在“独木桥”上面,而且一旦失去平衡,他也将为此付出沉重的代价。 其实他也有更稳妥一点的办法,比如像只真正的小型哺乳动物——考拉或者猫之类的——全身抱在树枝上,然后慢慢向着自己的队友爬过去,这样出现危险的概率也会低一点。 但是考虑到类似于“要风度不要温度”这种想法,司禹枫觉得那种稳妥的方法虽然安全,但是过去的姿势未免太难看了一点。 而且他看了一眼自己和江霰之间的距离——也不是很远,大概就几十厘米的长度——所以,也出于要保证自己风度翩翩的形象,他最后还是选择硬着头皮站了起来,然后,一步一个脚印那样,慢慢地向江霰移动过去。 江霰也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眼前看到的这幅场景——司禹枫站在的姿势和他平时走在地面的时候一模一样,身姿很是挺拔端正,就是他脚下移动的频率有些过于缓慢,具体速度大致可以参考树懒——总之,他朝自己走过来的样子,看着就像是一段影片正在用0.5的倍速进行播放。 偏偏司禹枫脸上还是一副淡定自若,风轻云淡的表情。仿佛一切正常,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也还好现在是不苟言笑的江霰站在他的对面,若是换成没事就爱傻笑的章剑老兄,估计看到他这幅样子会几杯被嘲笑得体无完肤。 终于,司禹枫在历经“重重磨难”之后,顺利于自己的队友会和。在江霰抓住他的手之后,司禹枫有些不好意思地问他:“……所以,我们该怎么下去?” 难道还是像刚才上来的时候一样,用背他的这个方法吗?司禹枫在心里越来越觉得——自己可真是江霰的一个“累赘”…… 但这次江霰却明显没有弯腰蹲下去的打算。 他也没和自己的队友商量,直接一把搂过司禹枫的腰,然后就带着他一起从五六米高的树枝上向着下面的枝杈跳跃,就像是生活在峭壁之上的落基山羊,不断跳到更低高度的树杈上面。 即使他的怀中还抱着自己的队友,他的动作看起来也依然十分灵活。不过,这也多亏了司禹枫的身高要比他矮上一些,体重也比他轻了不少,否则江霰也不可能如此表现得如此轻松惬意。 而被人搂在怀中——好吧,其实更像是货物一样夹在腰间——的司禹枫,在安安全全地抵达地面之后,他的头脑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毕竟,刚才那个过程用的时间要比他之前向江霰身边移动的时候还要短上不少。 果然这就是人们常说的“别人家的孩子”“上帝的宠儿”吗? 人家的外貌长得比你好也就罢了,偏偏他的智商也不算低,而且身手更是要比你高出一大截。 ——这么想来,江霰还真的是属于“人比人气死人”系列的…… 江霰带着司禹枫安全落地之后,就将他从自己的怀中放了下来,然后问司禹枫:“去找他们?” 来到这里春游的五人在进入云海林逃生之后,便立刻四散开来,其余的三个人现在也不知道都跑到哪里去了。 司禹枫抬起头,本来想观察一下太阳在天空中的位置好辨别一下方向,但却发现站在这片有点类似热带雨林的云海林之中,他向上看根本都看不见太阳。 “江霰,你能看到太阳吗?我想看一下我们现在位于什么方向。” 问完之后,司禹枫又尝试往旁边走了几米,然而结果还都是一样——无论站在哪里,他都看不见被那些交织相缠的层层树叶所遮挡住的太阳。 现在的情况有点像他和江霰进入上一次特殊游戏之前,在生存者之城外面遇到的那片诡异的芦苇荡。 “看不见。”江霰这时也给出了自己的回答,其实他也立刻想到了两人曾遭遇过的芦苇荡。当时他进入那片芦苇荡之后,站在里面也是看不见太阳。 “在我的记忆中,我们应该并没有跑得太远……”司禹枫回忆起刚才逃亡的过程,低声念道。 他又看了看周围的环境,植物的大小形状就和正常世界中的一样,但是一切事物却还是隐约透露着一种古怪的气息。 司禹枫额间的眉头也很快就皱在了一起,他又开始忍不住摩挲着自己光洁的下巴,“果然,我们现在是来到生存者之城的城外了吗……” 如果他们已经误入生存者之城外面的森林的话,那么现在的情况可能就会变得更加棘手……先不提那些追杀他们的人现在有没有死光,仅是这片抬头看不见太阳的云海林就够他们受的了。 因为无法辨别他们现在所在的方位,那么司禹枫和江霰也就无法决定要向着什么方向前进——当然,他们也不用妄想能够按照刚才的路原路返回,毕竟这是作为一个逃生游戏玩家的基本常识——就算原路返回的话,他们也一定不会找到刚才进入这里的那条路。 “还是试着先去找他们吧,我们一边找出路一边找他们。”司禹枫又说回了江霰最开始提出的问题上,“如果能遇到他们的话,我们的情况应该也会好一点。” 而且人多力量大,估计章剑和沈宇他们也都迷失在了这片神秘的云海林之中。 “嗯。”江霰点头。然后,他又问:“走哪个方向?” 其实对于这种选择性的问题,江霰以前都是靠抛金币来解决的。但是今天——也可以说是重新遇到姜珂之后,他不知道为什么,就不是特别想要再用那枚金币来决定自己未来的命运了。 他想,还不如听自己队友的,让司禹枫随机决定他们将要共同前行的方向。 司禹枫站在原地思考了一会,看看两人的前方又看看两人的后方,发现这两边的景致也都是差不多一样。反正哪边都是茂密繁盛的植物,与神秘莫测的黑色远方。 于是他便对江霰说:“我们走前边吧。” 他给出的理由听起来也非常有“道理”。 司禹枫指着身后的那棵樟树和娑罗树说道:“一般来说,在电视剧或者电影里,我们按刚才来的方向——也就是后边的方向,是肯定走不回去。所以,还不如直接向前面走,也许误打误撞就蒙对了呢。” 这种用了一点小心思的脑筋急转弯解法,有可能对但也有可能不对,毕竟他们不了解这片古怪森林的前行规则。 不过话说回来,其实无论走哪边,对于他们来说应该都一样。 ——因为前方都是一样的未知。 云海林在外面远远看起来烟云缭绕,一副人间仙境的样子,但等人们真正走近云海林的内部,尤其是深入云海林之后,就会发现这里的真实场景其实与它娴静的外表完全不符,甚至可以说的上是天差地别。 刚才两人在逃命的时候,就感觉身边的植物变得异常茂盛高大,附近的温度也变得越来越热,等到他们刚才又和那些追杀他们的人起冲突,现在突然停下来之后,就更加觉得周围的空气潮湿气温闷热了。 脚下的道路软绵湿润,耳边还总传来蚊虫的嘶鸣,这些因素组合在一起都让他们有一种漫步在西双版纳热带雨林,或者是亚马逊热带雨林的感觉。 在这种闷热潮湿的环境下走了一会儿之后,两人身上都出了不少的汗。司禹枫觉得自己身上衣服简直都要和皮肤黏到一起了,便下意识地想脱掉原本穿在身上的长袖外套。 一旁的江霰看到自己队友的脱衣动作,却出声提醒他说:“小心蚊虫叮咬。” 这里的环境特殊,昆虫种类尤其繁多。现实世界中热带雨林里面的飞虫叮咬都需要值得防范,更不要提这里还是离奇怪异的游戏世界了。 司禹枫刚才也是被热得头昏脑胀,差点忘记这些基本常识。经过江霰提醒,他赶紧把自己衣服上的拉链拉好。 忽然又想起热带雨林中最好穿着紧口的裤子,司禹枫便从自己的衣服下摆撕下来几块布条,弯腰蹲在地上,将那两个宽松的裤腿口也全都扎好。 他看自己的手里还剩下一些布条,直接蹲在地上没起身,扬起头和江霰说道:“还剩下一些布条,我干脆帮你也扎上吧。” 也没听江霰的回答,司禹枫直接拿着布条就缠到了江霰的裤腿上。 而江霰只觉得有一双手忽然贴到了自己的脚踝上,虽然隔着一层薄薄的布料,但是掌心的温度却在不断向他传递,再联想到这双手的主人是谁…… 他竟然觉得那温度还要比周遭的温度热上许多,犹如烙铁一般炙热……这个想法不禁让他感到有些手足无措,面红耳赤。 “不……”他刚想抽回自己的腿,向他明确表示自己的拒绝,司禹枫那边却非常麻利地已经替他绑完了。 司禹枫站了起来,仍是熟悉的温暖笑容,冲着他笑道:“可以了~江霰,你要不要走路试一下,我绑得松不松?” 不知为何,江霰却下意识地躲开了来自队友的目光。他并没有按他说的那样试一下,只是直接沉声答道:“刚好。” 然后就非常快速又有些突兀地结束了这一话题。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许久之后,江霰和司禹枫去到一个时值冬季的世界执行任务。 江霰发现司禹枫并不爱穿那些保暖却有些厚重的衣服,所以总会看到他穿着一件有型的单薄风衣在寒风中被冻到瑟瑟发抖。 每次江霰看到他为了风度不要温度的模样,都像是看到了那次在云海林中,司禹枫站在樟树上以0.5的倍速向他走过来的样子。 这时,江霰就会对着他无奈地感叹一声:“死要面子活受罪……” - 然后把他拽到自己的怀中,与他一起分享自己的大衣。 ————————————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清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7章 夹击 一只鸟儿正站在一棵被雷劈倒, 横着悬在半空之中的高大阔叶乔木上。 这棵或许只有十几年树龄的倒霉的望天树,应该也不会想到,它的最后下场居然会变成一条架在两侧狭窄山脊之间,供不同动物栖息的桥梁。 而站在上面的这只头有些大, 脖颈却异常纤细并且长着像犀牛角一样的象牙色大嘴的漂亮鸟儿, 是在现实世界中比较少见的冠斑犀鸟。 它在空中展开的羽衣呈棕黑色, 并且具有青色的金属光泽, 翼缘、飞羽和尾羽顶端也呈现一种非常绚丽的白色。这只鸟儿嘴巴上面的盔突很大,看起来应该是一只出来为自己伴侣觅食的雄性犀鸟。 犀鸟也被人们誉为“钟情鸟”。这主要是因为在一对犀鸟中,如果其中有一只死去,另外一只就绝不会苟且偷生或者另寻新欢, 而是在忧伤中像殉葬一样, 为自己的伴侣绝食而亡。 这也是一种极端忠于爱情的鸟类。 那双赤红如血的硕大眼珠在眼眶中缓慢转动,它紧紧盯着那两个从远处慢慢向它走来, 但它以前从未见过的奇怪物种。 江霰面无表情地挥出手中那把抢来的匕首, 一下就斩断了纠结交错在道路两旁的藤条枝蔓,为两人的前方开辟道路。 他们周围的空气仍是闷热潮湿, 昆虫嘶鸣与鸟类啼叫声也是不绝如缕, 两人越往前走, 越是发现自己仿佛正在深入这片神秘的热带雨林。 虽然有江霰在前方开路, 但是走在他身后面的司禹枫也并不是很容易行进。 路边无数带着新鲜白色创口的藤蔓, 就像是一把把刚被人削尖的矛, 不断割伤司禹枫露在外面的赤裸肌肤。他的手上、脸上都已经被划出了数道血痕。 但这些小刮伤对于他来说, 还不算上什么事情。 司禹枫忽然向前方叫了一声:“江霰……”他的语气有些弱弱的。 “嗯?”江霰听起来像是在用鼻音回复。但他并没有停下自己的脚步,仍在前方不断为两人开路。 “……我们,能休息一会儿吗?”司禹枫并来不想提出这个请求,可他确实有些撑不住了, 才不得不向自己的队友提出建议。 其实司禹枫现在完全是咬牙坚持着继续走路。 因为刚才那一阵的疯狂逃命,他的腿部肌肉早就堆积了大量乳酸,再加上因为突然运动而产生的肌肉拉伤,他此刻应该正在经历一股可能会永生难忘的酸痛之感。 江霰自然没有办法切身体会司禹枫现在的感受,所以他也并不是很理解这个请求。毕竟停留在原地对他们目前来说,没有任何好处。 不过,他在听到自己队友提议的时候,还是没有迟疑地点头答应了下来:“好。” 然后,江霰扫视了一圈周围的环境——这里靠水,恐怕会有些水边的昆虫或者其他小动物之类的,便又对司禹枫说:“再走一会儿,然后我们再休息吧。” 可是司禹枫确实是酸痛得忍受不了了,他便头一次反驳了江霰的提议,“就这里吧。江霰,我们就在这里休息一会儿,然后我们再继续赶路好了。” “好吧。”江霰见队友坚持,索性便直接同意了下来。 司禹枫见江霰同意后也终于松了一口气。他想,自己终于可以休息会儿了。 于是他便立刻找了一处看起来稍微干净些的石头坐了下去。而且等他做出蹲下去这个动作的时候,才真实体会到自己的腿现在究竟有多么酸爽。 江霰发现司禹枫是扶着那块石头,极为缓慢地往下坐,这番动作实属怪异,然后才注意到他此刻双唇紧闭,脸色也不太好,一副好像在咬牙忍耐着什么的模样。 于是,江霰便主动问道:“你怎么了?” 但司禹枫这时终于坐到了石头上面,只是摇头,“没……现在没什么事了。” 天知道他现在有多么不想起来,就想这么一直坐下去,再也不动地方。 “你是腿疼吗?”江霰又注意到司禹枫偷偷给自己按摩放松腿部肌肉的小动作,便又问他。 “没有,我就是走累了,想休息一下。”司禹枫下意识地不想说出实话,他讪笑道:“我的腿不怎么疼的,休息一会儿应该就好了。” 司禹枫的本意是不想让江霰知道自己腿疼的。虽然他心知自己很废,但他那颗强烈的自尊心却并不想让自己在江霰面前表现得那么弱。 虽然,现实总是事与愿违……司禹枫有时候会想,自己在江霰那里应该就是一个“拖油瓶”的形象吧。 但江霰显然不信他的这番说辞。 虽然他嘴上没说什么,但司禹枫却心虚地觉得他目光中流露出来的信息是“难道你觉得我眼睛是摆设吗?” 所幸江霰听了他的这番“欲盖弥彰”之后,并没有说什么。 其实他们之间的融洽相处,也有很大一部分是源于江霰的佛系态度——对待两人的同居生活,对待一起执行的任务,还有对待一直隐藏真实身份的司禹枫。 一时无话。 两个人都默契地保持周围环境的寂静,仿佛周围只剩下了潺潺的流水声。 ——听起来就像司禹枫说话时发出的堂音。 江霰不知怎的,忽然将这两样不同种类的事物联系到了一起。 现在,他正坐在另一块石头上面,目光并没有看向自己身边的司禹枫。 他的眼神一直都在警惕地观察着四周的环境,留神周围可能会发生的任何意外情况。 不远处那条小溪的河床很浅,江霰想,这条小溪或许是在暴雨之后才出现的,里面应该不会存在什么危险的生物。 在热带雨林的雨季,暴雨总是说来就来,所以总会产生成千上万条像这样的小溪,不过它们存在的时间都非常短暂。但是这个问题,应该也要成为他们需要特别注意的问题之一。 江霰和司禹枫跑进来的时候,身上什么东西都没有带。没有食欲没有水源,总之,他们当时什么东西都没来得及拿。 如果他们能够快速离开这片热带雨林,那这些问题都还好说;可是,一旦他们不能尽快脱离这里,或者是一直被困在这片神秘的云海林中,那食物还有水源就是他们先要解决的最大问题。 当然,也还会有像他刚才想到的那些暴雨之类的自然生态问题,也都需要他们去不断面临,然后逐一地进行解决。 想到这里,江霰不由抬头,形状漂亮的狭长眼睛不适应地微眯。已经深陷雨林之中的他,此刻仍是看不清自己头顶上空太阳的真正模样。 而他身边的司禹枫也一直在不断地思索着逃生的方法。 他和江霰进入云海林之后,在他的印象中一直是向东前行的,当然这一点在生存者之城的城外不可靠,因为它的方向随时都有可能变化,就像是奇门遁甲中的迷阵一样。 而奇门遁甲的生门在东北艮方,而死门在西南坤方。他们在进入之前一直是向东,大概方向应该不会出错,若是现在能看到太阳就好了,按照北方走,应该就是逃生之路所在。 于是,他忽然开口,问江霰:“江霰,你能爬到树顶上去看一下太阳吗?我们要是知道北方的方向,应该就能够走出这里了。” 江霰听到司禹枫的问题,将自己的目光看向他,眸中眼神轻动,像是在考虑司禹枫是如何得出的生路在北方这一结论的。 但他最后还是摇头道:“不能。我之前试过了。”他刚才在娑罗树上时,便已经尝试过能不能达到树木的最顶端。 不过很可惜,这些树木虽然看起来是有着一定的高度,但江霰却无论如何也爬不到顶部。应该是类似于“鬼打墙”一类的阵法。 其实司禹枫也猜到了这个结果,从江霰口中否定的答案时,他倒也没怎么沮丧。 反正事情都已经到这个地步了,还能差到哪里去。 而且等他们与其他三人汇合之后,说不定大家集思广益就能找到逃出去的办法了呢。 所以他的脸上又露出一个微笑,说的话像是宽慰江霰,也像是宽慰自己,“‘人定胜天’,之前在任务中,我们都能成功逃脱出来,我相信现在我们也一定能够找到从这里逃出去的办法的!” “而且,我觉得情况应该也不会比现在更差了。” 司禹枫觉得自己也休息得差不多了,双腿没有刚才那般疼痛了,便打算先离开这里,和江霰一起继续前行,“江霰,我们走吧?我休息得差不多了……” 话刚说到一半,司禹枫就发现江霰看向自己的眼神很不对劲。 更准确点说,江霰的目光没有聚焦在他身上,应该是看向他身后的方向。 于是司禹枫便也向着江霰所看的方向看去—— 在那条河床尚浅的清澈小溪中,正缓慢地游动过来一只黑黝黝的“庞然大物”。 那只“庞然大物”像是很享受来自这两个陌生物种向它投来的惊讶目光,它慢腾腾地徜徉在温暖的溪流中,像是聚光灯追逐主角一样,准备闪亮登场。 它忽然玩心大起,冲着那两个站在岸边猴子一样的陌生物种张开自己的嘴巴,仿佛只是在午休中打个哈欠——那端生的八十颗牙齿明晃晃地暴露在空气之中,像是在向他们展示自己强达120-150公斤的恐怖咬合力量。 司禹枫再次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墨菲定理,什么叫做一语成谶…… 以后,他绝对不会再乱立flag了! 司禹枫的目光片刻都不离开那只逐渐向他们游过来的黑凯门鳄鱼,他现在只敢保持自己一动不动,期待着那条鳄鱼能够忽略他们两个。 但很可惜,司禹枫的“幸运”体质,总会出现事与愿违。那条黑凯门鳄鱼仍在不断向着他们的方向前进,很明显,它的目标应该就是他们这两个猴子一样的新奇物种。 “江霰,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 这也是司禹枫破天荒头一次向别人求救。要知道,他平时总是被人求救的那个对象。 但这次,他知道在黑凯门鳄鱼这样绝对强大的力量面前——尤其那条鳄鱼和他们之间的距离还是那样的近——他一时没有想到任何的解决方法。 江霰对于自己一直没注意到这种危险存在的靠近,也感觉很是惊奇。 可能是因为这里的水域太过安静,而恰好黑凯门鳄鱼也正喜欢待在安静水域,所以它游过来时并没有发出任何危险气息。 在听到司禹枫的求助后,江霰的目光也放在黑凯门鳄鱼身上注意着它的一举一动,然后直接伸手,将司禹枫缓缓地挡在自己的身后,接着对他沉声道:“一会儿你先跑……” 司禹枫莫名觉得这个场景有些熟悉。 ——怎么感觉他好像才听过江霰说这句话不久? 此时,黑凯门鳄鱼已经从溪水中爬到了岸边,但那双明黄色竖瞳的眼睛并没有一直看向那两只形似猴子或者狒狒之类的新奇生物,因为它的耳朵更加灵敏。 江霰看着黑凯门鳄身上那层哑黑的坚硬铠甲与自己越来越近,仿佛都可以听到它身后那根粗壮尾巴扫在泥泞土地上的声音。此时他们与它之间的距离不到五米,他的脸上也是难得眉头紧皱——这可能也是他唯一会露出的表情。 现在已经到了一触即发,情势万分紧张的时刻! 江霰并没有回过头去,只是对司禹枫低声道:“现在……走。” 司禹枫沉默叩首,打算轻手轻脚地撤离这个危险的现场。 但是就在他抬脚的下一秒,那边的黑凯门鳄鱼却敏感地捕捉到了空气中的动静,瞬间就向江霰他们发起了攻击! 这只史前就已经存在的生物冲过来时,它的速度完全不像它身体那样笨重,而且刚好恰恰相反,它短小却有力的四肢重重地拍在地上,被爪子扬起的泥土不断向后飞去。 像是一枚小型鱼雷,或者是一枚微型洲际导弹,黑凯门鳄鱼爆发一种排山倒海的气势! 司禹枫不敢回头看,只能拼命地向前奔跑,可是他的双腿还是因为过度紧张像灌了铅一样,没多久,他就累得气喘吁吁。 就在他跑出去大约几十米,身后也传来江霰和那条黑凯门鳄鱼战在一起的声音,后边的树木好像都被卷倒了不少。 但司禹枫没时间去顾后面的状况,因为他看到了,一支箭忽然从前方向他直直射来。 “嗖——” 司禹枫险而又险地侧身躲了过去,那只箭也插到了一棵距离他很近的油棕树上面,并且入木三分。 他立刻就想到了之前那个五人小队中,至今还幸存的一个人…… 没想到他和江霰“何其幸运”又是何等倒霉,在这片神秘莫测,根本辨认不清方向的热带雨林中居然能够与那个杀手再次重逢。 前有追杀的人类,后有捕猎的鳄鱼。 司禹枫想—— 现在这个场面,简直不能用精彩来形容了……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一棵白菜007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8章 偶遇 在那只成年黑凯门鳄扑过来, 向江霰张开它那张恐怖大嘴的瞬间,一股恶臭与血腥的气息也向着江霰扑面而来。 但江霰仍是立于原地不动,右手横着匕首在他面前划过,平静无波的眼神无惧地看着那只向他扑来的巨兽。 他手中的冷血兵器像是能够割裂空气一般, 被切分成无数的细小颗粒带着一股强劲且又霸道的无形利刃, 然后向着那只黑凯门鳄鱼直直飞去! 身体长达六米的史前怪兽竟也被江霰的这招“斩风”硬生生止住了前进的步伐, 就连它身上的那层坚硬铠甲也被锋利的气势破开一道恐怖裂口, 大量红褐近黑的浑浊鲜血从它的背部汹涌而出。 就像是伊瓜苏瀑布上游的水流倾盆而下,那些喷洒在湿润土地上的浑浊鲜血,俨然也形成了一条条流向远方的细小褐红色支流。 而从黑凯门鳄的嘴中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嚎叫,即使是在茂密的热带雨林中也响彻云霄! 对付这种尚未开化的野外生物, 江霰自问还算是游刃有余, 不在话下——刚才唯一需要担心的就只有手无缚鸡之力的司禹枫,害怕他会被无辜波及, 所以才叫他提前撤走。 正当江霰想向那条野蛮的庞然大物发起第二次攻击, 也正准备攻击它的命脉所在时,他忽然听到自己队友再次跑回来的声音—— “江……江霰……!” 回头一看, 江霰发现司禹枫拼命向他的方向跑着, 居然又折了回来, 而且他跑的是不规则路线。就像是在躲避着什么人的攻击。 就在江霰分神看向他的时候, 司禹枫也断断续续地向自己的队友说出了最新的情况。“还有一个……” “以前的那个……没死的追杀者!” 像是为了印证他所说的话似的, 就在司禹枫说完的瞬间, 从他身后的快速飞来一支木箭, “锵”地一声直接射到了江霰旁边那棵大榕树上。 那是一支纯木制成的箭。 虽然它的威力不比神佑骑士团平时的配箭,但胜在轻巧,射过来的速度要比那些钢铁铸成的箭更快一些。 从司禹枫的身后不断向他们射来那种灵活木箭,甚至其中有一支贴着司禹枫的脸颊擦了过去, 那张如玉的面庞也立马流下一道汩汩渗出的血痕,缓缓而下的鲜红色液体在白净光滑的皮肤上看起来触目惊心。 这可不比之前的那些被枝蔓划到的小擦伤。司禹枫只觉得一道疾风从自己身边经过,然后右脸上就开始火辣辣的疼。 而与此同时,这边黑凯门鳄鱼也要看着就来到了江霰的脚边。 江霰看看自己左边的司禹枫,以及跟在他身后的那个隐藏在暗处的敌人,他抬手又用了一次“斩风”,直接斩向黑凯门鳄鱼的颈部,这回的威力甚至要比刚才更强,并且再次逼停了这只黑色怪物的脚步。 然后,江霰便立刻赶到向自己迎面而来的队友身边,一把拽住他的胳膊,声音低沉地说道:“走!” 在敌人与黑凯门鳄鱼的双重夹击之下,两人开始向着身后的另外一个方向跑去,也就此展开了新一轮的逃生之旅。 身后的木箭不停向两人这边射来,司禹枫被江霰拽着胳膊,因为热带雨林地面的腐烂枝叶太多,所以一路上跑得有些跌跌撞撞。 而且他现在的体力也不复一开始的活泛。双腿酸涨得厉害,刚才像是灌了铅,现在基本变成两个沙袋在地面摩擦移动; 再加上脸上新伤口火辣辣的疼,以及逃跑过程中的过度紧张,这次两人在云海林中进行的逃命穿梭简直快要去了他的半条性命。 而江霰很快也就发现了这一问题。 他能明显感到自己拽着司禹枫胳膊用的力气越来越大,这说明自己队友跑步的速度下降许多,然而身后那两个敌人还在穷追不舍。 等他再一次按下身边队友的脑袋,帮他躲过一支差点射中他的木箭后,便压低声问自己的队友:“……怎么了?跑不动?” 因为现在正是逃命的要紧关头,所以司禹枫这次不敢含糊,直接和江霰说了实话:“……我,我好像跑不动了……江霰,要不……我们还是,分开跑吧?” 司禹枫不想让自己继续拖累江霰了。如果江霰不带着他,他自己应该能很顺利地逃离这里。 可是旁边的江霰听了司禹枫的话之后也没犹豫。 这回,他直接将司禹枫拽到自己后方,接着行云流水地弯腰蹲下,向他露出自己笔直平整的背部,催促自己的队友:“快点。” “我背你。” …… 云海林的内部是典型的气候湿润,高温多雨的热带雨林生态系统。 这里的森林常年青翠茂密,季节均匀,并且没有明显的干旱期。同时,这里也是成千上万种植物、动物以及昆虫的栖息乐园。 属于人类的步伐轻轻地踏在这片堆积地面几尺高的厚实腐烂枝叶上,像是在尽量保证自己不会发出任何声音,但可惜的是,他们的脚下却时不时地总会发出一点悉悉索索的动静。 这里是一片略显开阔的区域,如果你仔细聆听的话,会发现这附近可能还存在着一条因为暴雨而短暂形成的溪流。 一只通体呈深红褐色的红火蚁,在两个相对于它来说异常庞大的人类脚边快速爬过。 它在空中不断挥动着自己头顶的触角,像是发现食物后正在发出召集自己伙伴的信号,一呼百应,它的那些工蚁同伴们应该也将很快来到这里。 但是请相信,一旦这群被拉丁文命名为“无敌蚂蚁”的小个头家伙们真的聚集到一起,那个场面,绝对不会是你想要遇到的。 不过,还好那两个高大的人类很快就“识相”地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人类中那个眼睛圆圆,长相有点可爱的女生对自己身边的那个高个头,但是眼神看起来有些深沉的男生小声抱怨道。 “冰山哥哥他们现在也不知道在哪里……” 这个女生果然就是进入云海林之后,和其他三人分散开的沈盈盈。其实她当时都没反应过来,就被自己哥哥拽着,一路狂奔逃到了这片神秘的热带雨林之中。 两人现在自然也找不到逃出去的生路,而且更不幸的是,追杀他们的人虽然也迷了路,但依然穷追不舍地跟在两人的身后。 所以这对兄妹只能小心谨慎地行走在这片雨林里。 “沈盈盈,你快闭嘴吧……” 沈宇一边用手扒开挡在两人前面的藤条路障,一边不耐烦地向自己妹妹低声喊道:“……要不是你折腾我,总嚷嚷着想要来这里春游……我们现在会被困到这个鬼地方?!” 沈盈盈一听这话,立马就不乐意了。她使劲推搡了自己哥哥一把,也控制不住自己的音量,冲他嚷道:“……沈宇!你给我把情况弄明白一点……难道那群杀手是我叫来的吗?!” 注意到自己哥哥有些愤怒的眼神,沈盈盈的声音一下又小了许多,“……你不能看我好欺负,就什么错都往我身上安啊……” 但沈宇只是投给了她一个不耐烦的眼神。既没有向她道歉,也没有给出任何回答。 两人之间一时无话,周围的环境也立刻静了下来,他们的耳边只能听见不知停歇的虫鸣鸟叫。 然而过了一会儿,沈盈盈突然伸出手猛地拉住沈宇的衣角,她脸上表情有些惊悚地问道:“哥……你听到什么声音了吗……?” 像是被什么吓到的模样。 原本周围的空旷寂静一下被打破,沈宇也被自己妹妹的突然动作吓了一跳。 但他竖起耳朵,仔细听也没听出附近有什么特别的声音,于是仍有些不耐烦地向她问道:“什么?” “还有……这是我最后一次警告你,沈盈盈,别总给我整一惊一乍的……” 敌人还没来呢,他已经快要被自己这个如同惊弓之鸟的妹妹给折磨得神经脆弱了! “哥……这回我真没逗你,是真的有声音……”沈盈盈紧紧地搂着沈宇的胳膊,像是一个落水之人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非常用力。 沈宇见到自己妹妹这副恐惧的阵仗,心知这丫头应该不会在这上面说谎,便也对她嘴中的“异常声响”注重了起来。 他立刻凝神静气,一双耳朵仔细聆听附近的动静,终于发现——好像在他们的前方确实有人类奔跑的声音,而且那声音来源好像距离他们愈来愈近…… 糟了!很有可能是之前那些追杀他们的人! 因为两人发现得有些晚,若现在已经来不及逃跑了。沈宇当即拽着自己妹妹蹲下,然后沉声提醒她说:“千万别露头!要注意他们的手中有弓弩!” 接下来,他就带着妹妹更加小心翼翼地移动,藏到了附近的一片灌木丛之中。 他用手扒开沈盈盈周围一切带刺的、可能会伤到她的藤蔓植物,尽量为自己妹妹创造一个狭小的安全空间。 每到这种需要躲藏起来的时候,沈宇心里都会痛恨自己小时候为什么那么乖,那么听大人的话,导致他现在就会学习却不会爬树,所以只能窝囊地带着自己妹妹在地面上东躲西藏。 而一边的沈盈盈则是被吓得连一口气都不敢出。她干脆直接将自己的头埋在了哥哥的背后,圆圆的眼睛里面含着泪却始终没有落下,只是沉默地一声不吭。 现在的情形让她有种回到了小时候,躲着醉酒爸爸的错觉。 就好像那时哥哥和妈妈全部都被关在门外,屋子里只剩下那个年幼的自己,一边害怕、惶恐又无助地躲藏在衣柜里,一边胆战心惊地听着那个愈来愈近、不断靠近自己的脚步声…… 她知道,一旦被那个醉醺醺,浑身酒臭味儿的父亲抓到的话,接下来肯定就是一顿痛不欲生的狠毒殴打。 ——那是她最恐惧的场景,也是她一生都摆脱不掉的噩梦。 从远而来的脚步声就像是童年阴影中爸爸的靠近,沈盈盈现在更狠不得将自己的脑袋低下去,甚至想要就这样融到哥哥的身体里,藏进去。 “盈盈……”沈宇忽然拍了拍自己妹妹的肩膀,但是沈盈盈并不搭理他。 他眼神颇有些无奈地看着自己妹妹做出像鸵鸟一样,靠把头埋进沙子里躲避危险的动作。 “盈盈……好像,来的不是追杀我们的人……”沈宇再次和她说道。 这次沈盈盈立马抬起了头,就像一只好奇向四处张望的小动物,她一下就看到了从远处向他们跑过来的那人。 是她非常熟悉且仰慕的冷若冰霜,正是她的冰山哥哥——江霰。 “冰山哥哥!”沈盈盈看到之后一下子就从灌木丛中钻出去站了起来,然后兴高采烈地向着江霰挥着手。 看到冰山哥哥之后,她的心里忽然满满都是安全感,就好像连天气都晴朗了不少。 可是江霰的脸上仍是面无表情,也没有与沈盈盈回打招呼。 “你这个……唉……”沈宇也只好跟着自己的妹妹站了起来,心中十分感慨真是“妹大不由哥”,“真是个花痴加白痴妹妹……”,他现在很怀疑沈盈盈眼里究竟还有没有自己。 其实江霰带着司禹枫刚跑出去没多久,就遇到了沈宇沈盈盈兄妹。 但现在明显不是一个好的叙旧时刻,所以他面无表情地超过了刚才位于他面前的兄妹二人。 即使此刻他的身上还背着一个人,但江霰奔跑起来的速度还是一样的迅速。 等到江霰更靠近沈盈盈沈宇兄妹时,他们两人终于看到了被江霰背在身后的司禹枫。 沈盈盈不由惊呼:“天呐!冰山哥哥,司神父怎么了?” 司禹枫也看到两人,一直不断开口在向他们说着什么,可是沈盈盈一直都没有听清。 而沈宇则是眼尖地看到了跟在江霰他们身后的敌人,以及—— 一只鳄鱼?! WTF!江霰他们到底是怎么招惹上这玩意的! 沈宇立刻就反应了过来为什么江霰没空搭理他们两个。很快,一支木箭也在他们面前飞过,直接钉到了不远处的树上,上面的树叶就像雪片一样扑簌落下。 沈宇也马上就拽着自己妹妹的手,然后冲这个小花痴喊道:“盈盈,快跑!!” 沈盈盈这时也终于明白了过来——原来司神父的嘴型是在告诉他们, “快点逃命!”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涵 1个,君邪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胡离不是狐狸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9章 相聚 时间已经来到了傍晚, 热带雨林里面本就不算充裕的光线很快变得更加黯淡。 在日间活跃的许多动物此刻也都开始安静了下来,但是昆虫们却仍在不停地嘶鸣,像是在排练着欢迎那些即将于晚上登场的夜行动物们。 一只红棕色毛发的长臂猿正在热带雨林高大的阔叶乔木之间游荡,就像是着急要回到自己的领地所在, 它长长的上肢不断搭在两棵树木之间形成一条短暂存在的“空中桥梁”。 可是当它在不同树木间穿梭的时候, 忽然之间一低头, 就看到了自己下方的奇怪景象—— 地面上有几个和它长得非常相像的家伙, 可能是拥有远房血统的“亲戚”,正在它的下方不停奔跑,并且那些“亲戚”的下肢看起来比它们的上肢还要利索有力。 这也让它感到很奇怪,这些伙伴为什么不像自己一样也用更发达的上肢在丛林之间攀越呢?难道这样不会更快一些吗? 所以它又试着对这些“远房亲戚”发出几声鸣叫, 像是在对他们作出提醒, 可是它的这番好意却迟迟没有得到对方的回应。 等到后面那条黑凯门鳄鱼追上来时,这只高高挂在树枝上的长臂猿也机敏地感应到了其中的危险。 它立刻伸出长臂, 直接勾在了另外一棵高大的乔木上面, 在瞬间便走出许远。它现在可不想再插手管那几个“远房亲戚”的死活。 毕竟这些“远房亲戚”惹上的可是热带雨林中最凶残霸道的水下存在——黑凯门鳄鱼啊! 正在地面上被黑凯门鳄鱼追着跑的四人中——更准确说是三个人——结果,一马当先跑在最前面的, 居然是身后还背着另外一个人的江霰; 然后紧随其后的就是沈宇和沈盈盈。他紧紧地拉着沈盈盈, 这对兄妹也正在拼命地追赶江霰, 好像害怕自己会被落下; 接着, 跟在沈盈盈和沈宇之后的就是江霰他们也不知怎么就招惹上的“丛林刽子手”、“水下王者”——黑凯门鳄鱼。 而原本江霰在这只黑色怪物背上划出的伤口不知为何, 已经不再流血, 并且还有隐隐愈合的趋势, 所以它愤怒地冲着那些人形物种嘶吼,狂躁的声音仿佛惊天动地——这片热带雨林中,还没有其他动物能够挑衅它的地位! 而身后那个一直追杀他们的人类杀手,在看到自己前方有一条同样追逐着他们的黑凯门鳄鱼后, 也赶紧“拱手让贤”——他非常聪明地让黑凯门鳄鱼追在最前方,然后他就只用负责在后面时不时地对自己的目标们放一下冷箭。 这种既不吃力还能轻易达到效果的偷袭打法,让他很是得意,便也更加卖力地跟在了黑凯门鳄鱼的身后。 从后方射来的木箭不断“叮叮当当”地插到两旁的树木之中,每次木箭飞过来的时候,江霰都像是后脑长了眼睛一般,总能准确无误地躲过那支箭将要飞行的轨迹。 其实当时司禹枫根本没多想,也是出于心底的信任,直接就被江霰背到了背上。 按理说,他这个位置应该是属于给江霰挡箭用的“人形护甲”,但是因为江霰那股逆天的对于危险感知的能力,司禹枫站在反倒成了全场最悠闲并且也是最安全的那个。 沈宇紧紧地拽着自己妹妹的衣服袖子,死都不敢松手,他现在跑得却是痛不欲生。 他想要是再这样下去,自己和盈盈不是被人用箭射死,估计就是被鳄鱼追上吃掉……总之,他们不可能像江霰那样从危险当中轻松逃脱。 ——所以,他必须要想出一个解决办法了! 可是这个情况发生得突然,沈宇刚才根本没来得及反应,就被迫踏上了“亡命之旅”。 所以,他现在手头任何能作战的工具都没有,更别提这周围也没有什么能用的东西,有的不过是一些容易绊住人却绊不住那条吃人怪物的藤条枝蔓而已。 那么,到底他要用什么样的方法才能摆脱现在这样的困境呢…… 就在沈宇陷入沉思的时候,一直领先跑在前面的江霰却突然停了下来。 江霰在已经渐黑的天光中看到不断向自己接近的沈宇,但他好像没看到沈宇投来的疑问目光,只是冷声对他说道:“这里有陷阱……跟着我,快点绕过去!” 说完,江霰率先跑了起来,他在前面拐了个半圆形的弯儿,大约跨过那个陷阱后他又再次拐回到之前的路上。 沈宇一开始没明白江霰的这番令人迷惑操作——既然有陷阱的话,为什么他还执意继续前行,而不是换一条路走呢? 虽然心中不甚理解这番操作,但他还是老实地按照江霰的交代,跟随他走过那条路线,也在绕过陷阱之后非常快速地回归到了原来的道路上。 速度快得就好像,他们刚才都不曾绕过那个陷阱一样。 但是等到沈宇也忽然注意到自己身边逐渐黯淡下来的天光,以及身后传来“轰隆”一声像是天塌下来一般的巨响时,他立马明白过来—— 因为现在的光线变暗,所以黑凯门鳄鱼并看不清他们刚才那极短一瞬的绕开,在看到他们仍跑在自己前面,它便只会以为前面的路面还是完好无损的! 而刚才“轰隆”的那声巨响,应该也就是黑凯门鳄鱼掉入陷阱中所发出的动静! 四人在听到巨响之后,立刻停在了不远处的位置。而原本位于黑凯门鳄鱼后面的人类杀手,在看到现在情势居然被他们逆风翻盘后,也停下了自己的攻势,他再次将自己的身影隐匿在了茂密繁杂的热带雨林之中,悄无声息地遁走了。 其实沈盈盈还没有反应过来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她只听到冰山哥哥说前面有陷阱,但并不清楚在哪里,然后就紧接着听到了那声巨响。 沈盈盈此刻拽着自己哥哥的手,手心中充满了因为紧张而渗出的冷汗,“哥……刚才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连她的声线都出现了颤音。 沈宇感受到来自自己妹妹手心的汗意,心中一软,忽然抬起另一只手,安抚似的摸了一下沈盈盈的小脑袋,“没事了,盈盈。不用害怕,刚才应该是那只鳄鱼掉到陷阱里面了。”他的语气就像是在哄孩子一样。 “陷阱?原来真的有陷阱啊!”沈盈盈惊呼。她刚才并没有注意到其实哥哥带着自己绕过了那片陷阱。 毕竟人类在极度紧张的时候,总会下意识地忽略掉一些细节。所以沈盈盈当时只知道跟着哥哥逃跑,却并没有绕过路的感觉。 沈宇这时已经来到了那个陷阱的旁边,他小心翼翼地向里面探头看去。 ——还好还好,这个陷阱挖得比较深。 所以那只跌到底部的黑凯门鳄鱼虽然在底端不停咆哮,但是它要是想依靠它自己爬上来,应该是不可能的。 就是不知道这个造福于他们的深坑陷阱到底是谁挖出来的。 云海林中的野生动物应该不可能了。就算它们拥有媲美人类的智慧,但是它们平时没事挖这么大一个坑做什么?毕竟像他们这样的人类“猎物”又不会天天来这里。 而且这个深坑陷阱的上面还非常巧妙地盖上了一层接近大地色的伪装,在这种光线昏暗的环境下,简直就看不出来和其他地方有什么区别。 刚才若不是江霰发现了这个陷阱,恐怕现在掉下去的就是沈盈盈和沈宇了。 站在沈宇身边的沈盈盈刚好也想到了这一问题。而且,她还立刻联想到了其他恐怖的可能,只听她声音弱弱的问道。 “哥……你说这个大坑会是谁挖的……?” “这片林子里,除了我们……该不会还有什么野人吧……” 看过《走近科学》频道的人,应该都会对节目制作的那个野人系列有着深刻的印象。曾经有一群人在野外看到过一个类似“野人”怪异身影,而且,刚好那个野人的发现地点就是在神农架——那里同样也是一片神秘莫测的森林。 说完之后,沈盈盈就觉得四周黑漆漆的树林中,好像真的藏着一个正躲在暗中偷窥他们的野人。 她被自己的想象吓到,低头一看发现地上有一根粗壮的树枝就连忙捡了起来,紧紧地攥在手里,“哥……你说这里除了各种动物之外,该不会真的还有野人吧?” 沈盈盈握着手中的“武器”又靠近了自己的哥哥,然而,在别人看起来却颇像是一副她要打沈宇的模样。 “……” 沈宇看着自己这个胆小又爱胡思乱想的妹妹头,无奈说道:“你不要自己吓自己了好不好……哪有什么野人,我还是尼斯湖水怪呢……” 江霰看着那个莫名其妙出现的陷阱深坑,眸中也闪过一丝疑惑的光芒,但他的耳边却忽然传来一丝极细如蚊喃的声音。 “江霰……你能放我下来了吗……”司禹枫一直都把自己的脑袋藏在江霰的背后,尽量让沈盈盈和沈宇看到自己。 虽然刚才司禹枫在整个过程中都没有受伤,并且还非常爽地可以不用自己跑步,但是他现在还是很想抬头,冲天长叹一声—— 没脸见人了!他简直丢脸都丢到家了! 身为一个堂堂正正的七尺男儿,他居然弱到要被人背着,而且居然还被别人看见了……早知道他们会遇见沈盈盈和沈宇,他刚才是无论如何都要拒绝江霰的! 更主要的是——既然他被人背着,那在奔跑的过程中,就算江霰的双手很有礼貌地放在他的大腿位置,但还是会不可避免地触碰到他的一个无法描述的部位…… 真真是什么丑态都被人看到了……司禹枫的内心复杂得不知要用言语去怎么形容,反正脸上青一阵红一阵,又羞又愧,他现在更是恨不能当场去世! “哦……好。”江霰也才反应过来自己居然忘记了背上还有人。 刚才他的注意力都在那个突然出现的陷阱上,不过可能也是司禹枫的重量对于他来说太轻松了,导致他忽略了自己一直都在背着他的这个事实。 然而,就在江霰刚想放下司禹枫的时候,前方却突生变故! 从沈盈盈的后方林子中忽然冲出来一团神秘黑影,并且非常迅速地向着她的方向奔去! “啊!!!” 沈盈盈没想到自己竟然会真的一语成谶,原来这里真的有“野人”!她当场就被吓得花容失色。 但是当她看到自己的手中还有那根捡起来的木棍时,脸上神色忽然变得坚定,她直接抡起那根棍子,就照着那团神秘黑影的头顶用力砸去! “……卧槽!” “小丫头……手下留情!”那团神秘黑影高声冲她叫道。 沈盈盈又被“野人”的突然开口吓了一跳,但我同时,她也下意识地停止了手中的攻击。 那团黑影也赶紧停下了自己奔过来的脚步,然后用手抹了抹脸上的灰,又看着沈盈盈和沈宇说道:“小丫头……我是章剑!” “你们和蔼可亲的章剑前辈啊!” “前……前辈?”沈盈盈盯着自己眼前这个浑身上下都是淤泥,即使擦了一下之后还是辨认不出来主要特征的人形生物。 她的语气还是有些不太确定地问道:“……你真的是章剑前辈?” 章剑仿佛被她的不信任伤到,气得跺了一下脚,然后直接拽过沈宇那双干净的手,又给自己擦了一把脸。 只见那张灰头土脸的面容在被擦去表面的淤泥后,露出来的果然是章剑那张潇洒不羁的面孔。 他冲着沈盈盈嘿嘿一笑:“小丫头,你看!我没骗你吧~”洁白的牙齿与黝黑的湿泥对比起来分外明显。 但这可苦了一旁无辜的沈宇。他不可置信地举起右手,看着从自己手上散发恶臭的黑色淤泥,被熏得差点呕了出来…… 浑身上下只有那张脸算是正常肤色的章剑,这时候才发现司禹枫竟然在江霰的背上。 “诶!小枫,你这腿怎么了?”章剑老兄的目光投在两人之间,顿时变得模糊暧昧,“你这……怎么还直接就跑到人家背上去了?” 就好像有一盏舞台上的聚光灯忽然之间移了过来,众人的眼神也都挪到了一直没有言语过的两人身上。 原本正在看戏的江霰、司禹枫:“……” 没想到,现在他们俩又为大家“表演”了一出戏…… 司禹枫立马就从江霰的背上尴尬地滑了下来。所幸现在的天光比较暗,他脸上的羞愤表情大家也都看不见。 那边的沈宇却像反应过来了什么。 他向江霰和司禹枫露出一个玩味的微笑,语气也仿佛开玩笑似的向司禹枫说道:“没想到,原来你这么弱……果然头脑好的人,身体素质都不会太强吗?哈哈。” 司禹枫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可是眼前能让他钻进去的就只有黑凯门鳄鱼所在的那个深坑陷阱…… 所以,他只好赶紧转移话题,讪笑道:“呵呵,是弱了一点……不过,前辈……你,这是怎么搞的?” “嗐,别提了!”章剑回忆起自己刚才的经历,不由痛苦扶额,结果他那双沾满污泥的手马上把他那张好不容易擦干净的脸再次弄脏。 “和你们一比,我觉得我刚才的经历简直就是一部人类成长血泪史啊……!” 第120章 谁? 原来, 章剑在和众人分开(也可以说是被众人“抛弃”)之后,便独自一人带着手中的风筝闯进了这片神秘原始的热带雨林。 结果自然也是和其他四人一样,在云海林中很快就迷了路,找不到方向。 前来追杀他们的杀手一共有十一人之多, 所以一开始, 在外面的公园草坪上才会出现那么强大的箭势。 其中的那支五人小队去追了江霰和司禹枫, 现在那支小队仅剩下了一人; 而负责追杀沈盈盈与沈宇的也有三人, 同时这三人也是一支队伍里面的,但现在他们剩下多少还未可知(沈盈盈热切希望这片热带雨林中会有什么动物替他们解决那几个人); 至于十一人中被剩下的其他杀手,当时看到宽阔的草坪上只剩下了章剑一人,便也都直接去追了章剑。 就是苦了章剑老兄, 以一人之力居然要对抗那么多人。 人家手里拿着的是刀枪棍棒, 能打能杀,可远可近;但是他呢, 手里就只有一个用纸糊着的毛毛虫风筝, 而且模样还特别的丑。 所以他也只能“三十六计走为上”,居然也跑出了平生最快的速度。 也不得不说一句, 这人也是实属命大——即使是在那样艰难的情况下, 章剑老兄最终竟然也成功地存活了下来。 或许好运气和坏运气真的是守恒的, 这个每晚都被噩梦折磨、还要靠着酒精麻痹自己的人, 在白日里竟然拥有这样天大的幸运。 这大概也就是人们挂在嘴边的“无常的命运”吧。 不过, 反观章剑现在浑身上下都是污渍泥泞的狼狈模样, 估计他刚才的逃命生涯过得也不是很容易。 果然, 章剑老兄叹了一口气,和众人说道:“嗐,可别提了……身上这点泥还不算什么,我身上挂着的其他‘彩’可多着呢……” 然后他眼神颇为哀怨地看向其余四人, 语气也是幽幽地说道:“你们刚才在前面跑得可真快啊……你们知道我自己一个人,对付了多少人嘛!” 司禹枫被他的目光看得不好意思,只好略显抱歉得冲着自己的好友一笑。 而其余众人倒是没有什么别的反应。江霰这张冰山脸也不用说了,肯定还是面无表情;沈家兄妹二人也与章剑不熟,自然也没什么可以说的。 其实章剑提到这件事情,也就是为了铺垫一下自己刚才究竟有多么勇猛。果然他也不在乎众人什么表情,继续说道:“……你们不知道,我一个人,对付了将近十个人!小丫头,你懂不懂,一比十啊!” 他说着还表情夸张地向沈盈盈比划了一个“十”的手势。 在注意到自己成功忽悠到小女生眼中有些惊讶,但又有些崇拜的目光之后,章剑又得意洋洋道:“不过,还好老子武艺高强,这次没有受到什么伤,要是换了你们,啧啧啧……指不定得什么样呢!” 司禹枫无语地看着章剑在那里大言不惭地吹牛,心想:好歹人家沈盈盈哥哥也是个五年的老玩家了,居然在真大佬面前装大佬……他很想假装自己不认识这个人…… 而江霰这时也出奇地斜睨了吹牛的章剑一眼,一向面无表情的脸上隐约能够窥出“你说谎了”的肯定神色。 但他是有真凭实据的。 在众人跑散之前,江霰就已经数清所有站在明处以及藏在暗处的敌人了。他想,刚才那些追杀他们的凶手加起来也不过十一人,难道刚才都跑去追章剑了吗……那刚才跟在他们后面的,又是谁? 不过,江霰并没有说出来自己的想法。 他只是冷眼看着,章剑在现场唯一一个女性面前不自主想要展示自己雄性气息的模样,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就觉得现在五个人这样也挺好的。 “前辈,那你究竟是怎么逃出来的呀?”沈盈盈这时候也和章剑熟悉了起来,没有最开始见面那么针锋相对了。 她看着章剑像是去泥坑里打了滚一样,心中便冒出来一个猜测。她又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于是问道:“你刚才是不是不小心掉到泥潭里了呀?所以那些追杀你的人才没看到你的?” 果然,一谈到正经事情上面,原本侃侃而谈的章剑老兄立刻就停了嘴。空气中顿时弥漫开一股尴尬的沉默气氛…… 章剑想了想,觉得自己不能这么沉默下去,假咳了一声清清嗓子说道:“咳……这个,过程差不多和你猜的一样……” 他想起了自己刚才好不容易借助这篇热带雨林躲开了那三个人的追杀,正得意没多久呢,结果一个没看脚下就“扑通”一声就掉到了那个深坑陷阱里…… 也不知道他今天这运气是不是被上帝加BUFF了,那个陷阱里面居然还挂着一条长长的结实藤蔓,他才能够侥幸爬上来。否则后来那条黑凯门鳄鱼从上面砸下来,近一吨的重量……啧啧啧,想想都觉得骨头“酥了”~ 然后章剑就很生硬地绕开了这一话题,不过他也提出了一个很好的问题。 他问向众人:“……你们知道是谁要追杀我们吗?” 沈盈盈一听这种比较刺激的话题又来了劲,瞪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特别配合地问道:“谁?前辈,你是猜出来幕后指使了吗?!你好厉害啊!” 章剑以前的女生缘并不好,所以此刻一听沈盈盈的夸奖立刻就飘飘然。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的寸头,结果双手又沾上了不少的污泥,“嘿嘿……我不厉害,不厉害。” “其实……我也不知道是谁,所以才问你们的。嘿嘿……” 沈盈盈:“……” 只听章剑又问司禹枫:“小枫,你们刚才有注意到这些人都有什么特点吗?” 司禹枫在听到章剑提出问题的时候,便陷入了回忆当中。他又忍不住地开始架起胳膊,摩挲着下巴——这是他正在思考的典型动作。 忽然听到章剑问了自己,司禹枫下意识地摇头,但注意到现在天色已经差不多全黑了,又出声回答道:“我没有注意到有什么特别突出的地方,前辈。” 那些追杀者唯一的共同点就是所有人都佩戴了长剑与弓弩,但是武器的款式却是生存者之城中最常见的,流通于市面上的大众货;而且他们穿着的衣服款式颜色都不一样,不过也都是生存者之城中最常见的棉麻面料。 从这些细节倒是能觑出来——这些人背后的主使,应该是故意想要隐藏这群追杀者的身份。 那这样说来的话,是不是这些追杀者的身份很有可能比较特殊,所以才需要隐藏的呢? 司禹枫脑海中第一个冒出来的就是之前追杀过他们的“神佑骑士团”,但是这个想法在冒出来的瞬间就被他推翻了。 不可能是来自神佑骑士团的人,司禹枫肯定地在心中想道。 可是,那这些人又会是哪里派来的呢?这些人,真的是来追杀他的吗?还是说,其实那群人追杀的对象其实另有其人…… 其实就在司禹枫想到“神佑骑士团”的瞬间,江霰也回忆起了之前在那片芦苇荡的经历。 他将目光看向自己的队友,发现那双黑亮的眸子中又像是涌起了层层迷雾一般,叫人琢磨不透他现在究竟是在想什么。 于是,江霰在心中也做出了猜想:这些人恐怕是冲着司禹枫来的……就像是上次姜珂针对司禹枫一样。 如果他真的只是一个简单的新手玩家,恐怕也不会惊动神佑骑士团的团长亲自出马来杀他。 他不由怀疑,司禹枫的真实身份究竟如何呢?难道……他在现实生活中与姜珂相识? 这不大可能。江霰又很快否决自己的猜测。 毕竟姜珂的年龄大了他们许多,而且十年前姜珂就已经死于组织内乱了。 他上下打量了司禹枫一眼——司禹枫看起来的年纪也就不过二十三岁左右,十年之前,他恐怕还只是一个刚上初中的学生而已,怎么可能有机会结识杀手组织的高层? 或者说……司禹枫其实是一个伪装成新手玩家的老玩家? 江霰突然做出了一个大胆的猜想,而且他越往回推理越觉得自己的想法有道理! 他看向自己身边队友的眼神都立刻变了许多。 但他猛然之间又想到——可是,司禹枫确实也是与自己一起完成的新手资格测试赛……难道说,这个游戏老玩家也可以进入? 可是这个系统应该不会允许如此明显BUG的存在。若是老玩家能够参与到新手游戏中去,那他们岂不是可以随心所欲地“割韭菜”了? 想到这里,这个基于“司禹枫是老玩家”的推理便也立刻陷入了死锁状态。 这个问题的假设和已知条件出现了矛盾,就说明江霰的想法很有可能是错误的。 其实还有很多埋在心底的疑问一直都没有解决——司禹枫在最开始的时候为什么会无缘无故帮助自己?他究竟是出于善意,还是恶意?还有司禹枫如果是牧师的话,又为什么会那么多东方传统道教的符咒,甚至是古老佛教的梵语? 江霰心中对自己队友的疑虑忽然成倍增加。 所以,问题的真正答案,究竟会是什么呢…… 热带雨林中的声音开始变得寂静,耳边彷佛只能听到不同虫类的嘶鸣,那些像两簇火光一样亮在不远处的都是夜行动物的眼。 现在已经到了夜晚的专场,更浓重的黑暗也逐渐降临。 而在云海林万丈上空的月亮,毫不吝啬地将自己的清冷光辉洒在这片密不透光的原始热带雨林上,与此同时,也洒在了生存者之城中那名站在窗前的女子身上。 它忍不住想,其实这个女子和今晚的月色一样。 “我让你做的事情都办好了吗?” 姜珂背对着詹姆士,逆着皎洁月光站在窗前。她那穿着银色铠甲的清冷身影,看起来有一股无法让人忽视的巨大威压。 这是一种来自于上位者的强大气场。 “已经办妥了。”詹姆士冲着姜珂行了一个极其标准的骑士见面礼。 等他站直之后,又对姜珂说道:“您让我调查的江霰,并没有任何异常的情况。” “他应该是在一个月之前进入生存空间的,距离他正式成为生存者之城居民也只有半个月的时间。他现在与人合租在明景公寓的1903,目前一共进行了两次硬性任务,这一点应该与您和我说过的一致。” “那他的引导者是谁?”姜珂仍旧没有回过头来,只是背着手,站在窗边眺望窗外似是覆盖着一层冰霜的风景。 “是一个实习骑士,名字是章剑。”这时詹姆士的语气顿了一下,他在心中斟酌着又补充说道:“而这个人应该是隶属于兰彻斯特旗下的骑士。” 听到这个回答,姜珂原本平静无波的眼神中终于闪过一丝亮光,“哦?他竟然是兰彻斯特的人吗?” “是的,团长。”其实詹姆士并不想对兰彻斯特做出过多评价。 毕竟兰彻斯特属于神佑骑士团中的黄金骑士,他的阶层只比圣骑士低了一个等级,也是属于神佑骑士团中比较高层的存在。 “那个名叫章剑的实习骑士我刚才也查了,他的来历也很正常,不久前才刚完成第四次硬性任务而已。”詹姆士按照自己脑海中的记忆缓缓叙述着。 从章剑的履历上看,这个人三个月才完成四个硬性任务,在神佑骑士团中也没有什么突出的表现。而且Feb失踪的时候,这个章剑应该还没有进入生存空间,这么看来的话,他应该只是一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实习骑士而已。 所以,詹姆士根据这些背景知识继续说道:“他进入骑士团的时候也是正常进入的,前三次硬性游戏的平均恐惧值是55,属于普通水平。而且我仔细核对过,在第三场硬性游戏里应该也不存在‘其他人’的帮助。根据我们的记录显示,他后来也是随机分配到兰彻斯特大人旗下的。” “这么说,他的背景显示一切正常?”姜珂反问道。 “从他的资料上看的话,确实是这样……” “一切正常……”姜珂忽然冷哂一声,“你还记得我们的对手是谁吗?” 詹姆士的额头上开始不断有冷汗冒出,声音也变得越来越低,“属下记得,是’Feb’……” 虽然身后的人冷汗频出,但姜珂的脸上却始终都没有变化,有的也只不过是一如既往的平静。 她仍未回过头来,语气听起来也是云淡风轻,“那你要始终谨记这一点。” “我们的对手不是别人,而是’Feb’。记住,我们不要轻敌。” 站在后面的詹姆士却立刻感受到了来自团长的无形威压,但他还是硬顶着压力抱歉道:“是属下的失职!” “团长……那我现在再去查一下章剑和Feb之间的关系?”虽然詹姆士觉得自己不会查到什么有用的信息,但他还是试探性地问道:“还有兰彻斯特,那个黄金骑士。他的背景,我也会再去调查一下!” “那就辛苦你再去查这些信息,如果之后有什么发现的话,记得及时汇报给我。”姜珂草草应付两句之后,便让詹姆士退下了。 “……团长,那您多保重身体。”詹姆士再离开之前,看到姜珂站在窗前的单薄身影,还是没能忍住和姜珂嘱咐道。 姜珂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好。” 在詹姆士走后不久,姜珂再次将她的影卫——那个连詹姆士都不知道的存在——“赫尔莫斯”召唤了出来。 “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姜珂直接开口冷声问道。 赫尔莫斯很快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姜珂身后,像是一个真正的影子,“……目前传回来的消息是,他们都进入了云海林。” “云海林?”姜珂忽然转过头来,如烟的眉眼之间忽然浮现出一抹疑惑,“这个Apate是想做什么?对了,他当时怎么和你讲的?” 赫尔莫斯立刻单膝跪下,就像是一个机器人重复再现当时他们之间的对话,一字一句地回答道:“Apate大人和我说,‘知道了,我会帮她处理的,东西也会帮她抢回来’。” 没想到,他居然连Apate轻浮的语气都能够模仿得惟妙惟肖。 “但当时Apate大人并没有说具体会怎么处理。”转瞬,赫尔莫斯又恢复了自己正常的,毫无生机的语气。 姜珂向赫尔莫斯投过去的目光能够看出她现在的心情很是满意。 这才是她最满意的作品——一个真正的,不带任何感情而且听她话的顶尖杀手。只可惜,赫尔莫斯的实力与江霰相比,还是差了许多…… “团长,还有什么吩咐吗?”赫尔莫斯例行公事地问道。 “没事了,你先下去吧。替我继续在暗中盯着他们。” 但是在赫尔莫斯无声无息消失之前,姜珂像是想到了什么,又补充问了一句:“和江霰在一起的,还有几个人?” “还有四人。” “他们的身份都弄清楚了吗?” 赫尔莫斯难得摇头,答道:“害怕打草惊蛇,所以没有靠近他们,只是远远看着,并没有看清他们的样子。” “好,那你之后也去查一下其余几个人的身份。”姜珂忽然有一种直觉,她觉得自己无意之间像是触碰了某个秘密,“记得,所有人的身份详细,都要汇报给我。” “是。” 来也轻轻,去也无影。 赫尔莫斯就像一个真正的影子,但他却不能暴露在明亮之中,只能永远活在没有光的角落。 风从窗外吹了进来,姜珂那副冷淡的表情上也感到一阵冰凉,但她的脸上却反常地露出一副似笑非笑的模样。 刚才她忽然想通了问题所在,眼里也跟着闪过一丝玩味的情绪,“我忘记了……那个Apate可是Feb的狂热崇拜者……” ——亵渎神明,应该是Apate现在最想做的事情吧。 作者有话要说:PS:兰彻斯特出现在第13章 (一个身高很矮的男人) ————————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Serenading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馬 8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21章 毁灭 现在的夜更深了。 如同长弓一般的弯月已经缓慢地爬到了漆黑夜幕的正中。同样是在这么一片圣洁纯白的月光下, 有人在生存者之城中看着窗外如一的风景,久久未眠;也有人在遥远神秘的云海林中探索黑暗,不断前行。 这时候,热带雨林中那些昼伏夜出的动物们也纷纷出来觅食。 眨着血红眼睛的红眼绿皮树蛙恐吓那些胆小的捕食者们, 并且不断地发出“呱呱呱”的警告;而位于食物链顶端的肉食性动物, 像是美洲虎或者美洲狮之类的大型生物, 则是在夜色中寻找那些可能落单的猎物;就连热带雨林中的“月下美人”——昙花, 也都选择在夜晚中竞相开放,不断向外散发着夜晚的迷人气息。 在黑凯门鳄鱼跌入那个深坑陷阱并且短时间内爬不上来后,众人安心地在原地休息了一会,准备恢复好精神之后便继续上路。 “不能在一个地方停留太久”——也是在热带雨林中艰难求生的法则之一, 这样做可以避免被一些大型的野生动物当作猎物盯上。 在场的众人自然都是心知肚明, 所以在相聚的短暂兴奋过后,连原本侃侃而谈的章剑老兄都找了一个位置坐了下来, 准备休息。 江霰的时间感一向很好, 在大约过了半小时之后,他觉得大家在这里呆着的时间也差不多了, 便简单招呼众人, 冷声说道:“走吧。” 起身的时候, 有点轻微洁癖的江霰还轻轻扫了一下自己身上的尘土。 而一旁的章剑老兄倒是显得有些“不管不顾”了。因为现在自己的身上满是污泥, 所以章剑干脆不再整理自己的衣服。 “唉……小枫你说, 我们这得什么时候能出去啊……”他不情不愿地从地上站了起来, 向着司禹枫的方向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司禹枫则是贴心地在一旁安慰道:“会出去的, 我们一定可以找到出路的。” 沈宇看了看司禹枫,又望了一眼上方密不透光的高大树冠,也是叹道:“希望如此吧……” 沈盈盈一听到自己哥哥都说出如此消极的话,心里顿时觉得不是很舒服。 甚至, 她现在都有些开始抱怨自己当时是怎么想的,怎么就非要选择云海林这个破地方作为春游的地点。 沈盈盈啊沈盈盈,沈宇说你是个笨蛋,你还真的是!古人也是诚不欺我,不作死就不会死…… 这也是她第二次如此后悔自己当初为什么没有听哥哥的话,按照他的想法去做——想起来,她第一次这么悔恨还是在现实世界当中。 沈宇再出事之前曾陪同导师去云南出差,他本来是打算叫沈盈盈一起去的,也当作假期中兄妹俩难得的一次旅行。但是当时沈盈盈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就因为怕耽误自己一周的补习时间,所以最后没有和哥哥一起去。 结果,后来哥哥就在回来的途中出了意外……在那段灰暗的日子里,内心脆弱的她不止一次想要陪着哥哥一起死去。她害怕面对懦弱妈妈的整日哭泣,酗酒爸爸的残忍毒打,更害怕没有了哥哥的自己只能一个人,孤单地活在世上。 在办完哥哥的葬礼之后,家里的所有事情自然也就都落在了年幼的她的身上,但这却终于唤醒了她骨子里那种,与自己哥哥一模一样的执着与坚强。就连她自己都没有想到过,没有了沈宇,自己居然也能和妈妈单独过下去。 ——不过,还好现在那些事情都已经过去了。她的哥哥也再次回到了她的身边。 想到这里,沈盈盈收回自己的思绪,又看向并肩站在自己身边的沈宇,一阵安心的感觉忽然攀上她的心头。 虽然她嘴上总是喊着“冰山哥哥”,并且整日与沈宇作对,但她心中也清楚,除了“冰山哥哥”之外,以后也还会有其他帅气哥哥的存在。 沈盈盈也一直都知道,在她的生命中对她来说最重要的那个人就是沈宇——而且,不论之前还是以后也只会有她的亲哥哥而已。 周围的光线仍是非常昏暗,原本沈宇正好好地走着路,忽然感受到来自身边妹妹的拥抱。 他不由愣了一瞬,也不知道这个小祖宗葫芦里卖的究竟是什么药。 “……盈盈?”他不想被别人察觉,只是靠近沈盈盈的耳廓轻声问道。 沈盈盈这下直接将小脑袋埋到了自己哥哥的怀中,“哥……对不起,我以后保证我什么事情都听你的……” “虽然我不一定能真的做到……但是我会尽自己最大努力不去顶撞你的!”因为头埋在沈宇的怀中,所以沈盈盈的声音听起来闷闷的。 而她在说话时靠近手臂肌肉所产生的振动,却像是一股股电流,不断经过沈宇心脏的所有心室。但沈宇并没有说什么,也没有像往常一样和她斗嘴。 他只是将自己的手放在了妹妹的头顶,声音听起来还是属于成熟男性的低沉,“没事的,盈盈……没事的,以后你在我的面前还是只要做你自己就可以。” “毕竟,我是你的哥哥……我也一直都会是你的哥哥的。” 一直走在最前方的三人都统一地没有注意到,他们身后沈盈盈与沈宇之间的举动。 但是江霰却开始有意地放慢了自己的脚步,然后,不引起任何人注意地无声走到了沈宇的身边。 他的目光看向自己平时并不爱搭理的沈宇,突然低声问他道:“……可以问你点事情吗?” 沈盈盈这时已经不再拥抱着沈宇,但他还是被江霰的突然出现吓了一跳。 “……你想问,什么事情?”沈宇保持自己的礼貌,语气听起来也如江霰一般低沉。就在江霰出现之后,他立刻猜到江霰要问自己的问题绝对是不想让前面那两个人知道的。 果然,江霰在下一秒便问:“游戏资格测试赛……只有初次进入的玩家可以参与吗?” 江霰选择没直接去问章剑是有缘故的。毕竟在他心里,章剑和司禹枫就是站在同一条战线上的人,所以他也清楚自己是不可能从章剑嘴里挖掘出来什么有用信息的。 于是,他就只能将希望寄托于已经进入游戏世界五年,和司禹枫相识但是又不甚熟悉的沈宇身上,希望他能和自己说实话,而且不会欺骗自己。 沈宇听到江霰的问题,并没有直接回答,反而先是在心中不动声色地推想了几种可能的背景情况,他在想江霰为什么会问自己这个问题。 但是没过几秒钟,在感觉到应该不会对自己和妹妹造成什么威胁后,他态度诚恳回答道:“是的,只有初次进入生存空间的玩家才能参与游戏资格测试赛。老玩家是被绝对禁止的。” 听到这个回答,江霰的心中倒是没有涌起太多情绪。毕竟,他刚才已经想到系统不可能允许存在这种BUG,所以他来问沈宇的主要目的也只是证明一下自己的推论而已。 “好的,多谢。”江霰冷声道,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不见起伏。 “没事。” 这边江霰刚会到前面,沈盈盈就拽着自己哥哥的胳膊左右摇晃,“……冰山哥哥的声音好低沉啊~我好爱!”果然,她的花痴属性还没收起来多久便再次暴露出来。 “……” 不过,还好沈宇早就习惯了自己妹妹的这副“见色忘哥”的模样。 毕竟她还小嘛,心里面怎么可能不怀春呢? 如果把他们五个人比作一个团体的话,那么司禹枫绝对是团队中毋庸置疑的“军师”角色。所以,在一开始选择走哪边的时候,众人便让司禹枫随机挑了一个方向。 但是又因为每个人的所有信息并没有都在这个小群体中完全流通,所以这里除了江霰知道司禹枫天生自带的,足以和岛国毛利小五郎媲美的“瘟神”体质,其他人顶多对于司禹枫这个特点一知半解。 尤其是章剑。 他对于司禹枫这个特殊体质的看法,其实一直都是有失偏颇——因为在他看来,江霰和司禹枫之所以能够总遇到特殊任务,就是因为司禹枫的这个“幸运”体质。 两次去到生存者之城的城外,结果亮次都能碰见特殊任务,这该是何等的欧皇体质! 但是当之前那些剩余的追杀者凑到一起,并且还埋伏在众人前方的道路上时,章剑瞬间空灵顿悟。他也忽然明白过来那句永恒不变的真理。 ——危险,果然是与机遇并存的! 而原本走在路上的众人也立马被突然从前方冲出来的追杀者打了个措手不及。 虽然不知道这些人是如何判断他们走在这条路上的,但是,现在他们也没有时间去思考这个问题。黑暗中,在强大的箭势之下,五个人只好再次被迫踏上了重复逃亡的路程。 “……卧槽,刚才有一支箭贴着我脑袋过去的!吓死爸爸了……”即使现在的情势很是紧张,但章剑还是像在进行现场直播一样,不断吐槽着自己窘迫的情况。 有可能是因为箭枝数目不够了,所以这场声势浩大的箭雨并没有持续多久便停了下来,之后就只有零星的木箭不断从黑暗之中向他们偷袭。 真是一种卑鄙的打法。 在发现敌人的瞬间,沈宇便拽着自己妹妹的手跑出去很远,所以他们倒没怎么被这阵如同流星划过的箭雨所影响。 章剑紧紧跟在他们的后面,声音虽然很低但他还是在不断地吐槽:“妈的……还好老子身上糊了一层泥,要不然就该被这帮孙子射成刺猬了……” 司禹枫一直都没有听到身边江霰的声音,也是小声叫道:“……江霰?” 可是从始至终黑暗中都没有传来回答。他的耳边只有因为跑步而刮起的风的呼呼声,除此之外,一片寂静。 而他的心情也因为这片寂静像是坐上了过山车一般,突然从云霄径直坠下。 “江霰……?!” 司禹枫提高了声音,再次呼喊自己队友的名字。虽然他知道与其担心江霰,还不如多担心担心自己的情况,江霰肯定不会被这种小打小闹所伤的,但他的心还是会因为江霰的迟迟没有回答而感到焦虑担忧,以及那股来自灵魂深处的不安。 ——如果万一的万一,江霰因为刚才用了太多力气,现在受伤被他们落在身后了呢?那他岂不是正处于一个孤立无援的状态? 耳边仍旧是令人发慌的沉默,更多可怕的猜想就像是无边的夜色一样瞬间占据了司禹枫的心头。 这回,还没等心中忽然浮现的那个大胆计划到达脑海,司禹枫的身体就已经迅速做出了反应。 他几乎是毫不犹豫,就向着后方的茫茫夜色冲了回去。 而章剑注意到司禹枫一连串的奇怪举动。他刚想拽住他的袖口拦住司禹枫回去送死,却又因为光线太黑没能准确抓到司禹枫的衣服。 “……喂,小枫!你这是干嘛去啊?!” 司禹枫没有回答,只是低着头,咬牙坚持。 他现在的心中、脑中就只剩下了一句话——“我一定要到江霰的身边去!” 就因为心中的这个信念,此刻前方的黑暗在他的眼中都好像变成了一片可期的光明。 虽然经过江霰的训练,但司禹枫的身手还是并不算灵活,顶多也就和普通人一样,每次只能堪堪避过前方射来的木箭。 就算如此,他的脸上和身上也还是新添了许多伤口,衣服也被撕出了许多裂口。其实在他决定跑回来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自己将要涉险的准备。 可他的想法又是那样的坚决。 他连自己平时最在乎的风度都可以不要,甚至可以将自己的个人安危完全抛之脑后。 ——为了江霰,他可以不顾一切,哪怕付出生命。 那些追杀者很明显也没想到这个关头,居然还会有人跑回来。原本他们已经没有了木箭,看到那些目标人物跑远是打算追上去的,既然现在有人自投罗网,倒也省得他们一些力气了。 司禹枫距离那些人不足一丈之时,他的目光迅速扫视过附近几米的范围—— 还好,地上除了落空的木箭之外什么都没有。 还好,江霰并不在这里。 就在司禹枫心中暗自庆幸的时候,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情,那些追杀者就已经掏出腰间长剑,毫不犹豫地向着他的头颅砍去。 冰冷利刃强势挥出所带起的寒风,像是冬天的刀子一样刮在司禹枫的耳畔。向他发出攻击的那人对自己这一击也是十成十的把握,他甚至可以想象得到自己面前这颗精美头颅跌落在地,脖颈之间血如泉涌的场面。 在这种生死之际的时候,司禹枫终于不再隐藏,他发挥了自己真实的速度,只是一错身,便像个鬼魅一样躲过了所有向他袭来的攻击。 但那些追杀者也是专业的杀手角色,他们见一击不成便持续不断地继续袭击,一副誓要拿下这个到嘴边“肥羊”性命的杀红眼模样。 司禹枫也反应迅速地拔起地上的木箭当作武器,可是他的力量仍是不足,而且又因为寡不敌众,所以他很快便再次陷入了劣势。 其中一名追杀者趁他不备的时候从背后忽然偷袭,长长的佩剑径直向着司禹枫的背心刺去,等司禹枫转过身再去反应时,已经来不及了。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把冷血的铁刃朝自己刺来,所幸,他现在已经可以平常对待自己的死亡。 “锵!” 当黑暗之中那抹照亮生命的亮光再次浮现眼前,想象之中的剧痛也没有出现,司禹枫那双墨黑的双眼却像是被那道亮光点燃。 他看着面前这张如神祇般的冰冷容颜,一如看见多年前的那夜。 以及那夜的血火漫天。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涵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罐装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22章 对手戏 漆黑, 无声,有风。 这原本是暗无一丝光线的偌大空间。 此刻却因为那把不知从何处突然闪现的匕首,现场诸多追杀者的脖颈之间竟齐齐滑过一抹细如银丝的冷血光芒。 像是在瞬间引爆了人类体内的血脉炸弹,一朵朵灿烂耀眼的血花在司禹枫面前接连爆炸, 不断发出类似喷泉汹涌的“噗噗”声音。 司禹枫恍然之间想到了“默剧”这两个字——他眼前的景象就像是没有声音发出的影片, 但它的每一帧场景却有股极具动态的张力。 七个由温软变成僵直的尸体不断向后倒去, 像是踩着某种离奇古怪的特殊规律。这也是一支用七个敌人的生命演奏出来的华美乐章。 是由手持“巨大镰刀”, 收割人类性命的死神所演奏的悠扬乐曲。 这时,江霰也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自己队友的身后。 他忽然伸出手挡在那张如玉的面前,神情冷漠地擦下去那些喷溅在司禹枫脸上,还带着温度的新鲜血液。 司禹枫只觉得一阵冰冷气息靠近自己的背后, 下一秒, 便听到男人低沉性感的嗓音在自己的耳后震动。 江霰的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冷冰。 “走吧。” 就像是之前完成任务的时候,他对他说出的那句“走吧”。 这两个字既代表了此次事件的终结, 也代表了他和队友之间再一次幸运的存活。 司禹枫此时下意识地紧闭双目。 他强忍着那些往事在脑海中给他带来的冲击, 仔细感受着来自江霰身上那不符人体温度的冰冷。 两人贴得很近,他能想象得到那只寒凉的右手正罩在自己脸上的样子, 仿佛能够为他抵挡世间一切的凶险。 就像他无数次在梦中梦到的一样。 以及那段不堪的过去。 …… 其实早在众人前行的时候, 江霰就察觉到了前方道路上的不对, 本想出言提醒司禹枫他们, 但是他不想再这么继续被人追杀下去。 比起一个个地慢慢解决, 他更习惯一举歼灭。 更何况, 现在已近深夜, 这里就是他最熟悉的战场,周围无边的黑色也是他最擅长的伪装。 所以刚才在众人遇到伏击的那一刻,江霰便立即隐去自己的呼吸和身形,藏在了冰冷熟悉的黑暗之中, 安静地等待着那些愚蠢追杀者的“弹尽粮绝”。 只是令他没想到的是,他的队友竟然会在最后关头冲了回来。江霰也想不明白,一向懂得利弊的司禹枫为什么还会回来,没想到,他居然也会做出这种如同“送死”的愚蠢行为。 ——难道司禹枫也会有撕开外面那层面纱,冲动不理智的时刻吗? 所以在那些追杀者准备围攻司禹枫的时候,江霰虽然很想出手直接解决掉那些人,但他最终还是抑制住了自己的想法,只是在一边冷眼看着场面上的战斗。 他想知道,在这种生死之际的关头,司禹枫到底还会不会继续伪装。 果不其然,他猜对了答案。在看到司禹枫能够躲过那些攻击的时候,江霰就知道自己的想法正确——司禹枫其实是有一些保命手段的。 想到这里,江霰就不禁看向此时已经并肩站在自己身边的队友,他觉得自己已经越发看不透这个人的真正目的。 从他一开始的有意接近自己,到后来两人在执行任务中的默契配合,以及现在他们之间更像是朋友的和睦相处。 而且,刚才司禹枫为了躲避那些追杀者攻击露出的那一手更是让他捉摸不透。 那司禹枫为什么在自己身边的时候,要刻意表现出一副手无缚鸡之力,完全不会任何招数的脆弱样子?害怕自己对他存疑,还是另有别的目的? 现在的他绝对不相信,司禹枫在一开始不是抱着某种目的来靠近自己的。 可司禹枫又一直都没有做出过任何危害自己的举动,他对自己的种种行为也都能够表明他对自己没有害人之心。所以,他的真正目的究竟又会是什么呢? 这时,江霰忽然想起来在上一次的特殊游戏中,那个形似“司禹枫”的最后BOSS。它当时突然做出的行为——那个好像意外的吻——会是真正的司禹枫内心中的真实想法吗? “江霰……你,你在看什么?”其实司禹枫早就注意到了来自身边队友的探究目光。但是他在害怕,江霰刚才是不是看到了自己躲开那些攻击的模样。 听到司禹枫的问题,江霰立时从自己的回忆中抽身出来。 “没什么……”江霰的语气仍是保持平稳,丝毫没有情绪的样子。但他敛起自己眸中一闪而过的异彩,又冷声重复道:“没什么。” 虽然司禹枫的头脑仍是有些发热,但他还是能清楚感觉两人之间突然弥漫着一股尴尬的氛围。 他抬起手再次擦了擦自己脸上所剩不多的残血,仿佛还能感受到江霰遗留下来的冰冷气息,“哦……” “那好吧……” 两人回到队伍中后,章剑直接拽住司禹枫的袖口大呼小叫:“小枫!刚才你都吓死我了,你说你,怎么突然就跑回去了呢?” “……就你那个小体格,不就相当于回去送人头,给人家一血吗?”章剑又往江霰那边看了看,发现江霰对司禹枫这番举动一点都没有表示。 于是,他再说出来的语气听起来不免带了些许不快:“再说了……还用得上你担心人家?人家什么武力值,你什么武力值自己心里没有点*数啊?用得着你去救,管好你自己就行了,别瞎操心那些没有感情的人……” “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不过没事的。我是自己想这么做……”司禹枫反手刚想拽住章剑的袖口,却又想起章剑身上都是污泥,只好在他耳边低声劝道。 其实司禹枫现在的心情也很是复杂,但他并不是在后悔自己刚才回去查看江霰的情况——那是顺从他本心的选择,就算是再来一次,估计他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他现在只是有些后悔自己当时没能沉得住气。其实只要他再伪装一会儿,江霰肯定也会及时出现救他的。 但他为什么在那个时候就是沉不住气,不计后果地暴露自己。和江霰在一起越久,他就变得越来越不像之前那个沉着理智的自己。 司禹枫的头脑逐渐冷静下来,他开始迅速分析现在的情况:也不知道现在江霰究竟会是如何看他的。虽然江霰并没有直接质问他刚才的事情,但是他相信江霰不可能没有看见自己躲过那些攻击的行为。 甚至,他都开始怀疑江霰有可能是故意在后面出现的——就是为了看他的真实能力,所以才在他真正陷入困境的时候出手相救…… 恢复正常思维的司禹枫做出的推论,果然与他队友的现实想法不谋而合。对于这种情况,也不知该说这两个队友之间是太过默契,还是对彼此仍抱有疑虑,所以才会有所猜忌。 这时沈盈盈忽然怯生生地走到司禹枫身边。敏感的她在司神父身上闻到了一股浓烈的血腥味,于是关心问道:“司神父,你没什么事吧?刚才你没有受伤吧?” 司禹枫已经恢复了平时的理智。虽然沈盈盈不一定能看到,但他的嘴角还是挂上了自己的招牌温暖微笑:“没事的,盈盈。我没什么事,谢谢你的关心。” “那就好……”沈盈盈忽然又问道:“司神父……那,那我们现在没有敌人了,是不是该找找出去的路了?”其实她关心司禹枫的身体状况,也是为了确认他还能不能带他们走出去。 毕竟,五人中表面上智商最高的还是司禹枫。 司禹枫爽快答道:“当然了。”他刚才突然想到一个被自己忽略了的问题,于是现在又问江霰:“江霰,你有没有注意到一直都有人在暗中观察着我们?” 他现在的语气听起来很是正常,如以往一样的使人如沐春风。这也是他对于之前那些事情的最好伪装,再次用一副亲切温和的面孔平等对待所有人,就好像他真的只是一个“普渡众生”的神父一样。 江霰倒是斜睨了一眼再次披上层层伪装的司禹枫,可能是没想到司禹枫居然能猜到自己之前的发现。 但他见天色已晚,自己这次也探查到了司禹枫的一层真正面目,反正最开始的目的已经达到,便也干脆回答:“就在我们的东南方向。” 章剑和沈盈盈他们倒是没想到居然一直有人跟踪着他们,听到江霰的话之后纷纷表示无比惊讶。 “……卧槽?竟然一直都有人跟着我们?” “冰山哥哥,你早就发现了吗?怎么不告诉我们呀……” 江霰气定神闲地站在原地,并没有回答这些伙伴的问题,冰冷容颜上永远都是一成不变的表情。 但司禹枫却知道他是怎么想的——江霰无非就是想借这次的机会查看司禹枫真正的底细罢了。 所以恢复冷静之后,他立刻就想到那些追杀者不可能是神佑骑士团派来的——因为他之前所做的某件事情就杜绝了这种可能——那么,那些人就有可能是来自其他组织的人。但是他也知道神佑骑士团是不可能不派人在暗中监督的。 而且他非常清楚,江霰如此敏锐的感官也是不可能注意不到那个一直在暗中盯着他们的人。 “好,那我们便向着东南方前进。”司禹枫这时收回了自己的思绪,断言道:“生路,就在我们的东南方向。” 众人在回去的路上,司禹枫仍是站在江霰的身旁。 两个人的走路姿势以及氛围也都和原来一样。江霰仍旧是寒冷如冰,而司禹枫则是始终如一的温暖如春。确实从他们的身上,或者是脸上表情都看不出来这对队友间真正的想法。 司禹枫默默感受着从江霰身上散发出的冰冷气息,他的心中不曾怪过江霰之前对自己的所作所为。 包括试探,包括欺骗,甚至包括他的有意隐瞒。 不过,这一次倒是刷新了他对江霰的固有印象——他本以为江霰是一个生活态度随意,不怎么关心身边人来历的“懵懂”杀手。但其实在“失败者”中,也就是他暴露出更多秘密的时候,江霰心中对他的好奇与怀疑应该就从来都没有减弱过。 这晚的夜色漆黑得犹如司禹枫的双眸。他突然侧过头去直直看着江霰,心中想到自己仍未对他言出的暗恋。 一股“棋逢对手”的兴奋刺激之感也瞬间涌上了他的心头。 ——江霰果然不负他的期望。 他的室友、他的队友、他的神明,果然让现在的局面变得愈来愈有趣。 之后按照江霰所述的东南方向,众人果然顺利离开了这片困住他们许久的云海林。 在分开之际,沈盈盈那颗躁动的少女心再次闹起强烈不甘的情绪——这回的春游又没能和冰山哥哥单独呆在一起多久!所以,她也再次不死心地向江霰,顺便带上司禹枫发出邀请。 “冰山哥哥,司神父,你们什么时候去做下一次的硬性任务呀?” 司禹枫知道江霰不会回答这个问题,便主动说道:“应该还要再过一段时间吧,我们上次的硬性任务还没做完多久。怎么了,盈盈?” 沈盈盈有些不好意思地邀请道:“因为司神父和冰山哥哥很厉害嘛……所以,我想邀请你们和我一起去参加第三次的硬性游戏~” 说完,她就满眼星星地看向江霰,“冰山哥哥答应我吧!就我哥自己陪我去,我不放心……” 莫名被自己妹妹吐槽一顿的沈宇:“……” “沈盈盈,你把话说清,我是哪里得罪你了?我可是进入游戏世界很久的老玩家了,你还有什么对我不放心的?!” “哎呦,哥!你别那么小肚鸡肠嘛!再说,你有人家司神父那个头脑,冰山哥哥的身手嘛?” “……”沈宇自问在这两方面他可能确实比不过他们。 但是!他也要比普通人强上很多得好嘛! 章剑此时也加入两人的对话,默默问了一句沈宇:“……你,加入生存空间多久了?” “五年。”沈宇此时正生着自己妹妹的闷气,也没太在乎章剑听到之后的惊讶表情。 但是章剑在听清沈宇的答案之后,强忍着一股想要跪下去的冲动,显然是没想到自己之前居然在一个真大佬面前装了这么久的“大佬”…… 他现在心情要怎么说呢,总之就是很复杂。他的头脑也特别跳跃性地想到:那句老话果然是有道理的,“莫装*,装*遭雷劈”。 反正章剑就是觉得自己现在是被老天惩罚,有种被雷劈过天灵盖的感觉。 “咳咳……”司禹枫看见这对兄妹斗嘴,为了避免耽误大家睡觉,只好出来打圆场。他假咳一声,直接代表江霰和沈盈盈说道:“盈盈,我们刚好也是进行到了第三次硬性任务,那不如就在十天后——我们最快进入游戏的时间就是十天之后,我们在任务所面前集合吧。” “好耶~!”沈盈盈冲着自己那个还在喋喋不休的哥哥吐舌头,做了一个鬼脸,她的表情像是在说“你在我心中就是个辣鸡”。 沈宇果然也立刻就被气得炸毛,要不是碍于有人在这里,他可能早就使用暴力解决了! “那个……”章剑的声音不再像之前那般得瑟,他弱弱地问了众人一句:“那个……你们去执行任务,能不能也顺便带上我啊……” 其实沈宇早就注意到章剑身后的红色披风,也猜到他是神佑骑士团中的实习骑士,所以在听到章剑的问题,他倒是反问:“骑士团中不是都让骑士们一起组队,执行任务吗?” 他很好奇,为什么章剑老兄会如此的“特立独行”,主动和神佑骑士团之外的人一起去执行任务。 章剑一拍大腿,身上已经风干的污泥“啪嗒啪嗒”地往下掉落,众人的周围也立刻浮起一大片尘土。 “……我这不是和你们投缘,不想再混那个什么破骑士团了吗?说真的,我现在都特别后悔,自己当时怎么就想不开进哪里去了……简直就是给自己找罪受嘛!” 沈宇听到章剑对于神佑骑士团的吐槽,心中觉得这人着实有趣,居然敢当着其他人的面当众说生存者之城最大组织的不好。于是,他的嘴角扬起一抹开朗的笑容,衬着他俊朗的外表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很是阳光,就是与他眸中的阴沉眼神不太相符。 只听沈宇也对章剑老兄诚挚邀请道:“既然我们今天有缘聚在一起,那下次的硬性任务大家也一起去参加吧?”他又看向站在自己对面的司禹枫,笑意更浓。 “你觉得呢?司神父,我们大家一起去参加如何?” 司禹枫倒是无所谓,但他没想到沈宇居然会问自己这个问题,“可以。当然没问题。”但他还是有些担心沈宇这个NPC的身份,于是隐晦说道:“……第三次硬性任务,会比较困难吧?前辈你们确定要和我们一起去?” 章剑直接大大咧咧地回答:“反正我也不想做什么劳什子的骑士了,以后就跟你们一起做任务吧!” 沈宇向司禹枫露出一个“不用担心”的坚定笑容,“我也想陪着盈盈一起去,所以我也没问题。” 全场就属沈盈盈和章剑最为兴奋,就像是要再去参加春游一样,两人笑得都非常开心。 江霰倒是清楚看到了司禹枫眼中那明晃晃对于沈宇的担忧,可他又想不通像是沈宇这种进入生存空间许久的老玩家有什么好担心的。 所以,他在心里只好把自己所看到的情景归结于“司禹枫确实对沈宇有一种异样的情感”上面。 这么看来,之前他想过的“地底之下”那个形似司禹枫BOSS做出的举动,应该也就是系统的随机安排而已。 第123章 嫌隙 十天的时间说长不长, 说短不短。 但对于司禹枫来说,这十天却如白驹过隙,弹指一挥间。 从云海林中回来之后,司禹枫与江霰这些天的相处也一直都是相安无事。最起码, 两人表面上都是一副“岁月静好”的模样。 江霰每天还是会照常带着司禹枫一起去训练, 之前为提升他体质所制定的计划也全都是按部就班, 有条不紊地继续进行。 因为司禹枫的速度还算可以, 只是力量过于弱了一些,所以每个清晨他们在跑一公里热身之后,江霰都会让司禹枫刻意加强一下关于力量的练习。 每天的早上,不过八点钟——那是司禹枫在楼下的沙滩上做俯卧撑的时间, 他都能看见江霰表情平静地站在自己面前。或是面对着自己, 或是背对着自己,那具完美得似雕像一般的身材逆着从海平面升起的朝阳, 像是为他整个人都镀上了一层耀眼的光芒。 随后, 额前渗出的汗水顺着脸颊缓缓流下,有些甚至会进入到司禹枫的眼中, 而他们的附近有时无风、有时有风。 他想, 这股咸腥的大海味道也将会伴随着每天的清晨阳光一起深深地刻在他的记忆中, 永远都保留在他的脑海里。 司禹枫不知道要如何去概括自己现在和江霰之间的关系, 或者是两人之间的情感。 他不知道, 也猜不到江霰的心里是如何想的。曾经, 他以为自己是明白的;可是在云海林的那次事件之后, 他忽然觉得,自己好像又没有那么了解江霰。 在司禹枫原本的认知里,江霰应该是一个沉默寡言的人。但是在从云海林回来之后,他越发觉得江霰是那种心里有事, 但是从来都不会和别人说的“只进不出”性格。 虽说他和江霰住在同一个屋檐下,但他们这几天一直都没什么交谈。本来江霰自己就是个不善言辞的人,司禹枫自己又碍于某些原因也没有主动说话,偶尔两人有交谈,无非就是一些正常的生活琐事。 总之,他们的生活看起来仍旧在正常的轨迹上面行驶,就仿佛那场藏于热带雨林中的试探与欺骗不曾存在过。 而之前那些经历也只不过是泡沫一场而已。 时间很快就来到了众人约定好,大家一起去任务所领取硬性任务的那天。 江霰和司禹枫平时起早也起习惯了,所以那天他们两人在结束晨练后,便早早来到了生存者之城中任务所的位置。尽管两人那天已经起的够早了,但等他们赶到任务所门口,令他们诧异的是,居然有人到的比他们还要早。 这时头顶的阳光已经很是充沛,但因为昨晚下了一场雨早上还是有些雾蒙蒙的,所以江霰他们一开始并没有认出来那个站在任务所的男人居然是章剑前辈。 更主要的是,这次章剑的身后竟然没有披着那条像是和他融为一体的破烂红色旧披风——没有了红披风的章剑老兄,总让人觉得他哪里不够完整,会有种冒牌货的感觉。 但是想起来章剑之前和大家所说的“想要脱离神佑骑士团”的话语,没想到他真的“敢想敢做”,居然还真的开始不佩戴实习骑士的红色披风了。 “小枫,江霰!你们早上好啊~!”章剑冲着他们嘿嘿一笑,开心打招呼道。 司禹枫也很快客气地回打招呼道:“早。不过前辈,你来得真的是挺早的。” 他突然想起来之前那次三人一起执行硬性任务,章剑也是第一个到达任务所的,又问:“前辈已经到这里多久了?”总觉得章剑像是一夜没睡的样子…… “没多久~也就刚到半个小时吧。”章剑不甚在意地摆摆手,忽然又问他们俩:“你们早上吃过东西了吗?” 这时两人也走到了章剑的身边。司禹枫点头,老实回答道:“嗯,我们已经吃过了。” 章剑的脸上立马露出有些惋惜的表情,“啊,原来你们已经吃过了……那行吧,我本来想和你们一起去吃点什么呢……” “前辈没吃?”江霰突然出声反问道。其实他在靠近章剑之后,从他的身上闻到了一股经过一夜挥发、淡淡的酒精气息——感觉章剑昨晚应该没少喝。 章剑伸个懒腰,又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有些疲惫地对他点头道:“对……或者,你们要不要陪我去吃一点?沈盈盈那个小丫头和她哥哥指不定什么时候来呢。” 司禹枫未经思考直接问江霰:“你去吗?”看样子,他应该打算陪章剑一起去吃早餐。 江霰却是摇了摇头,毫不犹豫地拒绝道:“不 。”他和司禹枫在来之前已经吃过东西了,所以他现在并不是很想再去餐厅或者饭馆。 非常标准、客气的陌生人之间的快问快答。 在听到江霰的回答后,司禹枫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干脆利落地带着章剑向不远处的一个露天的早餐摊走去。 章剑被拉走的时候有些晕乎乎的,等他们站到了那个早餐摊面前,他还是感觉有些不可思议——怎么就他们俩过来了?江霰怎么没一起过来呢?难道……小枫他们俩出什么事了? 于是,他小心翼翼地问司禹枫道:“小枫……你和江霰怎么了?” “没怎么。” 司禹枫现在并不想和他讨论这一话题,“老板要四个肉包。”他想直接把章剑的嘴给堵上。 章剑看着司禹枫这一张就差写着“我不高兴”几个字的脸庞,心想:这厮还真是死鸭子嘴硬! 于是,他毫不留情地直接指出司禹枫脸上表现的不痛快,“小枫,你可别骗我了,我这眼神好使着呢!你说,你们俩是不是吵架了?还是说,江霰他欺负你了?” 章剑在这边说说的,心中居然浮现一种“为人父”的操心感觉——司禹枫这个太过于听话的“孩子”,哪里都好,就是什么事情都爱往心里藏,无论好的还是坏的通通都装进去。 章剑都替他担心哪天这些好的坏的情绪在司禹枫的内心堆积太多,以后遇到什么事情就可能会直接被引爆了。 “……江霰他要是真欺负你了,我就替你……我就,替你找他理论去!”章剑本想去替你去打他,可是转念又想到自己这副大体格也没法和江霰相比,话到嘴边立马改成了“理论”。 司禹枫听到章剑这一番话,内心像是终于有所触动。有那么一瞬间,他墨黑的双目中似有亮光闪过,不过,最后他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他只是接过早餐摊老板递过来的肉包,礼貌道谢:“谢谢。”然后又拿给了章剑,再次岔开话题和他说道:“他没欺负我,这事以后再说吧。你还是先吃吧,一会儿凉了就该不好吃了,而且沈宇他们也该快到了。” 章剑恨铁不成钢地剜了司禹枫一眼,气鼓鼓地接过他手中的包子然后一口塞到自己嘴里,腮部涨得满满,像只喜欢囤粮的大型仓鼠。 看到章剑率真又有些孩子气的行为,司禹枫发自内心地觉得这个朋友自己当时没看走眼。凡事都为他着想,总是秉承着“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的理念和他交往,也是真心希望他能好好地和江霰在一起。 ——他又何尝不知道,自己与江霰之间缺少的就是坦诚相待而已。 可是,当两人真的开诚布公,一切真相全都暴露在青天白日之下时,他不敢想象,在江霰得知的那一天,他平静无波的脸上又会是怎样的表情…… 等司禹枫和章剑回去的时候,沈宇和沈盈盈也已经来到了江霰的身边。 不用猜也知道沈盈盈现在就像只勤劳的小蜜蜂一样,不知疲惫地环绕在她的冰山哥哥的周围。她在看到司禹枫和章剑回来之后,开心地和他们打招呼:“司神父,前辈,早上好!” “早。” “早啊~小丫头。” 沈盈盈眼尖地看到残留在章剑嘴角的肉包碎渣,忽然问章剑:“前辈,你刚才是不是背着冰山哥哥偷吃去了?你看你的嘴都没擦干净。” “诶,你这小丫头怎么说话的呢?什么叫偷吃啊!”章剑立刻毫不示弱地反驳。 他又狠狠瞥了一眼江霰,阴阳怪气道:“我当时叫他了呀,你的‘冰山哥哥’自己不愿意和我们一起去的,怎么能算偷吃呢?” “道不同不相为谋。我爱吃那些香喷喷的肉包,知道要好好把握机会,可是人家不愿意和我们这种人同流合污,真是‘我等下里巴人,岂懂汝等阳春白雪’啊!” 章剑难得在一句话中用了这么多成语和俗语,虽然不甚准确,但大体意思还都能让人理解。果然语言的魅力是无穷的,能够让大家雅俗共赏的。 “嗯。”江霰忽然轻飘飘地说了一句。 章剑刚挤兑完江霰,看他点头之后一脸懵逼。 “???”谁能给他讲讲,江霰这小子是怎么回事?在那犯什么病呢? 江霰抬起头,脸上仍旧是面无表情。但他双目有神地紧盯着章剑的眼睛,一字一句地清晰说道:“我赞同你刚才的说法。” ——你是下里巴人我是阳春白雪那句。 沈盈盈立刻反应了过来,跟着就“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莫名其妙就把自己贬成“下里巴人”的章剑:“……” “不是,江霰!你说你平时看起来那么老实木讷、一句话都不说的样子,原来你这个人心里蔫坏是不是?” 章剑气不过,还想再说点什么但是立刻就被司禹枫拦了下来。 不过,沈宇也几乎是在同时和司禹枫一齐说道—— “前辈,我们先去执行任务吧。” “我们先去执行任务吧。” 说完之后,他们二人又异常同步地望向对方,空气中顿时弥漫古怪的氛围,他们一时都不知该向对方说点什么好,梗没想到两人居然会这么默契。 还是司禹枫先客气地对着沈宇一笑,然后和大家又说道:“时间不早了,我们先去任务所里面领取任务吧。” 沈宇痛快答道:“好。”然后微笑着招呼自己的妹妹,“盈盈,我们先去柜台排号。” 也不知道今天是怎么了,被落在后面的章剑与江霰动作倒也是出奇的一致。他们不约而同都架起自己的胳膊,目光在沈宇和司禹枫之间来回打量,像是想要揪出这两人行为动作如此相像的原因。 进入任务所之后的流程就和以前一样了。 众人先是在柜台处办理了临时组队的业务,然后又一起站到了任务所的正中央位置——也就是“初神”的面前。 那个永远都散发着微光的巨大白色光明球体,浮在它表面的透明生物也变得愈来愈多,就像是那些不停涌入生存空间的玩家们一样。 所有人在死后的崭新开始,也都是从这里启航。 这还是江霰首次和如此多的人组队一起去执行任务。熟悉的眩晕感过后,眼前乍现一片白光,冰冷的电子合成音也响彻在众人耳畔—— 【恭喜玩家江霰触发硬性任务:原罪。】 【任务背景:20X0年,这是一个娱乐至死的年代,无数人都臆想着能成为那些引领时代的大明星。这是某座风景秀美阳光明媚的岛屿,录制真人秀的你们将整天都暴露在摄影机下,并且这些记录你们行为的视频会在隔天上传到网络——要知道,想成为大明星不付出点什么代价可不行。】 【任务内容:玩家需要在选秀节目中拿到第一,并且成功出道。注:节目的最终成绩将按照网络人气票选,和平时的选秀考核进行加权计算。】 【任务时长:无特殊时间限制。注:每三天会有一次选秀考核,每天都会有一场网络人气票选。】 【祝玩家在游戏中玩得开心,过得愉快!】 …… - 当我到达顶端的时候, 你不在那里; 过了很久, 我发现你仍不在; 希望你永远不会回来。 当我们彻底迷失, 没人能独善在外。 作者有话要说:相信我,绝对不是简简单单的选秀节目哦,(///▽///) 第124章 造星 【警告!检测到意外元素入侵……】 【检测危险等级为最高级别!】 【请求摧毁——】 【摧毁失败, 请求融合……】 …… 你有没有在生活中遇到过这样的事情? 在某种情况下,你明知道自己是初次遇到某一件东西或者某一个场景,但是,却又觉得像是在梦中见过一面或者是在哪里看到过一次, 对于这样物品或这个场景会是有一股莫名熟悉的感觉。 这是一种名为“Deja-vu”的现象, 它的中文名称是“即视感”。 在本次任务所有玩家苏醒之前, 他们的脑海中都被投入了这样一幅画面—— 头顶上空的太阳直直照在波澜壮阔的海洋上, 碧蓝色的表面在盛行风作用之下不断翻卷起一朵朵洁白浪花,而那些仿若金线似的阳光经过深蓝近黑色的海水折射,也逐渐奔向这座小岛的四面八方。 这里是某座位于大洋中央的岛屿。 近几年来,岛上的原住民与大洋彼岸的发达国家达成合作, 开放商们将这座好似伊甸园的小岛开发成了一个供游客享乐, 以及挥霍的度假胜地。 ——听说,最近这座天堂般的度假岛屿被租给了一个背景和资金雄厚的王牌综艺节目组, 好像是要作为其节目选手的训练基地。 在岸边细软的白色沙滩上靠着高大棕榈树的下方, 摆放着一柄彩色的大号遮阳伞以及一套原木色的桌椅,但是这附近却并没有人类活动的痕迹, 唯一声源也只有桌子上的那台二十世纪初的老式收音机。 它好像不知疲惫地, 不断播放着几十年前那首《Teenage Dream》的经典旋律。 “No regrets, just love…… We can dance, until we die. You and I, will be young forever……” 而从水面飘过来的咸湿海风轻轻吹拂起放在桌子上报纸的一角, 被烈日晒得有些泛黄的纸张发出清脆的喀嚓声音, 那上面的内容是一则近期的通缉启示。 在这则启示的最下方印刷着十个失踪者的照片——性别有老有少而且有男有女,漆黑的硕大标题和一个面容姣好面相却有些刻薄的女人照片,并列印在整张报纸的最显眼位置—— “女性连环杀手尚未归案,警方提示市民谨慎出行……” 这张报纸上面的日期是20X0年7月, 在这个奉行“娱乐至上、娱乐至死”世道的纸醉金迷时代——所有的人类都像是活在一个巨大的粉红色泡泡幻想之中,所以没有观众会对这些倒人胃口的凶杀案给予更多关注的目光。 而在这片沙滩的不远处就是一栋三层并且装饰奢华的临海别墅,屋内超大屏尺寸的透明悬空电视也刚刚播报完这名女性连环杀手的通缉消息,但是很快,电视上的画面就被一群青春阳光的美少女热辣舞蹈的身影所代替。 这个时代的科技已经很是先进,所以电视上的画面就像是真实发生在眼前一样。 即使是站在屏幕几米远的地方都能感受到,这群正如午后阳光的活力少女们通过舞蹈所带来满满的青春荷尔蒙气息。在激情四溢的开场舞蹈结束之后,节目的名字几乎占据了整个透明屏幕的中央—— “美少女Factory” 原来,这是一支A台选秀综艺节目的先导片,作为一档王牌的选秀节目,节目组的制作经费自然也是非常充裕。 而这栋位于度假胜地最优美海景的豪华别墅,也是这支节目组为本次选秀选手们所租赁来的生活以及训练场地。 “……这里不允许携带手机,在未经节目组允许的情况下你们不可以直接与外界进行接触。” 一个穿着夏威夷花衬衫,灰色沙滩裤脚上还趿着人字拖的男人——也就是本次节目的PD之一——面带公式化的标准微笑,对着站在自己面前的九个年龄各异的女性选手们扼要介绍道:“希望这个行为可以得到大家理解,毕竟我们的节目需要保证质量。” 他的措辞听起来虽然是请求大家的理解,但语气却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意味。 “这里全天都会有UAV迷你摄像头对你们进行追踪拍摄,当然也不会占用大家太多的spare time。摄像头的具体工work time是从早上的9:00一直到晚上的19:00,也就是大家起床之后到晚饭之前的这段时间。” “Now,我们可以先测试摄像头的运行,大家可以试着对前方的空气say ‘Hi’一下。” 这边节目PD刚说完,九个女生中立马就有一个全身穿着JK制服,打扮可爱,但是从眼角的鱼尾纹看起来年纪至少又三十岁的“妈妈”辈选手,她像是岛国女中学生那样对着自己面前的空气比划了一个非常卡哇伊的动作。 “Hi~不知道大家现在可以看到我们吖?” ——这个动作由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做出来,竟是离奇的不算特别违和。 很快,客厅中央那台超大的透明悬空电视屏幕上就实时播出了这名选手刚才做出的一举一动,电视上的画质看起来也是十分高清。 节目PD冲着那名爱互动的选手赞许地微笑了一下:“Well done, Susan! Susan的综艺感很好,我希望大家以后也可以多向她学习一下。” 话音一转,这名节目PD继续向大家介绍:“我们正常的routine是提前一天拍下你们的daily life以及训练过程,当天晚上我们的人就会剪辑出来,然后第二天会在网络上进行投放;Of course,现在我们是还在测试阶段,等我走之后才是正式的开拍。” “对了,这里每三天都会举行一场小型的progress eaxm. Attention, 请你们注意!每场eaxm都是现场直播形式的,时间应该会在当天的下午两点。希望你们可以认真对待,因为每场的成绩都会被计算在最终的总成绩当中。” 说到这里,节目PD的眼神中闪过一道精光,他嘴角的笑意也是更甚:“Remeber, 请记住!!你们现场的所有人当中,最后只有一个人能够胜出,请大家珍惜本次的机会!” 在节目PD说完的瞬间,玩家们的脑海中再次响起系统冰冷的提示声音—— 【叮!系统发放特别说明!】 【因为本次任务为游戏中大多数玩家的第三次硬性任务,所以获得最终胜利的菜鸟玩家将有可能获得进入生存空间高级组织的机会。】 【注意:在本轮游戏中死亡的玩家并不是真实死亡,玩家们只是提前结束任务,之后还会回到生存空间。】 【最后,希望所有玩家们在本次游戏中可以一往无前,继续努力呀!】 系统提示音消失之后,节目PD 的指着自己身边的一位男士向着那九名选秀选手介绍道:“这是本次节目的临时PD,而且也是你们的生活督导——沈PD。他也将留在这里,陪伴大家度过这段难忘的时光~” 他又转向那位沈PD,和他微笑说道:“沈PD,你也向大家介绍一下自己吧。” 只见这名长相和沈盈盈一样,但是身高却没有沈宇那么高挑——大约只有一米七这样——像是刚从大学毕业,容貌非常清秀的男生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直到身边那位金牌PD再次提醒,他才缓过神来连忙说道:“大,大家好……承蒙以后,你们多关照……咳咳……”不过这位沈PD好像嗓子不太舒服,总是不自主地假咳着。 感觉也像是他不太适应这种专属于男性的沙哑嗓音。或者换句话说,他不太适应这种声音居然是由自己嗓子里发出来的。 对的,没猜错。 这位新来的沈PD,就是进入任务中的五位玩家之一——也就是沈宇的妹妹,沈盈盈。 沈盈盈在说完之后,过于俊俏白皙的脸上浮起一丝害羞的绯红,她那双圆圆的眼睛也是不太自然地看向站在自己面前这些长相迥异但都算出众,年龄更是横跨几个阶段的选秀比赛女性选手们。 并且,可以很明显看出她现在的眼神里有惊慌、有彷徨、也有窃喜、也有偷笑。 既然这位男性PD是由玩家中的女性玩家所扮演的。 ——那么,站在她面前的这几位美女选手,自然就是由队伍中其余几位男性玩家所反串的了。 只见沈盈盈对面的九位选手中,有四名看起来好像互相认识的选手们并肩一起站在队伍的最左侧。 “她们”的个头都很高挑,而且身材凹凸有致,长相也很出众,并且每个人都有自己不同风格。唯一的共同点大约就是“她们”都很年轻,年纪应该不到二十。 但是“她们”也都像这位沈PD一样,脸上的神态不像周围的其他人那么自然。 站在队伍最边上的是一位浅蓝色碎发,身高大概在180左右,衣服穿着比较街头潮流,耳朵、鼻子甚至是嘴巴上都有闪闪发光的金属环,堪称一台人形“流动开锁店”,性格一看就很豪爽的女生——是的没错,这就是我们的章剑老兄,也是“潮流女”版章剑; 紧挨着“潮流女”版章剑的是一个深棕色短发,个头要比他高一些——可能在182、183这样,她的脸上总是带着阳光微笑,长相看起来和对面的沈PD差不多,只是她的眼底或多或少地带着一些阴郁才导致两个人看起来并不是一模一样。 这也就是沈盈盈的哥哥,沈宇。 他应该算是众人中表情最自然的一个,甚至在沈盈盈目光扫视过来的时候,他还冲自己妹妹——哦不,应该是“弟弟”了——非常自然地笑了一下; 站在沈宇旁边的则是稍比他矮一点但是应该也有180的,长相如羊脂玉般温柔,气质属于治愈系的女神,也就是我们的司神父——司禹枫。但是和沈宇比起来,四月脸上的表情看起来就相当害羞了。 长长的浅棕色卷发像海藻一样铺就在“她”的身躯后面,那双大而亮的眼睛总是下意识地闪躲来自其余人的打量,就连脸上常见的微笑都像是被乌云所遮挡,已然消失不见。 看样子,司禹枫应该还不是很适应自己现在的这具女性身体; 而站在司禹枫的身边,和左手边另外这名女性保持着一段不短距离,浑身上下都透露着一股“生人勿近”冰冷气息的高岭之花,自然也就是他的队友——江霰了。 江霰本身的容貌就比较立体混血,像是希腊神话中望着水仙花的纳西索斯。那张仿若被上帝亲吻过的脸上仍是面无表情,配着“她”现在身后那头黑色的长直发,冷冽如寒风的气质更是让“她”看起来像是一位高高在上的女神,很容易让人雌雄莫辨。 这次任务中江霰在变换性别之后,倒是变成一个名副其实的“冰山美人”了。 还好,起码现在这四位选秀选手表面上的神情看起来还不算崩溃——至于“她们”的内心崩溃不崩溃,我们就不得而知了。 “Good, 那我的任务到这里就算完成了~”之前那位PD又向沈盈盈露出一个笑脸,打趣说道:“那么,接下来的局面就要靠你这位新PD啦!” 沈盈盈被他拍了一下肩膀,下意识地刚想躲过去,但又想到自己的身体现在是男生而不是女生了,便强忍着僵直在原地,“好的……辛苦您啦……” “沈PD,那这里就交给你啦。还有各位美女选手,大家一起加油吧!” 等到别墅的大门“砰”的一声彻底关上,本次任务“原罪”也就算是真正开始。 但因为玩家们在白天会受到10小时的全方位监控,所以五个人想要探讨任务便也只能等到今天的晚饭时间了。 “新官上任”的沈PD也学着之前那位,脸上试图带着公式化的笑容——但是这个笑在别人看起来可能更像是苦笑一样——她向着对面这些身高要比她高出去许多的女性选手们,简单说道,但是声音听起来还是有些不太自然。 “那……各位美女们,我先宣布一下你们的房间……?”沈盈盈刚才在自己随身携带的文件夹里找到了一份房间分配情况表。 “呵呵,这位小哥儿应该是刚毕业的吧?怎么感觉你那么紧张呢~”站在队伍另外一边,有一个长相妖娆的丰腴女性向沈盈盈抛了一个媚眼。 在看到沈盈盈脸上已经羞涩得快要滴血的表情,她那张妖娆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姐姐们又不会吃了你~我们都是很和蔼的,别害怕呀小朋友~” 沈盈盈:“……”她身上的鸡皮疙瘩简直在瞬间就全部立起来了,实在受不了一个女人对自己抛媚眼。 她可是一个笔直笔直的直女!虽然这些美女都很好看,但她还是更爱帅哥啊! “咳咳……”沈盈盈试图模仿冰山哥哥的样子,想要板正自己的面孔严肃一点和她们说话。 但是她确实不太擅长控场这种事情,所以最后的效果也不是很好,她看起来仍然是一副刚出校园,好像谁都能随便欺负的人畜无害模样。 她看着眼前这些资历和经历一看就比自己高出去不知道多少段位的姐姐们,发现她们看向自己的眼神都是满满的不屑或者调戏,沈盈盈干脆破罐子破摔,直接低头宣读道。 “那我就简单说一下房间分配吧,然后辛苦姐姐们先回去休息一下,每个人的屋内应该都有你们自己的日程计划……” “一楼只有一个房间,所以住在一楼的是华菁和苏珊……” 在沈盈盈读完之后,便有两个人从队列中走了出来,分别是之前那个在摄像头面前表现突出的Susan还有另外一个看起来有些文静的小女生——应该也就是叫华菁的那个女孩子了。 沈盈盈看了她们一眼,又继续说道:“二楼有两个房间,分别是白雪和舒画……” 很快又有两个长相或是楚楚可怜,或是娴静优雅的女孩子从队伍中走了出来,看起来对应的就是白雪和舒画这两个名字。 “二楼剩下的那个房间就是司雨枫和江……呃,这个字念什么?”沈盈盈忽然停了下来,有些尴尬地指着自己手中那张房间分配表向司禹枫问道。 司禹枫立刻接过了那张表,快速浏览之后发现那上面每个月咯家的名字发音都是一样,只不过他们名字正确的那个字是被系统给替换了,所以大家现在的名字看起来会更女性化一些。 “念作xiàn,苋。” 果然和江霰的读音一模一样。 “哦哦,好的……”沈盈盈很是汗颜,毕竟她之前可是个快要高考的学生,按理说高三应该是她人生中知识最巅峰的时期。 然而……又是被现实教会做人的一天呢~ 题外话闲言少叙,沈盈盈继续念着那名单上的分配:“三楼也是有两个房间,分别是章菅和沈羽,最后一个房间是辛德瑞拉和……哦,这位姐姐应该是自己一个人住在一间屋子。” 而这和享受特权的辛德瑞拉,也就是刚才用眼神和言语调戏沈盈盈的那个妖娆姐姐。她在听到沈盈盈念自己的名字之后,又向着沈盈盈露出了一个妩媚的笑容。 ——看样子,她可能是真的看上沈盈盈这个清秀俊俏的“男大学生”了…… “……那我们就先这样?”沈盈盈在最后时刻还是试图用一种公事公办的严肃语气说道:“对了,我的房间在一楼,各位姐姐们如果有事情的话随时联系我就可以了。” 然后这位沈PD就在沙发上找了一个舒服的位置,看着那四位刚变成女性,可能还不太适应自己这副新身体的玩家别别扭扭地走上楼梯。 章剑倒是蛮开心地蹦蹦跳跳就上楼去了,而江霰三人则还是保留着男性的走路特征,迈出去的步子既大又长,还有些不羁。 总之,四人在上楼梯的过程中,每个人的走路姿势从后面看起来都不同程度的有些怪异。 等到各人都回到自己的房间之后,只剩下江霰和司禹枫站在这间相对于他们所租住公寓面积更小的房间里,尴尬地面面相觑。 之前两人名义上虽然是室友,但好歹是住在两个不同的屋子里。 司禹枫看着面前这两张差不多快要挨到一起的单人床,心想—— 这次,他们可能真的是要做同居的“室友”了。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Serenading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25章 特长 这是一间拥有全景落地窗以及超大阳台, 似乎可以不出屋门就能够享受无敌海景的双人房间。 “美少女Factory”的选秀选手们进入这栋别墅的时间刚好是在上午,所以此刻从窗外照进来的阳光,像是由黄金锻造成的丝线一般洒在江霰和司禹枫面前的那两张单人床上。 两人一时相顾无言,只是面对面地沉默站着。 如果现在从外面忽然进来一个人的话, 那么他绝对可以立刻感受到弥漫在两人之间, 那种快要冰冻到零点以下的尴尬氛围。 从洁白床单漫反射过来的刺眼光线让司禹枫有些不太舒服地微眯起了眼睛, 然后他就听身边的那人冷声说道。 “那……先去拍摄室?” 江霰看到桌子上的个人日程安排, 上面写着“去拍摄室完成个人宣传片拍摄”,下意识地开口询问司禹枫。但是他刚一说出口,对于自己这副变得有些女性化的嗓音感到有些不太适应。 虽然他的语调仍是不见任何起伏,没有一丝感情的, 但是相较于他的原本声音, 听起来会更柔和一些,就像是在炎炎夏日里遇到一汪寒凉的清泉, 让人凭空生出一股甘冽的感觉。 于是, 他又伸出手,动作不太自然地想要触碰一下自己的喉间, 摸摸看自己的喉结还在不在。 ——果然如他所料, 脖颈中间平缓且光滑, 那个代表男性的第二性特征已经不在了。 在这次游戏中, 系统还是从始至终地热爱装扮玩家们——不止玩家们名字和身体变得女性化, 就连嗓音都听起来都像是个真正的女生了——这个恶趣味的系统就像是喜欢玩装扮类小游戏的孩子, 每次公布游戏规则时总会是像打补丁似的慢慢和玩家们娓娓道来, 但是对于这种装扮类的东西,这个系统却总会做到“仁至义尽”,并且尽善尽美。 除了江霰自己不太适应,站在一旁的司禹枫感觉也很奇怪——这个听起来略有点女腔的清冷声音, 总让他感觉有点不太舒服,听起来就像是他的某位故人的声音似的。 但他还是点头,回答道:“好啊……” 结果这边司禹枫自己一开口,也是一副吴侬软语般的温柔嗓音。即使是女性版的司禹枫,他的声线听起来也还是像涓涓的泉水一样清脆动听。 江霰强压下自己心灵上面的不适,试图让自己忘记这副身躯是属于女性的,他仍然还是那个冷酷无情的男性杀手。他又向司禹枫说道:“走吧,我们去拍摄室吧。” ——好吧,他听起来还是有些不太适应。 “好。”司禹枫冲着江霰点头附和道,脸上也重新挂起了他的招牌微笑。 只是这个微笑表现在他如今这副漂亮的皮囊上,让他看起来不再像个神父,而是有些温婉可人。 司禹枫现在的女性模样倒是也蛮好看的……江霰表面上不动声色地看着自己队友,忽然在心里想到。 等两人来到位于一楼的拍摄室后,发现已经有几个女生在那里做准备了——除了玩家之外的其他五个女生,并且每个人脸上都画着非常精致的妆容。 她们或是在单杠上压腿,练习基本功;或是站在窗边开嗓,一副准备歌唱的模样。 总之,拍摄室内是一副欣欣向荣、所有人都在积极向上的繁荣景象。呃……当然,除了刚变成女性选秀生的两位玩家。 江霰看着面前这些用功努力的女生,并不是很理解为什么在拍摄个人宣传片之前,她们还要练习舞蹈或者声音——难道“个人宣传片”这个名词不是那种顾名思义,只用在摄像机面前简单介绍一下自己就可以了吗? 对于选秀或者是明星这些娱乐产业的事情,江霰之前在现实世界中并不是很了解。如果一定要说出一件他之前做过的,与娱乐行业有关的事情的话,那么应该就只有他曾经暗杀过一个巨星这件事情了。 毕竟这是他的职业所在,江霰以前从事的都是“生死买卖”,与娱乐行业相比属于实体经济。 在司禹枫和江霰进入拍摄室之后没过多久,章剑和沈宇也终于从三楼姗姗来迟。于是,本次“美少女Factory”的所有选秀成员也再次齐聚一堂。 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也不知道这九位——准确说除了四位玩家以外的五位——身高不一,身材迥异并且极具自己个人风格的“美少女”们,又会在这档竞争激烈的节目中碰撞出怎样的火花。 而她们的生活督导——沈PD,也就是沈盈盈过来帮忙,她主要负责协助这些选手进行个人宣传片的拍摄。 只见沈盈盈手中拿着名单,作为现场的唯一“男性”,像是一只稀有的花蝴蝶一样从这群花枝招展的姐姐们面前经过。 因为已经习惯来自辛德瑞拉的打趣目光,所以沈盈盈终于可以像是获得屏蔽一样,目不转睛指着自己面前这台长得像是眼睛验光仪器的拍摄设备,和大家介绍道。 “这是我们节目组的‘智能单人拍摄机器’,等下姐姐们就只需要按照顺序,一个一个走到这台机器的面前,等机器自动调节好角度之后,就可以进行自我介绍了。如果有不满意效果的话,可以叫我,我可以在旁边手工操作。” “但是这段时间里,其余的姐姐就可能需要在房间外面等待一下。” “对了,节目组对于姐姐们的自我介绍内容并没有严格规定,只是要求大家尽可能地展示出自己的特长就可以~”沈盈盈说到这里的时候,还刻意看了一眼四个玩家的方向,像是在怀疑他们究竟有没有什么能够展示的特长。 沈盈盈公布了第一个进行拍摄的选手,“第一位,白雪。” 很快从队伍中走出来一个长相楚楚可怜的女生。 她站到了那台很像验光仪器的摄影机面前,好似含烟秋水的晶亮眸子无辜地扫了一眼那些还没有出去的选手,然后又看向沈盈盈,问道:“那我准备开始了?” ——她用了一种比较委婉的逐客说法。 众人只好先来到了外面的走廊上进行等待。沈盈盈是例外,因为她需要待在拍摄室里面,督促并监制选手们的个人宣传片拍摄。 按照日程表安排的话,这项活动用掉的所有时间应该在一个小时左右,但是其余八个人百无聊赖地在走廊上等了半个小时之后,那个名叫白雪的女生还没有从里面出来。 队伍中很快就有人等得不耐烦了。 “她这是拍什么片儿呢?这都半个小时了,怎么还没出来……”辛德瑞拉感觉自己刚补的妆都要脱光了,不耐烦地吐槽道。 “再耐心等一下吧。”又有另外一个人劝道。 等白雪终于从拍摄室里面出来,大家发现她的眼圈都是红红的,好像刚哭过一样。四位玩家的脸上倒是难得地统一露出了疑问的表情。 总不能是沈盈盈给这个小姑娘说哭了吧? 但感觉沈盈盈不是那种尖酸刻薄的人呢…… “白雪……你还好吧?”又是刚才劝辛德瑞拉的那个姑娘,主动关心白雪问道。 江霰想起这个女生的Mr逆袭好像是叫舒画——她之前在队伍中好像一直都是“打圆场”的角色。 白雪点点头,擦了一下自己的眼睛冲她们笑道:“我没事的,谢谢你舒画。对了,下一个进去的是苏珊。” 波士顿她看了一圈发现苏珊并不在队伍里面,于是问道:“诶,苏珊姐姐呢?” “什么苏珊姐姐,呵呵,我看是‘苏珊大妈’吧。”辛德瑞拉想起了二十世纪初的一个明星,笑道:“都是爱唱歌,年纪也差不多,她和M国那个‘苏珊大妈’简直一模一样。” 江霰特别看了一眼这个总爱说话的辛德瑞拉,不知道为什么,他莫名感觉她对苏珊好像抱有一股敌意的样子。 其实刚才苏珊好像是去洗手间了,那个叫舒画的女生便特别热心地去了洗手间找她。两人回来的时候,大家就看到苏珊对着她连连道谢。 等苏珊进入房里开始个人宣传片拍摄的时候,江霰他们终于知道为什么刚才白雪耽误了那么多时间了…… 可能是为了给观众们打下好印象,所以这些选秀成员们都想尽一切办法要展示出自己最与众不同的一面。 比如苏珊——她确实也像M国那个苏珊大妈一样,歌唱得很厉害,嗓音也很洪亮——所以,她肯定要在观众面前发挥自己的这个特长。 每次在唱完之后,苏珊觉得还会有更好的选择便又会向沈盈盈说:“沈PD,我觉得唱那首更好,我们再录一遍吧。” 于是,站在走廊里面的其余人便听着她唱了一首又一首国内外的著名歌曲。 直到现在,江霰他们这四个大直男才反应过来——原来,这些女选手之前做基本功就是为了拍宣传片啊…… 玩家们突然就有了一种即将参加面试,但是还没什么都没有准备的感觉。 所以这次还没等苏珊从里面出来,章剑便有些担心地问其他人:“……小枫,你和江霰都打算展示点什么啊?”——这个问题即使被摄影机录下来应该也算正常,并不会暴露他们玩家的身份。 章剑的声音听起来有点中性,虽然不复他以往的大大咧咧,但要比江霰他们俩变声之后的嗓音听起来更像男生一些。 司禹枫认真地想了想,那双女性化的眼睛看起来像是星空一样,很是漂亮。然后,他和章剑说道:“我好像没有什么特长……” 声音听起来也仍是温温柔柔的,和他现在这副治愈系女神的模样十分相配。 听到司禹枫的回答,江霰在心里倒是松了一口气。他是真的没有什么能够展示的,毕竟暗杀或者战斗技巧这种东西,应该不能算作一种特长。 接过在下一秒,他又听章剑叹了一口气,说道:“实在不行的话,我以前在高中的时候学过一段时间的街舞,我就随便跳一段breaking好了。” 司禹枫也想起来他刚才在拍摄室里面看到了钢琴,很快附和:“那我就弹一首钢琴曲好了,希望我的指法现在还没生疏。” 这时沈宇也突然加入了他们的对话,他的声音听起来富有少女时期的阳光,“这么说的话,那我之前学过一段时间的吉他,就是不知道这里有没有吉他,我刚才好像没在拍摄室里面看到。” “诶,我刚才在另一个乐器室里面看到了。”章剑也已经和沈宇熟识了起来,所以他主动说道:“我带你去拿吧?” “好啊。”女性版的沈宇相貌几乎和自己的妹妹一模一样,他冲着章剑笑道:“多亏你留心了。” “嘿嘿,应该的~走吧,我带你去找吉他。” 结果沈宇和章剑刚走不到半分钟,苏珊就从拍摄室里面出来了,她也替沈盈盈传话,叫了下一个人进去。 “江苋,下一个轮到你了。”苏珊的音调很高,所以在场的人都听到了她说的话。 司禹枫立马担心地看向江霰,关心问道:“江霰……你想好要展示什么了吗?” 他细心地注意到刚才江霰并没有加入到他们仨的对话之中,所以也不是很清楚江霰有没有什么能够拿得出手的特长。 终于意识到原来在场只有自己才是真的“身无一技之长”的江霰:“……” 但即使如此,他脸上的表情仍是不变,在其他人看来就是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模样。 “展示自己。”江霰对司禹枫说道。 其实江霰也不想回答得如此简单,但是他确实没有什么好拿得出手的。 在进入拍摄室之后,江霰看到沈盈盈站在一个角落里,看见他进来之后立马对他微笑说道:“冰山……呃,姐姐~你站在那里不要动哦,我绝对帮你把机器调整到一个最能体现你美貌的角度~” “就算冰山哥哥变成了女生,也还是好美啊……”沈盈盈一边开特权,主动为江霰调整着机器角度,一边自言自语念道:“只是看着就很赏心悦目~” 等到江霰面前那个红灯亮起之后,沈盈盈又对他小声提醒道:“好了,现在可以开始自己我介绍了……” 江霰以前也没接触过这些东西,刚才也没看到具体事例。所以他只是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面前的摄像机,冷冷地说了一句。 “我叫江霰。” 然后,就再也没有其他话语。 沈盈盈立刻就关了机器,她擦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冲江霰露出一个哭笑不得的表情,陪笑道:“这个……冰山姐姐,你说得好像有点过于短暂了……呵呵呵……” “嗯……其实吧,这个宣传片就是为了让观众给你多多投票的。”沈盈盈可能是考虑到江霰有可能不太了解个人宣传片的作用,便建议道:“要不冰山哥……呸,姐姐,你再加几句话,多对观众说些什么?” “多说什么?”江霰反问。 “呃……就比如,比如……可以说希望大家可以多多支持我呀,我会继续努力的呀之类的,反正冰山姐姐长得这么美丽,冲着颜值应该都能圈不少粉丝~” 江霰考虑了一下,表示同意,对沈盈盈点头道:“那再来一条。” “好~” 等这次摄像机的红灯亮起之后,江霰照着刚才沈盈盈教的,又说道—— “我叫江霰。” “希望大家可以支持我。” 果然还是他那种一如既往、不见任何起伏的语气,所以,听起来就像是在命令那些观众一样。 沈盈盈:“……” 她看着自己面前设备中的成片,冲着江霰再次露出了那种哭笑不得的表情,又问道:“要不……我们再来一条?” “不必了。” 江霰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再说些什么,好不好转身推开拍摄室的屋门,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外面的其余选秀成员们看到江霰这么快就从拍摄室出来了,都是露出了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就好像他是什么怪物一样。 这应该是最快完成个人宣传片的选手了吧……毕竟从他进去到出来,应该不过几分钟而已。 难道这个“江苋”这么快就展示完自己的特长了吗?可是,站在走廊上的人们怎么没听到什么声音呢…… 江霰目不斜视地走到了自己的队友身旁,完全无视其余人投在自己身上的惊奇目光,语气淡定地叫了下一个人的名字。 “华菁。” 那个叫华菁的女孩子也像其他人对江霰如此迅速地结束“战斗”很是惊奇,直到江霰又叫了一次她的名字,她才反应过来是轮到自己了。 华菁立刻收回自己的目光,急匆匆地赶了进去。其余人也不再关注江霰,转而继续想象或是模拟自己一会将要展示特长时的情形。 司禹枫拽了一下江霰的袖口,小声问道:“江霰……你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 其实他也很好奇为什么江霰结束得如此迅速。 刚好章剑和沈宇也拿到了吉他,章剑这种大大咧咧的性格更是想要知道答案,“江霰,你怎么这么快的啊?这么短的时间,你就做好自己的宣传片了?” “嗯。” 反正这个节目组也没规定个人宣传片一定要多长的时间。江霰想到刚才发生的事情,心里觉得自己应该算是录完个人宣传片了。 “……那你有表演什么特长吗?”司禹枫对这个问题也很好奇。作为一个暗恋者,他很想知道关于自己暗恋对象的一切事情。 江霰这时突然看了看沈宇手中的吉他,又看向自己身边的队友,冷声答道:“没有。” 他脸上虽然仍是面无表情,但是旁边的三人都能很明显感觉到江霰的不开心。 气氛一下就变得很尴尬。 所以之后的时间里,其余三人也没敢再找江霰说话。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布哩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26章 说谎 最终, 等所有选秀选手都结束个人宣传短片拍摄之后,时间已经来到了下午的两点——这可比纸面上的日程安排要慢了不少。 其实沈盈盈——沈PD,在这场训练营中的作用不仅仅是生活督导那么简单,按照节目组的计划, 她也应该对选手们日常的训练进程起到维持与监督的作用, 为选手们出道的过程“保驾护航”。 但很可惜, 沈盈盈自己还只是一个连高中都未毕业的学生——虽然按照现实世界中的时间算, 她现在已经成年了,但她毕竟涉世未深,以前也只有过处理自己家庭琐碎事件的经历而已——所以,在面对这么多比她资历不知道高出去多少的姐姐们时, 她也只能被动地被她们牵着鼻子走了。 沈盈盈这边已经预想到了过于冗长内容的播出效果, 不过她还是乐观地在心里想:对于今天的个人短片拍摄“事故”,倒也是可以对外宣称为是节目组的精益求精~ “沈PD, 那我们一起去训练室咯?” 最后一位拍摄个人宣传短片的, 是在队伍中不怎么爱说话,个人风格也不是特别出众的华菁, 但她在拍完短片之后手脚特别麻利地帮沈盈盈简单收拾了一下拍摄室内的器材。 沈盈盈对她的印象一直不错。 平时两人遇到时, 华菁也都会非常礼貌地向她打招呼, 而且从华菁日常的表现来看, 她也是属于非常有家教的女生, 所以沈盈盈在上传好最后一支个人宣传短片后, 亦是客气地对她说道:“我们一起去训练室吧。辛苦你啦~” 其实华菁的长相属于甜美可人类型, 若是单放在人群之中,她应该也是比较出挑的小美女,但就是因为她现在参与的是美女云集的“美少女Factory”,所以她的容貌在众人之中顶多算是普通。 看过那些令人惊艳甚至难以忘记的美貌之后, 她的小家碧玉倒像是白开水一样,让人饮之无味。 沈盈盈凭借自己之前在现实世界中对于娱乐产业的理解,感觉这位人淡如菊,却也寡淡如水的华菁最后能够成功出道的机会应该不大。 在她看来,九位选手中还是她的冰山哥哥——现在是冰山姐姐了——最适合出道呀! 等到沈盈盈和华菁两人一起进入训练室后,发现其余的八名选手早早就已经来到了这里——她推测,可能大家也都是为了给观众们留下一个刻苦努力的好印象(毕竟选手们有一个工作长达10小时的随身VC)。 这间位于一楼的训练室属于选手基础训练中的舞蹈训练场地,屋内的设备非常齐全,也很专业;至于用于训练声乐的专业场地则是在二楼,里面的设备同样是非常完善、先进。 如果这次任务只是简单的一场选秀比赛,那么本身容貌或者是技能比较占优势的玩家,获胜的可能性还是相当大。 但是,考虑到之前系统一往如初在游戏开始之后才公布的那条补丁——“在本轮游戏中,死亡的玩家并不是真实死亡”。 相信这次的任务肯定还是不只像它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在沈盈盈照本宣科地宣读说明书上那些关于训练室内器材的使用后,众人便开始第一天真正的选秀训练。 今天的训练内容是固定的,也是由节目组提前准备好的选题——让选手们选择一种自己所熟悉的舞蹈,简单排练成一个节目,然后用于第三天的第一场小型测验。 江霰在看到这个日程安排后,便一言不发地沉默站在了一边。 那副仙女般的模样,也散发一种与周围其他人格格不入的气息。他只是看着那些游戏中的队友们在镜子前做着基本的热身工作,忽然发现就连四个玩家里面,除了他,好像都或多或少地会一些乱七八糟种类的舞蹈。 作为“解语花”的司禹枫自然注意到了江霰的情况。 他轻手轻脚地来到江霰身边,思及两人之前不语言破的诡异氛围,先是试探性地轻声问道:“江霰……你,要不要和我一起搭档?” 女性化后的声音听起来还是十分动听,有一种别样的清澈之感。 他想:两天之后的测验并没有对跳舞人数进行规定,应该也是单人参与或者双人、三人一起参与都可以的意思。 江霰闻言抬起头,漂亮狭长的眸子目不转睛地看向自己队友,一时之间没有理解司禹枫的想法,于是简短反问:“嗯?” 语气听起来仿若夏日里的薄荷一般寒凉。 “就是……我想邀请你和我一起跳一支舞。”司禹枫还是贴心地为自己的队友找了台阶下,只说成是自己想要邀请,完全不提江霰不会舞蹈的情况,“我也不是很擅长,感觉两个人一起跳的话,也许会好一点……” 司禹枫越说,声音也变得越低。 其实他也确实不会什么舞蹈,真不知道怎么就被系统安排进入这个游戏里面了……要是提前了解这次的内容的话,他肯定拽着江霰在进入之前疯狂补习出道能用上的所有东西。 “我不会跳舞。”江霰直接说道,非常干脆地承认了自己的缺点。 ——果然还是他那种直来直去,斩钉截铁的直男风格。 但他并没有拒绝的意思,自己心里也明白这是司禹枫的好意邀请。于是紧接着,他又说:“不过,谢谢你愿意教我。” 这是答应自己的意思了?司禹枫在心想。 明白江霰这是同意自己的邀请之后,司禹枫的眼神中掩饰不住内心的开怀。 他看了看周边群魔乱舞的环境,看向另外一处比较安静的角落,和江霰建议:“我们去那里吧?” 他又伸手指了指那个没有人的角落,“那里比较安静。” “好。” 于是两人便来到了那个不容易被人注意的角落。 司禹枫虽然懂很多晦涩难懂的知识,平时一副上知天文下晓地理,还会精通一些乐器的样子; 但是对于舞蹈,他却没有江霰想象的那般全能,甚至可以说不怎么精通,并且也只是一个门外汉。 两个舞蹈“门外汉”坐在一起,第一件做的事情就是先确定好他们之后要展示给网络上那些观众看的舞蹈种类。 “其实我就会一种舞蹈……”司禹枫看着前方那些或是民族舞或是街舞的节目,感到有些难为情,不太好意思和江霰说出来。 可能也是与拥有跳脱思维,不太靠谱的章剑呆久了,江霰一贯不爱乱想的思维忽然跳跃性地想起了一种称霸C国大街小巷,全民都可以参与的无门槛舞蹈…… 但他的语调听起来还是和表情一样很平静,“什么?” 其实就算他真的猜对了,江霰觉得自己应该也能接受,现在只要有人肯带他一起跳舞就很好了。 司禹枫脸上的表情有些扭捏,小声道:“是交谊舞……可能比较落伍,但是我只会这一种了……” 不知道为什么,司禹枫莫名觉得江霰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上像是松了一口气的样子,“……江霰,我教你跳交谊舞行吗?” 可以!当然可以,简直都不能再可以的了! 之前还以为司禹枫要带自己跳广场舞的江霰立刻放松下来自己因为紧张而绷直的身体,他点头向自己的队友表示同意。 就连一向不注重生活的江霰都能知晓广场舞的大名,或许可以从中窥出这种魔性舞蹈在外的赫赫声名。 司禹枫从地上站了起来,向江霰伸出一只手,脸上还是非常温暖的微笑,“那我现在就教你吧~” 刚好两人所在的位置是窗户旁边,江霰逆着光看见司禹枫那弯成两个月牙一样的动人双眼,心头的位置蓦然一动。 以前他从不会特意在乎女生的外表,只是把她们当成拥有女性器官的男人而已。 但是现在看到自己队友的这副温柔的女性皮囊,他竟然觉得意外的顺眼。 …… 初学交谊舞的画面,肯定和电视剧中演的一样,不会跳舞的那一方总是会不小心踩到教他的人的脚。 即使身体灵活如江霰,也不能例外。 司禹枫特意为了迁就江霰选择了华尔兹简化版“慢三”,这种比较基础的舞步,但是这一下午的时光,两人还是全部都浪费在了如何避免江霰踩到司禹枫脚的事上。 这或许也能间接说明——武力值爆棚、身体还异于常人灵活的江霰,可能是真的缺乏对于音乐节奏感的掌控。 两人的身高差不多,但司禹枫还是要比江霰矮了些许,所以他自然站在交谊舞中女士的那一方。 “江霰,你的第一步迈左脚,然后右脚跟着我的平移,最后左脚再并到一起……膝盖是先降,后升高,然后再升高。” 江霰觉得自己每一个字都能听懂,并且也能想象得到应该要如何去做,就是不知为何,他自己一个人练习的时候能做到完全正确,一旦和司禹枫搭档在一起,就总是出错。 时间很快来到了傍晚,外面夕阳的余晖洒在偌大的训练室里,江霰和司禹枫两人准备在晚饭之前最后再尝试一次。 华尔兹的站位可以是男生与女生保持着一个正常社交距离,也可以紧贴着对方,总之需要两人面对面地站在一起。 女生的右手需要搭在男生的左手上,而男生的右手应该环在女生背后偏上的位置,至于女生的左手,则是放在男生的右臂上。 虽说两人之间会保持着一段距离,但是简化版的华尔兹还是比较亲密的一种舞姿。也难怪在华尔兹初始流行的时候,保守派们会对它进行谩骂与攻击,抨击这是一种放浪的舞步。 不过,这些都阻挡不住华尔兹最后成为宫廷中的王公贵族们最喜爱的舞蹈之一。 现在大家都已经停止了自己的练习,没去餐厅吃饭的就留在了训练室内观看还在练习的人的进度。 刚好,江霰和司禹枫的双人舞蹈就成为了大家的主要观摩对象。 即使他们现在跳的是简易版的华尔兹,也需要跳舞的两个人默契的配合。 虽然两人之前有过一些比较亲密行为,像是拥抱,像是逃跑时牵手,或者是受伤时背着另一方的行为,但江霰的肢体还是非常僵硬,在后面看起来就像是在架着司禹枫一样。 ——这很有可能就是他们总失败的原因。 经过一下午的练习,江霰自己可以跳完一小节舞蹈,但是和司禹枫从头配合还是第一回 。 江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之后,内心默默希望两人能够一次成功。 毕竟,被当成“大熊猫”观摩的感觉不是很好受。 当华美的圆舞曲响起之后,众人只见黑长直发的冰山美人一脸决绝地,带着浅棕发色的治愈女神迈出了第一小节的步伐。 厉害的是,“她们”的每一步都恰好踩在了音乐的节点上。如果不是知道江霰第一次学习交谊舞,可能会以为他是个舞场高手。 然后,在下一节也就是需要换脚步的时候,江霰也和司禹枫有惊无险地平稳度过了。 众人在旁看着两个如此佳人的翩翩舞蹈,确实也是一种感官上的享受。 结果就是在第三小节——司禹枫还特别排成了和第一小节一样的舞步——江霰还是既意外又注定地,踩到了司禹枫的脚上。 自然,司禹枫的步伐也瞬间被他打乱。 两个人的长腿牵绊在一起,就像是韩国的乱打秀或者是傣族的竹杠舞一样,混乱之中完全不知如何下脚。而且因为受到惯性影响,司禹枫直接向自己的身后倒过去。 轻快悠扬的音乐还在继续进行,原本为众人带来视觉享受的双人舞蹈却戛然而止。 江霰在司禹枫即将倒在地上的时候,动作迅速地接住了被自己踩脚,并且向后仰倒的倒霉队友。 两人的身体也差不多完全贴到了一起——和之前的拥抱不一样,毕竟现在这是两具女性躯体——江霰甚至能感受到来自司禹枫的轻缓鼻息,他看着那双墨黑水眸,仿若看到了夜空中的浩瀚星河。 而他好像也身在其中…… 再将司禹枫扶起来之后,江霰再次非常迅速地脱离了两人之前的过近距离。 原本一直在旁边看好戏似的章剑看到这一幕,立刻关心地走到了司禹枫身旁。他看着江霰背过去的身影,低声吐槽道:“至于吗?跑得这么快……就好像小枫烫手一样……” “你没事吧?”这时,苏珊也自来熟地走到司禹枫身边,询问他的情况。 司禹枫摇头,向苏珊微笑道:“谢谢您的关心,我没事的,只是和江霰配合得还不够默契。” 苏珊却像是想起来了什么一样,突然叹了一口气,说道:“看着你和江苋一起跳舞,我就想起了我的那对双胞胎女儿……” “你居然都有女儿了?”章剑一听到,立刻惊讶地问道。 他看着穿着打扮都像是个二十多岁,顶多三十的苏珊,对于她有女儿的这种事完全不敢相信。 “是的。而且还是一对双胞胎。”像是想起了自己的宝贝们,苏珊的脸上露出沉浸幸福的微笑,“而且,她们已经上初中了。” 司禹枫听到周围一片倒吸口气的声音。可能是都没想到苏珊的女儿居然已经这么大了。 苏珊的眼里忽然毫无征兆地涌上了大片泪水,边说还边往下不停地掉,“我好想她们……也不知道她们现在怎么样了……在我进来之前,她们生病还在住院,但是却非常懂事地让我回来训练……” “和我说:妈妈,你一定要加油啊……这是你的梦想,一定要为了我和妹妹努力呀……” 章剑作为直男无法理解女人的泪水为什么能出来得那么快,他也不明白苏珊不是过来安慰小枫的吗? 怎么最后她还哭上了? 在苏珊说完之后,原本在周围观望的其余人也只好凑过来安慰这个想念孩子的可怜妈妈。 “好羡慕你的孩子,还是双胞胎,那么懂事听话……” “所以苏珊你更要加油了,为两个支持你的孩子们取得荣誉!” “不要难过啦,孩子们肯定是理解你的……” 最后,苏珊在众人的安慰下慢慢坚强起来,而原本的话题中心——练习时差点跌倒的司禹枫,则被所有人都遗忘在了角落。 等到所有人都走远之后,训练室里还剩下司禹枫、章剑,以及另外两个NPC——辛德瑞拉和舒画。 辛德瑞拉冲着苏珊下楼的背影,轻哼了一下,嘴上不屑地说道:“夸她两句,还真把自己当根葱了……故意拿孩子博人眼球,手段也真是够下作的。” 其实舒画刚想走,但是无意中听到辛德瑞拉的吐槽,便直觉辛德瑞拉私下肯定和苏珊相识。 于是她停下自己的脚步,问道:“辛德瑞拉,也不能这么说啦……不过,听你这么说,难道你以前认识苏珊?” “当然了,我中学在苏珊老家的那个县城读的。”辛德瑞拉见来了听众,浑身像是充满了斗志一样,继续八卦道:“苏珊在那可出名了——不过不是因为她歌唱得好,而是因为她不负责任。” “这些年她一直在选秀,她那对双胞胎孩子也是一直让亲戚帮忙带,其实那两个可怜的孩子是吃百家饭长大的。也不知道苏珊参加选秀的钱哪来的,衣食住行哪里不要钱?” “这么多年就知道追逐自己的梦想,也没见她闯出个什么名堂……听说,她连孩子每年攒的零花钱都带走,用来贴补自己的选秀梦……” “哪有她自己说的那么伟大……说是孩子主动让她来的,我看她根本就不配做妈妈!” “……” 处于同一空间,也没走的司禹枫和章剑刚好有幸听到了这些劲爆的八卦内容。 虽然刚才司禹枫就知道苏珊是故意在摄像头面前表现“可怜母亲”人设的,但是没想到苏珊的真实情况居然是这样——当然,也不能确定辛德瑞拉说得究竟是不是真实情况。 “……虎毒还不食子呢。”章剑目瞪口呆地看着司禹枫,咂嘴道:“我们这是遇到了一群什么人……” 章剑接下来的话没说出口,但司禹枫却明白了他想表达的内容。 ——这是一群为了出道可以不择手段,甚至说谎都不用打草稿的“逐梦人”。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ql 3个;一棵白菜007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27章 不适应 作为一只老饕, 章剑一直觉得“民以食为天”这一准则能够准确适用于自然界中的所有物种。 然而,他却忽略了人类中某些女性对于瘦削身材的苛刻追求。 因为刚才在训练室耽搁了一些时间,所以章剑与司禹枫在来到餐厅吃饭的时候,桌边已经没有多少人了。 “诶?大家都吃完了?” 因为现在摄像头已经不再工作, 章剑又看餐桌周围没有其他人, 便恢复平时与众人那番熟识的样子, 问向坐在一边的沈盈盈:“她们怎么都吃得这么快?” 但是沈盈盈却是一直在吃自己面前的食物, 头也没抬地回道:“嗯……” 男版沈盈盈是一个清秀的少年模样,看起来也就是刚大学毕业的样子,是正值年轻力壮的时候。所以,她也能清楚感觉到这幅男性身躯对于食物的渴望。 章剑看着面前这一大桌子颜色鲜艳, 营养均衡但就是没被人怎么动过的食物, 感慨道:“……这都没怎么吃,她们就走了?啧啧啧, 真是浪费, 暴殄天物。” 但是玩家们刚好也都还没有吃完,所以沈宇替自己妹妹接话道:“或许, 她们应该是为了保持自己的身材吧。” “可是饭也不能不吃吧?这菜很明显都没什么人动过, 就不怕营养不良嘛?”章剑嘴上一边说着, 一边为司禹枫和自己找了两个挨着沈家兄妹的位置。 他的眼神斜看了另一边的江霰一眼——对, 他就是想孤立他, 替小枫出一口气。 结果司禹枫在权衡一番之后, 最后还是坐到了对面江霰的身边。 章剑只好隔着桌子恶狠狠地又瞪了七月一眼, 眼神中是满满的“恨铁不成钢”。 不过现在所有游戏内的NPC都不在这里,倒是也方便了众玩家们探讨本次的任务以及剧情。 今晚节目组为大家准备的是比较精致的西式晚餐,司禹枫在简单吃了一些之后,就放下手中的刀叉, 先问大家:“这次我的任务内容是要求在最后成功出道,你们应该也和我一样吧?” “嗯。” “是的,和你一样。” 沈宇刚好和江霰一起出声回答司禹枫的问题。 两人像是都没想到似的,空气中出现半刻宁静,然后沈宇冲着坐在自己正对面的江霰微笑了一下——女版的他微笑起来完全就是一张沈盈盈的笑脸模样。 但是江霰在看到他的微笑之后并没有什么表示。他对沈宇的主动向自己示好视若不见。 司禹枫立刻就感觉到餐桌上面的气氛有点奇怪,于是赶紧转移话题,又问沈盈盈道:“盈盈,那方便说一下你这次的任务内容吗?” 因为沈盈盈和其他男性玩家在本次任务中的角色不一样,所以司禹枫下意识地认为沈盈盈的任务应该也和男性玩家的有所差异。 章剑看沈盈盈一直埋头吃饭并没有回答,忍不住吐槽道:“快别吃了……你还是个女生呢……一点都不像别人那样注意自己的身材,小心把自己喂成一头小胖猪!” 沈盈盈这才恋恋不舍地停下自己不断进食的动作,用餐巾擦了一下嘴巴,瞪了章剑一眼回答道:“……也是让我成功出道,我们大家应该都是一样的吧?” “诶?”章剑率先发出了疑问:“你不是PD,是节目策划嘛?怎么也让你出道呢?” “我哪儿知道?”沈盈盈趁着刚才的空闲又咽下去了一只圣女果,嘴里鼓鼓囊囊的,说话的声音不是很清晰:“反正……就是系统公布任务的时候说的啊……本次任务是要求成功出道,你们不也一样嘛?” “再说了,谁说我们节目策划不能出道了?你不知道在现实世界中有一档相亲节目,来相亲的男嘉宾最后爱上了女编导的故事嘛?或许我在旁边帮助你们这些‘姐姐’,观众们对我这个唯一男性印象会更好,然后节目组最后让我出道了呢~” 其实不止章剑,司禹枫三人也对沈盈盈的任务居然和他们一样感到很诧异。 司禹枫又习惯性地开始摩挲自己的下巴——这次可是真的很光洁,一点胡茬都没有——最后他联想到系统打得那个补丁,忽然皱眉道:“……既然盈盈的任务也是和我们一样,那就说明,只要身处这间别墅的人在系统看来,都有拥有一个共同的目标,也就是成为唯一出道的那一个。” “这一点,就和我们之前参与过的其他任务不太一样。” “成为唯一,就意味着其他玩家不能顺利完成任务,所以系统才会说出那句补充条件‘玩家在本次游戏内的死亡并不是真正死亡’。” 说到这里,司禹枫不着痕迹地看了沈宇一眼,像是有些担心他身为NPC的特殊身份会不会在这次游戏中对他产生什么不便。 “如果只是简单选秀的话,我觉得我们能够出道的几率可能不会太高。”司禹枫并不对他们这些“变性”之后的玩家抱有太大希望。 “现在已知的是我们的对手至少都有过一次以上的选秀经验,然而我们只是半路出家,或者可以说就是临时抱佛脚。” “而且,那些选手都各有所长,都有自己所精通的领域。我们这边擅长的都只是一些比较普通,没有什么特色的技能……” 未等司禹枫说完,突然有人插嘴道:“司神父……这一点,我反对!” 沈盈盈赶紧把自己嘴里的东西咽下去,脸虽然是朝着司禹枫,但是却对着他旁边的江霰微笑:“谁说你们没有特别突出的地方了?冰山哥哥的颜值,可是在场所有人都无法匹敌的!” “……” 其余四位玩家齐齐陷入沉默。 沈宇下意识地想给自己这个花痴妹妹一记暴栗,但是又觉得男版沈盈盈被打有点不太雅观,所以只好硬生生忍下。 他用叉子叉起一块蛋糕放到她盘子里,恶狠狠地对自己“弟弟”说:“吃你的吧,这么多东西还堵不上你的嘴……” ——整天就知道冰山哥哥长,冰山哥哥短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你亲哥哥呢! “咳……”司禹枫被沈盈盈逗得嘴角也弯了一下,但他还是又把话题引了回来,“不过,我对于我们采取常用手段拿到那个出道的唯一名额,并不是很看好。” 一下就抓住了司禹枫话中的重点,众人齐齐疑惑道:“不用普通的手段?” “对。”司禹枫点头,但是并没有说出自己心中那个可以迅速完成任务的猜测,而是卖了一个关子说道:“但是这个办法暂时……我们可以先不用,毕竟有点……” “总之,我们还是先努力训练,争取靠自己成功出道吧。” 在司禹枫说完之后,餐桌上其余人脸上的表情各异。看起来,大家应该都是在仔细琢磨司禹枫没有提出的那个建议到底会是什么。 “美少女Factory”成员们第一天最主要的任务就是完成个人宣传短片的拍摄。 根据明天即将播出的这些短片,现在可以简单来复盘一下这九位选手的具体类型: 一般单人出道的选手们类型可以被划分为几种,也可以说是个人在出道之后的发展路线——唱歌、舞蹈、演艺、综艺,以及可以和之前任意类型结合或者单独发展的门面担当。 先说游戏世界中的NPC们,也就是五个年龄各异的真正女性选秀成员。 其中苏珊因为卓越的唱歌天赋,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以后肯定走的是实力歌手路线(虽然她平时打扮很是活泼俏皮,但她也无法成为偶像歌手,主要原因在于她的年龄); 然后是众人中擅长跳民族舞的舒画。她的长相是干净清纯的类型,完全可以作为校园女神、宅男女神之类的门面担当,而且根据她自己介绍,她在读书时候的成绩也非常优秀,再加上有扎实的民族舞蹈基础,她未来的路线应该也很广泛,既可以唱歌又可以选择舞蹈; 介绍完两个真正实力派的选手,再说一下在选手中表现比较突出的辛德瑞拉(特指言语行为上的突出)。 辛德瑞拉是她为自己取的艺名,从这个名字上来看就能知道这是一个向往王子和公主童话故事的一名选手,但与内心向往相反的是,她的言辞比较犀利,极具个人风格,而且,她还拥有一副非常风骚的妖娆外表,虽然没有什么别的特长,但她未来若是往综艺发展,前途应该也是不可限量; 而五人中能够往演艺界发展的就是剩下两位——像朵莲花一样楚楚可怜的白雪,与小家碧玉“乖乖女”的华菁。之所以会这么分类,主要也是因为两人在自己的个人宣传短片中特意发挥了这一特长。 白雪当时红着眼眶从拍摄室内走出来,并不是因为沈盈盈欺负了她,而是她当时在镜头面前出演了一幕极短却又非常精彩的家庭伦理小剧场; 而华菁的选择也和她一样,因为感觉弹钢琴或者是表演其他乐器太过平常(她是最后一个入场的,所以感觉自己玩乐器可能比拼不过队伍中的其他人),便也自导自演了一出文艺剧本,沈盈盈对她大加赞赏也是因为觉得华菁入戏快演技还特别棒。 那么,再来简单说一下四位突变成女性的玩家—— 江霰:除了暗杀技能以外几乎什么本领都没有,唯一特点也可以说是常人无法超越的一点,就是“她”那副清冷不食人间烟火的容貌,随便到哪里做一个门面担当简直绰绰有余,但是对于其他方面的发展,像是唱歌舞蹈演戏综艺……“她”可能就都不太能够胜任,如果“她”能成功出道的话,应该可以开辟属于自己的一个新型明星行业; 司禹枫:女版的他,长相温婉可人,一头瀑布般的浅棕色长卷发和那双满含缱绻的水眸也足可以让“她”成为治愈系女神,更别提“她”精通各种基本类型的乐器,声音也很动听,简直是吹拉弹唱无所不能(而且“她”比其余那些会唱歌跳舞的人更突出的一点是,还会捉鬼画符哦~); 章剑:被系统赋予的那一头浅蓝色的碎发,还有那一副桀骜不羁、恨不得浑身穿孔的狂放外表,再加上“她”擅长各种街舞,krump、poping、breaking、oldschool……妥妥的Rapper预定以及舞蹈担当; 沈宇:作为一个从小到大都只有用功读书的乖乖孩子,“她”会的吉他都还是在大学的课外时间自学的,只能做到不看乐谱、自弹自唱,但所幸“她”非常聪明(能被司禹枫赏识的人),若是刻骨钻研吉他之路,说不定能按照创作型民谣歌手方向发展。 总之,这五位NPC各自擅长的领域有所不同,都有自己所精通擅长的特别之处,这么两厢一对比,司禹枫说的果然没错。 玩家们要是想在最后成功出道,恐怕真的不是那么容易。 …… 因为章剑和沈宇住在最高层的房间,所以在与众人互道晚安分别之后,两人又爬了一层的楼梯才来到了三楼。 今天晚上照顾吃的东西不少,加上他比较喜欢咸口,所以餐后喝的水也很多。 现在忽然涌上来一股急迫的尿意,在走上三楼之后,他四处张望下意识地想要寻找男厕所,但是半天都没有看到哪里有男厕所的标记。 “沈宇,沈宇……”章剑低声向自己的临时室友叫道:“……你有看到厕所在哪里了吗?” 沈宇看了一圈后,疑惑地伸手指向他们的正前方,“就在那里啊。” “那里是女厕所!”章剑简直快要被自己体内的这股尿意逼疯了,他的脸色都涨得通红。 “……” 沈宇又指了指章剑胸前和男性相比,比较突出的位置,“……我们,现在难道不是女生吗?” “F**K!” 因为章剑和沈宇女性化之后的声音听起来也很中性,所以他一时居然忘记了自己已经变成女生的事实。 章剑急匆匆地跑到了那个画着女士专用标识的洗手间门前,在他想要推开门进去的那一刻,忽然又有些犹豫。 长这么大,他还没用过女性洗手间,更别提自己现如今变成了一个女生,就连生殖器官都TM被系统改变了……作为一个纯正的北方汉子,一想到一会要上厕所的姿势,章剑总感觉心里不太得劲似的。 他想,他们现在不就是变性之后的人妖吗? 但此刻处于“千钧一发”之际的内急肯定是控制不住的,所以章剑试图在心里安慰自己。 “……反正上次朴智英昏倒在女厕所里,我都进去了,没什么的……这没什么的,女洗手间和男士的也一样,一会我眼睛一闭,尿我自己的就行……” 终于给自己做好了心理建设,章剑一鼓作气,握着门把手就直接压了下去。 然而不管他用多大的力,门把手却是还在原来的位置,屹然不动。 “诶卧槽?怎么回事这是?”章剑又试着向下压了两下,还没能成功地打开洗手间的大门。 这时沈宇刚想过来好心提醒里面好像正有人使用,结果下一秒,洗手间的门就从里面被人打开了。 “干嘛干嘛?你这是想要干嘛?”辛德瑞拉脸上敷着一张纯白色的面膜,声音听起来好像不大乐意,然后从洗手间里走了出来。 她看向站在洗手间门口的章剑,语气不快地说道:“赶着投胎啊你?没看到里面正有人用着吗?” 但是注意到章剑纠结的脸色,辛德瑞拉意识到章剑可能是急着用厕所,“你等着,我简单收拾一下啊……” 若按照章剑平时的性格,被人说了之后一定会立刻反击回去,他可不是那种任人随意谩骂还不还嘴的受气包。 但是此刻,他都快要被体内那股即将泄洪而出的尿意憋得原地自爆了,差点就冲着正慢慢悠悠从里面拿东西出来的辛德瑞拉跪了下去。 “……大姐,我求求你了……” “你能不能……稍微快一点……” ——他是真的要憋不住了! “诶,你叫谁大姐呢……我也没比你们大几岁好不好?!” 辛德瑞拉不情不愿地,终于从里面走了出来。然后下一秒,章剑就像一道龙卷风似的冲了进去,并且“砰”的一声重重关上了大门。 然而,因为他的关门动作太大恰好震到离门不远的辛德瑞拉,她也一个没拿稳,手上的瓶瓶罐罐瞬间就劈里啪啦滚落在地,发出一通不小的“啪啪”砸在地上的动静。 “我操你大爷的……”辛德瑞拉看着掉在地面上那些昂贵的护肤品,忍不住暴了一句粗口。 然后,她立刻转身回去用力敲着洗手间的门,冲里面的章剑喊道:“你这个臭……”顾及到身后还站着沈宇,辛德瑞拉只好收敛起自己的暴脾气,又换了一种比较文雅的说法。 “……你这个人!能不能小心一点?你都把我手里的东西碰洒了!” 沈宇见状,赶紧过来替章剑帮辛德瑞拉收拾残局。 “东西没有损坏吧?”他问道。 因为连坐,所以辛德瑞拉对于章剑的这个同屋室友也没什么好感。 虽然沈宇很积极主动地过来帮忙,但她还是直接抢过沈宇手中的护肤品,又冲他翻了一个白眼,“没事!不过,你让她下回注点意!” “……这也就是我脾气好,要是换了另一个人……呵呵……” 说完,辛德瑞拉就表情不愉地回到了自己的屋子里,也像章剑刚才似的“砰”的一声重重关上了自己的房门。 等章剑解决完自己的生理问题,回到房间之后,他问沈宇:“那个……辛德瑞拉生气了?” “你说我要不要和她解释一下啊?” 章剑刚才在里面也听到了辛德瑞拉重重的关门声音。 沈宇却是安慰章剑道:“没事吧,女生都这样,生气一会儿就该好了。我妹妹一直都是这样的,前一秒还在生气,下一秒就和好如初了。” 章剑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向沈宇笑道:“嘿嘿,那好吧……既然你有经验,我听你的……” 结果两人刚安静下来不久,从外面忽然传来“嘭”的一声动静,还伴随着女人的低骂。 恰巧章剑他们这时还没上床,所以两人立马冲出去,看看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 一开门,两人就看到在走廊微弱的灯光下就看到,辛德瑞拉一脸不悦地从台阶上站起,一只手拍着自己衣服上的土,另一只手上面好像还拿着东西。 ——看样子,刚才那声可能是她不小心跌倒发出的。 在看到章剑和沈宇出来之后,她更是不快地冲着两人喊道:“……干什么你们?没看过别人摔倒啊?” “就知道出来看别人笑话……真的是……” 没有说出任何话只是感觉很尴尬的章剑和沈宇:“……” 最后,两人还是默默地回到了屋里。 回想起自己刚才看到的画面,章剑有些疑惑地问了一句:“那她刚才出去了?” “看起来是。” “那她又出去干嘛了?”章剑感觉很是奇怪。 这时沈宇已经有点困了,躺在床上只是含糊回答:“谁知道呢……” “也许……是去卸面膜了吧。”沈宇翻了个身,忽然想到自己妹妹在家敷面膜时的流程,又和章剑说道。 “好吧……”身为大直男又没有妹妹的章剑并不是很理解敷上面膜之后,为什么还要取下来这番操作,“……既然都要取下来,为什么当时还要敷上去呢?” 看到沈宇像是要睡觉不再搭理自己的样子,章剑也回到了自己床上。 熄灯之后,从他们的房间也可以看到外面深沉彷佛无波的大海,耳边仿佛也能够听到海面上不断翻涌卷起的海浪声音。 这栋孕育着“明日之星”的三层别墅,在它的第一晚,居然格外寂静。 直到时间来到了第二天早上。 8:00。 “……啊!!!” 原本还沉浸在甜蜜梦乡的众人,忽然被一声尖叫全部吵醒。 等到章剑和沈宇匆匆赶到楼下之后,就看到一群人正围在一楼的一个房间面前。 两人凑过去问同样住在一楼的沈盈盈,才知道原来尖叫的那个人,是选手中那个不怎么起眼的华菁—— 她早上起来之后就发现自己的皮肤不知为何过敏了,脸上忽然起了大片大片的红疹。 然而, 明天却要开始进行第一次的选拔测验了。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一棵白菜007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墨染无痕 3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28章 过敏 距离选手们的贴身摄像机启动还有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 江霰和司禹枫自然也被在这声尖叫吵醒, 来到楼下之后就看到一群人乌泱泱地围在一个不停抽泣女人的身边。 那个女人将自己的头埋得很低,瘦削的双肩像是蝴蝶的双翼因为哭泣而不停颤抖。此时,所有选手们都聚集了过来,都围在她的身边出言相劝。 “华菁, 真是心疼你……”听起来是一副快要哭出来的语气, 这是选手中比较感性的苏珊对她说的。 那张略有些婴儿肥的脸颊完全看不出来她的真实年纪, 苏珊的声音听起来也像是花季少女一样甜美, “……你有没有对什么食物过敏的历史?我的那对双胞胎就会对芒果过敏,你会不会是昨晚吃坏什么?” 昨天选手们来到别墅之后,上午因为拍摄个人宣传短片耽误了太多时间,所以中间并没有吃东西, 所有选手应该就只在训练完成后进食过一次——而且当时大多数的选手可能还没有吃什么东西。 但那些食物都是节目组精心准备的, 按理说,应该是已经提前过滤掉了队伍中可能引起某些人的致敏食物, 而且华菁又不是小孩子了, 她自己肯定也能够自主区分哪些她能吃的食物,哪些又是她不能吃的。 果然华菁闻言, 捂着脸摇了摇头, 却仍是不肯抬起头来看向大家, “……没有。” 她带着哭腔, 断断续续地说道:“昨晚……我就吃了一点点的鸡胸肉而已, 我之前也都吃过的, 那个应该不会让我过敏的……” 旁边立刻也有人帮腔, “……那个鸡胸肉我也吃了,应该没什么问题吧?毕竟,我吃了就没有起红疹子啊?” 苏珊又抬起手擦了擦自己已经湿润的眼眶,因为室友的关系, 她坐的位置离华菁最近,所以她像是“知心大姐”那样温和地拍了拍华菁的肩膀,像是想要通过亲密的肢体动作给予这个可怜女孩更多的力量。 五位玩家原本沉默不语地站在一旁默默打量,江霰忽然注意到队伍中的另外一名除了沈盈盈之外,他们不太常看到的中年男性——同时也是负责这栋别墅安全的保安,下一秒,便径直冲他走了过去。江霰的走路姿势很正,经过无数训练的四肢总是摆动得恰到好处,即使现在被迫成为了一名女性,看起来也是十分端庄,而且仿佛带着凛冬里面的寒风一样。 那名四五十岁左右的保安,抬眼就看到一名长相极为冷艳的美人向自己走了过来,他还没想到这名选手名字的时候,眼里便十分自然地露出了疑惑的目光。 这位保安白大叔的表情和眼神是对的。在这么短的时间内除非早已做好准备,或者是心理素质极强,否则眼神中一定会漏出一些马脚。 江霰在心里对保安大叔的疑虑打消了一些,但还是率先开口问他道:“昨晚您巡逻有没有看到什么异常?” 每天晚上都要进行巡逻是这里保安的日常工作。正常来说,在选手们回到房内公共区域都没有人之后,他需要巡逻一次;然后就是凌晨时分,为了确保别墅的安全也会再次巡逻。 但是白大叔在自己的脑海中仔细回想了一下——这毕竟也是关乎他饭碗的事情——然后,郑重地给出了江霰回答:“没有。我昨晚巡逻时候,一切正常,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由于两人站得不是很远,所以江霰灵敏的嗅觉还是闻到了来自白大叔身上一丝若有若无的酒精气息。 江霰立刻在心中断定,保安大叔昨晚肯定喝酒了。 既然他昨晚喝过酒的话,那么这位保安大叔的话就不能尽然全部相信——酒精可是麻痹人类神经的好东西。 不过江霰也没有多说其他,只是冲着白大叔点点头,便回到了自己原来的位置。 两人刚才的对话声音很低,所以并没有引起其他人的在意。 这时,司禹枫忽然插嘴和众人道:“应该不是食物的问题。” 在场众人的目光立刻聚集到他的身上。但司禹枫却不受他人目光的干扰,也是因为职业的缘故被众人关注习惯了,他只是慢条斯理道:“华菁的身上并没有起红疹,只有脸上起了大片的红疹,就说明她现在并不是因为食物这种过敏原引起的过敏症状。” “有道理诶……”众人听了之后感觉司禹枫说的不无道理。 华菁听了之后亦是觉得十分在理。不过她仍是埋着头,捂着脸点头道:“我确实只有脸上起了红疹……可是,可是我昨晚回到房间之后,没过多久就睡觉了呀,作息时间什么的也都和我以前一样……” “这点我可以证明。”作为一间屋内室友的苏珊也对其余众人说道:“她昨晚确实在洗漱之后就上床睡觉了,我睡下的要比她晚一些。” 既然一切如常又不是因为食物的话,那究竟是什么原因导致华菁脸上皮肤过敏的呢? 就在所有人都琢磨的时候,司禹枫看到华菁旁边的梳妆台上堆积着许多的瓶瓶罐罐——看起来应该是她带过来洗漱用的东西——脑海中灵光乍现,他猛然之间意识到了什么。 于是他赶紧问华菁:“昨晚你有没有用过其他,不是你自己带过来的洗漱用品?” 因为华菁只有脸部过敏,所以司禹枫现在怀疑很有可能是她用了某种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经过司禹枫一提,众人也纷纷反应了过来。 然而这边华菁却是摇了摇头,声音听起来已经有些恢复正常,“没有……我用的都是自己带来的东西……” “你确定?” “嗯,我确定。” 司禹枫来到梳妆台旁边,看着那些风格统一的小罐子又问华菁:“那这些产品,你之前有用过吗?” “有啊。”华菁很快作出回答:“我一直都是用这个牌子的护肤品。” ——那这次就是真的奇怪了。 华菁只有脸部过敏,按照常理来说,那么问题出在她的护肤品上的概率应该很大啊。可是,偏偏这些又都是她之前用过的东西。 这下就连司禹枫也感到了棘手。他刚不由自主地想要摩挲自己的下巴,突然意识到这个动作由女士做出来好像不太雅观,便又有些僵硬地放下了自己的胳膊。 现在距离正式拍摄只有不到三十分钟的时间了,一向和华菁比较聊得来的舒画劝她:“华菁,一会儿摄像头就要开拍了……你要不要先涂上一层遮瑕呀?” 眼下一时找不到过敏的原因,好像也只有先把脸上的红疹遮盖住是比较实际的方法。 “好……”这时华菁已经不再哭了,接过其他人递来的纸巾她擦了擦眼睛,然后又用两张新的纸巾盖在自己的脸上,仍是不肯叫别人看到她脸上大块的红疹。 舒画想得周全,她立刻帮华菁驱赶众人道:“大家都先出去吧,让华菁自己在屋子里收拾一下。” 在众人一起都往外走的同时,司禹枫忽然想到了什么,他拿起桌面上的瓶瓶罐罐,向华菁问道:“介意我拿出去试一下吗?我还是想看看里面有没有什么会引起你过敏的东西。” 他还是感觉问题就出在这些护肤品的身上。 华菁挡着自己的脸颊,只露出来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她冲着司禹枫点头道:“谢谢你,这些你都拿出去吧……” 等司禹枫从华菁的房间里面出来之后,他问向其余四个玩家:“你们有皮肤比较敏感的吗?就是容易过敏,或者容易泛红的那种皮肤。” 他倒是也想问问其他的选手,就怕那些姑娘不愿配合他接下来的测验。 作为真正女生的沈盈盈立刻摇了摇头,“我不是。哦对,我哥应该也不是”顺便也把她哥哥排除在外。 “因为他脸皮很厚,哈哈哈~” 沈宇:“……” 他这次仍是忍着内心那股想要抽自己妹妹一顿的冲动,现在大庭广众的还有好多人在那呢。但他还是冲着沈盈盈咬牙切齿道:“沈盈盈……出任务之后,别让我逮到你……” “略略略~”沈盈盈冲自己哥哥做了一个鬼脸,这副搞怪的表情在她现在那张清秀的少年面庞上倒也不显得奇怪。 随后一看就很皮糙肉厚的章剑也摇头,“我这么多年就擦过大宝,也没有出现过你说的那些现象。” 司禹枫只好把最后的希望都寄托在了江霰身上。他将目光投向自己的队友,语气听起来十分柔软,“……江霰,你呢?” 看到来自队友的希冀眼神,总觉得自己要被坑了的江霰:“……” 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属于敏感皮肤的类型。不过江霰还是对司禹枫说道:“你想怎么试?” 司禹枫的墨黑眼瞳中立刻泛起了圈圈涟漪,那张温柔如水的女性面庞向着江霰露出一抹不符人设的狡黠微笑——就像是两人初见那次。 他像是小孩吃了糖那般开心,和江霰说道:“把胳膊给我。” 江霰直接伸了左胳膊过去,横着放在了司禹枫面前的吧台上。 然后司禹枫像排兵布阵似的,把那些瓶瓶罐罐摆着江霰的手臂旁边,一边从护肤品中用干净的小勺子剜出少许,一边撩起江霰的袖子涂在了他洁白的皮肤之上。 女生平时用的护肤品不少,作为想要成为女明星的选手们自然要比平常人更加注重保养,各种精华、安瓶、面霜之类的都被司禹枫全部涂在自己队友的胳膊上。 因为时间所剩无几,司禹枫只好一边涂,一边再揉两下,试图加速护肤品的吸收。 章剑大大咧咧地架起胳膊站在后方,一脸有趣表情地看着不停忙碌的司禹枫,心想:看来有时候还真的是要放手,让小枫自己去主动“勾搭”江霰。 虽然他们现在都是女的吧,但是两个人这样看起来也挺好。 江霰自然也注意到了章剑的打趣目光,但他直接选择了忽视,仿若看不见。 可来自队友指尖的轻柔按摩却让江霰无法忽略——就像是有羽毛从他敏感的手臂内侧撩过,那种痒痒的感觉很快顺着他的脊柱神经,直接传达到大脑皮层。 这让江霰忽然涌起一种“隔靴搔痒”的不痛快之感。 慢慢地,这种痒的感觉越来越明显,江霰忍不住用手去抓自己左臂的侧面皮肤,想要试图缓解不太舒服的感觉。 “江霰,你是哪里不太舒服吗?”注意到自己队友搔痒的动作,司禹枫立刻停下了自己手中的涂抹。 “嗯。”江霰冷淡出声,又忍不住挠了两下。 很快,江霰左臂靠近肘弯的内侧立刻浮现起一片红肿——看起来就是华菁脸上疹子的模样。 司禹枫也立马确定是哪瓶出了问题。他拿起那瓶应该被人动过手脚的护肤品,看了一眼时钟——距离正式开拍还有几分钟的时间,现在再查下去应该已经来不及了——所以,他对四人说道:“看来护肤品确实有问题……我们等晚饭时间再问一下华菁吧。” “好。” 情势如此,众人也只好同意。 今天所有选秀成员的任务最主要的还是,为明天的小测试进行排练、准备。因此四个参与测试的玩家,也都有不同种类的舞蹈展示。 像是以前就学过街舞的章剑,自然选择了他所擅长的富有节奏的breaking; 江霰则是因为有自己队友的帮忙,和司禹枫一起选择了优美的简易版华尔兹——“慢三”; 而沈宇本身没有任何的舞蹈基础,再加上他也没有可以配合的队友,只好独自一人选择了比较简单的校园广播体操(是的,没有看错,他就是另辟蹊径,最后选择了广播体操……) 当然,第二天除了日常的训练之外,节目组也安排了其他有意思的项目。 选手们可以在下午快结束训练的时候,去二楼的专业试衣间,挑选明天比赛时所穿着的衣服——这段过程肯定也是观众们想要看到的画面。 当九位选秀选手站在偌大的试衣间门前,看到里面浩如烟海的演出服装,每个人的人脸上都不约而同地露出了惊讶表情。 只不过有的人是因为惊喜,譬如章剑——他对于这种新鲜事物非常好奇,在看到整间屋子都是各种类型的女性衣服之后,他异常兴奋地在全场跑来跑去; 而有的人,则是因为惊吓——譬如司禹枫和江霰。 因为他们选择的是类似华尔兹的舞蹈,所以在明天比赛时,他们应该穿着稍微正式一点的衣服。 如果他们还是男士的话,自然就毫不犹豫地选择燕尾服了;可恰巧两人这次被系统摆了一道,变成了“名副其实”的女生。 当他们站在最后面那排,看着自己眼前那些装饰繁多并且风格富丽的礼服套裙面前时,他们才发现,自己心里对于穿裙子这件事情,果然还是一点准备都没有做好。 做了这么多年杀手的江霰,一直以来,最常穿的就是方便行动的黑色紧身衣。 所以,他完全没有想过自己穿上这些优雅美丽的礼裙的样子…… ——而且拜托,他可是个纯正到不能再纯的真男人!怎么可能想过自己居然有一天要穿上属于女性的衣服! 这个恶趣味的系统!它要是人的话,肯定早都被江霰捅了个对穿了!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墨染无痕 10瓶;君邪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29章 女装 但是没办法, 玩家们如果想要活命想要完成任务,那么就要挑战自己的心里极限,有条件或者无条件地接受系统的一些无下限设定。 可能因为以前经历的事情比较多,司禹枫的心理比较强大, 所以他倒是很快接受了这一事实。 甚至, 他已经开始着手为自己和队友江霰挑选明天所要穿着的礼裙。 本来江霰站的是男士位置, 完全可以“反串”穿男士的裤装。 但是, 司禹枫看着几十平方米室内摆放得密密麻麻的女性衣着,心想——看起来节目组,哦不,更准确地说应该是系统, 根本就没有打算让他们这些玩家有机会穿男装。 偌大的试衣间里面, 除了中长短的裙子,就是各种修饰女士曲线身材的紧身演出服。 不过这也属于对系统过于“暗黑”的推测了。 也有可能真的是这个节目组没预料到, 在刚开始的比赛中, 选手们就会有选秀成员组队在一起——选择的还是男女对跳的舞蹈——按照他们的计划,选手们之间应该是竞争状态才对。 毕竟成员们越是撕逼越是分裂, 搞得局面越僵, 这个节目才会更有看点, 也才会吸引更多的观众前来观看。 既然眼下也没有更多其他的选择, 于是司禹枫便和自己的队友商量道:“江霰……你自己挑衣服, 还是我来帮你挑?” 看着眼前一排排像是繁花一样的礼服长裙, 江霰自然是毫不犹豫地回答:“你来。” ——其实他心里很介意, 就连挑选裙子这件事他都不想经手。而且如果可以的话,他甚至想要直接弃赛…… 江霰现在非常担心自己再这么被“折磨”几天的话,心灵可能也会向着女性化的方向一去不返…… 这点和他的队友类似,司禹枫也是一个“说做就做”的性格, 见江霰全权委托给自己之后,他便立刻穿梭在这些好似万千繁花的各样礼服“海洋”之中。 而他那副被系统刻意柔美化的外表,也让他看起来像是一只穿梭花花世界、正在好奇探索的花花蝴蝶。 因为两人跳的是经过司禹枫改良之后的简易版华尔兹,这个节目对衣服的着装要求倒是没有那么苛刻,也无谓选手们裙子的长短与材质,只要是足够漂亮,能够彰显选手们的身材礼裙即可。 在之前替江霰缝合腿部伤口时,司禹枫就曾见识过江霰那双比例完美,而且肌肉分明的修长双腿。 他自己在脑海中偷偷地脑补了一下,现在的女性版江霰穿上短裙之后的样子——那双见过一眼就令人难忘的腿,完全有如“她”的容貌一样绝美…… 不过,司禹枫倒是不敢让江霰真的穿短裙和他一起跳舞,不提江霰一脸“我明明是个男人为什么要经历这些……”的痛苦表情,他自己本身也不希望让旁人看到江霰从未展露过的“美好风景”。 况且,爱情本来就是自私的。江霰的所有“美妙”,他自己以后慢慢体会就好,没必要让别人也知道。 所以,最后司禹枫为他自己和江霰挑选了两条比较正式的及踝长裙,材质是垂坠感比较好的缎面双绉真丝,这种料子的长裙染色之后显色都会比较轻柔,色泽一般柔和鲜丽。司禹枫挑选的刚好都是有些梦幻的颜色。 他为自己挑的是一条高级灰调的烟粉色长裙,属于莫兰迪色系。这个色系的饱和度不是很鲜亮,但是在缎面的材质上显色非常温柔,就像是傍晚夕阳晕染下,呈现粉红的朦朦雾气。 而江霰的演出服——司禹枫为其挑选的则是与他自己呼应的,也属于莫兰迪色系的烟灰湖蓝——是一条深色近黑的长裙。 司禹枫在看到这条裙子里的时候,就在头脑中想象到了江霰穿上它的样子——隐于黑暗,冰冷不近人情,像是被灯光笼罩的夜晚,但那些万家灯火却并不属于隐匿其中的危险。 当然,肯定也有司禹枫考虑到江霰站在男士位置,再加上他平时就爱穿深色的缘故。 拿到这两条裙子的同时,司禹枫甚至可以想象——烟粉配上湖蓝,在舞台柔和的追随灯光下,长裙翩翩,绝对是一副美轮美奂,只有在梦中幻境才能看到的情景。 章剑这时也刚好跑到他们这里来凑热闹,浅蓝色的头发在许多排衣架之间来回穿梭,看起来很是扎眼。 他感到新鲜又好奇地不停翻看着面前那些款式、颜色都各有差异的长裙礼服,嘴上连连发出“哇”“哇塞”这类的惊呼。 在看到司禹枫手上的那两条长裙时,更是直接抢过了烟粉色的那件,章剑不无感慨地说道:“小枫的眼光就是好啊,这两条看起来就不一般!” 他拿着那条烟粉色的礼裙,又拎起来轻轻抖动,长裙的下摆也随着他的动作在空中划过一道道浅浅的波纹,就像是古代那些柔弱无骨的美人,这种若隐若现的撩拨简直是调情的最高境界。 “哇靠!真是绝了!”章剑看到这幅情景之后,更是卖力气夸赞:“小枫啊,你这个审美真的绝了!” 司禹枫不好意思地向章剑笑笑,感觉他在江霰面前吹嘘自己吹得有点过了,有些不大好意思地谦虚道:“前辈过奖了,我……我的审美还可以吧,也就是普通人水平。” “得了吧,你就是对自己太不自信了!”然后,章剑又兴致冲冲地对着江霰借人道:“江霰,把你队友借我一会儿呗!让小枫替我也挑一身演出服,他的审美可比我好太多!” 章剑又冲着江霰挤眉弄眼,“你可别舍不得,我一会儿就把小枫还给你~” 江霰斜睨了章剑这个“活宝”一眼,将头转向自己的队友,耸肩道:“听他自己的。” “小枫啊,走吧走吧~你就跟我走吧!”章剑想,江霰这大概就是同意了的意思。 于是下一秒,他拽起司禹枫的胳膊就往外面跑,“你就帮我挑一下,然后我就放你回来,耽误不了你多少时间的~” “等等……等一下!”司禹枫想到自己这边事情还没有做完,赶紧从章剑的手中挣脱出来,“还有鞋子没挑呢!” “哎呀,那你快一点!我再等你一会儿!” 江霰总觉得章剑是一副生怕司禹枫跑了的模样…… 司禹枫跑到鞋架面前,心中大概估摸了一下江霰的码数,最终挑了一双后跟不算太高的黑色高跟鞋。 然后,他又将手中的那条湖蓝色长裙连着高跟鞋一起递到自己队友的手中,先让江霰自己去试衣间试试那条礼裙合身不合身。 “江霰,你先去试一下吧,我帮前辈挑好衣服之后,马上就回来!” “好。” 章剑看司禹枫终于忙完了江霰的事情,问他:“这下没有别的事情,可以跟我走了吧?”“前辈不用你拽我,我自己会走……”司禹枫不想让章剑拽着自己,可是章剑总是不如他的意。 “不跟你使用点武力,我都怕现在使唤不动你了……” 等江霰拿着礼裙进入试衣间之后,他很快就面临了一个比较现实,又有些难以启齿的问题——他一会儿不知道要以何种心态来面对自己这副女性身躯的裸体。 以前在现实世界中执行任务的时候,江霰确实可以对着无论性别年龄,也无论穿衣与否的目标人物们,毫不犹豫地手起刀落。 但是,现在让他感到为难的问题就是——这具身躯不是别人的,而是他自己的,什么器官都有而且发育完全,这是一具真正属于女性的身躯。 这个无奈的认知不由让他有些难以适应。 江霰以前也从未想象过,自己有一天会为女性躯体——虽然不是别人是他自己——更换身上的衣服。 因为他压根就没有考虑过在未来的某一天,自己可能会结婚,或者是会有女性朋友这样的事情。 “呼……” 江霰沉沉地呼出一口气,忽然感觉无论自己现在想多少,终究也是要面对现实的。 所以,他仍保持着脸上的面无表情,即使看到某些隐私部位也像是没看到一样,动作有些勉强地脱下了自己身上原本穿着的衣物——这倒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有些衣服上的扣子他不会解…… 脱衣服费了一些功夫,穿衣服就更是如此了。 等江霰终于摸索着换好身上的礼裙,从试衣间出来之后,司禹枫这边也早都帮章剑选好了他明天要穿的衣服。 在看到江霰出来的刹那,司禹枫那双墨黑如夜空的眼瞳中似有一道流星划过。 这条长裙对于江霰来说可能都有点过长,湖蓝色的裙摆拖曳在木板之上,拿去改一下长度应该就刚好了。 不过裙子的其他尺寸和细节就像是这位“冰山美人”的容颜,一切都是完美得恰到好处,而且深沉色系也愈发衬得江霰皮肤白皙,像是专门为这具纤细而不缺乏力量的窈窕身材定做的一般。 当江霰走动起来时,只着一袭烟灰湖蓝长裙,身后黑长直发刚好及腰的“她”,永远都是那副不带有任何感情的冰冷模样——狭长漂亮的眼眸,微抿削薄的嘴唇,深沉大海的丝绸,像极了他常隐匿的危险夜色。 而江霰只是看见自己队友那张温柔如水的脸上忽然扬起了一抹微笑,然后又听他低声赞叹道:“果然……和我想象中的,一模一样……” 堆满各种演出服的房间里只有两个试衣间,所以,此刻站在试衣间外面的其他选手们自然也都看到了江霰相当惊艳的亮相。 喜欢说风凉话的辛德瑞拉下意识地用手中的衣服遮挡住自己原本引以为傲的身材,嘴上不屑小声嘀咕道:“也就长得美一点罢了……不会跳舞的草包……” 距离江霰最近的,是那个名叫白雪的女生,她也正好穿着一条裙子,刚从另外一个试衣间试衣服出来。 虽然她长相在普通人绝对是上等,而且也算得上是清纯少女,但是她和江霰两人站在一起,还是高下立分。 不过她在看到江霰之后,倒是没有露出什么嫉妒的表情,她还是真心实意地称赞道:“江苋,你好漂亮,而且这条裙子穿在你身上真的是好好看哦!” 这时司禹枫已经走了过来,他也打算试穿一下自己明天的演出服。 因为知道自己队友肯定不会搭理这名少女,所以司禹枫倒是替江霰向着白雪济南点头,微笑道:“你穿得也很好看,很显身材呢!感觉很青春,很有活力!” 身为话题中心的江霰只是一言不发地,默默看着两人互相夸来夸去。 “江霰,一会儿我们穿着演出服再去彩排一下吧?”司禹枫忽然问他。 “嗯。”但江霰感觉自己的脚还是有点不太舒服,主要可能也是因为他以前从未穿过高跟鞋的缘故。 现在只是单站着所以看起来可能还行,一旦走起路来,估计旁人就会感觉他的走路姿势很奇怪了。 司禹枫见江霰身后试衣间没人了,便又对他说:“那你去训练室等我,我换好衣服之后就马上过去找你。” “好。” 穿高跟鞋对于江霰来说是个挑战,穿着高跟鞋走路甚至可能还要穿着跳舞,这对于江霰来说,无疑将会是一个大麻烦。 即使佛系如他,都能脑补到自己一会儿手足无措的样子了…… 可是还没等江霰穿着那双令他感到不适的高跟鞋走出去两步,忽然就听到从他的身后传来一声女生的尖叫。 “啊!” 背景音里面还伴随着一大片衣架和人体跌倒的稀里哗啦的声音。 与此同时,他的耳边也跟着传来“嘶啦”,仿佛是什么布料破碎的声音。紧接着,江霰也立刻感到自己的身下一凉。 ——要命!这条裙子居然从中间被扯破了! 要知道,现在不是在试衣间内而是在公共场所,他的贴身摄像头可是开着呢! 就在江霰刚想随便抓过一件衣服,盖住自己即将暴露在外的皮肤时,没想到有人居然比他更快一步,那人抢先用另外一条裙子围住了差点被摄像头拍到的“春光”画面。 江霰也是难得感到惊慌,等他回首一看,居然发现那人竟是他的队友——司禹枫! 因为动作过猛而趴在地上的司禹枫,也是无比庆幸自己刚才的手疾眼快。 他也更是头一次深刻体会到,自己以前练出来的敏捷反应速度真的会给他带来好处。 起码,他能在刚才那种关键的时候守护住自己心上人的隐私。 “……你没什么事吧,江霰?”司禹枫觉得自己应该慰问一下差点“裸奔”的队友。 江霰迟疑了半秒,但很快摇头,“没事。” 虽然他刚才确实感到了一丝惊慌——大庭广众被人扒衣服任谁第一反应可能都是一样——但他还是很快就恢复如常。 然后江霰又看向到在另一边,同样倒在地上,也不知道怎么就摔了的白雪身上。 只见白雪坐在地上,表情痛楚地捂着自己的脚腕,并且紧紧地咬着自己的下嘴唇,一副忍痛的我见犹怜模样。 而司禹枫作为“队伍发言人”自然也要在第一时间赶去慰问:“白雪……你的脚腕怎么样?严重不严重?” 其实刚才司禹枫也没注意到白雪是怎么摔了的,只是看到在江霰刚迈步走出去的时候,原本站在他身后的白雪忽然仰倒,然后,江霰的长裙也跟着瞬间就被扯开。 ——看样子,可能是白雪刚才不小心踩到了那条长裙的裙摆,所以江霰走路的时候刚好把白雪带倒了。 司禹枫在心里进行推测,可他又感觉,只是踩到裙子的话应该不那么容易摔倒才对。 难道真的是当时白雪用的力太凑巧了? 这时屋子内的其余众人也都围了过来,大家纷纷关心道—— “白雪,你怎么摔了?” “……你没有什么事情吧,白雪?” “没,没事……我没什么事……”然而白雪的额上都开始渗出汗珠,看起来,她好像真的摔得不清。 而距离事发地点站得也比较近的辛德瑞拉却故意地瞥了江霰一眼,直接开口向众人说道:“不就是某位大美人儿的裙子太长了,把人给绊摔倒了,结果人家到现在都没说一句抱歉。” “是不是就想着靠这些下三滥的手段,让观众们看到裙子突然破了,来吸引人眼球啊?” “怪不得就在那站着,不向人道歉的……” 江霰从未遇到过辛德瑞拉这种,什么事情都能故意往歪了想的人。 况且,白雪本来也不可能是因为他摔倒的。 就算刚才她无意中踩到了过长的裙摆,可是自己刚才因为穿不惯高跟鞋走得并不稳,用的力气一点也不大,怎么可能就那么轻易地把一个成年人带倒了呢? ——除非,她就是故意摔倒的。 江霰本来就不善言辞,现在一听辛德瑞拉故意说给他听的话,更是沉默地一言不发。但是无缘无故就背了黑锅让他现在的心情很是不爽。 所以,江霰只是冷冷地向辛德瑞拉的方向看了一眼。 辛德瑞拉本来还是想再多说几句的——毕竟,她早就看不惯这个比她还要漂亮的冷艳大美人了! 可就在与江霰对视的瞬间,辛德瑞拉却立刻下意识地噤声。 具体原因她也说不清楚,反正就是觉得只要自己再多说一句,她的身首就会立刻分离一样。 那应该是一种来自内心深处,仿佛直面死亡的恐惧…… 然而在辛德瑞拉叽叽喳喳的功夫,苏珊和舒画一起搭手将白雪从地上掺扶了起来,然后大家就要带着她去客厅,看看有那里没有什么能够帮助她消肿化瘀的东西。 而那个真正为了博取观众眼球,不知道自己刚才演技如何的白雪,心安理得地接受着来自大家的慰问。 “谢谢大家……” 盛满委屈泪珠的水眸可怜楚楚地望向众人,那张小巧的嘴里也在说着“善解人意”的话语—— “我相信,江苋肯定也不是有意的……” 作者有话要说:强烈安利基友的主攻文《我在作死的边缘反复横跳》,真的很好看!! 第130章 潜规则 所幸白雪的脚踝并无大碍, 只是轻微扭到,关节处有些发红肿起,看起来有些吓人而已,如果明天多注意一点的话, 应该也不会影响到她的发挥。 于是, 这件事情也就算是暂时告一段落。 当晚, 玩家们却因为这件突发事件, 一直都未能成功地找到单独聚在一起的空闲——今晚这些NPC也不知是怎么了,一直游荡在外面久久不肯回屋——所以,大家只好先回到自己的屋中,等其余NPC都回屋睡觉了, 再出来一起探讨今天的发现。 但是沈盈盈大概在九点多快十点, 也就是刚回到自己房间的时候,却意外注意到了司神父拿着某样东西又进到了华菁和苏珊的房间。 就在她发呆站在门口, 用自己那个只有七秒钟记忆的“金鱼”脑子回想司禹枫手里拿着的究竟是什么的时候, 忽然感觉到有人从屋里轻轻地拍了一下她的肩膀。 “啊!” 沈盈盈立刻就被吓了一跳,嘴里也发出一声短暂的尖叫。 ——天呐, 她的房间这个时候根本不可能会有其他人的存在啊! 然而, 紧接着又从她的身后传来一声非常熟悉的, 但是明显被系统变了调的女性声音。 “别叫。” 沈盈盈条件反射似的下意识捂住自己的小脑袋, 回头一看发现——原来, 是自己的哥哥? “……哥?” 沈盈盈又怕会有其他选手看到她和女选手独处一室, 传出去影响不太好, 便直接将沈宇推进屋里,然后赶紧关上了身后的门。 等她转身过去的时候,就看到沈宇捂着肚子躺在她床上哈哈大笑,“你……你没看到你脸上刚才那个害怕样儿……哈哈哈, 你那双眼睛瞪得,简直是太傻了……” 一点都不在乎自己现在的女性形象。 沈盈盈立刻满头黑线——真是个黑心肠的哥哥!她才不要承认这人是她的亲生哥哥呢! “我们两个长得那么像,我的眼睛不也是你的眼睛?”沈盈盈又真心实意地向自己哥哥发出提问,“不是……哥,你大晚上的装鬼吓唬我干嘛啊?” 沈宇听到自己妹妹的抱怨,立马从床上坐了起来。他也迅速收敛起了自己刚才“放浪大笑”的模样,脸上的表情忽然变得一本正经说道:“我过来,自然是找你有事情了。” “你能找我有什么事情?”沈盈盈不太相信似的反问哥哥道。 “正事!绝对是正经事!”沈宇的脸上又露出一种郑重其事的表情,配上他那双眼底有些阴沉的眸子,看起来仿佛煞有其事的样子。 “你好不好奇——华菁是被谁害的,白雪又是怎么摔的?”女性版沈宇的脸上忽然露出一抹诡异的微笑,“……你不觉得,这些事情发生得都太古怪了吗?” “嗯……”沈盈盈也果真就被沈宇说的给吸引住了。 她被自己哥哥展现的一副“要有大事发生”的表情吓到,顿时感觉周围空气都变得凉飕飕的,“……到底什么事啊?哥,你别吓唬我……” 沈宇的眼神慢慢飘忽到旁边梳妆台的镜子上,然后他又压低了自己的声音,神秘兮兮地对自己妹妹说道:“盈盈……” “……你看到这面镜子了吗?” 已经在脑子里脑补出一堆国产或者外国产恐怖片的沈盈盈,顺着自己哥哥的话看向那面仿佛没有温度的镜子,只觉得从镜面上反射出的灯光在今晚看起来异常刺眼。 ——就好像是用于开膛破肚利刃上的刀锋似的。 她弱弱地点了点头:“嗯……” “哥,我看到了……所以这面镜子,它怎么了?” 沈宇忽然凑到了她的耳后,幽幽说道:“嘘……小声点,别被它听到……” “好好好……”沈盈盈立刻感受到了一种恐怖的氛围,非常听话地噤声闭嘴。 然而就势隐藏在沈盈盈背后的那张脸上笑意立马就快要绷不住,“……你从镜子里面看到什么了?” 沈盈盈此时已经不敢再仔细看了,只是大略地扫了一眼,在镜子上只看到了自己现在那副少年时期沈宇的模样,还有脸上的惊悚表情。 “到底有什么啊?沈宇,哥……我害怕好不好……” “你不觉得……”沈宇再次凑近了自己妹妹的耳边,他说话时呼出的水蒸气传到她的耳朵后面。 这种不踏实的接触让沈盈盈感到毛骨悚然,甚至她的全身立刻都浮起了鸡皮疙瘩。 “你被吓到的表情……看起来真的很傻吗?” “哈哈哈哈……”“沈宇!!” 意识到自己被欺骗了的沈盈盈立刻回头,忍不住向哥哥瞪大自己那双圆溜溜的眼睛,想要借此表达自己心中的愤怒——但是在沈宇看起来,自己妹妹这副表情真是像极了东北地区的“傻狍子”。 “你居然骗我!”沈盈盈的拳头像天上掉落雨点似的不停招呼到自己这个黑心肠的哥哥身上,“你不知道我害怕吗?欺负我有那么好玩吗?!” “嗬……” 沈盈盈一不小心就打到了沈宇的胸前——这是一处很敏感的地方——痛感立刻传及沈宇的全身,原本一直嘲笑妹妹的他,脸上也露出了非常痛苦的表情。 “你要谋杀亲哥啊?!沈盈盈,你这几天饭吃多了吧?力气怎么变得这么大……” 作为女性的沈盈盈自然是知道,如果那个部位被打到的话会有多么不舒服,她只好悻悻地收起自己的拳头,但语气仍是不开心道:“谁叫你欺负我的……” “活该让你疼!哼……” 就在沈盈盈生气撇过头时,门外忽然传来一阵空灵的敲门声音—— “当当当……” 胆小的沈盈盈立刻就条件反射,被吓得躲到了刚才还被她记恨的哥哥身后,“沈宇……这不会又是什么你安排的把戏吧?” ——眼下也快到睡觉时间了,除了沈宇这个无聊头顶的人,怎么可能还会有其他人过来找沈盈盈呢? 沈宇能感觉自己的胸口还是很疼,所以语气有些不耐烦道:“你也真是太高看我了。但很抱歉,这还真不是我安排的……” “当当当……” 敲门声还在持续不断地响起,可能是害怕沈盈盈没听到,门外那人又小声招呼道:“……沈PD,你睡下了吗?” 是一个成熟女人的声音,听起来应该是那位“妖娆姐姐”——辛德瑞拉。 可是她和辛德瑞拉也不算熟啊?这么晚过来,难道辛德瑞拉是有什么事?沈盈盈在心里想到。 沈宇打趣地看了自己妹妹一眼,嘴上揶揄道:“干的还不赖嘛~沈PD,半夜居然还有嘉人找你‘幽会’~” “……哥,你先去卫生间躲一会儿。”沈盈盈作为唯一节目留在这里的代表,她的房间里面单独有一个洗手间,平时洗漱可以不用与选手们共用。 她推搡着自己哥哥进了洗手间,无视背后沈宇的打趣目光,来到门前简单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物,心里也很纳闷辛德瑞拉究竟会有什么事情。 结果等沈盈盈一开门,就看到外面套着一件长袍,里面只穿着一件超短真丝睡衣的辛德瑞拉,极其妖娆性感地站在自己的面前。 仔细看的话,会发现辛德瑞拉的脸上还画着精致妩媚的全妆。 沈盈盈当场僵硬石化在原地。 辛德瑞拉注意到沈盈盈眸中露出惊讶的眼神,还以为是被自己的扮相惊艳到了。于是她又向沈盈盈抛了一个媚眼,双手似是不经意地拂过自己胸前的卷发,声音低沉且充满女性的魅惑:“沈PD,不邀请我进去坐坐?” 沈盈盈:“……” 她她她,她现在这是遇到“潜规则”了嘛?! ——苍天啊,大地啊,谁能来救救她啊…… “那个……你找我有事?”沈盈盈尽量维持自己脸上的表情不变,想委婉点将辛德瑞拉拒之门外,“可是我现在要睡觉了,要不,有事情明天再说?” “别这样冷漠嘛,沈PD。”在成为选秀明星之前,辛德瑞拉之前从事的职业也让她见识过不少大风大浪。 所以她深刻明白,很多男人表面上看起来很正经,其实就是在那里欲擒故纵,等着女人的主动出击。 “我就是过来找你喝杯茶,聊聊天的……” “沈PD?”辛德瑞拉见沈盈盈一直僵持不动,以为她是害羞所致,便想主动一点,立刻将自己温软的身体靠向了沈盈盈的怀中。 当沈盈盈看到辛德瑞拉靠过来的时候,内心仿佛有狂风海啸经过,“!!!” “不是,欸欸欸,等等……我,我现在不方便……” 就在沈盈盈陷入进退两难异常尴尬的地步时,她突然又听到从自己身后传来一声漫不经心的女人嘲讽。 “呦,我说你怎么这么久还没回来呢?原来沈PD这是还约了其他人呀……” 当辛德瑞拉和沈盈盈齐齐向后看去,发现从洗手间里缓缓走出来一个全身只裹着白色浴巾,露出一双修长笔直的双腿,并且发梢还在不停向下滴水的窈窕身影。 沈宇闲庭信步般地走到表情已然僵化的两人身边,然后又柔弱无骨地靠在沈盈盈的肩膀上,一只手像调戏似的在她身上缓慢画着圆圈。 他忽然对着辛德瑞拉微微一笑,眸中似有万千桃花瞬间绽放,这幅天真又充满诱惑的样子看起来有种别样的风情万种。 “或者……我们,一起啊?” 可“她”的眼神看起来又是那样的讽刺,像是在嘲笑刚才辛德瑞拉想要投怀送抱,却总是被沈盈盈拒绝的丑态。 辛德瑞拉当即反应过来,脸上跟着露出一副恼羞成怒的样子,但她没有针对沈盈盈,只是指着沈宇骂道:“变态……!” 然后她就裹紧自己外面的睡袍,怒气冲冲地往楼上走去。 沈盈盈见辛德瑞拉终于走了,如释重负地长舒了一口气,“哥……还是你厉害!” 可是等她关上门之后,却发现自己哥哥并没有抬腿想走的意思。沈宇仍是站在她的身后,现在两人之间的距离很近。 近到,沈宇发梢的水都滴在了沈盈盈的肩膀上。 沈盈盈不由一下变得紧张起来,浑身的肌肉都跟着紧绷。 下一秒,沈宇忽然又将自己的胳膊抬起,双手直接杵在门上,正好就将沈盈盈圈在了自己的怀中。 “哥?”就在沈盈盈不明白自哥哥这番操作时,就听沈宇突然放浪叫道。 “哎呀,你干嘛啦~死变态……怎么那么猴急?” 满头黑线的沈盈盈:“……” ——自己哥哥这骚操作也太多了吧? “不用演了,哥!”沈盈盈感觉自己看不下去沈宇顶着自己那张女性的脸,在那里放浪形骸,“已经够变态的了,辛德瑞拉都被你吓跑了!” 她突然感到一阵内急,想要推开沈宇去洗手间,但却发现自己推不动他。 “哥,我不跟你闹了……你让开一点,我尿急,现在想去厕所!” 但沈宇却仍是未动地方,也没有做出任何回答。他只是盯着沈盈盈现在那张仿佛自己少年时期的面孔,和自己的妹妹无言地面面相觑。 忽然发现沈宇的眸底变得更暗,沈盈盈终于感到了一丝害怕。 “你快让开……哥!” 她想要凭借自己现在这副男性身躯,推开变成女性的沈宇,却猛然发现自己的四肢不知为何变得绵软,浑身都使不上一点力气。然而所有的感觉器官,却像是在瞬间被放大。 她甚至能清楚地感觉到自己哥哥鼻间的气息,像是两人之间的氛围,愈来愈重。 …… 这晚,玩家们聚到一起时已经差不多是深夜。 刚好白大叔巡逻完毕,五位玩家小心翼翼地全部凑到了沈盈盈的房间里。 选择沈盈盈的房间倒是没有别的原因,单纯就是因为她的房间比较大,而且她也是自己单独一人居住,比较方便。 因为房间里没有多余的椅子,所以玩家们都坐在了床边位置。 司禹枫又将白日里引起江霰皮肤过敏的那瓶护肤品摆在床上,和众人说道:“应该就是这瓶引起的华菁过敏。” 沈盈盈忽然想起自己那个时候看到司禹枫进入华菁和苏珊的房间——原来司神父是为了这件事情啊。 “而且我之前拿着这瓶去问她有没有被别人碰过的可能,但华菁说应该没有,这些东西当时都是锁在她箱子里面的,晚上洗漱时,她才拿出来。” 章剑这时插嘴道:“那这瓶怎么会让人过敏的呢?华菁不是说过她之前一直都在用这套护肤品的嘛?” ——既然别人没碰过,华菁以前还一直用,那她怎么会突然过敏,并且在江霰手臂上测试时也会表现过敏症状呢? 江霰其实也在心中怀疑,但是她的脑海中忽然想到了一种可能。于是,他立刻从床上捡起那瓶护肤品,将瓶身转到印有保质期的那面。 司禹枫注意到江霰的动作,便向众人解释道:“应该不是加了别的东西,就只是过期了而已。” “What”章剑感到不可思议,有种被欺骗的感觉“就是因为过期了?!” 沈盈盈和沈宇脸上也露出了惊讶的表情,很明显大家都没想到居然会是这么简单的原因。 “就是过期了。”司禹枫继续说道:“但是我问到这次的护肤品并不是华菁自己买的,而是她妈妈替她准备的。” “那有什么关系,保不齐是她妈妈被人骗了呢?” 司禹枫点头,但眉头仍是紧锁着,“但我有种预感,这件事情应该不会像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绝对是你想太多了,小枫。”心宽的章剑老兄大大咧咧地劝慰司禹枫道:“这件事还能有什么发展的余地嘛,你也别太杞人忧天了~” “好吧,希望是我多虑了吧……” 章剑这时忽然注意到沈盈盈和沈宇好像不像平时坐的那么近,兄妹两人之间的空地完全能够再坐下另外一个人。 “诶?小丫头,你怎么不和你哥哥坐在一起啦?”仍是那颗喜欢挑逗小女生的心,章剑打趣沈盈盈道:“难道你哥哥惹你生气啦?” 沈盈盈却一反常态地没有说什么,只是瞪了章剑一眼,嘴上不情不愿地嘟囔道:“要你管……” 她又看现在天色已晚,玩家们好像也不会再说什么的样子,便打算先睡觉了,“冰山哥哥,司神父,你们练舞练一天也该累了,大家要不要先回去休息呀?” 司禹枫看了看坐在那里一言不发的沈宇,又看了看忽然变得不爱热闹的沈盈盈,不由想——今晚这是怎么了? 但他并没有表达出来自己心中的想法,只是和江霰、章剑、沈宇他们一起起身,走向门外去。 “盈盈,那你好好休息。”司禹枫仍是那副温煦如春风的样子,和沈盈盈告别道。 “好。司神父和冰山哥哥也早点休息。” 在他们走后不久,沈盈盈“砰”的一声将门关上。 章剑被吓了一跳,“这小丫头今晚是怎么了?”然后他又问沈宇:“你妹妹这是吃枪药啦?” 这时,两人已经走到了三楼台阶。听到章剑的问题,沈宇并没有停下自己的脚步,他只是在黑暗中斜视了身边的章剑一眼,语气听起来十分正常。 “谁知道。” 他又看向黝黑的窗外,耸肩道:“可能是刚才的风太大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君邪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31章 比赛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 静悄悄地照进这栋孕育着“明日之星”的三层别墅内部,被家具遮挡出现的斑驳光影在地面上缓慢移动。 虽然现在时间还很早,但是选手们已经有人起床,正在做着热身运动, 看起来应该是为今天的第一次直播测试做着准备。 四位准备表演的玩家之中因为有人是“临时抱佛脚”的缘故, 所以也在早起的队伍之中, 司禹枫和江霰大约在五点钟左右就起来了。 他们两个在昨晚睡觉之前并没有定闹钟(主要害怕会惊扰众人, 这些女性NPC感觉没有一个是好惹的……)所幸江霰的时间感很好,在时间刚到五点的时候,他就自动转醒了过来。 因为这座小岛位于赤道附近,常年都是六点日出十八点日落, 所以清晨五点钟的时候, 外面的天空仍是有些昏暗。 江霰躺在床上,睁着眼睛一动不动地望着天花板, 让自己的头脑慢慢地从沉睡当中恢复清明, 然后,他便也想叫自己的队友起床。 可等江霰侧过头的时候, 看着仿若近在咫尺的队友, 他的心理还是会有一种两人之间距离太近的感觉, 这让已经习惯独睡的他多少有些不太适应——司禹枫住的是那张靠近落地窗的单人床, 但是他晚上睡觉可能喜欢避光, 所以每天早上的睡姿都是背对窗户, 面朝着屋门, 刚好也就是面对着江霰的方向。 如果忽视两人床中间那道缝隙的话,从上面看起来,两个人简直就像是躺在一张床上一样。这也让江霰想起了那回双人合棺中,他与那个假队友并肩而卧的情形。 于是, 江霰动作轻缓地向自己身后的移动了一下,试图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就当江霰坐起身,刚想出声唤醒队友的时候,耳畔却传来司禹枫平稳均匀的呼吸。这已经是江霰第三次观察自己队友的长相了,不过仔细打量这张既熟悉又陌生的女性面孔,倒还是头一回。 那头浅栗色的长卷发像是海藻一样在洁白的床单上铺开,司禹枫好像正在做着什么激烈的梦,眼珠不停在眼睑下面滚动。 女版司禹枫的睫毛不算浓密但是很长,搭在下眼睑上像婴儿那样笔直,并且根根分明,系统对于捏造玩家们的形象果然尽职尽责,就连司禹枫本人眉宇间的川字纹居然也有模有样地,完整复制了过来。 江霰看着队友眉间彷佛抹不掉的愁绪,不由在心想:真实的你,又会是怎样的人呢? 那个隐藏在层层迷雾之下的司禹枫也会像表面这样,是一个温和有礼的谦谦君子吗? “……江霰?” 可能是江霰的眼光太过炙热,又或许是察觉到了两人昨晚约定起床的时间,司禹枫醒来的时候,一睁眼便看到了队友坐在床上正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 不过就在司禹枫出声的瞬间,江霰也立刻将自己的目光挪开,和他简单打了一声招呼:“早上好。” 因为昨天睡下得比较晚,再加上又做了许多噩梦的司禹枫能明显感觉自己无论是身体,还是精神上面都会有一些困倦。 所以朦胧之间,他回过身平躺在床上,揉了揉自己惺松的睡眼,又向上伸直胳膊,重重地打了个哈欠。 “早……”他懒洋洋地,也和江霰道了声早安。 江霰不知怎的,看着司禹枫现在的样子忽然觉得他很像是一种动物——一只慵懒、优雅又充满神秘的猫。 两人在简单洗漱之后,便匆匆来到了一楼的舞蹈训练室再次排练今天他们要表演的节目。 现在时间尚早,大多数人都还在沉睡之中没有醒来,所以他们并没有放音乐,只是伴着司禹枫小声喊的拍子,一遍又一遍地跳着两天之内速成的舞蹈。 要说江霰的音感不准也不算准确,完全不通音律的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从零开始学会这支舞蹈。而且江霰对于自己身上肌肉的掌握很是协调,所以在做基本动作的时候看起来也有模有样,像是那些有过舞蹈基础的人。 虽然单人训练时没问题,但现在最主要的问题就出在两人的配合方面。江霰只要一和司禹枫搭档,队友的手刚放在他的肩膀上时,他的全身就会不由自主地变得僵硬。 江霰觉得,这很可能是因为自己不习惯与别人亲密接近的原因——毕竟他以前和别人贴身,都是为了暗杀那个人,他的身体早都形成了固有防御的肌肉记忆。 “……这遍已经很好了,不过,江霰你在第四拍换脚的时候,一定要记得配合我……” 司禹枫再次做出男士位置的示范,比例恰好的双腿在富有节奏的喊拍之间不断升降,也和江霰的肌肉记忆相似,不过他是在跳华尔兹时,动作如同行云流水——也可以看得出,司禹枫以前应该经常跳这种用于正式社交场合的舞蹈。 江霰看着面前这具女性躯体的优美舞姿,在脑海中出神地想象着司禹枫那具原本有些瘦弱,但是四肢修长的身材也很适合跳舞。 ——他做出这种连绵起伏、摆荡飘逸的动作应该也很好看。 “看懂了吗……?”司禹枫做完之后停下,问自己的队友。 江霰立刻打断了自己的思绪,点头道:“嗯。” 于是两人又再次合跳了一遍。 这一次两人的配合出奇得默契,而且江霰在整个过程中都没有出过一次错。所以等这次排练结束之后,司禹枫就觉得他们不能再继续练了,应该让自己队友就一直保持住这种跳舞的感觉。 “这次就很好啊!江霰,我们一会儿先不要跳了,等到下午比赛的时候,你就保持刚才那种感觉,肯定没问题的~” 因为跳了一早上的舞,司禹枫的额头上面沁出些许汗珠,他抬手简单擦拭了一下又和江霰说道:“我们现在先去冲个凉,然后下去吃早饭吧?” “好。”江霰的身上也出了不少汗,他也正有此意。 但因为每层楼只有一个公用的盥洗室,所以二人只好各占了一层。等他们洗好,再下楼来到一楼吃早餐时,那张长长的餐桌旁已经坐下了另外一人。 那人看到两人结伴从二楼走下,扬起微笑和他们打招呼道:“江苋,司雨枫,你们早上好呀~” 司禹枫也礼貌回以微笑。他看着华菁并未涂抹遮瑕,还是有些红肿的皮肤,关心道:“华菁,你的过敏怎么样了?好点了吗?” 听到这话,华菁下意识地摸了一下自己的脸颊,很快点头道:“嗯!已经好多啦!” 她记得昨天是司禹枫一直忙前忙后地帮她分析过敏原因,又抬头冲两人道谢:“昨天真是谢谢你们啦!我昨晚没有再用那瓶精华之后,今天脸上果然就好了。” “没事的,不用客气。”两人找了华菁对面的位置并肩坐下,司禹枫又问华菁:“昨晚太晚了,我看苏珊已经睡熟了,害怕打扰她,就没有再问你。你确定你的护肤品没经过其他人的手吗?” “我确定。”华菁从桌子上拿过两份节目组准备好的营养早餐递给他们俩,笑着答道:“应该就是我妈妈太粗心大意了,而且我的皮肤本来就比较敏感,所以才会看起来有些吓人的,其实问题应该不大。” 司禹枫看只有华菁一人,又问道:“苏珊是还没有起来吗?” “对,我起来的时候苏珊还在睡觉。哦对了,我还和节目组申请,让我妈妈替我拿几瓶新的护肤品还有治疗过敏的药来这里。” 谈到自己妈妈的时候,华菁脸上的笑容变得更加灿烂,“我是昨晚说的。算起来,我妈妈今晚应该就能到了吧。” “哦,是吗?那真是不错。”但是,司禹枫忽然又想到一个问题:“不过你妈妈今晚过来的话,应该赶不回去了吧?那她今晚要住在哪里呢?” 这栋三层别墅虽然占地面积很大,但是屋子只有这么有限的几个——而且每间屋子里都有人了,所以司禹枫会有这个问题也不奇怪。 但华菁一直都没有停下自己手中切食早餐的动作。 她一边用刀叉将自己餐盘中的纽伦堡香肠精心分割成小块,一边不甚在意地回答:“听节目组的意思,应该是和我挤在一张床上吧。不过我那张床应该也能睡下两人,而且我和妈妈以前就经常睡在一起的。” “那这样安排也蛮好的,听起来,感觉你和你母亲的感情应该也很不错吧?”司禹枫像是普通闲聊一样,试图套着华菁的话。 “我和我妈妈的感情还好吧。”华菁忽然就没了笑脸,表情平淡道:“也就那样。” 也不知道她是突然之间想到了什么,又或者是突然不想和他们谈论太多的原因。总之,华菁的变化让两个玩家有些猝不及防。 但司禹枫和江霰也没在脸上露出意外的表情,就好像还是和之前其乐融融的谈话氛围一样。 司禹枫早上不太喜欢吃油腻的食物,在看到江霰已经差不多解决完早餐,以为江霰的食物不够吃之后,他又指着盘中的香肠问自己的队友。 “你喜欢吃吗?我已经差不多吃饱了,要不然这个给你吧?” 江霰倒是无所谓,反正他平时运动量大,无论现在吃多少,一会儿都能消耗掉。 他看着队友脸上明晃晃的“我是为你好才想给你吃”的表情,于是耸肩道:“给我吧。” “嘻嘻,好的~”司禹枫脸上立刻露出了像小动物一样的开心笑容,他痛快地将那根香肠放到了自己队友的盘中。 华菁自然也看到了这一幕,略带笑意地和司禹枫说道:“不过我看你们之间的感情应该很不错,所以,你们之前是认识吗?” “不认识。” “还好吧,但是不算太熟。” 两人给出的答案完全不同,司禹枫和江霰面面相觑,都在奇怪对方为什么会那么说。 华菁倒更是饶有趣味地望着他们俩,目光也在他们之间来回打转,“我猜你们俩在一起的时候,一定很有‘意思’。” ——中华文化博大精深,一句“有意思”就包含了不少的意思。 这时,楼上已经开始不断有其他人来到餐厅里面准备吃早餐,所以华菁又调皮地冲着司禹枫眨了眨眼睛。 “放心,我不会对别人说的……而且,我身边也有其他百合的姐妹……” 司禹枫听了以后:“……” 江霰倒是不明白“百合”的意思,所以低声问身边队友道:“‘百合’是什么意思?” “……她是在说花吗?” 章剑这时刚好在江霰的身边坐了下来,自然也听到了江霰的问题。于是好奇心极重的他插嘴问两人:“什么花?你们在说什么呢?” “百合。” 江霰面不改色地将盘中的香肠最后一口吃完,眼神示意对面的华菁,言简意赅地重复道:“她说我们是百合。” “噗——” 章剑一下就将嘴里的牛奶喷了出来,不过还好他的对面没坐人,现在桌面上也没有摆放其他东西。 他赶紧抽出了几张纸巾,胡乱收拾着桌上的残局狼藉,忽然觉得华菁说的也没错,冲着江霰坏笑道:“嘿嘿,不过她这个观点挺对的,就是换个性别会更好~” ——现在任务中是百合,出去之后就是基佬。 “性别?” 仍然是没有人给江霰讲解百合的意思,他一头雾水地低声说道:“难道花也分性别?” 等到所有人都赶过来吃早餐之后,江霰发现苏珊还没有从房间出来。 常年徘徊于生死之间,让江霰对于即将出现的危险异常敏锐,他的心里忽然浮上一股不详的预感。 刚好此时,已经吃完的他和司禹枫准备离座,在两人一同起身的时候,他凑到司禹枫耳边沉声道:“苏珊……” 司禹枫环视一周,发现除了苏珊,果然所有人都已经起来了——这很不正常,因为今天要比赛,不可能会有人睡过头的。 看到华菁正在推开房间那道半掩着的房门时,江霰的目光忽然一沉。 未等司禹枫反应过来,他就迅速赶到了华菁她们的房间。刚到门口的时候,江霰就看到华菁拍了拍苏珊的肩膀,叫她起床。 “苏珊……别睡了,一会就来不及了……” 可是苏珊仿佛睡得很熟,迟迟都没有作出回应。 见到这幅情景,江霰立刻冲到床边,就连华菁都被他挤到了一边。 当他的手指贴到苏珊的颈动脉时,发现那里果然不再跳动。 这时司禹枫也赶了过来,他看到江霰的动作急急问道:“怎么样?苏珊的情况怎么样?” 江霰只好摇了摇头。 根据尸体温度与尸斑形态,可以推断出苏珊应该已经死很久了。 而旁边的华菁也注意到了江霰的动作,联想到自己有可能和一具尸体躺了一晚上,她忽然抱头后退,发出不可置信的尖叫。 “啊啊啊——” 听到华菁的尖叫后,餐厅里面的其他人也都赶了过来,包括负责安保的白大叔。 众人在知晓苏珊的死亡之后,亦是陷入到了一片惶恐之中。 “苏珊昨晚不是还好好的吗……?” “……天呐,会不会是谁杀了苏珊?” “不要乱讲吧……也许是突发疾病也说不准呢……” 章剑也凑到江霰身边,问他和司禹枫:“……能看出具体的死亡原因吗?” 其实江霰刚才已经检查了一遍,尸体外表倒是没有什么明显外伤,只是嘴唇看起来有些发紫,但不能确定苏珊究竟是死于突发疾病,还是死于有人下毒。 因为现场乱哄哄的,白大叔看了一眼时钟,对众人说道:“大家都别聚在这里了,你们今天还是要比赛的,这件事交给我处理吧,大家都安心比赛去吧。” “你们要记住,自己是为了什么来到这里的。不能因为一些事故,就影响了你们的前途是不是?” 和沈盈盈这个半吊子PD相比,白大叔倒是更像节目组那边派来的工作人员,还会告诉她们心思应该全都放在选秀上面。 “拜托,这可是死了个人诶……心里怪膈应的。”辛德瑞拉拽着白雪的胳膊,吐槽道:“这大叔倒是想得挺开,也挺没人味儿的……” 白雪悄悄地瞧了白大叔一眼,感觉他并没有听见辛德瑞拉的话,也小声跟着附和道:“确实……在他眼里,感觉我们这些人的命都像不值钱似的……” “要是出名了,在这些人看来,我们可能也就是一台台没有人权的印钞机吧……” 在这桩突发事件被白大叔匆匆遮掩过去之后,时间很快就来到了这天的下午。 还剩下的八位选秀成员们也来到了一楼另外一边的拍摄室——也就是当时众人进行个人宣传短片拍摄的地方。 不过众人可能因为笼罩了一层苏珊突然死亡的阴影,所以这天的比赛过程和结果都不是很尽人意。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墨染无痕 20瓶;君邪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32章 剧变 这天下午的比赛进行得并不是很顺利。 NPC中除苏珊之外, 实力最强刚好也是最擅长舞蹈的舒画,居然出人意料地发挥很差。 大学时期专业选了民族舞的她,跳到一半居然开始状况频发,就算是在直播时, 感觉她都总是心不在焉的, 貌似是今天早上的事情好像很影响她的心情和发挥——当然这只是猜测, 也有可能是别的事情影响到了她。 最后, 沈盈盈站在旁边都看不下去了,今天舒画的表现和前两天个人宣传短片里面的很不一样,本来舒画也是被观众们看好的一个选手,结果到了真正比赛的时候, 网络直播平台上面对于她的节目表演全部都是骂声一片, 说是舒画欺骗了网民们的感情; 而除舒画以外,其余NPC的舞蹈基础也就是普通平常, 但是比赛进行到中间场次时, 还真有一匹“黑马”从选手们中脱颖而出。 “黑马”就是昨天扭到脚腕的白雪。在她上台准备表现时,网络直播平台上面的弹幕倒是一片和谐, 也不只是哪个网友起的头, 提到了她昨天受伤的事情, 于是其余的网友们也都纷纷跟风, 在屏幕上齐齐刷着“这个女孩好坚强”、“她是带病上场”、“这才是新时代偶像明星”之类的话语, 甚至白雪的名字一度都冲上了热搜。 而沈盈盈作为“美少女Factory”的现场PD, 严重怀疑这背后其实是节目组花钱请的水军在带节奏; 至于已经经历过几次任务的玩家们表现得都算不错, 根据平时训练情况来看也算是正常。四位玩家并没怎么受苏珊死亡的影响,所以在那些或多或少都有点受影响的NPC衬托下,倒是显得大家都超常发挥了。 在司禹枫和江霰上场的时候,像是真的有上帝眷顾似的, 整场表演从头到尾,江霰都没有在他常犯错的地方出错,也没有踩到司禹枫的脚,两人的配合堪称天衣无缝,而且节目效果好像也比较火爆——只不过,并不是因为他们俩的表演,而是和白雪形成了鲜明的反面对比。 江霰他们的节目排在了白雪的后面,所以在白雪“小火”一把之后,网友们也就挖出来昨了天“美少女Factory”的日常视频,然后,网友们又发现江霰这个“罪魁祸首”在看到白雪摔倒之后并没有道歉的事情。 于是大家纷纷化身“绿林好汉”在网络上替“可怜”的白雪打抱不平,弹幕也是齐齐地刷着“绿茶婊”、“心机女”、“蛇蝎美人”之类咒骂江霰的词语。气得沈盈盈不顾形象地在旁边直跺脚,觉得这帮网友简直是nc; 之后,在章剑老兄的breaking上去的时候,舆论瞬间就小了很多,网友们可能是审美疲劳,看这种专业又没有什么心意的舞蹈太多了,虽然屏幕上都是褒奖的话语,但网友们的态度明显都不怎么火热; 可是当沈宇来在镜头面前,跟着全民都熟悉的节拍跳中小学生广播体操时,“美少女Factory”的直播间再次火爆,网友们好像对于这种奇思妙想的节目很是买账,纷纷都说“沈雨”长得好阳光,好清纯靓丽,好像是他们当年的校园女神。 甚至,“沈雨”的名字也像白雪一样冲上了当时的热搜排行。 因为“美少女Factory”每三天一次的小测验都是由网络观众当场投票决定的,所以在直播结束后不久就会出结果。 沈盈盈果然也在这场比赛之后,很快就收到了第一轮选秀的排名通知单。 令人没想到的是,本次比赛的第一名居然会是玩家中的司禹枫——并且节目组还特别在后面标注:门面担当,有舞蹈基础,情感智商都很高,在前两天的观众喜爱度中排第二名; 可是最擅长舞蹈的舒画,却因为今天不佳的临场表现被观众们所厌恶,投票票选在了最后一名——这个名次对于实力很强的她确实有些讽刺,节目组也给了一句“把握机遇,心理素质有待提高”的评语; 而本次比赛的第二名,则是名字一度冲上热搜,在观众喜爱度中排名最高的白雪——看来网友们对她“带病上场”这件事情很是买账,节目组也特意给了她一句“好好养病,适当时可以休息”这种,完全不像是节目组说出来的特权话语; 而谈到白雪受伤这件事情,就不得不提起这场事件的另外一个主角,也就是表面上看起来是“罪魁祸首”的江霰。 他在本次小测验中排名倒数第二,很讽刺的是他的队友是第一名,而节目组给他的评语是:请好好爱护自己的“羽毛”——意思应该是希望像江霰这种长相极具优势的选手,不要与人结恶,并且应该好好发挥自己的特长; 江霰倒是不怎么在乎这些“身外之物”,他本来也不会跳舞,能够不拖累自己队友对于他来说就是这场比赛的最大收获了,倒是旁边的司禹枫看向白雪的眼神变得更加厌恶。 再回来从前面的排名说起,第一第二都说完了,接下来的第三名肯定是出其不意跳了中小学生广播体操,并且深受观众喜爱的沈宇——节目组也特意给了他一句“再接再厉,期待你下一次的脑洞大开”评语; 而其余人的名次就比较正常了。 第四名是跳了breaking的章剑,接下来排第五和第六名的分别是华菁,以及辛德瑞拉。 在沈盈盈公布本次小测试的排名之后,表面上众人都没有什么异议——毕竟是观众票选,她们想做也做不了什么——甚至,就连排名倒数一的舒画都没说什么,只是默默无声地接受了这个结果。 但沈盈盈总觉得舒画的心思好像不在今天的比赛上面,因为她整个人的眼神一直都是迷离、飘忽不定的。 “……PD,沈PD?上头来消息了,关于‘苏珊’这件事情……得麻烦你和我出去一下……”保安白大叔忽然出来,叫走了本打算和玩家们一起探讨任务的沈盈盈。 在等沈盈盈走之后,大多数选手还留在拍摄室里面,这时,辛德瑞拉亲昵地挎上舒画的胳膊,作为本次排名比较靠后的第六和第八,辛德瑞拉感觉舒画应该和自己非常有共同话语。 “舒画你怎么样,还好吧?别难过只是一次比赛而已,以后机会还多着呢,你看你的舞蹈基础那么强是不是……” 然而舒画听了之后,只是冲着辛德瑞拉勉强地露了一个笑脸,“我还好。不过谢谢你了,辛德瑞拉。”但是她脸上的表情很明显是心不在焉。 辛德瑞拉也不是为了特意安慰舒画才过来的,她敷衍几句之后,嘴上忽然奚落道:“某些人你别得意得太早……这要是苏珊还在,指不定第一是谁,还能不能挤进前几名了呢……” 虽然辛德瑞拉一直都很不喜欢苏珊在摄像机面前装可怜卖惨的“妈妈”人设,但她心里还是认可苏珊实力的,她的确要比众人的水平高出不少。 然后辛德瑞拉又斜了本次排名第四的沈宇一眼,意有所指地趴在舒画耳边,对她低声说道:“……某些人啊,总是想着不努力,想要靠着一些歪脑筋和男人上位……” “网友们的眼睛也真是瞎了,放着明明更有实力也更厉害的舞蹈家不选,非要选那些靠和导演睡觉上位的‘小学生’……年纪轻轻就学会勾搭人,而且,昨晚我都看见了……啧啧啧,这世道……还真是没天理了。” 其实辛德瑞拉的声音不算太小,刚好在场的所有人都能听清楚个大概,但偏偏辛德瑞拉表现得又像是她在和舒画说悄悄话,旁人倒也不好多说些什么,若是说了,反倒像是故意去“听墙根”了。 “我看大家都是‘五十步笑百步’吧,你说对不对?” 华菁这时刚好路过辛德瑞拉和舒画的身边,她忽然笑着反问了辛德瑞拉一句,并且一语双关。 ——她既没有说这个“五十步”是指的选手们实力,还是指对沈PD投怀送抱这件事,怎么理解就看个人了。 辛德瑞拉现在回答“是”也不对,回答“不是”好像觉得自己实力有多强似的,所以也不对,被华菁问住之后半天都没能说出一句话。 最终,辛德瑞拉只是恨恨地瞪了华菁一眼,只好拽着舒画一起悻悻地走开了。 在选手们比赛完毕之后,就已经到了晚饭的时候。 今天的晚餐选手们人来的倒是很全,不像平时大家为了节食减肥都不吃晚餐似的,所有人都坐到了长长的餐桌面前。 虽然今天对于“美少女Factory”最重要的事情是第一场小测验,最终的节目效果也如节目组所愿,选手中有两个人的名字都一度充上了热搜,顺利带火了这个节目; 但是,也正因为这个原因,本来一共有九名选手的“美少女Factory”在第三天的时候,突然只剩下了八位,网友们不由开始打听之前两天还出现过的那位“苏珊”选手的下落。 也不知道是哪一环节走漏了风声,还是节目组故意放出的消息,今天早晨苏珊意外死亡的事情居然直接空降热搜第一,几乎全网的网友们都开始关注这件“选手在无人小岛上暴毙身亡”的事情。 而“美少女Factory”这个节目也在瞬间就达到了预期中最最理想的哗点位置。 刚才沈盈盈被叫走,也是因为这件事情。不过她并未能和节目组的负责人直接对上话,而是节目组通过白大叔向在现场的PD转达了这一消息。 “……苏珊这件事情应该是意外,请其余选手们不要过度担心……现在因为某些意外事故,‘美少女Factory’已经冲到了综艺节目的第一名,节目组希望大家在训练期间,还是秉持不与外界通信的原则……” 沈盈盈照本宣科地念出了刚才白大叔对她说的所有话,然后自己又补充了一句:“以上,就是节目组告诉我的事情。希望各位姐姐们可以配合一下我的工作。” “哦,对了。”然后,沈盈盈临时又想起了一件事情,补充说道:“从今晚开始,白大叔也会加强巡逻力度。原本是一夜巡逻两次,现在改为四次,分别在大家关灯之前,关灯之后,午夜时间以及凌晨三点,希望大家起夜的时候不要被吓到。” 想象之中,各位女性选手嚷嚷着要退赛的场景并没有出现,沈盈盈又特意问了大家一句:“……姐姐们,难道就没有什么别的想要说的吗?” ——都到了这种出人命的时刻了,这帮女人居然还都能坐得住?! 一向最爱发表言论的辛德瑞拉因为昨晚被间接拒绝的事情,记恨上了沈盈盈,所以此刻就连她也没有开口问出任意的问题。 “那……好吧,如果姐姐们有任何不方便随时和我联系,虽然……我不一定能帮上忙,但是我一定会尽力的。” 司禹枫慢条斯理地吃着自己面前的水果,可是那双墨黑的眼睛却迅速地环视过在场的众人。 他发现,除了舒画以外,所有人在经历过早上的恐慌之后,现在脸上的表情好像都变得非常正常,包括早上失声尖叫过的华菁——就好像苏珊的死亡并没有对她们没有造成任何影响似的。 结合沈盈盈刚才的那番话,他在心想:也有可能是大家都意识到了苏珊的死,其实是一个很好的舆论哗点,并且也是一个很好的成名机会吧——之后一直参与这次节目的选手应该也会获得比之前更多的关注,拥有更大的影响力。 果然,在沈盈盈说完之后,大家也都没有什么反应,只是沉默不语地慢慢吃着桌面上那些不容易使人肥胖的食物。 只有舒画像是很不开心似的,拿起桌上的红酒,一杯接着一杯不停地往下喝。最后,就连坐在她身边的华菁都看不下去了,一把抢过舒画灌自己酒的杯子,和她说道:“……不要再喝了,你已经喝多了,舒画。” “……没有,我还能喝呢,你就让我再喝一点嘛……”舒画的脸上都露出了醉酒之后的红晕,她想抢回华菁手中的杯子,但她的动作因为酒精影响已经变得迟缓。 可能是因为之前舒画帮助过华菁的缘故,所以华菁牢牢地攥着酒杯不让舒画拿回去,还低声哄着她:“你今天已经喝很多了,剩下的留起来,我们明天再喝好不好……” 舒画突然听到有人对自己如此低声细语地讲话,也不知道是联想到了什么,忽然一下子就哭了出来,声音不大,众人只听她带着哭腔断断续续地说道:“华,华菁……你真的是对我太好了……呜呜,呜……” “可是……可我怎么就那么笨呢……呜呜,钱都没了……” “现在都没了……我什么,都没有了……呜呜……”舒画脸上的妆都被哭花了,身体也跟着蜷缩成了一团。 华菁也不知道舒画这是出了什么事情,但听她哭得凄惨,只好将自己的手放在她的肩膀上,继续柔声安慰道:“没事的舒画,没事的……要不,我先送你回房间吧?” “好……”舒画抬起头,朦朦胧胧地看了华菁一眼,点头答应道。 就在两人刚从椅子上起来,忽然就看到一道黑影冲着众人的方向走了过来。 “不好意思……打扰大家吃饭了。” 一向不出现在选手们面前的白大叔突然出现在了餐桌旁边。 只见他的手上正拎着一个打包得严严实实的黑色包裹,面色又异常沉重地看向了众人。 就连舒画原本哽咽的动作都被这股突如其来的低气压所打断。她也好像在瞬间清醒了过来,下意识挣开了华菁的怀抱,身体僵直地又坐回到了自己的椅子上面。 而餐桌上的其余人也都在等着白大叔说出下一句话。 “因为今天早上的意外事故,所以节目组安排我在大家比赛的时候,检查了一下各位的房间,看看大家是否携带了什么违禁物品……” 还没等选手们质疑这一行为的时候,白大叔又说道:“做出这种事情,也是迫于压力。因为上头怀疑……是不是大家的东西被那个通缉的女性连环杀手调换过。” 一提到那个连环女性杀手,全场瞬间噤声。 玩家们也想到了在进入别墅时,从客厅那台悬空屏幕上面看到的通缉广告——已经连杀十人,但仍未被缉拿归案的女性杀手。 难道,她会在这栋别墅的周围? 然后,白大叔就将自己手中的那个黑色包裹放到了洁白的桌面上,在掀开层层包裹之后,出现在众人眼前的,赫然就是节目组命令禁止携带的便携式电脑,以及一堆瓶瓶罐罐的护肤品。 江霰总觉得这些护肤品看起来有些眼熟,像是在哪里见过……他默不作声地和司禹枫对视了一眼,发现对方的眼中同样有疑惑, ——看起来,他们之前应该都是在哪里看到过这些护肤品。 “而这台电脑,就是我从某位选手房间的床下翻出来的。” 白大叔注意到舒画原本因为醉酒而红润的脸色逐渐开始变得苍白,他也直接将自己的目光看向了舒画,嘴上毫不客气地问道:“舒画小姐,我想请你和大家解释一下,这台电脑是怎么回事。还有……” “这些属于苏姗小姐的护肤品,又为什么会出现在你的房间里面?”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Serenading 2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33章 蛛丝 就在白大叔拿出从屋子里面翻出的东西并且质问她的时候, 原本有些醉酒的舒画像是忽然有一桶冷水从头浇下,整个人立时就清醒了过来。 舒画注意到所有人的目光现在都投到了自己的身上,再结合白大叔刚才的“连环女性杀手”说法,慌忙否认道:“不不, 不……不是我, 我不是那个什么杀人犯……而且, 苏珊的死, 和我也没有任何的关系!” 见众人的眼神中仍是满含着探究与打量,舒画借着酒劲失声尖叫,“真的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那你倒是说说,为什么苏珊的东西会在你那里啊?”辛德瑞拉之前坐的位置就在舒画的正对面, 但在白大叔拿出那些东西之后, 此时她已经悄悄移动到了旁边的位置,仿佛生怕自己对面坐着的是那个“连环女性杀手”。 “还有那台电脑, 又是怎么回事?在上岛之前明明节目组都有检查的, 那种严格的检查下,居然还能把电脑带进来……”说到这里, 辛德瑞拉眼神突然有些害怕地打量了一下面貌清秀的舒画, 像是没想到她居然能有这种厉害隐藏东西的手段。 听到辛德瑞拉的问题, 舒画的脸色忽然涨得有些通红, 好像有些羞愧地低下了头, 只听她小声怯懦地说道:“我……我, 我就是早上看你们都走了, 桌子上苏珊的护肤品还剩下挺多的,要是就这样扔掉的话太可惜了……况且,她都已经死了……我就不能拿来用用吗?” “这些东西扔掉了也是浪费……而且,我真的只是拿来用用而已……”也可能是受到酒精的影响, 她又开始一遍一遍地重复。 “……总之,我不可能是那个杀手的……而且苏珊的死,肯定也和我没有关系,一点关系都没有!” 在场所有人都是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苏珊的护肤品之所以会出现在舒画那里,居然是这个原因,不由也让众人感到有些啼笑皆非——是该说一下舒画这种爱贪小便宜的性格呢,还是该评价她一句“真有勇气,死者的东西也敢乱动”呢? “可是……可是,我的电脑就是……就是那么带上来的啊!”舒画努力地为自己辩解道,但是她的理由听起来确实有些苍白无力,“……而且当时,当时真的没什么人检查我的行李……” 舒画这时忽然抓住身边华菁的双手——就像是溺水之人终于抓住那根稻草一样,因为紧张,她的双目有些突出,脸上的表情看起来也有些扭曲、古怪。 但是醉酒的舒画并没有意识到现在自己的行为有多么令人害怕,她只是不停地问华菁:“……华菁,你还是相信我的,对吗……华菁,你信我的是不是……” 华菁被她紧紧地握住双手一时无法抽出,虽然心里面很惊慌,但她脸上还是表现得很镇定。她只好语气有些僵硬答道:“舒画,你先冷静一下……没有人说你什么的,舒画……” “但我觉得,你还是应该和大家解释一下,那台电脑究竟是怎么回事……你拿电脑过来,是想做什么呢?” 一直在旁边只做壁上观的玩家们,从头到尾都没有加入这场混乱的“战局”。 司禹枫皱着眉,眼神飘向某个地方,不知道正在想着什么。 而江霰这时看向情绪全已经然失控的舒画,心中感觉她是电视上面通缉的那名连环女性杀手可能性非常之小——单是从舒画这几天的表现,以及现在的行为来看,她都不是很符合一名能够连续杀掉好几人的无情冷血性格。 其实,杀手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当的。在现实生活中,因为从小受到法律与道德的约束,除了那些从事屠夫之类经常接触杀戮或者是天生拥有反社会人格的人,正常人就算是拿着利刃肯定也会犹豫再三,不敢直接对属于同一物种的人类痛下杀手的。 除非舒画本人特别擅长伪装,甚至,她可以将自己变成另一个和她完全相反、性格有些懦弱的女人。 就像……江霰想到这里,余光不由瞥向坐在自己身边的队友——司禹枫的身上。 白大叔见舒画一直都没有正面回答自己的问题,只好再次出声威胁道:“舒画小姐,如果你不配合我们,什么都不说的话,那么这些事情我就只好上报给节目组,然后,让上面的人通过报警来处理了……” “我是看你们平时训练很辛苦,才没有直接告诉上去……希望你千万不要因为这样一点点的,事情就毁掉了你的所有前程……” ——舒画会冒着被节目组发现的风险带电脑进来是为了做什么,在场的人都没有任何思路。 难道是为了与外界进行通讯?可是,舒画藏着小巧方便携带的手机进来岂不是更实用? 这时,华菁也在旁边轻声劝道:“是啊,舒画……白大叔也保证不告诉节目组了,你就说出来你带着电脑过来究竟是作什么的吧……” 众人现在都想知道舒画如此紧张这台电脑的缘故到底是为了什么。 最终在这种软硬兼施的情况下,舒画只能崩溃得抱着头,然后趴在桌子上,嚎啕大声哭了出来。 只听她断断续续地哽咽说道:“真的……不是像你们想象的那样,这台电脑不是用来通风报信,或者做别的什么……我只是拿进来,想要炒股的……” “炒股?!”果然众人在听了之后,都齐齐再次发出感慨,总感觉舒画不按套路出牌呢…… 许久未曾说过话的辛德瑞拉按耐不住自己心中的疑惑,问舒画道:“可是,炒股用手机不就足够了吗?电脑这么大,也不好拿进来……” 其实辛德瑞拉也是问出了众人的心中所想——虽然这台电脑不是用来和外界通信的,但是炒股这一说法显然也和前者一样古怪。 舒画这时从桌上抬起头来,擦了一把自己脸上纵横的泪水,又向众人解释道:“因为……因为电脑看大盘比较舒服,手机不太舒服嘛……” ——这话一说出来,还真是老“股民”了。 “而且在进来之前,我想这栋房子肯定会屏蔽wifi这样的无线网络,但是有线宽带不一定会被工作人员收起来,毕竟现在很少有人用有线了嘛,估计他们也想不起来……而且,我想工作人员们在检查的时候,肯定也是着重检查手机这种大家常用的和外界通讯的手段……” 于是就这样,仿佛被幸运BUFF傍身的舒画还真的全部猜中,并且刚好她的房间里面有一个有线宽带的接口,“其实,我也没想到,居然真的就让我带着电脑进来了……” “所以……你今天下午比赛的时候不在状态,可能并不是因为受到了苏珊死亡的影响。”沈盈盈这时候突然开口。 她看向对面的舒画,目光不复之前的腼腆,提出了自己的假设,“……而是因为今天大盘跳水,你的股票赔钱咯?” ——难怪之前舒画一直说“没了,什么都没了”,原来指的是她的股票赔了…… 而且沈盈盈之所以会这么想,也是因为她的亲生父亲就是一个和现在的舒画很像,“勤勤恳恳”整日蹲守在电脑面前的股民。 舒画一想到今天下午股市的惨况,心里不由又是一阵悲从中来。她点了点头,脸上的神情也眼看着要再次落泪下来。 股票债券作为理财手段之一,本就有起伏涨跌的可能,但总会有一些“赌性大”的人将它视作谋求暴富的“捷径”,甚至最后对其完全上瘾,以至于影响正常生活。 很明显,爱贪小便宜、容易贪婪冒进舒画就是这种“赌徒”的典型。 果然这是大家都没能想到的一个原因,舒画确实也没做什么其他威胁到众人的事情,所以这件事情也只好这样不了了之——不过舒画的电脑还有那些被她拿走的属于苏珊的护肤品,也因为违规暂时被白大叔收了起来。 在众人结束这顿漫长的晚餐之前,在餐桌上一直都没怎么说过话的白雪,忽然有些神神秘秘地和大家讲道。 “……我最近睡觉的时候,总会听到一个怪声。”她问大家:“你们有人听到过吗?” 舒画和白雪是一个房间的,但她并没有听到过什么,因为现在有些伤心所以只是摇头表示自己没有听到过。 其余的人也纷纷摇头,示意自己没听到过白雪说的怪声。 “不不知道……那是一种什么样的声音?”同样许久未出过声的司禹枫忽然问向白雪。 这次的任务给他的感觉有些奇怪,就像是什么线索和选手之间的矛盾都是摆在明面上似的,按理说第三次任务不应该这么简单才对。 其实白雪自己也形容不上来,“就感觉,好像有人凑在你耳边说话?不过……我听不太清,也有可能是外面的野生动物吧?” 听到白雪的形容再联想到今天早晨苏珊的死亡,辛德瑞拉蓦然感觉自己的背后一阵阴寒,就像是有人正对着她后背吹风似的,“哎呀,拜托你……不要说得那么吓人好不好……” “神神叨叨,怪膈应人的……” 但白雪只是瞟了辛德瑞拉一眼,倒也没有继续再说什么,又见众人并没有听到那种声音,便下意识以为是自己发梦魇了。 “不过也有可能是我最近太累,压力也有些大,晚上做噩梦了吧……” 最后,白雪自言自语道。 …… 但是等到晚上,当玩家们又聚在沈盈盈房间内讨论有关任务内容的时候,司禹枫对于白雪提出的现象倒是有不同的看法。 “我倒是觉得,白雪说的有可能是真实发生的。” 司禹枫目光略有些严肃地环视过在场的所有玩家,声音也难得带了几分郑重,“也就是说,她晚上可能是真的听到了某些怪异的声音。” 没有人提出疑问,显然,其余四人也是这么想的。 但章剑还是打了个寒颤,又忍不住向司禹枫和江霰的身边凑了凑,“小枫……你说这次任务会不会就像那种K国鬼片似的,其实不是让我们来选秀出道的,而是让我们来找真相的?” “这么说的话,苏珊的死肯定也没有那么简单了……”沈盈盈也适时接话道。 司禹枫却摇了摇头,并不表示赞同,而是回答道:“任务的内容系统已经给了我们,所以我们需要做的应该就是‘成功出道’,但根据目前发生的事情,我对于‘出道’这一说法存在一点疑惑……” 接下来,司禹枫倒是没有继续讲自己的理解,反而是问了众人一个看似无关的问题:“你们觉得苏珊是怎样的人?或者说,在你们看来,苏珊是什么样的性格?” “三十来岁,挺爱哭的。”章剑率先开口,直言不讳地讲道。 沈宇也根据自己的印象,说道:“比较爱出风头,但是的确也很有实力的一个人。” “伪装‘母性’?”没想到,江霰居然也难得地加入到了这次的讨论当中。 而沈盈盈作为女性,观察的自然要也比男性玩家们更细致一些,“感觉苏珊的性格并不是很符合她的年龄。” “小丫头,英雄所见略同啊!”章剑忽然插嘴,冲着沈盈盈嘿嘿一笑。 但是沈盈盈只是白了章剑一眼,并没有像她之前那样和章剑拌嘴。 从昨晚开始,沈盈盈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仿佛突然脱离了幼稚,一夜之间就长大成熟了不少。 并且江霰还敏锐地发现,最近她也总是坐在远离自己哥哥的位置。 “你们不觉得,她一直是拿着自己的孩子当作噱头吗?”沈盈盈对着众人提出了一个问题,然后紧接着又回答道。 “而且那天辛德瑞拉也曾说过,相对于孩子的生活和成长,苏珊好像更在乎自己的前途和感受;从她的行为也能看出,苏珊喜欢成为众人的焦点并且享受众人给予的关怀。” 最后,沈盈盈说出了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就像是一个渴望他人关爱的‘巨婴’,不是吗?” 司禹枫很是认同沈盈盈的观点,于是对她点头道:“我觉得盈盈说的很对。” 章剑倒也直接向她表达了自己的震惊以及意外,“小丫头……你这是怎么了,突然就顿悟了?怎么几个晚上的时间,你就好像变成另外一个小枫了呢?” “那句成语怎么说来着——‘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小丫头,你这还不到三天的时间,是不是吃什么化肥了,成长得这么快。” 听到司禹枫的认同以及章剑的惊讶,沈盈盈忽然来了一句:“哼,不要瞧不起我,人都是会长大的!” ——这句话倒还是挺像以前的沈盈盈风格。 沈宇听到沈盈盈如此孩子气的说法,只是无声地看着自己妹妹笑了笑,倒是没有说什么。 “那对于舒画呢?”司禹枫忽然又问大家,“你们觉得舒画是什么样的性格?” 舒画的性格倒是挺容易总结的,毕竟她今天发生的事情令人印象深刻,而且非常有代表性。 所以章剑直接说道:“爱炒股,还爱占小便宜……最主要的是,她居然连死人的东西都拿,这女人,简直是太强了……” “贪婪。”江霰适时打断喋喋不休的章剑,言简意赅地总结道。 司禹枫点头,然后又刚才讨论的两个选秀成员放在一起进行对比,“一个是‘巨婴’性格,一个是‘贪婪’性格……” 这时,江霰脑海中忽然灵光乍现。 他直接问司禹枫道:“……所以,这是‘原罪’?” “对。”司禹枫显然没预料到江霰会这么快就想到,“不过,这也是我的猜测,也不知道准确不准确。” 听到江霰提出本次任务的名称,再结合司禹枫刚才让众人总结的,剩下的三人也跟着反应了过来。 但章剑还是没懂任务内容又是怎么和任务名字联系起来的,于是他问道:“那我们这次到底需要做什么啊?‘原罪’怎么了,难道代表NPC她们都有罪?” “我只是猜测,这次任务……” 正当司禹枫想要对章剑进行解释的时候,外面忽然传来一声沉闷的巨响。 “咚!” 众人之中依然是江霰的反应最快。 其余四人用肉眼几乎都捕捉不清他的速度,只是看到房门瞬间被人打开,然后,等玩家们也都冲出去之后,发现江霰正站在一个横躺在地上的黑影面前。 一股非常不详的预感在忽然之间齐齐涌上众人的心头。 ——刚才那声巨响,恐怕就是他们眼前这个黑影发出的。 司禹枫很快也并肩站到了江霰的身边,但江霰又像早上发现苏珊那样,只是对着他沉重摇了摇头,无声地宣告这人的死亡。 于是司禹枫的目光也转移到,四散落在地上,还在不停向各个角落滚去的瓶瓶罐罐—— 以及像是从楼梯上滚下来,头部鲜血仍在汩汩流淌的舒画身上。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旧故里草木深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34章 推理 接连两天的辛苦训练以及今天下午的比赛让选手们很是疲惫, 现在已经是近午夜时分,原本大家应当都是处于沉睡,或者是即将入睡的状态。 但是在听到一楼传来异响之后,其余那些女性选手也纷纷从房间里面出来, 想要看看楼下刚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怎么了这是?这又是谁在整什么幺蛾子呢?” 辛德瑞拉从房间出来后, 先是在三楼向下探头看看底下是什么情况, 但因为楼下没开几盏灯所以看的并不是很清楚, 她只好慢腾腾地走了下来,语气听起来明显也不是很痛快,“这一天天的,到底还让不让人休息了?!” 众人里面就属辛德瑞拉和沈宇、章剑住的楼层最高, 所以她是最后一个走下来的。但当她刚走到二楼的楼梯时, 忽然又听到下面又传来一声极为短促的女性尖叫。 “啊!” 突如其来的尖叫再次吓到了孤单一人走在楼梯上的辛德瑞拉,她的心脏也跟着猛然一跳。 ——听起来像是住在二楼的白雪声音……难道, 下面是又出事了? 辛德瑞拉很快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对。 等她走到一楼楼梯, 从上面看到那具躺在地上的尸体时,双腿顿时就跟着软了下来。 “天呐……居然, 居然又死人了……”她瘫软坐在楼梯嘴里不住地喃喃道, 心里面那丝被人打扰睡眠的不快, 也瞬间就被深深的恐惧所取代。 和这个世界中的NPC们相比, 玩家们自然还算镇定。 沈盈盈和章剑负责维持案发现场不被人破坏, 所以他们带着从楼上或者是一楼出来的女性选手们站到了一个远离现场的客厅, 安排大家都坐在了沙发上面。 可能因为不到一天的时间内, 这栋别墅中就接连发生了两场命案,气氛一时有些凝重,大家坐在沙发上也都是统一地沉默不语。 而保安白大叔这时不知道去哪里联络上层领导,和节目组汇报舒画这件事情去了。 玩家们为了不打草惊蛇, 也方便众人交换线索,所以大家站在了一个距离客厅沙发不是很近的地方。 没多久,NPC之中的辛德瑞拉倒是忍不住,率先打破了这一寂静。 她环顾了一下灯火通明的四周,心里在感觉有些镇定之后,然后又小心翼翼地问向众人:“你们知道……舒画,这是怎么死的?” 华菁摇摇头,“现在还不清楚。”又忧心忡忡地看了一眼还未被收拾起来的现场,猜测道:“可能是因为摔下来的原因?” 辛德瑞拉也对这种想法表示赞成,“我看……八成是今天晚上舒画喝了太多的红酒,刚才出来的时候不小心从楼下摔下来的……” 毕竟今天晚上聚餐的时候,舒画因为心情不好所以没少喝酒,大家对这一幕的记忆应该也都还有印象。 然后辛德瑞拉又看向坐在华菁身边的那个长相姣好的中年女人,问她道:“华菁,这位应该就是你的母亲了吧?” 华菁的母亲冲辛德瑞拉友好地笑笑,点头道:“是的,因为今天过来的时间太晚了,已经没有办法回去所以只好先在你们这里住下来。” 说着,华菁母亲就有些心疼地揽过自己女儿瘦弱的身躯,叹了口气说道:“只是没想到,你们这里居然会发生这种事情……” 听到NPC之间的对话,玩家们对于舒画的真正死因倒是有自己的看法。 江霰在这些NPC出来之前,曾仔细检查过尸体身上的外伤。这时,他突然对众玩家冷声道:“……尸体的头部受到过重击。” “这也是她的直接死因。” 沈盈盈听到江霰的说法,一下就推测道:“那……舒画,应该是从楼梯上滚下来摔死的了?” 但是再仔细一想之后,她怎么又觉得,如果舒画只是从楼梯上滚下来,那她死亡的机率应该没有受伤的几率大呢? 毕竟这里的楼梯不算很高,正常来说,就算有人不小心摔倒从楼梯上跌下来的话,顶多也就会是身体的某个部位骨折而已。 果然,下一秒就有人否定—— “不。” “应该不是……” 江霰将目光看向刚才居然和自己异口同声说话的队友。 司禹枫倒是冲着他习惯性地笑了笑——看来两人应该都是想到一起了,于是他对江霰客气道:“江霰,你先说吧。” 江霰也没客气,直接点了点头表示同意。然而,这夜的冰冷月光罩在众人眼前这张清冷的面庞上,看起来竟有几分嗜血的意味“不是从楼梯上滚落造成的。”江霰顿了一下,言简意赅地断言说道:“有人曾袭击过她。” 这时,司禹枫便顺着自己队友的话,继续小声对众玩家讲道:“……舒画头后面的伤口创面很大,所以肯定不是从楼梯上滚下来的时候摔到的,应该有人用重物袭击过她。” “那是不是就意味着凶手应该是住在二楼以上,或者是凶手刚才躲在二楼了?”章剑赶紧说出自己的想法,“毕竟江霰不是在听到动静的第一时间就开门出去了嘛,他也没看到外面有什么可疑人影。” 对于江霰那异于常人的反应速度,大家还是表示非常信任的。所以章剑的这个推测也并不是没有道理。 司禹枫却总觉得还有哪些细节被大家忽略了,他总觉得一切事情——从苏珊的死亡开始,一直到现在——都是特别“顺水推舟”,就好像有某种并不可抗拒的因素在冥冥之中推动着事情前行一样。 但是让他说出来哪里不对,司禹枫具体又一时无法准确回答上来。 “你们之前有看过侦探或者推理小说吗?”司禹枫突然问了大家一个不挨边的问题。 章剑先是疑惑地看着司禹枫,像是在想小枫为什么会突然这么问,随后他便肯定答道:“看过啊。怎么了,小枫?” “难道,司神父是觉得现在发生的事件很像某部侦探小说里面的情节?”沈盈盈这时也接话问道。 江霰没有回答。因为他之前从未看过什么小说,自然也就无法回答自己队友的问题。 令人感觉奇怪的是,沈宇也一直都没有开口说过话——不光是现在,从刚才大家讨论任务的时候他就一直是这样了。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原因让他不再像以前那样畅随意开口,畅所欲言。 但司禹枫却对着众人摇了摇头,否定道:“也不完全是这个意思。本格推理中的‘暴风雪山庄’模式,也就是‘孤岛’模式,你们应该也听说过吧?” 这时,只有年纪还小酷爱看课外书的沈盈盈点头道:“这个我知道!阿加莎克里斯蒂的《无人生还》就是司神父所说的‘孤岛’模式的代表作。” “诶?那是什么意思?”这些内容已经触及到了章剑的知识盲区,于是他问沈盈盈:“小丫头,你给大家讲讲呗?” 沈盈盈便又继续和大家说道:“简单来说,这种模式就是指一群人被困在一个无法与外界联络的小岛上,或者是被暴风雪拦截出行的山庄中,所以即使之后发生了某些意外事件,迫于这种极端的环境,被困在这里的人们也没有办法离开。” “卧槽,那我们现在不就是那个什么‘孤岛’模式吗?” 章剑听到沈盈盈的解释之后,突然联想到众人现在的情况——“不能和外界进行通信”、“没有办法离开”、“某些意外事件”,这可不就是玩家们这两天的经历吗? “前辈说的没错。”司禹枫接过话头,和众玩家继续讲自己的想法,“在这种模式下,凶手可能隐藏在人群中,也可能一直是藏于幕后。” “还有,之前在房间内没讲完的事情就是,我觉得这个凶手是按照某种规律在杀人。根据刚才对死去NPC的性格总结,我之前一直认为凶手就是根据这些能够代表罪孽的性格杀人。” “舒画代表‘贪婪’,苏珊代表‘自私’……这些不是人们常说的‘七宗罪’,但也都是在圣经中记载过的人类罪恶,也是许多人类都会犯下的罪孽。” 此话一出,众玩家眼中的司禹枫再次恢复了“神父”形象自带的圣洁光辉。 直到这时才终于明白过来的章剑,下意识地吞咽了一口口水,“……如果抓不到真凶的话,那我们,是不是也会按照这种规律被凶手……给那啥……” “我又会代表什么罪呢……” 沈盈盈这时幽幽地来了一句:“我看是白痴罪吧……” “你!” 章剑看着面前这张和沈宇酷似的年轻面孔,还是习惯性地叫她:“不是,小丫头!你这怎么变性之后,比以前还牙尖嘴利了呢?” “你才变性呢!”沈盈盈白了他一眼,嘴上不满地嘟囔道:“人妖……” 无缘无故就被说成“人妖”的章剑:“……” ——天地良心!他刚才的意思分明是在说沈盈盈性格在突然之间变成熟的意思! 但是此刻,江霰却忽然打断他们,直接问司禹枫:“所以……你觉得有哪里不合理?” 旁边忙着吵架的章剑立刻瞪大了眼睛,迷茫地看向江霰和司禹枫——怎么回事?这两人在打什么哑谜呢?刚才不说得好好的,江霰怎么突然就问小枫有什么不合理了呢? 真的是有不合理的地方吗?还是说,这两个人在表演属于他们之间的默契? 这是不是变相在他们这群单身狗面前秀恩爱? 显然,司禹枫也没想到自己队友居然这么懂自己……毕竟他下一句还没说呢,江霰直接把问题给挑了出来。 或许两人在一起做任务配合久了,真的培养出来一种“只要你说上句我就能接下句”的默契了吧…… “咳咳……”司禹枫忽略掉来自章剑的频频打量,然后与他们讲出了自己心中的不解,“任务的名字叫做‘原罪’没错吧?” “嗯,对。”即使是被系统女性化过后的声音,江霰的语调也是一如既往的冷淡。 司禹枫又说:“可是‘原罪’在圣经中是指人类内心深处的罪恶。也正是因为原罪,才会导致亚当和夏娃偷吃了圣果,也是圣经中认为人们会犯下罪行的真正原因。” “这有什么不对吗?”章剑已经听懵了,难道“原罪”和舒画、苏珊她们代表的罪孽有什么不妥吗? “不。没有任何不妥。”司禹枫答道:“相反,正是因为这种太过顺理成章的逻辑,让我感觉这次的任务应该不会像表面看起来这么简单。” “还记得系统之前打的‘补丁’吗?也就是玩家有可能会在这次任务中死亡的那句。” “嗯。”众人又是齐齐回答。 “既然我们现在这么快就发现了凶手杀人的规则,其实很容易就能想办法避免死亡的吗?系统为什么会加上这么一句?”这是司禹枫的一个不解。 按理说,加上这种补丁的游戏应该都是属于比较高难度级别的任务,可是这次的任务从现在看起来并不如此。 或许可能就是这种异常顺利但又充满矛盾的感觉,让司禹枫的心里感觉不太舒服吧。 这时,章剑却忽然说道:“等等等……小枫,先别急着说你觉得不合理的地方,我倒是想先听你说,我们要怎么做才能快速完成这次游戏?”他还是对于这种能走捷径的想法比较感兴趣。 但没想到,司禹枫的语气却是一顿。 他先是用余光谨慎地看向那群NPC一眼,感觉她们并没有察觉到玩家们这边的异样,然后又尽量放低音量,小声和大家说道:“……我们的任务内容都是要求‘唯一出道’,包括没有成为选秀成员的盈盈,也都是这样对不对?” 然而司禹枫接下来说出的话,更像是一枚拥有重磅威力的炸弹突然被抛在了一汪平静的水面当中。 “关于这个‘唯一出道’,我觉得也可以理解为‘唯一存活’。” “如果最后只活下来了一人,那么是不是也等同于只有那个人自己出道了呢?很明显,结合系统给我们提供的补丁,这就是我刚才所提到的‘捷径’。” 听到司禹枫的解释,章剑和其余三人一时都未能说得出一句话。 半晌,他才喃喃了一句:“这是系统……鼓励我们不仅要杀害别人,最后还可能要‘自杀’的意思?” “恐怕是这样的。”司禹枫答道:“或者,有人帮你‘自杀’也行,总之,只要剩下一个人,游戏就能提前结束。” 他的语气听起来很平静,甚至可以说是有些冷血无情。 所以江霰将目光瞥向自己的队友,像是对司禹枫的一贯认知又有所改变似的。 沈盈盈作为团队中心理承受能力比较差的,和众人说道:“我们还是不要走捷径了吧……无论是自己动手,还是别人替自己动手,光是想想那种场面,感觉都很让人难以接受……” “不管是谁动手,都太残忍了……” 刚才一直喊着要走捷径的章剑也表示自己的赞同:“那还是算了吧,我们还是老老实实地完成任务,等待最后出道好了……虽然在现实世界中已经死过一次了,但是我可不想再一次体验‘英年早逝’的感觉了。” 听到两人的内心真实想法,司禹枫倒也没继续说什么。 本来,他也只不过是根据系统的补充以及任务内容,想到了这种“投机取巧”的方式而已,并没有说一定要按照这种方式去做。 至于玩家们能不能通过像章剑所说的“等待最后出道”那样来完成任务,司禹枫的心里其实也没底。 但是现在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快临近天亮的时候,白大叔终于从外面回来,看起来他应该是已经通知好节目组了。 所以差不多熬了一整夜的玩家和NPC们也终于可以回去继续休息,然后再为白天的节目继续做准备。 是的,即使这栋三层别墅中已经发生两起“意外”死亡事故,选秀成员们也还是要按照合同约定,硬着头皮继续完成她们之前所签署的综艺内容。 20X0年——这个娱乐至死的时代,就不存在中途退出这种说法。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Serenading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红薯 9瓶;君邪、千叶暲目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 另外,新的一本预收《一个迷人的反派角色》求收藏呀~ 第135章 重磅 在今天凌晨的时候, 玩家中相当于“军师”角色的司禹枫告诉大家那个可以快速通关的捷径之后,立刻就被沈盈盈和章剑当场否决,沈宇并未发表自己的意见,想来应该也是支持他妹妹的意思。 一直都习惯沉默寡言的江霰倒是没有发表什么意见。 若单单是从江霰角度来看的话, 本次任务倒是从他进入生存空间以来最适合他的任务(如果他自己能想到这个捷径的话)——只用非常简单帅气地手起刀落, 无论是杀一个还是杀两个, 或者是十几上百个, 对于他来说根本没有区别。 但是自从上次经历过手刃“司禹枫”那件事情之后,江霰冰封已久的心里忽然对众人莫名多了一种复杂的感觉,也正是这种不知名的感觉让他有些无法像之前那样,对这三个熟悉的人下手了。 光是想想那个画面, 江霰都会凭空生出一种被人剜心的错觉。 ——难道他开始变得心慈手软了吗? 江霰不由在心中这样质疑自己。要知道“心慈手软”这个对于普通人来说都算不上褒义的词语, 对江霰这种本应冷酷无情的杀手来说,就更是一个实打实的贬义词了。 现在的他还不知道要对这些在不知不觉间走入他内心的人, 称呼为“朋友”;他也不知道自己内心深处涌起的这种复杂感觉, 其实名为“珍惜”。 当这栋原本象征着“明日希望”的三层别墅中,那些还幸存着的人们从睡梦中缓缓清醒过来时, 发现玻璃外的阳光像金色的丝线一样从宽大的落地窗直射进来。看起来仿若那个虚幻的象征意义一般刺眼。 昨夜再次经历选秀成员也就是舒画的死亡之后, 所有人——无论玩家或是NPC——都明白她们现在的处境并不是很好, 甚至可以说的上是举步维艰、如履薄冰。只要她们的脑袋不短路的话, 都能分析出这栋别墅现在是“每天都会死一个人”的规律。 只是更为具体的规律, 大家现在都还没发现。比如凶手虽然是按照每个人代表“原罪”的性格而杀人的, 但是这种性格会有一个优先顺序吗? 如果有的话, 那会是一个什么样的优先顺序?为什么代表“自私”的苏珊会死在代表“贪婪”的舒画前面,接下来也就是今晚会死的人又有可能是谁? 这些问题就算是司禹枫,直到现在也还没有发现其中的答案。 所以在这日吃早餐时,脸上或多或少都带着不豫面色的众人, 在面对一桌的美味佳肴是都很明显都没有什么胃口。 即使是前两天恨不能吃下去一头牛、正处于旺盛胃口阶段的沈盈盈,面对眼前这些色香味俱全的菜色也只是象征性地吃了一点而已。 她手里拿着一柄银色的餐叉,有一搭没一搭地轻轻叩敲着餐盘里面的牛角包,嘴上忽然叹气道:“唉……如果要是像电影《七宗罪》里面的内容就好了……” “……起码,还能给我们一个参考。” 她的声音近乎耳语,所以只有坐在沈盈盈旁边的章剑听清了。不过平时不怎么爱看犯罪剧情片的章剑没听过这个名词,于是他又问道:“《七宗罪》?你说的是电影吗?小……” 他刚想说“小丫头”,却忽然意识到其他的NPC也在场呢,于是只好生硬改口为“小……沈PD,《七宗罪》都讲了什么啊?” “小沈PD”又给了章剑一个白眼,像是在鄙视他居然连大卫芬奇这部经典的电影都没看过,但她嘴上还是老实给他介绍了一遍。 害怕坐在对面的NPC听到,沈盈盈只是小声和他讲道:“……讲的是一个即将退休的警察在自己职业生涯最后一个案件中,发现被害者是被迫吃下大量食物撑破胃才死的,而且凶手用鲜血在墙上写下来‘暴食’,也在地板上面也被写下了‘贪婪’。这两个概念让那个警察想起《失乐园》中七个代表基督教的不同罪孽……” “不过具体是什么罪孽,我已经记不清了。”沈盈盈又叹了一口气,说道:“可是,我们遇到的都是突发性死亡,凶手也根本没有给我们留下一个人的线索……” 章剑却没有注意沈盈盈的感慨内容,反正他不是队伍内的“智囊”角色,这些事情他想帮忙也帮不上。不过他却通过沈盈盈刚才的介绍,一下想到了她所对应的罪名,于是章剑忽然惊呼道:“小……沈PD!你你你……你的罪名我知道是什么了!” 其实沈盈盈对这个答案一点兴趣都没有,但听到问题之后还是条件反射地还是问章剑:“什么?” “暴食啊!”章剑感觉自己现在的头脑从所未有过的灵活,沈盈盈这些天的表现可不就是能吃,并且一顿都吃的很多嘛! “你最后不会也是被撑死吧……”章剑有些担心地想到,那种死法也太痛苦了…… 不过沈盈盈听完之后倒是没什么反应,只是继续用手中的餐叉茫然地分割着盘中那块被摧残得不成样子的可怜牛角包。 章剑还以为沈盈盈是被自己给吓到了,于是问她:“……怎么啦?是不是被我的聪明才智给折服了?” 听到章剑如此自恋,沈盈盈又忍不住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白眼,“前辈……拜托你不要自我感觉这么良好,好不好……再说了,《七宗罪》的内容还是我告诉你的呢,所以我早都知道啦……” “而且仔细想想,那部电影里面好像并没有苏珊的那个特点啊……七宗罪应该不包括‘自私’这一宗,看来,应该只是和《七宗罪》有些类似而已,并不是完全一样……” 因为沈盈盈最近不知道和沈宇闹什么别扭,所以沈盈盈这两天一直坐在章剑的左手边司禹枫的右手边,刚好夹在两人中间;而沈宇则是坐在了章剑的右手边,与自己妹妹隔了一个人的距离。 所以司禹枫刚才也听到了一些章剑和沈盈盈之间的闲聊内容。他对于沈盈盈的看法也是相同意见。 在刚开始推理出苏珊对应“自私”,舒画对应“贪婪”时,他也立马就想到了这部经典的犯罪电影。 但是认真推敲的话,会发现这次的任务内容和电影有着许多的不一样。 比如,苏珊和舒画的真正死因和电影中必须代表这种罪孽的死法不太一样,并且凶手也没有给他们留下之后一个人的线索,应该也不会像凯文史派西那样在最后出来挑衅警察。 所以,即使博闻强记如司禹枫,在这种拥有活动限制的情况下,也未能像电影中的老警察那样,在两人的死法中找到什么凶手可能会留下的线索。 ——在电影中,主角就是根据《失乐园》的借阅记录查到凶手头上的。 可是玩家们现在白天还要训练,根本无法去仔细调查苏珊和舒画之间的共通之处。而且,司禹枫有一种直觉,本次任务的关键应该也不会在这上面。 因为这个凶手看起来就像是在无差别杀人,好像只是单纯为了杀人而杀人一样,并没有什么具体的目的。哪会像电影或者小说中那样为了追寻什么仪式感,然后按照某种特定的规律再去杀人。 这样的话,起码还是有些蛛丝马迹可以追寻的。哪像他们现在——“捷径”又不敢走,只好硬着头皮继续活在这个“隐形凶手”的阴影之下。 说起来,这个凶手真的很会隐藏。玩家们昨晚一直在沈盈盈的屋中探讨任务,就连身为职业杀手的江霰都没有听到那个真凶杀死舒画的声响,甚至是在瞬间就冲到楼梯口后,也未能捕捉到那个凶手逃跑的身影。 难不成,这个凶手的武力值要比江霰还高? 如果杀人地点是在这栋别墅内并且是在二楼的话,按照常理,那人用重物砸击舒画的头部时,和舒画住在同一屋的白雪肯定会听到什么异样的动静,但是事后司禹枫问白雪却发现她也和众人一样,只听到了那声尸体滚落下来的闷响。 这些地方都令司禹枫百思不得其解,所以他决定今天利用空余的时间再好好勘察一下苏珊和舒画死亡的地点。 今天是玩家们进入游戏世界的第四天,内容也很简单,除了日常的训练以外只是晚上需要大家拍摄一个“聚餐VLOG”,这估计也会成为比较有意思的一个环节。 在经过昨天下午的那场比赛之后,还剩余的选秀成员们也有了一个大致的排名。 先不说其余人的名次,只看身为队友的司禹枫和江霰,明明在比赛中跳了一支舞蹈的他们,最后的排名却仿若“云泥之别”——司禹枫是所有人当中的第一,这也得益于他本人的高情商和高智商;而江霰的名次在原本垫底的舒画死后,光荣地成为了最后一名。两厢一对比下来,倒是颇有些相得益彰的趣味。 江霰本人也不是那种在乎身外之物的性格,更何谈这还只是任务中的“虚假”名次。不过,他心底倒是对于本次任务中的“唯一出道”也有一些执念。 当然,这个执念肯定是来自于姜珂了。 如果江霰能够获得那个唯一出道的机会,也就相当于获得了进入神佑骑士团的“钥匙”,而成为骑士的他应该会继续在姜珂的手下做事吧?就像是从前那样。 但是如果想要加入骑士团,应该也就是意味着他要和现在的这些临时队友们分别了吧? 想到这里,坐在最边上位置的江霰不由用余光扫视了一下脸上神态各异、彼此之间却意外拥有一份和谐气氛的其余四人——章剑一如既往地“骚扰”着沈盈盈,两人一看就知道是在拌嘴;而沈盈盈的亲哥哥沈宇,却只是在一旁微笑看着他们俩闹来闹去;还有司禹枫,他的餐盘中还是只剩下了那根油煎过的香肠。 在看到江霰目光瞥过来时,司禹枫又像昨天那样,好似关心地问了他一句:“江霰,你怎么这么就快吃完了呀?是不是不够吃?我这里还有一点,你要不要?” 江霰注意到自己队友的脸上再次露出了那种如同小狐狸一样的狡黠表情,心里忽然浮上一丝不太舒服的感觉,但他还是点头答道:“好。” 他突然很庆幸自己一直都是面无表情。如果他也和正常人一样的话,他想那他刚才脸上的表情一定会是非常的不自然。 看着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培养出一些默契的大家,江霰心想:如果自己就这样离开,直接加入到姜珂旗下的话,他们肯定也会像自己一样感到难过吧。 这天的时间在训练中过去得很快,快到晚饭的时候,沈盈盈过来向大家宣布了下一次比赛的内容。 选秀成员们下一次的比赛是在第六天,这场小测试倒是没有像上次一样,对内容作出什么具体的要求——可能也是节目组感觉规定题目太限制选手们的发挥了,所以并没有做出强制性要求,只是让大家展现自己最擅长的东西就好。 听沈盈盈讲完后,看着大家在那里冥思苦想自己的特长时,江霰瞬间就感觉自己早上考虑的问题完全都是臆想——不擅长任何歌舞节目的他,根本就没有任何出道的希望嘛! 之前说过,选手们今天除了训练还有另外一项任务需要完成,也就是要录一个有趣的“美少女聚餐”VLOG。也不知道这是哪个小机灵鬼想到的主意,选手们这里都已经死两个人了,她们还必须要强颜欢笑,硬作出一副欢声笑语的样子。 今晚节目组并没有为选手们准备任何烹饪好的食物,而是为她们准备了许多的原材料,所以这次的聚餐就需要选手们自己来“随意”发挥了,反正只要吃不死人就好。 辛德瑞拉看着摆在厨房中的蔬菜肉食们,率先声明道:“先讲好啊,我可不会做菜。要是让我炒菜的话,估计大家就只能看到‘火烧厨房’的场面了。” “不过,如果你们想体验一把动作片场景的话,我倒是不介意。” 众人:“……” 沈盈盈作为节目策划自然也顺便负责拿着DV录制,在听到辛德瑞拉这份近似“恐怖分子”宣言后,她直接将手中的镜头对准了在她看来简直全能的司禹枫,“司……咳,雨枫,你应该会做菜吧?” 司禹枫嘴角扬起自己的招牌微笑,冲着镜头点头道:“确实会一点,那今晚就由我负责做菜吧,就辛苦大家分则洗洗菜,帮我打些下手好了。” 沈盈盈不由在心里感慨一声——司神父果然是被上帝派来,拯救人类于“水火”之中的天使啊! 章剑则是心知自己进厨房后估计帮不上什么忙,反而容易给众人添乱,便特别有自知之明地从队伍中退了出来,顺便给司禹枫加油道:“小枫啊,我就不去了,怕给你们添乱。不过我的精神会一直陪伴着你们哟,我看好你哦!” 不喜欢凑热闹的江霰本打算也像章剑一样,去沙发那里休息,但他最终还是被自己的队友“抓住”强迫进了厨房。 “江霰你不要学前辈那样偷懒!”好像知晓天大秘密的司禹枫冲着自己队友笑道:“我可是记得你特别会切菜哦~” 确实在无意中展现过自己刀工的江霰:“……” ——行吧,反正切瓜切菜和杀人砍人对于他来说也差不了多少。 于是江霰又再次被迫系上了一个镶着夸张蕾丝花边的粉红色围裙,在沈盈盈有些摇晃却极具生活气息的摄像记录下,那个永远都是冰山表情的高冷女神,好像也没有平时看起来那么生人勿进。 “切片还是切丝?”将洗好的蔬菜放到案板上之后,江霰问自己的队友。 司禹枫说:“切成丝吧。越细越好,这样吃起来的口感会比较好。” 在那些对“美人切菜”还持有怀疑态度的NPC注视下,江霰安静地从面前的刀匣中抽出了一把与匕首很像的主厨刀。 然后,他的眼睛好像都不用看仿佛手下有神识似的,众人只见一阵冷冽刀光跃起,案板上面不断传来规律的“唰唰唰”声音,再等江霰停手时,那些蔬菜就已经被整整齐齐地切碎成只有几毫米粗细的蔬菜丝了。 这还是江霰刻意放缓了自己的速度,害怕惊到那些NPC。否则他若是真的用上全力,不要说是切蔬菜丝这种简单的动作,即使是蒙眼在气球上切东西,无论什么形状,江霰都能在眨眼之间一瞬完成。 江霰用匕首甚至是用刀已经到了这般出神入化的地步,也得益于他二十年如一日地不停训练自己的基本功。 等沈盈盈将这段视频上传到网络平台,第二天播出之后,网友们表示自己被“美人切墩”——还是如此炉火纯青地切墩所震惊,于是大家也纷纷留言。 “这一看就是练家子啊,没个几十年的功夫不行!” “节目组也是真厉害,这都哪里找的‘奇人异士’啊?” “不光人长得美,手下功夫也不弱~” “我猜江苋肯定是新西方的优秀毕业学员!” 没想到,这段视频竟然为江霰打了一场漂亮的“翻身仗”——他的观众喜爱度一下就超过了原来的第一名白雪,并且成功地将她甩在了很后面。 或许苍天真的是观察我们一举一动的,凭借“踩”着别人取来的成绩终究会回到被陷害的人那里去。 说回在这晚的聚餐结束之后,由华菁的母亲提议,希望大家晚上能够住在一起。这样做的目的一来是为了保证大家的安全,二来是也方便众人排查凶手,看真凶是否就隐藏在大家中间。 众人自然也是齐齐通过了这个建议。虽然可能会有些不太方便,但生命还是最重要的。 毕竟在保住性命之前,一切都是浮云。 因为距离睡觉还有一段时间,所以司禹枫便拽着玩家们再次搜查苏珊和舒画的死亡地点。 苏珊是在屋内被发现死亡的,那晚沈盈盈也没有听到什么异常动响,所以她的死亡地点应该就是在她和华菁的房间内。 按照华菁所说,苏珊在死前一晚并没有什么异样,如果非要说有什么特别的话,应该只是那天训练有些累了便比前一天晚上更早地歇下了。 但江霰记得苏珊尸体的嘴唇明显乌黑发紫,所以她的致死原因很可能是中毒。 当他们问华菁,苏珊前一晚在睡觉之前有没有服用过什么药物的时候,华菁忽然想起了一个容易被人忽略的细节。 “那天晚上她吃没吃药的话,我不清楚……但我确实看到了苏珊在睡觉之前喝了一杯水,我当时以为作为歌手,她睡前喝水应该是为了润喉吧。” “那个杯子现在在哪里?”司禹枫的眼中忽然燃起了一丝希望,于是赶紧问她。 可华菁却摇了摇头,说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是那杯子在被苏珊用完之后,顺手给刷了,我记得她当时有去洗手间洗杯子的动作。” 好不容易苏珊的死因有了一个着手点,结果线索又这么被断了。 司禹枫也没气馁,他的心里素质还是很强的。只不过,他又立刻将目光转移到了今天刚去世的舒画身上。 因为舒画当时是从楼梯上滚下来的,所以不出意外的话,她应该是在二楼遇到的袭击。 但因为玩家们现在手头没有任何可以使用的刑侦工具,无法找到真正的案发现场,所以众人只好先去寻找凶手可能用来袭击舒画的重物。 按照职业杀手江霰的判断,舒画的头部伤口应该是用一种椭圆形或者圆形,像是铅球那样有着一定重量的东西,大力敲击后造成的。 “有可能是榔头那样的工具。”江霰对其余四人说道:“因为她的头骨是粉碎性骨折,所以一定是很沉的东西。” 众人在里里外外,完整搜寻过整个二楼之后,结果,又是一无所获。 节目组可能也是考虑到害怕中途会发生什么意外,不光二楼,就包括整栋别墅都好像不存在像榔头或者锤子这样的东西,大家也没有发现其他像江霰所说的那种具有圆形形状的重物。 其实司禹枫也早就预料到了这个结果——毕竟现在才刚死两个NPC,按照系统的恶趣味,他们离最终破局还早着呢。 不过在这晚睡觉之前,司禹枫总觉得今天江霰像是有心事似的——也不知道他是怎么从自己队友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上看出来的。反正外面的月色刚好,他便软磨硬怕,又有些强拉硬拽地带着队友去外面的沙滩上散心。 “江霰……你最近,感觉怎么样?”司禹枫先是客气地起了一个比较俗套的开头。 两人走在外面的私人沙滩上,隔着厚厚的鞋底都能感受到白沙的细密质感,而且不时还会有些沙子灌进两人的鞋中,所以最后他们便在一处放着沙滩椅的地方停了下来。 “怎么了?”殊不知江霰也觉得司禹枫今晚有些异常,立刻又反问了回去。 其实司禹枫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他发现自己自从进入这次的任务之后,总是忍不住想要获得江霰的关心——包括每天早上想给江霰投喂早餐,还有每天晚上都会忍不住凑近江霰睡觉——总之,就像是他脑海中那根理智的弓弦即将断裂一样。 他索性“破罐子破摔”,也学着队友那样直截了当地问道:“你最近是不是有什么烦心的事?” 不过司禹枫还是随手捡起了某样东西,好像是旁边桌上的一张报纸,不停在手里揉捏,期望能够转移自己现在的注意力——这是很典型的人类在紧张时会做出的潜意识表现。 江霰倒是被司禹枫突如其来的直接问题一下给问住了,并且半响都没能做出回答。 ——他现在确实有烦心事,而且还是关于司禹枫、章剑、沈盈盈他们的事情。 可是他的脑海中却莫名觉得,还是不要让司禹枫知道自己想要加入神佑骑士团这件事情比较好。 就在司禹枫快要将手中的报纸揉成一团废纸的时候,江霰忽然对他说道:“没什么。”以及一句听起来就是在敷衍的“只是感觉这次任务有些难。” 听到江霰不肯与他交心的回答,司禹枫有些失落地点点头,说道:“哦……那好吧。” 看着身后灯火通明的场景,江霰注意到大家已经开始往一楼的客厅中搬自己睡觉寝具,见司禹枫也没有其它的事情,便问他道:“现在回去?” “好。”虽然司禹枫心里还是有些遗憾,但很明显江霰现在并不肯和他多说些什么。 不过就在司禹枫放回那张报纸的时候,江霰的敏锐视觉却忽然捕捉到那张报纸上面的不寻常之处。 他忽然从司禹枫手中抢过那张报纸,在司禹枫疑惑问他“发生什么事情”的时候,江霰在两人面前把那张报纸展开。 然后他指着上面那则有些熟悉的连环杀手通缉启示,和司禹枫说道:“你看。” 司禹枫一时没能明白过来自己队友的意思,但是当他的目光转移到被那个连环女性杀手杀害的十名受害者的照片上时,他忽然惊愕地发现—— 一个穿着T恤的年轻男人正在冲着他们无声微笑。正是最开始带他们进入别墅的那个年轻PD。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布哩 7瓶;君邪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36章 真心话 味道有些咸湿的海风将身后的长发缓缓吹起, 然后与赤道附近黏腻的空气一起贴在江霰精致的冰冷面庞之上。 他看向照片上那个笑得灿烂的年轻男人,发现他的瞳孔看起来黝黑异常。 ——就像是会吞噬万物的黑夜一样。 漆黑无光的夜晚,从远古时期就被人们赋予了神秘的色彩。 光怪陆离的传说神话、无穷无尽的古老故事,大多也都是在这种寂静无声、诱人深思的环境下悄然萌发。 人类历史上许多著名的杀人案件, 虽然发生地点可能是在这个世界的不同角落, 但它们往往都有着一个共同特点, 那就是大多数的作案时间都是在夜晚——好像是到了晚间, 压抑在人们内心深处的那股原始罪孽就会蠢蠢欲动,而且黑暗好像也会在无形之间,为这些犯罪之人提供了一层牢靠的“保护色”。 不过,黑暗无亮的夜晚在有些危险的同时, 也是非常迷人并且吸引人的。 那些我们白日里所熟悉的事物, 在夜里看起来就像是被笼罩上了一层朦胧的面纱。 轮廓绰约像是人类的落地灯,有些古怪好似庞然大物的皮质沙发, 又或者是仿若黑洞会噬人的巨大餐边柜……就好像是误入了一个陌生奇怪的古老国度, 这里的事物与我们在白日里看到的模样,并不完全一致。“爱丽丝梦游仙境”, 大约就是这种感觉。 每当夜幕降临, 灯火全部熄灭的时候, 偶尔也会蓦然生出一种末日就要来临的错觉。 即使是这座被称人们誉为“度假天堂”的小岛, 也不例外。 无论这里的景色在平日里看起来有多么缤纷亮丽, 一旦时间来到夜晚, 那轮照亮世间万物的太阳没入海平线之下, 这里同样会被黑暗完全笼罩。 而那些隐于某个角落的原始罪恶,就像是省会在深海底部章鱼的灵活触手一般,开始蠢蠢欲动…… 等江霰和司禹枫两人回去的时候,众人差不多已经收拾好自己的行李寝具了。 只见一楼原本宽敞的客厅内此时铺满了白色的床褥, 在白大叔的帮忙下,陆陆续续还有床垫不断从每个人的屋内搬出。 章剑因为今天晚上要和“小姐姐们”睡在一起,精神显得尤其亢奋,嘴角的笑容。 但是他在看到江霰和司禹枫一起并肩从外面走进来时,心里还是不忘记自己想要撮合他们的执着想法,于是冲着司禹枫打趣道:“哟,小枫,你们俩这刚才背着大家是去哪里了呀?” 若是平时听到这话,司禹枫可能会一阵面红耳赤,但是因为刚才江霰发现的照片太过震惊,所以司禹枫只是抬起头,对着好心撮合的章剑勉强笑了笑,回答道:“也没去哪里……我们就是在外面随便走了走。” 他并没有和任何人说出自己与江霰刚才的发现,而是选择有意隐瞒了下去。 至于司禹枫为什么这样做,他主要有两个目的:一个是为了不打草惊蛇,或许“真凶”就藏在众人之间,这个凶手有可能是人,也有可能是鬼;二也是就算现在和章剑说了,估计他也帮不上什么忙,反倒是给章剑徒增了一些心理压力。 “……我们也去收拾东西?”江霰突然出声,打断了司禹枫原来的思路。 司禹枫立刻回过神来,向自己队友点头道:“哦,好的。” 其实说是收拾东西,江霰和司禹枫两人也没什么好拿下去的。只有那些女性NPC(好吧可能也包括沈盈盈)一副兴致勃勃,看起来今晚就像是去“野营”而不是“避难”的样子,才会兴师动众地把自己的床垫都搬到客厅中去。 可是他们又不是什么真的女生,两个大老爷们晚上还真不用睡什么床垫,一床被褥对他们来说就足矣。而且,这条件与江霰之前在现实世界执行任务的时候相比,现在已经算是非常幸福的了! 所以,等这次任务中的所有人都将自己的寝具安置好时,一楼的客厅就是一副“高低起伏”、“错落有致”的丘陵地貌——高的,就是那些被抬出来放在这里好似“小山”的床垫,低的自然就是那些只有一层的被褥了。 若是睡床褥的被夹在两个床垫之间,晚上睡觉时绝对会有一种置身“盆地”的错觉。 这幅有趣的画面姑且不表,先说一下目前还“苟延残喘”着的众人今晚睡觉的位置。 身为本次任务中唯二的两名“男性”——白大叔和沈PD,自然被安排到了庞大的睡觉队伍两端。白大叔晚上负责守夜,大家隔一小时便与他轮班,但又因为沈盈盈是个“伪”男人,所以江霰便主动和她换了睡觉的位置。 因此,现在也就变成了江霰和保安白大叔靠边睡,中间从江霰的右边开始依次是——司禹枫、章剑、沈宇、沈盈盈、华菁母亲、华菁、辛德瑞拉、白雪、白大叔。 当然,还是出于男女混住有些不太方便,但现在大家又为了安全不得不如此混住的考虑,男性与女性之间还是空了一块不算短的距离。 索性这栋别墅一楼的客厅很是宽敞,所以刚好能够躺下这十个好似公社集体劳动时睡大通铺的选秀成员们。 众人又在轮番洗漱之后,时间便很快就来到了接近午夜的十点。 今天外面的天气好像不是很好,万里都是乌云,并看不见躲在云层后挂在空中的月亮。别墅内的灯光倒是满屋通明,但是在四周都是漆黑的夜里,仿若一座在风雨之中飘摇的孤单岛屿。 见到这副有些骇人的景象,在场的女性几乎都是有些害怕地缩到了自己的被中,用温暖的被子严严实实地包裹住自己的身体,只敢在外面露出个头来。 在所有人都上床之后,白雪发现自身旁边的白大叔还想去关灯,赶紧制止说道:“要不……我们今晚就别关灯了吧……” 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弱弱的,再配上那副莲花一般的清纯面孔,看起来十分楚楚可怜。 白大叔听到白雪的话,只是回头看了她一眼,眼睛中的目光看得并不真切,然后见其他人并没有什么异议,便也同意了这个请求。 于是大家也打算后面几天晚上都开着灯,争取撑过最后这几晚难熬之夜。 江霰现在虽然还未睡着,但是他的思维也处于半梦半醒之间。 他的脑子里还在想本次任务已经被发现的线索。那个受害者,也就是年轻的那个PD为什么会在最开始的时候出现呢? ——难道说,真凶其实是已经变成鬼魂的他?这次的任务只是一场单纯的灵异事件? 但江霰又觉得这个答案有些过于简单。毕竟结合玩家们现在发现的线索,还有NPC的死亡规律都能看出,这场任务不仅仅是灵异事件那么简单。 如果只是灵异事件的话,那系统直接发布让玩家们活到最后的任务岂不是就可以了?何必还要费尽周章地搞这么一场选秀节目呢? 想到这里,陷入困境的江霰不由揉了揉眉间,心想自己要是有司禹枫那个逻辑思维强大的头脑就好了。 既然那个PD的线索想不通,江霰便有在头脑中琢磨起早上沈盈盈和章剑提到的那不犯罪电影,《七宗罪》。 沈盈盈“暴食”的表现很明显,还有之前死去的那两个NPC,她们身上“自私”和“贪婪”的特征也很容易就能发现。这说明,与本次任务有关的人——无论NPC还是玩家,性格或者是行为都会有一个表现非常突出的因素。 江霰不由又在心想:不知道自己会是什么样的罪孽?冰冷无情,或者是杀人如麻?还有自己的队友——司禹枫,不知道他的身上又会背负着怎样的罪名? 或许这个罪名应该就会与那个隐藏在面具之下,也就是真实的他,有着不可分割的关联了吧…… 众人刚躺下去没多久,沈宇就听到自己的身边传来了一阵均匀的呼吸声——应该是他妹妹发出来的。 沈盈盈因为白天录VLOG有点疲惫,所以晚上即使是在开灯的情况下也很快就睡着了。 也正是因为沈盈盈睡着了,沈宇才敢借着头顶明亮的灯光,目光肆无忌惮地打量已经两天都没怎么好好看过的,那张酷似自己青年时期的容颜。 殊不知,这份场景刚好也被在场的“有心人”看到,并且悄然记在了心里。 但并不是所有人都像沈盈盈这样,拥有如此好的睡眠质量。 可能是因为有些害怕,也可能是因为上面的灯光太亮,所以华菁现在就有点睡不着。 她听着周围也不断传来悉悉索索、和自己一样翻来覆去的声音,于是华菁便向众人小声说道:“我好像睡不着……” 然后她又试着提议道:“要不然晚点睡吧……现在不如,我们来玩点什么吧?” 本来就有入睡障碍的章剑,在这种明亮的情况下自然也是失眠状态,所以在听到华菁的提议之后,他立马就举双手赞成。 “好!” 这时,同样没睡着的白雪也跟着问道:“不过……我们玩点什么呢?” “真心话大冒险怎么样?”华菁已经坐了起来,笑眯眯地向大家提出了自己的建议。 虽然章剑心里很想和这些小姐姐们玩点更刺激的游戏,但他毕竟也是个有节操、有底线的性格,所以对华菁选的这个有些过于简单的游戏,没有提出自己异议——然而,他在心里暗暗想到:都说凡事不能操之过急,再者……谁说“真心话大冒险”就不能玩得惊险刺激了? 思及至此,章剑便也顺势戳了戳躺在自己旁边的司禹枫,想拉着他加入,和大家一起玩。 “小枫,小枫……别装睡了,我知道你还没睡着呢!你快叫着江霰一起和我们玩呀~” 其实司禹枫今天也有些累,但是他架不住章剑一顿的“折磨”,最后只好无奈答应:“我自己陪你吧,前辈……还是,还是让江霰继续睡吧。” “那怎么能行?!” 章剑在心想:劳资好不如等着个机会撮合你们俩,你们身为主角必须得给我参加! 然后他试图跃过司禹枫,继续去捅咕江霰,争取也把他给弄起来参加游戏。 没想到,这边的江霰还未等章剑动手,自己便主动从床铺上坐起来了。 “我没玩过。”就在章剑以为江霰要拒绝的时候,下一秒又听他说道:“但可以试试。” 旁边的司禹枫立刻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回头看向了自己一向不爱热闹的队友——很明显,他没想到江霰居然会主动说“想要试试”。 这人真的是他们认识的那个少言寡语的江霰吗? 玩心极重的沈盈盈就算是在睡梦之中,只要听到有关于“玩”或者是“游戏”之类的词语,随时都能顽强醒过来。 所以最后在场的人,除了华菁母亲和白大叔以外,其余八人都加入了今晚临时兴起的“睡前游戏”。 众人围成了一个圆圈坐在一起。江霰的身边还是司禹枫,另外一边则是带头要玩游戏的华菁。 因为参与的人数不少,所以大家往中间放了八张扑克牌,司禹枫为江霰讲解具体的游戏规则。其实很简单,每轮游戏倒霉抽到“鬼牌”的那人就是大家的惩罚对象,惩罚内容可以选择“真心话”或是“大冒险”。 第一轮的时候,华菁率先抽牌,然后是江霰接着按顺序往下,在揭晓本轮的倒霉鬼时,没想到居然是辛德瑞拉。 一看就能玩得很开的辛德瑞拉,撩过自己胸前的秀发,豪爽地对大家放言道:“真心话或者大冒险我都行,你们随便说吧!” 不过因为是第一轮游戏,所以大家还不是放得很开,辛德瑞拉说完之后半晌都没有人主动问什么问题,气氛一度很是尴尬。 最后还是章剑老兄出来打了圆场,“我来选惩罚内容吧。” 章剑虽然和小姐姐们一起玩游戏很兴奋,可他就是个“有贼心没贼胆”的性格,要是让他主动去对那些漂亮姐姐们做点什么,他反倒是会害羞得可能连话都说不出来,所以为了暖场,他选择了“真心话”。 “你……你的三围是多少?” 然而辛德瑞拉听到这个问题之后,感慨了一声:“就这?这也能算问题?太简单了吧!我们是做选秀的,三围对于我们来说根本不是秘密好吧……” 但她还是如实回答:“96,67,102。” 章剑偷偷打量了一眼辛德瑞拉突出的上围,耳根突然一红,鼻血差点没直接流下来。然而在看完之后,他立刻低下头去——看起来纯情得很。 很快第二轮游戏便开始了,这次的“倒霉鬼”是白雪。 只听她弱弱地说了一句:“我选真心话吧……”看起来还是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 这回辛德瑞拉害怕大家放不开,直接抢着问道:“你的初夜还在吗?” 果然,没想到会被问到如此隐私问题的白雪明显一怔,身体也有些不太自然地挪动了一下,“有点太过隐私了吧……不过,我的当然还在了……” 熟悉人类微表情和肢体语言的江霰当然能看出白雪刚才说了谎,但让他感到奇怪的是,白雪说的时候,她身后的保安白大叔一直用一种异样的眼光直勾勾地看着她。 白大叔和玩家们的接触不多,他也就是在每次出了命案还有大家需要帮忙的时候才出现,性格看起来像是比较闷的那种。 他为什么会突然用这种眼神看白雪?这个发现让江霰百思不得其解。 就在江霰思考的时候,第三轮游戏也很快开场了。这次的“倒霉鬼”终于轮到了玩家中的沈盈盈。 她也和刚才其他的两人一样,选择了真心话。 不过沈盈盈作为节目组的人,大家自然不可能太为难她。所以这回是华菁问她:“沈PD现在有喜欢的人吗?”果然在权力的压迫下,问题变得非常简单。 沈盈盈看向离自己有段距离的江霰,刚想回答“有啊”,忽然注意到自己哥哥投来的目光,临时慌乱改口成:“有……没有,我没有喜欢的人。” 辛德瑞拉听到之后扑哧一声,调笑道:“沈PD明明就是想说有嘛,怎么最后还否认了呢?大家又没有问你喜欢的人是谁,别这么害羞嘛~” “……我说没有,就是没有!”沈盈盈有些不太自然地向靠近白雪的位置挪了挪,好像是想远离自己的哥哥。 “好吧好吧,沈PD说没有就没有吧,我们大家继续~” 最后华菁出来打了圆场。又一轮抽牌过后,这次居然是司禹枫抽到了那张鬼牌。 在公布结果时,章剑差点兴奋得欢呼了出来。就连江霰都斜了他一眼,发现章剑现在的脸上就差用笔写着“看我怎么好好整你”这几个大字了。 所以这次是章剑抢着要惩罚司禹枫——他非常希望小枫可以大胆一点,选择大冒险,到时候他选的游戏肯定不会辜负小枫期望的! 虽然看到了身边章剑频频暗示的目光,但司禹枫最后也和前面三个人一样,选择了真心话的惩罚。 章剑再次递给了司禹枫一个恨铁不成钢的眼神,嘴上诱惑道:“你确定……你不选择大冒险?游戏可是很好玩的哟~” 接到好友的暗示之后,司禹枫没怎么犹豫便再次说道:“我选真心话。” 章剑:“……” 真是想撬开司禹枫的脑袋看看,里面到底是用什么做的?智商那么高,怎么就是不用到追求别人这种正地方呢?! 在脑海中仔细搜索一圈问题之后,章剑脸上的表情忽然由阴转晴,只见他喜笑颜开地问司禹枫:“如果,我是说如果哈……让你在现场除沈PD以外的七个‘女性’之中,选择一个,你最想上床的对象……你,会选谁?” 此问题一出,现场气氛顿时开始沸腾。 “这个问题可以!我喜欢,‘拉拉’也太够劲了~”辛德瑞拉朝章剑抛了一个媚眼,章剑立马搔搔自己的短发,仿佛不好意思地憨憨笑了起来。 司禹枫在听到这个问题的瞬间,先是愣了一下,然后他的手心因为紧张渗出不少冷汗。 一想到自己心中“最想上床”的对象,此刻可能还浑然不知地坐在自己的身边,司禹枫就感到一阵热血沸腾。 他悄悄用余光看到坐在自己旁边的江霰身上正穿着一套比较保守的长袖长裤式睡衣。 全神贯注的他甚至可以看清那睡衣的材质是柔顺、丝滑的绸缎面料,泛着珠光的睡衣有些松松垮垮地贴在江霰的身上。 脑海中也顿时意淫出江霰原来的完美身材,而自己慢慢剥开那层遮挡物的画面——没有了贴身衣物的阻挡,那具充满男性荷尔蒙的身材完整地展露在自己面前…… 喉咙不由自主地往下吞咽了一口口水。 他忽然发现——无论江霰的性别如何,他好像对他都有着足以致命的性吸引力。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半两红江、Serenading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半两红江 10瓶;胡离不是狐狸 5瓶;君邪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37章 大冒险 司禹枫不知道与自己间隔只有不到几厘米的江霰, 有没有发现那道自己看向他的炙热目光。 反正他在脑海里,已经非常贪婪地将身边毫不知情的队友从头到脚,全部打量了个遍。 ——请原谅他,在这场窥探隐私的游戏中、在这种涉及欲望的问题下, 那个平时总是占上风的理智也无法控制住他脑海深处的真实想法。 这边众人见司禹枫迟迟都没有作出回答, 还以为他是太过害羞, 才一直都没有回答这个角度有些刁钻的问题。 辛德瑞拉等了一会不乐意了, 说道:“大家都是女生嘛,有什么不好意思,还有不能说的?随便挑一个人不就得了~也不知道在害羞什么。要是让我选的话……” 然后辛德瑞拉眼神轻佻地扫视过在场的所有女性,最终停在了自己对面那人身上, “……要是让我选的话, 我就选江苋!” 被人抢先说了答案的司禹枫:“……” 即使变成女生也会被人惦记上的江霰:“……” “看我们这位大美人总是一副冰冰冷冷、高高在上的模样,如果要她是个男人, 我肯定忍不住想用我这张‘热脸’去贴她的‘冷屁股’~”爱抛媚眼的辛德瑞拉见江霰并没有看向自己, 丝毫没有难为情地直接朝他扔了一个飞吻过去。 但江霰仍恍若未视,只是将辛德瑞拉晾在一边, 然后又兀自地看向了另外一边, 章剑看辛德瑞拉抢了小枫的回答, 顿时就坐不住了——管她是男是女呢, 反正破坏了小枫的好事就是坏热——所以他直接出言讽刺道:“我又没让你回答, 我问的是司禹枫……” 但他也没敢把话说得太狠, 还是有些害怕会遭到人处中年的辛德瑞拉疯狂反击, 不过嘴上还是忍不住嘟囔道:“我管你想和谁上床呢,爱谁谁……” 司禹枫见这两人差点吵起来,立马出来打圆场,“好了好了……不好意思各位, 刚才是我太磨蹭了,那我的选择和辛德瑞拉一样。” “我们两个一样好了……” 说着,他还是忍不住用余光去观察江霰听到自己答案后的脸色。 但江霰可能是因为辛德瑞拉的突然搅局,所以可能觉得司禹枫说出这话就是为了劝架,或者是为了避免大家尴尬,在匆忙之下附和辛德瑞拉才敷衍做出的回答。 看到队友的脸色一直都很正常,司禹枫的心里倒是有些不太舒服——他发现自己好像希望江霰能表现出什么异常。在有些失望的同时,他也松了一口气。 还好刚才辛德瑞拉闹了这么一场,否则,他还真不知道要做出什么样的回答了——直接当着众人面说出自己心里真实想法的话,他应该没有那个胆量;可要是不选择江霰,他也不知道要从现场的人里面选谁了,而且无论选谁都感觉怪怪的…… 华菁这时又出来主持局面,和大家说道:“玩个游戏而已,大家开心最重要啦~不过下一次被抓住的人必须快点作出回答,否则就要真心话和大冒险一起进行惩罚了!现在,我们大家继续游戏,继续往下哈~” 在这轮游戏结束后,众人中被抓到的倒霉鬼居然又是白雪。 只见她手里拿着那张鬼牌,苦着一张小脸,顿时也不知道是选择真心话好,还是选择大冒险好了…… 最后她害怕自己又会被问到像辛德瑞拉之前出的那种涉及隐私的过分问题,便“首当其冲”地选择了大冒险惩罚。 “这次,我选择大冒险好了……” 本来辛德瑞拉又是跃跃欲试,想要出题,但是立刻就被白雪阻拦了下来,她用一种近乎祈求的语气对华菁说:“华菁……这次,你给我出题好不好?” “好吧。” 华菁能明显看到辛德瑞拉那张妩媚的脸上立马露出了算不上开心的表情,但既然白雪都说了,她便也没有拒绝,“那让我想想,‘惩罚’你点什么好……” 在仔细考虑之后,华菁对白雪说道:“这样好了,就罚你去洗手间里面关门唱歌,一定要让我们大家都听到的那种哦!” “这……这算什么嘛?”辛德瑞拉一脸的不敢相信,她的表情好像在说——这也能算惩罚? 但是白雪在听到这个惩罚之后,明显松了一口气。还好她刚才点名让比较好说话的华菁出题,内容果然就简单了许多。 所以她向着华菁感激地笑笑,然后非常痛快地起身,准备走到洗手间里面去,“那我现在就去啦~” 很快,一楼洗手间的门就被白雪从里面关上。 “咔嗒。”门锁也跟着发出一声清脆的扣响。 虽然知道大家都在外面,而且整个一楼灯火通明,但是她现在自己一人呆在洗手间里,目光不经意间掠过墙上那年明晃晃的镜子,不知为何,她的心里突然浮现一丝紧张。 “两只老虎两只老虎,跑得快,跑得快……” 众人只听到一阵弱弱的声音从洗手间内传出,没想到,白雪居然选择了一首儿歌。 辛德瑞拉登时就不乐意了,只听她嘴里小声地嘟囔道:“这也太玩不起了吧……选她这种人惩罚可真没意思……” 其他人倒是没有说什么,华菁也只是笑笑,没有反驳。 其实仔细想一下的话,华菁提出来的这个单人惩罚内容,对于所处现下这种危险环境的她们,还是有一些可怕的。 “一只没有耳朵,一只没有尾巴……”白雪突然有点后悔选了这首歌。 她现在独自一人呆在这间狭小的房间内,唱这种耳熟能详又容易令人遐想的儿歌,可能因为有回声,耳边总感觉就像是有人在陪着她一起合唱似的。 “真奇怪,真奇怪……” 所以她在唱完之后,立马逃似的想要从洗手间内跑出来,可是她越着急,门上的锁头就越是打不开——仿佛有人在跟她恶作剧一样。 听到洗手间那边发来的慌乱动静,保安白大叔最先赶了过去。 “洗手间的门好像打不开了……拜托你们,谁能够过来帮帮我?”白雪焦急的声音也从里面传出,恐惧更是像潮水一样席卷她的全身。 这时其余人也发现了白雪被困的情况,都赶紧聚了过来。 “白雪,你刚才是在里面上锁了吗?”辛德瑞拉问道。 “没有……”但是白雪立刻否认,她的声音听起来都带上了一些哭腔,“我刚才就只是带上了洗手间的门而已……根本没有锁上。” 洗手间的门被白雪拍得哗哗作响,但令众人没想到的是,白大叔这边刚握住把手,居然一下就打开了这扇紧闭的大门。 在门打开的瞬间,众人只看见面色被吓得惨白的白雪像是一只受惊的鸟儿,差点扑到白大叔的怀中。 “呜呜……刚才真是吓死我了……”白雪最终还是控制住了自己的条件反射。但她还是紧紧抱住自己的胳膊,想要从这个动作中获得更多的安全感。 趁着此时,江霰迅速检查了一下洗手间的门锁,然后又向玩家们摇头,小声说道:“……没有异常,只是锁有点锈住。” 如果不是灵异事件的话,那么刚才可能只是白雪太紧张才没打开门了。原来是一场乌龙。 “好啦,别害怕了。”华菁一把搂过白雪,安慰道:“我们这么多活人在这儿呢,没什么好害怕的。” 不过白雪拒绝再参与游戏。她天生神经有些衰弱,容易受到惊吓,所以她之后只是和华菁母亲坐在了一起,默默旁观众人。 看到白雪不再玩之后,辛德瑞拉倒是挺开心的。因为在她看来,白雪这种“玩不起”的人,就好比那颗搅坏一锅粥的“老鼠屎”,这种人不玩也罢,和她一起玩也没什么意思。 “真心话大冒险”的游戏还在继续进行,而这次抽到鬼牌的是玩家中的沈宇。 沈宇不甚在意地将双手一摊,脸上露出微笑表示让大家随意,“真心话或者大冒险我都可以。” 早就对沈宇心怀恨意的辛德瑞拉,立刻抢过了本次的提问权,“既然你说自己都可以,那我问你好了。” 虽然她非常想在众人面前揭露沈宇“绿茶”的一面,但又要顾及到沈PD的面子,所以她只问了一个能隐晦揭露沈宇真面目的问题:“你最近一次和异性的sex是在什么时候?” 此问题一出,现场效果不亚于之前章剑问司禹枫的时候,原本有些低迷的气氛顿时重新活跃了起来。 章剑立刻嗷嗷怪叫了起来:“沈宇!沈宇,这你必须得说实话噢!不能撒谎!” 然后他又冲着沈盈盈挤眉弄眼,像是在说——不知道你这个表面看起来十分正经的哥哥,平时有没有按耐不住寂寞,在生存空间给你找“嫂子”~ 而沈盈盈只是不耐烦地冲章剑翻了一个白眼,好像在说“你怎么这么无聊!” 沈宇倒是没有像之前司禹枫那样考虑许久。听到辛德瑞拉的问题之后,他当即反应过来,这个女人肯定还在记恨那天他和盈盈一起折她面子的事情。 所以沈宇再次弯起嘴角,向辛德瑞拉露出那种风情万种的微笑。 “让我想想,你问最近一次啊……那应该,就是昨晚吧~” 经过女性化的声音听起来异常性感,接着,那张酷似沈盈盈的脸上展现出一股众人从未窥见过的千娇百媚模样。 这下轮到辛德瑞拉说不出话了。她看着沈宇脸上的浪荡模样,没想到这人不要脸起来居然能到这种地步! 章剑听了之后也是立刻吓得张大了嘴巴,结结巴巴道:“昨,昨晚……?你是不是骗我们呢……” ——明明昨晚大家都在一起探讨任务啊?沈宇这丫绝对是骗人呢! 果然沈宇冲着章剑粲然一笑,道:“在我的脑子里,不可以吗?” 他又回头去看辛德瑞拉气急败坏的模样,目光却在不经意之间掠过身边那人,“她刚才又没问是真的sex还是假的,我自己意淫,不可以吗?” “你玩我呢?!” 眼瞅辛德瑞拉指着沈宇的鼻子就要破口大骂,被混乱现场搞得头大的华菁立马出来劝架,“好啦好啦,她说的也没什么错,大家下次出题再谨慎一点,不让人钻空子就好啦……” 然后赶紧公布游戏继续进行,“大家继续抽牌哈,抽牌……” 八张扑克牌又被扔到了地面上,在重新洗过、分牌之后,没想到,这次被抓住的“倒霉鬼”居然是一直在众人中扮演“老好人”角色的华菁。 华菁的态度倒是很自然。她只是对着众人笑笑,说道:“我也选大冒险好了,真心话玩的次数太多了。” 但因为华菁从游戏开始就没有得罪过任何人,所以此刻也没有人直接站出来找她麻烦,最后还是鬼主意比较多的沈盈盈记起华菁的特长,随口说了一个。 “给大家单人表演《泰坦尼克号》杰克搂着露丝站在船头的经典场面吧,你演露丝。” 要比刚才白雪的任务内容还简单。所以华菁立刻冲着沈盈盈开心地吐吐舌头,感谢道:“多谢沈PD手下留情啦~” 说完,华菁就利落地从地上站了起来。下一秒众人就见她原本笑容满面的脸上,忽然沉静了下来,她已经开始酝酿那幕场景中露丝的情绪。 周围的声音也随着她的动作一同寂静了下来,这栋别墅一时陷入沉默。 但是低下头去半天,华菁可能感觉这里并不符合电影中的画面,一直都未能获得电影其中的氛围。所以目光在一楼来回扫视了一圈,在看到不远处的楼梯后,她匆匆跑了上去。 华菁最终停在了楼梯的转角位置。虽然那里没有多少灯光,但众人也刚好能够隐约看清她的动作。 “一个惩罚而已……不明白她折腾个什么劲儿……”辛德瑞拉小声吐槽道,她丝毫不懂那些真正热爱表演的人脑子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不过随着华菁的双臂慢慢展开,在身后的黑暗背景下只能让众人隐约看清大概轮廓的她,好像在一瞬之间,真的就变成了那个被杰克扶上船头护栏的富家小姐——露丝。 她大概是闭上了眼。所以众人看到华菁的双手在半空中小心翼翼地伸展开来,仿佛此刻,她的面前正有势头强劲的海风在扰乱她的平衡。 华菁的动作非常传神,她将那种害怕又向往的感觉表演得淋漓尽致,而众人好像在不知不觉间被她的这股自然情绪带动,也将自己不由自主地代入到了《泰坦尼克号》电影中。 就连没看到那部经典电影的江霰,也不例外。他也被华菁的表演所感染,能对她想表达的所有感情感同身受——就像是那次附身姜东旭一样。 而那首经典的《My heart will go on》虽然无人播放,却也自动地响彻在这栋别墅之间。 而由华菁扮演的露丝在身后“心爱人”的保护下,她最终还是勇敢地于风中伸直了自己的双臂,将自己以一种无畏的姿态完整展现在这苍茫的海天之间。 等幻想之中的杰克说出那句“Open your eyes”时,华菁缓慢地睁开了自己的双眼。坐在下方已经被华菁表演吸引住的众人,不曾注意到那双水眸中闪过一丝窥见自由的光亮。 华菁嘴角也忽然露出一抹极淡的笑容,像是在努力适应前方刮来的海风,众人只听她声音欣喜地说出那句经典台词—— “I’m flying, Jack……” 华菁话音未落,情况却突生巨变! 众人一齐看到伸展双臂呈“十”字形的华菁,在黑暗中不知被谁在背后推搡了一把,她也跟着从高处位置直直跌下! 最快反应过来的还是玩家中的江霰。但他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去扶起跌落在地上,此刻生死未卜的华菁,而是片刻就把自己的速度提升到了极致,身形更是如一道离弦的箭一般直接冲上了二楼! ——他倒是要看看,这个躲在背后捣乱的究竟是人是鬼!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胡离不是狐狸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38章 母亲 在这次任务中, 江霰并没有像以往那样被系统限制许多身体条件。作为职业杀手出身的他,出手速度和神经反应能力绝对是要比自身的力量更为强悍。 所以在刚才那场意外状况突然发生之后,耳边女性的尖叫此起彼伏,而那些聚在一楼的众人只看到了从楼梯上跌下现在倒在地上生死未卜的华菁, 却并未注意有一道像离弦之箭般的矫捷身影从自己身旁经过, 可能还以为刮起耳边碎发的那阵风是从窗户外面吹进来的。 此刻, 这栋别墅的整个二楼就像是眼前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一样, 寂静无声。 江霰上楼的整个过程只用了几秒钟的时间,他在来到二楼之后,只身立于距离楼梯不远处的位置不动,在这种极静的环境下忽然闭目, 凝神屏息, 试图捕捉来自空气中的每一丝细微动静。 可就如同这晚的夜色一样,周围的环境始终都是静悄悄的, 无论江霰如何捕捉空气中的异动, 耳边都一直没有任何声音传来。 ——难不成真的是鬼魂在作祟? 这个想法逐渐占据了江霰的整个脑海,而且在他迅速检查过二楼和三楼的所有房间之后, 本次任务可能涉及灵异的感觉更是牢牢扎根在了他的心头。 等江霰巡视完一圈, 但仍是一无所获从二楼下来的时候, 被众多女性挤在外围的保安白大叔盯着他, 倒是率先反应过来, 语气有些奇怪地问道:“江小姐……你是什么时候上去的?” “还是说……你刚才, 其实一直在上面来着?” 可是好像不太对啊。白大叔心想, 在刚才出事之前他也在一楼看到江小姐了啊。 “刚才。”江霰仍是一张冰山脸,面容之上并没有多余的表情,言简意赅地答道:“出事之后。”他并不愿意和队友以外的陌生人多说任何一句话。 白大叔听到江霰这个语气非常自然的回答,还以为是自己年纪大了, 刚才竟然没有注意到有人跑到了二楼去,便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叮嘱江霰道:“好吧……不过江小姐也要小心一点,现在这种特殊情况,你自己单独一个人活动很有可能会发生点什么事情的……” 在司禹枫的诊断下,华菁倒是没有什么致命伤,只是她的身上有不同程度的擦伤和软组织挫伤,至于她现在为什么迟迟都没有醒来,大概也只是因为刚才撞到了头,一时晕过去了而已。 听到司禹枫说自己女儿没事之后,华菁母亲在昏迷不醒的女儿旁边都快要哭成了一个泪人,“这是个什么破节目啊……呜呜,我可怜的菁菁……才两天的时间,居然出了这么多事情……要不是刚才辛德瑞拉告诉我,我都不知道,你们这里竟然已经死了两个人了……” “……还好菁菁没出什么大事,呜呜,否则……否则我可该怎么办啊……”华菁母亲哭到一半,忽然想起什么事情,一脸希冀地问向大家:“对了……你们,你们大家知道我家菁菁现在能不能走吗?” 早就被告知过不能退出比赛的众人,听到华菁母亲的问题之后只是齐齐叹了一口气。而刚才受到华菁颇多照顾的白雪此时出面,安慰华菁母亲。 她柔声细语地说道:“阿姨,我能理解您现在的心情……可是,我们大家在进来之前都是签了合同的,上面也明确注明‘节目期间选手不得以任何理由无故退赛’,所以……所以华菁现在恐怕还不能走……” 否则……华菁母女俩可能就要面临天价的合同违约金了。 “真是造孽哟!”华菁母亲一听到这个消息,更是放声大哭出来:“你们说说!华菁她没什么事,好端端的给自己报什么训练营……” “就连正经工作都给辞了!以后我也不管她了……我看她真的是为了出名,最后都是要把自己的命给搭进去了!” 但江霰却总觉得这个中年女人哪里怪怪的,她整个人不论行为还是眉眼之间都透露着一种说不出的古怪。 “阿姨,你也别太伤心了……” “万幸的是,华菁没什么事情……” “对啊对啊……” 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现在可是几乎满屋子的雌性生物,所以一时之间女人们的哭泣劝告声音此起彼伏,充满了整栋别墅。 在众人安慰华菁母亲之际,江霰动作轻轻地拽了拽司禹枫的衣袖,然后用眼神示意悄悄地把他叫到了另外一处还算是安静的角落。 “怎么样?刚才你有什么发现吗?”司禹枫刚才注意到江霰并没有在自己身边,所以断定自己队友在出事之后肯定就立刻跑上了二楼。 不过江霰直到现在都没有任何表达,司禹枫心里也感觉恐怕自己的队友没有发现什么有用的线索。 果然,只见江霰立刻摇头答道:“没有。二楼什么都没有。” 司禹枫对自己队友的速度还是非常自信的——普通人连肉眼都捕捉不到,估计已经是人类速度的顶峰了——所以在在听到江霰否定的回答之后,他奇道:“你刚才没有看到任何人?” “对,连影子都没有。”江霰道:“整个二楼都很静。” “现在的情况确实有点奇怪了……”因为此刻身边并没有NPC在场,所以司禹枫又习惯性地架起胳膊,左手不住摩挲自己光洁的下巴,皱眉和江霰说道:“你刚才是不是全部都检查过了?确定仔细?” “是的,但三楼同样什么都没有。” 听到自己队友的答案,司禹枫脑海中也被之前他们发现的那张年轻PD——同时也是连环杀人案中受害者——的照片所占据,他下意识说道,声音细如蚊喃:“难道……真的叫我们遇上灵异事件了?” 可就算是灵异事件的话,都已经是第五天的时间了,线索怎么还是会这么少?还是说,其实是他们现在找到的线索太少了? 但司禹枫总有一种直觉——如果他们把这次的任务当成是一次灵异事件处理的话,后面肯定会误入歧途,同时也会离事情的真相越来越远…… 在司禹枫思考的时候,江霰这时突然发现沈盈盈也坐在离华菁躺着不远的沙发上面。他看着章剑和沈宇都围在那里,好像正在关心问着她什么的模样,问自己队友道:“沈盈盈怎么了?” 难道是刚才他不在的时候,玩家们也发生了什么意外状况? 听到江霰的问题,司禹枫不由自主向那个方向瞟了一眼,然后说道:“刚才你不在的时候,盈盈不小心撞到落地灯碰着脚了,应该不算严重,但是看她的样子应该蛮疼的……” “……落地灯?”江霰感觉沈盈盈也是一个“奇才”,就算是在任务世界中,她的身上总是能发生各种奇奇怪怪的有趣事件。 “对,就在那里。”司禹枫伸出手指向了楼梯拐角的方向,为江霰指出那盏落地灯的位置。 江霰顺着司禹枫手指的方向看去,发现果然有一盏不起眼的落地灯放在那里,自己之前居然从来都没有发现过——因为楼梯的侧面是一堵承重墙,而那盏落地灯刚好放在了承重墙的面前,加上尺寸和颜色的原因就像是与墙融为了一体,在刚才那种混乱的情况下,确实很容易绊倒别人。 但江霰还是感觉沈盈盈肯定还是因为她的小脑不太发达…… 然后又听司禹枫和他说道:“我们现在过去看看盈盈吧?” “好。” 结果两人刚走近沙发时,就听到沈宇用一种“壮士扼腕”的语气和他妹妹说道:“……放的那么明显的落地灯你也看不到?!” 可能是怕NPC们听到,沈宇再次压低了自己的声音,目光灼灼地看着沈盈盈那只受伤的脚,“沈盈盈……我真不知道你的那双眼睛是用来做什么的!摆设吗?” “那个灯的颜色真的和墙壁太像了吗!” 沈盈盈毫不示弱地反驳,像是恢复了平时那种争强好斗的状态,怼自己哥哥道:“我又不是金属探测仪,我怎么知道它就放在那里,平时都没注意过……” 眼见着沈宇又要冲着沈盈盈嚷嚷起来,章剑这时赶紧出来充当和事佬。就像是被平时总爱打圆场的司禹枫附身了似的,他对这对兄妹说道:“好啦好啦……你们两个,还是都少说两句吧……” 然后他看着沈宇,劝道:“知道你是心疼妹妹,但你也是盈盈的哥哥呢……虽然这个小丫头是笨手笨脚了一点,但现在你应该更多的是关心她,而不是说她啊……再说了,你没看到小丫头疼得呲牙咧嘴的样子吗……” 说着,章剑又看了一眼沈盈盈白皙的脚背——只见她正在用许多纸巾捂着前面的脚趾,洁白的纸巾上隐约能看到有血迹渗出。 这小丫头对自己下手可挺狠,十指连心呐……章剑想想都能感到那股难以言表的疼。 但正在气头上的沈宇并未对章剑这番苦口婆心表示什么,只是冲着自己妹妹冷哼了一声,鼻孔朝天的模样仿佛在说章剑“要你多管闲事”。 沈盈盈听到章剑的说法,也忍不住回嘴道:“你才呲牙咧嘴呢……你们踢一下试试,我感觉我的脚趾头都要断了……疼死人了!” “那不也是你活该……谁让你那么笨的!”这边沈宇也又开始了自己的“攻击”。 “好,我笨,是我笨……可就算我笨,那也是随你!” 夹在中间不知该如何是好的章剑:“……” 他左瞅瞅右瞧瞧,最后看着这对都要吵成斗鸡的兄妹,小声嘀咕道:“……前几天你们还谁都不理谁呢,今天就一个比一个声音高了……你们兄妹俩这好的也太快了……” 一直都未加入“战局”的司禹枫和江霰,只是在旁边默默无言观望。 看到这幅情景,司禹枫对着江霰笑笑,小声说道:“他们兄妹的感情还是这么好……” “如果沈宇不是特别担心自己妹妹,估计他的情绪也不会这么激动。” 这无心的句话倒是一下点醒了江霰。 他立刻看向旁边仍在沉睡的华菁以及哭哭啼啼的华菁母亲,突然又问司禹枫:“……之前华菁那瓶护肤品是不是她母亲给她的?” “是啊……怎么了?”司禹枫不懂江霰为什么突然提起这茬事情。 因为江霰懂得一些人类微表情的含义,所以当他再去回想刚才华菁母亲的表现,还有和眼前沈宇兄妹的表现对比时,忽然发现刚才华菁母亲一直带给他的古怪感觉,就是她的表情不够真诚。 ——就好像,她一直是在假哭一样。 虽然华菁可能是遗传了母亲部分的表演天赋,但是华菁母亲的演技并没有那么熟练,然而一个人的悲伤也是非常难演绎的一种情绪。 这才能让江霰感觉出来,其实华菁的母亲一直都不是真的伤心,细细想来她母亲脸上的表情好像也总是淡淡的。 “应该是她母亲故意给她的。”于是江霰和司禹枫说出了自己的推断,“她母亲刚才是假哭。” “假哭?!” 果然,司禹枫一听就被江霰的这个说法所震惊。但他下意识向华菁她们那边看去,不知道是不是受到江霰的影响,他忽然发现华菁母亲的表现确实有些不太自然。 比如她的话语总是在责怪自己女儿,比如她看着昏迷不醒的华菁眼里也确实没有任何关心的情绪。江霰又说:“她母亲有问题。” ——有时,“虎毒不食子”这句话在人类之中可能并不会成立。 “确实……”司禹枫也跟着点头道:“难道这场任务的幕后凶手,会与华菁母亲有什么关系?” 于是司禹枫开始在头脑中假设这种可能。暂且不提前面两个人是怎么被杀死的,他也想不通华菁母亲今天又是让华菁从楼梯上跌落的。 也有可能是这个方向猜错了。或者,这只是任务中的一条支线,与任务的主剧情没有多大关系。 既然一时想不通这个问题,他们便只有先将这个新发现压在了心底,打算之后再继续和其他线索一起探讨。 很快,漆黑的天边渐露白光。本次游戏世界中的第五天在这场可能是意外,也可能是人为的突发情况中正式开场。 华菁大概在下午的时间才苏醒过来,她应该也是这几天里众人之中休息得最好的一个人——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其余人昨晚几乎都没怎么睡觉,只是在凌晨的时候小憩了一会儿。 等华菁睁眼时,发现自己母亲并没有陪在自己的身边。所以她强撑着站了起来,然后又坚持走到了训练室。 这边在训练的众人看华菁苏醒了,便也直接都围了过来。 “……华菁,你现在感觉好点了吗?”白雪怯生生地关心道:“应该没有什么大碍了吧?” 华菁的脸色还是有些苍白,可能是因为许久未曾进食的原因,她的嘴唇也不见血色。但她还是笑着对白雪她们点头道:“我感觉好多了……昨晚吓到你们了吧?” “我们还好,主要是你。”辛德瑞拉接话道:“你昨晚好好的,怎么突然就从楼梯上摔下来了呢?” 但华菁也是摇摇头,说不清楚自己身上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其实我当时沉浸在表演中,也没怎么在意周围环境……可能,可能是我不小心吧?” “得了吧,你快别搞笑了。”辛德瑞拉嗤笑道:“你当时站着都没动,怎么就自己‘不小心’摔下来了?” “要我看,我们这是撞鬼了……”她突然阴测测地对众人说道。 江霰和司禹枫默默无言地对视了一眼,同时想起了那张诡异的照片。 然而此时众人中胆子最小的白雪赶紧捂住自己的耳朵,向辛德瑞拉请求道:“拜托你不要再说了……我好害怕啊……” 但辛德瑞拉却并没搭理白雪的请求,继续猜测讲道:“否则这几天怎么接连死了两个人?还有华菁身后一个人都没有,怎么就从楼梯上摔下去的呢?” “这……你说的,也有可能?”华菁自己确实回答不上来。 “诶,对了。”辛德瑞拉想到白雪前两天说过的话,忽然又问她:“你之前是不是说过感觉睡觉时候有人站在你耳边说话来着?这两天,你还有做那样的梦吗?” 白雪回想起那些仿若真实的恐怖梦境,心有余悸地点点头,回答道:“有……这几天,我每天都能梦到……” “昨天也梦到了?” “嗯……昨天睡着的时候,还是做了那个梦。”否则她最近也不会动不动就一惊一乍,变得如此胆小了。 虽然明知道那是梦,但白雪还是觉得很可怕,有一种被厄运或者是诅咒缠身的感觉。 总会有人在你半梦半醒之间,附在耳边悄悄对你说话,光是想想那个场景就觉得头皮发麻,辛德瑞拉忽然很庆幸自己从未经历过这种事情。 然后她又问白雪:“那你听清楚‘那人’和你说的是什么了吗?” 白雪却摇了摇头道:“没有……好像是几句话,也好像是一首诗,反正我只能听懂几个字。” “什么字?” “在那、迷失……什么的,这么回想起来,感觉应该是一首诗。” 然后,白雪又叹了一口气道:“我本来就神经衰弱……唉,希望能快点结束这次的节目吧……” 这时已经快到了晚餐的时间,差不多饿了一天的华菁便和众人说道:“先不说这些了……我们先去吃饭吧?” 大家也都同意地点了点头。 就在所有人来到那张长长的餐桌面前时,忽然发现,“消失”已久的华菁母亲这么半天原来一直都在厨房忙活。 她看到自己女儿已经醒了,便端起手中那盘卖相极佳,看起来十分香甜可口的蛋糕冲她笑着说道:“菁菁醒啦?快过来尝尝,妈妈给你们做了蛋糕!” 要知道,热量超高的奶油蛋糕对于选秀成员们而言,无异于洪水猛兽一般的存在。 “菁菁昨晚受伤了,等下菁菁一定要多吃一点哦!” 华菁母亲的声音听起来充满一股异样的开心,此时她的眼底也像是布满了兴奋。 厚重的奶油与鲜艳的颜色形成刺激性对比,江霰发现,华菁母亲的脸上分明是一种近似病态的疯狂喜悦表情。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季步清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39章 棉花糖 因为明天就是“美少女Factory”节目的第二场网络直播比赛, 所以华菁或者是其他人都为了在赛前保持一个良好的健康状态以及苗条身材,便都直接或间接地拒绝了华菁母亲辛苦半天才做出来的“甜美毒药”。 被大家拒绝之后,华菁母亲虽然脸上的表情有些不太开心,但是也没多说什么, 最后那个蛋糕也被她顺势送给了平时没少为大家出力的保安白大叔。 白大叔拿到蛋糕之后但是挺开心的, 他又拿出自己平时喝酒用的保温杯, 一个人也不知跑到哪里去偷偷独酌了。 在这天晚餐的时候, 众人之间的气氛也仍是如以往一般的和谐。尤其是刚刚苏醒过来的华菁,就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无论是昨晚的意外还是她母亲的蛋糕,能感觉到她是在刻意回避这些问题。 司禹枫在被江霰提醒之后, 也开始注意观察华菁母女之间的一举一动。 所以他敏锐地观察出在餐桌上总是和众人有说有笑的华菁, 她脸上的笑容绝对是伪装的,表情近乎僵硬的她完全是在那里强颜欢笑。 而且他还注意到, 华菁的后背也一直都紧绷得像是一张被拉满弦的弓一样, 双手也会不自主地触碰她自己的脸庞——这样的身体姿势还有下意识作出的行为,都足以说明她对于自己现在所处的周围环境感到非常不安, 并且她的心中应该有着很强的焦虑。 大概也能说明, 华菁对于自己母亲刚才那个有些神经质的行为, 并不像她表面上所表现的那样不甚在乎。 这样说起来, 现在玩家们已经拥有了不少的线索, 只不过这些线索目前还比较零碎, 无法形成一个完整的闭环而已。 虽然昨天并没有发生命案, 但众人今晚还是相约一起住在一楼的客厅,人多力量大,人多也安全。 所以在晚餐结束之后,司禹枫又像昨天那样直接从餐桌旁叫走了自己的队友, 两人再次去了外面的沙滩上散步加闲谈。 这夜的风要比昨天温暖了许多,天空之中也不再是乌云密布,头顶上漆黑的夜空多了许多星星点点的繁星。 他们没走出去多远,就又来到了之前发现报纸的那个沙滩椅旁边。江霰发现桌子上面那张被吹得沙沙作响的发黄纸张还放在昨晚的位置,他刻意折过去的那页也没有翻动过的痕迹——看来从昨天晚上到现在,应该还没有其他人来过这里。 “……我觉得你之前说的华菁和她母亲之间的关系确实有点问题。”司禹枫忽然说道:“给我的感觉就是,华菁好像知道她妈妈动的手脚,但她只是表面上装作不在乎而已。” “不明白华菁妈妈为什么要那么做,还有刚才她的那个笑容真的是吓到我了……蛋糕又不会促进身体恢复,她肯定是故意做这个蛋糕的。” 再联想到本次任务中每个人身上都会有一种圣经中描述过的罪孽,司禹枫忽然想到了一个应用于母女关系有点奇怪却又能完美解释这种“母亲伤害女儿”现象的词语。只听他急急道:“……她是不是嫉妒华菁才这么做的?!” 越想越觉得有道理,于是司禹枫突然站在了江霰的面前,对江霰说道:“如果按照这个结果分析的话,那护肤品的事情也就好解释了。华菁母亲因为嫉妒自己女儿,才给她用过期化妆品,并且给她做容易发胖的蛋糕,因为出于嫉妒,所以希望看到华菁变丑变胖……” 他喃喃道:“我想,事情绝对是这样的……” 江霰一下就被自己队友挡住了去路,所以他只好无奈地目不转睛盯着司禹枫脸上那副煞有其事的样子,刚听完队友的结论像是都没过脑似的,他就直接点头同意道:“嗯。” 司禹枫却感觉江霰连这个“敷衍”做得都太敷衍了,仿佛他刚才说的那些都是废话一样,所以他朝自己队友直接露出了一个有些生气又委屈的表情,声音听起来也有些不高兴。 “我说这么半天,你也太敷衍了吧……” 在江霰的记忆中,司禹枫从未作出过像这般能够直接表达自己内心情绪的面部动作,他的嘴角永远都是挂着笑的,不论遇到了什么事情好像都难不倒他的样子,所以江霰才会觉得司禹枫对待众人就像是那个高高在上拯救人间的天使,而不是一个活生生真实存在的凡人。 但是他现在眼前的景象是,司禹枫那张白净如玉的脸上仍是眉头紧皱,但他的嘴巴却抿成一条线似的,面部肌肉也跟着向外扩张——就像个因为和小伙伴玩不到一起而生气的小朋友——这副夹杂生气、委屈、愤愤不平的复杂表情,看起来居然如此生动而又真实。 所以江霰的眼神明显一怔。 两人紧紧对视片刻之后,江霰率先移开了自己的目光。一向话少的他只好像认输似的和自己队友讷讷说道:“你刚才说得很对……这样,可以了吧?” 能感觉到江霰语气中的满满无奈,司禹枫却是立即绽开了笑颜——不同于平时那个招牌“神父”微笑,这个笑容像是变得更鲜活了一般。 江霰觉得,如果十二生肖中有“狐狸”这一属相,司禹枫绝对是和这一聪明狡黠的物种属于同类。 “那我再和你说说我的其他发现。”听起来就好像是司禹枫轻描淡地原谅了“伤”过他的江霰一般,他“大发慈悲”地说道:“不知道,你有没有注意过白雪的异常?” “什么?”江霰反问:“你是指,她的梦?” 司禹枫却摇头道:“不是这个。我是说人际关系这方面。” 虽然江霰对于人类的面部微表情有所研究,但却对人际交往关系不甚在意,所以司禹枫也料到江霰未曾注意过,便直接和他说道:“你没感觉她和白大叔之间……好像认识吗?” “哦?”江霰还真没怎么注意过。 “上次白雪被‘困’在一楼洗手间里,她在冲出来的瞬间是想扑到距离她最近的白大叔怀里的。” “挺正常的。” 一个胆小的女生突然被解救了出来,第一反应可能都会是寻求最近那人的帮助吧? “对,但她后来硬生生止住了自己这个动作。”司禹枫又补充说道:“如果她最后扑到白大叔怀里了,我倒觉得十分正常。可是她当时很害怕,却还能抑制住自己的动作,你不觉得他们之间肯定是相识,或者要比相识更深层次的关系吗?” 两个人仍是并肩走着,江霰也是一直沉默地听着身边队友的细致推理,听司禹枫这样一说,他顿时恍然大悟过来。 江霰试着回想当时的场景,在代入司禹枫的想法之后,发现事情好像真的是他推论的那样。 “所以呢?”江霰又问司禹枫的想法。华菁母女之间奇怪的关系,白雪与白大叔之间也可能存在联系,还有之前死去的两个玩家……在知道这么多线索之后,江霰想知道司禹枫是不是已经有了什么想法。 “江霰……对于这次任务,你有什么想法吗?”司禹枫却是反问了江霰一句,但是还没等队友回答,他忽然又自言自语道。 “我有时候觉得自己将这次任务考虑得太简单,有时候又觉得自己考虑是不是太多了……总之,我感觉这次的任务背景好像和以前不大一样……你觉得呢?你是怎么看这次的任务的?” 既然身为团队“大脑”的司禹枫都没有什么想法,作为队伍中武力值输出的江霰自然也不会有什么特别的建议,不过他倒是有一个和自己队友不同的看法。 所以,司禹枫只听他忽然问自己:“任务背景……很重要吗?” 被系统女性化过后的声音听起来仍旧像南极风雪一样冰冷刺骨,“鬼魂作祟还是现实杀人,有区别吗?” 这时江霰突然停了下来,然后他又直接看向自己队友,狭长凤目在接触到墨黑星眸的瞬间,前者的眼底仿佛如溪流一般清澈。 ——那是一种纯粹如赤子,其中什么想法都不夹杂的简单眼神。 因为以前过于单一的经历以及很少接触现实生活的关系,所以,江霰在任务世界中,考虑到的东西可能并没有司禹枫想的那么多。 司禹枫属于逻辑思维很强的人,他善于从细节处入手,进行推理,并且拥有能够将这些琐碎的线索不断拼接扩大,最终形成一个完整事件闭环的能力; 而从小被组织要求只专注于结果的江霰考虑的更多是每次的任务能否完成,至于如何完成,以及完成的过程又是怎样,对于他来说并不重要。 其实关于这一方面的分歧,两人在前面几个共同完成的任务中就有所体现。若是将两人放在校园背景下,肯定能形成一种生动形象的对比——司禹枫像那种注重解题技巧、喜欢挑战竞赛难题的学生,而江霰则是那些稳扎稳打、只关注高考成绩的学生。 所以刚才江霰问司禹枫“任务内容很重要吗”,这也是他不甚理解队友为什么会一直纠结的原因。 因为对于他来说,他们只要能够完成任务不就可以了吗?为什么要在乎那么多条条框框的规则,还有很多可能隐藏在暗地里的任务背景呢? 一定要知道的那么详细吗? 听到江霰的疑问,司禹枫先是愣了一下,但是注意到队友向他直视过来的清澈眼神还有那张冰山脸上罕见露出的疑问表情后,他瞬间就明白了两人思想上面的分歧所在。 “确实……没有什么区别。” 没有考虑多久,司禹枫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闷闷的,他低声承认道:“……江霰,我现在觉得你说得很对。” 他忽然意识到了自己一直以来的思维误区,“最近是我一直在杞人忧天,想得太多了……你说得没错,不论是灵异作祟还是故意害人,我们的任务从始至终,都只有一个。我们应该专注于‘成功出道’这一目的上面。” 回想起两人之前的分歧——在“鬼亲”中他的潜意识总是抱有“能多解救就多解救”的想法,以及那场任务“玩家们想要活下去就要杀死钱皎若”的最终结局。 司禹枫不禁自嘲地笑笑,“至于其余的……对于只是想要拼命活下去的我们来说,都不重要……” 什么人生目标,什么一生追求……当性命之忧摆在面前的时候,一切统统都不重要。 每次司禹枫都殚精竭虑地想要将任务内所有存在的问题考虑完全,以达到他心中争取保住大多数人甚至是NPC生命的目的时,他却忘了——他终究只是个普通又平凡的人而已,并不真的是别人口中那个上帝派遣人间的天使。 身为蝼蚁的他,又怎么可能考虑得面面俱到呢? 况且现在——不,应该是从很久以前开始,就已经没人要求他在做事之前,必须考虑到方方面面,一定要将事情做到尽善尽美才行。他现在纯属就是自己为难自己而已。 而司禹枫之所以一直坚持用这种苛刻的法则来鞭策自己,也只不过是他的内心出于对过去的缅怀。 他不希望将来有一天自己会慢慢遗忘那些过去,哪怕当初的一切都已经不复存在,但是只要他一直谨记,就会觉得那些事情真实存在过而不只是一场幻想而已。 心中郁结已久的症状像是突然得到了缓解,司禹枫觉得自己在想通其中关键之后,整个人都仿佛轻松了不少。 听到队友长舒了一口气,江霰也只是默默地站在他的身边,耳边听着不远处海面上鸟类的鸣叫,并没有主动开口说话。 而司禹枫此时也并没有看向自己身边的队友,他忽然弯腰蹲下,将自己的注意力都转移到了脚下正在踩着的沙滩上。 司禹枫脚下原本穿着一双方便行走的拖鞋,蹲下去之后他又将鞋子脱在了一边,赤着两只白嫩的双脚站在了如丝绢一样舒服的白沙之上。 “江霰,你不觉得踩在沙滩上就像是踩在了一团绵软的‘棉花糖’上面吗?”他突然问了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 可江霰以前没有吃过棉花糖,“那是什么?一种糖果吗?” “嗯,是一种很好吃很甜的糖果。等回去之后,我带你去吃吧。”司禹枫在黑暗中点了点头,但江霰却看不清他的动作。 不知怎的,司禹枫就忽然回忆起自己儿时的那些趣味想法,心中也蓦然涌上一股想要和江霰分享的冲动。 “你知道啊?小时候我每次光脚踩在沙滩上,就觉得自己像是踩在了棉花糖上一样,而那些被我们走路带起来的细沙,其实都是‘棉花糖’ 上面的糖絮。” 虽然司禹枫小时候成长的地方并不靠海,但在很久之前,他几乎每年都会和家人去不同的岛屿度假,所以脚下传来的这种细软质感,一时让他陷入到了自己的回忆当中。 “我脑子里总是充满了这样古怪的想法,可是这些话,我从来都没有对我的家人说过……我的父亲对我要求很严厉,他肯定不喜欢我说出这样的话……” 江霰确实是一个很好的听众,在别人倾诉的时候他从来都不会兀自打断。而且,这也是他第一次,听司禹枫主动谈起他的童年。 这场单人的对话来得莫名,结束得也是非常突兀。 司禹枫只讲了一点关于自己过去的经历之后,他的眼睛里忽然闪过一丝狡猾的亮光,“江霰,你现在想吃棉花糖吗?” “现在吗?”嗜甜的江霰并没有注意到队友的变化,他只是稍微考虑了一下后便诚实点头道:“想吃。” 于是司禹枫笑眯眯地看向他,注意到今天江霰脚上穿着的也是一双拖鞋后,他忽然出其不意地一下握住了自己队友的脚腕,然后使劲想将他脚上碍事的鞋子也脱下来。 “那你就陪我一起赤脚走走啊……” “……” 江霰一边艰难地强忍着不让自己条件性反射做出那些会伤害队友的防御动作,一边有些洁癖加嫌弃地委婉拒绝道:“……我不喜欢赤脚。” “很好玩的,真的……” “那也不要。” “就像是踩在棉花上的感觉!真的特别软,我保证你现在不踩一下,以后绝对会后悔的……” “我嫌脏……” 然而,忙着保护自己鞋子和忙着脱队友鞋子的两人却完全没有注意到,不远处那道隐藏已久的身影…… 沈盈盈在这天晚上的时候,忽然接到来自上头节目组的通知,说是受到每天都有参赛选手死亡、受伤事件的影响,明天的比赛将是最后一场——可能节目组也意识到如果再继续这样下去的话,虽然节目的收视率能够达到一个空前的巅峰,但是最后可能选手都死光了…… 她本想找到其余玩家和他们一起说这件事情的,但是围着别墅找了一圈,她居然都没找到冰山哥哥、司神父还有章剑他们三个,也不知道这三个人吃完饭后都跑去哪了。 在她回到一楼自己房间的时候,发现沈宇正“恬不知耻”地坐在她的床上,见她进来惊讶还笑着主动向她打了一个招呼,关心道:“盈盈,你的脚好一点了吗?” 沈盈盈却像是用鼻孔看了她哥一眼,只是轻哼出声,并没有回答一个字。 “好啦,你还在生我的气呢?”沈宇主动与自己妹妹讲和道:“还有那天,那天我也不是有意的……” “你别和我提那天!” 沈盈盈忽然将自己身后的门砰地一声关上,然后用手指着沈宇警告道:“我都忘了!你也不许和我再提!!” “好好好……”见沈盈盈态度异常坚决,沈宇只好把自己要道歉的话又咽了回去。 ——好吧,这句“他不是有意的”其实是假话。 那天在辛德瑞拉走后,沈宇看着怀中那个少年版的“自己”忽然玩心大起。他故意靠近沈盈盈,将两人之间的氛围变得暧昧,然后又缓缓地低下头去…… 哪成想,这个傻乎乎的单纯妹妹真的害羞地闭上了眼睛,甚至还嘟起了自己的嘴巴……当时,沈宇没忍住直接捂着肚子爆笑了出来。 这也就导致沈盈盈那颗脆弱的少女心受到了严重伤害,一直记恨他到今天,仍是不肯轻易原谅沈宇。 但是见自己妹妹不再抗拒和自己说话,沈宇面色一下变得正经,说道:“这次找你是真的有正经事的。” “哪次你来都说有正经事,也没见你真的说过什么正经事……”沈盈盈在旁边毫不留情地戳穿道。 “咳咳……”沈宇只好尴尬地假咳一声,佯装没听到自己妹妹的吐槽,继续说道:“反正,这次绝对是了!” “到底什么事?你说吧。” “我的傻妹妹,你是不是到现在还没看出来呢?”沈宇忽然冲着沈盈盈露出一个“虽然知道你白痴但我也会一直照顾你”的欠扁微笑,然后他说出的话像是一枚鱼雷忽然在沈盈盈平静无波的心底猛然炸裂。 “司禹枫——也就是你可亲可敬的‘司神父’其实骗了你,更准确地说,是欺骗了我们所有人。”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8-18 18:47:11~2020-08-19 21:58:0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Serenading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季步清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40章 纰漏 “哥?你没发烧吧?” 沈盈盈赶紧凑到自己哥哥身边, 面上神色紧张,又伸出手摸了摸哥哥的额头顺便也将他的发型全部弄乱,嘴上小声嘀咕道:“额头也不是很热啊……怎么就给烧成这样了呢?” “去去去……”沈宇对自己这个妹妹的行为表示非常无语,他一把打掉沈盈盈伸过来的邪恶小手, 然后又简单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 “……好好的头发, 你都给我弄乱了!” “我和你说真的呢, 沈盈盈!你别当儿戏!”沈宇再次重复说道:“他真的把我们大家都给耍了!” 沈盈盈听了之后却是满脸不在乎地坐在了一旁的小沙发上,仿佛这边左耳朵刚进去,另一边右耳朵又直接出去了一样,她问自己哥哥:“司神父看起来就不是那种人, 他以前一直都是帮着我们的。再说了, 他这次为什么要骗我们啊?” “真是个傻妹妹……难道,骗子的脸上会写‘我是骗子’吗?” “那你倒是说说, 司神父哪里欺骗了我们?”沈盈盈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同时,也像是一副准备反驳回去的样子。 沈宇却不受自己妹妹这副模样的干扰。他只是轻哼一下, 随后掷地有声地说道:“关于这次任务的解读, 他绝对和我们耍了花招!” 未等沈盈盈说话, 沈宇便又立刻接着问道:“这次的任务内容是要我们‘唯一出道’对不对?” “对。”像是被自己哥哥这副来者汹汹的架势惊到, 沈盈盈果然也开始非常配合地顺着自己哥哥的问题往下走, “所以呢?” “所以……你没注意到这次解读任务的时候, 司禹枫故意漏了一个关键之处没说吗?” “关键之处?”沈盈盈在自己脑子中想了想, 并没有想明白哥哥说的是什么,于是又问:“什么意思?” 沈宇冷哂了一声,道:“虽然司禹枫之前为我们直接提供了一条看似直接的‘捷径’选择,但是按照他对我们大家性格的了解, 就知道我们肯定不会选择那条捷径的对不对?” “这点倒是真的……” “这就对了。你不觉得很奇怪吗?”沈宇立马就指出了问题的关键所在,只听他说道:“如果直接按照系统对于任务的说法还有系统后打的补丁来看,本次的任务结果应该只有两个。” 他忽然伸出了两根手指比划成一个“V”字型放在自己妹妹眼前,“一个是我们玩家最后赢得出道机会,皆大欢喜,因为这样大家都能活下去;可是还有另外一个,也就是任务世界的土著NPC们赢得比赛,你再猜猜,我们的下场会是什么样?” “什么样?你快说,不要和我打哑谜好不好!” 见沈盈盈的情绪已经被自己调动,沈宇的嘴角轻蔑地笑了一下,答道:“NPC都赢了,下场当然是玩家团灭。” “但是后面这种团灭的结果……司禹枫,他是不是从来都没有和我们大家提过?” 沈盈盈赶紧调动起自己这几天的记忆,发现司神父好像真的没有提到过这种可能。这也导致她一直都下意识地以为本次任务中所有人都能够存活下去呢,毕竟系统也说了在本次任务中死亡的玩家并不是真正的死亡。 可是听到自己哥哥一通有理有据的分析,沈盈盈原本坚定的心里已经有些动摇,于是又忍不住问沈宇道:“所以呢……哥,司神父为什么不和我们大家说啊?难道说,你现在已经知道原因了?” 沈宇并没有急着回答自己妹妹的提问,而是继续慢条斯理分析道:“他一直以来的言行给我们的感觉就好像这次的任务能够百分百通过似的。究其原因嘛……我猜,他应该就是觉得玩家们肯定能够胜出。” 沈盈盈:“……”她怎么感觉自己哥哥好像说了一句废话…… “别急,我还没说完呢。”沈宇自然注意到了自己妹妹脸上的无语表情,也不再藏着掖着,直接公布了他的所有想法。 “你想想,我们五个参与任务的玩家中,江霰、司禹枫、章剑、我还有你,是不是前两个人的实力最强?要颜值有颜值,要特长有特长,甚至,他们的条件都能够超过那些土著世界的NPC。关于这一点,你作为‘美少女Factory’的PD,我想,你应该要比我更清楚才是。” 自己哥哥这话确实没错,沈盈盈回想起这几天网络观众喜爱度投票的结果,事实也确实如此。 “确实是这样,可是哥……你现在还没有讲到重点上面。”她小心翼翼地提醒道。 沈宇脸上立刻露出一副“我也没办法只能慢慢引导你谁让你这么笨”的无奈模样,又说道:“我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你还没明白吗?这次任务是江霰、他还有你,你们三个人的第三次任务是不是?如果最后只有一个人赢了,系统是不是说会奖励那个人进入高级组织的机会?” “所以,哥……你的意思是,司神父其实是想霸占这个机会?”沈盈盈听到沈宇的话,顺着想下去忽然就反应了过来。 而沈宇递给了她一个“不愧是我妹最终还是反应过来”的肯定眼神后,他也点头道:“Bingo!恭喜你,终于答对了。孺子可教啊……” “但是我也不在意这个机会啊……如果司神父想要的话,那就给他咯,我无所谓的……”沈盈盈就想一直呆着自己哥哥的身边,才不想加入那个劳什子的高级组织呢。 听到这个答案,沈宇却神色复杂地看了她一眼。但是他这个眼神转变的速度极快,所以沈盈盈并没有注意到自己哥哥的异常表现。 “……盈盈,你要知道在生存世界中,如果你想获得强大力量的话,最简单直接的办法就是通过这些高级组织。”沈宇忽然沉声说道:“毕竟它们所拥有的资源,是我们这些普通玩家所不能想象。” “还有,你以为司禹枫就没有其他事情瞒着我们的吗?还记得上次那场雨林追杀吗?” 那片广阔茂密的热带雨林留给沈盈盈的印象很深,所以她听到沈宇的问题之后,点了点头,答道:“当然记得。难道……这也和司神父有关系?” “不然,你以为呢?”沈宇奚落一句:“难不成是特意来追杀你的?你一个无名小卒,用得着那个阵仗吗?” 听哥哥这么一说,沈盈盈才恍然大悟道:“看来司神父真的……瞒了我们好多东西啊……不过哥,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呀?” “自然是有我自己的渠道了。” “那你为什么不加入那些高级组织呢?”沈盈盈又跟着反问自己哥哥。她很奇怪哥哥作为一个五年前就进入生存空间的老玩家,为什么没有加入任何组织。 果然沈宇被她问得当即语气一顿。他也没办法告诉她真实的原因,只好说谎道:“呃,这个嘛……是因为我当时第三次游戏时并没获得这个机会,所以我现在特别后悔,以一个过来的人身份和你分享这些经验……不要总以为身边的人都是好人,你以后也多长点心眼。” “你加入那些组织的话,就算以后我出什么事了,你也不至于没有自保能力……” “不是吧?哥!”哪成想沈盈盈的重点却不在后面的煽情,而是只在乎沈宇前面的回答。 只见她的眼睛立刻瞪得老大,嘴上也是不可置信道:“章剑前辈都加入神佑骑士团了诶!你真的是我那个亲生哥哥吗?别不是进入生存空间的时候,撞坏了脑子吧……” 沈宇:“……” 这么会抓重点,果然是他那个傻妹妹没错了。沈宇赶紧转移话题:“不说这茬,不说这茬了……都被你说跑题了,诶对了,我刚才说到哪里来着?” 沈盈盈又立刻配合地答道:“司神父想要霸占加入高级组织的机会!” 她又立马疑惑道:“可是……可是,司神父不是和冰山哥哥组队了吗?那他为什么还想着要加入别的高级组织呢?” 对于这一点,沈盈盈始终没有未能想通。她不由脑补到——难道说,冰山哥哥和司神父私下的关系其实不是很好?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被司神父抛弃的冰山哥哥也太可怜了吧…… 心里这么想着,沈盈盈嘴上也直接这么说了出来:“冰山哥哥应该还不知道吧?那他也太可怜了,司神父这么做简直太伤人了……” “呵,我有说司禹枫是为了加入高级组织才去抢名额的吗?”沈宇仿佛嘲笑说道。 听到哥哥反驳语气的不屑,沈盈盈立刻奇怪问道:“诶?不是这样吗?” “那司神父是为了什么?” 沈宇忽然冷哂了一声,眸底的颜色也比之前变得更加阴沉,“他应该是想通过自己获得这个加入高级组织的机会,然后等游戏结束之后,再拒绝掉。” “啊?”沈盈盈这下是彻底听懵了,“不是……哥,你是不是说错了啊?司神父明明都获得机会了,为什么最后还要拒绝呢?” 她完全没明白自己哥哥的意思,或者说没搞懂自己哥哥口中司神父这个行为的意义。“看来你还不知道吧?”这次沈宇却是转过了身去,直接面对着自己的妹妹。 他的嘴角也忽然勾起了一抹神秘的弧度。 然后沈盈盈只听他语速缓慢,声音却异常清晰地说道:“司禹枫之所以这么做,全都是因为……” “他喜欢江霰啊。” * ——以爱之名,将你囚禁。 只有亲手毁掉所有你逃离的可能,才能万无一失地确保,你会一直待在我的身边。 …… 这天,不知是谁早早地起来,又将通往海滩的玻璃门推开,外面的阳光不受任何阻碍地照进了这栋三层别墅之中。 向着上方的天空眺望,又是一轮崭新的日出从不远处的海平面上缓缓升起,时间也在这种平静的氛围下正式进入到了新的一天——同时,也是玩家们进入任务世界的第六天。 昨晚众人还是轮番值夜,所幸一整晚都没有任何异常的事情发生。发现没有一个人伤亡之后,那些任务世界的NPC们都无一例外地欢呼雀跃,只有玩家们却能感受到隐藏在这副平静无纹水面下的波涛暗涌。 就像是那句老话“会咬人的狗不叫”,经验丰富的他们全都知道此刻的风平浪静,恐怕全部都是为了接下来的事情做铺垫而已。 沈盈盈在昨晚和自己哥哥聊过许久之后,得知了至今未能完全消化的大量信息,所以今早起来的时候她的精神状态有些不佳,整个人看起来都是病怏怏的。 不过她还是强打起精神,和众人宣布了昨晚节目组下发的命令——也就是今天是最后一场比赛的消息,但是最终的成绩排名还是要等到明天才能知道。 这个突如其来的命令确实让选手们感到震惊。大家好像没想到这场容易送命的综艺节目,居然这么快就要结束了?这个令人振奋的好消息委实来得突然了些。 不过大家的专业素养也是很高的。既然今天是最后一场、能够直接影响到最终胜负的决赛,所有人也就开始更加用心地准备下午的比赛了。 “身无长技”的江霰着实不知道要表演些什么,不过回想起前几天自己切菜时候观众们的热烈反应,他便决定今天下午随便表演一段自己平时训练的过程就好了。 至于能不能拿到最后成功出道的第一,原本就很纠结的他决定将最终抉择权还是留给上天吧——无论他能不能获得那个机会,他想自己应该都能很平静地接受最后的结果。 不过在比赛之前,司禹枫发现江霰并没有提前彩排,语气有些神神秘秘地问他:“江霰……你这是准备好了吗?刚才怎么没看见你彩排?” “嗯。”非常标准的江霰式回答。但是对最后一个问题,江霰给出了一个简单的理由,答道:“不想彩排。” 司禹枫脸上倒是难得露出了有些紧张又有点复杂的神色。只听他又问自己队友道:“难道……你,不想获得那个唯一的出道机会吗?” 这也是这对队友之间,头一次提到关于本次任务奖励的话题。 江霰显然没想到司禹枫居然会直接问他这个问题。现在已经进入任务的尾声了,他还以为按照司禹枫的性格,可能会不在乎这种机会。 不过他倒是也没隐瞒,坦荡和队友承认道:“想过。” “哈哈……也对,毕竟你……”司禹枫的脸上仍是保持着微笑,但江霰总觉得他的表情看起来有些奇怪,“毕竟你能力这么出众,想要去更高级的组织也很正常。” 见江霰没再说什么,脸上表情也无甚变化,司禹枫心里不知为何涌上一股酸涩之感。 其实他很想再问问:如果你真的获得这次的机会了呢?那你会离开现在的队伍,加入到那些高级组织当中吗? 可是,他又有什么立场来问他呢? 他们本就是在别人撮合下临时结契的队伍。司禹枫原以为这么长时间的相处,江霰心中起码会有一丝留恋或是不舍…… 但是他又想起自己的队友曾经有多么不近人情,现在江霰能和他说这些内心的想法——哪怕是要离开他的想法,就说明他们之间已经改变很多了,不是吗? 事到如今,司禹枫也只能在心中这样自欺欺人地安慰自己。 见司禹枫半晌没有说话,江霰忽然反问了回去:“那你呢?” “我吗?” 司禹枫脑海中闪过昨晚两人在海滩的画面,心里的酸涩意味变得更强。但他最终却只是摇摇头,模仿江霰的答案笑着答道:“自然也和你想得差不多,毕竟……良禽择木而栖。” 这场对话进行到这里,也就无疾而终了。 不过深陷自己内心漩涡的司禹枫却未注意到,江霰在听到他答案时,那双狭长凤目中一闪而过的复杂眼神…… 章剑这几日深受没有酒精助眠的困扰,所以这日中午时,来视察选手情况的沈盈盈便瞧出了他眼下那两个浓浓的,简直能与国宝媲美的黑眼圈。 “章剑,你最近是没休息好吗?”她问道。 章剑疲惫地点了点头,并没有提及真正原因而是随口诌了一个借口,“每天晚上灯太亮了,我睡不着。” “可是下午就要比赛了呀!”沈盈盈有些为他担心,“你要不要去涂一点遮瑕遮挡下?要不然,上镜也不太美观吧……” 章剑思维迟缓地想了想,点头道:“好。” 但是在他要走的时候,沈盈盈突然又伸手拦下了他。只见她脸上露出一种纠结的表情,但最终还是问道:“那个……你有没有觉得司,呃,司禹枫……他最近有什么问题?” “什么问题?”章剑不明所以地反问道。 沈盈盈也没办法直接说出来昨天哥哥和她说的内容,只好旁敲侧击地说道:“就是……你觉不觉得他挺想获得这个‘唯一出道’机会的?” 考虑到章剑身边有贴身摄像头,沈盈盈又赶紧补充:“我就是随便问问,打听一下你们选手的情况。” 章剑了然地“哦”了一声,然后打个哈欠,以为是节目组让沈盈盈问的便公式化答道:“我看他最近挺努力的,应该挺想获得的吧。再说了,我们来到这里不就是为了出道吗?” 但显然沈盈盈认为章剑说的是实话,心里莫名有些难受,只是叹了一口气道:“好吧……那我知道了。” 然后她又告诉了章剑去哪里找遮瑕,“遮瑕笔应该就放在一楼大厅茶几上了,我刚好想看到过。” 等章剑走到大厅时,鼻尖忽然闻到一股醇厚的白酒香气,那股被压抑已久的酒瘾也立马被勾引了出来,他顺着那股酒香找到了躲在沙发后面的保安白大叔。 他一过去就看到白大叔手机捏着那个常用的保温杯——原来里面装的居然是白酒! 白大叔看到章剑过来时被吓了一跳,按照规定,保安是不能在工作时间喝酒的,可是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他也好久都没喝过酒了,刚想趁着选手彩排的空档喝上几口,没想到居然有人跟了过来。 “那个……你听我解释……”白大叔的脸立刻就变了颜色,他知道这些选手都是有贴身摄像头的,要是被上面领导看到他违规,肯定是要被开除了! 章剑却莫名觉得他好像在哪里看到过这种受到惊吓的样子。 但现在酒瘾最大,章剑也没多想,直接打断了白大叔的无力辩解,随口扯谎就说道:“白大叔,你拿的是我的杯子吗?我找了好久都没找到,原来被你捡去了啊~” 白大叔立刻就反应了过来——估计这个小姑娘肯定也是馋酒了,才说了这么个谎! 还好是个友军,所以白大叔也立刻“就坡下驴”说道:“对对对……我前几天捡到的。” 然后他将手中的保温杯递给了章剑,嘿嘿笑道:“给你……给你。” 两个“酒友”相视一笑,在摄影机的全程记录下完成了这桩“罪恶”的交易。 章剑接过之后,立刻狠灌了两口,但感觉这酒的味道和平时喝的好像有点不太像,咂吧嘴小声说道:“难道是因为我太久没喝过现实世界的酒了吗?怎么感觉,和我自己酿的味道不太一样呢……” 这场比赛是按照上次比赛名次的顺序进行的,所以司禹枫是第一个上场表演的,而在舒画死后,他的队友——江霰也相当于排在了最后一位。 在众人的注视下,司禹枫神色如常地进到了之前众人拍摄宣传片的那个房间。 简单测试了一下设备,他对沈盈盈说道:“我们开始吧。” 不知道是里面的隔音太好,还是司禹枫表演的声音太小,总之,其余站在门外的选手并没有听到司禹枫在最后一场表演的节目是什么。 排在第二名表演的自然也就是白雪。 此时,她本应早在门前等候,但是等司禹枫都快结束了,也不见她的踪影。 所以平时和她有些交集的华菁急了,和辛德瑞拉低声交流道:“这都快轮到她了怎么还没来?” “别急啊。”辛德瑞拉却说:“刚才我看到她上楼来着,应该一会儿就能下来了吧。” 华菁看着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迟迟仍不见白雪的身影,她便又说:“要不,我们上去找找她吧?” 辛德瑞拉看了一眼时间,节目距离她还有很远,又想到自己刚好可以上楼去换一件衣服,便同意道:“好吧。” 江霰注意到她们悄悄离开了队伍,现在一楼只剩下了玩家们,其余的NPC可能都在二楼以上。 一股危机来临的预感顿时涌上心头,江霰还未来得及细想,身体就已经下意识地悄悄跟了上去。 可等他刚来到楼梯口时,就听到“砰”的一声巨响! ——是砸门的声音! 紧接着,又传来几声女性仿佛冲破天际的惊声尖叫。 “啊!!” “……救命!他,他疯了!” 第141章 入魔 时间再次回到华菁与辛德瑞拉刚上二楼的瞬间。 辛德瑞拉的裸眼视力不错, 所以两人刚从楼梯转角走向白雪房间时,她就直接看到了前面那个站在白雪房间面前的黑色身影——从身形和体量来看,好像是不知在何时比她们早来到二楼的保安,白大叔。 她也没多想, 直接开口就想让他帮忙道:“欸!白大叔, 你能不能帮我们叫一下白雪, 看她在不在房间里面?下面的比赛马上就要轮到她了!” 但是以往总是以“忠厚老实”面目示人的白大叔, 今天却一反常态地没有搭理辛德瑞拉的请求,甚至,他都没有回头去看她们,就好像刚才没听见辛德瑞拉说话一样。 “喂, 我和你说话呢!白大叔, 你没听到吗?”辛德瑞拉见自己被忽视了,语气顿时变得有些不太乐意地又朝他喊道, 但是白大叔仍是恍若未闻, 也一直都没有回过头来。 此时,华菁与辛德瑞拉两个女生也走到了他的身后, 而白雪的房间也近在二人的眼前。 “……这怎么回事?”辛德瑞拉刚想从后面拍一下白大叔的肩膀, 看看他发生了什么事情, 然而身边的华菁却忽然伸手拽了拽她的胳膊, 接着又趴在她的耳边, 和她小声说道。 “辛德瑞拉……辛德瑞拉, 你看看白雪的门……现在, 是关着的……” 听到这话,辛德瑞拉立刻停下了自己伸出去的右手,然后又顺着华菁的话音看去,发现那扇纯白色的门此时果然是紧紧关闭着的。 而白大叔也只是一直沉默地立在两人面前, 低垂下去的脑袋让他的背影看起来有些呆滞。 她不由在心想:不知道他在那看什么呢?这扇关着的门难道长出花了?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看的? 然而旁边的华菁见到这副情景,想得却不是如此简单了。 她注意到白大叔那双使劲紧握起来的双手,力气大到就连他的身体都跟着有些轻微颤抖,很明显,他现在的模样就像是在压抑着什么。 一股不祥的预感,也在霎时之间笼罩了华菁的心头——这个“白大叔”,还是那个她们平时认识的保安白大叔吗……? 就在她想拽着辛德瑞拉趁着白大叔没注意,悄悄离开时,屋内隔着门板突然传出白雪的声音。 她的音量也不复平时那般柔和,只听白雪语气有些激烈地冲外大声喊道:“你给我走!” “给我滚!快滚!我不要你管!” 辛德瑞拉和华菁立刻面面相觑,两人发现对方此刻的脸上也都是和自己一样的震惊表情。 怎么回事?白雪这话肯定不可能是对着她们俩说的。 但如果是对着白大叔的话,那她说“我不要你管”的意思又是什么……难道,白雪和白大叔以前认识? 已经压抑已久的白大叔听到屋内白雪的话之后,情绪变得更是激动,他的耳边也忽然浮现像是恶魔一样的引诱声音:“杀了她……你看她,现在都不把你放在心上了……快,赶紧杀掉她!” “杀了她”的声音片刻不停地环绕在他的耳畔,脑子就像是要炸开一样,白大叔的身体也开始抑制不住地颤抖,就像是活火山即将喷发那般,他的脸色也眼见着由正常颜色变成了通红近紫的可怖颜色。 然而,屋内却还是仍不断传来白雪撕心裂肺的喊声:“……我是死是活和你没关系!你既然嫌我丢人,那好……这个孩子,我自己养!我和他,都不用你管!” 这句刺激性的话语更像是一桶浓烈的汽油,也像是一根引爆危险的导火索,它瞬间就朝着处于爆发边缘的白大叔当头浇下,耳边的声音不可抑制地瞬间被放到最大,他脑海中的理智也在刹那被烧成了灰烬。 不到一秒的时间,辛德瑞拉和华菁就看着白大叔伸出了早已藏在左边的巨大菜刀,然后他就冲着白雪屋门的方向恶狠狠地砍去! “哐——!” 木门顿时就发出一声沉闷巨响,还好这扇木门的质量比较结实,所以并没有被白大叔一下砍坏。但是从门板上向外飞溅的木头碎片,却劈里啪啦地甩到就站在白大叔身后的两人脸上。 辛德瑞拉也立刻就被白大叔此时疯魔的样子吓得呆滞——天知道,她们俩只是上来找白雪的而已! 这不过是只有几分钟的时间,她们怎么就这么倒霉,遇到了这样的事情?! 听到响声后,屋内的白雪也是被吓了一跳,但也是在气头上的她却没有停下刺激白大叔,那些话语也从门内不断传来。 “你不是一直希望我能够选秀成功,从小把我当成一个赚钱机器吗……但是现在,我就是不当这个明星!我就是去街上乞讨!我也要把我的孩子养大!” 白雪好像哭了,所以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哭腔:“我以后绝对不要变成像你这样的家长!” 听到这话,丧失理智的白大叔更是气急攻心,又因为这个不孝女的屋门一直紧闭着,没办法砍开,所以他的双眼在一瞬就变得猩红。 像是被难以捕捉的猎物激怒的野兽一样,他开始愤怒地用自己的身体“哐哐”地撞向那道木门。 华菁也趁着这个功夫,赶紧拽着辛德瑞拉的胳膊就往外面跑去,“……你还站着干什么?!快点趁现在,跑啊……!” 然而仿佛是被人下了魇咒的辛德瑞拉,只能手脚瘫软地任由华菁拽着自己,久久不能找回自己的思维。 她脚步有些踉跄地跟在华菁的身后,就在两人看到楼梯,仿佛活下去的希望出现在眼前时,她忽然听到自己前面的华菁拼命大喊,向楼下高声求救道:“救命啊!!!” “他……他,他疯了!” 可是这两句高昂的叫喊声,在偌大空旷的二楼无异于平地惊雷,这也立刻吸引到了身后白大叔的注意。 白大叔又因为眼前这扇门迟迟撞不开,所以他当即就将自己的目光全部转移到后面那两个聒噪的女人身上。 “都是因为她们……白雪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他耳边的声音又开始哄劝着他去杀了那两个女人:“要不是她们,你怎么会知道白雪居然和别人上床的消息?所以,这群女人都是引诱白雪的恶魔……她们,也全部都该死!” 白大叔脸上的表情开始诡异松动——就是因为这些生活作风不检点的女人在外面带坏了自己的孩子,否则,平时白雪都不可能这么和他讲话的…… 已经气疯了的白大叔像是没有了理智,他立刻就顺从地听脑海中那道声音的话,将所有的错误全部都归在了此时倒霉出现他眼前的华菁与辛德瑞拉的身上。 等华菁和辛德瑞拉马上就要跑到楼梯时,华菁却像是惊慌地向后看了一眼,结果她不看还好,一看就发现双眼变得血红,一副像是要杀了她们模样的白大叔已经紧紧追到了辛德瑞拉的身后——此时,两人之间只有不到一米的极短距离! 所以她立刻被眼前的惊悚景象吓得发出刺耳的尖叫,那道尖利的嗓音仿佛冲破天际:“辛德瑞拉!他就在你的身后!!” 原本就被吓得手脚无力的辛德瑞拉听到华菁此时的提醒,也无意识地回头向后看去——白大叔此时满面狰狞,面色通红,脖子上更是青筋凸起,情形十分可怖! 她没想到,原本只会在电影中发生的杀人狂桥段,此刻却在她的眼前真实上演,并且,她还是那个被人追杀的主角! 等江霰心生不对,匆忙赶到二楼时,眼前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华菁一马当先地跑在最前面,她还拼命拽着辛德瑞拉的双手,然而不知为何好像突然发疯的白大叔,正手持着一把巨大的菜刀也紧紧地跟在两人的身后。 在看到又有其他人上来之后,白大叔感到很烦躁,于是他干脆将自己手中的菜刀向前方用力地掷了出去。 然后白大叔的嘴上恶狠狠地发出一种类似动物啮齿的声音,只听他咬牙切齿道:“我让你跑……我看你这下,还怎么乱跑……” 一切事情都是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就连速度已经接近人类顶尖的江霰都未能及时反应过来,更别提身为普通人的华菁和辛德瑞拉了。 华菁只觉得自己手上一沉,后面的辛德瑞拉好像在忽然之间增加了重量一般,这让她感到很吃力,几乎快要拽不动了。 “……华,华菁……等等我……” 听到辛德瑞拉的呼唤,华菁刚转身回头想告诉辛德瑞拉让她跑的快一点,结果就看到了让她此生都难以忘记的一幕。 脑袋几乎被人削去一般的辛德瑞拉,努力瞪大自己的双眼,她的头颅上面还插着拿把菜刀,但她却像是还没有感到疼痛似的,只是拼命地握住华菁的双手。 然而,只要她一用力,头顶上的鲜血就直直顺着她的脸颊汩汩而下,并且那血红之中分明还伴随着少量的白色软组织。 华菁已然被眼前异常血腥的场景惊呆,但她还是条件反射地想要立马松开辛德瑞拉的双手,却一直没能成功甩开,所以她的嘴上也跟着发出刺耳的惨叫:“……啊!” 辛德瑞拉也跟着意识到了什么。可能是回光返照,又想到自己的孩子尚未成年,她像是溺水之人那样,不肯轻易放掉华菁这根“救命稻草”。 直到临死之前,辛德瑞拉还是紧紧握着华菁的右手。但是在气力用尽,她的身体猛然倒下之后,华菁才把自己的右手抽了出来,然后就立马跑到了江霰的身前。 但江霰却通过已经倒在地上的辛德瑞拉的唇语,发现她嘴上一直无意识喃喃:“救……救救我……” “我还有,孩子……我的孩子,该怎么办啊……” 此时,白大叔已经追了上来。 他来到辛德瑞拉那具还在轻微颤抖的尸体面前,直接将那把插在头颅中的巨大菜刀,从中间不费吹灰之力地拔了出来。 然后,已经入魔的他举起那把沾满红色鲜血和白色脑浆的菜刀,冲着就站在他不远处的江霰,森然一笑。 …… 作者有话要说:打个预防针,之后的剧情会急转直下,一定要做好心理准备! ————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软软 14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睨视 10瓶;软软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42章 焰火 章剑不知道自己今天是怎么了, 反正在看到江霰跟着华菁还有辛德瑞拉一起离开队伍之后,他的耳边忽然就浮现了一股像要将他催眠的声音。 那个仿佛恶魔一样的声音,片刻不停地在耳边对他说道:“睡吧……睡吧……快点入睡吧……” 已经两天都没有好好休息过的章剑,居然真的在这道声音驱使下, 双眼眼皮开始忍不住沉重地打架, 他的身子也跟着左右摇晃, 一副随时都要睡过去的样子。 沈宇很快就发现情况不对, 于是他立马拍了章剑的肩膀一下,问道:“你怎么了?还好吗?” 突然被人冷不丁拍了一下,章剑顿时就醒了过来,可是他的手脚仍然是酸软无力。 但他还是强撑着精神, 摆摆手答道:“我没什么大事, 放心吧……就是我好几天都没睡觉了,哈……” 然而正说着, 他的嘴上又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这时, 司禹枫刚好也从房间里录完节目,走了出来。 他发现本应该在他之后立马进去的白雪, 此时并不在外面排队, 就见江霰和华菁、辛德瑞拉她们也不见了踪影, 不由问两人道:“白雪呢?她怎么没来?” “哦……她好像在……” 就在沈宇刚想要回答的时候, 他们却忽然一齐听到楼上传来的那几声刺耳的女性尖叫。 “他……他, 疯了!” 三人只是在半空当中对视了一眼, 随后便全部都立刻往二楼赶去。 结果, 当三人刚跑到一楼的楼梯口时,头昏脑胀的章剑一个不留神,也被那个落地灯绊了一下,这股十指连心的疼痛然后他嘴上不由发出一声痛呼:“卧槽……” 司禹枫刚想问章剑怎么样, 抬头渠道看到华菁神色匆匆地从楼上跑了下来,而且她的脸上也是哭得梨花带雨。 “怎么了?楼上是发生什么……” 但是还没等他问完华菁,就又看到江霰从二楼忽然闪现,只见他身手迅猛地在半空中抓到了某样向楼下掷来的东西。 众人还未来得及看清那东西的具体模样,江霰又再次快速地带着那个东西一起消失在了众人的眼前。 但随之而来的,是被那东西划破,从江霰手上流出的猩红液体——它们点点滴滴地,分别落在了台阶或者是站在最前面的司禹枫脸上。 感受到脸上的温热,司禹枫伸手摸了一下自己的面庞,放在眼前一看,竟是自己队友的鲜血! 刚才那被人从二楼撇下来的东西,自然也就是白大叔手中的那把巨大菜刀了。 如果此时有人从三楼向下眺望的话,会发现目前的情景就是大部分的选手们,全部都挤在相对狭窄的楼梯间。 江霰在抓住那把菜刀之后,便又立刻转身了回去。 手心中间被割破的痛感,丝丝传入江霰的大脑皮层。他看着面前狞笑还挂在脸上的白大叔,全身忽然涌上一股暴戾气息。 其实刚才他要不是为了阻止这把菜刀伤害到司禹枫他们,他早就解决掉面前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了。 要知道,江霰还没遇到过用刀比他更厉害的。 就在江霰想要快速了结掉白大叔这个麻烦时,从白大叔的身后忽然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呐喊。 “不!” “不要!求求你,手下留情!” 这道声音在江霰的耳边立马与那时老乔治的痛呼重叠,他心底的某个角落也忽然开始隐隐作痛。 片刻失神,江霰也不由停下了自己手中斩向白大叔的动作。 “他是我的父亲,求求你!放过他吧!”这声音果然是从屋内跑出来的白雪发出的。 在第一次砍门的闷响之后,白雪刚才一直害怕地缩在屋内,但是半响没有听到任何其他的声音。 她正疑惑自己那个性格执拗暴躁的父亲不可能就这样收手,还在纳闷现在是怎么一回事时,就听到了外面传来华菁的惊恐尖叫。 白雪也立马意识到——外面肯定是发生什么事了! 所以她很快就手忙脚乱地打开门,从屋里跑了出来。结果刚到外面,白雪抬眼就看到“江苋”手持那把巨大利刃,并且要斩向自己父亲的模样。 此时手上已经没有任何武器的白大叔,在发现江霰居然徒手接住了那把菜刀之后,也不知怎么,登时就被吓得清醒了一些。 当他又看到江霰转身就要杀了自己时,原本被恶魔迷惑住的头脑瞬间变得异常冷静。 只顾得拼命想要向后逃命的他,甚至开始在心中后悔:自己刚才怎么会被那个声音蛊惑?否则,他怎么可能有刚才那般杀人的恐怖胆量…… 还好在最后关头,他女儿的白雪从房间里面冲了出来,而且在她的苦苦哀求下,江霰的动作居然也真的停了一瞬。 但只有一瞬也足够了,白大叔立刻就抓住了这个异常难得的机会,只见他连滚带爬,“嗖”地一下从地上窜起,像刚出膛的子弹一样立马就往自己身后的方向冲去。 很快,江霰就从自己的回忆中回过了神。他看到白大叔马上就要跑到二楼窗边的身影,也立马毫不犹豫地跟了上去。 目前的情形十分危急,等江霰来到窗边时,白大叔已经跨坐到了窗台上面。 他像是害怕地低头看了一眼二楼与地面之间的高度,然后赶在江霰抓住自己之前,眼睛一闭,直接往地面跳了下去。 江霰也是在下一秒就来到了窗边面前,当他也想跟着往下跳时,结果却看到司禹枫和章剑就站在窗户下方,并且捉住了想要逃命的白大叔。 原来,是司禹枫刚才害怕白大叔从窗户逃跑,所以便提前便带着章剑守在了二楼另一边窗户的下方。 章剑虽然脑袋还是有些晕晕的,但手下按着白大叔的力气可不算轻,无论白大叔怎样挣扎,他都没有撒手。 抓住敌人很兴奋的章剑,立刻抬头向二楼的江霰夸赞道:“小枫还是那么厉害啊!神机妙算,居然能算到他会从这里逃跑!真是太厉害了!” 司禹枫被他夸得有些不好意思,并没敢抬头看此时江霰的目光,只是低声和章剑说道:“前辈,过誉了,你别再夸了……” “嘿嘿,我这是给他起个头……想听江霰夸夸你……” 不过想要从江霰嘴里听到像章剑这番夸赞司禹枫的话,无异于白日做梦。 所以,章剑和司禹枫就只听到二楼传来一声冰冷清高的女音,“等我马上下去。” 然后,江霰的身影就转瞬消失在了窗边。 而江霰之所以没有选择直接从窗户跳下去,也是因为今天下午的那场比赛,司禹枫仍旧为江霰挑选了一条裙子作为“战袍”。 要知道,选手们的贴身摄像头到现在都还开着呢!江霰要是穿着裙子从二楼一跃而下,那他明天绝对会成为热搜榜上的头条! 而另外一边,一直待在拍摄室内的沈盈盈只是在一台机器面前,不停地低头操作着什么。 至于她刚才为什么没有跟着大家一起去抓白大叔,主要也是考虑到自己也出不上什么力,还容易给冰山哥哥他们添麻烦。 不过她还是通过自己面前这台电脑上的实时画面,看到了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追逐战——当然,这场追逐战也已经被她实时播放了出去。 所以,此时网络上对于江霰之前那番帅气到无法用言语形容的表现,已经掀起了一阵激烈的讨论热潮。 但是,沈盈盈看着屏幕上司神父还有章剑前辈抓住白大叔的画面,心中却又纳闷两人旁边那些摆在地上的外表颜色鲜艳,形状像是盒子一样的正方体里面装的是什么东西? 她的脑海中忽然想起来——节目组好像说过,要在这场决赛结束之后会燃放烟花为选手们进行庆祝。 看来这些颜色鲜艳的正方体物品,应该就是节目组为他们准备的烟花了。 与此同时,站在外面的司禹枫也已经透过面前那扇玻璃门,看到了江霰逐渐接近自己的身影。 不知为何,他的心脏蓦然快速跳动,就连呼吸居然也开始跟着加速,并且他的鼻间还隐隐约约闻到了一股特殊的气味。 但司禹枫知道——这股莫名其妙的感觉并不是因为队友的靠近才发生的“怦然心动”,而是一场不知来源何处的未知情感。 就连司禹枫自己也不清楚心底这股说不上来的情绪究竟是什么。他只觉得现下自己的手脚忽然变得冰凉。 这种从未经历过的状况,让他感觉属实奇怪。 而旁边一直被章剑压制的白大叔,却突然开始莫名其妙地“咯咯”笑了起来,他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失智之后的疯狂。 “喂!你笑什么笑?!” 章剑又使劲地狠狠往下压了压。白大叔的怪笑让他心里变得有些不太舒服,就像是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带着一股森森寒意,正顺着他的尾椎不断向上攀爬。 “呵呵呵……” 但是白大叔此时就像是已经笑岔了气,他那张贴在地面的脸庞上也沾满了泥土,这让他的面目看起来比之前更加可怖狰狞。 鼻间那股古怪的气息变得愈来愈浓烈,司禹枫的眼神忽然扫到横躺在草坪中的几个空白塑料桶,他的脑海中突然想到了一种概率极低的可能。 但他还是立马喊了出来。 “是汽油的味道!” 然后他又赶紧冲着章剑喊:“章剑!小心!快起来!” 但是,就在司禹枫喊出来的瞬间,原本一直被章剑紧紧压制的白大叔像是在忽然之间充满了力量。 下一秒,白大叔立刻踹出一脚将压在自己身上的章剑踢开,然后又“腾”地一声从地面上窜了起来。 重获自由的他冲着司禹枫和章剑再次露出狞笑,那张一向忠厚老实脸上的横肉不断抖动,上面的泥土也开始不停地向下掉落。 “以为这样就算是抓住我了吗……呵呵呵,真不知道该说你们点什么……年轻人,还真是天真的很……” 章剑也被白大叔这番逃脱的动作闹出了脾气,所以他没顾得上司禹枫的警告,只是再次扑了出去。 可是当他差点抓住白大叔的脚腕时,却被进入疯魔状态的白大叔身形灵敏地躲了过去。 所以章剑最后只抓到了一把空气,“卧槽……他这是吃什么药了吗?怎么他的身手突然变得这么好?!” 白大叔忽然抬起头,他发现这日的天气竟然十分晴朗,好像不含一丝杂质的天空看起来一片蔚蓝,万里无云。 在明媚刺眼的阳光下,白大叔缓缓地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了一盒被压扁的火柴,然后他抽出了其中一根,又炫耀似的冲着两人晃了晃拿在手里的那种常见的短棒火柴。 此时,已经走到门口的江霰,屋内盯着显示器的沈盈盈,以及站在门外的章剑,还有司禹枫,四人身上的每一个毛孔都齐齐感受到了一股巨大灾难来临前的恐惧之感。 这种危机的关头,大家已经来不及多想。 就在江霰开门、沈盈盈冲着屏幕大喊“不要!”的瞬间,脸上再次露出了那种邪恶微笑的白大叔,利落地将手中那根点着的短棒火柴,丢在了自己的脚边。 刚被汽油铺满的地面立刻就燃起了熊熊烈火。 下一秒。 正在网络上围观这次“杀戮show”的无数观众们,也和江霰、沈盈盈一起欣赏到了这场—— 极其绚烂,就像是燃放在地狱深渊之中,仿佛由无尽血与肉组成的盛大“烟花”。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Serenading、君邪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43章 坏种 那是一种近似朦胧, 又有些混沌的感觉。 就像是处于刚刚入睡并且马上就要睡着的阶段,司禹枫也不知道自己在这种半梦半醒之间的状态持续了多久。 他的记忆也像是出现了损坏,脑海中对于这次任务的印象仿佛只剩下了为数不多的些许片段。 司禹枫只记得最后那些——在他眼前绽放的五光十色的焰火,白大叔脸上令人恐惧的狞笑, 身体被瞬间撕裂的剧痛, 还有…… 在他临死前, 队友那声撕心裂肺的呼唤, 以及如果他没有眼花的话,那张万年不变的冰山容颜上居然还出现了痛彻心扉的表情。 仿佛一眼万年,他的记忆也仿佛定格在了那一瞬间。 现在的司禹枫非常渴望,甚至是从来没有过地殷切希望, 自己能够赶快回到生存空间。因为他想要知道, 江霰那时究竟是不是因为自己,才露出那样痛苦的神情。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的话, 那么就算是让司禹枫再体验之前那场仿若抽筋拔骨、凌迟处死的剧痛死亡, 他也会心甘情愿地为了再次看见江霰那个表情,死上一千次、一万次。 他并不畏惧死亡。 这世界上唯一能让他感到惊慌的, 恐怕只有他心中那个随时可能陨落的信仰。 可是事实却往往不如司禹枫所希望的那样。 以前在完成任务的瞬间, 系统那道冰冷却又十分熟悉的提示音总会响彻在玩家们的耳畔。 但这次, 那道电子合成音却迟迟都没有像司禹枫期待中的赶快出现。 百无聊赖的他, 只好为了不让自己的思维总是陷入昏昏沉睡之中, 便开始仔细回想这次任务的细节, 还有一些可能会被他忽略的地方。 司禹枫选择先从比较有意思的地方入手, 也就是为众玩家还有NPC匹配每个人的专属“罪孽”。 代表“自私”的苏珊以及代表“贪婪”的舒画自然不用多说,但是他后来发现华菁母亲的那些异常表现,比如给自己女儿用过期护肤品、想要喂胖自己女儿的行为,就可以将华菁母亲归为“嫉妒”。 这些行为或许在常人看来, 非常难以理解,但这确实有可能是真实存在的。母亲嫉妒女儿,有可能是因为母亲天生的性格缘故,她不能容忍自己的女儿比自己漂亮,比自己优秀,所以才会做出那些伤害女儿的事情。 至于擅长表演的华菁,司禹枫目前对于她所代表的“罪孽”倒是还没有什么思路。 因为华菁平时表现很是平和,她也是众人之间关系的“润滑剂”,就像司禹枫那样总是主动站出来,为大家打圆场。而她的缺点嘛,司禹枫还没有找到,所以也就没办法为她定下具体的“罪孽”。 但是辛德瑞拉代表的“罪孽”就比较明显了。 司禹枫在第一眼看到她做出那些妩媚的动作,以及听到她说出那些勾引沈盈盈的话语时,就知道辛德瑞拉代表的一定是“色欲”。 还有,曾经故意给江霰设下过陷阱的白雪。软糯的声音,再配上那副楚楚可怜的清纯外表,这让她看起来很像是一朵真正的“白莲”。不过司禹枫却未在圣经中找到,有哪个能够对应上白雪的“罪孽”。 白雪的特点应该是善于伪装,她能够装成一副柔弱可怜的模样,通过在背地里耍心机或者是陷害他人最终达到自己的目的。这样的话,说她是“嫉妒”也可以,说她是“毒恨”也行。 所以考虑到这里的时候,司禹枫忽然想到——他们之前的想法就一定是正确的吗? 每个人的身上一定都会对应一种罪孽吗?那为什么有的NPC却无法找到具体对应的“罪孽”呢? 既然出现了疑问,司禹枫便打算再来看看玩家们的。 沈盈盈就不必多说了,进入任务中立刻就变得能吃的她一定是代表罪孽中常见的“贪食”,这也是代表年轻时期旺盛的口腹欲; 而江霰的罪名也很好找——如果司禹枫没猜错的话,自己队友对应的一定是“凶杀”,毕竟江霰以前的职业是杀手; 还有司禹枫自己,他对自己的“罪孽”定位也很准确,应该就是“诡诈”; 但是轮到沈宇还有章剑的时候,司禹枫却无法从他们俩身上准确找到特征了。 比如说章剑。要是说他身上最大特点的话,应该就是率真、直爽了,如果“率真”也是一种罪的话,那么章剑的罪孽绝对是这个…… 不对! 想到这里,司禹枫忽然联想到自己刚才的想法,也立刻觉得按照“罪孽”这个原则推理下去的话,他根本没办法自圆其说。 这大概也能够说明,他们之前假设的那个前提或许从一开始就是错的——也就是说,任务名称“原罪”的意思,不一定是在讲他们每个人身上的“罪孽”,还有可能指的是其他东西。 至于这个其他东西是什么呢,司禹枫还没有完全考虑清楚。 ——有可能是每个人自己的性格,像是刚才所说,章剑的率真、白雪的白莲……这些也都是他们本身就具有的独特性格; ——还有可能是每个人与别人不一样的特点,比如像是苏珊的爱装可爱、舒画的贪小便宜、章剑的口无遮拦……这些,也都是他们和其余人完全不同的特点。 但是,如果按照这两个方面往下想的话,就很容易解释这些玩家还有NPC的矛盾所在了。 看来,“原罪”应该并不是像他们之前想的那样,简单的指代每个人的罪孽。可这样说起来的话,那么“原罪”的真正含义到底又是什么呢? 任务的具体内涵暂且先不提。还有之前,司禹枫一直纠结这场任务究竟是灵异事件还是人为谋杀,其实到现在他也没有得到最终定论。 就像是白大叔最后拽着他和章剑同归于尽的那幕场景,司禹枫无法分析出那是因为白大叔那一刻被魔鬼附身了,还是抑制的狂躁情绪突然爆发了——总之,他现在也没办法为这次的任务的背景下定义。 可能还是他们得到的线索太少了吧。 司禹枫在心想,又或者说是最为关键的那条线索,玩家们还没有找到。 不过进行过记忆复盘的司禹枫,倒是发现了任务中另一个有趣的现象:那就是这些出现在任务中的NPC,都与旁人有着母女或者父女的关系。 比如众人都清楚的华菁与华菁母亲之间的母女关系,第一个死去的苏珊在老家有两个孩子,好像就连辛德瑞拉也有自己的孩子,以及,到后面众人才知道的保安白大叔居然是白雪的亲生父亲…… 几乎每个NPC都被系统刻意标记出了亲情关系,那这种母女或者是父女的关系又究竟到底意味着什么呢?这会不会是系统给玩家们的一个不太容易发现的提醒? 另外,还有那个被连环女性杀手杀掉,却又在最开始曾出现在众人眼前的年轻PD,他的出现究竟是鬼魂作祟还是另有原因? 以及,那个杀了十人的连环女性杀手,虽然一直被电视广告还有报纸提起,却从未真正出现在玩家们的视野范围内。不知道这条线索是不是系统刻意设下的“迷魂阵”,专门用来迷惑玩家们的呢? 司禹枫的脑海里顿时涌入了无数的想法,却仍是未能和之前自己的推论出的大概模型结合起来,但他知道,现在自己应该是只差能够将这些琐碎的片段完全穿插起来的关键规律——就像是女生编制的手链一样,他现在只缺一条能够将所有珠子串起来的“链绳”。 就在这种混沌无序的情况下,也不知过了多久,仿佛闭着双眼的司禹枫终于感受到了一丝外界的光线。 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在之前整个过程中都一直睁不开自己的眼睛。 当久违的明亮光线缓缓映入司禹枫的眼前,他只是安静地享受这温暖的感觉,然后,他的耳边忽然又听到了有人在他的旁边走动的声音。 “哒、哒……” 脚步声慢慢由轻变重。司禹枫不由在心想:会是谁呢? 紧接着,他的的耳边又开始传来一阵椅子在地上被拖拽、台灯按钮被人旋开的细微动静。然后,司禹枫能听到的声音也变得越来越多—— “你好……我是来自安平医院的舒医生。” 司禹枫听得出来,这是一个声线非常温柔的女性声音。 “你好……舒医生。”很快又一个略显粗旷的男性声音说道:“很高兴您能够来到这里帮助我们。” “应该的,这也是我的职责所在。”那个女医生很专业,在简单的客套过后,她又问:“……那我们现在开始?” “好的。” 紧接着,那个舒医生就声音轻缓地念出了纸页上面那些令人忍不住心惊肉跳的内容:“该名凶手曾在20X0年7月至9月期间,先后杀害了十余人……手段残忍,性质极其恶劣……侦察期间,发现该名犯人精神方面具有严重问题……” 虽然听的并不是很清晰,但听到这些特殊的字样,司禹枫立即就联想——难道,他现在听到的是与那个连环女性杀手有关的音频?还未等进一步细想,司禹枫忽然再次听不到任何来自外界的声音。那道男声和女声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 但是这种情况持续了并没有多久,那道温暖的光线又再次回到了司禹枫的眼前。 “……等等,舒医生。” 还是之前那个粗狂的男性声音,他突然开口打断道:“她刚才说的是什么?我一直都没有听懂,而且我记得,她之前好像也说过类似话……” “听起来,好像……是一首诗?”舒医生一边认真地听着,一边用她那温柔的嗓音向那个男人重复念道。 这次司禹枫也听得很是清晰—— “ 当我到达顶端的时候, 你不在那里; 过了很久, 我发现你仍不在; 希望你永远不会回来。 当我们彻底迷失, 没人能独善其外……” “舒医生,这是什么意思?”那个粗狂的男声听完之后,又问道:“您知道……她说的这是什么意思吗?” “非常抱歉……但是事实上,我也说不清楚。就像是有的时候,在生活中我们无意中看见的事情或是听到的人名,我们自己或许都没有注意到 ,但就有可能会在我们的梦中影射出来……” 医生看着隔离室内的那个面容姣好但是长相有些刻薄的女人,补充说道:“警官,您也知道,像她这样人格分裂的精神病人随口说出来的话,不一定会有什么具体意义。” “是的,可是舒医生,这段话她重复过好多遍……难道,不应该有什么特别的意义吗?” “既然是这样的话……”那个医生像是正在翻阅手中病人的资料,纸页哗哗作响,“让我看看,这些是她之前的病例……” 舒医生的目光最终定格在她手中病例中的某页内容上面。 “嗯……在我看来,这段话更像是她其中的一个人格——也就是她上次在诊断中说的,那个比较特殊的人格的叙述方式……” “特殊的人格?”那个男性警察像是没有理解,忽然又问道:“对了舒医生……您之前说过,她都拥有什么人格来着?” “一共是十个。按照性格区分的话,分别是嫉妒、巨婴、贪婪、狂躁、伪装、杀戮、欺诈、天真、直爽,以及坏种。” “坏种……?” “是的,其实我们每个人都有,也是隐藏在我们内心最原始的部分,我们也称之为‘本我’。在圣经中的阐述是‘在母胎中的时候,人就有了罪’,我们也可以将这种性质定义为‘原罪’。” 那个医生继续说道:“而且,她好像给自己的每个人格都取了名字。基本都是她以前的曾用名,并且除了名字之外,她的不同人格之间还有一个规律——就是几乎所有人格都有孩子。” “那这么说的话,应该就是与她自己以前有过孩子的经历有关系了……”警察似乎一下想通期间的规律,然后,他又问了句:“……她那个‘坏种’人格的名字是什么,是她的本名吗?” “是的,这个已经确认过了。”医生肯定地点头说道:“就是她自己的名字——” “华菁。”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本卷任务: 概括来说,就是一场连环女性杀手不同人格之间,对于这具身体主权的争夺战。 (十个人格分别代表了不同的参与者,但是沈宇不算,所以在最开始的时候会出现“融合”的警告话语。) 关于那首诗: 站在人格的角度来看,这样就比较容易解读了——意思大概是希望只剩下自己这一个人格。这也是我放在最开始的线索,不知道有没有小机灵鬼猜到呢~~ 关于死者: 都是华菁杀的,她是最早觉醒过来的人格。 苏珊死于被下药(那杯水),舒画死于被砸死(一楼那盏落地灯),白大叔癫狂(那杯酒),章剑身体瘫软(那杯酒) ————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44章 回归 【叮!恭喜玩家司禹枫完成硬性任务:原罪!】 【任务难度:B级】 【任务完成度:90%】 【玩家本轮恐惧值为20, 打败同期50%玩家!】 【基础奖励:生存天数 10天,金币 500】 【表现突出奖励:生存天数 10天,金币 300】 【游戏结束,即将在5s内传送玩家回到生存空间。】 …… 从那片熟悉的迷蒙之中清醒过来后, 司禹枫听着这道自己也不知道听过了多少次, 耳边可能都要听出茧子的系统提示音, 心情不知为何有些莫名的烦躁。 当他想转身看看周围环境的时候, 忽然感觉自己的头仍是有些痛,所以便下意识地按揉了一下自己疲乏已久的太阳穴。 这次在任务中他也并没有用脑很多啊?司禹枫奇怪地在心里想:怎么会感觉头这么痛? 待头疼情况缓解之后,司禹枫才真正睁开眼睛,环视现在自己所处的环境——这次, 司禹枫回归的地点刚好就是在他和江霰的住所, 也就是明景公寓的楼下。 他此刻正站在被太阳晒得有些炙热的白色沙滩上,耳边似乎能够听到来自不远处海鸥的啼鸣。不知怎的, 司禹枫忽然就联想到了这次任务中, 他和江霰在那两个晚上,一起漫步在别墅外的那片私人沙滩的画面。 而且, 他现在仿佛还能看见那道站在自己身边, 江霰逆着寒凉月光的冰冷轮廓似的。 ——无论和江霰在一起多久, 司禹枫每每看到那张清冷的容颜, 还是会抑制不住地感到怦然心动。 晌午的充沛阳光在泛白的沙滩漫反射下有些格外刺眼, 所以刚缓过神来的司禹枫不禁又轻轻地闭上了自己的双眼。 回想起刚才半梦半醒之间, 听到的那个男人和女人他们的对话, 原本对本次任务陷入迷茫的司禹枫豁然开朗。 他也终于明白在“原罪”任务中,那条被玩家们忽略的关键线索究竟是什么了。 原来这次玩家们扮演的角色,并不是与以往的任务中一样,是一个独立完整的人格——居然是那个连环女性杀手脑海中的某一人格——这个被隐藏起来的任务背景, 确实是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 看来,系统果然是喜欢给玩家们一些“意外惊喜”。所幸司禹枫也早就习惯这个系统的恶趣味了。 不过还好,虽然司禹枫在任务中“早早”就死在了众玩家的前面,但既然他现在已经顺利归来,就说明这次任务肯定是玩家们中的某一个人获得了最终胜利。 司禹枫也在自己心中推测,还剩下的那两个玩家——沈盈盈和江霰——他估计,应该会是自己的队友获得了最后的胜利。 那么这样一来,系统之前所说的唯一加入高级组织的机会,自然也就落到了江霰的身上。 就是不知道,江霰会做出怎样的选择呢? 不知道江霰会不会选择离开现在的队伍,加入到那个对他来说,具有特别意义的神佑骑士团呢? 其实,司禹枫一直都知道姜珂的存在,并且他也能大概猜到姜珂在江霰心中的真实分量——那是一种他目前遥不可及的信任感。 司禹枫也知道很多江霰从未告诉过他的事情——和沈宇差不多,他也有自己的消息来源渠道。 可是,转瞬又想到任务最后的那个画面,江霰脸上露出的那个好像发自内心为他难过的痛楚神情……司禹枫觉得自己可能在他的心中,还是有那么一席之地的。 如果没有姜珂的话,司禹枫相信江霰在第三次硬性游戏之后,一定是很愿意和自己继续组队,然后两人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过下去的。 但命运永远都不向司禹枫设想的那般,司禹枫的心中对姜珂还是有些怨言。 要不是这个女人在半路杀了出来,她的出现不仅让江霰陷入一种为从有过的迷茫状态,也顺便将司禹枫之前的计划完全打乱。 他现在真是快要疯了。每当他的计划按照正常进行时,途中总是会有意外出现的人,或者意外发生的事情和他过不去。 司禹枫懊恼地抓了抓自己那头浅栗色的短发——果然还是短发比较舒服点——头顶过于浓密的发梢被他的手指无情拨乱,这让司禹枫看起来像是一只炸毛的小动物一般。 他也知道现在自己多想无益,但是从小就培养起来的多虑性格还是会让他不由自主地根据一件事情,转而又想到另外其他两件或者三件相关联的事。 一直紧闭着的唇齿之间,不由溢出一声无奈的叹息。 司禹枫努力让自己不在脑海中想这些令他徒增忧烦的事情,并且尽量舒展开自己紧锁着的眉宇——频繁性的皱眉容易形成去不掉的“川”字纹,风度对于他来说也是很重要的事情。 既然不去想与江霰有关事情的话,那么,他接下来要做点什么呢?现在是回去清扫一下房间,还是趁着这个功夫去做点别的事情? 这时,司禹枫的余光忽然扫视到位于明景公寓不远处的那个菜市场——那是他之前为了分散自己的注意力,私下很爱去逛的一个地方。 那里的商品琳琅满目,并且人来人往熙熙攘攘。当司禹枫置身其间的时候,那颗永远悬在半空的心里就会浮现出一种非常安定的感觉,就像是进入温泉,身体全部被温水环抱着一样。 ——他心里很清楚,自己这就是缺乏安全感的表现,而且他也知道,江霰才是那剂解救他病症的良药。 司禹枫只要一想到每次江霰吃下自己为他精心制作的那些甜品,脸上露出的那副满足模样,他心里那种想要做菜的欲望就会抑制不住地开始激动。 他又在心想:也不知道一会儿江霰会不会回来,如果江霰一回到家里就看到自己为他精心准备的甜品的话,应该会感到很开心吧? 正所谓“身随心动”,当司禹枫的脑海中刚冒出这个想法时,下一秒,他也就朝着附近那个菜市场的方向走了过去。 等司禹枫最后采购完毕,手里拎着大包小包甚至他的右手还拿着一只粉红色的超大棉花糖,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回到19楼时,发现1903房间的那扇蓝色铁门明显还没有被人打开过的样子。 看起来,江霰应该还没有回来过——司禹枫的身上忽然泛起一股被人抛到半空中,下面却无人应接的无助之感,内心也凭空出现一种无理由的失落之情。 为了不让自己乱想,司禹枫赶紧让自己忙了起来。他打开门,将手上的东西全部都放进厨房之后,在心里这样安慰自己:没关系,就算是现在还没有回来,也不是意味着江霰再也不会回来的意思。 反正每次江霰回来的都要比他晚一些。司禹枫甚至在心里和自己开了一个玩笑:可能是系统觉得他的体能很好吧,所以每次都会把江霰投放到很远的地点,让他走上许久才能回到这里。 这么一想,司禹枫的心情也跟着变好了许多。 所以他在来到厨房之后,嘴上一边哼着轻快的小调,一边着手开始处理今两人今天中午的餐食。 他双目之中的眼神看起来还是恍若繁星那般明亮,脸上的肌肉微微放松,表情看起来就是一副怡然自得的悠闲样子。 不过只有司禹枫自己知道,他现在表面上伪装得有多么好,他的心里其实就有多么焦躁。 ——反正他一直都很擅长伪装的,不是吗? 今天也不知道章剑会不会来到家里蹭饭,司禹枫为了避免浪费,现在只是简单做了几道常见的中餐。 他准备的是一荤一素一道甜汤的经典粤式搭配——那道正在锅子上炖着发出“咕咕”声响的糖水,就是司禹枫这次为江霰准备的甜品。 希望江霰之前还没有吃过。他在心里这样有些甜蜜地想到。 之前玩家们在任务中吃的食物,一直都是西式料理——不分昼夜无论早晚,总之餐桌上全部都是面包或者沙拉之类的快捷食物——天知道他们这些东方玩家,现在有多么想念那些美味的传统中式菜肴! 现在荤菜和素菜都已经准备好了,只剩下那道甜汤还在锅里炖着,在将手头上的事情全部做完以后,司禹枫顿时就变得一身清闲。 害怕自己闲下来之后会乱想的司禹枫,只好又拿起那根看起来像是云朵一样的粉红色棉花糖,没事找事似的到处摆放——他想要看看,将这根棉花糖放在哪里,看起来的效果会比较好。 最后,他将那根载有两人回忆的棉花糖插在了一个矮小的水杯里,然后放在了沙发与玄关之间的明显位置。这样,江霰一打开门进来的时候,低头就能看见自己为他准备的惊喜了。 司禹枫光是想想那幅画面,心里就兴奋的不得了——他现在非常渴望见到江霰看到棉花糖的样子,不知道他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 “当当当……” 就在司禹枫刚刚摆放好棉花糖的时候,1903的门外忽然传来了一阵敲门的声音。 是江霰回来了吗?难道,他身上没带钥匙? 半晌也没听到外面有人说话的声音,司禹枫猜测:应该不是自己的好友章剑。若是他的话,肯定早都喊着让自己给他开门了。 这么沉默寡言,那就一定是江霰回来了! 所以司禹枫快速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心情,虽然他的心脏仍是在按捺不住“砰砰”地剧烈跳动,但他还是尽量保持自己的脸上没有表现出过度惊喜的表情。 不过就在开门的前一刻,司禹枫还是先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呼吸。他悄悄地往外吐出了一口浊气,然后才伸出右手,打开了房门。 锈住的铁门在司禹枫的耳畔发出“咯吱”一声的刺耳动静。 在那道蓝色的贴门被打开之后,司禹枫也确实是被自己眼前看到的场景所震惊。 作者有话要说:祝小天使们七夕快乐呀o(≧v≦)o 第145章 照片 “当当当~惊不惊喜!意不意外?!”躲在门外的章剑老兄用一种略显浮夸的声音向司禹枫兴奋地喊道。 “章剑……”因为现在江霰不在屋里, 所以司禹枫便直接叫了章剑的名字。 但因为被遮挡住了视线,所以他只好又伸出手,拨开面前那张章剑恨不得怼在他脸上的照片,“你拿的这么近……我根本什么都看不清……” 听到司禹枫无奈的声音之后, 章剑不好意思地挠头笑笑:“哈哈哈……小枫, 不好意思!是我忽略了这个问题, 哈哈哈!” 然后章剑将自己那只拿着照片的手放在了远一点的位置, 确保司禹枫能够完全看清之后,他又像献宝似的,对司禹枫挑了挑眉说道:“小枫小枫,看完之后快点给个评价……怎么样?我是不是一个很优秀的摄影师?而且, 还是超级宇宙无敌厉害的那种!” “对!你真的超级厉害, 超级棒!”难得说出如此浮夸赞美话语的司禹枫,在看清楚那张照片上面的内容之后, 忍不住点头附和道, 他的嘴角也开始抑制不住地上扬。 他直接从章剑手中“抢”过了那张照片,放在自己的眼前, 随后仔细端详。 只见那张常见尺寸的数码相片上面的背景一片漆黑——看起来像是在夜间拍摄的——而且相片之中的元素也没有很多, 只有那些海边常见的沙滩还有椰树, 以及占据整张照片最大位置的那两个女性主角。 其中一位女性拥有一头海藻般的浅栗色长卷发, 略显瘦弱的背影让她从后面看起来很是温柔;而另一位则是身姿站得笔直, 从背影都能窥出“生人勿近”强大气场的黑发冷艳美女。 然而, 这两个气质出挑的美人在这张照片上所表现的行为, 却是妙趣横生——那个温柔美女用一种算不上优雅的姿势,脱鞋半蹲在沙滩上,并且她还在伸手抢夺另一位冷艳美女脚上的鞋子。 即使没有看到两人脸上的表情,但是从照片上都能感觉到当时两人之间欢快又温馨的氛围。 章剑一进门就看到了插在杯中的那根粉红色棉花糖, 问道:“这棉花糖是你买的啊?” 司禹枫点头,“嗯。”然后又站在那根棉花糖的面前,一副害怕章剑会碰到的样子,“在任务中和江霰说过,刚好看到就给他买了。” “哟,没想到,你居然这么贴心~”章剑吹了个口哨,调笑似的回了自己好友一句:“简直‘贤妻良母’啊!” “你是怎么拍到的?”司禹枫不好意思搭理章剑的调笑,只好转移了话题。 他的手指只是轻轻地捏在那张照片的一角,一副生怕将它弄坏的小心模样。然后,他又问章剑道:“还有,你怎么把它从任务中带出来的?” ——这是任务中的东西,怎么会被章剑带到生存空间了呢? 章剑这时已经毫不客气地一屁股就坐在了沙发上,他深深地吸了一口从厨房中飘来的司禹枫刚做完菜的香气,嘴上叹道:“真是好久没吃传统菜了……没想到,小枫的手艺还是那么优秀!” 然后他又答道:“其实,我也不知道怎么就把它带出来了。我自己也挺晕的呢……” “我当时看你们俩又出去散步,刚好我那个时候也没什么意思,就随手拿上相机,悄悄跟在了你们的后面想给你们拍两张。当然我离得很远,要不然我怕江霰会发现我。”章剑回忆那天的情形说道:“本来我打算在任务中给你们俩看的,但是没想到咱们俩‘死的’太快了一点……” 讲到这里,章剑像是突然回想起临死前那副恐惧画面似的,他的身上忍不住打了一个寒栗又看到司禹枫一眼,然后继续说道:“……反正等我醒过来的时候,这张照片就放在我的口袋里面了。我一想,刚好可以送给你们俩做礼物!” “嘿嘿……当然,如果你们不嫌弃自己当时是女生的话~” 怎么可能嫌弃呢?这种珍贵的影像司禹枫爱惜都来不及。 只见他动作轻轻地将那张照片谨慎放在自己的面前,然后对着章剑真心实意感谢道:“不管你是怎么带出来的,总之,我都要谢谢你。想起来,我确实还没有和江霰有过一张合影。” 生存空间里面的物质水平还停留在中世纪的冷兵器时代,所以这里并没有现代社会常见的数码相机,但是那种老式镁光相机倒是被某位玩家在无聊的时候发明了出来。 司禹枫心想:自己以后一定要拽着江霰去多拍几张合影,然后摆放在俩个人的屋子里面才行! “嗨,这是多大点事儿啊!再说了,以后你们俩拍照的机会多着呢!” “你说的也对。”司禹枫像是想到了自己未来可能和江霰一起度过的无数个以后,脸上也再次露出了会心的幸福笑容。 因为害怕厨房中的甜汤会粘住锅底,现在又多了一双筷子,所以司禹枫在将照片收起来之后,便想赶回厨房再多做两个菜。于是他和章剑招呼道:“那你先坐着休息一下,等江霰回来之后,我们就开饭。” “好嘞!” 可是,章剑又在沙发上坐了许久之后,姿势都换了好几遍,他的肚子也已经有些饿得受不了,并且向他发出一声绵长的“咕”的警告音。 他见外面的天色都已经开始变暗,便忍不住大声问司禹枫道:“欸,江霰是到现在都还没回来吗?” 听到这话,司禹枫也从厨房之中向外望了望,在楼下仍是没有瞧见任何人影,转念想到桌上的菜都已经快要凉了。 但他最后还是和章剑说道:“再耐心等等吧……也许江霰这次回归的地点远了一些,路上多费了一些时间也说不准。” “行吧……” 既然主人不肯开饭,作为蹭饭的章剑也就没办法继续开口。 1903的房门一直都是打开的状态,章剑百无聊赖又浑身无力地瘫在沙发上,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门口,心里期盼着下一秒就能看到江霰进屋的身影。 也不知道是不是章剑的祈祷起了作用,总之没过多久,还真让他盼来了一道从走廊上匆匆跑过来的身影。 章剑立刻兴奋地从沙发上弹了起来,叫道:“小枫!小枫!这下,终于可以开饭啦!” “是江霰回来了?” 但是当司禹枫从厨房中急忙赶出来的时候,却发现此时门口站着的并不是自己的队友。 而是已经恢复正常性别的沈盈盈。 “盈盈?你怎么过来了?”司禹枫发现总是不离开自己妹妹半步的沈宇并没有出现,不由奇怪问她道:“你哥哥呢?怎么没和你一起过来?” 沈盈盈因为刚才跑得有些匆忙,所以在突然停下来之后难免开始大喘粗气。但她还是坚持和司禹枫他们问道:“司……司神父,你们……你们有谁,看到我哥了吗……?” “怎么了,小丫头?”章剑立刻眼疾手快地扶住手脚有些软的沈盈盈,关心道:“你没和你哥哥约定在指定地点集合吗?” “约定过……可是,可是我一直没等到他……”刚才沈盈盈呆在家里却一直都没能看到自己哥哥回来,所以,她才想到跑到这里要问问司禹枫他们有没有看到沈宇的。 在听完沈盈盈的叙述之后,任务中那股奇怪的感觉再次浮上了司禹枫的心头——就像是预感到临死前那场痛苦的烟花一样——现在,司禹枫的后背都蓦然生出了一层冷汗。 他让章剑赶紧带着沈盈盈坐到了沙发上,然后又问道:“盈盈你先别着急,我们坐下来慢慢说。” 沈盈盈在休息了一会儿之后,喘气情况也好了一些,她和司禹枫说道:“司神父还有章剑前辈,你们两个在任务中出事之后,是直接回到了生存空间吗?还是说,你们也才刚回来没多久?” 章剑立刻答道:“我们俩也刚回来没多久。应该是要等你们那边完成任务之后,大家一起返回的生存空间。” “欸,对了!最后你们三个是谁完成了任务啊?谁最后出道成功了呀?”章剑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又多嘴问了一句。 但沈盈盈的脸色却在他问完的瞬间变得很是难看。 沈盈盈像是并不愿意和他们多说似的,只是避重就轻地说道:“反正不是我就对了……” 然后,她转身又问司禹枫:“司神父,冰山……江霰哥哥现在也还没回来吗?” 还没有司禹枫回答,旁边的章剑却再次打断道:“我就知道!你这小丫头的道行肯定还是低了些,我猜最后是肯定是江霰活了下来,对不对~” “是是是……就你最厉害,最聪明了!”沈盈盈这时已经恢复了一些精神,所以又像平时那样朝着大大咧咧的章剑翻了一个老大的白眼,但她嘴上最后还是老实承认道:“不过你确实猜对了,确实是他赢得了最后的比赛……” 司禹枫早就注意到一向爱管江霰称呼为“冰山哥哥”的沈盈盈,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两次三番都改了自己对她的称呼——总觉得她好像没有之前对江霰那么亲近。 再结合沈盈盈刚才想要避而不谈最后一天的经历,司禹枫直觉在他和章剑“死后”,三个人肯定遇到了什么棘手的情况。 于是司禹枫问沈盈盈:“江霰现在确实还没有回来。不过,盈盈……你方便和我们说一下最后一天都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在听到司禹枫的问题后,沈盈盈像是回想起了之后那一天的所有细节。她的面色也不由变得有些发白,嘴唇看起来更是毫无血色。 但片刻之后,她还是缓缓和两人说道:“其实……我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在那天早上我们也就结束了任务……” “是选择出来让谁出道了吗?”司禹枫问。 “不。”沈盈盈有些痛苦地摇了摇头,但还是坚持继续说道:“是冰山哥哥……他,他那天早上不知道怎么了……总之,最后我去找他们的时候,是冰山哥哥主动向我动的手……” 章剑立刻反问:“动手?你是说,江霰他打你了?还是……” 正说着,他和司禹枫在半空中对视了一眼,两人脑海中也都浮现出了另外一种更恐怖的可能…… 沈盈盈像是不愿意多想那个画面似的,只听她声音有些颤抖地说道:“冰山哥哥,他……他在我走过去的时候,我就只看见他手中的刀在我面前划过……然后,我的喉管像是被割裂了一样……” 这边章剑和司禹枫听得惊心动魄,沈盈盈也再次陷入了当时痛苦的回忆。 她像是又回到了被割裂喉管的瞬间,“我想叫他,却只能发出一串串的血泡……我能感觉到身上的血源源不断地涌出……还有我哥,他也倒在了冰山哥哥身后的那片血泊之中……” 听到这里,全场只有司禹枫知晓沈宇的NPC身份。他不由感到一阵头皮发麻地问沈盈盈:“盈盈,你的意思是……江霰,也杀了沈宇……?” 沈盈盈痛苦地点了点头。 一股毛骨悚然之感立刻犹如惊涛骇浪一般席卷了司禹枫的全身,并且在瞬间,就侵入了他的四肢百骸。 在看到沈盈盈点头之后,司禹枫更是感觉自己现在有些头重脚轻似的,一向冷静的脑子里也顿时乱成了一堆浆糊。 而旁边的沈盈盈也很快就发现了司禹枫面上的异常——他的脸色在刚才突然变得铁青,双目也瞬间茫然无神——就像是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了一样。 “司神父……你是想到了什么东西吗?”沈盈盈试探性地问道:“我看你的脸色不是很好。” 司禹枫现在是无论如何也无法继续保持住自己脸上的招牌微笑,他看着沈盈盈眸中充满希冀的目光,不知道要怎样开口和这个年纪不大的女孩说出那样残忍的事情。 如果江霰在任务世界中杀了沈宇的话,那么作为NPC的沈宇…… 就再也无法活着回到生存空间了。 第146章 拒绝 外面的景象愈加昏暗, 原本高高挂在空中的太阳开始加速下移,就连最后一丝的阳光都很快地消失在群山后面。 在满室的沉默与寂静之中,司禹枫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盈盈,你先不要着急, 你冷静一下, 听我和你说……” 他的嗓音不复平时那般清澈透亮, 现下听起来有些含混的嘶哑。 但是沈盈盈在听到这话之后, 就像是在突然之间意识到了什么。她那双圆圆的眼瞳里,立刻就抑制不住地蓄满了一层厚厚的泪水。 然后,还未等那层泪水落下时,她就听到自己一直信赖的司神父仍是用那种冷静的声音对她说道: “你的哥哥, 沈宇……或许, 再也无法回到我们身边了……” …… 【叮!恭喜玩家江霰完成硬性任务:原罪!】 【任务难度:B级】 【任务完成度:90%】 【玩家本轮恐惧值为20,打败同期100%玩家!】 【基础奖励:生存天数 10天, 金币 500】 【表现突出奖励:生存天数 10天, 金币 5 00】 【游戏结束,即将在5s内传送玩家回到生存空间。】 那片白光像是烟火一样在眼前炸开, 耳边也传来熟悉的系统提示任务完成的声音。江霰最后是在一片朦胧当中, 慢慢苏醒过来的。 首先映入他眼帘的是一片颜色有些灰暗的城墙长方形砖块, 那些砖块的上面布满了历经无数风吹日晒的残酷痕迹, 不远处车马人流的嘈杂声音也开始逐渐传入江霰灵敏的耳朵里面。 江霰打量了一眼自己现在所处的周围环境——看到不远处那些熙熙攘攘, 从那道雄伟的生存者之城大门不断进出的NPC或是玩家们, 他后知后觉地在心里想: 自己, 现在是回到生存空间了? 江霰忽然发现自己眼前的视线仍是模糊不清,所以他晃了晃有些发昏的脑袋,感觉脑袋并不是很清明,而且之前在任务中的那些记忆也好像丢失了绝大多数。 他好像有些想不起来, 自己是如何回到生存空间的了。他记不清最后是谁完成了任务,也记不清任务又是怎样完成的。 不过让他印象深刻,头脑中至今一直记得的,好像只有第六天那天,他的队友司禹枫和章剑前辈一起被焰火炸裂身体的景象——那场最后从天而降无数血与肉的“烟花”,是他再也不想经历第二次的恐怖噩梦。 江霰当时也被巨大的爆炸威力波及,身体直接撞到了后面的沙发上。但是当时心底涌起的那股像是“杀害”队友那次经历过,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的痛楚感觉——他很清楚地知晓,这是对于生命在自己眼前逝去,他却没有办法拯救的深深无力之感。 这种极为陌生的无助感觉也让这个向来杀人不眨眼,从不把人命放在眼里的职业杀手,头一次如此深刻地感受到了生命对于人类的意义—— 并不是像泡沫或者海市蜃楼那样虚无缥缈的渺茫东西,而是一种连天上神明都不能轻易忽视,值得让地球上的所有生物都为之敬重的真实存在。 但是,江霰对于那天之后的记忆就比较模糊了,而且好像也记不清第七天的时候究竟都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对那天自己是在什么时候起床的,任务又是怎样结束的完全没有印象,唯一的记忆大概只有不知为何,突然出现在他眼前的铺天盖地的血色,还有那道片刻不停响彻耳畔的,好似魔鬼引诱人类坠入地狱一样的声音。 江霰记得那道声音一直趴在他的耳边,不停地轻声对他诉说:“快点动手呀,你还等什么,快杀了他们吧……杀戮,是这个世界上最有趣的事情了,不是吗……” 回忆到这里,江霰再次开始感到疼痛,而且这回是连他都无法忍受的那种头疼欲裂,甚至他都没有办法集中精力站稳,身体也眼瞅着就向旁边直愣愣地倒去。 当江霰无力瘫坐在地面上时,他的耳边再次响起了那道熟悉的系统提示声音—— 【叮!恭喜玩家江霰成功通过第三次硬性游戏,根据玩家过去的平均恐惧值,你将获得一次加入生存空间高级组织的机会!】 【玩家是否选择加入高级组织?注:加入后玩家可以解锁生存空间更多的秘密~】 很快,江霰的眼前就凭空浮现出了【是】和【否】的选项。 更多生存空间的秘密?江霰立刻就被系统特意标记出来的这句话吸引住了目光。 ——难道,生存空间还有很多他现在不了解的内容? 章剑作为江霰和司禹枫刚进入生存者之城的“引导者”,很明显,他是一个不太靠谱的前骑士团成员,所以,并没有和他们俩讲过更多关于生存空间的东西。 当然,也有可能是系统规定“引导者”不可以对新手们讲解这些东西,或许这些秘密也不能为大多数人所知。 江霰不由在心里想:那么,这些内容又会是关于什么的呢…… 就在江霰出神想生存空间隐藏的秘密会是什么内容时,那道冰冷不带感情的电子合成音再次响彻他的耳畔,向江霰发出警告道—— 【请玩家尽快做出选择!】 【玩家可犹豫时间还剩下5分钟!】 听到来自系统冰冷的无情警告之后,江霰心中的那杆代表“要不要离开现在队伍加入高级组织”的天平,也开始不断地上下剧烈浮动着。 他的选择也是一时倾向选择“是”,但又很快想要改成“否”。 其实江霰也没想到,居然是自己最后获得了这个难得的机会。毕竟按当时的情况来看,他靠正规手段想要获胜的几率不是很大,虽然他最后依靠精湛的刀工将情势逆转,但司禹枫还有别的NPC仍是要比他具有很大的优势。 不过既然是自己获得了这个意外的机会,果然现在的情况,也像是他当初在任务中想过的那样——他和司禹枫是以前结过契约的队友,中途“背信弃义”好像不太好;可是这次的机会这么难得,而且系统开出的条件也非常的诱人,甚至涉及到了生存空间更多的隐藏内容…… 这是没想到系统居然让他这么快就要做出选择。所以,他到底要不要加入生存空间的高级组织呢? 就在江霰陷入迷茫的两难境地时,他的脑海中忽然闪现过本次任务中,队友最后在那片绚烂烟花之间的模样—— 可能是意外发生的太快还是怎样,总之,当时司禹枫的脸上并没有露出多大的恐惧,相反,他还对着江霰的方向说了什么。 那个时候,江霰也凭借自己超清的视力刚好捕捉到自己队友临死前的唇语,“江霰……” 是的,司禹枫只是在自己的嘴边简单念了一下他的名字;但这恰好能说明,即使是在面临可怕的死亡面前,司禹枫最后能立刻想起的人,也只有他而已。 这种莫名被人惦记着或者说被人牢牢记挂的感觉,江霰在回想到的瞬间,心里好似有一股暖流经过。他不清楚,从小他就开始向往的家人之间的相处模式是不是就是这样? 无论遇到多大的困难,无论前方有何种屏障,只要那人一直陪伴在你的身旁,你就会像是拥有了继续前进的勇气一样。 披荆斩棘,劈波斩浪。为了自己,更是为了那个一直陪伴在自己身边的人。 况且,江霰现在自问也无法割舍心底那股不知在何时起突然就存在的,对于队友司禹枫、还有章剑、沈盈盈他们之间的依赖感情——哪怕司禹枫一直都是藏着秘密的,但他也可以选择不去在乎——就这样像现在一般,和大家一起去做日常任务,看着他们嬉笑打闹。 既然这样想,那么江霰对于“是否加入高级组织”这个问题的答案,也就呼之欲出了。 就在他想要回答“否”这一选项时,一种有些熟悉却又无比危险的感觉登时就顺着江霰的脊髓向他的大脑猛烈袭来。 江霰的身体也在第一时间做出了躲避反应。他用一种肉眼捕捉不到的速度迅速弯下腰肢,然后就地滚远,完美地躲过了身后那道向他袭来的凌厉之感! 随后,只听“唰”的一声,一把刻有古老花纹的重剑直直落在江霰的眼前。 “看来你的反应速度还是很快。”紧接着,那道既熟悉又陌生的清冷女音也从江霰的背后传来。 “没想到这么快我们又见面了,江霰。” 姜珂身着银色铠甲的冷艳身影缓缓映入江霰的眼帘。她轻松拾起那柄深深插在地面之中的重剑,然后也弯下自己的腰,靠近了江霰。 她此刻并没有佩戴头盔,双眼直直盯着他那双眸底敌意仍未褪去的眼瞳,语调不带有任何起伏地和他说道:“现在的你,有资格加入到神佑骑士团之中。” “怎么样?要不要选择再次追随我?” 江霰也没想到在这种关键的时刻会遇到姜珂。 但他丝毫不畏惧地直视着姜珂,并且也看到了隐藏在那双冰冷黑眸深处的,对于强大力量的无止境渴望——那也是他曾经最向往的东西。 不过最后,江霰还是率先移开了自己与她对视的目光。他回想起自己刚才的那些想法,偏过头去,用同样冰冷温度的声音回答道:“不必了。” “我已经有队友了。” 江霰的目光也慢慢游离到明景公寓的方向,他的脑海中也忽然浮现出一个想法——不知道司禹枫要是知道自己为他拒绝了姜珂的邀请,会做出什么样的感想? 这种毫不委婉的直接拒绝,本应该会让提问的那人感到尴尬,但姜珂在听到江霰拒绝之后,脸上却并没有露出什么窘迫的表情。 “团长……”这时,一直站在后面的詹姆士忽然上前一步。 就连他都忍不住想要拔剑替团长教训一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居然敢拒绝入团邀请的普通玩家。 姜珂却抬起手,示意詹姆士不要插手自己的事。 然后,她只是慢慢直起了自己的腰,身上那副制作精良的银色铠甲在午后充沛的阳光反射下,像是金子一般熠熠发光。 “我刚才并不是在询问你。”姜珂的语气听起来仍是那般笃定,不容人置喙,她的双手叠在那柄重剑的顶端,充满金属感的身上透露出一股十足的“上位者”作派。 “我也知道你之前有一个队友,”她问道:“他的名字叫司禹枫,是不是?” 江霰对于姜珂知道队友的名字并没有感到惊讶。毕竟身为骑士团长的她,肯定拥有着自己想象不到的权力。 然后他抬起头,透过有些刺眼的阳光,发现姜珂的嘴角此刻竟然微微上扬。 ——难道,她现在是在笑吗? 从未见过姜珂笑容的他,之后又听到姜珂语气平静并且语速匀称地,讲出了一段让他的后背立时浮起一片颤栗的话语。 “我想……你应该对司禹枫隐藏起来的秘密,很感兴趣吧?”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ql、亭涧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ql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47章 答应 生存空间白日里的温度一向是保持在较为适宜的19-24度之间, 就像是对应着它的名字一样,这里的环境十分适合同为人类的玩家和NPC们生存、居住。 因为最近生存者之城中并没有什么重大事情发生,所以神佑骑士团的骑士们也过了好几天的悠闲日子。 今天詹姆士被团长直接叫走,甚至都没来得及戴上他的头盔。两人也只是带了几个实习骑士便从城中央的骑士团本营匆匆赶了出来。 詹姆士很少看到团长如此火急火燎要去做什么事情的模样, 所以, 他本以为他们是要执行一个紧急任务, 但是没想到, 团长居然是带着他们来寻找他之前见过的那个,气质像冰一样冷的男人。 等姜珂再次靠近江霰之后,詹姆士就听不清团长和那个男人在讲什么了。 或许是团长故意不想让别人听到他们之间的对话吧。詹姆士看着那些站在远处,为他们隔离人群的实习骑士们, 在心想:应该是有什么不想让别人知道的事情吧, 所以只带了他这个心腹出来。 然后,詹姆士目光轻蔑地看了一眼那个仍保持着防御姿势、半蹲在地上的男人, 虽然不知道为何团长想要招他入团, 但他还是对这个男人始终有些不屑——这个拥有一副比大多数女人还要好看的皮囊的瘦高男人,估计也就是个中看不中用的“花瓶”罢了, 真不知道团长为什么会对这种人另眼相待。 而另外一边, 姜珂的嘴角一直维持在一个相同的弧度。像是回到了二十年前的那个下着雨的下午, 她难得带着些许笑意地看向面前这个有些茫然的孩子, 目光之中是满满的笃定。 她的语气却不像是自己脸上的表情那般, 仍旧是不见任何的情感起伏, “现在……你的答案还是拒绝我吗?” 原本江霰的目光一直是望向明景公寓的方向, 在听到姜珂又一次的邀请后,最终,他移回了自己的目光。 随后,他又抬起头, 像是许多年前那样,但是现在他狭长漂亮的眼眸中仿佛只剩下了无穷无尽的黑暗。 姜珂看见江霰朝她点头,然后又听他冷声说道:“好。” “我跟你走。” …… 虽然生存空间白天的温度像是春季一般适宜,但是到了晚上,气温也会像是北方的初春时节那样,入夜之后便会开始逐渐下降。 随着晚间的夜色越深,外面的气温也会跟着变得更低。 这栋年代有些久远的大楼此刻好像只有一个房间灯火通明,然而屋内的气氛却也像是这外面的空气似的,几欲成冰。 “真的没有什么办法复活我哥吗?就像无论我们受到多么严重的伤,只要回到生存空间就会活过来一样……”沈盈盈仍是抱有一丝希望地问道。 “很抱歉……盈盈。”司禹枫只觉自己现在是有心无力,“但是,当时沈宇就是这么对我说的……” 坐在沙发上面色惨白的女孩紧紧地咬住自己的下唇,“……所以,意思是江霰杀掉了我哥对吗?” 虽然她那双圆润的眼瞳中已经积满了一层厚厚的晶莹液体,脸上也是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但她却非常倔强地没有轻易让那些液体流下,只是任它们堆在眼中,就像是弥漫在窗外的沉沉雾霭一般。 “也不能这么说,盈盈……”一向在各种社交场合游刃有余的司禹枫,此刻竟也词穷到不知该说些什么好。面对这个失去至亲的女孩,他真的不知道要说些什么来缓解她心中的疼痛。 最后,他只能讷讷说道:“毕竟……毕竟,江霰他也不知道沈宇的身份是NPC……他应该也不知道,会造成这样的后果……”他越说,声音越低,说到最后,他觉得这些理由都不能说服自己。 听到司禹枫无力的解释之后,沈盈盈的脸色却立刻变得自然。她收起自己脸上的表情,不哭反笑道:“呵呵,你还是再为他辩解是吗……” 沈盈盈想起沈宇之前说过的话,现在果然都能对应上了。没想到,就连司禹枫——司神父都是无法值得信赖的。 “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区别吗?” “再说……我们不是说好,通过正常‘出道’来完成这个任务的吗?”沈盈盈越说,心中就越气愤,她的声音也在不知不觉间变得尖利刺耳:“为什么……为什么,明明都是最后一天了!江霰他为什么还要靠杀掉其他人,来获得这次任务的胜利?!” “难道,他就这么想得到进入高级组织的机会吗?!”说到最后,沈盈盈不由双拳紧握,眦目欲裂,一张小脸也因为过度激动瞬间由惨白变得通红。 司禹枫和章剑两人见到沈盈盈这副有些癫狂的样子,心里也跟着不好受。他们虽然无法切身体会,但是也能理解现在沈盈盈失去亲生哥哥的心情。 尤其是司禹枫,他对这种痛彻心扉的感觉其实有些熟悉,只不过,时间距离现在有些久远了而已。 “丫头,你别这样……”平时爱逗沈盈盈的章剑又凑了过去,一向大大咧咧的他此时脸上的表情也很是复杂,“江霰他也不一定是你想的那样,就为了加入什么组织吧……” “或者,你那天是亲眼看到江霰杀了你哥哥的吗?我总觉得……江霰不是那样的人。” 回想起江霰平时的作派,虽然章剑知道他以前是个杀手,但江霰也从未对大家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又看到不好表达自己立场的司禹枫也向他投来赞同的眼神,所以,章剑心中愈发觉得这件事情的背后一定有什么隐情。 于是他又劝沈盈盈道:“也许,江霰那天是遇到什么情况才迫不得已对你下手的呢?也不一定说明,就肯定是江霰杀掉的……”但是他正说着,沈盈盈就投给了他一个异常冷酷的眼神,像是在讥笑他一样。 章剑的声音不由变得更低了些,“不一定是他……杀掉了你哥哥,我相信,江霰不是那样的人……” “照你这么说,那是我自己‘自尽’,自己动手割开我的喉管的了?”沈盈盈果真发出了一声讥笑,好像是觉得章剑为江霰说出辩解有多么搞笑似的。 她的目光之中突然多出了她之前没有过的凌厉。沈盈盈用一种复杂又奇怪的眼神环视了一下坐在自己身边的两人,章剑和司禹枫都被她看得有些不甚自在。 “你们都是大骗子。”沈盈盈盯着他们俩,忽然低声说了一句:“我哥说的对……你们都是大骗子……” 章剑现在确实也被沈盈盈所说的事实,堵得一句话都说不上来,只能悻悻地重复了一句:“你也不是没和他相处过……我还是觉得,他不是那种人……” “不过等他回来,我肯定压着他对你道歉!”章剑立刻有些激动地说道,但是又想起来与江霰相比自己那不堪一击的武力,气势顿时弱下来不少,不甘地说道:“虽然我不一定能压住他,但是,我肯定让他给你道歉!你说是吧,小枫!” 这边司禹枫接收到章剑的信号,也赶紧跟着点头道:“对,盈盈,我们可以等江霰回来之后再问他……但是,我们肯定是站在你这边的,江霰有不对的地方,一定让他给你道歉。” “呵呵……让他道歉有什么用吗?难道,会让我的哥哥回来吗?”沈盈盈看着在自己面前有些窘迫的司禹枫章剑,笑道:“再说,你们看看现在是几点了。他要是想回来,早就回到这里了……” 此时,外面的天已经很黑了。当司禹枫抬头看向窗外那片漆黑无光的夜空时,他的心也像是绑了一个铅块似的,随着外面晚间的温度不断下沉。 沈盈盈的泪水不知在何时,倏地流了下来,但她的嘴角却还是在苦笑的,“我也真是瞎了眼……居然还管他叫‘冰山哥哥’……我哥都不知道为了这件事,说过我多少回,我当时竟然还顶撞他……” 一想到那个嘴上总是说教自己但绝对是为了她好的人,这次是真的再也不会出现了,沈盈盈就忍不住抱着自己的膝盖,又将头埋在臂弯之间——小时候每次父亲醉酒,她都会这样躲在衣柜里——这个姿势像是能给她安全感似的,将自己缩成了小小的一团。 然后,司禹枫和章剑就听她开始泣不成声。 “……也不知道,他在对我们下手的时候,心里有没有过一丝犹豫……难道杀人,无论是陌生的还是熟悉的,对他来说,都是这么轻而易举吗……” 这番话也说到了司禹枫的心里。 江霰至今未归……难道,他真的是加入高级组织了?就为了这次任务的奖励,他真的会对沈盈盈还有沈宇下手吗? 最后,沈盈盈哭得累了,便直接躺在沙发上睡了过去。 而章剑因为担心沈盈盈的状态,所以这晚也没有回到自己家里,而是留了下来和司禹枫住在一间屋子。 两人在睡着之前,一直都默默地望着对方不断叹气。司禹枫是为了不知所踪的江霰,而章剑则是为了正在担心江霰的司禹枫。 其实沈盈盈说的也不无道理。司禹枫在心里想:若是江霰想回来的话,肯定早就回来了……只是现在,他还不敢承认这个事实而已。 这天半夜的时候,原本睡熟的司禹枫忽然听到好像有人在叫自己。 “小枫……小枫?” ——难道是江霰回来了? 司禹枫醒过来的第一反应就是自己队友回来了。但是等他完全睁开眼,眼前看到的却是章剑一脸愁色地正在拍打着他的肩膀。 然后他又听章剑语气着急地说道:“快醒醒,小枫!我刚才醒来去上厕所,发现沈盈盈不见了!” 这话一下就惊醒了半梦半醒间的司禹枫,“不见了?盈盈是跑出去了吗?” “我也不知道……反正我走到客厅之后,看到外面的房门是开着的,而且沈盈盈也不在沙发上了……” 于是,司禹枫赶紧从床上起来。他随便从衣架上面抓起一件外套就披在身上,然后脚步匆匆地和章剑一起走到了房间的外面。 然而,越是心急越是容易出事。就在司禹枫在走到门口的时候,他脚下一个没注意,居然差点被一个透明玻璃杯绊倒。 “欸,小心点!”章剑手疾眼快地扶住了差点栽倒在自己面前的司禹枫,嘴上像是抱怨又像是叮嘱似的说道:“别着急,小枫……你也留心点脚下,你别再出点什么事,现在都已经够乱的了……” 然而司禹枫差点被绊倒之后,对章剑的这番说辞恍若未闻。他的注意力现在全部都在那个放在门口的矮小玻璃杯上。 刚才这个玻璃杯被司禹枫踢到,哗啦一声,立刻就滚出去很远。而司禹枫的目光也就落在了那根掉在地上,已经辨认不出原来模样的粉红色棉花糖。 可能是在外面放置的时间太久,吸多了空气中的水分一样,之前那个蓬松柔软的巨大粉红色轮廓此时像是变成了一块抽抽巴巴的脏粉色海绵,看起来简直无比丑陋 司禹枫的心,忽然不可遏制地疼了一下。 他回想起自己将那根载有他满腔爱意的棉花糖,放在门口和玄关时想象江霰一开门就能看到它的激动心情。 可是现在,这根代表心意的粉红色棉花糖却变成了一块又破又脏的抹布,又像是在被别人嫌弃之后,毫不怜惜地扔在了地上。 就像是他尚未言明的暗恋一样,不是吗? 第148章 扭曲 “……盈盈!” “沈盈盈!你在哪啊!” 习习的晚风吹拂一切裸露在外的万物之上, 夜已经变得很凉,漆黑的街头回荡着司禹枫和章剑的呐喊声响。 现在的时间已经到了深夜,白日里热闹繁华的街上此时看不见一个人的身影。 “盈盈,你现在到底在哪里啊……” 在又走过一个街头, 仍是没有发现自己寻找的那人之后, 司禹枫不由有些精神颓靡地望向周围四通八达的街道小巷——他以前就知道生存者之城很大, 可是却没有想到, 在这座熟悉的城池中想要找到一个人会这么困难。 他们还剩下这么多地方没有找,但是他真的不知道要以何种心态去面对现在这种复杂纷乱的场面了。 因为出来的时间有些久,再加上精神有点过度紧张,司禹枫现在浑身上下的肌肉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酸痛肿胀感觉, 就像是以前每次和江霰训练之后都会出现的感觉一样。 然后, 司禹枫略感疲惫地弯下腰,有些脱力地, 蹲坐在了某处黑暗的角落位置。 只不过, 即使是身处黑暗,他的眼睛也还是像天空中的繁星一般发亮。 司禹枫感受着自己急促的呼吸, 忽然回想起过去的那些训练记忆。 以前感受到更多的是身体上的疼痛, 司禹枫咬咬牙便能坚持过去, 第二天醒来后, 他还是一条好汉;可是现在, 那种来自肌肉末端酸痛的感觉像是蔓延到了他的心脏, 随着每次或强或弱的心跳, 已经慢慢渗入到他的每条血管,传到了他的全身各处…… 司禹枫不知道,这种沁入骨髓的疼痛他要多久才能恢复好。 或许是明天,又或许再也不会自愈了。 “小枫……你怎么蹲在这儿了?” 章剑从另外一条街道找过来的时候, 一眼就看到了低垂着脑袋,正无力坐在地面上的司禹枫。 看到这幅画面,章剑就算不用脑子想,也能知道司禹枫现在的心情会有多么糟糕。 “杀人”的那个是自己暗恋的对象,“被杀”的那个是好友的亲身哥哥。一边是爱情,一边又是友情……这怎么什么糟心事情,都能叫可怜的小枫赶上呢? 所以章剑的语气略带有一丝疼惜地问他道:“小枫,你……你现在还好吗?是不是跑得累了?” 司禹枫抬起头看向自己好友的时候,立刻就注意到了章剑隐藏在眸中的半暗半明怜惜之情——这倒不是因为司禹枫有多么会观察别人脸上的神色,而是性格一向潇潇洒洒的章剑,平时脸上压根不会出现这个与他性格完全不符的表情。 为了不让章剑多想,司禹枫只好强撑着向他笑了笑,但他不知道自己这个勉强的笑意在章剑看来有多么心酸。 “我现在还好。只是晚上没吃饭,体力有点跟不上。”说完之后,司禹枫从地面上站了起来,但他的眼前却因为低血糖而忽然一黑。 也不知道章剑看没看到,司禹枫只好悄悄地扶了一下身后的墙壁,终于站稳了自己的身体。于是,他又对着章剑说道:“我没什么事,我们还是继续去找吧。也不知道盈盈会跑到哪里,都这么晚了,我很担心她……” 听到这话,章剑却是有些担心地看向他,问:“你真的能行吗?小枫,你可千万别强撑着……实在不行,我们就先回去吧。这么盲目地找,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而且,我都有点心疼你了……”一个没忍住,章剑最终还是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 但说完之后,章剑就后悔了——自己这是什么破嘴,怎么别人哪儿痛,它专门往哪儿戳呢! 但是司禹枫听到之后,脸色却没什么不自然的变化。并且,他还主动向他感激地笑笑:“刚才真实谢谢你了,章剑。在这种情况下,你还能帮江霰说话。” “而且我也不相信,江霰会做出那种事情。” 那是他从小就在心底仰望着的神衹,而且和江霰本人相处这么久之后,他也不相信自己的信仰会就这样轰然崩塌。 章剑听到司禹枫的道谢,倒是颇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道:“嘿嘿,这也没什么,况且我就是这么认为的,江霰他本来也不是那样的人啊!我觉得江霰要是真想获得那个难得机会,肯定不会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就是,就是现在还有一点我想不太明白……” 他说话的时候顿了一下,偷偷觑了一眼司禹枫的脸色,然后又小心翼翼地说道:“如果不是江霰做的那件事情的话,他为什么到现在都还不回来啊……不回来的话,不会让别人感觉……感觉……” 其实还有一句“不会让别人感觉他心虚吗”没有说出来,章剑最后想了想,直接又从嗓子眼把这句话咽了回去。 虽然章剑没说,但是司禹枫却猜到了他的言下之意。 司禹枫下意识地叹了一口气——还好沈盈盈并不清楚江霰之前是个杀手的身份,否则,这种无视人命的冷血举动,当时剩下的人里除了江霰,还真没有其他人选了。 因为之前要顾及到沈盈盈的情绪,司禹枫还一直都没细想沈盈盈口中所述的事情。所以他到现在还总是会下意识地认为这件事情是虚构的,是不存在的。 不过,刚才章剑的说法也没错。如果这件事情不是江霰做的话,他为什么到现在都还没有回来?只要江霰一时没有回来,在沈盈盈看来,甚至是他们看来,都像是他做贼心虚一般。 随着时间越长,司禹枫也开始不由在心中怀疑:江霰真的会为了加入神佑骑士团,做出那样冷血无情的事情吗? “算了。”司禹枫最后还是无奈地叹出一口气,和章剑说道:“我们还是再去其他地方找找吧,要不然回去了也是不安心。” “好吧。我都听你的,不过小枫,你还是一定要‘量力而行’。”虽然嘴上是这样答应的,但是章剑看向司禹枫的眼神中还是流露出浓浓的担心。 两人之后便没有再分开,而是聚在一起去寻找不知跑到何处的沈盈盈了。 司禹枫和章剑一开始从位于生存者之城西边的明景公寓,逐渐向着东边方向进行地毯式搜索,所以,现在两人已经在不知不觉间就来到了生存者之城中间的位置。 但是仍未找到任何的人影。别提人影了,没想到一到晚上,这街面上就清冷干净的很,连个野猫的影子都看不到。 要不是偶尔会遇到夜间巡逻的实习骑士们,司禹枫他们都要怀疑现在自己所在的是不是一座空城了。 越是接近生存者之城中央的位置,周围的小巷街道就开始变得越多,像是一片四通八达的蜘蛛网一样——这可能也在侧面说明了无论在哪个空间,城市中心都是最繁华的存在。 但是在这座生存者之城的繁华中央位置,并不像现实世界那样充满着鳞次栉比的商业中心,反而坐落着一处规模恢弘,占地不小的巨大白色城堡——同时,这里也就是神佑骑士团在城中的大本营。 相信这种招摇又浮夸的绝佳地理位置,一下就能表现出神佑骑士团在生存者之城中的王者地位。 司禹枫考虑到章剑现在已经脱离了神佑骑士团这个组织,便主动和他说道:“章剑,这边我自己来搜索吧。你先去另外一边等我,免得会遇到你之前认识的人。” 想来会主动脱离神佑骑士团的人没有多少,章剑刚做到实习骑士便自己退出了这个高级组织——估计还没有走正规程序——他这个行为也无异于给了这个向来高傲的组织一巴掌。 所以,还是直接不要让章剑遇到他之前认识的那些骑士比较好。 但章剑听到之后,脸上却也露出了同样担心的表情。只听他奇怪地反问司禹枫道:“那你没事吗?我害怕,你也会……” “不会的。”还没等他说完,司禹枫便直接开口打断了章剑,他摇头否定道:“我现在籍籍无名,这些实习骑士怎么会认识我?反倒是你,你刚脱离出来,还是先去别的地方吧……如果你和之前的同事遇见,要是起了冲突就不太好了。” 最终,司禹枫还是说服了章剑。但是章剑在离开的时候,还是忍不住一步三回首,他那长相潇洒的眉目之间看起来是满满的担忧。 也不知道他在替司禹枫担心着什么。 司禹枫在章剑走后,便自己只身一人开始搜索神佑骑士团大本营附近的街道小巷,不知不觉间,他也就慢慢靠近了那座气势恢宏的白色巨大城堡。 即使是凌晨深夜的晚上,神佑骑士团在城中的大本营从外面看起来依旧是耀眼璀璨,虽不至于整栋城堡灯火通明,但城堡外围还是有许多的直射灯光,就像是闪烁在黑暗之中的宝石一般。 此刻它光芒万丈的模样,果然也不负神佑骑士团的在城中的崇高地位所在。 司禹枫知道,就算是在晚上,神佑骑士团的外围也会有很多的实习骑士轮值把守,而且也有许多来回游荡巡视的骑士队伍。 所以,他在搜寻过这附近的巷子并且一无所获之后,也没有太靠近那座耀眼夺目的巨大存在,只是在它的周围简单环视了一圈,以免自己会错过某些黑暗角落。 就在司禹枫检查过着周围的所有边边角角之后,当他想要离开这里去找在海外不远处等着他的章剑的那一刻,他的余光却忽然扫过一队步履匆匆,像是要离开骑士团大本营的骑士小队上面。 这些人也是全身都穿着亮银色的铠甲,但是从他们走过来的方向推测,这些人应该并不属于今晚的巡视队伍。 这么晚了,难道是城中有什么事情发生?可是他和章剑刚刚走过来的时候,整座生存者之城都是处于一片无声的寂静,看起来并不像是有任何事情发生过的样子。 那这些骑士又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骑士团的外围呢?而且从他们的步速看起来,好像很是匆忙的样子。 一个又一个的疑问接连涌上司禹枫的心头。他是熟悉一些骑士团的规章制度的,所以对于晚上看到这些忽然出现不属于值夜的骑士,心中推断——既然不是城内,那么就一定是城外有事情发生。 既是出于疑惑也是出于好奇,司禹枫赶紧找了一处黑暗的角落藏了起来,躲在一边想要悄悄观察那些步履匆忙的骑士们究竟是想要做什么事情去。 从城堡中出来的骑士小队,人数不多只有四五个人的样子,虽然他们都带着头盔,看不见具体模样,但是从为首那人拿着的佩剑还有走路姿势,也能窥出这是司禹枫和江霰之前见过的那位——同时也是骑士团长身边心腹,名叫詹姆士的那位圣骑士。 詹姆士一向是陪在骑士团长身边的,现在已经这么晚了,他突然从城堡中出来还带了几个等级不低骑士的样子,看起来应该是要去执行什么重要的任务。 所以司禹枫更是目不转睛地盯着詹姆士匆忙离去的方向,他正在脑海中想会是什么事情时,目光却像是被吸引住似的,立马落在了紧跟在詹姆士身后的另外一道修长挺拔的身影。 那人走路的姿势非常俊逸,就算是身上披着重重的铠甲,他的落脚也依然很轻,总叫人联想到那些常行走于深夜之中的猫类动物。 即使隔得远远的,司禹枫都能感受到从那人身上散发出万年寒冰的气息,以及那股熟悉的,生人勿近的气场。 是他。他不可能看错的。 那个背影绝对是完成任务后,就消失不见的江霰。 原来,他一直没有回到家里也是因为他真的加入了神佑骑士团。 司禹枫在看见那道冰冷身影的瞬间,他的心忽然停止跳动了一下。 大脑像是已经停止运转,在这种情况下,他居然还能分神地想象出那张隐藏在银色盔甲下面的冰山容颜是什么样。 江霰的嘴一定是微抿着的,目光也一定是漫不经心的,而且,他穿着这幅银色铠甲的模样也真的很帅气,这种不带温度的金属颜色与他本人十分相称…… 直到现在,司禹枫才真正地意识到那些事情是真实发生过的,并不是像他想的那样,只是虚构的而已。 之前积攒许久的酸痛,此刻,像是已经侵入到了他的四肢百骸。只要是肌肉存在的地方,无论心脏还是面庞,都开始慢慢泛起一股苦涩的滋味。 就连司禹枫的耳朵都没有逃过。他听到自己的耳边回响起刚才章剑那句仿佛某种预兆的话语“那他为什么到现在都还不回来啊……” 又像是刚过经历过一场爆炸,他的耳边突然响起了一阵蜂鸣。而在噪音过后,他忽然听见一道熟悉的女性声音。 “看到了吗?” 沈盈盈从暗处当中慢慢走了出来,来到了司禹枫的身边。 像是被这微凉的夜色所沾染,此刻浑身冰冷的她像一条吐着芯的毒蛇,动作无声地悄悄贴近了之前这个被自己无条件信任的人。 司禹枫的耳后立刻不适地浮起了一大片细小突起。 然后,他只听她慢慢地凑近了他的耳廓,轻轻说道。 “司神父,现在……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第149章 幸运币 半夜出来执行任务, 是詹姆士平生最不愿意做的事情之一。 尤其是此刻,在团长的要求一步,他还要带着一个自己瞧不上的“Backdoor guy”——本应该从实习骑士做起,但现在直接破格升到黄金骑士的人——一起出去执行任务, 这肯定是他最最讨厌的事情, 并且没有之一了。 所以, 他故意脚下走得快了一些, 就是想给这个菜鸟新手一点颜色看看,让那个新人明白即使是通过团长的门路走捷径,在骑士团也是要凭实力说话的。 不过令詹姆士没想到的是,这个“Backdoor guy”居然还真有两把刷子。虽然他已经走得很快了, 但是这个菜鸟居然还能一声不响地跟住他的脚步, 并且,发出的声音还非常小, 不仔细听根本听不到他落脚的声音。 看来这个新来的家伙实力不容小觑啊。詹姆士暗自在心中想到:不愧是之前在现实世界就跟过团长的人, 果然还是要比普通人厉害许多。 虽然见识到了江霰的部分实力,但詹姆士对于这种走后门上来的家伙还是没有多好的印象——就算这个家伙的实力很强, 破格提升为黄金骑士的跨度也有些太大了——当然除了这种为其他新人打抱不平的公事原因, 詹姆士也难免掺杂了一些他个人的想法。 詹姆士很不适应团长突然重视, 除他以外其他人的事情。这让他有种回到了自己和Feb当年一起竞争团长贴身骑士的过去时光。 那段时光恰好就是他最讨厌的一段时期, 因为他的实力确实没有Feb那么强, 这个事实有些挫伤到了他那颗骄傲的自尊心。 但还好最后团长还是选择了他, 而且Feb也在去年团战之后, 悄无声息地离开了神佑骑士团。 真不知道Feb是怎么想的。詹姆士不明白身为圣骑士的Feb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地方,为什么会这么突然地离开了神佑骑士团呢? 就在詹姆士回忆往昔的时候,紧跟在他身后面的那个“走后门”的菜鸟骑士——江霰,忽然看向了他们身后的方向。 詹姆士作为现在团中唯一的圣骑士, 五感自然是要比普通人厉害不少,所以在江霰侧过去脑袋的瞬间,原本分神的詹姆士也立刻察觉到了江霰的动作——哪怕江霰的动作微乎其微,甚至都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 银色的头盔中央刚好可以露出骑士们的双眼,只见詹姆士从中慑出的目光像是鹰隼一样锐利,而他也是毫不客气地直接看向了位于自己身后的江霰——他的目光简直就像是在拷问敌人一样。 但是,他仍尽量保持着自己的风度,起码表面上看起来像是个真正的绅士那样。他礼貌地询问江霰道:“怎么了,江霰?你刚才在看什么?还是说,你发现了什么问题吗?” 听到詹姆士的问话,江霰立刻收起自己的目光,也偏回了自己的脑袋。然后,他轻轻地摇了摇头,“没什么。” 他的声音听起来仍是那般冷冰,语调也是不见任何的起伏。在詹姆士听来,简直就像是在刻意模仿姜珂一般。 江霰回想起刚才自己在角落里看到的那两个熟悉的身影,嘴上再次否认道:“我并没有在看什么。” 不过詹姆士显然并不是十分认可江霰的这番说辞——或许是出于心中芥蒂,也是因为他注意到,刚才江霰重复了一遍自己说过的话,这是人类的一种潜意识里想要掩盖说谎的行为。 于是,詹姆士立刻举手向身后众人示意,身后的队伍也非常训练有素地很快停下了他们脚下前进的步伐。 詹姆士当即顺着刚才江霰侧头过去的方向看去——那是一处有些幽静黑暗的角落,不仔细看的话很难发现,所以很适合偷窥者们躲在那里进行隐藏——不过此刻,那里并没有任何人的身影,甚至,连只野猫的影子都没有。 詹姆士又来来回回地仔细看了几圈,还是没能在队伍的周围发现其余人的身影。可能真的是他多虑了。 “继续前进。”既然没有偷窥者,那么詹姆士只好下令,让队伍继续前进。不过在临走之前,他还是对江霰说了句:“如果你有发现任何情况,随时告诉我。” “既然你现在加入了神佑骑士团,你就是我们其中的一员,也要和我们一样遵守骑士团的原则‘保卫民众,绝对忠诚’。”说到这里,他的语气顿了顿:“我希望,我们的组织内不会出现背叛者。” 江霰依旧是不擅长与人交流,所以他对于詹姆士这番近似警告的话语,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不过,就算是鲜少与人交流的他,还是可以很明显地感受到那股来自詹姆士的莫名其妙的敌意。 今天下午,江霰在回归生存空间之后,姜珂便直接将他带回了神佑骑士团在生存者之城中的大本营,并且,她还当众宣布任命江霰为“黄金骑士”的决定。 江霰并不是很了解神佑骑士团内部的等级制度,但是当他看到台下那些实习骑士向他投来的,艳羡之中还夹杂着嫉妒的目光,就算他再怎么不通人情世故,也当即明白过来——“黄金骑士”这种等级,估计不是自己这种新加入能立刻达到的。 他猜,姜珂这是对他的破格提拔。所以才如此招人眼红的。 但是这个结论在江霰脑海中出来的瞬间,他的内心也随之浮上来了诸多疑惑。其中最让他感到不解的就是,从上次他到神佑骑士团找姜珂来看,姜珂对他的态度一直都不是很热情。 甚至,连不冷不热都算不上,因为当时他觉得姜珂对自己的语气和对待一个陌生人没什么两样。 可是为什么在他完成这次任务出来之后,姜珂却亲自带人来生存者之城的城外寻他——不是他自恋才会这么想的,而是他感觉姜珂肯定不是在无意之中看到他的。 江霰也能感受到当时姜珂找他的目的,就是让他加入神佑骑士团。 并且,在他们一起回到神佑骑士团之后,姜珂甚至还破格提拔了他……这些和之前认知有所偏差的现象,让江霰不由开始怀疑姜珂来找自己的真正目的,究竟会是什么。 距离众人的目的地还有一段距离,江霰的记忆回到了今天下午的早些时候,也就是姜珂告诉他关于他之前的队友——司禹枫的秘密的那个时刻。 江霰清楚地记得,当时姜珂脸上是带着微笑的。在进入生存空间之前的十几年间,他从来都没有看到过姜珂微笑的模样。 那张近水含烟的清冷面庞之上,露出的微笑也很是朦胧,就像是被渺茫烟雨所笼罩的江南山水一样。 但是江霰却可以根据这个异象推断出,姜珂的目的恐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她找他的真实目的应该并不在他,恐怕,是在他的前队友,司禹枫的身上。 可这个问题又令他想不通了。即使江霰现在知晓了司禹枫的秘密,但他仍不明白,姜珂为什么会与司禹枫过不去? 江霰现在可以肯定,姜珂对于他一定还有所隐瞒,她并没有将全部精力的事情都告诉他。起码,最重要的那个部分——也就是让姜珂真正在意的部分——她并没有告诉他。 就在江霰脑中进行思维神游的时候,詹姆士一行人已经来到了生存者之城的城外。 出城之后,周边的树木逐渐多了起来,原本就不算明亮的月光,在繁茂的枝叶遮挡下显得更加微弱清凉。 江霰的视力在普通人类的范畴内,已经算是最顶尖的水平,但是在来到这种环境之后,他仍是有些看不清远方的景象,就连近处的物体看起来都有些模糊。 可是詹姆士还有江霰身边的其他黄金或白银骑士,像是根本不受漆黑的夜色阻碍一样,他们脚下前进的步伐仍是与在城中的速度完全一致。 要知道,这只临时搭档的队伍还不是由神佑骑士团最顶尖人员构成的。江霰更是难以想象,这个卧虎藏龙、生存空间最高级的组织内部,究竟还隐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高手,以及秘密。 就比如现在,詹姆士只是在半夜的时候直接过来带走了他,说是姜珂让他们一起去执行某样任务,但是却没有明确告诉他,要执行的任务内容是什么。 江霰是一个沉默寡言的性格,所以他当时也就直接跟着詹姆士走了,并没有询问他们详细的任务内容。 如果章剑要是在这里的话,估计就要嘲笑他:“都被人卖了,还在那儿替别人数钱呢!” 但是,现在江霰只有自己在这里而已。 而且可能从此以后,都不会再有人来提醒他了。 很快,詹姆士就带着江霰一行人穿过那片茂密的森林,来到了一处宽阔的柏油马路上。 江霰莫名觉得这条笔直的柏油马路有些熟悉……就好像,他之前来到过这里一样。 等看到不远处那个造型浮夸、星光璀璨恨不得照亮整个夜空,刻有“Traveler Hotel”的巨大牌匾时,江霰立刻就回忆起来,这是当初他完成游戏资格测试任务后,首次回归生存空间的地方。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当时司禹枫也和他一起住在这家宾馆里面。 詹姆士他们并没有直接进去“Traveler Hotel”,只是在距离这家宾馆不远的地方找了一处比较隐蔽的位置,全队隐匿了起来。 但是江霰的耳边听着自己身上铠甲传来的叮叮当当之响,心里不禁想:穿着这身盔甲还想晚上潜行,这些骑士们是认真的吗…… 然后,江霰又听到詹姆士在那里开始布置每个人的任务。 “我们先隐匿在这个地方,然后观察那些会从这里经过的人。因为这里是城外,所以那栋宾馆并不在我们的管辖范围……如果你们有发现什么异常的话,先不要着急动手,我们这次过来,只是探查那条消息的准确性。” 听起来,这次的任务难度不是很大的样子——应该只是一个简单的盯哨任务。江霰本来是在心里这样想着。 但是接下来,詹姆士的话却让一向沉默是金的江霰,开始坐不住,甚至有些激动的模样。 “……根据线报,我们的人发现这里有‘幸运币’存在的痕迹……这也是我们过来的目的,确定这条消息的真伪……” 听到詹姆士提起“幸运币”之后,江霰平静的心绪波澜骤起。 幸运币,也是姜珂告诉他的秘密之一。 这个只会在每年高级组织之间的团战中,最终赢家才能获得的神奇物品——据说,使用它之后,系统可以答应你的任意请求。 哪怕是让死人复活,甚至是送你回到现实世界,无论什么样的要求,系统都可以满足你。 江霰最后答应能够加入神佑骑士团,除了他那个队友以外,也有这个原因。 他想得到“幸运币”,让系统帮他实现一个在正常情况下,几乎不可能的愿望,那就是—— 复活沈宇。 虽然江霰已经没有了那天的记忆,但是他通过姜珂得知了沈宇的真实身份,也就是生存空间的NPC。 江霰自然也就知道了,沈宇在任务中死去就无法活着回到生存空间的事情。 所以,他必须要拿到一枚“幸运币”,然后用它来复活沈盈盈的亲哥哥,那个因他而死的沈宇。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ql 3瓶;无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50章 信任 周围的光线慢慢变得明亮, 挂在空中的月亮逐渐开始下移,而不远处的森林中也时不时地传来几声清脆悦耳的鸟鸣。 在这里已经守了半夜的骑士们,其中一个忍不住在自己的头盔下面张大嘴巴,打了一个无声的哈欠。 此刻, 时间已经从黑夜来到了白天。这是一个由黑色到白色的巨大转场, 对于天空上面的月亮和太阳来说, 轻而易举, 它们便能够快速完成这个转场。 但是对于那些差不多彻夜都躲藏在灌木丛中的骑士们来说,这个转场简直是异常缓慢,而且无比漫长。 在太阳刚升起来的时候,他们动作轻轻地简单舒展了一下自己已然麻木的四肢, 并且非常小心地尽量不让自己发出任何声响。 只有江霰此时仍是保持半蹲的姿势, 像是刚来到这里的模样继续蹲在地上,仿佛完全不受外界的干扰一般——当然, 这种场景对于他来说很是熟悉, 因为这也是杀手的必修课之一,主要是考验杀手们在盯梢时的耐心。 一个连蛰伏在暗处的耐力都没有的杀手, 就永远都不可能成为世界上顶尖水平的存在。 江霰可以保持一动不动的姿势的最长纪录, 差不多能待上一天的时间。他可以连续不吃不喝十几个小时都不会觉得疲倦, 如果他的衣服又恰好和隐藏的建筑物同色的话, 那么远远看起来, 他整个人就像是融入了周围的环境, 并且可以做到和那些不具有生命体征的静物一样安静。 可是, 他现在身上穿着的却是一副银色的金属盔甲,更别提他们还置身于这样一处充满绿色的环境…… 在江霰看来,这具制作精良的装备却是碍事得很——一看就知道非常笨重、不灵活的样子,而且只要有光线的存在, 它的外表也会变得异常惹眼——真不知道,姜珂是怎样想的,居然让他们穿这套不便行动的衣服出来盯梢。 按照常理来讲,职业杀手出身的姜珂不可能会犯下这样显而易见的低级错误。 难道说,她会让他们穿成这样出来执行任务,可能还有别的原因?江霰忍不住地在自己心中猜测。 不知道自己在姜珂面前表现得明显不明显,总之,江霰自己是注意到了——在上次两人见面之后,江霰私下都难免会对姜珂做出的每一个行为进行揣测,并且总会想要知道她这么做的真正目的是什么。 ——难道,他是在害怕她会有什么地方隐瞒自己吗?还是说,自己的内心已经不再像从前那样信任她了? 思来想去,江霰突然意识到,自己好像无法再像从前那样,可以无条件信赖地信任姜珂,甚至无法做到,可以不经思考地直接去执行姜珂吩咐给他的所有任务了。 很明显,她在他心中的形象不复以往,他们之间的关系也开始有了一层隔阂。只不过江霰并不清楚,这也是他“情感隔离”的正常表现——潜意识里会将有可能伤害到他的人自动拒在心门之外。 但恰恰相反的是,江霰思考之后发现自己对待司禹枫,反倒是愈发地敞开心扉——起码,在姜珂没有告诉他那些关于司禹枫秘密的时候是这样的。 可是现在,他就连司禹枫都没那么信任了。因为他知晓了司禹枫的那个秘密,所以他也不会再作出之前的想法了。 这么想来,江霰忽然觉得自己的周围好像没有一个人值得他的信任。 哪怕是那个性格看似大大咧咧的章剑,现在细细想来,如果发生什么事情的话,他肯定也是站在司禹枫那边的。 快近晌午的气温开始逐渐升高,江霰头上一直戴着的金属头盔因为不透气,所以头盔里面有些闷热。他能明显感受到自己额头的上面不断有汗珠渗出,然后这些汗液顺着他的脸颊向下滑落,甚至,有些还滴在了他浓密纤长的眼睫之上。 江霰仍是保持一动不动的姿势,双眸望着眼前被液体折射放大过后的景象——宽阔无边的蓝天,悠闲自在的白云……整片天地之间,好像只有他是那样的渺小,那样的微不足道。 他的心中莫名觉得有些苍凉,甚至一时都无法准确形容出那种感觉。 ——不过,就像现在这样也好。 因为现在无事,所以江霰刚好可以陷入沉思。他在几经熟虑之后,决定还是将自己脑海中的所有想法全部抛弃,并且彻底清理那些像藤蔓一样交错相缠在他心底的混乱感情。 他在心里想:就像现在这样,一个人无牵无挂,他就可以不用再担忧其他人,也就可以恢复成原来以前那个对待所有人、所有事物都是一般态度,头脑时时刻刻都能够保持冷静的自己了。 时间如白云苍狗,白驹过隙。很快,日头上移,眼看着便来到了快近晌午的时刻。 然而,众人面前的这条“康庄大道”上仍是不见一个人影——别说人影了,这个野外居然连只鸟都看不见。 “詹姆士大人……我们,还要在这里待到什么时候啊?” 因为今天的天气有些过于热,再加上他们从昨晚到现在一直都没有看到目标,所以队伍中已经开始有人不耐烦了。 詹姆士抬起头,望了望上方骄阳似火的艳阳天,其实他自己也觉得有些闷热,但是他也没有任何办法——谁让这事涉及到了“幸运币”呢。 所以詹姆士只是将目光投向刚才问问题的那人,压低声音和他们小声说道:“再耐心等等吧……” “希望他们提供的消息是正确的……”詹姆士这边越说,他的心里就越没有底。 他回想起来神佑骑士团最近几次和Sombre之间(另外一个与神佑骑士团不对付的高级组织,中文有“地狱”的意思)发生的摩擦,每次Sombre都能够在破坏一些东西后,安然无恙地迅速离开案发地点。这一系列的巧合不得不让詹姆士他们怀疑,神佑骑士团的内部可能出现了内鬼。 再联想到现在这种仿佛被人欺骗了的情况,詹姆士完全有理由推断,那个内鬼就在骑士团内负责情报的部门。 越是顺着这个想法考虑的话,詹姆士越是觉得自己昨晚简直就像是被人当作白痴一样给戏耍了,而且那人居然连团长都敢糊弄! 真是岂有此理! 就在众人表面风平浪静其实内心叫苦连天的时候,詹姆士忽然站了起来。他冲着其余骑士说道:“现在整队,速速归营。” 很明显,江霰是没有反应过来自己和他们在这个地方待了一夜之后,在什么收获都没有的情况下,怎么就突然要回到神佑骑士团了。 所以,他们昨晚就是来到这里喂蚊子的吗……江霰在心里无奈地想到。 可能连江霰自己都没有发现——与司禹枫、章剑结识之后,他的性格和以前相比,好像改变了不止一点。 最后,众人又按着昨晚来时的路再次步履匆匆地回到了生存者之城中的神佑骑士团本营。只不过,来的时候詹姆士的脸色并没有现在这般难看而已。 等到他们到达那座巨大的白色城堡之后,詹姆士也没多说什么,他直接就扭头走向了五楼团长所在的房间。其余的白银或黄金骑士,见詹姆士走后也瞬间“作鸟兽散”,各自回到自己之前的岗位上去了。 然而,作为新手刚刚加入到神佑骑士团的江霰,却不知道现在自己应该去哪里了。他感到有些烦躁地,伸手直接将自己头上那个闷他已久的银色头盔给摘了下来。 姜珂昨天在任命他之后,既没有给他什么具体的职务,也没告诉他平时都需要做什么,可以说他这个“黄金骑士”就是一个被架空权力的头衔而已——江霰也感觉,和骑士团中的其他人对比,自己现在就像是一个局外人。 如果现在只是呆呆站在原地的话,那么他的样子一定很傻,所以江霰在左思右想之后,还是决定先去找姜珂问一下自己能够做点什么。 不过,也多亏了这个“黄金骑士”的称号傍身,这次江霰是光明正大地上到五楼的,而且在整个过程中,居然没有一个人向他伸手阻拦。 江霰来到之前那个自己曾去过的五楼房间后,却发现詹姆士仍在房内和姜珂汇报事情,看起来并没有走的打算。 于是,他便只好先在门外站着。江霰的落脚依旧很轻,就像是一阵刮过去的微风一样,并没有引起屋内人的注意。 虽然江霰本意是并不想偷听姜珂和詹姆士之间的谈话内容,但是要怪就怪他的听力实在是太好了,房内两人的对话最终还是被他听到了不少。 “团长……那您看,这件事我们要怎么做……”这句话是詹姆士问姜珂的。 江霰在心中开始琢磨“这件事”又会是一件什么样的事情。 屋内的姜珂像是沉思了一会之后,才谨慎开口说道:“这样吧,你负责带他去下一个任务好了。在任务中的时候,你看看他有没有什么破绽。” “好的,团长。”詹姆士直接答应了下来。 此时,两人的对话差不多也就进行到了这里,詹姆士在向姜珂行了礼之后便打算离开。 但是在詹姆士走出房门之前,姜珂忽然又叫住他,和他说道:“对了,詹姆士,这次任务也把江霰带上吧。” 站在门外的江霰听到姜珂提起自己的名字,下意识地不由听的更仔细了。 “江霰?”这还是詹姆士头一次直接反问了自己的团长。 神佑骑士团虽然一直都有团内成员互相组队完成任务的惯例,但是在他看来,”菜鸟“江霰还不足以成为他的队友,更别提这次任务还是带着别的目的。 而且他很费解,为什么团长会为这个新人破例这么多次。难道,团长是想将他培养成第二个“Feb”? 于是,他的语气中带着有些难以言明意味地问姜珂道:“团长……我能问一下,为什么这次任务要带上江霰吗?” “江霰,他……毕竟他才加入到骑士团中,他真的,能让我们放心吗?” 这其实也是詹姆士一直担心的问题。因为没多久之前,他还和江霰打过两次次,当时他们是站在对立位置的呢。怎么现在突然就全部都改变了呢? 姜珂听到自己这个最忠诚部下的提问,仍是十分耐心地解答:“我是希望他能快速融合到骑士团中,毕竟在现实世界中,他也是我一手栽培起来的。” 但她的目光却并没有看向詹姆士,而是好像移到了其他方向。 站在外面的江霰听到姜珂这个令他感到意外的回答,身体蓦然一僵。 此时,他靠着墙壁,贴身站直,能清楚感受到外面的光线照在自己的身上,却不知这阳光的温度是冷还是热。 等詹姆士走后不久,江霰便也直接进去了。 姜珂正在整理文件,但还是抽空抬头问他:“找我来是有什么事情?” 这时江霰已经将头盔摘了下来,额前的黑色碎发被汗水打湿粘在他的脸上,白净的面庞上因为刚才头盔的闷热看起像是被晕染了天边朝霞的一丝颜色。 姜珂忽然想起江霰小时候有洁癖的毛病——每次执行任务归来后,所有人中就属江霰身上的衣服最干净——于是,她从桌上抽了一张纸巾,又递给了江霰:“给你,擦一下汗。” 她的声音听起来仍是和江霰如出一辙的冷冰。江霰接过之后,粗略擦了擦自己的额头,又对姜珂说道:“需要我完成什么吗?”他一直都没忘记自己来到这里的目的。 姜珂用那双似被烟雨笼罩的眼瞳,仔细打量了一下这个从小就被自己带进组织的孩子。她像是思考了一会儿,然后回答道:“先去解除你和司禹枫的队友关系吧。现在神佑骑士团这里,还没有什么需要你去做的事情。” “解除关系之后,你再回来找我,我到时再看需要你做些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亭涧 10瓶;ql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51章 包裹 “……先生, 江先生?您有在听我说话吗?” 一道柔美的女性声音终于唤回了江霰游离的意识。 江霰猛然一下回过神来,然后又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那位坐在他对面玻璃隔断中的女性工作人员:“对不起……刚才你在说什么?” 那位脸上带着公式化微笑的女性工作人员,虽然注意到了刚才江霰的走神, 但是对待江霰的态度仍是十分友好——毕竟, 谁会不喜欢帅哥呢? 所以她脸上露出了自认为十分甜美的笑容, 又用着那种温柔的语气, 和蔼地对江霰重复了一遍刚才她说过的话:“没事的没事的,我刚才问的是……您是否是出于自愿,与玩家司禹枫解除队友关系的呢?” “是的。” 这次江霰没有再走神,他在听到之后, 毫不犹豫地说出了自己的回答。不过, 从他冰冷的语气中却听不出他此刻真正的心情。 可能办理的手续有些繁琐,所以女性工作人员可能害怕江霰等待时间太长, 便主动和他攀谈道:“那您现在已经是已经通过第三次硬性任务了吧?” “嗯。”只有简单的一个字回答, 这很符合江霰的语言风格。 “那您现在是加入神佑骑士团,所以才和之前队友分开的了?”女性工作人员很明显看到了江霰身上穿着的那件标志性铠甲, 而且她做柜员这么久, 处理过的那些解散队伍的业务几乎也都是出于这个原因。 但江霰却是明显语气一顿, 最后模棱两可地回答了一句:“差不多。” 那位女性工作人员也没多想, 现在业务已经办理得差不多进入到尾声阶段了, 所以她又凭空对着一块透明玻璃点了几下, 然后没多久, 江霰就听到自己耳边响起了那道熟悉的电子合成音—— 【玩家江霰与玩家司禹枫的队友关系单方解除!】 系统并没有像以往一样,在说完之后继续打“补丁”。它只是难得言简意赅地清楚表达了江霰不再与司禹枫是队友的这条客观事实。 江霰总觉得自己有些不太适应,就像是有大队的蚂蚁从他的心上经过,一股酸酸麻麻的感觉顿时就涌了上来。 不过, 他也不知道是因为系统,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 “现在已经可以了。”那位女性工作人员又是冲着江霰甜甜一笑,并且,她将个人情感带入了公式化的祝福当中:“江先生,祝您以后任务顺利、生活愉快!” 江霰听到之后,亦是客气地点头道:“谢谢。” 不过他明显有些心不在焉。 他忽然就回想起两人当时在章剑的撮合之下,“机缘巧合”地成为了队友,但是没想到,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居然就这样解除了。 司禹枫那边应该也收到消息了吧。江霰在心想。 就在他想走的时候,江霰的身后再次传来那个女性工作人员的声音。 “诶,江先生……等一下!” 不知为何,她忽然从柜台中跑了出来,又叫住了江霰。 “还有手续没办理?”江霰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女人,冷声问道。 ——难道,他现在和司禹枫还没有正式解除队友关系? 不知为什么,江霰的脑海中出现的第一反应就是这个,并且他的心脏居然也开始不太规律地异常跳动。 “扑通……扑通……” 江霰耳边听着自己清晰的心跳,下意识攥紧了有汗意渗出的掌心。他不清楚,自己现在到底是在紧张些什么。 可是那个女性工作人员却赶紧摆了摆手,否认道:“不不不……那个业务都已经帮您处理好了。” 然后,她又猛地弯下腰,行了一个极其标准的R国的礼仪——这个NPC倒像是在R国出生似的——只听她语气又有些害羞地说道:“这次,是我个人的原因……给您添麻烦了,不好意思!” 其实这位女性工作人员就是想要留下江霰的联系方式,却又苦于生存者之城并没有手机之类的通讯工具,于是她只好仿照她家乡的传统习俗,企图要到江霰的住址——哪怕他们只做个笔友也可以啊! 女性工作人员抬起头后,在江霰疑问的目光下,她面容上仍是有些扭捏地问道:“您方便告诉我一下您的家庭住址吗……我,我想和您交个朋友,就算做个笔友也行啊!我绝对不会去骚然您的!” 江霰:“……”他确实没想到,居然是这个原因。 他本不想搭理这种无聊的搭讪,但是看到这个女生那双和某人有些相似的墨黑眼瞳,尤其是在求他的时候,那双眼睛里更像是布满了夜空当中的星星一样。 所以在江霰脑子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就已经极其自然地开口回答道:“……明景公寓,1903.” 女性工作人员显然是没想到江霰竟然真的告诉了自己他的住址,吃惊的表情立马僵住在脸上,等她反应过来后,只听她非常开心地叫了一声:“啊!好的……好的!等我回去,我就会给您写信的!” 然后,她就留下江霰一人呆呆地楞站在原地,兴高采烈地又回到自己的岗位上去了。 江霰回想起自己刚才自然而言就从口中报出的那个地址,目光一直停留在那道兴奋离去的背影上面。 他在恍然之间不由有些失神,心中也不免生出一些质疑,他想: 自己现在做的,真的是正确的吗? …… 虽然凌晨的时候,司禹枫和沈盈盈最后一起回到了明景公寓,但是今天早上起床之后,原本睡在江霰那个房间的沈盈盈仍是不见了踪影。 不过这次,她可能也是怕他们担心自己,所以特意在茶几上留了一张纸条,但是那上面却用一种刺激视觉的红色圆珠笔写着——“如果你们还是认为江霰无罪的话,那么请不用为我担心。因为我迟早都会独立完成复仇的。” 章剑是第一个在客厅里看到这张纸条的。他看完之后,不由咂嘴道:“老话说的真对啊……‘惹什么都不要惹女人’,别看这小丫头年纪不大,但是从这字里行间能看得出她心性可挺狠……” 那纸面上的红色字迹,就像是从沈宇身体里流出的鲜血一样刺眼。 司禹枫的耳边忽然响起一声系统的提示声音—— 【玩家司禹枫与玩家江霰的队友关系单方解除!】 猛然听到这声提示,司禹枫瞬间就愣住了,半晌都没有反应过来。 章剑看到司禹枫脸上僵住的表情,有些关心地问他:“小枫啊……你没什么事情吧?” 这句问题立刻就唤回了司禹枫已然空洞的意识。只听他语气有些不自然地回答道:“没什么……我,我没什么事情……” 但章剑很明显并不相信司禹枫的这个说法,又苦于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劝他,只好说:“遇到这种事,你还是想开点吧……除了想开点,也没别的办法。” 一边是友情,一边是爱情……要是让他遇到这种事情,估计也很难做出抉择。 “嗯……”司禹枫知道章剑是出于好意,所以便轻轻地点了点头。他那头蓬松的浅栗色发丝,在充沛的阳光中像是镀了金一样。 但司禹枫的手中仍是紧紧地捏着那张纸条,目光又望向此刻已经空荡无人的江霰房间,回想起刚才那句冰冷无情的系统提示音。 他不知道现在的局面,怎么就变成了这样……是江霰自己去办理队友关系解除了吗? 就在司禹枫和章剑还待在明景公寓的时候,刚办完手续的江霰也回到了位于城中央的神佑骑士团的营地。 这回他直接去到了五楼,想要找姜珂去要些事情做一下。他现在实在是不想闲下来,害怕自己的脑海中会乱想,所以想要填满自己的全部空余时间。 “……给你点事情做吗?”姜珂并未从桌面上的文件堆中抬起头,有些漫不经心地和江霰说道:“让我想想,现在哪里还缺人……” 她像是思考了一会儿,然后又对江霰说道:“不过好像,现在城中的职位都没有什么空缺。” 江霰也立马作出回答:“不在城中也可以。” 然后,见江霰想要找点事情做的决心如此强烈,姜珂只好又问自己身边的詹姆士:“詹姆士,你知道城外还有什么地方缺人手吗?江霰职位的事情,就全部交给你吧。” “好的,团长。”詹姆士态度非常恭敬地接下任务之后,他也没怎么思考,就很快答道:“我记得上次兰彻斯特说过,他那边现在好像缺人手。” 江霰隐约想起来自己好像在哪里听到过“兰彻斯特”这个名字——哦,他记起来了,是当初在和司禹枫一起进入生存者之城的时候,在城门口遇到的那个身高有些矮小的长官。 “……听他说,最近的新人玩家有很多,他那边的实习骑士都快要忙不过来了。而且,一般来说,我们的实习骑士刚入营的时候也都会先去那边锻炼,虽然江霰是黄金骑士,但他也才刚入营而已……” 说到这里,詹姆士故意看了江霰一眼——像是还对他破格提升这件事耿耿于怀一般——然后,他又继续说道:“您觉得,先让江霰去帮帮兰彻斯特怎么样?” 姜珂亦是直接点头道:“好。” 她感觉詹姆士挑的这个职务非常不错——既可以让江霰有事情做,配得上“黄金骑士”的身份,又可以不让他接触神佑骑士团的内部事务,只负责无关紧要的闲差而已。 接着,她又对江霰说道:“那你就先去帮着兰彻斯特处理新手骑士的事情吧。” 江霰对这个任务分配也没什么异议,利落地点头接受:“好。” 正当詹姆士要带着江霰去找兰彻斯特的时候,从门外忽然跑进来了一个神色匆忙的实习骑士。 “发生什么事了?这么慌慌张张的?平时对你们仪态的要求都忘了吗?”詹姆士见不得自己手下露出如此匆忙的神态,立刻批评道。 那名实习骑士默默地听着长官批评,也不敢反驳,只好赶紧收敛起自己的行为,但是想到自己要传达的消息,又鼓起勇气小声说道:“团长,詹姆士大人……有人带着‘幸运币’来到我们这里了……” “什么?幸运币!” “幸运币?!” 詹姆士和姜珂立马异口同声地问道。 那名新手骑士连忙点头,又说道:“是的。刚才我们在一楼值勤的时候,有一个年纪不大的女生玩家,拿着一个黑色包裹,说要给我们神佑骑士团一枚‘幸运币’。” “你们刚才核实了吗?”詹姆士又问。 那名骑士却只是摇了摇头:“并没有,那个女人指名要团长对着詹姆士大人过来才会打开,而且……我们之前也没人没有看见过‘幸运币’的真实模样,不敢轻易辨认。” 姜珂一想确实是这个道理,但还是问了一句:“那个女人,是其他组织的吗?” “应该不是,有检查过她的状态,只是普通玩家,刚通过三次游戏。” 于是姜珂便又向詹姆士说道:“既然已经来到我们这里了,想来也不是与我们敌对之人。詹姆士,你去看一下吧。” “是。”詹姆士向姜珂行了一个标准的骑士礼之后,便带着江霰一起来到了城堡的一楼大厅。 江霰没想到自己如此幸运,居然就这么巧合地没让他碰到了一枚幸运币——虽然他现在无法对这枚幸运币做出什么,毕竟是在众目睽睽之下。 可是等他从楼梯上下来时,发现那个站在一楼大厅中央的女子背影莫名有些熟悉,他在嘴边低呼了一声那人的名字,“……沈盈盈?” 詹姆士的心思全部都在沈盈盈手上拿着的那个黑色包裹上,所以并没有听清江霰说了什么。 只见他快步向沈盈盈那边走去,对她说道:“我就是詹姆士,听说女士您的手上有幸运币?” 沈盈盈转过身来,一眼就看到了詹姆士身边的江霰。不过她脸上的表情只是怔了一下,并没有露出任何惊讶的意思,完全就像是对待陌生人一样。 江霰也根本无法将眼前的这个冷静自持的女孩,与之前那个管他叫“冰山哥哥”的甜美少女联想在一起。 听到詹姆士的问话后,沈盈盈答道:“是的~不过,我也是受人之托,专门过来交给您。”然后,她又举起了自己手中的黑色包裹,一副想要递给詹姆士的样子。 詹姆士却并没有直接接过陌生人的东西,而是有些谨慎地问道:“什么人?你是帮谁送东西过来的?” “一个女人。”沈盈盈神秘地笑笑,说道:“我也不知道她是谁,但是她让我一定要把这东西亲手交给您~” 见詹姆士还不信任自己的样子,沈盈盈又像撒娇似的说道:“您就收下吧,我想这一定是她送给您的‘礼物’。” “……一个女人?”詹姆士想了半天也没有想到自己平时和哪个女人有过交集,但是看到沈盈盈脸上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这个礼物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危险。 所以,他最终还是伸手接过了那个黑色的包裹。 “我的任务也就完成了,那我先走了?”沈盈盈看詹姆士接过了那个包裹,便笑着说道。 就在詹姆士随意摆手示意她可以离开,然后准备打开那个包裹的时候,在场的所有人都听到了一声奇怪的动静。 “嘀……” 像是水滴落下来的声音,又像是指针跳动的动静。 可这里是神佑骑士团的正厅,又是从哪里来的水源和时钟呢? 詹姆士的反应速度并没有比江霰慢多少,他直接将手中那个黑色包裹扔到一处没有人的地方,结果在半空的时候,那个本应装有“幸运币”的袋子轰然爆炸。 “轰!”的一声,几乎所有玻璃在片刻间全部震碎,一楼的骑士们也都迅速抱头蹲在地上,就连整座巨大的白色城堡都跟着为之一震!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ql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馬 23瓶;渃羽墨 5瓶;ql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52章 相爱相杀 江霰在察觉自己身体没有什么大碍, 只是耳朵里面有些嗡鸣之后,他便迅速起身,快速地环视了一圈现场的环境。 大量的灰尘与粉尘充斥在好似被狂风席卷过的大厅内部,之前那些靠近植物的地方有小簇的火焰升起, 不过规模都不算大——还好万幸的是, 在刚才这场事故中, 并没有任何人受伤。 但是, 江霰却注意到身边詹姆士的脸色变得比眼前这个杂乱环境还要更加糟糕。 沈盈盈显然没意识到,自己刚才做了一件多么“不可饶恕”的事情——她刚才确实什么都没有做,但也确实是她把这个该死的炸弹带进神佑骑士团的——在这场爆炸发生之后,她的脸色也瞬间变得惨白, 和众人一起抱头蹲在了地上。 不过她却丝毫都没有注意到, 身后詹姆士那双足以将她千刀万剐的愤懑目光。 在詹姆士向沈盈盈发难的前一刻,江霰反应更快地比他先出手了。 仍是没有从意外中恢复过来的沈盈盈, 只是看到她的“冰山哥哥”再次向她动手, 她也本能地因为害怕而闭上了眼睛。 下一秒,她就感觉到自己胸前一痛, 整个身体就像是断了线的风筝一样飞了出去, 最后, 又重重摔落在神佑骑士团的大门外面。 “我帮您处理了。”江霰的声音听起来仍像以往那般冷冰, 不近人情。 已然摔落到远处的沈盈盈, 只觉自己浑身上下的骨头都像是断了一样, 她的嘴里也突然呕了一口血出来, 然后,她强撑起一口气,勉强靠着墙站了起来。 又趁着其他骑士都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沈盈盈神色复杂地看了那座刚发生过爆炸的白色城堡一眼, 然后便向着身后的巷子匆匆逃去…… 所以,司禹枫和章剑再次看到沈盈盈的时候,她就是这样一副的狼狈样子。 “盈盈?你这是怎么了?!” 开门之后,司禹枫一眼就看到了形容狼狈的沈盈盈。他赶紧将沈盈盈扶到了沙发上面,又看着女孩灰头土脸的憔悴面容,发现,甚至连她的嘴角都还残留有一丝血迹。 章剑也是着急关心问道:“小丫头!你刚才是去哪了?” 沈盈盈缓了一口气,慢慢和他们讲述自己刚才的遭遇:“……我刚才,想要加入Sombre……他们给了我一个任务,让我帮忙去送一样东西……” “Sombre?!”司禹枫和章剑难得异口同声地惊讶道。 他们之前都听说过这个总是和神佑骑士团对着干的地下组织——据说,这个组织的成员都是由一些亡命之徒构成的。 性格直率的章剑立刻急道:“你怎么能去Sombre呢?那里……那里可没有什么好人!” “我知道!可是我想要变得更加强大!”沈盈盈的情绪也跟着变得激动,她冲着章剑他们喊道:“如果只是嘴上说着要报仇的话,我想我这辈子都不可能有机会为我哥复仇……毕竟,他那么强大……我哥以前和我说过,如果想要变强大的话,就要加入这些高级组织。” “可是……可是,那你也不能去那里啊?”章剑还是想不明白沈盈盈为什么要加入Sombre的道理。 “那你说,我还能加入哪个高级组织呢?”沈盈盈也是立刻反问道:“最厉害的神佑骑士团吗?呵呵,可是机会已经被他给夺走了……我现在,只能加入那些可以通过非法途径加入的地下组织……” 章剑不知道说些什么了,他头一次感到词穷,“那你也不能加入那里……” “我知道,可是,除了这个办法,我又有什么别的办法呢……” 沈盈盈像是终于后知后觉地感受到了身上的伤痛,她疲倦地瘫倒在沙发上,惨白的面上看起来也有些精神不济。 正如江霰是司禹枫心中的信仰,沈宇对于沈盈盈来说,也是她那个多灾多难童年的唯一曙光。 当初在沈宇意外去世之后,她就已然经历过一次永生难忘的痛楚过去,那种感觉……她不想再经历第二次。 但偏偏命运就是这样无情,沈宇最后居然死在了她平时最爱追捧的那人手上。这个结果挺讽刺的是不是? 沈盈盈此刻双目无神,嘴上只是小声喃喃道:“我也不想这样的……可是,现在怎么就变成这副模样了呢……原本一切都是好好的,我怎么会再一次地失去了沈宇呢……” 章剑和司禹枫看到沈盈盈这幅颓靡的样子,也是感到无可奈何,纵使他们就算想帮,却也是有心无力。 “这次的入门任务如果不是遇到……我应该也不会搞砸……”沈盈盈幽幽地叹了一口气,说道。 章剑听到这话,特别配合地问了一句:“什么?你刚才遇到什么了?我们还没问你,那帮人到底让你做什么去了呢,给自己弄得这么一副埋汰模样……” “他们也没让我做什么,就是让我帮忙去送一样东西……” “这得送什么东西,能给人送成这样?”章剑当即惊呼。 沈盈盈这时忽然将自己的目光看向了司禹枫,缓缓说道:“具体是什么东西,我也不清楚……反正,就是让我送到神佑骑士团,然后,我还遇见他了……” 章剑一时没反应过来,问道:“谁?” “江霰。”司禹枫在自己心里和沈盈盈同时作出回答。 “江霰?”章剑昨晚并没有看到穿着骑士装的江霰,回来之后,司禹枫他们也没和他说,所以他现在才知道江霰没回这里的原因。 他惊道:“难道……他加入神佑骑士团了?” 沈盈盈这次没有回答,只是稍微点了点头。 章剑看着沈盈盈那双盛满清水的眼瞳,忽然意识到她提起江霰的另一层意思。他忍不住脑洞大开,猜想道:“呃,你别告诉我……是江霰把你打成这样的……” 沈盈盈仍是没有做出任何回答——但是,她也没有作出任何否定的举动。 她回忆起刚才的那段记忆,感觉自己这并不是在和他们说谎。江霰刚才也确实出手了。 “卧槽卧槽卧槽……”章剑一连说了三句脏话,这足可以充分表达他此刻内心的震惊。 “这是真的吗?江霰,他真的连女人都打?” 沈盈盈却是苦笑了一下,脸上露出一副受伤的表情说道:“不信我的话,你们可以去神佑骑士团打听……我想,他们刚才应该也都看到了……” “卧槽……卧槽卧槽卧槽?!” 听到沈盈盈这番只真不假的回答,章剑这次一连说了四句脏话,要知道作为一个纯正的北方爷们,他最瞧不起的就是和女人动手的男人。 “他这次是来真的?还真对女人下手?我真是看不惯……”话音未落,章剑突然注意到了站在自己身边一直都没怎么说过话的司禹枫,也注意到小枫的手不知在何时用力攥在了一起,就连身体好像都有些轻微颤抖的样子。 他的心头不由一惊,暗道自己刚才真是太多话了……竟然都没有考虑到自己好友此刻的心情! 所以他这番没头没尾的对话戛然而止,章剑假咳了一声,想以此缓解此时的尴尬氛围,“咳咳……那个,我这人说话没什么逻辑,就像放屁一样哈……你们就当我刚才在放屁吧还是……” 沈盈盈见到这幅情况,强撑着从沙发坐了起来,她的呼吸听起来还有些不太平稳,但她还是对司禹枫他们说道:“谢谢你们这两天的照顾了,以后,我不会再来打扰你们了……” “司神父,章剑前辈,以后……以后如果我们再遇到的话,还是当作从未认识过吧……” 她说完,便打算起身离开。一副放下过去,不再留恋的样子。 “你身体还这样呢,你怎么出去……” 就在章剑还没抱怨完的时候,他忽然听到旁边一直沉默的司禹枫终于开口。 “没事的,盈盈……” 司禹枫的声音很轻,听起来却是异样的坚定。他回想起早上系统的那道提示音,终于下定决心做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 “而且以后,我们也会一直陪着你。” …… 沈盈盈带着他们来到那个隐蔽地点的时候,心中还是有些忐忑。 这里地处偏僻的森林当中,此时身后的残阳如血,她有些担心地问自己身边那两人道:“……我们就这样过去的话,他们会接受我们吗?” “毕竟……毕竟任务也算是被我搞砸了呀……” 司禹枫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看了她一眼,简单答道:“我想他们会接受我们的。” 沈盈盈也不知道司禹枫到底是哪来的自信——虽然Sombre属于生存者之城中的地下组织,但也不是谁嘴上说说,随随便便就能进去的。 她不由纳闷:司神父为什么这么肯定他们会被Sombre接纳呢? 等到三人真正进入那个位于地下的空间后,有些过于湿润阴冷的空气都让三人身上不禁打了个寒颤。 通往Sombre内部的道路很黑很长,进去之后有种掉进了某种危险动物地下洞穴的感觉。 但是,三人没走多久之后,从前方黑暗中忽然传出来一道妩媚的女音——只闻其声却不见其人。 “呦,没想到你这个小丫头居然活着回来了。怎么样,完成我交给你的任务了吗?东西已经帮我送到了?” 司禹枫立刻听出这道妩媚的成熟女声,是他和江霰之前看到与神佑骑士团长对打的那个女人! 而沈盈盈一想到刚才那个差点害死自己的黑色包裹,气就不打一出来,其实她心里也知道他们就是摆明让自己去当“人肉炸弹”的。 “已经送到了。”但她还是态度温顺地回答道。 没办法,谁让她现在是处于最低端的位置呢?就像是那些只用一根手指就能捏死的渺小蝼蚁一样,哪怕知道他们就是有意的,但她为了复仇也只能全盘接受。 然后,沈盈盈又小心翼翼地问:“……我这算通过考验,可以加入Sombre了吗?” 但是那道妩媚的女音却毫不客气地嗔笑了一声,讽刺道:“嘁,只是让你帮个忙而已,还真把它当成入门任务了?要是想进Sombre,你就得凭实力说话。” “你连詹姆士或者姜珂他们的人头都没有带回来,还想进Sombre……真是笑话!” 沈盈盈被她说的一时无言以对——她知道这人摆明了就是在戏弄自己,姜珂和詹姆士这两个圣骑士级别的人,她又怎么可能将他们斩杀? 章剑听了这话,忍不住打抱不平道:“喂,我说你是不是在那开玩笑呢?姜珂和詹姆士是什么人,又不是不知道?恐怕就连你们老大都没办法杀掉他们吧!” “还什么Sombre,我看,连神佑骑士团的万分之一都比不上!就知道为难小姑娘!” 那人听了章剑这话居然也没恼,连妩媚的声线都没有丝毫的变化,“觉得神佑骑士团好,你们就去加入他们咯~又何必来我们这里呢,我们这里‘庙小’,恐怕还招不下你们这几尊‘大佛’呢~” 一番话被这人说的阴阳怪气,就在章剑还想回击点什么的时候,司禹枫忽然伸手拦下了他。 只听司禹枫和那人说道:“不好意思,我朋友的脾气冲动了点,请你多担待。但我们绝对是抱着诚意想要加入Sombre的。” “哦?我还真就愿意听你这种纯情的小男生讲话~”那人一听司禹枫如潺潺流水的声音,登时也来了兴趣,像是猫调戏老鼠那般,轻浮地问道:“小帅哥,那你倒是说说,我们这里凭什么让你们加入呀?” 司禹枫的那双墨黑的眼眸,在这种无光的环境下看起来异常发亮,他的眼中散发着一种不似平时,一种非黑非白的凌厉目光。 接着,他的声调也在蓦然间变得有些不太一样。 那人只听司禹枫轻声说道—— “那么,我以‘前任圣骑士’Feb的身份加入你们……” “现在,你觉得我们可以加入了吗?” * 那天下午,姜珂在凑近江霰的耳边后,用那种略带笑意的声音和他缓缓说道:“……你的队友,司禹枫……其实,从头到尾都在欺骗你,他根本就不是什么新人玩家……” “想知道神佑骑士团现在为什么这么强大吗?明明有那么多的高级组织,为什么只有神佑骑士团一家独大?” “就是因为曾经一名叫‘Feb’的圣骑士下过的一条命令,他让神佑骑士团屠戮了城中其他的所有高级组织——我们能有今天的地位,不知牺牲了多少玩家的性命……” 江霰的脑海中不可遏制地浮现出了一种想法。他望向姜珂那双朦胧的眸子,也终于从她的眼神中得到了肯定的回答。 “对的,没错。这个‘Feb’就是你的队友,司禹枫。一年以前,他是令所有高级组织都闻风丧胆的角色,现在也是神佑骑士团之中的‘背叛者’……” “你以为你的队友,司禹枫是什么人?一个光明正大坦坦荡荡的好人?上帝专门派下来拯救人类的天使?” “其实,真正的他啊……从来都不是什么良善之辈。” 作者有话要说:最后一个标签终于Get! 下一章开始第八卷 任务~! 第153章 神秘 现在的时间刚好是早上的8点钟。 当窗外的一缕光线透过晨间的那层薄薄雾气, 照进这栋气势恢宏的城堡内部时,女仆梅琳达的两手正端着一个铝制双耳大锅,她像是害怕被烫到一般,动作有些小心地将手中的锅放到了旁边的木桌上。 她在揭开顶上的金属锅盖之后, 一股属于饭菜的香气瞬间扑鼻——里面装着的是一锅热气腾腾, 颜色艳丽并且充满食欲的鸡蛋葱豆饭——她很满意这道主食的最终呈现效果。 然后, 梅琳达又拿过一个被擦拭得锃亮的浅口刻花银制容器, 迅速地将那些米饭装了进去。除这里以外,厨房中的其余位置也都是一片锅碗瓢盆声音交错,所有人都在做事的繁忙景象。 只听梅琳达又对别人吩咐道:“伊娜丝!你快看一下,炉子上的水烧开了吗?要是烧开的话, 赶紧将鸡蛋放进去。那是老爷每天早上一定要吃的食物!” 原本半蹲在地上整理木柴的姑娘立刻起身, 高声回答:“好的!里安德尔夫人!”在发现炉灶上面的水已经开始咕嘟咕嘟冒泡之后,她利落地将旁边托盘中的生鸡蛋一股脑全部放了进去。 这时, 从门外匆匆地走进来两个穿着传统“White Tie”的男性侍者, 梅琳达也立马和他们说道:“快点准备端上去!快,老爷应该已经快要下楼了, 锅里的溏心蛋也马上就好!” 但是其中一名男性侍者在接过梅琳达手中递过来的托盘后, 忽然开口问她道:“……里安德尔夫人, 或许, 您刚才有看到过詹姆士或者艾里克吗?” “我怎么可能知道这两个小子在哪里?”忙得晕头转向的梅琳达, 经过这人的提醒才发现, 今天早上居然只有两位男性侍者过来传送早餐。 她嘴上不由也跟着奇怪道:“欸?他们怎么没和你们一起过来呢?不知道那两个混蛋小子又跑到哪里去偷懒了……” “……” 而另外一边, 在江霰加入神佑骑士团大概十几天之后,算上他,还有之前那些经过姜珂指定过的神佑骑士团玩家们,也才刚进入到本次的任务当中。他们的耳边只听那道冰冷无情、不近人意的系统提示音对自己说到—— 【恭喜玩家江霰触发硬性任务:布莱德斯家族。】 【任务背景:田间麦草倒向战车经过的方向, 恐惧像是被刻在了孩子们天真无邪的脸上。这是一个战火频繁的动荡年代,坐落于欧洲独立小国的布莱德斯家族,亦是不可避免地站到了整个时代的舞台之上。】 【任务内容:请找到“他”,并解救“他”。】 【任务时长:四天。】 【祝玩家在游戏中玩得开心,过得愉快!】 …… 江霰醒过来的时候,耳边响起了一阵略显轻松的活泼快板音乐,就像是有人正在他旁边用那种老式的留声机播放一样。 等他睁开眼睛之后,面前场景映入眼帘后,他发现自己的耳朵果然没有出现错误——他的身边真的有人正在播放着某种他不知道名字的古典音乐,节奏还是比较轻快的。 “这是A小调协奏曲的第三乐章,怎么样……听起来,还不错吧?” 像是注意到了江霰眼神中的疑惑,站在他旁边的那个深棕色头发,长相有些稚嫩气质却十分矜贵,身上穿着也是处处彰显贵族气息的小男孩,颇为热心地替江霰解答了这个问题。 并且小男孩在说完之后,还略显顽皮地冲着江霰眨了眨他那双蓝色瞳孔的眼睛,像是在和他说“怎么样?我知道的很多吧?” 小男孩举手投足之间的优雅,与他天生俱来的可爱淘气性格,两者共存,并不让人感到冲突。 江霰的眼眸轻转,还没想好怎么回答这个孩子时,他的脑海中立刻涌入了大量关于本次任务的记忆—— 在本次任务中,玩家们来到的是现实世界中也存在的某个欧洲独立国家,Q国。 而江霰扮演的角色名字叫做克洛德,是布莱德斯家族的保镖,平时主要负责保护布莱德斯的小儿子,也就是眼前这个深棕头发蓝色瞳孔小正太雅克·布莱德斯的安全。 怪不得江霰感觉这个雅克和他很熟悉的样子,原来两人之间就是小雇主与贴身雇员的关系。 消化大量记忆的时间仿佛只在游戏世界中过了一瞬,江霰在回过神之后,雅克的脸上还是那副带着单纯笑容的样子。 可能是被这个孩子的笑容所感染,江霰在僵硬片刻之后,还是硬邦邦地回了句:“……谢谢。” “不客气,克洛德。”雅克作为一个小绅士,亦是礼貌地结束了两人之间短暂的对话。 现在的时间刚好是上午八点过两刻,正是布莱德斯一家共用早餐的时间——相对于其他大家族来说,这个时间可能早了一点,但是因为小儿子雅克·布莱德斯要去群里上学的缘故,一家之主威尔弗里德·布莱德斯便也直接将家人的早餐时间都定在了每天八点半的时候。 而作为雅克少爷贴身保镖的江霰,自然是不被允许进入餐厅的,所以他便安静地站在了餐厅那扇彩绘玻璃门外,等待雅克吃完早餐,再送他去群里的那所贵族子弟学校上课。 从大厅中很快传来了一声浑厚的敲钟声——这是一种传统贵族之家都会采用的提醒方式,专门用来提醒城堡的主人们进行更衣或者用餐之类的行为——布莱德斯家族继承了下来,并且至今仍在沿用。 江霰目不斜视地忽略过那些身上穿黑色西装脖子上也系着白色领结的男性侍者们,端着一道道由泛着金属亮光银制餐具装着的精美早餐,从自己面前步履匆匆却又有条不紊地一一经过。 哪怕,这次和他一起进来的神佑骑士团其他成员——詹姆士以及艾里克——也在这些侍者当中,江霰也对待这些“队友”们如同透明的空气一般,直接无视。 这次神佑骑士团一共有五个成员进入了这次的游戏,分别是圣骑士詹姆士、黄金骑士江霰、黄金骑士兰彻斯特,白银骑士夏尔,以及刚从实习骑士升到白银骑士的艾里克。 按照江霰前段时间偷听到的姜珂与詹姆士之间的对话,这次的硬性游戏很有可能是为了完成骑士团的某种任务,才特意邀请以上这些人员参加的。 就是不知道姜珂他们当时口中的“这件事情”究竟指的是什么?江霰站在那里也无事,索性试图进行揣测到:会不会与那次被人欺骗的“幸运币”事件有关?也许,姜珂和詹姆士是在怀疑神佑骑士团中可能存在内鬼? 江霰之所以能够立刻思索到这个想法,也不能说是因为在这段时间内他的逻辑思维有所提高,反倒是与他和姜珂之前在现实世界的那个组织“Predator”曾经被内部叛徒闹过内乱有关,这才导致江霰在第一时间就联想到了这种可能。 恰好,这也确实是姜珂与詹姆士设置本次任务组成人员的真实目的。就是不知道姜珂他们具体怀疑的对象是谁,以及,也把江霰一起带进任务是什么意思。 这边江霰的头脑放空正在进行思索的时候,餐厅里面的布莱德斯一家人已然开始今日的早餐。 一家之主威尔弗里德·布莱德斯(以后简称布莱德斯)挑选早餐后坐在了主位上。他拿起手边银制的餐刀,轻轻敲开那枚用银制蛋杯盛着的溏心蛋顶上的蛋壳,然后将少许的盐和黑胡椒撒了进去。 正当他想用细条面包蘸取蛋黄时,忽然听自己的小儿子雅克拿起桌上的报纸和他说道:“父亲……我看到报纸上面说费尔顿家族前段时间,被人……出事情了,是吗?” “雅克,我们不应该在女士们的面前谈论这件事情。” 布莱德斯听到这个问题之后,脸色并无甚变化。他只是用眼神示意雅克注意一下自己的言行——毕竟雅克的大嫂在他大哥上战场之后,每天也都会下楼和家人一起共用早餐——布莱德斯不希望雅克在女士们面前做出有失绅士风度的行为。 然后布莱德斯举起那根细条面包,又斜睨了一下小儿子雅克,在发现雅克那张小脸上满满都是委屈的表情后,他难得开口安慰道:“好吧,雅克……其实我也很遗憾,你的好朋友斯科特在那场灾难中不幸遇难。但现在是我们用早餐的时间,你不应该让女士们听到这些有失体面的话。” 其实雅克本来还想在说些什么的,但是在自己的父亲布莱德斯说出以上这些话之后,他只好嗫嚅答道:“我知道了,父亲……” 不过雅克的大嫂伊莎贝拉是一个从小长在M国,接受过新时代教育的独立女性,所以她并不怎么在乎家人在餐桌上讨论这些事情。 而且,她好像记得那个费尔顿家族与布莱德斯家族之间有着某种无法言明的利益关系,便主动关心问道:“可是父亲,我记得费尔顿不是为我们的生意‘保驾护航’的吗……” 如果费尔顿家族被人灭门的话,那以后布莱德斯的生意要怎么继续做下去呢?这回,布莱德斯直接放下了自己手中的餐勺。他的目光也直直看向伊莎贝拉,不过倒像是对她知晓这个秘密并不怎么感到惊讶——他知道这件事情肯定是自己的大儿子费尔南告诉妻子的。 虽然布莱德斯心中有些不满,但是他并没有直接表达出来,并且还异常有耐心地对伊莎贝拉解答道:“这件事情已经解决了,伊莎贝拉,感谢你的关心。在费尔顿家族出事之前,我就已经有所准备了。” “可是听说费尔顿家族的占卜能力很强,毕竟是来自东方的古老家族,真的……能有人代替他们吗?”伊莎贝拉疑惑问道。 虽然她接受的全部都是科学教育,但是作为M国贵族之女的她,从小也对占星占卜这种神秘学的东西耳濡目染,所以她心里对这些东西也并不是完全抗拒。 雅克这时忽然想到,前几天自己看见的一副有点恐怖的画面——当时,后门有好多人搬着一个四面都罩着黑布,看起来像是巨大笼子一样的东西走进城堡,但他并没有看见那里面装的是什么。 他也跟着问道:“……父亲,是那天从外面运进来的那个东西吗?” 布莱德斯动作一顿,有注意到此时家人们已经差不多用完早餐,于是他将膝上的餐巾拿起,简单擦拭了一下嘴角,并不想继续和他们多说什么,便含糊答道:“雅克,现在时间差不多了,你应该去上课了。” 然后,他又冲着餐厅门口向江霰吩咐:“克洛德!带雅克现在出去上课。” 最终,雅克在男仆的伺候下拎着书包,和江霰一前一后地坐上了表面看起正常,其实是防弹材料的汽车。但是雅克在汽车行驶出门后,脸上的表情也立刻由正常转变成了不满。 “克洛德,我感觉父亲真的是太偏心了……”雅克坐在汽车后排,嘟起小嘴,语气不满地抱怨向江霰道:“他对伊莎贝拉都那么耐心,可是对我却一点耐性都没有。” 坐在副驾驶的江霰刚才确实都听到了这对父子间的对话,但他并不知道自己现在该怎么回答——因为他也不知道要如何解决这种父子之间的问题,所以他只好沉默不出声,就坐在前面安静地充当一个“情绪发泄桶”。 雅克见江霰没回答问题也没说什么,他需要的应该也只是听众而已。所以他继续说着自己的抱怨:“……而且我知道,按照父亲的性格,他肯定不会让我保留斯科特的照片的,他肯定觉得这种东西留着就是祸害……所以,我提前就把照片藏了起来。” 男孩的眼中又闪过一丝顽皮的笑意,像是已经忘掉刚才自己伤心的理由,他低声嘀咕道:“父亲肯定想不到我已经把它藏到了仆人房里面……” 江霰在送完雅克上学后,便一直在学校的附近闲逛,这样既能够确保小少爷的人身安全又不会打扰到校园教学的正常运行。他也乐得能够多出来这些时间,对本次的任务进行相关思考。 就在江霰想坐到一处离学校门口很近的长椅上时,他却意外在不远处看到了一个自己有些熟悉的身影,而且那人正在向他走过来的样子。 “早啊,克洛德!” 那个面容明显是成年人但身高却不足成年人一半,同样也是神佑骑士团中黄金骑士级别的兰彻斯特,热情洋溢地和江霰打了个招呼。 江霰差点忘了兰彻斯特,还有他身边那位也是玩家的夏尔,在本次任务中扮演的也是雅克的保镖——不过并不像江霰需要随时贴身跟随的那种,兰彻斯特他们平时只需要在雅克上学之后,出现在学校附近为他把守安全就行。 江霰只好也对他们挥挥手,回打招呼道:“早上好。” 于是,兰彻斯特之后便也就拉着夏尔一屁股坐到了江霰身边的长椅上。 “早上好啊。”夏尔坐下去之后,也冲着江霰说道。 和兰彻斯特不一样,夏尔虽然也是西方面孔,但他却是一个长相成熟身高近一米九的中年男性。身为白银骑士的他,有些自来熟地问江霰和兰彻斯特道:“前辈们,你们现在想到这次的任务内容到底是什么意思了吗?” 江霰和兰彻斯特齐齐摇了摇头。两人看到对方和自己相同的动作俱是一楞,不过仔细想来,同时做出这种动作倒也属正常——能一下就猜出系统说的“找到‘他’,解救‘他’”具体是什么意思的,大约是神吧! 夏尔看到两人的动作,脸上顿时露出了会心一笑,也当即表示自己和他们一样:“这个*系统,不知道怎么回事,出的内容越来越不好解读了!” 其实江霰对于解读任务内容究竟是什么意思倒不是很心急,反正他们现在都已经进来了,就算现在猜不到任务内容的真正含义,但那也可能是因为他们现在掌握的线索还比较少。 毕竟,现在的时间只是第一天的清晨而已。 在校外负责守护雅克少爷安全的保镖,平时只有他们三个,不知道是系统故意的还是怎样,他们刚好还都是玩家;而至于玩家中的另外两个,也就是詹姆士和艾里克,这次不知倒了什么霉,居然被系统分配成了只能在布莱德斯那座城堡中工作的侍从——如果他们平时想要出城堡的话,一定要先向管家请假才可以。但江霰他们的行为范围就比较自由了。 这种两极分化比较严重的角色分配在任务中还是比较少见的,一般来讲,系统都会给玩家们安排差不多的身份,还能够方便玩家们在任务世界进行自由探索。 江霰心想:还好自己的身份是保镖,若是也和詹姆士他们一样被系统分配成了侍从,一向都不怎么与人接触的他,可能还真的无法胜任这种需要服侍别人的角色…… 作者有话要说:想到什么说什么并且不一定有用的小知识点:英国传统贵族的早餐形式一般都是自助餐。 第154章 新神 这天下午快临近放学的时候, 江霰他们三人早早就站在了校门口。 江霰还发现,早上送雅克和自己来的那辆被改装过的防弹汽车,也准时地停到了学校附近的一条小巷。 虽然江霰三人只是来这里执行任务的玩家,但他们刚才也有尽到雅克少爷“保镖”的职责——他们都有好好在校园附近巡逻, 害怕会有什么意外发生。毕竟, 现在任务的具体内容大家都还不清楚, 小心一点总是不会出错的。 很快, 这所贵族子弟学校中的下课铃也被敲响,在教室中困了一天的学生们像是要出去采蜜的蜜蜂一样,一窝蜂地从教学楼里面汹涌而出。 江霰自认为不是脸盲。但现在他突然看到这么多身高差不多,发色差不多, 就连长相都好像没有什么区别的外国儿童面孔时, 也不由感到一阵手足无措。 他好像没有办法在人群中,一下就找到那个拥有深棕色头发、蓝色瞳孔的小男孩。 兰彻斯特本人的身高和那些小朋友差不多, 所以在那群孩子冲出来的时候, 他受到的冲击也是最大。但同时这也是他的优势,因为他可以比那两个高个子的朋友更清楚地看见这些孩子的长相。 “雅克?”在随手拦住一个长得像雅克的小男孩后, 兰彻斯特又定睛仔细一看, 发现自己手中的孩子并不是自己想要找的雅克·布莱德斯, 只好立马放掉那个小孩, 抱歉道:“不好意思……认错人了认错人了……” 所幸放学后的学生“狂潮”只持续了很短的时间——虽然是周围地区唯一的一所贵族学校, 但这个群里并没有那么多的贵族子弟——所以, 之后又出来的学生们也就不再扎堆, 江霰他们三个也好辩认了许多。 但是等到校园里面人烟渐少,甚至到后来都已经不再有人出来之后,江霰他们也仍未等到小少爷雅克的影子。 三人互相对视了一眼,心中登时一齐浮上一股不算太妙的预感。 江霰立马就跑到布莱德斯家的那辆车前, 伸手敲车窗问里面的司机道:“雅克在车上吗?”他害怕是他们刚才错过了雅克,然后雅克就自己一个人先回到了车上。 但是负责开车的司机却是奇怪地摇摇头,对江霰否认道:“车上没有小少爷啊?难道小少爷现在还没下课吗?但是我记得今天小少爷的课应该不多啊……” 江霰心中“咯噔”一下,他连司机的问题都没来得及回答,直接就向学校里面跑去。凭借这具身体主人以前的记忆,江霰一下就找到了雅克老师的办公室。 他冲进去便问那个金发碧眼的女老师:“您看到雅克了吗?” “雅克?”女老师像是回想了一下江霰的身份,然后答道:“不好意思今天下午我没有课,所以不太清楚。”但她又注意到江霰目光中的焦急,意识到很有可能是雅克出了什么问题,又主动说道:“我去帮你下午上课的老师吧。” “麻烦您。” 那名女老师带着江霰很快就来到了另外一间的教室,那个老师正在收拾东西还没有走。女老师直接问:“莉娜,你最后一节是在这里教课的吗?雅克刚才在不在?” 被称作“莉娜”的那名女性教师,看到自己同事以及江霰来势汹汹的模样被吓了一跳,但她还是很快答道:“雅克吗……没有啊,他好像翘课了……毕竟我教的是神学,大部分的学生都不怎么爱上这节课……” 可能也因为学校的老师们都清楚雅克背后的布莱德斯家族势力,所以就算是雅克真的翘课了,应该也并不会有老师出来管。 江霰一听,脸上却当即面色一沉,然后他转身就向着校外跑去。 当兰彻斯特和夏尔看到江霰从学校里面神色匆忙地跑出来的时候,他们也在突然之间意识到了什么,然后也就听道江霰语气不善地和他们说:“雅克失踪了。” …… 三个人连同那个司机一起在雅克的学校周围,里里外外仔细地搜索了一圈,但最后仍未发现任何有用的线索。 江霰站在雅克的教室内,那两位女性教师也没敢下班,一直在陪着江霰他们寻找雅克的下落。 要知道,这所贵族子弟的学校安保措施还是相当不错的。校园内部只有一扇大门,也就是江霰他们一直待着的地方——在整个上课期间,江霰他们也没有看到有什么人从校园内部出来。 而且,除了校园日常巡逻的保安之外,江霰三人也是时不时就会在附近走动,再加上这所学校并不是很大,所以应该也能排除上课期间雅克翻墙出去的可能。 更主要的是,按照老师们的描述还有江霰原主的记忆来看,雅克一点也不像是个会主动翘课的孩子,而且布莱德斯也一直都是实行特别严格,甚至近乎苛刻的家庭教育。 那么,现在关于雅克的失踪也就只剩下了一种所有人都不愿意看到的可能——雅克应该是被人绑架了。 等到江霰三人回到布莱德斯家族的城堡中后,他们还没来得及向布莱德斯禀报雅克失踪的消息,就看到管家神色匆匆地拿着一封邮件走进了一旁的会客厅中。 布莱德斯此时应该正在与客人谈生意。他家族主要是做跨境运输,也就是现代的物流生意。 管家虽然知道布莱德斯不喜欢有人在他工作的时候打扰他,但是这次的情况也实属迫于无奈。 因为管家害怕,如果自己敢有片刻耽误,最后可能就会造成无可挽回的局面,所以他小声打断道:“老爷……” 布莱德斯果然抬起头,神色不满地看了自己的管家一眼,然后又用眼神示意让他快点退出去,以免耽误自己和客人的谈话。 但管家却像没看到老爷示意似的,仍是来到了布莱德斯的身旁,并且又递给他一封刚被拆开的邮件,“老爷……我想,您应该先看一下这个……” 布莱德斯目光疑惑地看向这个在礼仪上面从不出错的管家——否则他也不会让他为自己工作十几年——所以布莱德斯最后还是感到有些奇怪地,伸手接过了那封信件。 他又抱歉地向自己的客人笑笑:“不好意思,请您稍微等我一下。”对方很宽容地表示了自己并不在意。 但是等布莱德斯快速看完手中的信件之后,他的脸色当即一沉,眉眼之间也是充满了戾色。他又突然转身就对自己的客人说道:“非常不好意思,我这边突然临时有点事情……下次我再让秘书和您约,今天恐怕只能到这里了,非常抱歉。” 那人也是好脾气地表示理解,笑道:“没事的,您有事您先忙,只要三天后‘货物’准时送到就好……” 一直待在大厅的江霰三人,看到的就是面带不豫之色,怒气冲冲地从会客厅向他们直直走过来的布莱德斯。 “谁能告诉我,现在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布莱德斯冲着他们三个沉声说道。 虽然布莱德斯已经在尽力控制自己的音量,但听起来仍像是对着他们喊话:“克洛德,雅克呢?雅克现在究竟在哪里?我需要听到你们的合理解释!” “老爷,我们很抱歉……” 见江霰只是现在那里一声不吭,兰彻斯特立马站出来圆场:“不过我们已经彻查过那所学校,而且下午也像平时一样到处巡逻……谁都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所以呢?如果你们真的和平时一样的话,那我的雅克怎么会在学校失踪了?”布莱德斯现在简直气极,脸色也变得阴云密布。 “我们确实一直都有在巡逻,而且学校的大门也一直都没有人出来……”夏尔这时也站了出去,向布莱德斯解释道:“不过,我们确实也不清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情……” 布莱德斯也心知自己的这群手下也不是无能之辈。既然现在事情已经发生,这次,恐怕真的是对方有备而来。不过就算这样想,他的脸色也仍是很不好看。 布莱德斯已经很久都没有过这种被人抓住“把柄”的感觉了。这让他感觉很是不爽。 “暂且先放过你们……这是绑匪给我寄过来的信件,伊桑,你念一下。”然后布莱德斯又拿起手中的信件,让自己的管家将上面写的内容读了出来。 “……如您所见,您的小公子雅克·布莱德斯,现在正在我们的手上……相信我,请不要尝试报警,否则一定会发生我们都不愿意看见的事情……” “我们需要的东西对您来说简直是轻而易举……三天之后,您将那辆载满AK-57步枪的车辆准时停放到我们规定的位置……您的小公子雅克·布莱德斯,也将安全地回到您的身旁……” 但是还没等管家全部念完的时候,布莱德斯的夫人——杰奎琳,从楼梯上匆匆赶了下来。她本来是想去外面的花园里面散步的,却在无意中听到了管家刚才念的内容。 她快步走了下来,抓住自己丈夫的袖口,不可置信地问布莱德斯:“哦上帝……布莱德斯,现在是发生了什么事情?雅克呢……雅克为什么到现在还没回到家?” 杰奎琳是一个白金发色纯蓝眼眸的大美人,能看得出雅克的瞳孔颜色就是随了自己的母亲。虽然她现在已经上了年纪,但美人也如红酒一般,岁月不会减少她的美丽,只会为她增添气质上的沉淀。 不过在得知自己的小儿子遭到绑架以后,杰奎琳好像有些无法保持自己优雅的形象。 “你冷静点!杰奎琳,你冷静一下!”布莱德斯一把抓住夫人疯狂晃动自己的双手,对后面的女仆吩咐道:“你们先带夫人上楼!” 然后,他又对自己的老婆说道:“杰奎琳,你好好冷静一下……雅克现在还没有事情,而且绑匪已经来信了!他们说,暂时都不会伤害雅克的性命。” 可能是因为大儿子现在上了战场,只有小儿子陪在自己身边的缘故,所以杰奎琳即使听到了布莱德斯的解释,情绪仍然很是激动。 她即使是被两个女仆强迫扶着,也不忘记冲布莱德斯喊道:“那绑匪要什么,我们就给他们吧……要多少钱都可以,老爷,布莱德斯,我求求你……雅克可是我们的亲生骨肉啊!” 布莱德斯却像是没有听到自己夫人所说的话。在杰奎琳上楼之后,他对江霰他们三个说道:“雅克的这件事情,不管怎么说,你们三个都有着推卸不掉的责任……所以,我希望你们可以尽快解决它。” 从他的这番话也可以推测出来,布莱德斯肯定是不愿意按照绑匪所说,乖乖地准备好那辆载有AK-57步枪的卡车。 江霰根据原主的记忆,也想起来布莱德斯家族虽然表面上做的是跨境运输的买卖,但暗地里却一直都在做着为各国提供军火的灰色交易。 兰彻斯特听到布莱德斯的话之后,立刻向他保证道:“请您放心吧,老爷!我们也一定会将小少爷带回来的!” 这天更晚一点的时候,三个玩家来到了城堡的地下,准备和仆人们一起共用晚膳——当然,他们也顺便为了能和其他两个玩家聚在一起,共同探讨任务剧情。 所以,大家先来到厨房中用晚餐。 玩家与NPC在这个世界中其实很好区分,因为玩家们在吃饭的时候并不怎么说话,而NPC仆人们则是在那里侃侃而谈。 “……M国和我们国家真的打仗了?”一个男仆突然问道。 很快就有另外一个男仆回答:“那还有假!已经开战很久了吧,M国不一直都是这样,他们国家的人都喜欢到处去挑起战争,喜欢侵略别的国家的土地。真是一个野蛮的国家!” “可M国确实也是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国家啊!这也是我们不可否认的事实。要不然,老爷为什么要把大小姐千里迢迢地嫁到M国去?还有,你们没感觉老爷对待少夫人伊沙贝拉的态度也特别好吗?” 经过这人一说,大家发现好像还真是这么一回事。 这时,又有人突然想到:“诶,我记得里安德尔夫人的儿子好像也上战场了吧?” 梅琳达听到之后,立刻点头道:“是的,像他那么大,还刚好正在服兵役的孩子,应该都被叫去上战场了……希望上帝能够保佑我的查尔斯最后平平安安归来。” “会的!里安德尔夫人您那么善良,上帝一定会祝福您的孩子的。” “不过,我有一个问题……”忽然又有一个男仆插嘴道:“我们老爷不是为M国提供武器的吗?这是不是也等同于老爷也在支援M国攻打我们自己的国家?” 这个问题一经问出,在场的人都瞬间鸦雀无声。因为这样说,好像确实没什么错。 最后还是大管家伊桑开口,像是劝告又像是警告,他对众人说道:“不要在餐桌上讨论这种关于战争的问题。我们只要知道是布莱德斯家族为我们提供了温饱,我们做好自己的本分就够了。其他的事情,就算我们想了也没什么用。” 可能战争这种事情过于严酷,再加上平时仆人们全靠吃饭的时候放松心情,所以很快就有人转移话题道。 “诶,对了……前几天从后门搬进来的那个大‘笼子’,你们知道是用来做什么的吗?” 这种有些神秘的话题立即就引起了其余人的注意,但是大家纷纷表示自己并不清楚。 “那天我好像也看到了诶……” “不过那天是专人运输进来的,并没有看清里面装着什么……” 这时忽然有一个女仆怯生生地说道:“我好像知道……” 于是大家的目光立刻都看向了她,“那个‘笼子’里面装着的,可能是老爷从外面新请来的‘神’……” 作者有话要说:枪的名字是我随便诌的,不要当真hhh 第155章 推测 “神?”听到此话, 众人俱是一惊:“等等,你是在说……一个真正的‘神’,而不是一种比喻的词语,对吗?” “嗯, 应该是真正的‘神’, 如果当时我没看错的话……”那个女仆点点头, 回忆起当时的场景又和众人说道:“刚才, 我恰好在二层地下室看到了老爷正在对它说着什么,好像是许愿什么的……” “刚才?你是指在楼上主人们的晚餐结束之后吗?”布莱德斯家族主人们的晚餐一般都在一楼的餐厅进行。 “对,是的。” 其实她现在回想起当时场景还是感到有些害怕,身上也忽然就涌起一股毛骨悚然之感, 一张小脸也跟着变得煞白。 “我刚才是路过看到那扇通往地下的门开着, 正想去关门的时候又听到有声音从里面传出……然后,我担心是进去了什么东西, 所以才过去看了一下……” 因为她记得地下二层平时都是被闲置的, 所以那时在看到门开了一条缝隙之后,她感觉有些奇怪才凑过去看的。 一听到这种有些怪诞猎奇的开头, 众人纷纷来了兴趣。大家也都催着女仆赶快往下说:“之后呢?你在地下二层的空间里面都看到了什么?” 女仆回忆着, 慢慢说道:“我顺着楼梯往下看, 可是里面没有灯, 光线太暗漆黑一片, 我并看不太清里面进了什么东西, 所以就又壮起胆子, 往下走了走……” 结果当她走下楼梯踏上平整的地面之后,不知从何处飘来的寒风吹到身上,让她莫名感觉有些阴冷。 然后,她又从黑暗中听到了某些怪异的声音传出。 那声音很轻, 像是某处关节骨头轻叩着地面的石板,又像是动物爪子落在地面上的声音。 起初她以为是猫或者狗之类的宠物,趁人不注意偷偷钻了进去,但是她后来仔细一想——布莱德斯家族根本就没有养过宠物啊! 那现在黑暗中发出声音的,又是什么东西?! 这个想法立刻让女仆感到了害怕惊慌,她身上也是瞬间寒毛竖起。正想去找人求助的时候,她忽然又发现里面有一道黑影闪过! 这可把她吓得不轻,恐惧也犹如潮水一般瞬间席卷她的全身!不过等她冷静下来,再定睛一看,又发现那道黑影居然是身穿一件古怪袍子的布莱德斯老爷? 布莱德斯身上穿着的那件黑袍,有点像古老传教士的那个款式——非常宽大,好像能将人完全笼罩其中。不过布莱德斯并没有带上后面的毡帽,而是将自己的脸露了出来。 女仆回忆起当时的场景,却没敢将自己的所见对众人全盘说出。毕竟……当时老爷的行为看起来就像中邪了一般。 她不由在脑中想:可是老爷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他又在这个平时闲置的地下室做什么? 接着,女仆就看到身穿黑袍的布莱德斯冲着西方的方向,行了一个匍匐跪拜礼,嘴上也是振振有词。而且,那片黑暗当中不时还是会有那种异响传来,听起来仍然像是动物爪子持续落在地上的声音。 她依稀听到老爷当时嘴中念叨的是三个愿望,大概关于家族生意、这次的军火运输还有大小姐之类的事情。这也是她为什么觉得黑暗中的那个神秘存在是布莱德斯家族请来的“新神”的原因。 除此以外,整个跪拜祈祷的过程都非常寂静诡秘。现在回想起来,女仆却是立刻察觉出了不对劲的地方: 那明明是一间密不透风的地下室,可是那阵吹到自己身上的寒风,又是从哪里刮来的呢? “……后来我也就走了。” 最终,女仆还是选择隐瞒了一部分的真相,“但是我猜那应该是老爷从外面请来的‘新神’,毕竟早上雅克少爷不是说费尔顿家族被人灭门了嘛。” 费尔顿家族是一个来自古老东方的神秘家族,这是一个众所周知的秘密。而且据说他们家族的人从小就开始学习观星占卜这种涉及风水的知识,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好像是从很久很久以前,费尔顿家族的家主就带着家人们一起搬离了他们原本的国家,一直侨居外国。 仆人们作为布莱德斯家族的“所有物”,平时出入主人们的卧室并不需要经过主人的许可,自然也就在无意中知晓了部分关于费尔顿家族与布莱德斯之间的交往。只不过,仆人们现在还不知道雅克少爷失踪的消息——这也是布莱德斯的意思,为了试探仆人中有没有内鬼。但是一提到费尔顿家族,原本默不作声的梅琳达忽然想起了那个和雅克少爷关系很好,拥有东方面孔的漂亮小男孩。 她不由惋惜地说了一句:“我还记得费尔顿家的斯科特少爷,那是一个非常乖巧可爱的孩子……真是可惜了,没想到费尔顿家族居然会遇到这种事情……” 在这之后,仆人们的晚餐就到此结束了,大家也纷纷回到了自己的工作岗位上。 但又因为楼上主人们的晚餐也已经结束,所以仆人们现在都没有什么事情可以做,于是五个玩家便趁着这个空闲,悄悄地全部聚到了詹姆士和艾里克的房间里面。 这次任务中詹姆士和艾里克的角色是布莱德斯家族的男性侍者,刚好在地下一层拥有自己的房间,而其余三人的房间则是在布莱德斯家族这座城堡的外面。 “你们刚才有仔细听那些人的话了吗?”兰彻斯特作为一个老玩家,能够快速洞察到本次任务中的特别之处,他也主动将自己的想法告诉给了其他玩家:“我现在有一个疑问……对于这个世界,你们不觉得有些熟悉吗?” “熟悉?兰彻斯特,你是指在什么方面?” 不过这回江霰倒是难得点头,主动答道:“嗯,确实熟悉。” 然后,他也波澜不惊地直接说出了自己现在的猜测:“这里,应该是现实世界。” “现实世界?!” “什么?你没在开玩笑吧?” 夏尔和詹姆士异口同声地表示了自己的惊讶。 兰彻斯特听到江霰的回答,也跟着肯定道:“是的,我和江霰想的一样。这里应该就是我们来之前的现实世界。” “其实,我也和美……”一向不怎么在黄金骑士面前说话的艾里克这时也插话进来:“呃,江霰的看法也一样。”看起来他原本还想轻浮地冲着江霰吹口哨,但最后不知为什么居然生生忍了下来。 能看得出来,艾里克也正在拼命忍住自己想要搭讪江霰的想法——谁叫江霰一进神佑骑士团,等级就要比他高呢?圆滑的艾里克是肯定不会去主动招惹黄金级别的骑士的,毕竟他清楚以自己现在的实力还惹不起这些人。 不过江霰并没有搭理他,眼神仍只是正视前方。 这个时候刚好兰彻斯特也向众人解释道:“可能大家之前生活的国家或者生活经历不同吧?我是M国人,对于这段经历应该要比你们清楚许多。就比如AK-57,我记得,那是上个世纪末期E国研究出来的最新型步枪;还有M国与一个小国Q国之间的战争,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也是发生在我进入生存空间之前的十年时间吧,确实也是由M国先挑起来的……” 兰彻斯特的年纪应该要比这里的其余玩家们都大上不少,十年之前他就已经是高中在读的学生了,所以他对这段现实世界中发生过的历史,也是他那时的亲身经历还有些印象。 至于江霰和艾里克为什么也会发现这个秘密,那就纯属于两人对于枪械的发展史比较熟悉——江霰是因为职业需要,而艾里克完全是因为个人兴趣。当然,这也是为什么夏尔和詹姆士没办法立马想到这个答案的原因——因为他们在进入生存空间之前,就只是一个非常普通的人而已。 “那这么说的话……那我们现在就是所处于现实世界的过去某一段时间了?也就是小说或者电影中常见的‘穿越’桥段?” 兰彻斯特点头:“应该是可以这样概括的吧。” “那我们现在的所作所为会对我们自己,或者这个世界造成什么影响吗?”夏尔忽然又问了一句:“这里,真的是我们的现实世界吗?” 他是这样考虑的:既然他们现在出现在了自己原本的世界当中,那么他们现在所处的这个现实世界真的是他们曾经所经历过的那个世界,还是说,这个只是生存空间仿照玩家们的记忆而虚构出来的一个“现实”世界呢? 夏尔顺便也将自己的想法和大家都说了出来:“如果,我是说如果的话……这里真的是我们那个现实世界,那么,我们现在是不是就可以去警告小时候的自己,等到长大之后不要去做那件会导致我们死亡的事情,这样……是不是也算间接挽救了我们自己呢?” “……还可以这样的吗?”艾里克惊讶道,他的目光也是立刻就从“冰美人”江霰转移到了“智多星”夏尔的身上。 兰彻斯特有些尴尬地回道:“夏尔你说的这个问题,我现在也不清楚……”其实兰彻斯特提出自己观点的时候,根本就没有考虑太多,他也没想到玩家们或许可以利用这一点去改变过去,从而逃脱生存空间对他们的限制。 如果玩家们要是真的想证明这个问题的话,其实很简单,他们只用联系一下这个时间段自己的亲人或者小时候的自己就可以。但是这里还有一点值得注意,那就是谁也不能保证在他们联系到这些人的时候,这个世界又会发生怎样的变故。 比如两个夏尔——幼时的夏尔以及现在的夏尔联系到彼此的话,这里会不会发生某种不可逆转的时空改变呢?会不会就算他们联系到了小时候的自己,也并不会改变未来将会发生的事情呢? 关于这个间接逃脱生存空间的办法,还存在许许多多未知的可能。虽然夏尔的意见对于大家来说也不失为一种好想法,但是玩家们这次任务的时间并不算长,而且他们现在就连本次任务的真正内容都还没有什么想法。 江霰也在心中将夏尔的建议仔细考虑了一番,但是他觉得如此明显的“作弊”方式,生存空间这个充满恶趣味的系统不可能在之前没有考虑到——当然,也不排除这其实也是系统也喜欢做的比较隐晦提醒玩家们的一种手段,用一种充满赌博性质的方式提醒他们逃离生存空间的办法。 但江霰本人并不喜欢这种有风险的赌博选择,更别提他在生存空间还有一个想要完成的愿望。 于是,江霰看着夏尔插话道:“如果你想的话,可以去尝试。”反正他现在是不想去做这种事情。 听到江霰的话,夏尔很明显愣了一下。他自己也不想第一个去尝试,所以只好冲着他们尴尬地笑笑:“这个……我也只是一个提议而已……”其实他也很害怕胡乱尝试会为自己带来什么无法挽回的后果。 但这也是夏尔当着众人面提出这个想法的原因——他想找一个“小白鼠”替他去试试,如果可行的话,夏尔才敢放手一搏。但是很明显,在场的其余玩家也并不傻。 毕竟在场的神佑骑士中最低等级的都是白银级别,除了空降黄金骑士的江霰以外,所有人都是慢慢摸索才爬到现在这个位置的,谨慎惯了的大家也不可能会去主动尝试,随意就让人去拿当枪使的。 所以,这个逃离生存空间的办法暂时也就被玩家们搁置。大家现在的主要目的还是要先找出本次任务的真正内容。 “找到‘他’,解救‘他’……”众人中级别最高的詹姆士问大家:“这种模棱两可的任务内容我也是第一次遇到。关于这个‘他’,大家现在都有什么想法?” “我觉得应该是这样的。”兰彻斯特作为老玩家,主动和其他人分享了自己的想法:“因为今天下午雅克·布莱德斯被人绑架了,所以我猜测系统会不会就是让我们去找到雅克的意思?” 听到兰彻斯特的答案,大家纷纷表示赞同。 “我觉得兰彻斯特说得对。从字面意思上看的话,应该就是这个任务。” 詹姆士也同意道:“既然大家对这个任务内容没有什么异议的话,我们再考虑一下,到底该如何去解救雅克。” “首先,我们需要知道雅克是被谁绑架的,他又是如何在你们三个人的巡逻下被人绑走的,还有雅克现在又可能会被那个团伙带到了什么地方。” 夏尔率先发表了自己的看法:“从绑匪给布莱德斯的那封绑架信,上面他们勒索的是一批比较重要的军火,我猜,这很有可能是某个雇佣兵组织。没有足够的钱购买军火,所以才选择勒索军火商人的。” “确实是有这种可能。如果是这样的话,雅克的生命安全倒是不用担心,因为他们的目标毕竟是军火。” 詹姆士点头,停顿片刻,然后又说道:“不过,我感觉也有可能是敌对势力。他们是为了破坏布莱德斯这桩重要的交易。因为那封信上好像并没有署名?但如果是雇佣军的话,应该会主动写上自己的组织才对,他们不都是光明正大的‘强盗’吗,反正他们也不会畏惧一个军火商人。” 詹姆士提的也并不是没有道理。但是兰彻斯特又说道:“我觉得我们最需要想通的问题就是,雅克究竟是如何被人绑走的呢?要知道,我们三个人当时真的是轮番巡逻,学校正门也一直都没有人走出来,结果最后还是发生了这种事情……” “所以,这所学校是只有一个大门的对吗?” “是的,只有一个供人出入的前门。我们三个当时一直都有人守在前门。” “听你的意思,除了前门,这所学校还有其他不供人出入的出口?”詹姆士注意到了兰彻斯特话中的关键。 “有。”夏尔主动答道:“我记得好像学校后面还有一个垃圾运输车的出口。这个我们也问过那两个老师了,她们说只有在放学之后才会倾倒垃圾。垃圾装车的时候,会有专门的人进行看管,就是预防这种事情,而且那个小后门平时也是有专门的保安把守,我们都去问过了。” “对了,还有那个运送垃圾的员工也是一直在学校就职,但因为他当时开车走了并不在学校,所以我们也没能问到他。” 沉默寡言的江霰与周围热火朝天的讨论气氛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他自己倒是没什么不舒服的感觉。 就算夏尔这么说,在场的玩家们心里也都清楚,除了那个平时供人出入的前门以外,就只剩下了那个运输垃圾的后门。 所以,雅克一定是从那个门被绑架者掳走的。 第156章 学校 第二天早上, 江霰与兰彻斯特等人正要出去寻找有关雅克·布莱德斯绑架案的线索时,忽然听到从自己的身后传来一声熟悉的男性呼喊声。 “兰彻斯特,夏尔……你们几个,等我一下!” 于是, 待兰彻斯特等人顺着声音回头看去, 就看见了一道逆着阳光的高大威武身影站在城堡的出口位置。 会是谁呢?玩家中能够出去城堡进行探索的三人现在全部都站在这里, 难道还有别的人也想和他们一起去寻找线索? 等三人再仔细一看, 发现居然是玩家中詹姆士,正匆匆向着他们的方向跑来。 詹姆士在本次的任务世界中,仍是保持自己原本的音容相貌,这也可能间接证明了这次的任务世界就是玩家们原来的现实世界。 他具有比较典型的日耳曼人特征——身高较高, 面部立体, 拥有灰蓝色眼瞳与深棕色的短发,脸上的五官组合在一起看起来较为英俊。 “詹姆士?你怎么出来了?”兰彻斯特和詹姆士之前打过交道, 所以两人之间还算是比较熟悉。他冲着詹姆士打趣说道:“你这是‘翘班’了?” 兰彻斯特记得詹姆士本次的角色设定是布莱德斯家族中的男性侍者。现在是早班结束之后, 那他不应该正忙着吗?怎么会突然有空出来找他们呢? 詹姆士这时已经走到了三人的身边。他看着兰彻斯特,又向其他两人露出一个客气的微笑, 解释道:“我这么热爱工作的人, 怎么可能主动翘班呢?今天我是和管家请假了, 刚好陪你们一起去外面寻找线索。” “哦, 原来是这样。”兰彻斯特又问道:“那艾里克呢?他没和你一起请假出来吗?” 詹姆士也是立刻回答道:“我让艾里克在城堡里面寻找线索。你们也知道, 像这种富豪之子绑架案, 大多数都是内部人员作案。” 但是江霰却注意到, 詹姆士的眼睛却是一直看向身边的兰彻斯特。 想起进入任务之前詹姆士与姜珂提过的内容,江霰不由在心里怀疑:詹姆士真的是出于他所说的那个目的才来找他们三个的吗? 可是只留艾里克一人在布莱德斯家族内部寻找线索,反而出来帮助他们三个人,詹姆士的这番举动未免显得有些“头重脚轻”了……还是说, 詹姆士出来其实还有其他目的,比如监督他们三人中某人的行为呢? “我觉得詹姆士说的对,确实不排除这种可能。”夏尔这时也加入了两人的对话,“要是熟人作案的话,但也能解释为什么学校中没有一个人注意到雅克失踪的事情了。” “或许就因为是熟人,雅克在跟那人走的时候才没有发出什么大的动静,所以,也就没引起学校中任何人的注意。” 一边的兰彻斯特和詹姆士对于夏尔的这番推测也表示赞同。 “这么说的话,大概率是熟人作案了。看来我们一会儿出去也应该主要调查一下,这所学校中和雅克关系比较好的那些人了。” 然后,兰彻斯特忽然想起昨晚仆人们在晚餐时提到的许多有用线索,又和其余三人说道:“对了,除此之外我觉得每晚的仆人晚餐我们也有必要参加。你们没感觉这些仆人好像也知道很多秘密的样子吗?而且,昨晚我们也从他们那里听到了许多线索……” 江霰看向身边这三位踊跃发言的老玩家,感觉自己仍是有些不太适应。 毕竟他以前执行任务的时候,众人基本上都是只听司禹枫的分析即可,其余人也并不需要怎么出力——所以江霰现在还是无法完全融入骑士团,有时候也难免会感觉自己和周围的这些骑士们格格不入。 不知怎的,江霰心里忽然有些怀念之前的那段——和司禹枫,和章剑,和沈盈盈以及沈宇……大家都聚在一起,分工合作,共同完成任务的简单时光。 就在江霰想得出神的时候,众人已经来到了布莱德斯庄园的入口位置。 詹姆士注意到门口不远处停着一辆全黑色的越野汽车,忽然又问了一句:“对了,那座学校离布莱德斯城堡远吗?我们一会儿要怎么过去?” 一般来说,像这种占地面积极大的庄园基本都坐落于比较偏僻的位置,布莱德斯家族自然也不例外。这所城堡位于群里比较边缘的地方,四周都是群山环绕,距离繁华的城市中心还是有着一段的距离。 昨天三个玩家基本上都是坐车离开和回来这里的,路上用的时间并不算久,大约也就十几分钟的时间这样。 但因为玩家们的身份并不算高,所以兰彻斯特估计,今天他们出行的时候,自然也就没有之前那辆直接开到庄园里面的防弹汽车,大家也就只能依靠最原始的方式——全靠自己的一双腿,走到那所学校去。 只见兰彻斯特的嘴角露出一抹不明的笑意,和詹姆士说道:“如果我们走快点的话,应该不到一个小时。” 詹姆士:“……”又想到晚上还要赶回来吃晚餐,他急道:“那看来我们等下的行动还是要快一点了……” 然而就在詹姆士,兰彻斯特还有夏尔三人准备在路口拐弯的时候,忽然发现待在众人身边一直默默无言的江霰,却和他们走向了相反的方向。 “……江霰?江霰!” 刚刚江霰也不知道在脑海中想什么东西出了神,所以他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脱离了其余三人的前行范围。 眼瞧着江霰即将“撞上”那台黑色的越野车了,夏尔立刻跑过去,一下就追上了沉浸在自己世界的江霰。 他正打算拍下他的肩膀做出提醒,却不想伸出去的胳膊刚接近两种——哪怕是处于茫然状态的江霰——也立刻被他下意识做出的防御动作,一拳打在了肩膀关节处。 “嗬……”夏尔感到有些吃痛地倒吸了一口凉气,“江霰!你想什么呢?我是夏尔!好好地……你打我做什么!” 听到夏尔的呼痛,江霰立刻回过神来。 “不好意思……”江霰向夏尔道歉。但他也不知道自己最近是怎么了,做什么事情总是有些心不在焉。 这种感觉就像是慢性疾病,像是感冒或者是发烧,症状并不严重但确实一直持续着。江霰不由在心想:难道是因为自己之前很少来到欧洲,所以有些水土不服? 这边夏尔揉了揉自己的肩膀——还好江霰刚才并没有太用力,现在也不是很痛。他是个好脾气的性格,也没怎么计较又和江霰说道:“你刚才想什么呢?我叫你都没有听到。” 然后夏尔指向一边等着他们的詹姆士和兰彻斯特,说道:“兄弟,你没发现你走反了吗?詹姆士他们还在那里等着我们呢,快跟我过……” 结果还未等到夏尔全部说完,万年冰山脸的江霰就拿出了一把车钥匙,面无表情地打开了自己面前的黑色越野车门。 他又看向夏尔,目光中带着些许疑问,像是在奇怪“有车为什么还要靠走路?” 看到这一幕的夏尔以及远处的詹姆士、兰彻斯特:“……” 原来这辆车还真的是准备给他们的啊…… 因为刚才江霰并没有仔细听他们的对话,所以也忘记告诉他们这辆车,其实就是布莱德斯替他们准备的交通工具——他家也不缺这一部车,而且走路也很浪费时间。 江霰在游戏中的地位最高,能够和老爷直接进行对话,所以布莱德索之前就把车钥匙给了他。 在玩家们都坐上车后,不知不觉间,四人也快要抵达雅克所就读的那所贵族学校。 只不过,现在学校的大门还紧锁着,看来时间尚早,学生们也都还没有上学,玩家们只好先等着学校上课再进去找人。 临下车之前,江霰又让夏尔从后座下面拿出一个黑色包裹——里面装着东西的材质好像很硬。 “这是什么?”夏尔问道。 江霰接过包裹之后,言简意赅地回答:“枪。”然后他解开包裹,将里面的钢铁武器快速地给大家纷发了下去。 “……” 从小就是好孩子的夏尔,此时低声感慨了一句:“哦,上帝……生存空间真是让我学会了好多技能,继我学会用剑之后,我现在居然还能摸到真枪……” 布莱德斯家族是Q国有名的军火商,准备几把先进的武器对他们来说简直是轻而易举。这个包裹中除了便于携带的小型手枪以外,居然还有一把杀伤力更大的轻型步枪。 久违这种热武器的江霰为自己选了一把以前常用的M9手枪;兰彻斯特和夏尔也各自选了一把容易收起来的小型手枪;不过令众人没想到的是,詹姆士最后居然拿了唯一的那把轻型步枪。 大家倒也没有好奇地问詹姆士选择步枪的原因,玩家们选好武器之后,也就差不多到了学生和老师们上课的时间。 等到学校敲响上课铃声之后,四个装备齐全身穿立领风衣的玩家也从那辆全黑色的越野车上面,意气风发地走了下来。 刚好他们的身高都不低(除了兰彻斯特,但他气势也很强大),再加上经历过数次任务之后的磨砺,所以大家一起齐齐走向学校大门口的时候,在远处看起来,还真是有一股不可匹敌的气势。 因为学校的保安认识江霰他们,所以并没有阻拦这气势汹汹的四人进入校园。 其余三人也学着江霰平时的模样,板起面孔。但夏尔最后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怎么样怎么样……我现在看起来是不是很帅……” 兰彻斯特目不斜视地用余光打量了他一眼,说道:“简直帅呆了。要是再戴上一副墨镜……” “戴上墨镜我是不是就更像007了?!” “戴上墨镜之后,你就更适合手里再拿着一根盲杖!” 兰彻斯特听到007之后,毫不客气地冷哼一声,奚落道:“我觉得还是盲人的形象最适合你。” “……” 就在二人耍嘴皮子的功夫,江霰他们也已经来到了昨天去过的那间教室办公室。 雅克的老师——莉娜在看到明显来者不善的四位玩家之后,立刻就联想到了目无王法的黑社会。她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会被砍手指头什么的,所以态度颇为惶恐地问了一句:“几位……几位,今天有何贵干?” 詹姆士昨天并没有来过这几天,但他最先站了出来。看到有女士在场,他的脸上也露出一个比较得体的微笑,说道:“老师,那就麻烦您带我们找一下学校里负责倾倒垃圾的那个员工吧。” 在莉娜的指路下,诸位玩家来到了教学楼后面比较偏僻的一处位置,这里有许多刚刚绽放的花坛。莉娜又伸手指向了一名正坐在花坛边上背影有些佝偻,穿着蓝色条纹短袖的中老年男性,说道:“这就是我们学校负责后勤清洁的员工,斯帕克。” 然后,她又冲着那个中老年男性喊道:“斯帕克!你过来一下,我们有话要问你!” 那个叫斯帕克的员工见到黑衣黑脸的四人也是明显一愣,但最后还是站了起来,慢慢向玩家们靠拢过来。 江霰注意到斯帕克走路时候,腿脚好像有些不太利索,主动问道:“他的腿怎么回事?” 莉娜回答:“斯帕克的腿部有残疾。他是在政府相关福利的安排下,来到我们学校工作的,好像已经很久了吧……” 女教师想了想,又补充道:“他在这里工作大概也有八、九年了吧……平时人也很老实,所以你们有什么问题都可以尽管问他,他要是看到肯定会说的。” 等斯帕克在众人面前停下之后,众人才看清斯帕克有些过分衰老的面庞——明明头发还是褐色的,但斯帕克的皱纹多得却像是沙皮狗那样,脸上也是沟壑纵横,整个人看起来异常衰老。 詹姆士先问道:“斯帕克,昨天也是你负责去外面倾倒垃圾的吗?” “是的……”斯帕克好像没见过如此大的阵仗,双手不住捏着自己衣服下摆的边缘,他的声音听起来好像也有些害怕。 兰彻斯特立马出言安慰:“不用害怕我们,斯帕克。我们只是简单问你几个问题,不会伤害你的。” 听到这番安慰,斯帕克的精神状态明显好了一点,手下的动作止住了,脑袋也不再低垂下去。 但一边的詹姆士却是用一种异样的眼神看向了兰彻斯特,就仿佛从未见过兰彻斯特如此通情达理一般。 詹姆士收起自己心中的疑问,又接着问斯帕克:“那你昨天有没有注意到什么异常?就比如有没有什么人接近过那辆载有垃圾的卡车,你昨天有看到这样的事情吗?” 玩家们在刚才来之前已经打听清楚,斯帕克平时都是要开着卡车去群里那座垃圾场倾倒垃圾。 这回,斯帕克好像是在脑子里认真地想了一会儿,随后坚定地答道:“没有……我没看到什么人接近过我的车。” “你就这么确定没有人接近过吗?为什么这么肯定?” “我确定。”斯帕克忽然又提到了另外一个人,他说道:“西莫能证明我说的话。他昨天肯定看到了我装垃圾上车的整个过程。” 莉娜在旁边适时为玩家们补充:“西莫就是我们学校的保安,他平时负责看守只进出垃圾车的那个后门……” 玩家们昨天已经询问过西莫一些情况,隐约记得那是个长相很老实的中年人。这时,江霰见斯帕克脸上的表情不像是在撒谎,所以又问了一句:“可以去后门看看吗?” 在斯帕克的带领下,众玩家又来到了这所学校的后门。因为现在还没有到下午放学的时间,所以那扇铁门仍是紧锁着。 江霰又注意到旁边有一间没有开门,但是门上明显也没有挂锁的小屋,问道:“这是西莫的办公室?” “是的。”斯帕克答:“他现在应该也已经来上班了。” 于是江霰便走上前去,想要推门进屋,再详细问西莫几个问题。 但当他刚想用手推开那扇屋门的时候,却意外地发现自己居然推不动——这扇门好像被人从里面锁上了。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Serenading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亭涧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57章 Gentleman 江霰又试着用力推了一下自己面前的屋门, 但从掌心传来的阻力感觉足以证明刚才并不是他的错觉。 这道门的外面虽然并没有挂着明晃晃的锁头,但确实是有人从里面将它给反锁了。 看到这样一幕,玩家们的心里也立时涌上来了一个相同的想法。众人面面相觑,相互对视一眼, 像是都想到了一起似的—— 这个“擅离职守”的保安西莫, 恐怕有问题。要知道玩家们进来的时候, 这所学校可是才刚上课。 一直站在江霰旁边的莉娜老师和清洁工斯帕克, 像是也没有预料到这种情况一般。 他们在看到江霰推不开门之后,莉娜低声问了句:“……西莫现在是不在屋子里面吗?” 她的语气听起来也充满了疑惑:“不应该啊……我刚才还看到西莫来上班了呢……” 玩家们听到莉娜所讲,詹姆士的面色一正,立刻追问道:“你确定看到西莫今天早上来上班了?” “我确定。而且, 他和每天上班的时间也都差不多, 就八点多那样。但是,他现在怎么会不在屋子里呢……也没有人让他去做其他的工作吧。” 旁边的斯帕克也是不清楚。虽然他之前也一直呆在后院, 但是显然他并不知道西莫此刻去了哪里。 于是, 詹姆士立刻转过头去,对其余人说道:“大家马上检查周围!看那个西莫究竟跑到了哪里, 我们过来的时候学校才刚上班, 他应该还没有走太远!” 兰彻斯特等人领命之后, 立即就行动起来。所幸这所贵族学校的面积不算很大, 四个人刚好可以分别负责在教学楼前方操场以及后方花园进行排查, 企图找到那个“擅离职守”的西莫。 恰好江霰负责的范围是在教学楼的一楼二楼, 以及花园附近。也不知道是不是出于这里的传统风俗, 这所贵族学校的后方花园还有布莱德斯的城堡庄园,里面种的几乎都是一种深粉近艳红色的单株大团大团的鲜花。 这种原产于欧洲的鲜花,拥有一个很好听的中文名字“虞美人”。江霰也清晰记得,他刚才明明在布莱德斯庄园里看到了, 那些隐藏在大簇的虞美人之中与它同属于一科的“罪恶之花”——罂粟。 江霰对于虞美人可能不算熟悉,但是对于罂粟这种能够制成毒品的植物却曾经专门进行过甄别与培训。他看着这些颜色鲜红的花朵在心中想:看来布莱德斯家族的水,要比玩家们想象得更深。 “江霰,你有在教学楼找到西莫吗?”和江霰临时组队搭档的是白银骑士夏尔,他负责检查这个教学楼的三四层。 夏尔从楼梯上匆匆跑下来之后,一眼就看到江霰站在教学楼一层的大厅中央。这所教学楼是两面通透,前后都安装了大门的设计,所以江霰此时的正面刚好朝着教学楼通往花园的后门。 江霰回过头来,冲着夏尔冷淡出声:“还没。” 在大团大团的虞美人映衬下,江霰那张清冷的俊美面庞却并没有被身后的鲜艳颜色比下去,显得平淡,反倒是这两种互相冲突的色彩出现在同一幅画面之后,他周身那种沁入骨髓的冰冷之美,竟犹如天山雪莲一般凌风高洁。 回忆起初次见到江霰,夏尔那时就在心中感慨:“团长这次是招进来了一个迷惑众生的人物啊……” 不过夏尔的性取向正常,所以即使看到眼前这副美景后也只是惊讶一瞬,他便恢复了正常。他又问江霰:“你说,这个西莫……会不会现在已经不在学校了?” 如果西莫要真是绑架雅克那些人的其中一名,他在今天早上看到玩家们再次来到了校园,确实也有可能出于害怕而畏罪潜逃。 但是江霰闻言后,却是对着夏尔摇了摇头,道:“不一定。”其实他心中还想说,他感觉这个西莫就是绑架者的概率很低。 可能因为詹姆士昨天没和他们一起过来的原因,所以詹姆士并不清楚江霰他们昨天已经询问过西莫一次了。 不知道是出于直觉还是和司禹枫待久了的关系,江霰现在看待任务剧情不再像一开始刚进入任务时那样晕头转向。他觉得,如果绑匪要真的是西莫的话,那昨天西莫都已经和他们对话过一次了,今天就算是再次看到他们,又何必“多此一举”地逃跑呢?这样不会显得做贼心虚了吗? 不过江霰一直都没有和其他三人透露自己的这个想法,因为他不知道他们会不会认可自己的意见,索性一直沉默。 多说多错,不说,就一定不会出错。 江霰自小便深谙这个道理,所以在离开司禹枫他们加入神佑骑士团之后,干脆恢复了他原来的“佛系”本色。 “既然这里没有找到西莫,我们还是先去找兰彻斯特和詹姆士吧。”夏尔向他提议道。 江霰点头:“好。” 就在两人刚想从教学楼正门出去的时候,江霰眼中的余光忽然瞥到一个从右手边走廊上慢慢踱步而来的身影——正是三个玩家昨晚见过的保安西莫! 未等江霰做出任何反应,夏尔先是激动地冲了上去,一把就将西莫堵在了墙角,低声威胁道:“说!你刚才去哪里了?” 西莫一眼就认出了昨天来找过他的玩家们,但是却被这个好似□□抢劫的阵势吓到,神色不无惶然地答道:“这……这是怎么了?” “少废话,快说!你刚才究竟去做什么了?!”夏尔又再次重复了自己的问题。 “我,我就是早上肚子突然有些疼,然后去上了个厕所啊……”西莫伸出手指,弱弱地指向了两人身后的那个“男洗手间”标志。巧合的是,他刚说完,肚子里面又发出了一串类似雷声的轰鸣。 ”咕噜咕噜咕噜……“ 夏尔、江霰:“……” 而且,西莫的脸色也立马就变成了快要憋不住的绀紫色,并不象是在作假,“二位,二位大人……能借过一下,让我再去下厕所吗……” 看他的神情应该并没有说谎。所以听到这句,夏尔和江霰都利落地给他让出了位置,目送着西莫再次奔去了厕所。 夏尔问:“江霰,刚才你没有仔细检查卫生间吗?” 以后肯定会被洁癖耽误了的杀手·江霰:“没有……” 等到西莫再次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颇有些神清气爽的意味。这时刚好兰彻斯特和詹姆士也从外面回来,四位玩家又再次询问了西莫一些问题。 “昨晚后门打开的时候,你确定没有看到别人出入后门?”詹姆士虽然平时行为很是绅士,但因为跟在姜珂身边已久,所以问讯的时候周身竟也释放出一种不容人忽视的威压,“在斯帕克装垃圾的时候,你确定没有再看见过其他人?” 西莫果真也像是被震慑到了一般。他哭丧着一张脸,反复说道:“这位大人……我昨晚都已经和其他三位大人说过了……我确实没有看到有人出入后门,雅克那个孩……哦,不,雅克少爷,我也认得。他长得那么高,就算是被人打昏装进了垃圾袋,我从袋子外面肯定也是能一下就认出来的啊……我真的不是你们说的那种会干出绑架这种事情的人啊……” “而且除了你们之外,布莱德斯老爷之前也派过其他人来问过我们了……” 对于西莫所说的这件事情,玩家们是知道的。毕竟是涉及小少爷雅克失踪的事情,布莱德斯这样的大家族,肯定会号召很多家族内部甚至是群里的警察出来,在暗地里进行调查的。 玩家们只不过是其中一批不受重视的普通调查人员而已。众人看西莫那张都快到垂到地上的冤枉表情也不像是在作伪,暂且算是先相信了他的这番解释。 “等等,你是说你以前认识雅克?”兰彻斯特立刻抓到了他话中的关键,不由再次向西莫投去了疑惑的目光,“而且听你的意思,感觉你们之前应该是互相认识的了?” 可是一个普通的学校保安,又怎么可能有机会认识当地望族布莱德斯家最小的儿子呢? “这……”西莫意识到自己刚才说漏了嘴,他又注意到来自詹姆士以及其他人不算友善的目光,只好无奈承认道:“我们算是认识吧……他经常来到后花园玩,一来二去的,我们也就熟悉了。” 兰彻斯特一听这话,继续追问:“那你平时有看到雅克和哪些人走得近吗?比如其他职工,或者学生之类的。”想了想,他又补充道:“不要试图瞒着我们,这条线索或许对于找到雅克很重要……” 兴许是感受到了兰彻斯特话中的严重意味,下一秒,西莫果然将自己知道的所有全盘托出。 “我经常看到雅克少爷,还有另外一个莱昂少爷,一起来到后花园……不过平时只是在没有人的时候才会聚到一起,一旦有同学过来,他们就会立刻分开……” 江霰迅速调动起自己脑海中的记忆,忽然想起来西莫口中的那个“少爷”,就是来自布莱德斯敌对家族,安哈特尔家最小的儿子——但是他与雅克的身份还不太一样,因为这个莱昂是老安哈特尔的私生子,在他家族的位置比较尴尬。 但没想到两个拥有旧仇、老死不相往来家族最小的儿子,平时在学校居然会走得这么近。就是不清楚那个莱昂,到底是抱着什么心态来和雅克交朋友的。 “……这么回忆起来的话,昨天中午的时候我好像也看到雅克少爷和莱昂少爷来到了花园中。”西莫回忆道:“而且好像在那之后,只有莱昂少爷一个人回到了教学楼……” 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立刻在玩家们的心中激起了千层波澜。有没有可能雅克在中午的时候就已经被这个“仇人之子”给绑架了? “你确定当时只看到了莱昂回去,而没有看到雅克回去?” “如果中午那个时候和莱昂少爷一起去花园的是雅克少爷,那我差不多能够确定……” 看到西莫脸上有些惶恐的神色,詹姆士并未停下,而是继续逼问道:“这个消息,你有和其他人说过吗?” “还没有……”西莫老实回答。他在心里想:其他人根本没有眼前的这些人问得这么详细。 时间刻不容缓,玩家们当即又去找莉娜老师询问莱昂此时上课的教室。 结果等众人再来到莱昂本应该在的那间教室时,莉娜老师却未能在上课的学生中找到莱昂。 “莱昂,这节课可能翘课了,”莉娜老师窥着众人逐渐阴沉的脸色,又赶紧说道:“不过我可能知道他回去了哪里……” “你知道?那他现在在哪里?” “以前安哈特尔老爷在他家的一个餐馆里抓到过翘课的莱昂,还特别叮嘱过我们不要让他翘课,但是……你们也知道,我们没办法对这些孩子说太多。我猜,他现在应该在那里,每次他翘课好像都会去那儿……” 在问过那件餐馆的具体地址之后,四位玩家又匆匆赶回到了那辆越野车上,然后将油门一脚踩到底,像狂风一般呼啸着前往那间就在不远处的德式餐馆。 众人火急火燎赶到餐馆之后,发现这间餐厅的门口居然还有许多穿着黑衣的保安。但是他们还是一眼就在人数不多的餐厅内部当中,看到了那个长着鲜艳红色头发,年纪和雅克差不多大的小男孩。 夏尔害怕四个人一起进去容易引起怀疑,便让他们都留在车上,只身一人走了过去。 进入餐厅之后,他笑着走到了孤身坐在那里的莱昂,客气询问道:“请问,你是莱昂·安哈特尔吗?” 闻言,莱昂抬起头似是奇怪地看了夏尔一眼,谨慎回道:“我是莱昂,你是……?” “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夏尔仍是保持自己的微笑,并未透露出自己来自布莱德斯家族的信息,和他试探性地说道:“我想我应该看见过你。你和布莱德斯家族的雅克少爷很熟悉的,对吧?” 夏尔问出这番话,更像是抛砖引玉,同时也是为了仔细分辨莱昂在听到之后。脸上第一时间可能会露出的表情——如果雅克绑架案和他有关的话,莱昂的脸上一定会出现和现在不一样的神情。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莱昂的眼神中明显闪过一丝慌乱,但他还是佯装镇定,嘴上也是连连否认道:“我和那个布莱德斯家族的孩子,一点都不熟……” “可是我曾听别人说,你们经常一起去学校后面的那个花园……” “怎么可能?!”莱昂失声叫道:“这是谁说的!纯属造谣,我和雅克根本不认识,我们两个家族可是有仇的!我怎么可能和他熟悉呢……” 他又冲着夏尔喊道:“你到底是谁?你要是再乱说的话,我就叫外面的保安进来了!” 还没等夏尔说什么,这个年轻气盛的孩子就开始对着餐厅门外的保安大喊:“快来人啊!这里有一个奇怪的人闯进来了!快帮他们给我扔出去!” “不……”夏尔刚才没反应过来,他也是没想到莱昂居然直接就这么喊了出来,等他再想捂住莱昂嘴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门口那些保安听到莱昂的大喊,瞬间就冲了进来。夏尔看着团团围在自己面前,好似一堵人墙的场面,只好将自己双手举起,冲着莱昂尴尬笑道:“我真的没有恶意……莱昂,你说你这是做什么……” 莱昂却对着夏尔做了个鬼脸,并没有作出任何回答。他躲在那些凶神恶煞的保镖身后,目光之中也仿佛充满了鄙夷——好像在说,让你这个倒霉鬼见识见识我们安哈特尔家族的厉害! 待在车上的众人自然也看到了餐厅中刚刚发生的剧变。 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夏尔居然就被对方给堵在了里面。见莱昂如此不配合的态度,詹姆士十分看不下去。 也可能是和姜珂在一起待久了,他做事的方法也追求极致的“雷厉风行”。 “竟然敢欺负我手下的骑士……”以护短著称的他,如果不是碍于有别人在场的话,恐怕后槽牙都会被他咬得咯吱咯吱作响:“以多欺少是吧,一会也叫你们尝尝害怕的滋味……” 于是,詹姆士都没有和其余的两人商量,只是非常利落地开门下车,徒留兰彻斯特和江霰在车中目送着他直直走进了那间已经被大批保安包围的餐厅。 “詹姆士!”兰彻斯特这时候再想喊住他已经来不及了。 他只好无奈地对江霰说道:“走吧,我们两个也去救夏尔吧……否则,一会儿就该没办法收场了……” 在气势冲冲进入那叫小餐馆之后,詹姆士好像对那些身着黑衣的保安视若无物。他直接就站在了那些保安的面前,毫不犹豫地一把将夏尔拽到自己身后。 莱昂和那些保安显然是没想到夏尔居然还有这么一个横冲直撞的伙伴。莱昂也是立刻就吩咐那些保安道:“给我把他们俩一起拿下!两个人居然就敢挑衅我们安哈特尔家族!” 等江霰和兰彻斯特进入餐厅,刚好也听到了莱昂的这句话。兰彻斯特忽然低声说了句:“完了完了,还是慢了一步……上帝啊,这次‘活火山’又要喷发了……” 就在江霰奇怪兰彻斯特口中“火山”指的是什么时,下一秒抬眼就看到詹姆士一把掀开自己身上的那件卡其色立领风衣,带起的风都像电影中的那些动作明星似的,动作非常潇洒帅气地从怀中掏出之前收起来的那把轻型步枪。 然后,他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地扣下扳机,抬手就朝着天花板连开数枪。 “砰砰砰!” 子弹出膛的声音震耳欲聋,从天花板上面被击落下来的灰尘还有灯罩碎片瞬间就铺天盖地般地砸向众人的头顶。 全场现在只剩下詹姆士还在屹立,一串火龙从他的枪口喷发而出,江霰也终于明白兰彻斯特指的“活火山”是什么了…… 只是没想到,詹姆士平时是那样绅士的一个人,发起火来居然会变成如此可怕的样子。 因为那群保安身上并没有携带武器,所以在詹姆士开枪之后,顿时就被吓得到处抱头鼠窜。 枪声停下来之后,江霰还没回过神来,接着就看见詹姆士拽着夏尔冲到了他们身边。 “我们先走!其他的事情,以后再说!” 第158章 猫? 那场由詹姆士引发的枪击风波过去之后, 时间就已经快到了这日的中午。 原本莱昂时打算留在这里吃完午饭再回学校的,但是他看着窗外的那辆黑色越野车已经驶离了自己的可视范围,便吩咐手下的保安们说道:“你们先在这里简单收拾一下吧,我自己先回学校了。” 可能因为刚刚才发生过枪击案, 所以这些保安们一听莱昂少爷要独自去学校, 下意识地就像拒绝, 劝道:“莱昂少爷……这帮人才刚跑出去不久, 您现在自己出去,会不会在途中遇到什么危险啊……” 莱昂已经打定了主意,摇头道:“应该不会了,他们看起来不像是和我们安哈特尔有仇的, 如果想要我们命的话, 我们现在早都死了。就是不知道他们来这里找我,到底是为了做什么。” 其实莱昂听到夏尔所说内容的第一反应, 还以为夏尔是自己父亲那边发现了他和雅克的交际, 特意派来“敲打”自己的人——毕竟老安哈尔特非常反感布莱德斯家族的人——但莱昂现在冷静下来之后,心想如果自己和雅克认识这件事情真的被父亲发现的话, 恐怕不仅仅是只派一个人过来这么简单就能解决的了…… 因此莱昂才确定夏尔, 还有后面进入的那个家伙应该不是自己父亲那边派来的人。他们现在已经跑了的话, 应该也不会那么快就回来, 又想到刚才夏尔还提起了雅克, 莱昂这才打算自己先回到学校再说。 “少爷, 还是让我们送你去学校吧。否则, 老爷那边,我们也不好交代……” 听到这些保安如此说,莱昂也没有其他办法,只得答应道:“好吧, 那你们送我到学校前面那一条路口就行。”作为一个出身不是正统的私生子,莱昂一直都很介意在自己这些有权有势的同学面前,展露有关安哈特尔家族的一面。 虽然安哈尔特家族也算是当地的名门望族,在政界也是颇有地位,但是这种过度依赖会让他产生一种不切实际,狐假虎威的虚幻感觉。所以头脑一向清醒的他,还是很介意在同学面前暴露这种行为的。 因为莱昂上午是翘课出来的,所以他的司机并不在这间餐厅,只好由现场的保安们先开车载他回学校。 莱昂从车上下来走进学校之后,还是觉得心里有些不安,就感觉好像总有人盯着自己似的。但是他每次突然回头看去的时候,身后都没有出现任何跟踪者的迹象,街道上的行人也都是各走各的,一副现世安稳的模样。 可能是自己太多疑了。莱昂在心想,忽然又回忆起夏尔刚才说的,他仔细算了一下:不过,自己好像是有一天没有见到雅克了。难道雅克是请假了吗? 回到学校的时间不是很凑巧,刚好赶到下午第一节 课进行到中间的时候。莱昂看了一眼手表上的时间,站在原地思考了一会儿之后并没有直接进入教学楼,反而是直直向着教学楼后方的花园走去。 不过莱昂并没有走向学校的那扇后门方向,而是选择走进了另外一边,一片长得比较茂密的虞美人花丛之中。 花园中的虞美人开得正好,长势很是旺盛喜人,种植在花坛中大簇鲜花的高度,差不多与莱昂的胸口位置平齐。莱昂在钻入花丛之后,就只能在外面看见一颗小小的头颅,并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 这时,江霰也轻手轻脚地跟在了莱昂的身后,尾随着他进入了那片繁茂的虞美人当中。就在刚才詹姆士他们开着那辆越野车准备走的时候,江霰并没有选择和他们一起离开,相反,他选择独自留了下来。 玩家们都觉得莱昂和雅克之间肯定有着某些不为人知的秘密,所以莱昂在听到雅克名字的瞬间,情绪才会变得那么激动。而四位玩家之中,若说最擅长跟踪之术的,自然非“前职业杀手”的江霰莫属。 话有一点不得不说的是,莱昂虽然年纪不大,但是他的感觉确实很敏锐,竟然能察觉到江霰跟在他的身后。当然,着也可能是因为他成长于大家族,从小就已经习惯“跟踪与被跟踪”的缘故。 这边,江霰悄无声息地跟在莱昂的身后,双眼紧紧盯着他的一举一动。在视野范围之内,江霰看到莱昂慢慢接近了一栋隐藏在校园角落位置,外表看起来有些简陋的小屋。 这就是莱昂着急来学校的原因吗?他来这里做什么? 江霰看见这一幕的瞬间,心中涌起了许许多多的疑问。这栋外表简陋甚至称得上是有些破败,和整座校园风格都有些格格不入的小屋,应该也会是一个“杀人越货”的好地点。 暂且埋下心中的疑问,江霰继续观察着莱昂的举动。在门前站了半天,但是莱昂却没有打开那扇房门,看起来,他好像并没有这间小屋的钥匙。 然后,江霰又看到莱昂先是抬起手敲了敲门,见里面没人应答之后,莱昂又一下子蹲了下来。 紧接着江霰那两只灵敏的耳朵就听到,午后徐徐的微风之中,还夹杂着几声由人类效仿出来的猫叫。 “喵喵喵……” 可能是因为莱昂现在的年纪还小,并没有到变声时期,所以他的声音听起来还有一股稚嫩的孩童意味,学起猫叫来,还真的挺像是一只未断奶的小猫发出的声音。确实有点惟妙惟肖。 “喵喵喵……” 不过,江霰在听到之后却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本以为自己跟踪莱昂之后能得到一些什么有用的关键线索,没想到,莱昂这么着急来学校居然只是为了找到某只被他藏起来的小猫? 但除了莱昂学的那几声猫叫以外,江霰却一直都没有听到屋内有传来其他的回音。莱昂在那里忘我地叫了半天,也迟迟都没有小猫的应和。 他不禁奇怪道:“欸,真是奇怪了……怎么会没有反应呢?以前叫它,都是会有反应的啊……” “铃铃铃——” 已经到了下课的时候,莱昂害怕有同学会来到这里,又见那只小猫迟迟不肯出来,只好无奈起身,先往教室的方向赶去。 其实江霰一直都隐藏在莱昂身后不远的位置,然而,就在他低着头从江霰身边跑过去的时候,却没有注意到真的有人在跟踪自己——他只要伸出手臂,不到一尺的距离,指尖就能够触碰到江霰。 江霰看着莱昂匆匆离去的身影,忽然想起来:刚才莱昂去的那栋小木屋,好像是清洁工斯帕克在学校里面居住的房子。 …… 这天晚上,玩家们如昨天一样,准时参加了仆人们的晚餐。 因为詹姆士他们已经将车开回了布莱德斯庄园,所以江霰只好依靠自己,从群里的那所贵族学校跑步回到了布莱德斯家族。 他回来的时间也是刚好,仆人们的晚餐还没有开始进行。 江霰来到地下一层之后,在餐桌旁随便挑了一把椅子就坐了下去。他的晚期“选择综合征”,好像情况好了不少。 今天晚上仆人们吃的是碗豆汤配荞麦面包,浓稠乳黄色的汤汁里面还能看见不少鲜嫩的鸡腿肉——看来即使是布莱德斯家族的仆人,伙食都要比外面的农夫或者其他居民好上不少。 一开始,大家都是默默无声地吃着。但是在所有人都差不多吃了个半饱的时候,最受仆人们期待,同样玩家们也很欢迎的“闲谈节目”终于缓缓揭开了帷幕。 今天起头的是夫人的贴身女仆之一,她和众人讲道:“今天,我去给夫人换床单的时候,听夫人说费尔南大少爷要回来了……” “那可真不错!”众人听到之后,都是一样的反应。 厨房中的主厨梅琳达夫人也是感慨道:“费尔南少爷回来之后,夫人应该会开心许多。毕竟有儿子在身边,会感觉更可靠一些。” “可不就和您说的一样!夫人在听到这个消息之后,立刻就在原地跳了一下呢!还好当时只有我们几个在场,夫人当时兴奋的样子简直就像是个未出嫁的姑娘。而且,我听了之后都替夫人感到开心!” 梅琳达听到之后只是笑了笑,然后又开始思念自己的儿子:“还不知道我的查尔斯,要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呢……” 除了这个话题之外,整顿晚餐倒是没有其他听起来有用的消息。 在晚餐结束之后,玩家们还是按照惯例来到了詹姆士和艾里克的房间中集合,一起谈论今天发现的线索。 詹姆士先是问艾里克:“艾里克,你今天一天都在城堡里,有听说或者看到什么有用的信息吗?” “我一直都被梅琳达安排干活,几乎整天都没闲下来……”艾里克说到这里,在心里偷偷地抱怨了“请假”的詹姆士一句——要不是你走了,我一个人也不用干做这么活儿。 不过他嘴上并没敢讲来,而是老实说出了自己的发现:“关于雅克失踪的线索我倒是没有找到,不过关于布莱德斯请来的那座‘新神’,我倒是又听说了一件有点离奇的事情……” “什么事情?”“因为仆人们都住在地下一层嘛,有人在昨天晚上睡觉的时候听到了很古怪的敲击声音……”说到这里,艾里克看了大家一眼,发现这些骑士们的脸色果然都很正常,应该是都不害怕这种涉及灵异的故事,当真是无趣得很。 所以他只好又继续说道:“不过你们也能猜到,那个声音肯定是‘新神’发出来的嘛。我和詹姆士的房间距离那扇地下室二层的门比较远,所以昨晚才没有听到。” “这真的是‘神’吗?”夏尔听到这里,疑惑问道:“怎么感觉结合那个女仆说的,布莱德斯家族请来的不是什么‘好神’呢?运进来之后,直接放在地下室那种漆黑的环境当中,祷告时还要穿上□□祭祀的那种袍子,这怎么看怎么都感觉是一尊‘邪神’啊……” 江霰听到这里,皱眉想到:恐怕布莱德斯请的就是一尊“邪神”。不过,不知道雅克失踪的这件事情与这尊“邪神”有没有什么联系…… 不过江霰自己看不到的是,他现在皱起眉头的样子简直与司禹枫思考时会做出的下意识动作一模一样。 “对了……”江霰很难得主动开口问向众人:“你们以前知道安哈特尔吗?” 江霰这副身体原主人对于安哈特尔家族的记忆不多,只是知道安哈特尔家族与布莱德斯家族积怨已久,两个家族生意从事的方向也是互不干扰。 “怎么了?怎么突然问这个?”兰彻斯特疑惑道:“江霰你之前跟着那个莱昂,是有看到什么关键的信息吗?” 江霰摇头道:“没有。”然后,他又开口解释了自己问出这个问题的原因:“只是随便了解一下而已。” 其实他也说不清楚自己为什么想要知道更多关于安哈特尔家族的信息,一定非要说出个原因的话,应该就是直觉吧。毕竟这里就是他们曾经待过的现实世界,虽然时代可能与他们不太符合,这个时期的江霰应该也就是才进入“Predator”不久,但他自己就是很想知道这个安哈特尔家族是做什么的。 江霰记得自己大概在十几岁的时候,好像和组织一起来到欧洲这边,执行过一个特殊的任务。但是又因为他这些年执行过的任务太多太多,所以现在也一时想不起来当时来到的国家究竟是不是这里。 或许他这么希望了解安哈特尔家族的原因,就是因为那时他的任务涉及过安哈特尔呢? “安哈特尔,安哈特尔,安哈……”夏尔在最终来回念叨了几次,随后忽然一拍大腿,激动地冲着众人说道:“我说感觉这么熟悉呢!原来就是那个‘安哈集团’啊!” “安哈集团?”其余人之前倒是从未听说过这个“安哈集团”的名字。 “很有名吗?安哈集团。”詹姆士问道。 “你们可能不清楚,但是我可是非常‘熟悉’……”夏尔脸上的神色一下就由激动转变成了众人肉眼可见的愤怒。 只见夏尔难掩自己神色中愤懑,口气十分不快地和他们说道:“我在进入生存空间之前,是做国际进出口贸易的。当年还算是有些资本,只不过后来被人骗了,赔的是血本无归……最后我还得了绝症,等我死之后,一睁眼就进到了这里。” 詹姆士他们以前和夏尔并不相熟,所以也都是第一次听到夏尔提起自己的过去:“居然有人骗你?没想到你是这么进入的副本……不过,那又和安哈集团有什么关联呢?” 夏尔冷哼了两声:“我也是被骗完之后才知道,安哈集团是国际上出了名的诈骗集团,后台背景据说十分强硬……”然后他又看向江霰,说道:“所以江霰,这个安哈集团的主要营生应该就是跨国诈骗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系统故意安排的,这一次居然让我这么接近这个曾经欺骗过我的集团组织……”夏尔像是在自言自语,目光之中充满了狠毒:“真是想一把火把他们那座城堡都给烧了,让他们还出去骗人!” “现在先不要别冲动,夏尔。”兰彻斯特赶紧劝阻道:“毕竟我们的任务还没完成,你最好还是先不要破坏系统给出的任何线索。” 然后他又窥见夏尔眉眼之间满满的不甘,特意又补充了一句:“其实……等到我们完成任务,你再去报仇也来得及。” 兰彻斯特的语气听起来轻描淡写。没想到这个只有正常人一半身高像是被上帝诅咒过的小个子男人,居然有着如此铁血的心肠。 不过,仔细想想也对。兰彻斯特较于其他人相比,虽然有不便的地方,但他能依靠自己在神佑骑士团中爬到如今的位置,想来他个人的能力也是相当优秀的。 这时,江霰非常敏锐地观察到詹姆士望向兰彻斯特的目光明显变得不对劲。这已经是第二次江霰注意到詹姆士对兰彻斯特露出那种奇怪的眼神了。 他不禁在心里怀疑:难道姜珂和詹姆士之前提到的那件事情,是关于兰彻斯特的? 第159章 恶意 也许是受到雅克遭人绑架的影响, 杰奎琳·布莱德斯这几天晚上睡得并不是很安稳。她总是会在心里忍不住担心自己小儿子的安危。 不知道雅克现在怎么样了?这几天他们又会让雅克吃些什么呢?也不知道那群粗鲁的绑匪有没有打骂自己乖巧的孩子……总之,类似的问题就像是飞在夏季水果上面的那些烦人苍蝇一样,嗡嗡嗡地一直萦绕在杰奎琳的脑海当中。 这让杰奎琳觉得自己的脑部神经有些衰弱。在雅克还没解救成功的今天,也不例外。 窗外传来好像是麻雀们的啾啾鸣叫, 非常轻易地就将她从睡梦之中惊醒。杰奎琳疲惫地睁开眼睛, 又向外面看去, 发现天空此时才刚刚微亮而已。 杰奎琳又看向那个摆放在床头柜的珐琅闹钟, 上面显示的时间不过是清晨的五、六点钟——也就意味着,现在距离她刚才睡下的时间仅仅过去了不到一个钟头而已。 但是杰奎琳还是被窗外的那些鸟鸣折磨得没有任何继续睡下去的欲望。她只好蹑手蹑脚地起了床,确保自己并未惊醒仍在沉睡中的布莱德斯,然后又来到梳妆台面前, 随手披上了那件放在旁边榻上的真丝睡袍。 她一边系着腰间的衣带, 一边在心里想:等下布莱德斯醒了,她再去吩咐佣人们把外面那些惹人厌烦的麻雀全部驱赶出去! 卧室内梳妆台的那面银制镜子尺寸很大, 镜面在晨光的反射下看起来明晃晃的, 它也恰好能够将身材娇小玲珑的杰奎琳全部都照进去。 只见坐在镜前的那位法兰西美人,拥有一头顺滑柔亮的白金色长发, 这是当前最受Q国贵妇们追捧的浪漫发色;而那张仿佛猫儿一样的心型面庞上, 还镶着两颗如同宝石一般的纯蓝色眼瞳。 杰奎琳瞳孔上面的颜色很漂亮, 每个与她对视过的人都曾不约而同地说过, 看见她的眼睛就像是有一种看见海洋的感觉——而且, 这也是当年杰奎琳一举“俘获”布莱德斯的最主要原因。 可是眼下镜中那双犹如海洋的双眸, 却是全然失去了往日里的风采。现在里面只是充满了密密麻麻的猩红血丝, 杰奎琳的目光之中也是处处都透露着她内心的疲惫。 “……是我最近没睡好的原因吗?”作为一个天生爱美的女人,杰奎琳非常敏感地注意到了自己那双因为倦怠略显苍老的眼睛,然后也略感焦急地想要抬起手,试着去抚平那些在眼尾出现的细纹。 但是就在她的手刚要碰到眼尾时, 一双带着浓浓恶意的眼睛忽然在镜中一闪而过! 杰奎琳立刻就被吓了一跳,后背也在瞬间就感受到一股直冲大脑的冰冷寒意。 视力良好的杰奎琳刚才看得很清楚,她的头脑中也当即浮现了一个想法:镜中那道目光不可能是来自人类的,因为人类不可能长着一双差不多只有眼白的眼睛——那道目光,更像是一个不知藏身何处的厉鬼向她发出的凝视…… “怎么办……刚才,刚才看我到的是鬼吗?”杰奎琳一直低着头,脖子的肌肉因为紧张很快就感到了酸痛,“……它是在盯着我吗?” “那现在呢?它还在看着我吗?我到底该怎么办,要不要抬起头,再看一下……” 杰奎琳的脖子很快就承受不住了,于是她只好小心翼翼地抬起自己的脑袋。 可是当她有些恐惧地再次看向眼前的镜子里时,那面银制的镜面上却只有她一个人的身影而已——里面根本没有其他东西,更没有一双充满恶意的眼睛。 “难道是因为我最近神经衰弱,刚才那双眼睛……只是我出现幻觉的吗?”杰奎琳不由在心中纳闷道。 可是她刚才明明就看见了呀?而且还看得很清楚…… 因为现在时间尚早,所以杰奎琳的贴身女仆还没有来到她的房间服侍。经历过刚才那场好似梦中的惊吓之后,杰奎琳眉间的神态看起来更是疲惫不已。 可是她现在又不想躺回床上继续睡觉,只好茫然地拿起了桌上的梳子,有一下没一下地为自己梳着头发。 爱美的杰奎琳看到梳子上挂着的那些大把头发时,一下就忘却了刚才那双眼睛所带给自己的恐惧。她将掉下来的秀发团起放在手中,在嘴上小声喃喃道:“总感觉,我最近头发掉的也好多啊……” 然而,低下头去看手中碎发的杰奎琳,恰好错过了她面前镜中一闪而过的惨白面孔。 自然也就没能看见那张满是腐肉和血水的恶鬼面孔,瞪着一双接近全白只有少许黑色的瞳孔,正在目不转睛地死死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 清晨的光线正好,江霰从城堡外面的房间出来时,就看见一群仆人正举着木棍在驱赶那些停留在树上,叽叽喳喳乱叫着的麻雀。而负责驱赶麻雀的仆人中,刚好也包括了詹姆士与艾里克。 艾里克在看到江霰出门后,那张桀骜的面庞上立刻就扬起一抹微笑:“你起来得好早啊!克洛德。”他的笑容看起来也和他这个人一样,充满了吊儿郎当、不正经的调戏意味。 所以江霰并没有开口回他的话,仿佛没听到艾里克刚才说的话一样。 不过艾里克见江霰没搭理自己,也没有气馁。他在将树上最后一只麻雀也驱赶走之后,收起木棍死皮赖脸地凑到了心仪的冰山美人身边。 “你怎么都不和我说话呢?”艾里克回想起两人上次不甚愉快的见面,仍然是恬不知耻地问道:“我们现在都是神佑骑士团的同事了,你是不是还记着我的仇呢?可是上次,我最后不都是让你还回来了嘛……” 江霰仍然是目视前方,继续走着自己的路,顺便将身边那个喋喋不休的艾里克视作空气。江霰在心里觉得,只有彻底无视这种人,他以后才能不再像狗皮膏药一样黏着骚扰你。 然而,江霰还是低估了艾里克的厚脸皮,或者说江霰可能没预料到这个世界上真的会有如此厚颜无耻的人。 艾里克见江霰一直都没有回答自己的问题,干脆一下就站到江霰的面前,挡住了他的去路。他和江霰的身高差不多,但面对面站一起之后他还是要比江霰稍微矮了一点,所以艾里克必须要仰起头,才能看见江霰那张被自己惦记已久冰山般的容颜。 “小美人儿……你怎么一直都不说话呀?难道,你不认识我了吗?”正说着,艾里克见江霰虽然一直没回答但是也没生气,居然还想上手去调戏江霰。 江霰本想着自己刚加入神佑骑士团,还是尽量不要与人起冲突,刚才也就多有忍让,但是没想到艾里克把这当成了默许,他的行为居然也越来越过分。 事到如今,忍无可忍,也无需再忍。 就在艾里克将他那只手臂伸过来的瞬间,江霰以一种极快的速度,率先抓住了艾里克的手腕。然后他又紧紧握牢,再找好角度之后猛地一转,从艾里克的肘关节处就立刻传来一声清脆的骨骼错位响音。 “咔——” 江霰那张万年冰封的面上隐约露出一种略显轻松的神态,仿佛刚才他只是将一根有些脆弱的树枝掰断而已。 艾里克的脸色却在瞬间因为疼痛而变得通红,结果还没等他失声叫出来的时候,江霰又以一种非人的速度绕开他,径直走向前方去了。 “若有下次,绝不放过。” 江霰不带任何情感起伏的声音从前方传来,如同一阵刺骨的冬季寒风飘进了艾里克的耳朵里面,这阵不留情面的寒风甚至将他未来得及呼出的惨叫直接冻住,彻底封在了他的嗓子里面。 所以江霰在进入城堡的时候,并未听到自己的身后有任何叫声传来。 布莱德斯家族的早餐正常是在八点过两刻钟的时候——不过这个相对于其他家族来说有些早的用餐时间,当初完全是根据雅克上学的时间制定的——所以现在雅克在遭人绑架之后,除了布莱德斯本人以外,其他的家庭成员好像都没有什么胃口进食。 于是早餐的时间也就被推迟到了正常的九点半。 江霰在进入城堡之后,直接来到了正在餐厅用餐的布莱德斯身旁。而这边布莱德斯看见江霰进来,也放下了自己手中的刀叉。 “现在怎么样了?克洛德,你们那边有没有查到什么进展?”布莱德斯问向这个自己之前颇为赏识的手下——如果他不认同“克洛德”能力的话,也就不会将他派到自己小儿子的身边去做贴身保镖了。 江霰答道:“在学校查到一点线索。” “哦?真的嘛?”布莱德斯一听这个回答,眼中的光芒像是都变亮许多,他立马追问道:“那你们现在有没有查到雅克的踪迹?” 江霰很快就摇头否认了布莱德斯的猜测。不过他也并未说出自己现在的想法,只是又将话音一转,反问布莱德斯道:“还没有找到。其他人那边呢?” “呃……老爷,别人有没有查到什么线索?”其实到现在,江霰都不是很适应管别人叫“老爷”这个称呼。 布莱德斯白激动了一场。在看到江霰摇头之后,他像是瞬间就衰老了几岁似的,也可能是因为他的眼中忽然没有了光。 “我派出去的所有人——包括家族内部的成员,群里面的警察还有其余盟友的部下——所有的这些人,到现在都还没有查到雅克的踪迹……”还好布莱德斯并不抗拒和“克洛德”说出现在的发展情况,江霰也就不用那么费力地就能获得最新的进展。 只听布莱德斯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他们检查过群上的所有空闲或者是可疑的房子,都没能找到那货绑架雅克的人;我还让他们逐步去排查了那些和我们家族处于对立的敌人,但是目前来看,那些人好像也都没有作案时间。不过这项工程量很大,买凶或者是找雇佣兵这些间接途径还有待排查。” 说到这里,布莱德斯忽然又问江霰:“对了,克洛德,你刚才说到在雅克学校找到的线索是什么?” 江霰听到目前基本相当于毫无进展之后,心里也大概有了一个想法。但他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先问了一句:“雅克……少爷,平时都和哪些同龄人走得近,您知道吗?” 其实他问这个问题,主要就是想了解布莱德斯他们清不清楚雅克在学校与莱昂走得很近。 “这个我清楚!”原本一直坐在旁边默不作声的杰奎琳,此时忽然开口答道。 “应该只有费尔顿家的那个孩子,斯科特。他们平时虽然不在一起上学,那个孩子好像是在家里接受教育,但是因为我们两家在生意上有些来往,所以雅克也就和那个孩子熟识了起来。平时雅克放假的时候,总去叫斯科特来我们这里玩。” 看来杰奎琳还是一个很负责任的母亲,对于自己儿子的交友情况也比较了解——只不过,她好像并不知道雅克与莱昂私下交往的这件事情。 “不过,你问这件事情做什么呢?克洛德。”布莱德斯疑惑问道。 江霰回答:“我想通过雅克朋友了解一下情况。” “原来是这样。”杰奎琳语气不由惋惜地说道:“可是……那个孩子,斯科特和他的家族已经……” “是的,很可惜。” 江霰也表示惋惜之后,见自己已经没有什么消息能从布莱德斯这里获取的了,便告辞道:“那老爷、夫人,你们先用早餐,我继续去查了。” “好的,那就辛苦你了。”杰奎琳可能是又想起了自己可怜的小儿子,现在是无论如何也吃不下去东西了。 这些天来,她的胃口都不算好。不过她知道不是那种受到心情影响才变成的食欲不振,而是一种非常奇怪,总感觉胃部很胀就像是吃饱了一样的感觉。 她在看到江霰已经离开餐厅之后,脸上忧心忡忡地对布莱德斯说道:“老爷,你没感觉最近家里有些不对劲吗……” 布莱德斯却只是斜睨了自己的夫人一眼,并没有做出任何回答。他倒没感觉家里出了什么问题,反而是觉得杰奎琳在雅克失踪之后变得有些大惊小怪。 杰奎琳一想到今天早上自己在镜子中看到的那个充满恶意的眼神,身上不由打了一个寒颤,又像是害怕哪里突然会跑出来个鬼似的,整个人都变得有些神经兮兮起来。 “老爷……我总觉得,自从你请了‘新神’回家之后,家里就像是被人诅咒了一样……今天早上,我还在我们的屋子里……” “杰奎琳!”布莱德斯忽然大声喊出了自己夫人的名字。他盯着自己面前这个看起来有些惶恐不安的女人,竭力维持住自己的基本礼仪。 “我希望你以后不要再在早餐的时候说这些。”他忽然恢复了正常,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拿起桌上的刀叉继续切割着自己面前的食物,“而且,‘新神’在进来之后已经保佑了我们的生意兴隆。我不希望再听到你说出任何质疑的话语。” 布莱德斯家族几代从事的一直都是军火生意,也比较讲究运势这些东西。在请进来这尊‘新神’不久之后, 杰奎琳被布莱德斯刚才的大喊吓了一跳。此刻听到布莱德斯语气虽然柔和,但实际非常具有威慑力的警告之后,她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再也不敢提起任何有关这个“新神”的不好了。 时间很快就来到了这天的下午。 现在也是玩家们进入游戏世界的第三天,距离任务结束的时间也仅剩下了一天而已,可是玩家们现在却连雅克被绑到了哪里都还不清楚,更别提还要去解救他了。 江霰在早上从布莱德斯那里获取到目前最新的进展之后,心中其实差不多对于是谁绑架了雅克已经有了想法。 可能是受司禹枫影响的缘故,江霰现在思考整个任务也会先从细节开始入手,然后再慢慢逆推回去,重塑起整个事件发生的大概沙盘模型。 雅克失踪的具体时间应该是在前天的下午,毕竟中午的时候保安西莫还曾看见他和莱昂一起到学校后面的那个花园去。只不过去的时候是两个人,回来的时候就只剩下一个人了,这也大概能说明雅克就是在这段时间,或者是在这段时间之后不久遭遇绑架的。 至于玩家们曾经怀疑过可能是“幕后真凶”的莱昂·安哈特尔,江霰在昨天看到莱昂跑到那座小木屋冲里面学猫叫之后,就彻底打消了对他的怀疑。而且,如果他没猜错的话,莱昂和雅克虽然属于两个拥有世仇的家族,但他们之间却有着一种不想让家族内部甚至是其他同学知道的“友谊”。 而且这段特殊友谊的纽带,应该就是那只藏在木屋中的小猫。两个孩子或许是在某种特别的情况下一起救助了这只小猫,然后因为两家家教都很严格的缘故,才选择把小猫寄养在小木屋里面,他们之间的关系可能也因此缓和——毕竟孩子们没有亲身经历过那些氏族仇恨,也就无法将自己完全代入到对另一个家族仇恨的情感当中。 既然说起那只小猫的话,就不得不对小猫躲藏那间木屋的主人——也就是学校清洁工斯帕克,在其中又起到了怎样的作用进行一番好好的分析了。 江霰现在已经将自己的怀疑重心,全部都转移到了那个身患残疾的斯帕克身上,并且从昨天开始,江霰也有一直在暗中跟踪斯帕克。 但也不知道是斯帕克察觉到有人跟踪,还是他太过谨慎,或者是绑架的人根本就不是他——总之,斯帕克从昨天到现在一直都是安静地待在学校里面,从来都没有出去过,或者是与同伙见面。而且,江霰也没能在他的日常轨迹中发现什么蛛丝马迹。 不过这天下午的时候,江霰还是直接去找了清洁工斯帕克,想要从他这里再获取更多的信息。当时斯帕克并没有什么工作,正坐在自己的小屋门口呆呆地望着面前那些盛开的艳红色虞美人。江霰忽然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斯帕克脸上出现的害怕表情看起来并不像是伪装出来的。 “大,大人……您过来,又是有什么事情?”斯帕克还是用那种有些惶恐的语气问向江霰。 江霰正视着他脸上的所有表情,但很可惜并没有从斯帕克的表情中发现什么。 “那只猫呢?”江霰忽然问了斯帕克一个绝对让他意想不到的问题。 果然斯帕克的脸上立马就浮现了除害怕以外的其他神情。他像是很奇怪江霰是如何得知自己这里养过小猫似的,但他又没有胆量敢问出来,只见那张早衰面容上的眉眼不由得又下垂了几分,这让他整个人看起来都更丧气了。 “大人,您是指……雅克少爷和莱昂少爷一起,寄养在我这里的那只猫吗?” “对。”江霰冷声说出一个字的回答,果然还是一如既往的惜字如金。 斯帕克这时突然抬头看向站在自己面前的江霰一眼,那双浑浊不清的眼睛之中也闪过一丝诡异的光芒,但江霰却并没有没有读懂他眼神中的具体意味。结果就在下一秒,斯帕克又很快垂了头下去,只是瞬间他便又恢复成了一开始的那副衰运缠身的倒霉样子。 江霰只听他用一种近乎蚊喃的音量,低声答道:“那只小猫……它走丢了。那只猫,我也不清楚它是在什么时候走丢的……反正,我现在已经找不到它了……而且,这件事情我已经告诉给莱昂少爷了。” 此时,恰有一阵微风吹过两人面前那片开得正艳的虞美人,而花枝抖动时发出的轻微窸窣声音,像是都能够将斯帕克的声音轻易盖过。 第160章 梦境 布莱德斯家族的大少爷——费尔南·布莱德斯, 也就是那位已经成年娶妻不过之前一直在战场,玩家们目前为止还从未见过的那位少爷。他在昨天晚上,就已经回到了这座未来将归于他名下的庄园。 江霰再次从群里那所贵族学校无功而返之后,外面原本晴朗的天空忽然变得乌云密布, 不久之后便开始电闪雷鸣, 远处更是雷声滚滚。 这场瓢泼大雨在降临之前一点预兆都没有, 就直接从万丈高空之上倾泻而下, 好似带着一股上帝想要清洗人间的激烈磅礴气势。 当时布莱德斯家的仆人们正聚在位于地下一层的厨房,大家团团靠坐在一起,围着中间的那张长桌吃着晚餐。 因为这场突如其来的雷暴恶劣天气,位于群里边缘地带的布莱德斯家族电力在突然之间就被切断, 所以大管家伊桑都没有来得及晚饭, 就治好带着几个男仆去到外面抢修电路。 在江霰的印象中,那天晚上吃的好像是一锅熬了很久, 味道闻起来芳香馥郁, 也让人非常有食欲的奶油南瓜汤——要知道江霰平时不太爱吃西餐,但那天晚上因为这道汤的味道尝起来有些奶香甜腻, 很像某种他爱吃的甜食, 所以他最后还是闷声不响地吃下去了许多。 江霰自然还记得, 在仆人聚餐时总会进行并且可能包含许多信息的闲聊, 却也因为这场雷暴雨受到了影响。 只有厨房中的主厨梅琳达太太, 也就是那个面向憨厚老实的女人, 因为担心有些胆小的女仆在这种恶劣的天气会感到害怕, 所以就对大家说起了她那个上战场的儿子,查尔斯小时候发生过的一些趣事。 梅琳达太太那晚好像说了很多,具体都是一些什么样的事情江霰现在已经有些记不清了,总之, 应该只是一些无关紧要,发生在查尔斯成长时期的琐碎小事而已。 不过江霰的脑海中就只记得一件事情,那件事情也是在众人知晓费尔南·布莱德斯回来之前,梅琳达太太所讲的最后一桩童年趣事—— 好像是关于查尔斯小时候总爱偷跑到布莱德斯庄园中去,但是梅琳达又担心因为查尔斯出去就总是要经过一楼,害怕年幼不懂事的他,会冲撞到布莱德斯的家族成员的事情。 可是,梅琳达太太偏偏又管不住自己这个天生就有些好动的孩子。最后她在厨房的墙壁上方发现了一个没有被堵住的小窗户,所以她便由此想出了一个折中的办法—— 她让查尔斯每次出去的时候,并不经过楼梯而是偷偷地从这扇只有儿童身材比例的窗户钻出去,然后再让他小心地避开所有主人,溜到外面去玩。 通过这扇位置比较隐蔽的窗户,查尔斯果然从未撞见过任何布莱德斯家族的成员,也没有被主人们发现过。 “可是……我昨晚做了一个很不好的梦。” 梅琳达太太这时语气幽幽地转开了话题,不再诉说那些关于查尔斯小时候的有趣事情。她的眉宇之间也像是变得有些苦恼惆怅。 外面的暴雨不知在何时已然停歇,但是因为还在停电的原因,众人中间那张餐桌上此时摆着几根正在燃烧的白色蜡烛。 她忽然对着其中一根已经燃到一半的蜡烛,轻声叹了口气,微弱的火苗在震动的气流间不断跳跃,那张往日里看起来和善可亲的面目,现在大半都隐藏在了烛火的阴影之中。 梅琳达像是仍心有余悸似的回忆起昨晚那个恐怖梦境,幽幽地和众人说道。 “……在昨晚那个梦中,我就感觉好像回到了查尔斯的小时候,也就是他还只是个不到十岁孩子的那个时候……当时他特别顽皮,暑假陪我一起来这里做工的时候,总想着去到外面看看那些漂亮的花花草草……” “看他在梦境中的个子,应该也就是我们发现了那扇窗户的那一年吧。” “哦,对了,你们平时可能没有注意到过,我刚才提到的那扇窗户就在那里。”梅琳达太太突然伸出手指,直直地指向了自己身后的一个角落。 于是,大家便也顺着她手指着的方向看去,果然在后面灶台墙壁的上方位置发现了一扇并不起眼,现在已经沾满了油污灰尘的长方形窗户——仔细观察那扇窗户的尺寸大小,好像确实只能容纳下一个营养不良,或者是身材比较瘦弱的儿童——它的直径大约只有孩子的肩膀那么宽。 “然后呢,梅琳达太太……您之后的梦境呢?您都梦到了什么?” 坐在梅琳达身边,一个脸上看起来像是有些紧张害怕,但又按捺不住心中好奇的姑娘接着追问道。 梅琳达此时又长舒了一口气,缓缓回忆那个梦境说道:“……之后,我在梦中又听到了几声‘当当当当’的声音——我又忘记和你们说了,这是我和查尔斯约定好的‘暗号’。因为这扇窗户不能总是敞开着,否则容易被主人们发现,所以每次他想回来的时候,都要先敲四下窗户,我再打开窗户上面的锁,让他跳进来。” “我当时在梦中好像是正在做饭吧,总之炉子上面架着一个有些大的双耳铁锅,里面还在烧着一锅热水。我在又听到那四声熟悉的指节叩响玻璃的声音之后,赶紧放下了手中的活计,然后,我就打开了窗户。” “我的查尔斯,我可爱的儿子,他在梦中果然还是那副不到十岁小男孩的样子。他那头漂亮的红色短发,灰蓝色玻璃一样的眼珠,还有脸上那几颗被阳光晒出来的雀斑,他身上的一切在我看来都是那样的美好……我最亲爱的查尔斯,他就是上帝赐予我最好的礼物。” 在场的女性仆人们大多都曾经见到过梅琳达太太的儿子。 所以,有人在听完梅琳达的讲述之后,又联想到查尔斯还在战场上没有退伍归来,心里一软便主动安慰她,说道:“梅琳达太太,我相信上帝一定会保佑查尔斯能够从战场上顺利回来的!” 可此时,梅琳达却像是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当中。她对于这种安慰性的话语她并没有做出任何回答,而是自顾自,继续回忆着自己的那个梦境。 “……我看着查尔斯像以往那样,手链灵活地想要从那扇窗户钻进来。我已经差不多有半年的时候没有看见过那个孩子了……” 外面原本趋势渐小的雷暴天气不知为何,忽然重新开始发作。一道道闪电就像是烟花炸开的瞬间,不时照亮在众人的眼前,而远方传来的雷声听起来竟也有一股神明愤怒的意味。 那几个胆小的女仆们已经害怕得将自己蜷缩成一团,玩家们的心里不由冒出一个想法:怎么感觉现在突然变成了一场“鬼故事大会”呢…… 而其余人见梅琳达已经将现实生活中发生的事情代入到梦中之后,便没有人再敢打扰这个可怜母亲的讲话——或许梅琳达会梦到这些场景,也是因为她内心对于儿子的思念吧。 “当我看到查尔斯快要爬到一半的时候,又注意到炉子上面还有一锅烧开的热水。我还记得我提醒他,一会儿从窗户上面跳下来的时候千万要小心一点……” 梅琳达回忆到这里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在后方闪电的照耀下看起来十分狰狞,有几个胆小的女仆立刻就被突然变脸的梅琳达太太所吓到,呼吸都不由变得一紧。 “结果……结果查尔斯爬到一半的时候,身体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变成了像现在那么大,脸上也不再是孩子的模样——可是,那扇窗户还是和原来一样小啊!” 江霰在梅琳达太太绘声绘色的形容中脑补了一下那个场景——爬到一半突然身体变大,那扇窗户看起来应该没有一个成年男性的腰围那么宽,估计梅琳达太太梦中的查尔斯肯定被卡在那扇窗户里面了。 梅琳达太太的梦境果然还没有讲完,她还在继续说着:“……查尔斯的腰好像被夹在窗户里面,可我却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个孩子在我面前发出痛苦的呻吟,我那个时候就像是被谁定住了一样,一动都动不了……” “不管我在梦中怎么哭喊,向上帝求饶,可是我那个可怜的孩子一直都被卡在那里。他的脸色很快因为缺氧就变成了青紫,我又看到有血液从他的腰间流出,然后……然后查尔斯就在我的面前,生生被拦断成了两节!” 胆小的女仆听到这里的时候,不由害怕地发出了一声极为短促的尖叫。 而梅琳达讲到这里的时候,也发出了近乎哽咽的声音,“我可怜孩子的上半身也就跌落到了那锅滚烫的热水里面,他一直在向我哭喊,说自己很疼啊……可是我却始终都动不了,只能看着他在热水里面不停地翻腾……很快,他的上半身就变得通红,皮肤都像是被烫得掉落下来一样,身上又红又白一片斑驳。” “我的查尔斯……我那可怜的孩子,最后就像是一只被人扒了皮的恶魔,他浑身只剩下了煮熟或者是还未煮熟,泛着白沫的肉,他一直片刻不停地在我面前嘶嚎……” “他一直在说‘我好疼啊!妈妈,我好疼啊……’” 那几个胆小的女仆当即就抱住脑袋,捂住了自己的耳朵,而梅琳达也在讲完之后,哭得像是要撕心裂肺,然后又立刻昏厥了过去。 “梅琳达,梅琳达……”其余的仆人们赶紧围到了她的身边,纷纷想要叫醒她。 见此情形,之前有经历过灵异副本的玩家心中也隐约浮现出了一个念头——刚才的梅琳达,就像是被什么东西给附身了一样…… 她一直在回忆那场不愿回想起来的可怕梦境,就仿佛有谁在逼着她讲,不讲不肯罢休似的。 就在玩家们因为雷雨夜这场突如其来的意外,而陷入面面相觑的奇怪局面,那些扶着已经昏厥过去梅琳达太太回房间的仆人们已经走到了外面的那条走廊上面。 这时,有人的余光刚好看到后门,紧接着她的嘴里就发出了一声刺耳的尖叫。 “啊!” 那人立刻就吓瘫在地,嘴上惊悚地叫着:“有鬼……后门真的,有鬼啊!” 听到这人的叫声,其余仆人也是当场就被吓得魂飞魄散。 但等他们也下意识地看向后门时,发现那扇平时供邮差出入仆人不怎么打开的大门,不知道在什么时候竟然被人打开。 外面狂暴的风雨呼呼地往走廊上面吹来,又是一道狰狞明亮的闪电过后,在场的所有人都清楚地看到—— 那扇门前站着一个身形异常高大,面色却如死灰一般惨白的男人。 这个男人的头上还戴着一顶帽子,但是全身都已经被雨水彻底淋湿,但他却好像感受不到身上寒冷湿意似的,只是动作呆滞地向着走廊中的仆人们缓慢走来。 在他沉重的脚步声中,胆小的仆人仍是不停叫道:“不……不要过来!” 这个男人却并未受到仆人们惨叫的影响,他高大的身躯在身后陡亮的闪电照耀下,看起来犹如刚从地狱中爬出想要吃人的厉鬼一般。 等江霰这群玩家们也从餐厅中冲出来之后,仆人中已经有认出这个行为举止异常奇怪的男人是谁的了。 只见那名仆人并未像其他人一样瑟瑟发抖,不断向后恐惧地退缩,反而是大胆走上前方,有些不敢确定地想要对着那个男人说出什么话。 但还未等这名仆人说出来的时候,这时屋内忽然来电,众人头顶上的灯泡陡然亮起,而那个男人与所有仆人们之间的距离,也只有不到五米。 布莱德斯家族的大管家——伊桑,带着两个男仆从那道后门走回屋内的时候,他一眼就看到了站在走廊中央那道自己非常熟悉,同样也被杰奎琳夫人思念已久的高大身影。 伊桑激动地走上前去,控制不住地握住了那个男人温度冰冷的右手,与他非常亲热地说道: “大少爷!您终于回来啦!夫人和老爷等您等得好苦啊!” …… 第161章 接头 如果说费尔南·布莱德斯归来之后, 家族中哪个成员此时会感到嘴开心,那答案毋庸置疑一定就是布莱德斯的夫人,也就是费尔南和雅克的妈妈——杰奎琳·布莱德斯了。 本来布莱德斯和杰奎琳收到的消息是说他们的大儿子可能会在晚上回来,但是昨晚用完晚餐后忽然又下起了那么大的风雨, 杰奎琳还以为自己要到明天才能见到儿子了呢, 结果没想到, 费尔南最终还是赶了回来。 从楼上匆匆赶下来的杰奎琳在见到自己的大儿子费尔南时, 虽然他的全身上下都已经被雨水浇得湿透了,但杰奎琳还是义无反顾地扑了过去,一把就搂住了自己这个阔别半年,好不容易才会前线上回来的大儿子。 “……费尔南, 我的孩子, 你终于回来了……”年近四十的杰奎琳趴在自己儿子的怀中,看起来却是那样的柔弱, 而那张保养良好的精致面庞让她看起来就像是一只生长在温室中, 从未经历过任何波折的脆弱蝴蝶。 之前受到小儿子遭人绑架重创的她,在看到自己大儿子回来的时候, 心里那块一直悬着、惴惴不安的大石仿佛瞬间就失去了踪影。 老布莱德斯也是有些激动地走上前去, 他一掌拍在费尔南比之前明显健硕不少的宽阔肩膀上, 朗声笑道:“不愧是我布莱德斯家族的男人!在经历过战火的洗礼后, 费尔南, 我的好儿子, 你的身体果然都变得强壮了不少!” 听到家人说出一连串兴奋的话语, 费尔南却只是稍微有些缓慢地转动眼球,看向围着自己的父亲母亲。不过他并没做出任何回答,从始至终都微抿着那张因为寒冷显得毫无血色的双唇。 杰奎琳又伸出自己的双手,动作非常温柔地抚摸着费尔南那张坚毅苍白的面庞, 从手上有些松弛的皮肤倒是可以间接窥出她的真实年纪。 她感受到来自自己指尖的冰凉,赶紧让女仆们去取一件干净的外套过来,又关心问费尔南道:“我的好孩子,外面雨下得很大吧?你现在身上冷不冷?怎么你皮肤上的温度怎么这么冰呢?” “……还好。”费尔南终于开口,说出了他进屋之后的第一句。但是他的声音听起来却有些含混的嘶哑,像是很久都没有开口说过话似的。 然后费尔南又将自己的目光看向站在父母身后的妻子身上,注意到伊莎贝拉水眸中隐约有泛起的点点泪光,他直接越过了自己的父母径自走到自己的妻子面前。 费尔南忽然垂下脑袋,附在妻子的耳边又跟她低声说了一句:“伊莎贝拉,我……我终于回到家了……” 这对新婚之后不久就被迫分离的小夫妻,时隔半年之后,终于在这个风雨飘摇的夜晚再次见到了深爱的彼此。在室内那盏刚修好的温暖灯光下,他们就仿佛是电影中的男女主角一样,紧紧地拥抱在一起,因为重逢的喜悦,相拥而泣。 因为昨晚费尔南回来之后时间已经不早了,所以众人也就没有耗费太多时间闲叙,杰奎琳也是催着这对小夫妻早早回到屋里,希望自己远道而来的大儿子能够好好休息。 自从雅克被绑架的这些天以来,这也是杰奎琳难得睡的一次好觉。 在自己的房间用过早餐之后,杰奎琳让女仆们简单给自己收拾了一下,然后她就来到了费尔南和伊莎贝拉的屋子。可是她的儿媳却不像她想象中的那样,老实待在房间里面。 杰奎琳不由在心中纳闷:奇怪……按理说“小别胜新婚”才是,怎么伊莎贝拉今天还有力气起这么早呢? 最后,杰奎琳还是在楼下的花园中看到了正在漫无目的散步的伊莎贝拉。 “伊莎贝拉,今天怎么起得这么早?难道你和费尔南一起在楼下吃的早餐吗?”杰奎琳问道。 伊莎贝拉听到母亲的问话,诚实地点点头,说道:“是的,我和父亲还有费尔南一起用的早餐。” “昨晚……费尔南你们两个,睡下的很早吗?”杰奎琳又旁敲侧击地问了一句。她心想这个问题应该不算什么令人难堪的话题,作为一个好母亲(mother in law),她一定要好好关心伊沙贝拉的每一方面。 聪颖的伊莎贝拉自然听懂了杰奎琳这句话中隐藏的意思。虽然她是一名新时代的女性,但听到这话她的脸颊还是立刻浮上了一丝动人的绯红,“费尔南可能太累了……所以,我们回屋之后也就马上歇下了……” 杰奎琳也没有再接话。反正费尔南现在已经从战场上面回来了,这对年轻的小夫妻以后多的是相处时光。 不过伊莎贝拉回想起昨晚两人独处的时光,又主动和杰奎琳小声说道:“但是,母亲……我觉得费尔南从战场上回来之后,哪里好像变得不对劲了……” “嗯?”杰奎琳疑惑地问道:“伊沙,你是指什么?”昨天晚上见到自己儿子之后,她并没有感觉费尔南又哪里变了呀? 这时伊莎贝拉突然凑近杰奎琳的耳边,并不让身边的仆人听到,和她窃窃私语:“昨晚,费尔南都没有脱下身上的衣服睡觉……” “没脱下衣服?”听到之后,杰奎琳也感觉到了一丝的奇怪:“你是说,费尔南一直穿着那件湿乎乎的衣服?” “这倒没有。”伊莎贝拉立刻否认:“我们进屋之后,我先让他换下了那件被雨淋湿的衣服,但他并没有当着我面换的,而是去到了外面的盥洗室。然后,费尔南穿着一件立领衬衫睡下的,他并没有换上我给他的睡衣……” “母亲,您看费尔南是不是太久没有和我见面,所以……他就有些不太习惯和我住在一个屋子了……” 其实杰奎琳的心中也很纳闷,但是她又不好说再和伊莎贝拉什么,只好暗自决定一会去问问自己的儿子。于是,她安慰伊莎贝拉道:“伊莎贝拉,别把这件事放在心上,费尔南从小就是这个冰冷的性子。你别看他表面上对谁都是冷冰冰的,但他心里肯定是有你的,要不然她昨晚也不能一回来就跑过去抱住了你,是不是……你别担心,一会儿我会找他好好谈谈的。” 伊莎贝拉想起昨晚两人当着诸多人面前的拥抱,心里果然好受了一些,“好的母亲。不过您也不用和费尔南说太多,我就是随意和您讲一下而已。费尔南这才刚回来,毕竟……毕竟我们已经半年都没有见过彼此了,现在感到有些陌生也算是正常。” “我的好孩子。”杰奎琳慈爱地搂住了伊莎贝拉,感到欣慰地说道:“谢谢你能够这么体谅费尔南……” 等到杰奎琳找到自己的儿子时,费尔南正在二楼的一间书房内,她的丈夫布莱德斯也刚好和他们的儿子在一起。不过除了布莱德斯和费尔南以外,在场的还有大管家伊桑,以及另外一个好像叫做“克洛德”的保镖。 四人此时正围在屋中央的那张书桌前,看他们的样子,刚才好像是正在商量着什么事情。在看见杰奎琳进来之后,布莱德斯先问自己的夫人道:“杰奎琳,你过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杰奎琳注意到有除自己家人以外的人在场,便立刻识趣地改变了主意,回答道:“我也没什么事情,老爷。你们要是在议事的话,我就先出去不打扰你们了。” 等道杰奎琳走出去,还在思考这四人会商议什么事情的时候,她忽然就想起了今天是就那个特殊的日子! 而在看到自己夫人退出去顺便将门替他们掩上之后,布莱德斯又继续说着之前被打断的话题。 他将书桌上面的那封被拆开的信取了出来,并且展开铺平,信纸上面的内容也就完全地展示在屋内众人的面前。 江霰的目光向上面不动声色地瞥去,他超清的视力刚好看见了上面那些用打印机打出来的内容——“三天的期限已到,希望您这几天遵守了我们的约定。雅克现在很安全也很有活力,如果今天下午您派一个人将那批军火开到卡吉尔山第二座山顶上的话,那么您的儿子雅克·布莱德斯就能够平安地回到您的庄园中去。请注意,您只能派一个人开着一辆加满油的货车过来,并且这个人不可以携带任何武器以及通讯设备。” 今天就是玩家们进入任务世界的最后一天,也是他们完成任务“解救雅克”的关键。 “通过我们派出去大量人员的调查情况来看,现在我们想要自己找到雅克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布莱德斯忽然开口,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沉重:“其实,这个结果我也预料到过,毕竟是想要我们手头上的这批重要军火,雅克肯定会被他们藏到一个谁都找不到的地方。但是我觉得这恰好也能够说明,起码雅克现在应该还是活着的。” “克洛德……”布莱德斯忽然叫了一声江霰的名字。 江霰立刻将目光看向这个任务世界的NPC,耐心等待着布莱德斯说出他的下一步部署。 果然在下一秒,布莱德斯就直接对着他们讲出了自己对于今天下午做出的安排。 “按照绑匪们的要求,我们需要在今天下午的时候,将那辆装有军火的货车开到他们指定的那个地点。”布莱德斯这时也看向了江霰,目光之中似有燎原火焰。 只听他语气铿锵有力地说道:“克洛德,我希望这项任务由你来负责完成!” 【叮!系统友情提示:玩家最好按照NPC的话去做哦~】 耳边忽然冒出来一句系统还不知道是不是真正友情的提示,江霰却是没怎么犹豫,直接就答应了下来:“好的。” 其实就算没有这句系统提示的话,江霰刚才也是会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的。这种差事一看就知道意味着不少的关键任务信息,所以江霰无论如何都会想办法去做的。 别的玩家遇到这种需要独立完成的支线,可能会因为未知而感到犹豫,但是江霰对于这种类似于接头的任务,之前在现实世界的时候就已经执行过不少,或者说这种简单的碰面任务对他来说简直轻而易举——只不过他以前的那些任务目的都不像现在这样,是为了去解救人质的,而是那些不能在明面上写出来的血腥暴力。 听到江霰肯定的回答之后,布莱德斯又说道:“你是我手下中身手最好的保镖了,所以下午就拜托你开车将东西送过去,我先在这里预祝你能够顺利解救出雅克。不过……” 布莱德斯刚说到一半,话音忽然一转,补充说道:“不过克洛德,你应该清楚那批军火我是不可能就这么‘拱手相让’的……所以,今天下午你开车载过去的是我们已经准备好的一批假军火。” 讲到这里,布莱德斯又看向了江霰,双眼紧紧盯着他一字一顿,清晰说道:“我们一会儿也会在你身上安装一个带有定位的窃听器,只要你能够从绑匪口中套出来雅克的位置,我们的人就会立刻冲过去解救雅克。到时候,你可能还要想办法先拖住这边来交接的绑匪……” 这个任务听起来就很不容易,要是做起来肯定只会面临更多的困难。怪不得刚才系统会给出那么一个“友情”的提示,催促玩家接下任务——果然系统还是保留着一如既往的恶趣味。 不过江霰现在也是“债多不愁”,不去亲自解救雅克的话,他们这群玩家的生命恐怕也会没有多大保障。所以,江霰即使再听到布莱德斯的安排之后,也没有提出什么反对意见。 时间很快就来到了这天的下午。 江霰也在布莱德斯家族成员忧心忡忡的注视下,将那辆装有假军火的货车缓缓驶出了庄园大门。 对于一会要进行的这场行动,江霰的内心其实一直都没有多大波动,就是一想到自己居然是负责解救人质的那个,顶多会下意识地感到有些不自在而已——毕竟江霰以前的职业就注定了他只能是绑匪歹徒那边的人。 玩家们根据布莱德斯的部署也作出了相应的安排:其余几个玩家早早去到那座卡吉尔山第二座山顶上面守候,以确保他们这边或者布莱德斯那边能够成功解救出雅克。 不要以为这项工作很简单,这些玩家们除了需要躲避过绑匪们的视线,也要小心注意不被布莱德斯那边的人发现,大体上看起来,他们的工作量也不会比江霰的简单多少。 所以,詹姆士他们此时将身体隐藏在一处比较偏僻的山头上,正切身体会着昨晚刚下过雨还未全干的湿润土壤以及时不时就从他们身边呼啸而过,看架势像是要将玩家们头顶上的头盖骨都掀下来的狂暴妖风。 剩下的四人之中,视力最好的兰彻斯特在看到远处一辆盖着篷布的中型货车已经缓缓驶进山间的小路之后,一下就松开了使劲捂住自己头发的右手,拍了拍身旁的詹姆士,低声和他们说道:“江霰要进来了……” 虽然只松开右手一刹那,但兰彻斯特却觉得自己的头皮像是都要被吹掉了一般,人到中年的他为了保护住自己那一头鲜有的浓密头发,只好又立马将自己的手再次用力压了上去。 “好,大家准备随时注意……”詹姆士刚一张嘴也被这妖风吹进了一肚子的气,却只能嗡声吐槽道:“F**K,这是准备要刮龙卷风吗……” 就在玩家们备受妖风困扰的同时,江霰已经将这辆货车开到了绑匪们所要求的地点。 可是他在那个地方却并没有看到任何人。 于是江霰便将货车停在了一处还算平坦的位置,并没有将车完全熄火,然后他从车厢中走了下来。 江霰注意到这里的地势非常陡峭,他并不是很理解这群绑匪将交接地点定在这里是出于什么考虑。反正对于江霰之前所在的那个组织来讲,一般这种交接地点选择在四通八达的地点会比较好,因为这样在拿到东西之后,就也会方便绑匪们之后开车逃跑。 他在周边简单转了几圈之后,还是没有找到任何人类的身影。江霰不由在心中纳闷:难道这群绑匪不打算进行交易了? 因为这群绑匪的要求,江霰身上并没有携带能够用来和布莱德斯家族交流的通讯工具——那枚有定位功能的窃听器无法让他与别人获得交流。如果绑匪要是临时改地点的话,江霰还真的没有机会知道这种事情。 就在江霰再一次走回到车头的时候,他灵敏的双耳忽然在狂乱的风中捕捉到一丝身后的脚步声。但他并没有声张,只是佯装没听见一样,打算继续自己之前的轨迹。 这次刚走出去没几步,江霰就感觉自己的腰间忽然抵上来一件冰冷坚硬的物体,即使不用回头看也能猜到这是一件他以前常用的黑色金属武器。 “把你的双手举起来。”江霰的耳后幽幽传来一句算不上善意的提醒,应该是一个男人的声音:“否则,一会儿会发生什么,我就无法保证了……” 因为现在形式并不明朗,所以江霰只得按照这人所说的乖乖照做。这人也很谨慎,在江霰举起手后他迅速地搜查了一下江霰的全身,并没有找到什么不让携带的武器以及工具。 于是很快,这人又提出了下一个要求:“你……现在立刻坐到副驾驶上面去。” 江霰本以为这人会提出检查那批军火,正在想要如何应付这个棘手问题以及还要想办法从这人嘴中套出话时,没想到,这人居然不按照套路出牌。 这和他们之前预想的完全不一样啊…… 这人见江霰没有立即行动,又将手中的枪往江霰的腰间递了递,语气不耐烦地威胁道:“快点!赶紧给我坐到副驾驶去!” 于是江霰只好怀揣着自己的疑问,和那人一起坐进了这辆货车。 第162章 绑匪 卡吉尔是一座地势比较陡峭占地面积非常巨大的山脉, 它几乎将山下的这座小城整个都包围了起来。 现在是Q国一年之中风势最大的季节,所以高耸的卡吉尔山上刮起来的大风,颇有一股像是要将这山上面的所有草皮全部都掀翻的激烈气势,而半山腰那些大约有一人多高的麦色蒿草也在狂野的风中被吹得不断飘摇。 由于昨晚下过雨的缘故, 卡吉尔山上的地面还很是潮湿泥泞, 只见一辆后面罩着油布车篷的货车像是喝醉酒了一般, 在这条蜿蜒的山道上面晃晃悠悠地缓慢前行。四只巨大的轮子在湿软的泥土上经过, 留下一行行重重的车胎印记,这辆小货车上看起来好像载了很多货物的样子。 江霰一直被那人用一把黑色的老式手枪抵在腰间,即使是现在已经坐到了副驾驶的座位上,那人左手上的枪口也没有任何挪开的意思。 “你不用像这样拿枪对着我。” 江霰发现这辆车的车头在行驶过程中有些摇晃, 感觉那人只用一只右手开车仿佛很不稳定, 便对他说道:“你放心,我不会逃跑的。” 他的声音听起来还是那样的冷冰, 语调也是极其不近人情的意味。所以那人只是用余光看了江霰一眼, 手中的枪口却并没有挪开的意思。 看起来,他对江霰的这个“好心”建议并不是很放心的样子。 虽然前面的车头有些摇晃的厉害, 但所幸两人坐在车上也一直都没有发生什么事故。那人应该也是对这条山路很是熟悉, 所以他就算是只用一只手来开车, 在往山下开的过程中也不见任何意外发生。 现在江霰的耳边只能听见窗外车轮辘辘走过地面的声音, 车内两人之间的气氛很是沉闷。 江霰又用自己眼睛的余光, 开始打量正在开车的这人——只见这人的身材很是高大, 肩膀也比较宽阔, 他身上穿着的全部都是黑色的上衣以及长裤,就连头上都罩着一面深色的头巾,将自己给包裹得严严实实的,除了一双眼睛以外, 这人身上几乎就没有露出什么缝隙出来。 江霰默默地在心中将这身装备与自己之前在组织执行任务时所穿的那套衣服对比了一下,不由发出一句感慨:这确实是比较专业的一套“绑匪”着装了,看来应该是有备而来。 只不过令江霰有些百思不得其解的是——既然这人的着装和手法都如此专业,那这个人为什么会忘记在开车之前检查一下车后的那些“重要军火”呢? 难道他对布莱德斯家族就这么放心?认为布莱德斯肯定会用这批军火来换他的小儿子? 但江霰心里却知道这辆货车后面的“军火”其实是假的,更准确说只有上面能看到的部分是真的——布莱德斯让仆人们用几把真正的步枪放在了一堆砖块上面做“障眼法”,这属实是一种比较拙劣的伪装手段。 所以,江霰刚才还一直在担心万一前来接头的人仔细检查了货物,直接发现了这些东西都是假的怎么办?他该怎么做才能在这些人检查之前就套取到雅克现在所处的位置呢? 都说“计划赶不上变化”。令江霰没想到的是,绑匪那边竟然只派来了一个人过来交接,并且这人居然这么“配合”地忽略了检查后面的那些重要货物。 或者还是说,这群绑匪有另外某种他们所不知晓的渠道,这人之所以没有在刚才对这些货物进行检查,是因为他早就知道了这批货物并不是正版的,那群绑匪已经对于布莱德斯装车的过程了如指掌…… 江霰在心中想:如果真的要是后面那一种可能的话,布莱德斯家族的内部一定有一个内鬼! 一般人从卡吉尔山顶驾驶车辆开往山下只有一条比较好走的道路,原本这人也是一直按照那条大家常走的下山大道不断驱车前行,但就是在货车刚走到卡吉尔山快三分之一位置的时候,那人忽然将方向盘牛了一圈,车头瞬间就调转了方向,驶入到了一条不太好走的小路上去。 江霰心中不由奇怪:难道这人不打算下山吗?还是说……他的同伴们,其实一直都带着雅克隐匿在这座卡吉尔山上? 不知道布莱德斯家族的人,之前有没有彻底搜查过这座卡吉尔山上的每一个角落。 因为这辆货车在突然之间就行驶进了一条比较偏僻的小路,原本一直尾随在车辆后方的布莱尔家族成员,以及玩家们此刻也是陷入了深深的疑惑当中。 所以在见到情形突生巨变之后,詹姆士立马就叫兰彻斯特拿出这附近的地图,玩家们围着地图,试图在上面找出这人究竟想要将车开到什么地方。 只见这张地图上只有之前那条下山的大路,并未标出货车此刻正在行驶着的小道——也就间接说明这可能是一条人工后期“开发”出来的小路,玩家们现在也无法判断这辆车最后可能会开去哪里,毕竟这条山脉绵延数十里,或许还有一些小路是他们所不知道的。 这时旁人还未出声,艾里克倒是率先问道:“詹姆士大人,那我们现在要怎么做?我们还要继续跟踪下去吗?” 可以说玩家们应该算是这场“追踪赛”中最不具有优势的人了——一是因为他们需要注意收敛,保证自己不被其他两方发现;另一个就是他们对这片的地形肯定没有那些“土著”NPC了解得更多。 所以,当时玩家们做出的打算就是让江霰在原地解决绑匪那边的人,最好能够套出雅克·布莱德斯此刻所在的位置。但谁也没想到这个绑匪居然连检查都没检查的,直接带着江霰就开车要转移到另外的位置了。 艾里克见詹姆士没有回答自己的问题,不由跃跃欲试地提出了一个建议:“……要不然,我们先把那辆车拦截下来怎么样?” 这个计划其实也是当时他们的候补计划之一,为的就是应对绑匪不配合突然开车逃走的场面。 “不行。”但詹姆听到之后却是摇了摇头,立马将艾里克的这个提议否决:“现在的情形还很不明朗,我估计江霰现在应该还没有知晓雅克的具体方位,如果我们马上就将车逼停的话,恐怕雅克那边我们就没办法安全解救了。” 如果不能将雅克成功地解救出来,那也就意味着这群玩家本次任务的失败。 詹姆士毕竟是真刀真枪的凭借自己走到如今位置的,作为神佑骑士团除团长以外最高等级的圣骑士,在刚才眼前的情况发生突变之后,他的脑海中也是立刻浮现出了两种应付方法—— 第一种,他们继续按照之前的计划追踪下去,但可能因为不熟悉这里的地形再加上没有交通工具,所以玩家们可能需要被分成几组,分散开来再去追寻这辆小货车的踪迹。但这种方法不太方便,而且并没有看出什么可取之处; 第二种就是,玩家们小心地跟踪在布莱德斯家族的后面,“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借他人之便顺便确保最后能够成功解救出雅克。 虽然布莱德斯没有按照约定给那群绑匪真正的军火,但雅克毕竟是他的儿子,想来他为了救回儿子,这次的行动肯定还是一万分用心的。 于是詹姆士在心中权衡之后,立刻对其余人部署说道:“这样吧,我们还是分散开派两个人守在货车可能经过位置,然后剩下的两个人跟着布莱德斯家族的成员继续一路追踪下去。” 他看着普在草坪上的地图,用手指圈出了小货车目前行驶前方的两个可能会经过的地点,“艾里克去东边的位置守着,然后夏尔去北边的位置守着,如果小货车经过你们面前,车中的江霰又表示出有什么不对地方的话,别犹豫,立马开枪将那辆车打翻。” 兰彻斯特不明白为什么詹姆士最近总是一直跟着自己,在他看来,两个高级骑士没有必要总是在一处行动啊? 于是兰彻斯特便问道:“那我呢?和你一起跟着布莱德斯家族的成员吗?艾里克这边我倒是不用担心,我知道他之前就会用弓弩。可是夏尔才刚学会开枪啊,万一那辆货车到时往北边开,他的射程不准怎么办?” 在做出最终的决定之后,詹姆士并不打算改变自己的想法,而且他进入这次副本的目的就是根据姜珂的命令,来探查兰彻斯特到底是不是神佑骑士团内部的“内鬼”,任务怎么样完成他并不担心,能不能揪出兰彻斯特的叛变行为对他来说更为重要——而且,他这几天已经察觉到兰彻斯特和从前的不一样之处。 所以,他只是敷衍说道:“不会的,那辆车的目标那么大,夏尔应该不会打偏的。再说了,夏尔是我一手带出来的骑士,平时在生存者之城用佩剑都可以,所以他的基本功我放心。” 就在玩家们因为如何追踪下去而产生分歧的时候,这边坐在货车里面的江霰也忽然发现了一丝与众不同的痕迹。 因为这辆小货车现在行驶的路面并不像之前那条大路有许多人走过的痕迹,所以这条偏僻的小路上几乎都是一些尖锐的小石子,坐在车里的他们也感觉没有刚才那么平缓,整辆车都是不停颠簸着的。 江霰自然不可能直接开口问身边这个绑匪他们一会要去哪里——退一万步讲,就算他问出来了,人家绑匪肯定也不会说——所以他在注意到因为车辆的颠簸,身边那个将自己捂得严严实实的绑匪脚下好像有些不太对劲的时候,他轻声问了一句。 “……你的脚,是不是有点不舒服?” 江霰之所以问出这个问题,也是因为他刚才发现这个绑匪在换着踩离合与油门的时候,原本走路看起来非常正常的左脚却出现了一丝不太自然的停顿。也正是这霎那间的停顿,让江霰忽然联想到了一个早就被他怀疑上的人。 而且这人的肩膀越看也越是不像正常人那般自然——就像是假的,穿了垫肩一样——于是还未等那人回答,江霰直接用一种肯定的语气,将这人可能做出的所有狡辩全部堵在了喉咙里面:“还是说,其实是你的腿不舒服,而不只是脚……” 果然,这个绑匪在听到江霰的问题之后,就像是被江霰一眼看穿了秘密似的,他的身体也跟着不由猛地一震。然后,这个在开车途中不怎么和江霰交流的绑匪忽然低低嗤笑了一声,索性不再继续自己的伪装。 “呵呵……我就知道,这点伪装肯定是瞒不过你的。”这人见自己被识破之后,居然也放下了那把一直抵在江霰腰间的枪。随即,他又将自己脸上的那个全黑色面罩一把就给扯了下来。 突然暴露在江霰眼前脸上沟壑纵横、一副垂垂老矣的面孔果然就是雅克学校中的那个清洁工,斯帕克。 然后,江霰又看见斯帕克的脸上露出了一种解放似的笑容。他恢复成自己原来的声音,对江霰说道:“那天下午你来到学校找我,又问起我那只猫的时候,我就知道,你以后肯定会认出我的。” 江霰确实早就猜到了斯帕克在这件绑架案中间肯定起了不少的作用。但是他并没有做出什么回答,而是问他:“军火都已经给你了,你告诉我,雅克现在在哪里?” 对于玩家们来讲,斯帕克为什么会绑架雅克的原因一点都不重要,他们现在最重要的任务就是要找到雅克所在的位置。 但是斯帕克也不管江霰有没有作出回答,或者是又问了自己什么。他就像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自言自语地只是胡乱说着一些与江霰问题不相干的话语:“……那只猫,我后来确实找不到了。我也想不起,究竟是我放走了它还是它那天看到我绑架了雅克,被我们给吓跑了……” ——那天下午果然是斯帕克绑架走的雅克! 江霰立刻就抓住了他话中的关键,又回想起保安西莫曾经说过没有在那堆垃圾里面看见雅克的事情,于是顺着他的话问道:“你有同伙?” 言外之意其实是怀疑西莫也是斯帕克的同党。 “同伙?”之前一直沉浸在自己世界的斯帕克对江霰的这个问题倒是有了反应。但他只是有些随意地勾起了嘴角,脸上坠下来的皮肤让他看起来更加丧气。 “你是想问我西莫是不是我的同伙吗?”斯帕克忽然冷笑了一声,像是嘲讽江霰说道:“呵,不要以为我是个残疾人就什么都做不了,这场绑架案从头到尾,只有我自己一个人而已。西莫那个粗心大意的家伙,还不够资格。” 被詹姆士派遣提前来到东边守候的艾里克,发现那辆载有“假军火”的小货车居然真的在朝着自己这边开来。于是他只好打起十二万分精神,手中也捏紧了枪,认真等待着车内的江霰对他做出指示。 而车内的江霰也凭借自己超清的视力注意到了就埋伏在不远处一座小山顶上面的艾里克,还有紧跟在这辆车之后的布莱德斯家族的成员们。 在听到斯帕克的回答之后,江霰心中顿起波澜——这件绑架案,从头到尾都只有斯帕克一个人吗? 江霰直觉这背后肯定另有蹊跷,于是又接着问道:“那你现在可以告诉我,雅克的位置了吗?” 结果斯帕克又开始顾左右而言他,就是不正面回答江霰的问题。 他忽然问江霰一句:“你身为布莱德斯家族的保镖,对于杀伤性的武器……”斯帕克特意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手上的枪,“你应该对于枪很熟悉吧?” 江霰不明白斯帕克问自己这个问题的原因,但出于直觉,他还是点头诚实答道:“嗯……还算熟悉。” “那你对于这些能够轻易就要人命的东西,有什么想法?” 这次,斯帕克问出的问题可真是越来越离奇了…… 江霰简直都不知道自己要做出什么样的回答,但又害怕胡乱回答斯帕克会不满意自己的答案,所i有他只好拈轻怕重地含糊答道:“我……我没什么想法。” “你应该很会用这些武器吧……实力不强的人,肯定会挨打。”斯帕克的嘴角又浮起了那抹奇怪的笑容,他重复了一遍江霰的答案,又接着和他说道:“所以,M国或者其他国家,才会想要来攻打我们国家的。” “虽然这些武器,还都是从我们国家提供出去的……布莱德斯,果然是我几辈子都无法抗衡的大家族啊……” 江霰知道布莱德斯家族为M国提供军火的这件事情。但他并不清楚自己该如何对这种问题作出回答,索性不再说话,只是听着旁边的斯帕克絮絮叨叨地讲着他之前的事情。 “雅克是个好孩子,我知道的,从他收养小猫的那件事情上,我就知道他的心底其实很善良,他与他的父亲并不一样……” “你知道吗,我的腿以前并不是这样的,而且我也是有一个健康的儿子的……他要是活到现在,应该也像你这么大了。”斯帕克回忆起过去的事情,缓缓说道:“但是我们这些平民百姓的命运又如何能与那些大家族抗衡呢?对于他们来说,让我们去死就像捏死一只蚂蚁那么容易……” 接下来的话不用斯帕克说,江霰也能够猜到大概:肯定是布莱德斯家族某次行动,给眼前这个可怜人造成了无法挽回的伤害——斯帕克的儿子应该因为那件事情去世了,可能就连斯帕克残疾的腿也与那场意外有着分不开的关系。 只听斯帕克又像是在笑又像是在哭着地,用一种古怪的声音问道:“你说……军火这些要人命的玩意,是不是只要谁掌握了,谁就能有话语权?就可以随意改变他人的人生?” 江霰看着自己身边这张似哭似笑的诡异面孔,竟被他问得半晌都无法做出回答——因为斯帕克说的就是事实,谁有权利谁就能够插手,随意改变别人的人生。 对于斯帕克绑架雅克的目的江霰现在大概已经清楚,应该就是为了报复布莱德斯。可是江霰却想不明白,斯帕克要这车军火——他好像还知道是非常重要的军火——这件事情他又是如何知道,而且他所要的目的又是为了什么呢? 艾里克的眼睛一直都没敢离开过那辆缓缓前行的小货车,但是他偶尔还是要分神对照着手中的地图,对绑匪和江霰下面的行程做出进一步的预测与推断。 那辆小货车自从上次调转方向之后,就再也没有驶离过这条后期人工开采出来的路线。艾里克顺着这条路,在地图上直直向它的正前方比划,忽然发现距离现在不远处大约几百米的位置,就是群上最大的那座垃圾场所在的地点。 他想起之前他们曾开车路过的那座露天巨大垃圾场,里面仿佛堆放着成百上千吨的垃圾,就连路过都能闻到那股浓烈的臭味,并且那股味道持续的时间很长,可是算得上是经久不散。 艾里克不由在心中想:难道这些绑匪将老巢设在了垃圾场?怪不得布莱德斯家族的人还有他们都没有找到雅克……这得是超人才有能力做到在那么庞大的垃圾之中找到雅克的位置吧! 而江霰这边,在艾里克发现之后不久他也很快就发现了斯帕克行驶的目的地——他曾经跟踪斯帕克去到过那个露天的垃圾场,所以越是靠近那里,江霰就越是熟悉。 一种事态不受掌控的感觉与危机即将来临的预警,也紧跟着直直冲入江霰的脑海! 他清楚地记得,所有垃圾车都是在这条路的末端将垃圾倾倒下去。 而这条路的前端是一处悬崖!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Serenading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星野奈奈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63章 雅克 或许艾里克从山顶上往下面看, 感觉从这条路的尽头到垃圾场的垂直落差并没有多少,但曾经跟随斯帕克来过这里的江霰却知道,那段下落的距离大约足有几十米! 而几十米的垂直距离就足够他们这辆车,还有他们车中的这两个人一起摔成混合人肉酱的了。 就在江霰反应过来的时候, 从车前窗仿佛已经能够看到这条路的尽头, 斯帕克也开始突然兴奋地加速行驶。 江霰知道, 如果自己再不采取什么行动的话, 那他在几秒钟之后将随着这辆车一起冲到几十米以下的露天垃圾场之中! 于是电光火石之间,江霰不再压抑自己的实力。 他蓦地伸手夺过斯帕克手中的那把手枪,然后又迅速打开了自己旁边的车门,从这辆正在急速行驶的货车上直接就摔了出去! 江霰护住自己的脑袋又紧紧攥着手枪, 在布满沙石的地面上滚了几圈之后, 他才最终停了下来。 从开车门到现在只过了短短几秒的时间,江霰此时也顾不得身上那些被割出来的无数伤口, 在瞄准那辆疯狂向前行驶货车的车轮后, 抬手便扣下了那枚冰冷的扳机。 只听“砰!”的一声,子弹应声脱膛而出, 在空气中飞出以到破裂的轨迹最后打在了那辆正在行驶车辆的轮胎之上。 而那辆原本狂奔着的货车也终于因为轮胎漏气, 导致方向盘不稳, 直接就在路边侧翻了过去。 由这场车祸掀起的滚滚沙尘, 瞬间就向着身后的江霰袭来。但他却是始终保持着半蹲的姿势, 单膝跪地, 那双狭长冰冷的眸中不为眼前兵荒马乱的场景感到一丝动容。 没有预想到会发生这种情况, 已然在山顶呆滞住的艾里克就看到一场突如其来的车祸,以及车祸制造者——江霰手中仍端着那把手枪,伸出去的手臂连同上半身也是端正地挺直。 这是最标准的蹲式开枪姿势。 即使在刚才这种万分紧急的情况下,江霰那张英俊立体的冰冷侧颜上面, 从始至终,也没有作出过任何表情改变。 …… 不远处传来“噗哧噗哧”钝刀入肉切割下来的声音,偶尔还伴随着那人——哦不,或许都已经不能够称之为人——咬牙硬挺,但偶尔唇间还是会传出几声压抑着的沉闷痛呼。 “我再问你一遍!雅克少爷究竟被你们藏在哪里了?!” 像是耳朵坏掉,听不见并且感受不到身体疼痛似的,斯帕克只是低垂着脑袋,任凭鲜血从伤口汩汩流出,仍旧没有做出任何回答。 他现在全身上下都血肉模糊,没有一块完整的地方,更别提此刻他被人审问的“刑场”还是位于野外,距离这里不远就是那片臭名昭著的垃圾场,所以斯帕克的伤口上已经沾满了充满细菌的肮脏沙土灰尘。 就在刚刚江霰开枪将那辆急行的小货车迫停之后,一直跟随其后的布莱德斯家族的成员们立刻就围了上来,很快也有专人马上对这件绑架案的唯一一个嫌疑人,斯帕克进行审问。 刚才江霰在车中与斯帕克的对话,那些人想必也都听见了,所以他们才会在斯帕克被抓住之后如此雷厉风行地展开审问。 不过还有一件事情令江霰没想到的是,作为一家之主的布莱德斯居然也一直都跟在后面。他还以为布莱德斯只会派那个管家伊桑过来,看来,布莱德斯还是挺关心在乎自己这个小儿子的。 布莱德斯原本一直坐在后方的防弹车辆里,但是发现那个可恶的绑匪迟迟都不肯松口之后,心中不由动怒。不过他表面上仍旧没有表现出来,因为布莱德斯并不想被人看见自己脾气暴躁的一面。 此时,只见布莱德斯步态稳重地缓缓走上前去,又忽然低下头,看向跪在自己脚下那个只能依靠被人架起才能勉强跪着的“可怜虫”,语气听起来十分淡然地说道:“现在还不说是吗?” 他看见斯帕克现在那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言语之中听起来也像是颇为不忍。他又掏出了手帕,掩住口鼻说道:“我想,你还是说出来吧。这样,我也好叫他们给你一个痛快。” 然而,一向拒绝与人交流的斯帕克在看到布莱德斯走过来之后,忽然扯动自己的嘴角,但他脸上的肉都已经不算完整,所以看起来就像是两片肉裂开,他忽然就笑了出来。 然后斯帕克又像是忍着身上传来的剧痛,努力抬起自己的头颅,问布莱德斯道:“呵呵……布莱德斯,你还记得……我是谁吗?” 布莱德斯闻言,居然真的仔细观察了斯帕克的面庞一会儿——曾经满是皱褶,但现在全部都是伤疤的脸上叫他辨认不出这人原本的模样,不过就算斯帕克在没有受伤之前站在他的面前,布莱德斯以前也不可能认识斯帕克这种无名小卒。 最后布莱德斯的脸上露出颇有些遗憾的神色,不过他仍是保持风度地回答道:“很不好意思,但是我确实没能够认出来你是谁。” “呵呵……也对,像我们这种无名之辈,根本都够不上你们这些‘大人物’的眼睛……”斯帕克似是自嘲,但他接着又问了一句:“那些军火……那些军火武器在车翻过去之后,都被毁了吗?应该已经没办法再拿去用了吧……” 从斯帕克问出的这个问题来看,他现在应该都还不清楚,其实那辆货车后面装着的并不是真正的军火。 不过,这也让一旁的江霰陷入了思维困境——这与自己之前的推测并不相符。毕竟从斯帕克之前作出的种种行为来看,斯帕克起码是对布莱德斯家族的情况有所掌控,否则不会那么放心地就将车开走了。难道,是斯帕克想的太少?想法太过天真,以为布莱德斯家族不可能欺骗他? 但又从他做出了这么大一桩的绑架案来看,斯帕克内心的想法恐怕并不简单,相反从他的作案手法来看非常老练,就连布莱德斯家族还有江霰看来,之前都没有猜到这桩绑架案是他一人犯下的。 江霰仍是在心中对斯帕克的那句话有所怀疑——绑架雅克,真的只是靠斯帕克自己一个人就能完成的吗? 结果就在斯帕克话音刚落下不久,很快就有人神色匆匆地小跑着拿来了一叠资料,随后又递到了布莱德斯的手上。 布莱德斯抽出其中几张白纸大概扫了一眼上面的内容,眉目之间却无法让人看出他真正的态度。在差不多浏览完毕之后,布莱德斯又说道:“其实你的真名叫做怀特·斯帕克,这些年一直在雅克的学校做清洁工,是吗……” 看来布莱德斯手下的人真的很是能干,居然能够以这么快的速度就查到斯帕克之前的所有过往。 “九年前,你的家人全部都在一场意外火灾中丧生,而你也在那场火灾中落下残疾。至于那场火灾的真正原因,则是因为我们家族与其他家族之间的斗争……” 布莱德斯忽然由将手中的资料送了回去,语气听起来有些略显低沉地说道:“我很抱歉,我并不清楚当年的事情会对你和你的家人造成那样无法挽回的损失。我谨代表布莱德斯家族与你致歉。” 这番道歉确实出自布莱德斯的真心,不过他接下来并没有像电视剧中的那些财主似的,继续和斯帕克说自己将会如何补偿他。只见布莱德斯单挑起一边的眉毛,明明已到中年的年纪却仍叫人能够从他保养较好的面目之中,窥出年轻时期的风采。 “但是像你这样的人,还有这种事情,我已经见识过太多太多了……如果你以为这样就能威胁到我的话,那么你就错了。” 布莱德斯又从刚才那叠资料中抽出其中一张白纸,然后,直接将那张纸就展示在了斯帕克的面前。 “按照你说过的,如果你的绑架团伙只有你自己一人的话,首先,我对你的这番勇气表示敬佩。其次,不要以为你现在不说出来,就不代表我手下那群人查不到雅克现在的位置……” 这边斯帕克好不容易才将自己已经有些涣散的眼神聚焦在那张白纸上面,再仔细一看之后,他发现,那张纸上面居然记录着自己这些天以来做过的所有事情,以及经过的所有地点。 上面字挨着字,密密麻麻,而且记录事项事无巨细。 这就是令人感到真真切切的恐惧,却又无法不叫人心向往之的资本力量。 “……所以现在,我们只用根据你那天的行为轨迹,就能够找到你将雅克藏匿起来的地点。” 布莱德斯已经不打算再和这个名叫“斯帕克”还是“斯塔克”的清洁工继续纠缠下去,有些冷酷无情的声音让他听起来就像是一名刽子手:“至于你。目前对于我们来说,已经没有任何用处了。” 于是他告诉站在自己身后的那个手下,语气轻描淡写,就像是在处置一只猫或者是一只狗那样简单地说道:“我最近见不得血腥,你等下还是给他一个痛快吧。” 到死也未能知晓全部真相的斯帕克,就这样看着他心心念念想了九年要复仇的仇人——布莱德斯,仍是风度翩翩地登上了那台加长版的防弹汽车,在他自己都分不清是仇恨还是迷茫的注视下,绝尘而去。 江霰站在原地,无言地看着暴露在漫天恶臭的气息与无尽的灰尘之中,为了复仇伪装整整九年的斯帕克,终于解放似的被人用刀一下就插在了心脏之上。 而斯帕克也在咽气之后,他那张充满丧气的脸上,不知在何时已然露出了近乎解脱的欣慰表情——或许他自己也早就感到累了吧,毕竟他与仇人之间的差距是那样的大,能够凭借自己做到现在这样已经很了不起了。 为了当年那些无辜枉死的家人,又或者是为了像现在这样有些可怜的复仇,明知道那是一条天堑般的深壑,却也能够心安理得安慰自己,没有什么难的,然后义无反顾地跳了下去。 ——是啊,他又有什么好害怕的呢? 反正,他的家人早就已经在深渊底下等着他了。 …… 布莱德斯坐着那辆加长版的防弹汽车,很快就来到了位于刚才那个地方的山下,也就是群上最大垃圾场所在的位置。 刚才手下拿给他的那份报告里面,详细记录了在雅克失踪那天,那个清洁工斯帕克都去过什么地方——与江霰之前跟踪过的结果一样,斯帕克只是在这座垃圾场与群里那座贵族学校之间,每日重复着两点一线的无聊日常。 贵族学校那边早就被布莱德斯家族的人们给翻了个底朝天了,所以雅克现在只可能被那个可恶的斯帕克藏在了眼前的这座垃圾场里面。 即使布莱德斯现在坐在车里,从垃圾场里面飘来的味道也并不能让他接受。 那股浓烈的臭味气体就像是那些阴祟之物似的,见到缝隙就想往里面钻。哪怕是隔着好几层厚厚的外壳,布莱德斯都感觉自己都像是坐在一堆垃圾旁边一样。 所以,布莱德斯也很难想象自己那个从小被他们捧在手心,在家中排行最小的雅克,又该是怎样度过这段难熬的时光的。 于是,他便不顾身边人的劝阻,直接打开车门,从车上走了下来。 布莱德斯与众人说道:“既然雅克这些天都必须活在这种恶劣的情况下,那我作为他的父亲又为什么不能?” 虽然他嘴上从不表达自己的感情,但是他清楚自己心中恨不能替雅克承受这些天的痛苦。 然后,布莱德斯又吩咐所有手下还有刚从群里调过来的警察们,试图用物质奖品来激励他们寻找雅克的热情:“要是谁能最先找到雅克,谁就可以获得一座庄园作为奖励!” 听到如此丰厚的奖赏,在场的所有人瞬间就都被激发起了找到雅克的热情,像是都闻不见那漫天臭味似的,大家四处寻找雅克可能被藏起来的地点,甚至有些人都开始对那些摞得高高的垃圾上下其手起来。 寻找雅克的人群中,除了有被布莱德斯奖赏所打动的,还有像詹姆士他们这样为了完成自己的任务,而不得不认真翻找垃圾的可怜玩家们。刚才詹姆士他们趁乱混入了此时查找雅克的队伍当中。 “如果要是真的给我一套庄园就好了……”夏尔嘴上不由抱怨道:“可惜,就算我们找到了雅克,那套大庄园也没办法带回到生存空间去……现在生存空间的房价都涨成什么样了,我还一直都租着房子住呢!” 而旁边的兰彻斯特听到夏尔的埋怨,插嘴说道:“行啦!不管怎么说,我们找到雅克才能完成任务啊。而且,到底是房子重要,还是你的命重要啊?” 夏尔自然也没考虑就直接答道:“当然还是我的命啦!好不容易才能再活一回的,好吧,我尽量少抱怨就是了……” 结果没过多久,夏尔又想起来了点什么,忽然开口说道:“对了!一会儿等副本结束之前,我能不能先去炸了安哈特尔家族的城堡啊?” 其余玩家:“……” 詹姆士被他搞得不耐烦,也有可能是被这些垃圾熏得,总之他现在有些头昏脑胀,心情也很烦躁。 “如果能够顺利结束,你愿意炸谁就炸谁去!不用和我们说,这个世界随便你怎么搞破坏都行!”他语气颇有些不耐烦地对夏尔喊道,一点都没有平时面对陌生人时候的绅士模样。 “这么臭的味道,你难道闻不到吗?还是你的鼻子坏了?怎么还是这么能说!” 夏尔见詹姆士被自己好像真的弄烦了,只好默默地把剩下的话又咽了回去,不敢再开口乱说了。 虽然这座垃圾场占地面积巨大,所幸除了玩家们以外,还有许许多多其他的人也都在寻找着雅克——只要雅克被任意一方找到,玩家们这次的任务应该都算是完成。 现场搜救的人员一般都是用最古老的方式——用眼睛看或者是上手翻垃圾——来寻找雅克,但是群里警队中的人还有带比较先进的生命探测仪过来的,而这种工具也让大家的搜救进展立刻就快了不少。 而玩家们也仿佛看到了副本即将通关的前兆。 但是又在过了很久之后,也不知道这个斯帕克究竟是有什么神通广大的本领,现场这么多人,再加上这么多仪器的配合下,大家将垃圾场都翻了一个底朝天,也未能找到失踪的雅克踪迹。 不仅布莱德斯开始怀疑,就连玩家们也开始怀疑雅克是不是真的被斯帕克藏在这里了——要不然,他们怎么一直都找不到呢?总不能是斯帕克把他变成空气给藏起了吧? 当然,变空气这种说法纯属无稽之谈。 江霰也在心中纳闷,斯帕克究竟会将雅克藏到哪里去了呢?这个垃圾场也就这么大,怎么会找不到呢? 其实他能感觉的到,斯帕克的最终目的并不在于得到那车用于交换的军火——而且斯帕克临终前的话语给他的感觉就是,斯帕克好像更希望那车军火被人毁灭似的。 要说众人之中与斯帕克接触最多的,自然还是江霰。这些天,他除了明面上与斯帕克接触过,还曾经私下跟踪过他,更不要说之后与斯帕克街头的人也是他了。 但也就是因为跟踪过斯帕克,发现他的日常十分无聊且只是规律的两点一线,才打消了江霰之前对他的怀疑。 等等…… 江霰思考到这里,忽然察觉到一丝不对劲,冷汗也瞬间爬满了他的后背。 他突然想起自己之前居然忽略了一个异常重要的细节! 如果他之前放弃过对斯帕克怀疑的话,那也是因为斯帕克并没有接触过其他人——包括可能存在的绑匪同伙,以及被绑架了的雅克……江霰现在也正是因为这点,而忽然意识到了一个他之前忽略,但也是非常重要的问题。 那就是,如果斯帕克不曾接触过雅克的话,那么……雅克这些天又以什么为食呢? 江霰的脑海中不可遏制地将这几天的所有线索都传到了一起。 希望毁灭那车用于交换的重要军火,就说明斯帕克的目的不在于得到军火,军火只是幌子;并且,西莫还曾经提过他盯着斯帕克装的垃圾,不曾在垃圾袋中看到雅克的痕迹;而且,斯帕克这些天也不曾给雅克送过饭食;还有那只被雅克和莱昂一起收养的小猫,现在也同样下落不明…… 这些所有的所有都能够联系在一起,也向江霰展示出了最终的真相。 怪不得,斯帕克最后被布莱德斯处死的时候,脸上居然还会露出那种解放似的笑容。 原来,那是因为他的复仇并没有失败,而且在这桩绑架案最开始的时候,他的目的就已经达到了…… 接下来,其余玩家就看到江霰像是疯了一样地开始翻找那些用生命探测仪查询过的大件容器。 “诶,我记得江霰不是怕脏吗?”艾里克问向身边的夏尔,奇怪道:“他刚才好像都没怎么翻找垃圾的样子,现在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勤快?” 夏尔也不清楚江霰这么做的原因,只好耸肩道:“谁知道呢?不过,我们也帮忙找找吧!”然后,他又问江霰:“江霰!你需要我们帮忙吗?你在找什么啊?” 只听江霰冷冷地回道:“找那些生命探测仪查过的大型容器!” 江霰身边刚好就站着一名警队人员,他以为江霰是对自己手上仪器的不信任,立刻冲江霰喊道:“这可是目前世界上最先进的仪器了!它不可能出错的!” 然而就在这名队员冲着江霰喊的时候,江霰的目光忽然放到了眼前的一个破破烂烂的铜红色铁皮垃圾桶上面。 这只垃圾桶很明显是西方社会常用的那种类型,它有着一个宽大粗壮的桶身,并且上面还盖着一个厚厚的铁皮盖子。 如果江霰没记错的话,刚才这名警队人员在检查这个垃圾桶的时候,因为仪器没有反应所以就没有掀开那上面的盖子——毕竟能省一事就省一事,是大多数人的行事风格,更别提这只垃圾桶里面可能藏着什么恶心的垃圾了,一般人都不会想主动掀开看看的。 但是江霰在看到这只垃圾桶后,并没有和那人说什么废话只是立马跑上前,然后一把就掀开了原本盖在上面的盖子! 果然,桶中的景象也和他预想中的一模一样。 在场的众人只见江霰在那一番疯狂举动之后,此刻语气听起来不无冰冷地说道。 “……我找到雅克了。” 等到布莱德斯匆忙之中赶到这里时,也不知道是出于父子之间的心有灵犀,还是什么其他原因,总之,他一眼就看到了从那个铜红色的垃圾桶中露出来的,属于雅克的那张苍白小脸。 只不过那种脸色是一种毫无血气,再也不会恢复往日活力,和那些躺在棺材中的死人一点区别都没有的苍白。 布莱德斯从未像今天一样,感到走路竟会是如此的艰难。 哪怕是身边的人想要伸手扶他,也全都被他执拗地拒绝了。 他一想自己可怜的小儿子雅克都已经在这种臭气熏天的环境下,遭受这么多罪了,心中就像是被一把钝钝的刀子割出了一条再也不会恢复的伤口一样。 明明雅克那天临上学之前,还是活蹦乱跳的,像只叽叽喳喳的小麻雀一样,而且在餐桌上他还一直都在缅怀自己逝去的伙伴……怎么现在,雅克却是如此安静地躺在这里了呢? “雅克……” 布莱德斯颤抖着伸出自己的双手,一寸一寸,细致地摸过雅克脸上早已变得冰凉的皮肤。 斯帕克并没有直接将雅克扔在一个装满垃圾的垃圾桶中——可能也是想到他曾与雅克拥有过一段短暂犹如泡沫般的友谊——所以,他将雅克的遗体埋在了整桶虞美人的花瓣当中。 艳红色的花朵与略显苍白的皮肤形成鲜明对比,此时的雅克看起来就只像是睡着了一般。 布莱德斯一想到雅克今年才刚满十岁,他平时对黑暗还有疼痛是那么的恐惧,不知道他可怜的孩子在临死之前,内心究竟会有多么的害怕…… 他不敢想象,也不敢去深思,因为一旦想象当时情景的话,布莱德斯就会怨恨自己那天为什么还要说教雅克!他为什么没能够保护好自己的孩子! “雅克,我可怜的孩子……” 布莱德斯终于打算亲手将他的孩子抱出这个恶心又肮脏的环境,“不要害怕了,爸爸……爸爸,这就带你回家……” 然而,就在布莱德斯将他的双手伸到那桶如血一般红的虞美人花瓣下面之后,他恐怕也是有生以来第一次,发出如此撕心裂肺的嘶嚎。 “不!!!” 玩家们就看布莱德斯的双手在那些花瓣之中,异常顺畅地翻来覆去反复查找。 ——是的,他的双手并没有感受到任何原本应该来自雅克身体的阻碍。 因为可怜的雅克,现在就只剩下了他的那颗头颅,还在这个桶里而已。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Serenading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季步清 5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64章 诅咒 在江霰的启发之下, 最后众人又在这片偌大的垃圾场中,翻找出来了雅克被剁碎的四肢,大部分的躯干以及身体的其他部位。 而且无一例外,这些身体部位也都被藏在大一点的容器中, 和艳红色的虞美人花瓣放在一起。 布莱德斯目不转睛地看着地上那具像是玩具娃娃一样拼凑起来的破碎躯体, 他忽然弯下腰, 小心翼翼地捧起自己小儿子雅克的头颅, 像是已经被气愤得开始浑身颤抖了一般,不过他却并没有再像刚才那样痛苦地嘶吼。 因为那些已经刻在他骨子里的良好家庭教养,一直在潜意识中无声地压抑着他。布莱德斯只是用力紧紧咬着自己牙齿,眼神之中似有戾气却忽明忽暗, 下颚的肌肉只是跟着不停发抖。 正在所有人都纳闷布莱德斯是不是已经被气疯了的时候, 他的面部肌肉忽然不再抖动,随后众人只听他仍是用着刚才那种语气, 和他们说道。 “……把山上那个清洁工的尸体, 带回庄园里面去。” 此时布莱德斯的心中究竟在想什么他的这群手下并不清楚,虽然这个命令听起来有些奇怪, 但他的下属们还是非常痛快地点头应了下来。 接着, 众人又听他语气阴沉地低声说了一句:“先带回去, 等我问过‘新神’, 再想办法处置……既然他要了雅克的性命, 那么……我就让他以后的生生世世, 都再也无法得到安宁……” 因为江霰现在站得离布莱德斯很近, 所以他也自然就听到了布莱德斯最后说出的那句话,几乎是以一种咬牙切齿,恨不能生啖其肉的狠毒语气说出来的。 很快就有人将原本遗弃在垃圾场上边斯帕克的遗体带了下来——用一个很大的黑色布袋子装着,像处置那些垃圾似的只是随意丢弃在人们的脚边。 其实斯帕克已经是处于死亡状态, 所以无论现在这些人怎么处置他的遗体,哪怕是挫骨扬灰,甚至是剁碎了拿去喂狗,斯帕克本人也是再也感受不到的。甚至,他现在都已经在地下与自己的家人团聚了也说不定。 江霰他们这些玩家对于布莱德斯家族与斯帕克之间的恩怨情仇并不十分在乎,虽然斯帕斯的这场复仇不可谓不完美,但也正因为斯帕克对布莱德斯前期设下这种“声东击西”的障眼法,导致玩家们在开始的时候就彻底丧失了拯救雅克的机会。 就连原本以为任务内容不算太难,只专注于揪出内鬼的詹姆士这下都不免暂时搁置监督兰彻斯特的打算,玩家们对于现在的情况都无一例外地感到分外棘手。 ——没想到雅克在前几天就已经死了,那他们这次的任务又该要如何完成呢? 就在所有人开车前往布莱德斯庄园的途中,五个玩家刚好也就趁乱凑到了一辆车上。 “唉,现在可怎么办啊?”玩家之中发言还算比较活跃的夏尔,想起现在的状况,不由发出了一声迷茫地叹息:“雅克居然早就已经死了……这下,我们的任务又该怎么完成呢?” 然而夏尔此问题一出,整辆车内瞬间鸦雀无声。因为,其余玩家现在也都不知道要做什么。 最后还是夏尔自己出声打破了这片令人惶恐的寂静,他忽然问正在开车的江霰:“江霰,话说,你刚才是怎么想到雅克已经死了的呢……你是发现了什么线索吗?还是说,你发现了什么破绽?” 毕竟斯帕克一直都伪装得很好——这点也是江霰现在还没有考虑清楚的,按理说只有斯帕克一个人理应做不到如此缜密完美——就连布莱德斯家族都信以为真,以为这些“绑匪”的目标只在于这批不为多少人所知的重要军火。 江霰刚才已经将那个窃听器关闭了,此时他的目光正看向前方车辆,双手把持着方向盘紧紧跟在布莱德斯车队的后面。 他的声音听起来不大不小,刚好足够让坐在车内的其余玩家们听清:“斯帕克死前的话,让我感觉他目标不在军火。” “还有,西莫曾经提过。”江霰的音色也是一如既往的让人不由自主就会感到寒凉,仿佛置身在寒天雪地之间似的,“他那天是亲眼看着斯帕克装的垃圾,但却没有看到孩子的身体。” 假如西莫没有说谎的话,那么斯帕克肯定是想了某种办法才将雅克从学校中运了出去——已经十岁身材也不算瘦小的雅克,如果全须全尾地装进垃圾袋的话,肯定能够被西莫注意到——所以在这种情况下,斯帕克要是想将雅克运送出去也就只剩下了一种可能。 那就是雅克在中午被斯帕克迷晕之后,遭到了杀害,紧接着就是更为残忍地分尸。斯帕克只有将小份的尸块伪装成垃圾,再装到垃圾袋之中,才能不引起保安西莫的注意。 之后的话江霰并没有继续说出来,但是车内的玩家们却也能够根据他上下句之间的联系,想象到了斯帕克当时分尸的场景。 夏尔不由咂舌道:“没看出来……果然真是‘人不可貌相’,斯帕克表面上看着唯唯诺诺,没想到暗地里居然能够如此杀人不眨眼……” 更别提,雅克之前还与斯帕克有所交集。顺着夏尔的话,江霰也在心中想:然而,即使是这样,斯帕克最后也还是对雅克下了手。或许在斯帕克的心中,复仇要比一切都重要吧。 但是夏尔这番发言,倒是让江霰想起了许久未见的前辈章剑——那个性格大大咧咧,行事潇洒的“前”神佑骑士。总感觉要是章剑在这儿的话,也像是会说出这种话似的。 江霰这边一联想到章剑,自然也就就难免会想起之前的队友司禹枫。不知道章剑和司禹枫现在怎么样了,他们应该也还是在一起,或许也在执行着硬性任务吧。 不过江霰也没有时间去细想章剑和司禹枫究竟是否在执行任务,因为正处于硬性任务中的他和其他玩家们,好像已经没有办法完成这项任务了。 此刻距离任务结束的时间只剩下了最后一个夜晚,但是玩家们任务内容中的“他”,也就是他们之前猜测,需要被他们解救的雅克早在前几天就已经被斯帕克所杀害了。 回想系统这次发布令人匪夷所思的任务内容“找到‘他’,解救‘他’”。众人那天在知晓雅克被绑架之后,理所应当地就将雅克代入到了这个“他”之中。可是,系统真的会发布这种无解的任务吗? 江霰忽然在心中开始怀疑:他们前几天对于任务内容的解读,是不是出现了什么差错…… 正如江霰此时心中所想,作为身经百战的老玩家詹姆士和兰彻斯特在发现雅克被人杀害之后,他们的心中也浮上了类似的疑惑,并且做出了进一步的推测。 系统不可能发布无解的任务,所以在第一天就被人绑架并且惨遭杀害的雅克,应该也并不是他们真正需要解救的对象。 既然是这样的话,那么新的问题也就来了。任务中的那个“他”,究竟指的又是谁呢? 等众人回到布莱德斯庄园之后,在楼上听到车响就急急跑到一楼大厅的杰奎琳,看到自己的丈夫进门之后立刻就走上前去。 “怎么样?老爷。”她并没有在布莱德斯的身旁看到自己幻想中一起回来的小儿子,于是不免有些心情急切地问道:“雅克呢?雅克现在在哪?” 布莱德斯还不知道要如何告诉杰奎琳这种残忍的消息,在注意到杰奎琳那双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并且已然瞪大的漂亮蓝色眼眸时,他慢慢找回了自己声音。 “杰奎琳。”布莱德斯用力地握住她的双手,尽量用一种从未有过的温柔语气和自己的夫人说道:“你听我说……我们找到雅克的时候,那个孩子就已经……他就已经没有呼吸了……” 最后,他还是没有将事情最残忍的部分——雅克不仅被人杀害,而且还被人分尸——说出来。他想,他这辈子应该也不会让杰奎琳知道这件事情。 但即使是这样,杰奎琳却也像是在突然之间失去了语言能力一样,布莱德斯看着她有些茫然又像是有些惊慌地张大了嘴巴,彷佛听到这件事让她有多么恶心似的。然后就在下一秒,杰奎琳果然开始干呕了起来。 布莱德斯还没来得及劝说,就被杰奎琳突然的呕吐反应所打断。这时,刚好也有一名男仆拿着一封信看到这幕场景想过来又不敢过来,但最后他还是壮着胆子走了过来。 “……老爷,这是大小姐的来信。” 布莱德斯看着不停干呕的妻子却无法帮她什么,只好先接过自己女儿的信,不过他嘴上还是叮嘱那些女仆们说道:“夫人最近是吃坏什么东西了?别愣在这里了,快跑去叫医生!” 刚拿到信之后,布莱德斯瞥见自己的大儿子费尔南和儿媳伊莎贝拉恰好从楼梯上走了下来,他便又将那封信递给了身边的管家伊桑让他帮忙拆开,立刻对费尔南说道:“费尔南!快过来看看你的母亲,她不知道怎么了,一直在那里呕吐!” 布莱德斯想叫人扶着杰奎琳去沙发那里坐着,但是又害怕杰奎琳感到不适,只好一直任由她弯腰站在那里,不停地向外干呕。 而那边的费尔南好像是自从前线上面回来之后,整个人的反应就变得特别迟钝似的。他在听到布莱德斯说的话之后,在脑子中反应了一阵,最后看到母亲在那里低头弯腰,才有些缓慢呆滞地向着杰奎琳走了过来。 布莱德斯见此情景,心中不免开始埋怨:最近家族里面也不知道怎么了,一个两个的,怎么都是状况百出?而且费尔南从前线回来之后就像变了个人一样,再也没有之前那么精力充沛了,难道……他是在前线受到了什么伤?不会伤到了脑子吧? 就在费尔南走到自己母亲身边的时候,杰奎琳像是终于再也忍不住似的,“哗啦”一下从胃里翻上来的东西一下就被她全都吐了出来。 布莱德斯在看到自己妻子的那些呕吐物时,双目不由瞪大,他的脸上也像是受到了某种巨大惊吓一般,表情都有些开始失控。 在场的其余人在看到地上那摊呕吐物时,旁边立马就有女仆尖叫出声:“啊——!” 然而杰奎琳却并没有因为这些尖叫而停止,她还在不停地向外呕着粘腻的胃液,还有大把的头发——那些茂密的白金色长发就仿佛是从她胃里生长起来的一样。现在地上还有她的嘴里,全部都是沾有黏液的头发。 接连遭受打击的杰奎琳也在精疲力尽之后,终于“咚”地一声就往身后倒了过去。 一直站在杰奎琳身边,但是现在脸上表情十分惊恐的布莱德斯,并未来得及伸手接住自己的夫人——甚至,他有些害怕像是被什么东西附身了的杰奎琳。 反而是刚来到这里,思维迟钝的费尔南无视掉地上的那些混合着恶心黏液的白金色头发,在伊莎贝拉满是惊异的目光下,他蹲下身准备扶起自己的母亲。 就在这时,管家伊桑在浏览到那封大小姐的来信之后,双手颤颤巍巍地将布莱德斯拽离了费尔南,然后又那封信递了出去。他在布莱德斯疑惑的目光下,附在耳边说道:“老爷……大小姐来的那封信上面说……” 说到这里,管家伊桑忍不住往费尔南的方向看了一眼,“大少爷,已经战死沙场了……” 布莱德斯这时也刚好看到自己女儿的那封来信上写着“……大哥应该是在两天前的一次战役中遇难……但是父亲,哥哥的头颅并未找到,我们只在战场发现了他的身体……” 从来没有过如此艰难的时光,布莱德斯像是在瞬间就苍老了十几岁。他仿佛深受打击一般,身体踉跄着向后退了不少的距离,每一丝肌肉都像是在跟着颤抖。 等他再次抬眼看向站在不远处的费尔南时,费尔南那双原本木讷的眼神却像是在恍惚之间,意识到了什么。 布莱德斯看见费尔南努力地张了张嘴,看起来好像是要对他说什么的样子,可是还没等费尔南说出来,那具经历过战火洗礼的身躯轰然向后倒去。 伊莎贝拉要比布莱德斯蹲下去得更快,她见自己的丈夫突然晕过去之后立马就抱起他的身子,努力摇晃,试图唤醒已经闭上眼睛的费尔南。 她已经被眼前这一连串突如其来的意外完全打击,哭得歇斯底里:“费尔南,费尔南……你怎么了,快醒醒,你不要吓我好不好……费尔南!” 但是在不停的摇晃当中,费尔南一直遮住的领口忽然向下滑落,伊莎贝拉也终于看见那些被自己丈夫隐藏在衣物之下的巨大伤疤。 在极度的惊悚之间,她压抑住自己的恐惧,又将费尔南领口的扣子继续向下解开几颗,真相就这样赤裸地展示在伊沙贝拉的面前。费尔南想掩盖的就是那些像是蜈蚣一样,弯弯曲曲的将身体与头颅缝合在一起的疤痕。 ——难怪费尔南睡觉不肯脱下衣服,也不肯在自己面前换衣服,原来是这样。 他现在的身躯,已经不是他自己的了…… 刚才费尔南倒下的太过突然,电光火石之间,布莱德斯不知怎得想到杰奎琳曾对他说的那句话。 “自从请了‘新神’之后,家里就像被诅咒了一样……” 他的脑海中也突然想起了自己在雅克遭人绑架之后,曾在那片黑暗之中,虔诚地向那座“新神”许下的三个愿望: “希望生意可以兴隆……” “希望这批重要军火运送顺利……” “希望M国可以一直作为布莱德斯家族坚实的后盾……” 布莱德斯将那天的愿望默念了出来,所有线索都像是多米诺骨牌一般全部串联了起来。 没多久,布莱德斯的眼神中也恍然闪过一丝顿悟之意。他喃喃道:“……这个‘新神’果然,实现了我的愿望。” ——生意兴隆是因为两国交战,但他的大儿子费尔南最后却战死沙场;这批重要的军火也被顺利地运送过去,但小儿子雅克也被绑匪无情杀害。 现在,还剩下最后一个愿望没有实现……布莱德斯的身体忽然不可遏制地开始颤抖,一股发自灵魂深处的恐惧瞬间席卷了他的全身。 “没有关系……”布莱德斯仿佛仍旧没有被现在的处境所打倒,毕竟之前几十年的人生他也见识过无数的大风大浪。 他竭力地想要控制住自己的肌肉,让那双该死的手不再颤抖,但却无助地发现自己居然现在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 “是的……现在,我还剩下最后一个愿望没有实现……”在不停的努力下,布莱德斯终于控制住了自己的双腿,他现在想要向地下二层走去,“这也意味着,我现在还有机会!” 他的脑海中此刻就只剩下了那一句话,嘴上也是片刻不停地重复道:“还有机会……对的,我现在还有机会去挽救我的女儿……” 第165章 邪神 布莱德斯家族经过一系列剧变之后, 现在的时间依然差不多到了傍晚时分。 玩家中只有地位较高的江霰,当时被默许跟随在了布莱德斯的身边。所以,刚才杰奎琳冯康往外呕吐头发以及费尔南其实已经战死这些离奇的事情,自然也就只有江霰自己清楚而已。 但也还好是江霰当时跟在布莱德斯的身边, 因为众人之中也是只有他曾学过唇语, 并且听力非常灵敏。 因此在布莱德斯深受眼前情形打击, 嘴上跟着细声念出自己对“新神”许下的那三个愿望时, 这一幕刚好被江霰看在眼里。他立刻就集中精力,双耳仔细聆听布莱德斯所说的话,紧接着,他的心中也就浮现出来布莱德斯的全部言语—— “……希望生意可以兴隆, 希望这批重要军火运送顺利, 希望M国可以一直作为布莱德斯家族坚实的后盾……” 虽然布莱德斯念出来的这些愿望,并没有为江霰提供背景之类的相关联系, 但是江霰还是在大脑中很快就回想起了那天在仆人们晚餐时, 有一个女仆曾经说过,自己看到布莱德斯老爷对着地下二层那片黑暗念叨着什么生意、大小姐这样的事情。 刚刚发生在他们眼前的那些充满着古怪的事情, 似乎也只能用“灵异事件”对其进行解释。 虽然江霰现在还无法将雅克绑架、杰奎琳呕吐、费尔南战死这些事情与那座“新神”完全联系在一起, 但是江霰还是立马就意识到:恐怕这次玩家们的任务, 与几天之前搬入布莱德斯城堡的那座“新神”有着分不开的联系! 于是在布莱德斯步履匆匆地向着地下室赶去, 明显是要去做什么事情时, 江霰当即便寸步不离地跟在了布莱德斯的身后。 不过他并未声张, 脚下也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仍是像平时那样悄无声息地跟随在面上神色已然恐惧的布莱德斯——他没让布莱德斯知道自己正尾随在他的后面,以防会多生事端,也多亏布莱德斯此时的心思全部都在地下室,竟然真的没有注意到有人在跟着自己。 只见布莱德斯一无往日里的优雅绅士风范, 此刻他面色惨白,双眼充满惊惧的目光,甚至是额头上都开始渗出大颗冷汗。即使因为恐慌他的双腿肌肉都像是灌了铅似的,但布莱德斯仍是努力顽强地跌跌撞撞,不断向着地下二层的方向前行。 已经数不清下了多少层该死的台阶之后,布莱德斯终于脚步蹒跚地踏上了地下二层那片空旷的水泥地面。也就意味着,他现在完全置身与极静的黑暗之中。 因为这次从一楼赶下来的太过匆忙,所以布莱德斯根本就没想起要带一些照明设备下来。不过他凭借着自己之前的模糊记忆,还是在那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之中,慢慢摸索着前进。 这片原本就占地不小的地下空间,此时没有了壁灯或者手提马灯那些照明设备之后,它的面积显得更像是比之前还要大出不少。 若是说布莱德斯刚才从楼上冲到这里,心中是带着满腔怒火的,但是他在一进入到这片无声寂寥的幽境当中后,就像是被人当头浇下一桶冷水,原本发昏的头脑顿时就跟着清醒了不少。 他的一腔愤懑,他的满怀怒火,仿佛已经眨眼就被面前的无边黑暗所吞噬,不剩分毫。 取而代之的,是处于当前这种无声的环境之中,那些一直埋藏在心底的恐惧与惊慌,顺着他的背脊冰冷悄悄地爬进了布莱德斯的大脑,直击他的中枢神经。 ——那时,他在打算请回来这尊“新神”的时候,心离不就已经考虑到过可能会出现的后果了吗? 在商场翻云覆雨,只手遮天这么多年的布莱德斯,肯定早就深谙这种潜在的“以物换物”的道理。只不过他没想到,自己为那些许下愿望付出的代价,居然会是他最最在乎的亲爱的家人们。 大儿子战死沙场,小儿子被人杀害,就连自己的夫人都陷入危险之中……不过还好,现在身处M国的大女儿应该还没有什么事情。他一定也要竭力保证自己现在唯一的血脉,不会再出现任何意外! 布莱德斯从未感到过一条路是这样的漫长,当他的双手终于在黑暗之中触摸到那张冰冷的案台时,他不禁立刻感到有些热泪盈眶。 太好了,他的女儿还有机会拯救! “……我请求您,敬爱的神……我布莱德斯求求您,请您收回我之前许下的愿望吧!”布莱德斯“扑通”一声直接归在了那张案台的面前,因为环境太黑,他还是看不清自己眼前的情形。但他还是双手合十,以最真挚虔诚的语气和自己面前的“新神”雕像祈求着。 “哪怕您让我的生意不再兴隆,或者让我做什么都好……我求求您,只要您能不再夺走我家人的性命,您以后要我给您献上多少祭品都可以……” “我已经失去了两个挚爱的儿子了,真的不能再承受住失去最后一个女儿的痛苦……” 布莱德斯也不知道这座“新神”有没有听到自己此刻的祈求——因为按照请来这尊神灵时的说法,每次在进行祷告之前,他是一定要穿着黑色长袍的。 但刚才布莱德斯心急如焚,也根本没想起来,没顾上去找到那件不知道被管家放在哪里的黑袍,所以他对于“新神”现在究竟有没有听到自己所说的话,心里一点底都没有。 而江霰一直都无声地跟在布莱德斯身后不远的地方。 向来习惯隐于黑暗的他,早都已经练习出来在黑暗中也能够如白昼一样视物的本领。所以在布莱德斯踉跄着跪下去之后,他刚好也将那个完全笼罩在黑暗之中的“新神”轮廓模样一览无遗——如果那个放置在案台上披着黑袍,形状有些古怪的东西,能够被称之为“神”的话。 那是一座算上案台尺寸极高的雕塑,江霰并没有看出来它下面案台的具体材质,又前往走了几步想看的更清楚一点之后,只觉得自己鼻间隐约有一股淡淡的,似香似臭的复杂味道传来。 不过他现在走到的位置倒是能够将这座“新神”看的很是清楚。大约三英寸高的案台上面,朝着他和布莱德斯的位置摆放着一口长方形应该能有半人多高的木棺,或者也可以成为神龛。 而那口神龛里面装着的并不是什么金身铜身的普通神明雕像,而是一具看起来已经腐烂许久的真人尸首——并且这具尸体还没有下半身的存在,它就只剩下了上面大半部分的躯干以及一个完整的头颅。 江霰之前也曾近距离看见过自然腐败的尸体——和眼前这具放在神龛之中的类似,眼睛和鼻子等软组织已经被微生物所吞噬,但是脸上还有一些未来得及分解的腐肉残留,并且依稀可以通过只剩下一半的嘴唇看见里面的牙齿…… 江霰甚至可以从它的脖子中间,还没有彻底腐坏的喉结分辨出这具尸体是一名男性,而且再看向他的头发——很明显,他还是一名生前长有红色头发的男性。 但是从尸体脸上还有身体上面的那些烂肉也能够明显看出来这具尸首此时的高度腐败。江霰推断,这至少是一个死了一个月以上的男人。 江霰继续向下观察,只见这具尸体的身上还被一根与他头发同色的红色粗绳捆绑着,打结的方式看起来好像是某种比较特殊的,像是献祭用法的结绳方式。这种捆绑方式倒是让江霰想起来,东南亚某些国家的“鬼婴”。 也不知道布莱德斯家族是采取了什么防腐去味的方法,尸体上倒是没有什么恶心蛆虫之类的存在,不过刚才江霰鼻端闻到的那股用来掩盖尸体的味道应该就是源自这里了。 看来,那些仆人之前的想像没有出错——布莱德斯家族请回来的,果然是一座浑身上下都充满着邪恶气息的“新神”。 也就是一座货真价实的“邪神”。 这下刚才布莱德斯家族发生的那一系列巨变也就能够解释清楚了。也难怪布莱德斯刚才这么匆忙地跑到这里,企图阻止之后的悲剧发生。 但是在布莱德斯刚才的苦苦哀求声中,这座“邪神”并没有像之前那样快速给出布莱德斯回复。他想,应该还是自己没有穿戴那件黑色长袍的原因。 于是布莱德斯又赶紧从地上有些手忙脚乱地爬了起来,他的眼前还是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却也只能在摸索中向着外面缓慢前行。 江霰这次并没有跟着布莱德斯的脚步出去,他在黑暗之中看着布莱德斯渐行渐远的佝偻身影,于无声之中慢慢踱步走向了那座看起来十分怪异的“邪神”。 就在刚才看清这座“邪神”的瞬间,江霰的头脑中也立刻就想到了本次任务的真正内容—— 任务内容中那个含糊不清、指意不明的“他”,很明显应该就是江霰眼前的这座,一直隐藏在众人背后操纵着一切事情的“邪神”了。 而且现在回想起来的话,如果这次进入游戏的五个玩家之中,哪怕只有一个具有强烈好奇心,对仆人们早就提到的怪异“新神”感到奇怪,他们或许早就能够像任务内容所述的前半句一样,找到“他”了。 如果是这样看来的话,那么江霰的第四次硬性任务的难度并不算大。只不过他现在还是有一点想不明白——那就是系统所说的“解救‘他’”,玩家们到底要怎么做才算是解救了“他”呢? 难道会像大多数鬼故事中主角寻求的解救办法那样,找到这具尸体失踪的下半身将它凑成完整的一具?然后,再找个风水宝地把它给埋了? 现在姑且不论能否寻找到这具尸体的下半身,单就是从玩家们所剩无几的任务时间上看的话,江霰他们也已经来不及去找这座“邪神”丢失的下半身了。 毕竟,就连布莱德斯恐怕都不知道这具尸首具体来源于哪里。现在可是一个战火连绵的动乱年代,世界各地的每个角落每天都会有不同的人死去。 江霰心想:既然任务真正的内容已经推断出来了,但是接下来,又该要如何去完成呢? “当当……” 一阵突然从黑暗之中传来的怪响引起了江霰的注意。他立马从给自己的思考中抽身出来,想到仆人们也提过曾听见像是关节轻叩石板的怪声,于是他便开始仔细聆听附近的所有动静。 那阵断断续续的怪响果然还在持续不断的传来,“当当……” “当当当当……” 虽然这阵怪响时有时无,但是江霰还是依靠自己灵敏的听觉分辨出,每次怪声发出的频率都刚好是非常规律的四次。 难道四次对于“他”来说,具有什么特殊意义吗…… 江霰一直都站在距离那座长相恐怖的“邪神”不远处的位置,但他却从始至终都没有感受到一丝危险——要知道江霰常年混迹在生死之间,对于危机的预感也要比普通人敏锐不少——既然江霰一直都没有感受到敌意,看来这座“邪神”对于玩家们应该是没有任何恶意。 也就是说,这座“邪神”的所作所为可能只是针对布莱德斯家族而已。 所以,江霰试着将刚才自己的发现全部串在一起:只剩下上半身的尸体,与粗绳同色的红色头发,还有那规律的四次敲击…… 一股寒意瞬间就顺着脊髓攀爬到江霰的大脑皮层,惊惧像是烟花一样在他的脑中炸开。江霰忽然回想起那晚风雨夜主厨梅琳达所讲述的那个噩梦——眼前的这具恐怖尸体与梅琳达所讲的情形竟然一模一样! 江霰当即看向那具早已面目全非的腐烂尸体。没想到,它居然就是梅琳达太太那个上战场的儿子,查尔斯。 想通这一切之后,江霰立刻就向着上面一层跑去。 玩家们能够与尸体直接进行对话的可能性不高,但是目前看来,解决游戏的关键应该就在他的母亲梅琳达太太身上! 虽然布莱德斯家族在刚才发生了一系列翻天覆地的变化,但是布莱德斯家族的大多数仆人们却还是被蒙在鼓里——不过距离他们知道这些事情你,也只是迟早的事情。 所以梅琳达在看到向她气喘吁吁跑过来的江霰时,感到很是惊讶。因为她不记得自己平时与保镖克洛德有过什么交集,除了她们晚上会在在一张饭桌上吃饭的这件事。 “克洛德,你怎么了?楼上刚才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我们怎么听到老爷……嗯,就是楼上好像很混乱呢?” 江霰现在并不打算和梅琳达说什么废话,直接奔入主题,“你的儿子,查尔斯……他会有什么愿望?” “查尔斯的愿望?” 梅琳达一时没有理解过来江霰为什么会提出这种问题,不过她看见江霰脸上焦急的神色,还是试着回答道:“如果要说查尔斯有什么愿望的话……那应该是他在奔赴战场之前,对我提过的,希望这个世界不要再有战争……” “他渴望世界可以一直和平吧……”梅琳达回忆起自己那个心地善良,总是为他人着想的孩子,一时难免有些哽咽:“这样,就不会再有像他这样背井离乡的战士了。” 女人的泪腺仿佛非常发达,梅琳达的眼里立刻就冒出了大颗大颗的泪滴,那些咸咸的眼泪顺着她有些微胖的脸颊落到系在腰间的围裙上,像是一簇炸开的焰火,瞬间就在那片洁白的颜色上面消失不见。 看见梅琳达脸上黯然神伤的失落表情,江霰又回想起刚才自己看见的“查尔斯”,他在心想: 恐怕梅琳达这辈子都不会想到,她心心念念的儿子查尔斯此刻,正位于她脚下的那片空间当中。 …… 布莱德斯最后是在他的书房中的某个抽屉里面,找到了那件用于祷告的黑色长袍。他急急忙忙地将自己套了进去。 正打算赶往地下二层时,袍子的一角不知怎么碰掉了一张抽屉之中的照片。布莱德斯的余光恰好瞥见那张掉在地上的照片,忽然发现这是一张拍摄于很久之前自己三个孩子的照片。 也不知出于什么心理,刚刚失去两个心爱儿子的布莱德斯此刻却像是着魔一般,身体也突然不再感到慌张。然后,他又伸出手捡起了那张自己孩子们的合影。 在那张照片上面,他的三个孩子的年纪看起来还非常小,拍摄地点像是在他家前面的花园里面。布莱德斯的手指缓慢摩挲过孩子们那一张张充满阳光,像是未开花朵一样的稚嫩脸庞,心里开始怀念孩子们还未长大的那个时期。 他想:如果能够像那时一样,孩子们一直都是无忧无虑地活着,该有多好。 哪像现在……他居然就只剩下一个女儿了。 就在布莱德斯强忍着心中悲痛,刚想放下手中照片再回到地下,继续去请求那个“新神”时,照片上方一个红色头发的小男孩又再次引起了他的注意。 之前他从未仔细看过这张照片,所以并不记得这张照片上面居然还有除了他三个孩子以外的人。 ——看照片上那孩子的模样,好像是厨房中梅琳达太太的儿子? 那孩子现在应该也年纪不小了,而且,很有可能也上前线了吧? 但是这种像火焰一样的鲜红发色在Q国并不常见,所以布莱德斯也很快就联想到了那具被他们做成地下“新神”的尸体……而且,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具尸体好像也是他花钱从前线上让人运回来的战士遗体。 一股寒意霎时攀上布莱德斯的后背,就连捏着那张照片的掌心都渗出不少冷汗。 原来…… 原来真相,居然就是这样吗…… 如果一切都是“新神”——或者说是那个女仆的儿子查尔斯——早就安排好的,这是一场结局或许早已注定,为平息亡者滔天怨气而设置的献祭。 那布莱德斯家族,是不是就相当于在这其中扮演着“祭品”的角色? 布莱德斯顿感周身如坠冰窖,这几个小时以来的痛苦经历,让他看起来像是瞬间苍老了几十岁一样,那张一向保养较好的面庞竟也开始散发出丝丝的暗黑丧气。 如果事情真的是如他所想这样的话,那他现在又要怎么做才能改变注定的结局,消除亡灵怨气,然后挽救自己唯一幸存的女儿呢? 无数的半成品想法在布莱德斯的脑海中呼啸而过,但他却始终都没有想到一种能够完美解决现在局面的可施行方案。 然而,还没等布莱德斯再想到或者是再做点什么的时候,他就听见从不远处传来一声极其震撼,仿佛能够撼天动地的巨大声响! 他很清楚,那是炸药爆破的声音! 第166章 破局 一直身处于布莱德斯城堡中的江霰, 自然也感受到了刚才那阵极为震撼的爆炸动静。 不过等他匆匆从地下跑到庄园外面的时候,却看到大门口仿佛有一个人,正大笑着从庄园外面走了进来。 江霰定睛再仔细一看,感觉那人好像是玩家中的夏尔?看夏尔如此开怀大笑的样子, 难道他现在已经知晓要如何完成任务了? 然而, 这边夏尔也早就看到有人正在城堡门口等候, 凑近发现居然是江霰守在那里的时候, 他的脸上立刻又露出一个豁达的笑脸。 他现在连江霰在任务中的假名都不叫了,直接就直呼真名说道:“江霰,在门口站着做什么呢?让我猜猜,你是准备迎接我?哈哈哈, 那你是不是已经知道我刚才做的那件特别棒的‘好事’了?” 然而江霰却并不清楚夏尔口中那件绝佳的好事是指什么。 “你刚才做什么了?”江霰冷声问道。虽然他不知道夏尔具体去做了什么, 但是也能猜到刚才那阵爆炸声肯定与眼前喜笑颜开的夏尔有着分不开的联系。 “痛快!当然是一件让我感到浑身舒爽的痛快事情!”夏尔听到江霰的问题,又冲着他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灿烂笑脸。 然后, 又听他慢条斯理道:“反正我们这次的任务可能也完成不了了, 所以,我刚才就在想, 还不如趁这个时候去完成我的愿望!” 说到这里, 夏尔的眼神中忽然划过一丝病态狂热的突兀光亮, “刚才那声爆炸你们都听到了吧?哈哈哈那就是我, 夏尔搞出来的厉害动静!我刚才去把那个安哈特尔家族的地盘给炸了……” “他们肯定没想到居然真的有人敢跑出来炸安哈特尔的城堡, 当我把那一大包从军火库中偷出来的高压型炸药扔进他们城堡大厅之后——啧啧啧, 你没看到现场弥漫的硝烟还有人们的鬼哭狼嚎, 以及之后那满地狼狈的模样……” 令玩家们都感到奇怪的是,安哈特尔家族与他的世仇布莱德斯家族,两者城堡之间的距离居然非常神奇地相隔只有几百米,连远距离都算不上。 所以夏尔才能在外围将那包威力巨大的炸弹撇进安哈特尔家族之后, 安然无恙地回到布莱德斯这里。 江霰对于夏尔这种睚眦必报的作法并不会直接出言反对,但是在看到夏尔脸上那副洋洋自得的嘴脸之后,他的心中对于这种做法也绝对谈不上有多大的好感。 “你是从哪里找到炸药的?”江霰忽然问道。 夏尔伸出手往自己身后指了一个方向,那边有一栋处于布莱德斯庄园外围的小木屋,“就在那里,那间房子的地下有一个超级大的军火储存仓库,里面装的都是宝贝!” “……我就是看电影里一般大毒枭什么的,都是把毒品还有其他那些重要东西藏在地下,当时也就是随意去看看,没想到还真让我找到布莱德斯的军火库了……那里还有很多人把守呢!我看他们的装扮,像是一会儿他们要运送什么东西出去吧……” 其实更为神奇的是,夏尔刚才利用自己小少爷保镖的身份,居然还真的从那个军火库中拿出了一大包威力极强的炸药。 夏尔现在觉得自己简直是厉害极了! “军火库……”江霰看着不远处那座其貌不扬的小木屋,忽然想到那一批被替换的重要军火应该还没有被布莱德斯转移出去。 于是,他赶紧又问夏尔:“那你刚才看到那批重要的军火了吗?” “看到了啊。你就是指本来绑匪打算要的那批是吧?我看到了,好多人看着不让我靠近呢,我就随意挑了点别的,威力也算比较猛的好货色……” 江霰再次打断了他:“我想……” 紧接着,夏尔只听江霰沉声说道:“我应该猜到,这次的任务要怎么完成了。” 江霰在刚才听到梅琳达太太说自己儿子的愿望是希望不再有战争时,脑海中的第一反应还是他们现在做不到让整个世界和平。 不要说现在他们只剩下一个夜晚的时间,就是再给他们一个月,一年,甚至是十年也做不到让这个世界彻底和平,不再存在战争。 但是系统又不可能给他们这种无解的任务,所以江霰知道这次任务的解决办法肯定还有更为简单的一种。 于是刚才夏尔再次提到之前绑架雅克索要的那批重要军火时,江霰在电光火石之间就想起了“绑匪”斯帕克并不是真心索要的军火——相反,斯帕克是想毁灭那批会害人命的军火。但很可惜,他最后失败了。 江霰在知道这些事情的幕后黑手就是被冤魂附身的战场亡灵,也就是梅琳达太太的儿子查尔斯时,他也就能将之前的那场绑架案与这边的“邪神”全部关联起来。 难怪他之前会对斯帕克自导自演的那场绑架案产生疑惑。因为无论怎么来看,那场不存在一丝纰漏的完美复仇,根本就不可能是他一个人能达到的——要想做到那种地步,斯帕克必须在布莱德斯家族中安插内线,但斯帕克又说只有他自己一人而已。 现在想来,插手其中的“邪神”查尔斯确实不能算成人类。所以,斯帕克的帮手就是“邪神”查尔斯。那他自然复仇起来也就会顺风顺水了。 思考到这里,江霰也就明白过来查尔斯现在究竟想要玩家们帮助他做什么了。 于是,旁边的夏尔看到江霰那双一向冰冷的眸中闪过一丝了然,竟也在恍惚之间隐隐约约猜到了什么。 他收敛起自己脸上的大笑,声音有些嘶哑地问道:“江霰,你的意思是,难道……这次的任务与那批重要军火有关?” 江霰闻言,点头答道:“应该是的。” “‘他’想要我们帮他,毁掉这批军火。” 虽然不知道“邪神”查尔斯为什么无法凭借自己的力量直接毁灭那批军火,但是现在所有浮出水面的线索指向的都是“他”希望能有人替“他”毁掉——包括之前毁灭未遂的斯帕克,还有被系统赋予任务的玩家们。 或许还存有一丝良善的查尔斯,还是从心底里希望有人能够毁掉这批将要被运送到战场上,威力比之前更加巨大的军火。 这样让更多可怜无辜的战士们幸免遇难,也就才能解救“他”吧。 偷偷潜入军火库——不管它的内部巡逻再怎样森严——对于之前职业为顶尖杀手的江霰来说,都算不上什么难题。 所以在詹姆士、兰彻斯特以及艾里克都还未完全清楚的情况下,只有神色焦急的夏尔站在城堡的门前,等待江霰完成任务的瞬间。 夏尔并不清楚江霰刚才对他说的那些猜测正确与否,反正逻辑上没有什么错误又不用他出力,他便也就看着江霰单枪匹马地去毁灭军火库了。 但他现在左等右等,也没等到那个小木屋传来什么爆炸之类的破坏声响,耳边也没有响起系统那亲切又可恶的提示声音。夏尔不由开始怀疑江霰对于任务猜测的准确性。 好不容易看到江霰归来时,夏尔赶忙就迎了上去,急急问道:“怎么样?江霰,你有没有直接把那批军火炸掉?!” 江霰先是诚实摇头,在看到夏尔眼中明显的失望神色后,又补充答道:“那里人手太多,不过我安装了一颗炸弹。” “大概五分钟之后,就会自动引爆。” 夏尔听到这话,脸上的表情立马又变得激动起来。他想亲热地拍江霰的肩膀一下,但是又感觉两人之间好像没有那么熟悉,只好在嘴上兴奋地表达道:“你可真厉害!江霰,不愧是直接就被团长提升为黄金骑士的人!” 江霰还是不太习惯被别人夸奖,只好冷声转移话题道:“其余人在哪?先去找他们?” “艾里克他们都在地下一层那个房间里呢!估计还是在琢磨这场任务的内容到底是什么,没想到你这么快就解决了。我带你去找他们吧!” 两人很快来到了地下一层,推门进去之后就听见兰彻斯特匆忙和他们匆忙喊道:“我们已经想明白任务内容了!斯帕克的绑架案只是一个引子,真正需要解救的人并不是雅克!” 夏尔还没等兰彻斯特说完,就直接打断道:“这个江霰早都猜到了,是地下那座‘新神’对不对?而且江霰刚才已经将定时炸弹安放到军火库了!” “炸军火库?”詹姆士他们疑惑问道:“为什么要炸军火库?”很明显,他们现在只搞清楚了真正任务内容的前半句话,还并不知道要怎么解决任务内容后半句的问题。 但江霰并不觉得詹姆士他们不厉害——相反,他认为詹姆士还有兰彻斯特他们在掌握线索没有自己那么多那么全面的情况下,居然能够根据之前发生的事情推测出来这次任务的真正内容,就已经十分了不起了。 夏尔在对众人简要地解析一番之后,兰彻斯特他们也从身后拿出来一张报纸。 只见那上面的标题清楚写着“M国国君阅兵时遇袭,王后挺身替国君挡枪不幸遇害”。 报纸上面的日期刚好就是今天——看来布莱德斯因为要去救雅克,还并未来得及阅读今天的报纸,所以他应该还不知道自己女儿其实已经变成植物人的消息。 江霰回想起布莱德斯许下的那三个愿望,忽然发现那些愿望居然也一一对应着他三个孩子之后的遭遇。 想要生意兴隆,结果却导致了大儿子战死沙场; 想要军火运送顺利,却牺牲掉了自己的小儿子,而且在玩家们的干涉下,那批军火也即将不复存在; 想要M国成为布莱德斯家族的坚实后盾,然而唯一幸存的女儿最后还是变成了植物人,国君口头上的许诺,也不知道能够让布莱德斯家族支撑到何时…… 如此想来,众人对布莱德斯家族的境遇也是唏嘘不已,但他们心中又无法真正地怨恨那个看似“幕后黑手”的查尔斯。 毕竟,这一切又究竟能够怪谁呢? 无情的战火与亡灵的诅咒就像是在冥冥之中形成了一个闭环,它们之间的循环应该也不会存在起始与终止。 玩家们现在能够想到的,大约也就像查尔斯所期盼的那样——希望这个世界上的每个角落都不再有连绵的战火,每一个家庭也都不会再有类似的止战之殇吧。 众人一阵嘘唏过后,时间感绝佳的江霰在心中计算出那边的定时炸弹应该也快要爆炸了。 就在他准备和大家一起迎接回归生存空间,距离爆炸已经进入倒计最后几秒的时候,总是耐不住一定要到处翻翻的夏尔,又不知道从房间的哪个角落翻出一张小孩的照片。 夏尔看着这张照片,忽然觉得上面的人物有些眼熟,就在他纳闷自己什么时候见过这个小孩时,猛地想起:“F**K!这不就是当年把我骗的倾家荡产的那个,安哈集团的骗子神父吗!” “这里居然有他的童年照?!SUCK,就算是他化成灰了,哪怕变成骨灰泥了,我都照样能给他认出来!” 其余玩家的注意力也顿时就被夏尔的这一声惊呼给吸引过来。 而一直站在夏尔身边不远,视力还极其超清的江霰自然也就看到了那张五寸彩色照片上面正冲着镜头微笑,明显是一张东方面孔的青葱少年。 只见这张相片中的小小少年五官端正,虽然年纪太小还没完全长开,但也不难窥出其成年以后的清俊容貌。 少年的眼神中似有些许害羞腼腆,但他那时应该还是非常有涵养地,对着为自己拍照的摄影师报以温柔微笑。 这种弧度恰好,仿佛是用标准量尺测量出来,让人一看就会感觉如沐春风般的温暖笑容,也是江霰平时所非常熟悉的。 甚至,他现在闭上眼睛都能想象出来,那人与这张照片一模一样的上扬嘴角。 没错—— 这张照片上面的如玉少年,正是他刚离开不久的前任队友。 司禹枫。 第167章 1903 【叮!恭喜玩家江霰完成硬性任务:布莱德斯家族!】 【任务难度:A级】 【任务完成度:100%】 【玩家本轮恐惧值为15, 打败同期75%玩家!】 【基础奖励:生存天数 20天,金币 1000】 【表现突出奖励:生存天数 15天,金币 500】 【游戏结束,即将在5s内传送玩家回到生存空间。】 …… 耳畔响起那道冰冷的电子提示音, 江霰刚想伸手去拿那张照片的时候, 一道刺眼的白光在他的眼前炸开。 然后, 他的意识再度进入一种久久不见但仍是非常熟悉的迷蒙当中。 在这片空灵混沌的状态之下, 江霰不知道要怎么去形容自己刚才在看到司禹枫那张童年照片的心情—— 或许是得知真相的震惊?意味不明的失望?应该也还有,回忆起之前那些细节的幡然醒悟……总之,他一向平静无波的心绪此刻波澜骤起。 就像是一池原本风平浪静的泉水,忽然被人投下了一块巨石, 由沉重巨石所激起的千层浪花, 上面却也倒影出他与司禹枫自从相遇之后的点点滴滴。 回忆起过去那些两人一起经历过的事情,无论是在任务中还是在生存空间里, 江霰心中对司禹枫存在的那些许多不解与疑惑, 也就在顷刻之间轻易化解。 难怪江霰总是感觉司禹枫就像是被一层迷雾所笼罩,整个人都有些虚幻飘渺, 看起来不像他人那么真实; 还有以前司禹枫露出什么纰漏, 但等他去观察司禹枫面部微表情的时候, 却每次都发现自己的队友并不像是在说谎…… 也许对于那些事情他说谎了, 又或许没有。 反正, 司禹枫是真的非常擅长伪装——就像他之前曾伪装过自己是个新手玩家——现在, 江霰只不过是又发现了他在现实世界中的真实身份而已。 原来司禹枫真的不是什么上帝派遣人间, 前来拯救人类的天使。 这些,全部都是他用来行骗的幌子。 从始至终,司禹枫就只是一个披着圣洁“神父”外壳,嘴角总是挂着一抹看似温暖微笑, 心中却是无时无刻不再算计着你的骗子——又或者可以说是一个受过专业训练,才敢四处招摇撞骗的欺诈犯。 他那个让人如沐春风、总是分外体贴的队友,一直都是一个害许多人家破人亡但却从未表露出任何迹象的伪装高手。 这也就是江霰寻找已久,隐藏在那一层虚假伪装下的,完全真实的司禹枫。 从那片熟悉的朦胧之中缓慢苏醒过来后,有些炙热的光线直直照射在江霰的脸上,但是他却一直都没有睁开自己的眼睛。 江霰的脑海中也忽然浮现出这样一个认知:那么当初司禹枫在游戏资格测试赛中的刻意接近自己,应该也就不是巧合了? 可是他又想不明白,司禹枫又会是抱着怎样的目的来接近自己呢? 思及至此,脑海中的记忆如落叶一般纷沓而至,江霰感觉此刻的自己像是又回到了小时候,又回到了那个很少点灯总是黑漆漆,永远都充满各种发霉和变质味道的家。 他再次变成了那个年纪不大,对一切事物人物都感到有心无力的弱小自己。 这种半梦半醒的状态,也让他忽然有一种溺水的感觉。 就像是被一潭死水或者是泥浆所包裹着,那些无声沉默却负有重量的东西,正在不断拖拽着他向下,往更深处的地方沉沦。 ——包括他的身体,也包括他的内心。 这么多年以来,江霰一直都是压抑着自己的真正感情。其实,他并不是不会感到伤心难过或者兴奋快乐的。 只不过,能带给他这些感受的人很少,而且江霰平时也很吝啬向别人展示出自己内心真正的感情。 害怕受到伤害的他,总是习惯性地下意识将这些情绪全都隔离了起来而已。 耳边传来不远处鸟类此起彼伏的鸣叫,听起来倒像是海鸥的声音。裸露在外的皮肤也很快就感受到一阵潮湿闷热的空气,像是某种稠浓的液体黏在了胳膊上面。 江霰睁开眼睛之后,发现自己前方竟是一片蔚蓝如许,并且面积十分辽阔的大海。 看来,他这次降临的地点应该是在生存者之城的西边——也就是明景公寓楼下的那片海滩。 等江霰抬头,看到身边不远处那栋外表已经有些破旧的砖红色老式居民楼时,楼门口上面四个明晃晃的大字“明景公寓”,也直接证明了他刚才的猜想。 这种情况想来也是有些可笑。当初江霰住在这里时,每次从任务中回归生存空间都会被系统安排到距离这栋公寓比较遥远的位置——他去到过东边那片云海林,城中最为繁华的街道,唯独就是从未直接降临到过明景公寓的楼下——所以,他每次也几乎都是最晚回到1903房间的人。 但是现在江霰已经不住在这里,一向拥有恶趣味的系统倒是将他这次任务的回归地点,“巧合”地给安排到了这里。 如果这个系统是一个人的话,江霰都差不多要怀疑这人是不是和自己有仇了——否则,系统怎么总和他对着干?给他的选择或者是条件都是最为苛刻的呢? 江霰站在被午后阳光烘烤得有些炙热的白色沙滩上,那双漆黑无光的眼瞳却是强忍着不适,习惯性地先看向了明景公寓第十九层楼的方向。 但又因为垂直距离有些过远,所以江霰并未能如愿看清1903房间此时的情景。 就像是在任务中曾经想过的那样,江霰在看到那熟悉的老旧楼层时,心里还是第一时间就想到:也不知道司禹枫和章剑现在在做什么?他们还会住在1903吗? 于是,再等江霰反应过来的时候,他的身体就已经非常诚实地跟随大脑的浅层指令,直接就走向了那个他之前出入过无数次的单元门口。 其实仔细回想前段时间的事情,江霰上次只是去任务所解除了他与司禹枫之间的组队契约,但是当时却忘记要解除1903的合租契约——那按照这么说的话,他应该也还算是1903“名副其实”的租户吧。 所以,江霰在心想:此时就算是他想要再回去看看那间屋子,应该也不算是“私闯民宅”吧? 虽然江霰的理智告诉他尽快回到神佑骑士团去,但是他身体做出的行为总是能直接反映出他此刻内心的真实想法。 十九层的高度对于江霰来说并不算什么,就算是以前蛙跳着上到十九楼对他来说,也不是什么问题。 但是也不知道为什么,江霰还是动作轻轻悄无声息地来到了1903的门口——就像是一个要潜入民宅作案的小偷一样,他丝毫没有身为这间房子主人的自觉。 还好当时江霰并没有把钥匙留在他的房间里,而是习惯性地带在了身上,所以江霰很顺利地就在自己的上衣口袋翻到了那把黄铜钥匙。 江霰打开门的时候,手下动作尽量还是很轻,并未发出多少声音。但是有些破旧的蓝色铁门在被他打开之后,还是非常不争气地发出了“咯吱”一声有些突兀的动静。 所以江霰在门打开后,并没有立刻进去,而是先在门外呆了一会。他在感觉此时的屋内应该是没有人以后,才挪步进到了屋子里面。 算起来江霰大约也有半个月的时间没回到过这里了,但是这间屋子的摆设还是和他之前离开时一模一样。沙发、茶几、餐桌、甚至就连脚下地毯的位置都没有一点变化。 江霰的第一感觉就是,仿佛这间屋内的住户刻意让这些家具保持之前位置似的。 应该只是他多想了吧?江霰在心中自嘲道。 不过他没发现的是,自从他与司禹枫章剑他们熟识之后,整个人的性格都变得要比之前开朗了不少。不仅有思维逻辑上面的变化,还有对于他以前避之不及的情感交流。 现在的江霰要比进入生存空间之前的他,更像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而不仅仅是一台只知完成任务的“杀人机器”。 屋内地面很干净,所以江霰推测现在应该还是有人住在这里。为了避免一会可能回撞见那两位熟人的尴尬,江霰动作非常迅速地来到了那间属于司禹枫的屋子内部。 江霰清楚记得姜珂和他说过的那些话:司禹枫曾经也隶属于神佑骑士团,并且他之前还坐到了圣骑士的位置,甚至就连同一级别的詹姆士当年都要听他的话。 也就是说,司禹枫或者是Feb肯定掌握着他不知道的某种资源。而这种资源,很有可能就是江霰现在特别想要得到的“幸运币”。 幸运币现在只有一种已知的获得方式,那就是在每年一度的高级组织团战之中获得最后胜利的人,能够得到一枚幸运币作为奖励。 往年几乎都是神佑骑士团获得奖励,而“幸运币”作为一种玩家无法想象的实力资源也是神佑骑士团维持住自己霸主地位的原因。 但是在前段时间,生存者之城中却流出这样一种传言,说是现在居然有一枚遗落在外的“幸运币”。还记得江霰刚加入神佑骑士团被詹姆士带出去做的第一个任务,就是寻找这枚不知在何处的“幸运币”。 很可惜但江霰却感到有一丝庆幸的是,目前还没有人知道那枚流落在外“幸运币”的下落。 那天完成“原罪”任务回归生存空间之后,江霰是通过姜珂知道居然是自己杀了沈宇,并且沈宇因为NPC的特殊身份也无法复活,江霰就无法做到对这件事情置之不理。 如果江霰还是曾经那个杀人不眨眼的冰冷性格的话,那他肯定对于复活沈宇这件事情不甚在意——但很明显,现在的江霰已经有了太多变化。 而获得能够完成玩家任意愿望的“幸运币”,也就成为了江霰目前奋斗的唯一动力,又或者说是他给自己硬找的一项难以完成的任务。 如果要是没有这件事情作为动力的话,那么江霰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要何去何从。 命运总是喜欢开他的玩笑。每当他要付出真心的时候,生活总会在他措不及防的情况下,给予他致命一击。 曾经他的执念是救自己于水火的姜珂,但姜珂却好像对他并不是那么满意;在进入生存空间之后,司禹枫还有章剑、沈盈盈这些“伙伴”的存在也曾带给过江霰一种从未感受过,但他却一直都在渴望的犹如家庭般的温暖。 可是现在呢? 那些好不容易体会到的情感,却被他自己亲手破坏。 江霰想,等他将沈宇复活之后他也会退出神佑骑士团,之后也不会再加入到任何组织,也绝不会再接近司禹枫还有章剑他们。 再仔细翻找一番之后,江霰还是未能在司禹枫这里发现什么有用的线索。 其实他刚才上楼最开始的目的也不是这个,这种无厘头的理由不过是江霰强加给自己的而已。 江霰自己心里也清楚,他就是还没有彻底摒弃之前那段带给他无数回忆的时光,心里总是想着要来看看司禹枫他们过得如何。 但这也是一种很危险的征兆。江霰在头脑充分冷静下来之后,心中暗自决定以后自己还是必须要狠心完全忘记那些事情。 就在江霰想要离开明景公寓回到神佑骑士团时,他刚走出单元门口,却忽然捕捉到有一道听起来有点耳熟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江霰立刻抬眼望去,发现有两道身影正在向自己这边的方向走来。想都没想的,江霰直接就藏到了一堵突出的墙壁后方。 那两人却也是在单元门口的位置停了下来,并没有直接上楼。 最先说话的是一道有些妩媚的成熟女性声音。在她开口之后,江霰也立刻想起,这人是曾经与姜珂对战过,腰肢异常灵活的那个女人。 “……我是相信你的能力,才将这个消息告诉给你的。”那个女人好像是在和另外一个人对话。 紧接着,她就说出了那人的名字:“Feb,那件事情……我可就交给你啦。” 江霰听到Feb这个名字之后,立马也就意识到:司禹枫,又或者说是现在的Feb,居然加入了与神佑骑士团对立的那个组织…… 然后江霰又听见那道许久未闻,仍如潺潺流水般的清脆声音,简扼答道:“好。” 可能是感觉自己回答得有些太过简单,司禹枫又很快补充说道:“请您放心,我会竭尽全力的。” 那道成熟女音在听到司禹枫有些客气的回答之后,倒是笑了出来:“呵呵,Feb,你还和我这么客气干嘛?我们都是相识多少年的老‘朋友’了,你居然还和我这么假惺惺的……” “而且你心中要是真对我这么客气的话,当初你对我们‘Sombre’下手的时候,怎么一份情面都不肯留?” 那女人有些开玩笑性质的,故意打趣司禹枫道:“不过我倒是真没想过对我们下死手的Feb,居然长得这么清秀……我要是早知道你这么可爱,还会脸红,肯定就先去勾引你啦~不像那个硬邦邦的詹姆士,用言语挑逗起来也没什么意思。” 这个女人还是和之前一样,就是想看到姜珂被自己气跳脚的样子——当然,这也是她乐此不疲,每次相遇都会主动“勾搭”詹姆士的原因。 司禹枫听到这番有些轻浮的话语之后,倒是没什么特别表达。 他只是有些公事公办,像全然没听到刚才那番话一样,不过语气还是放松下来不少,又和女人说道:“你也来到这里看见明景公寓了,那我就不先邀请你上去喝杯茶了。那件事情,我会放在心上的。” “有大名鼎鼎的Feb出马,我肯定放心!你先上楼去收拾东西吧,然后沈盈盈她们在云海林那边等你。” 两人再次告别之后,那女人终于走远了。 不过他们刚才所说的一切,自然也都被隐藏在角落之中的江霰,听到了耳里。 江霰盯着女人逐渐远去的妖娆身影,想了又想之后,最终还是选择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Serenading、睨视 2个;蔚倾墨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HOG-Drunk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68章 甜的 其实刚才江霰是有两个选择的, 他可以去跟踪司禹枫他们,也可以跟踪这个女人。 但当时江霰就是凭着一种直觉,不由自主地就跟在了这个妖娆女人的身后。 不过这个女人来到这里,好像真的只是随意看看。在司禹枫上楼之后, 女人对这附近的其他东西一点都不好奇似的, 头也不回的直接就往东边的方向走去了。 而江霰这一路上, 并没有敢太过靠近那个女人。他很庆幸自己进入这次任务之前换上了一套休闲衣服, 并没有穿着那身闪闪发光的碍事铠甲。 不过他还是只敢远远地跟在那女人的后面,只能尽量让她不脱离自己的视线范围。 因为江霰记得这个女人虽然表面看似柔若无骨,一副非常脆弱的模样,但她可是能够与姜珂交起手的狠角色。 就算是在心中作出保守估计, 这个女人的身手, 肯定也不在江霰之下。 而且,刚才听司禹枫和她刚才对话的意思, 这个女人好像还是另外一个高级组织“Sombre”的重要人物? 江霰倒是对生存者之城中这些高级组织之间的恩怨不太了解, 而且,他确实也不是很在乎。 但他还是下意识觉得如果自己靠得太近了, 就非常有可能被这个女人发现他正在跟踪着她。 这个女人走路的速度非常快, 就连江霰偶尔一分神, 都险些将她跟丢。虽然她落脚的频率倒是不高, 但就是不知为何, 她走起路来特别快。 江霰感觉她应该是增加了玩家信息上面的那栏速度, 所以, 这应该是系统赋予她的一种能力。 这个女人在离开明景公寓的范围之后,先是来到了生存者之城中比较繁华的街道。她现在倒真像是个普通女人似的,居然在来到这里之后,竟然认真地逛起街来。 于是江霰就看着她在进入一家没多久之后, 又很快出来——不过这女人的手上也没见她拎着什么战利品——然后马不停蹄地,这个女人又进入了第二家。 整个下午,这个女人一直都在这种模式中重复。 她可能真的就只是来这里逛逛而已。看起来并没有买什么东西,或者与别人接触的打算。 但江霰还是直觉这个女人的身上绝对有秘密存在——而且,很有可能是关于“幸运币”的事情。 所以,就算“陪着”她浪费消磨了整个下午的时间,江霰还是依然非常有耐心地紧紧跟随在她的身后。 头顶上的太阳逐渐下移,街上的光线也开始变得昏暗,时间很明显就已经快要到了晚上。 这个女人像是终于逛够了似的,她在进完最后一家商铺之后,出门看见外面天色不早,便也终于买了点东西,随后就沿着通往城外的大路走去了。 而此时,江霰已经跟着她在一个下午之内,整整走过了八条街道…… 因为女人走路很快,所以没多久她就来到了生存者之城的城外。 她走在出城的那条大路上,而江霰也是紧紧地跟在她旁边的小路之上。 最后,这个女人拎着自己的“战利品”,终于停在一处大约距离生存者之城不到两公里的地方。 她先是站在那里,好像还仔细感知了一下附近有没有别人的存在。 再察觉到没有其他的生命之后,她这才弯腰蹲下,伸手打开了一道隐藏在草皮之中的门。随后,她便顺着台阶走了下来。 而江霰也在这个女人进去之后不久,小心谨慎地来到了那道用草皮伪装的木门旁边。 其实表面铺着的那层草皮也起不了什么伪装作用,哪怕现在已经到了夜晚,江霰站在几米之外都能清晰地看出那块土地与其他地方的不同。 而且,那扇门上面也是没有任何的锁——一副“任君采拮”的模样。 江霰不由感到一阵无语:“……” 最后在几番思量之下,他还是打开了那扇木门,也顺着台阶走了下去。 这条通往地下的隧道并不漆黑,在墙壁上方都设有明亮的壁灯,所以江霰很顺利地就向下前行了大约十几米的距离。 他越是接近底部,就越能感受到一股来自地底的震动。 好像是非常大音量的音乐声音? 等江霰走下最后一层,真正来到这个地底空间之后,他发现这里与他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倒是没有人注意到突然“闯入”的江霰,因为在场所有的男男女女都在忙碌着自己的事情。 江霰看着眼前灯红酒绿的景象,忽然感觉自己好像进入了一个完全陌生的领地。 展现在他面前的是有些迷离错乱的斑斓灯光,还有那些脸上带着动物或者奇怪面具的人类,在震耳欲聋的音乐共鸣下,身体不断作出各种各样的舞蹈姿势。 总之,江霰看到的就是一副群魔乱舞的场景。 虽然江霰进来的时候并没有自带面具,但是门口负责安检的小哥居然意外地大方,他特意为江霰提供了一个制作非常精美,黑金色镂空雕花的面具。 而江霰戴到脸上之后,发现尺寸竟然也是他的大小,恰好可以露出他棱角分明的下颌线。 反正多一层伪装,那个女人就更不可能会认出来他。于是,江霰便也没拒绝,直接戴上这个面具,然后进入到了这种让他极为陌生的环境。 江霰并不知道,他现在正身处生存空间最大的著名地下夜店——“Enfer”。 这里位于生存者之城外围,虽然玩家和NPC们都知道这附近存在危险,但每天还是会有无数的身影在里面游荡。 尤其是快到半夜的时候,这里更是会变成一个充满妖魔鬼怪的沉沦之地。 威士忌或者兑了点特别佐料的酒精是这里最受欢迎的液体,吗啡或者其他什么能够为这群人或者非人带来刺激的就是最美味的‘食物’。即使身为魑魅魍魉,也不可避免地想要寻欢作乐,放浪形骸。 江霰刚才跟着的进到这里的那个女人,此时已经不见了踪影,而他也在跳舞的人群中也分辨不出那个女人。 毕竟,这里所有人的脸上都带着面具。 最后,江霰只能有些疲惫地,靠着吧台的角落位置坐了下来。 但很快就走过一个看起来很专业的酒保,询问他想喝点什么。 “这位先生,您想喝点什么呢?威士忌,伏特加,还是我们这里现调的鸡尾酒呢?”酒保带着恰到好处的微笑,用一种不大不小刚好能被江霰听清的声音问道。 其实江霰一开始是明确表示拒绝的。 “谢谢,我不喝酒……” 不过,那位酒保脸上仍是挂着职业微笑和他柔声说道:“如果您不点酒的话,是不被允许坐在这里的~希望您能给有需要的人让一下位置。” 江霰:“……”好吧,他瞬间就感受到了这个势力世界对于穷人的满满恶意…… 那位酒保也是一个推销高手,他见江霰样貌不凡——哪怕是出去卖应该也是极品的存在——于是,他便非常有耐心地和江霰推销起来。 “这样吧!这位先生,如果您想坐在这里,也是可以的。第一杯鸡尾酒算是我送给您的~如果您喜欢的话,等下可以再尝尝我们这里其他的现调鸡尾酒。” 酒保正说着,就向江霰推过来一杯五彩缤纷,不同颜色混合在一起看起来很是漂亮的鸡尾酒。 无缘无故就被推销产品的江霰,对于这种从未尝试过的新奇玩意确实有些好奇。 他现在还是想找到那个女人,并不想这么快就离开这里。于是他便捧起高脚杯,闻着感觉并没有什么古怪味道之后,试着喝了一口。 没想到这杯酒不光颜色好看,就连它的味道也好像不赖。 想起上一次喝酒那回,也是他第一次接触酒精,当时喝的还是章剑自制的伏特加。 那股寡淡无味的医用酒精味道,也是他对这种罪恶之水的初次印象。 可是眼前这杯的口感,明显要比章剑自己出品的好的太多太多了。江霰喝下去之后,凭空生出一种漫步云端的微妙感觉,也像是忽然打开了一扇通往异世界的大门——里面是一个色彩斑斓,充满各种他能想象到美妙事物的新鲜世界。 这种半梦半醒,飘忽不定的状态让江霰不由有些着迷。 在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之后,江霰又查看了一下自己剩余的金币——还好他平时并不怎么开销——然后,江霰对着那个酒保说道:“再来一杯。” 酒保的脸上也立马露出了“就知道你会要第二杯”的了然微笑。 “那您这次还是要相同的酒吗?还是说,您想尝试点其他的?比如您有没有什么特别的要求?” 既然这杯是花了钱的,江霰就仔细想了想自己的喜好,随后认真答道:“我要甜的。” “……” 酒保先是一愣,但过硬的职业素养还是让他很快就理解了客人的需求。他又是笑着答道:“好的,我马上就给您特制调出来~” 很快,按照江霰自己喜好调出来的鸡尾酒,就一杯接着一杯地递到他的面前。 江霰曾经以为自己是不会醉的——反正第一次喝酒的时候,他就没怎么醉。 他举起手中的透明玻璃,望着杯中漂亮的琥珀色液体,忽然看到前方的灯红酒绿全部都被投射到了这小小的酒杯之中。 这晚,夜色迷离,情色旖旎。 鼓点激烈得像是要冲破人们的耳膜,音浪更是排山倒海般席卷全场。 江霰在迷茫之中,有些缓慢地抬起头。 他的目光所及之处只有无数在舞池中疯狂扭动的身躯,这里就连他所在的角落,都充斥着五光十色的酒杯碰撞。 江霰忽然发现自己并不是千杯不醉的。起码他现在的头就感觉有点晕,而且眼前的场景看起来也有点朦胧模糊,不像平时那般清晰自然。 江霰进入这种风月场所以后虽然带上了面具,但他显然低估了自己这副俊美外表的惹眼度。 理所当然,在Enfer中混迹的不少男男女女都因为他出众的外貌来搭讪过他。 各种职业各种相貌,而且有玩家有NPC,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性格热情奔放的,欲擒故纵的,冷淡闷骚的……总之,带着什么类型面具的人都有。 但江霰却始终只是安静地坐在吧台旁边,手中一直紧紧握着自己的酒杯,他此刻像是坐在这里,又不像坐在这里。 反正,江霰与他周围充满情欲的气氛格格不入。 一杯接着一杯的酒不断被江霰仰头喝下,他已经数不清自己究竟喝过多少种类型的酒了——红色的,白色的,棕色的,琥珀色的……但无一例外,喝下去的感觉都是非常甜的。 当然,这也是江霰不断购买这种罪恶之水的原因。 江霰并不喜欢像他平时生活那样的苦涩,如果可以的话,他希望自己的人生以后可以像甜点一样甜美幸福。 他看着手中小小的玻璃杯,也不知道那个酒保是怎么做到的,能够让这种罪恶之水的味道品尝起来如此甜蜜。 江霰现在感觉自己的头很晕,还有一种飘忽不定,像是畅游在天空之中或者是海洋之下的错觉。 可是他的眼前为什么总能浮现那人的模样? ——在琥珀色的酒里,在他手捧着的杯子中,在五光十色的天花板上,甚至,最后那人直接就出现在了对面的椅子上。 夜店扑朔着的迷离灯光照在那张如玉的面庞上,然后江霰的视线又沿着那人线条分明的脸庞一寸寸向下。在这种朦胧的灯光之间,“司禹枫”那圣洁无比的外表看起来就像是上帝派遣人间的天使。 一切细节看起来都是那样的清晰、真实——简直就像他真的坐在自己的对面一样。 可是江霰知道,这是自己的错觉。司禹枫是不会来到这里,现在的他应该已经去和沈盈盈她们执行任务去了。 他们现在已经不再是队友了,甚至可以说,是站在两个对立面的敌人。自己还在瞎幻想什么呢。 江霰自嘲地笑笑,再次拿起酒杯仰头全部喝了下去。 “……别喝了。” 他听到幻想中的那人用着司禹枫的口吻和他说话:“江霰,别喝了……” “你已经醉了。”幻想中司禹枫的声音听起来也还是像澄澈清泉一样动听。 但是江霰并没有停下手中喝酒的动作,而且他灌酒的频率越来越快,就像是自虐一样。幻想中的司禹枫也是会这么温柔和他说话的吗? 然后江霰又听见“司禹枫”将那个酒保叫过来,问道:“……你给他喝了什么?” “也没什么……就是红的白的啤的,都给他加上了。哦对了,还有一点‘好东西’,是他自己说的,想要喝甜的我才给他加的……” 可能是瞧出司禹枫脸色不好,那个酒保有些小心地答道:“也不是什么对人体有害的玩意,就是一点生存空间特有的‘甜味剂’……顶多让他会产生一些幻觉,休息一晚就会好了……” 两人之后的对话,江霰并继续没有仔细聆听。因为现在的他还是感觉自己好像漂浮在半空当中,所以他也认为眼前的一切,都只是自己的幻想而已。 “江霰,不要再喝了。”幻想中的司禹枫伸出手,想要夺走了江霰手中的酒杯,可他的力气太小并未成功拿走被他紧紧攥着的透明玻璃杯。于是,“司禹枫”又用那种对待孩子的耐心劝他道:“你现在已经醉了,我送你走吧。” “司禹枫”正要拽着江霰起身时,不妨听到他忽然凑了过来,又趴在耳边对自己低声说道:“……对不起。” 江霰双手紧紧握着“司禹枫”的胳膊,像是在颤抖一般:“我真的很抱歉……” 他此刻的声音听起来也是一种已然沉迷于罪恶之水的靡靡嗓音。 “小枫……盈盈,对不起……” “司禹枫”听到后身体先是一僵。要知道平时处于清醒状态的江霰,从未如此亲切地称呼过他。 于是那双原本打算扶起他的双手再度放下。他在片刻后还是向江霰露出了温暖的微笑,“没事的。那些……都已经过去了,江霰。” 但已经醉了的江霰全然忘记自己在任务中看到的司禹枫过往。他只记得是自己对司禹枫他们有所亏欠。 所以,他只是仍固执地在那里不停地重复着:“小枫……盈盈,对不起……”企图向他们表达出自己内心真正的愧疚。 司禹枫看着陷入自责的江霰,心中不知为何也跟着一酸。这种莫名难过的感觉,就算是在他之前那段难挨时光中,都不会经常出现的。 可是江霰此刻的道歉却让他觉得无比心酸。也让他有一种不顾一切,想要将自己内心的痛楚全部倾泻出来的冲动。 感受到来自指尖的温热,江霰的头脑暂时清醒了一瞬。 他猛地抬起头,看向那张藏在自己心底已久的如玉面孔,呼吸竟也跟着一窒。 幻境中的司禹枫是在流泪吗? 江霰试探性地伸出手,但几次三番都未能成功触碰到那张如玉面庞。 好不容易摸到那人温度有些冰凉的皮肤后,江霰用自己的拇指轻轻地抿去那两行缓缓而下的水痕。 他指腹下用的力度很轻,生怕自己一个用力就会打破眼前的幻像。 接着,他用一种从所未有过的轻柔语气对那个幻象安慰说道:“别哭了……” “别哭了……小枫。” 可是听到他的安慰之后,“司禹枫”脸上的泪却更加汹涌。 “你没有什么好要抱歉的……”江霰听到那个幻象对自己说,“不是你的错……我也不会怪在你身上。” 但江霰还是执拗地重复:“……你别哭了。” 他仿佛没有听到,并且一直都没有移开自己的手指。冰冷的指尖缓慢摩挲过这张如玉面容上的每一处细节。 眼睛、睫毛、鼻子、嘴巴……应该不会再有比这更真实的幻象了。 醉酒之后的江霰像是着迷入魔一般,他的拇指不断在那个幻象的唇间流连。 司禹枫也能感受到一股好似羽毛的触碰,在自己的皮肤上轻轻摩擦。此刻他的所有感官仿佛都已经被屏蔽,好像只能接收到指尖传来的触感——痒痒的,如同小猫的爪挠一样。 或许是今晚的夜色太过缱绻,又或许是指尖的触摸太过暧昧,江霰忽然回忆起双人棺中那次意外的吻。 他不由在脑海中想:不知道小枫的味道,尝起来会不会也和夏日的冰淇淋一样? 一旦浮现出这种充满绮丽的想法,就开始在他的脑海中盘旋并且挥之不去。 江霰的呼吸逐渐变粗,就在他即将控制不住自己情绪的时候,却不妨“司禹枫”先俯身向他凑了过来。 他白净的脸上还有两道未干涸的泪痕,眼睫上面轻颤泪珠像是随时都会滚落下来一样,但“司禹枫”还是颇有些义无反顾却又准确无误地,吻上了江霰温度冰凉的嘴唇。 “江霰……” 江霰听到从“小枫”与自己厮磨的唇齿之间,溢出一声自己的名字。 这声名字就是一道催情的符咒,清澈干净的声音能勾起压抑心底最深处的欲望,像是一股强烈刺激的电流从下向上瞬间经过江霰的全身。 从两人的鼻间传来一阵相互缠绕的炙热呼吸,并且温度还在持续不断地逐渐升高。浅尝辄止的摩挲下,欲望变得愈来愈多,原本蜻蜓点水的吻也在不断加深…… 他觉得——“小枫”就像是刚才杯中的甜酒还有外面五光十色的世界一样,令他感到头昏脑胀。 周围的燥热温度更像是要将他和他一起在这欲望中融化,他们两个人也很快就将化成一滩春水,或者是一捧烈酒。 江霰被这铺天盖地向他袭来的情欲一时缠绕得透不过气。 最终,江霰还是反客为主。 他突然伸出手,用力地反握住那人的手,江霰想像野兽对待自己的猎物那样疯狂撕咬,但最终他发出的力道只是轻柔,又带着深情。 周围狂躁的音乐还有嘈杂的人群,像是已经被他们抛之脑后。不过两人之间的吻却进一步加深,江霰也随即彻底掌握了两具身体欲望的主动权。 此刻,江霰已经迷失在这片不知是现实还是梦境的幻影当中。 他想, 不论现在是不是梦,他都不会再放手了。 …… 穿过舞池中疯狂扭动身体的男女,顺着夜店后方的台阶一级一级而上,原来这家酒吧还有另外一道通往外界的大门。 江霰一脚踹开那道虚掩着的金属大门,“砰”地一声铁门撞击在墙上,周围激荡起来的气息犹如这晚的夜色一样危险。 江霰在怀中紧紧搂着“司禹枫”,他的臂弯此刻更像是一道有力的禁锢,如同一个孩子害怕被人夺走玩具,江霰连一秒钟都不肯放松。 两人呼吸灼热鼻息粗重,酒精醉人的气息充满他们的鼻腔。他们之间的亲密,更像是一种野兽之间激烈的撕咬。 可能他们都想着要将对方拆吃入腹,仿佛这样,两人就可以再也不用分离。 灼热的气息喷洒在皮肤上更像是火焰一般滚烫,不知是被“司禹枫”凌乱的呼吸还是被这无边的欲望所点燃,江霰觉得,现在自己的全身都已经大汗淋漓。 脚下的路很平,完全不想分开的两人已经来到了一片黑漆漆的走廊上。 借着醉酒的冲动,江霰随机踹开了走廊上其中的一道房门,他搂着自己的队友直接闯了进去。 但是在进去后,房内的摆设却让他有种莫名的熟悉感觉。 那两张宽大的双人床整齐地摆放在屋子中央,这是一副江霰感觉自己似曾相识的画面。 但他站在显然已经顾不上那么多,无边无际的炙热情欲早就将他的理智燃烧彻底。 现在他的脑海里、眼睛里、心里,都只剩下了他的队友。 就只能容得下这一人而已。 第169章 杀害 清晨的温暖阳光透过那半扇没有任何遮挡的窗户, 畅通无阻地照进这个房间里面。那些仿佛金色丝线一样的慵懒阳光懒洋洋地铺洒在有些凌乱,但显然已经被收拾过一番的室内。 而在房间中央的那张床上正躺着一个处于熟睡当中的男人,黑色短发细碎地铺在洁白枕头之上,再配着他深邃立体的五官, 让此时此刻有些凌乱的场景看起来竟有一股西方油画的慵懒美感。 看他的样子好像这一觉睡得还不错。他的皮肤虽然苍白但面颊不失红润, 脸上的肌肉也是处于完全放松的状态——这应该是一场一夜无梦的优质睡眠。 不过很快, 当窗外的阳光照到床上以后, 床上男人的眼睫微动,好像一副随时都会睁开眼睛的样子。但最终这个长相俊美的男子只是翻了个身,侧躺过去,并没有直接转醒过来。 看起来, 他好像是想要伸出手臂抱住什么东西的样子, 胳膊向身边探出去很远但却搂了个空——因为此时他的身边并没有任何物体的存在,就只有一片无形的冰冷空气而已。 虽然昨天睡下得有些晚, 但江霰的生物钟还是非常称职地在这天早上八、九点钟的时候, 就将他唤醒了过来。 不过和每天有些不太一样的是,江霰今天刚起床的时候, 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头非常痛。他的脑袋里面仿佛正有千百根针在同时往下扎一样, 疼得他连眼睛都还没敢睁开, 只能闭着眼睛无声体会宿醉之后的疼痛。。 但江霰最后还是忍不住伸了出手, 然后又用力地按住自己的太阳穴, 试图缓解一下这种来自神经方面的疼痛。江霰不由在心想, 可能是因为昨天晚上喝了太多酒的后遗症吧…… 江霰隐约记得自己昨天在从任务中回归之后, 好像在明景公寓楼下跟踪了一个妖娆的女人。他跟着她在生存者之城中漫无目的地乱逛了很久,然后又尾随着她来到了一间地下酒吧。不过在之后江霰头脑中的记忆就有些混乱,他有点记不太清了。 他现在脑海中只是隐约有个那里非常吵闹的印象,而且, 他后来好像还在那里喝到了一种味道有些甜甜的鸡尾酒? 但是在他喝酒之后的记忆怎么会想不起来了呢?江霰不由开始怀疑,自己喝的那些酒里可能被酒保偷偷加了点“料”……因为那种尝起来就会让人感到幸福的味道,好像至今还残留在江霰的嘴角。 这是一股让人尝过之后就会忍不住想要上瘾的邪恶味道。 但又有些奇怪的是,江霰感觉自己嘴角残留的甜味儿还不仅仅只包括那种酒,这其中好像还夹杂着一点别的什么味道…… 经过“暴力按摩”太阳穴以后,江霰的头疼症状好像缓解了不少,就在他刚坐起身睁开眼,想要起床的时候,手下却传来一种陌生的床单柔软触感——并不是他平时住所的那种面料。 江霰忽然意识到,自己现在仿佛身处于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这个认知也一下就让江霰从混沌之中猛地清醒了过来。 江霰赶紧观察起自己的四周。难道,他昨晚并没有回到神佑骑士团?那他是在哪里过夜的? 当他看见附近那些既陌生又有点熟悉的家具摆设,猜测出来这里应该是一家旅馆。再次仔细回想以后,江霰忽然发现,这里就是他刚进入生存空间后来过的那间“Traveler Hotel”。 他昨晚不是去了那家“Enfer”地下酒吧吗?怎么一觉醒来之后却躺在这里了? 周围有些冰冷的空气再次向江霰袭来,而他身旁的床单上面仿佛还遗留着人体温度似的。 江霰忽然感觉自己的身边彷佛缺了点什么,心脏的某处位置也是有些空落落的。这种感觉无法用言语准确表达清楚,就像是他之前好不容易得到,不过现在却又在突然之间失去了什么一样…… ——总觉得像是有一个人曾经趴在他的耳边,不断轻声呼唤着他的名字,那种干净澄澈的嗓音就如同这世间最为勾人的存在。 这个有些大胆情色的想法忽然在江霰的脑海中闪现,他也立刻就被自己的想法惊出一身冷汗。然而一旦回忆起当时那种暧昧至极的氛围以后,醉酒后的记忆却也犹如潮水一般,瞬间全部涌入到江霰的脑海当中。 哪怕他回想到的只是一些不太连续的片段式记忆,但也足够让他很快地拼接起来,然后江霰隐约就想起了自己昨晚在喝醉之后,应该遇到了一个熟人吧? 而且,那人……好像还是司禹枫? 这段极有可能就是事实的片段回忆,一旦出现在江霰的脑海之中就再也挥之不去。他的头脑也立刻被自己这个认知惊得全然清醒了过来。 江霰忽然意识到自己的空落感从何而来,而他在又刚才失去了什么。 仿佛连昨夜的宿醉都不再难受了似的,江霰急急忙忙就穿好了那摞放在床头叠好的衣裤。不过等他焦急来到到门前,刚要打开门冲出去时,那道门却忽然被人从外面给推开了。 “吱——” 有些老旧的铁门因为缺少润滑油而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然后,江霰就看到一身冰冷铠甲的姜珂,带着一脸霜寒从外面的走廊上向他走了过来。 姜珂在一进屋之后,就注意到江霰此时面色不自然的绯红,他的鼻间气息也有些不稳,而且再仔细一些观察的话,会发现他的额头上面因为焦急也有不少汗珠泌出。 但她却没有提及这些异常,就像是没看见一样,“你简单收拾一下,一会和我回到神佑骑士团。” 毫无起伏的语调并不会让同处于一个狭小空间的他们感到尴尬,姜珂也没有和他多说什么废话,而是直接递过来了一套银色的铠甲让江霰换上。 江霰刚才火急火燎的心情也被破门而入的姜珂全部打乱,仿佛是有一盆冰水冲着他当头浇下,江霰的头脑立刻冷静了下来。 不过江霰并没有打算询问姜珂是如何知晓他在这里的,还有,之前他的房间里面是不是存在着另外一个人…… 最终他只是沉默不语地伸出手,任由自己额上的汗珠顺着脸颊不断滑下,无言地接过了那套有些沉重的铠甲,又目送着姜珂离开这个房间。 等江霰穿戴好铠甲,离开那个仍未完全“解密”的房间之后,姜珂早就已经站在“Traveler Hotel”的大厅中等待着他了。 这家小旅馆赚来的钱也不知道都被用到哪里去了,江霰还记得当初那10金币一晚的不菲房费,但他现在走着,脚下的木板却仍时时不时就传来几声“咔哒咔哒”的噪音声响。 然后,他发现站在吧台里面的还是那个患有唐氏综合症的白人小胖子。可那个小胖子却好像是很惧怕姜珂似的。 他老老实实地站在吧台里面,不敢乱动,目光之中也总有一股闪躲意味,看起来像是想要找个地方藏起来,但又受身形困扰一直未能成功。不过那个小胖子还是不敢看向姜珂所站的方位,就连穿着同款银色铠甲的江霰,他都不敢一直盯着看。 姜珂在看见江霰走出来之后,便冷声和他说道:“走吧,夏尔他们还在神佑骑士团等着你。” 虽然语调是一样的平缓,但江霰却能听出姜珂语气中鲜有的凛冽。 江霰不知道姜珂刚才说出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他也并不清楚与自己并不相熟的夏尔又为何会特意等着自己。虽然心中闪现过千万种设想和可能,但江霰嘴上只是简单答道:“好。” 不过等江霰和姜珂一起回到生存者之城的神佑骑士团后,刚才姜珂为何会用鲜有凛冽语气与他说出那种奇怪的话,这个问题也就迎刃而解。 姜珂带着江霰直接来到了五楼的那间办公室。但在进入之后,江霰发现除了他们两个还有詹姆士以外,屋内还站着其他两个人——中间就有江霰在任务中认识的夏尔。 夏尔是詹姆士的亲信,此刻他站在这里并不奇怪,令江霰感到好奇的是除夏尔以外的另一个人——那人也是一副典型的西方传统长相,褐发蓝眸,身材很是高大,但他并没有穿着神佑骑士团统一的铠甲,他的身上只是穿着一套普普通通的休闲服装。 江霰在心想:这人应该并不是神佑骑士团的人。但此刻他居然能够与神佑骑士团的高层并肩站在一起,看来这个人的来头应该也不小。 虽然在场之人身上所着服饰并不统一,但是每个人脸上的沉重神色倒是出奇一致。 在姜珂和江霰进来之后,屋内的气压也像是降至了最低点位置。 最后,还是夏尔开口打破了这一寂静的局面。江霰只见夏尔的双目突然变得通红,面部肌肉也开始不断抖动,他像是极力忍耐着自己的脾气不要爆发,用一种隐忍的语气问江霰道。 “江霰,我问你……你昨晚究竟是去哪里了?”夏尔此刻双拳紧握,胳膊上面青筋凸起,“为什么在任务完成之后,你并没有回到骑士团?而且晚上你也没有回来……” 江霰正踌躇要如何与他们交代自己昨天经历,他到底要不要提起昨晚自己醉酒之后事情的时候,忽然听到夏尔情绪激动又有些莫名其妙地问了一句:“你昨天有没有和兰彻斯特在一起?!” 江霰瞬间就被这复杂的信息量给搞懵了,一时之间他还真没有办法理清楚夏尔问他这话的意义,不过他昨晚确实没有遇见过兰彻斯特,所以还是很快摇头回答道:“没有。” 这时詹姆士出来维持场面,他劝夏尔说道:“既然江霰都已经否认了,而且看他好像也不清楚的样子,这件事情应该不是江霰做的。所以夏尔,你也不要再怀疑我们的内部人员了。” 听到江霰的回答以后,夏尔的情绪还是有些激动。他语调忽然变高对詹姆士说道:“可是根据现场的情况看起来,那明明就是熟人做的!” “夏尔。”姜珂忽然冷淡开口,“刚才是我找到的江霰。他昨晚应该一直都在城外。” 姜珂的声音虽小,但夏尔在听到之后却立马安静了不少。 “好吧……不过,我还是认为就是熟人做的……”夏尔仍是小声地在嘴上嘟囔着。 但江霰已经被夏尔的问题还有詹姆士他们所说的话给完全弄晕了。他现在只能根据刚才的上下句推断:难道是兰彻斯特昨晚出了什么事情吗? 一旁的詹姆士像是看出了江霰的此刻疑惑。于是他碍于有生人在场,仍是端着那种绅士风度的语气对江霰耐心解释道:“很不好意思,江霰,我替夏尔与你道个歉。夏尔之前与兰彻斯特的关系不错,所以在兰彻斯特出事以后,他的情绪才会有如此大的波动。希望你不要放在心上。” 江霰自然不可能与夏尔斤斤计较这种事情,所以他很大度地摇头表示自己并不在意。不过即使听到詹姆士的致歉以后,他的心中还是有一个疑问,江霰也立马问了出来:“兰彻斯特,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江霰也在自己心中做出猜测。他猜兰彻斯特很有可能遇到了什么“意外”。 果不其然,就在江霰刚问完的下一秒,詹姆士那张典型西方的面孔之上很快就浮现出一种既有些遗憾又夹杂着悔恨的复杂神情。 然后江霰就听到詹姆士语气有些沉重地说道:“兰彻斯特他……昨晚在生存者之城中遇害了。” “而且根据我们的勘察来看,现场并不存在什么打斗痕迹,所以极有可能是熟人作案。” 听到这个消息,江霰瞬间也就反应过来为什么刚才夏尔对自己会是那种态度——因为他昨晚确实一直都没有回到神佑骑士团,而且,他刚好也与兰彻斯特在这次的任务中相熟。 但很明显江霰知道自己并不是杀害了兰彻斯特的凶手。不知为何,他却忽然想起了司禹枫昨天下午和那个妖娆女人曾提到过,要去云海林那边执行的任务。 不知道司禹枫的那个任务,会不会与兰彻斯特遇害这件事情有关系呢?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并肩于雪山之巅 6个;Serenading、睨视 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君邪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70章 Apate 兰彻斯特身为神佑骑士团中的黄金骑士, 是只次于骑士团长与圣骑士的另一高级存在。 如果兰彻斯特只是因为没有完成系统任务而死亡的,那对于生存空间的玩家们来说就是一件极为平常的事情——没有加入高级组织,每次都要为任务而担忧的玩家才是生存空间的大多数; 但是昨天在詹姆士和夏尔他们回到骑士团以后,发现兰彻斯特和江霰并没有回来, 这本不是什么大事情, 不过等到了更晚一些的时候, 城中就有巡逻骑士来上报兰彻斯特被人发现死在了城中的某条小路上, 而且根据现场痕迹很明显是有人故意谋杀。 神佑骑士团在去年Feb突然离团之后,就只剩下了兰彻斯特这一名黄金骑士。所以这件事情,对于一向组织严谨纪律严明的神佑骑士团来讲,可以说算得上是非常大的一项事故了。 要知道兰彻斯特平时的人际关系良好, 他基本和谁都是说说笑笑, 不管什么话题也都能讲上两句。虽然江霰与他认识的时间不长,但也能感受到兰彻斯特是个非常随和开朗的性格。 所以, 到底会是谁杀了这样一个性格随和的黄金骑士呢? “……兰彻斯特虽然身高有缺陷, 但他的身手可不比我们差到哪里去。” 夏尔此刻终于冷静了下来,他认真地和其余人分析道:“我刚才看到兰彻斯特的遗体上面只有胸口那一处的致命伤, 所以我猜行凶的那人要么是出手很快让兰彻斯特来不及抵挡, 要么就是和兰彻斯特很熟——因为能让他不做出任何防御动作的, 肯定只有熟人。” 不过, 夏尔也还是一直坚持自己的“熟人作案”可能。 詹姆士再次感受到夏尔的执拗之后, 他觉得自己今天带夏尔上来真是一个极其愚蠢的决定。 “老天, 你怎么又来了……”詹姆士痛苦低呼。他可真是没事找事, 给自己找了一个“大麻烦”上来。 但他倒也没有直接否决夏尔的猜测,而是转过身去对姜珂说道:“团长,我不反对夏尔的猜测,但我倒是认为兰彻斯特是被骑士团以外的人所害的。” “哦?”姜珂闻言挑眉, 看起来对詹姆士这个说法很感兴趣的样子。 “那詹姆士说说看你的想法。” “是。”詹姆士毕恭毕敬地回答道:“首先,兰彻斯特是我们团中比较高级骑士的存在,正如夏尔所说,他的身手并不比我们差。所以,现在身在骑士团中的人应该不会有很多可以打得过兰彻斯特——能打得过他的,现在应该也有大部分都站在这间屋子里;” 江霰对于这点也表示认同。虽然他没看见兰彻斯特的尸体,但是听到夏尔他们的描述,感觉兰彻斯特受袭应该也就是一瞬的事情,除了熟人以外就一定会是高手所为。 很快,詹姆士又说出了自己的第二个理由:“而且,那天我在回骑士团的路上有看到兰彻斯特匆忙往云海林方向赶去的样子,不过当时我以为他是有职务在身,所以也就没有上前去问他要去哪。”然而等詹姆士回到骑士团不久之后,就听闻了兰彻斯特遭人杀害的消息。 “但是现在回想起来,疑惑地方颇多。比如兰彻斯特负责的地方并不在云海林,而且他平时也不是那么火急火燎的性格——所以我猜他当时应该是去那边赴某个人的邀约,或者是着急去见某人。”詹姆士做出了自己的猜测:“并且后来,兰彻斯特被人发现的地点也是距离云海林不远处的位置。” 夏尔听到詹姆士居然曾经见到过兰彻斯特,立马打断急急问道:“詹姆士大人,那您昨天大概是什么时候看到的兰彻斯特呢?” “我想想,那个时候天都已经快黑了。”詹姆士试图回忆起当时的细节,不太确定地说道:“生存空间落日一般是在傍晚六点,所以我想那个时候应该是六点左右吧。” 江霰这时也回想起来,昨天傍晚六点的时候,他应该正跟在那个妖娆女人的身后还没有出城呢。从这一点来看,他就更不可能是杀害兰彻斯特的凶手了。 “那您是不是也支持我的观点?”夏尔试图拉拢詹姆士进入自己的阵营,他又对姜珂请求道:“团长,我和詹姆士大人都认为是熟人作案!我请求您彻查团中内部人员,找出真正害死兰彻斯特的凶手为兰彻斯特复仇!” 詹姆士却忽然打断了夏尔的发言,说道:“夏尔,我是赞同你的观点,但不是完全赞同。我并不认为是我们骑士团中的人杀害的兰彻斯特。” 这话很明显只说到了一半,詹姆士忽然目光幽幽地看向站在自己对面的那个身着便服的人,并没有急着完全发表出自己的观点。 姜珂看到这一幕之后,心思一转显然也有点明白了詹姆士的意思。于是她对詹姆士说:“有什么想法你就直接说吧。”看起来,姜珂的意思应该是不把对面那个神秘客人当作外人了。 说完,姜珂脸上忽然难得浮上一抹微笑。她对着那个神秘客人说道:“不好意思,现在骑士团中突然遇到这样棘手的事情。但我们相识已久,也就直接开诚布公地说了。你不介意吧?” 那个神秘客人闻言脸上也立时露出个笑,目光看向姜珂似有斟酌之意,明显也是个人精。他笑着摇头说道:“我没关系。本来Apate大人派我过来就是商量大家一起合作事情的,现在刚好赶上,您这边不介意我旁听就行。” 姜珂又是客气地冲他笑笑。 在两人言辞交锋的时候,江霰也立刻意识到能让姜珂如此对待的人,恐怕地位不低。就是不知道那个神秘客人口中的Apate,又会是一个什么级别的存在? 他在之前竟从未听说过这个名字。 而这边詹姆士在听到姜珂的允诺之后,很快就将自己的想法全盘托出:“和兰彻斯特所熟识的人,并不是只有现在神佑骑士团中的人。” “可是,平时也没看到兰彻斯特和其他人有来往啊?”夏尔疑惑问道。 但詹姆士只是瞥了夏尔一眼,又说道:“你进入生存世界的时间可能有些短,所以对于以前团中的关系不太清楚。兰彻斯特自然只与我们骑士团中的人相识。”说到这里,詹姆士的语气忽然顿了一下:“但是,有一个人曾经属于神佑骑士团,不过听说他现在已经加入别的组织了。” 听到这里,夏尔恍然大悟:“Feb!詹姆士大人,您说的是Feb吗?” 因为夏尔入团要比他们这些元老晚了很久,并且听兰彻斯特说Feb以前还是一直带着面具的,所以除了团长以外,大家都是从未见过Feb的真容。但夏尔以前就曾听说过Feb的不少事情,也知道Feb曾是团长手下不亚于詹姆士大人的存在。 而这边江霰听到詹姆士言语中的意有所指,不由想起了自己刚才对于司禹枫的猜测……司禹枫确实和那个女人说过,要去云海林那边执行什么任务。 江霰想到这里,心中忽然一顿——兰彻斯特这件事情,不会真的与司禹枫有什么关系吧? 此时詹姆士缓缓点头又转过身去,对姜珂说出了他们在这次游戏中的发现:“而且团长,我们在副本结束的时候,夏尔发现了Feb在进入生存空间之前的真正身份。” 詹姆士都如此说了,反应能力并不比他们差多少的夏尔立刻就明白了过来。他惊道:“詹姆士大人,你是说……难道之前欺骗过我的那个‘神棍’,就是Feb?!” “是的,没错。你最后在任务中找到那张童年照片,就是Feb的模样。”詹姆士给出夏尔一个十分肯定的回答:“并且根据我们的情报,Feb在不久之前刚刚加入了‘Sombre’。” “老天……”这次轮到夏尔直呼苍天了,他显然没想到即使离开骑士团仍有影响力,简直不亚于偶像地位的Feb,居然会是那个欺骗过自己的可恶神棍! 原本Feb在夏尔心中高大光辉的形象,瞬间崩塌不复存在。 不过他回过神来之后,又开始好奇:“可是,Feb为什么突然要杀了兰彻斯特呢……”夏尔想不到Feb要杀兰彻斯特的理由。 这时,那个一直都没怎么开过口的神秘客人,忽然插话道:“我可以稍微打断一下吗?” 姜珂非常痛快地表示了应允:“当然可以。” 那个神秘客人似是思忖了一下,然后看着姜珂说:“刚才听到詹姆士大人提到了‘Sombre’那个黑暗组织,其实我们诸神联盟最近也在生存者之城中,发现了不少被人杀害的尸体——其中包括你们玩家,也包括像我这样的NPC。” 江霰原本听那人提及要与神佑骑士团合作的事情,还以为这人会是其他高级组织中派来的玩家,他显然没有想到,这个神秘客人居然会是生存空间的NPC!这可真是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消息。 没想到,玩家们居然也会与NPC们有所交集。而且那这人口中的“诸神联盟”听起来,应该就是生存空间中类似于神佑骑士团,但是完全属于NPC的高级组织了? 神秘客人并未注意到江霰眼中的异常。他只觉得自己应该懂得了目前的情势所在,于是继续和姜珂说着:“而且,与神佑骑士团遇到的情况一样。我们诸神联盟中也有遇害者。” 听到神秘客人如此说,詹姆士像是找到了盟友一般,语气笃定地说道:“既然如此,看来应该就是‘Sombre’他们做的没错了!” 然后詹姆士又立刻转身向姜珂请示:“团长,‘Sombre’最近一直都特别猖狂,为了无辜牺牲的兰彻斯特也为了城中居民们的安全,我恳请神佑骑士团剿灭这些害群之马!” 姜珂听到詹姆士的请求之后,并没有立马做出表态,而是将眼光看向了另一边的那位神秘客人。她像是顾虑到神佑骑士团与诸神联盟之间的合作,像是不经意地问向那位被Apate派过来的使者:“不知道你们Aapte大人对于这种现象有何打算?” “Apate大人说过——对于这种破坏生存者之城秩序,随意践踏别人生命的事情,即使是身为NPC的我们也有着责无旁贷的维护义务!” 那名被Apate派过来的使者在听到姜珂的试探之后,义正言辞地说道:“对于您属下刚才提出的围剿‘Sombre’的事情,如果神佑骑士团赞成的话,我们诸神联盟当然是鼎力支持!” 姜珂闻言,像是被这人激烈情绪所感染,她一向清冷的声线也不由变高了一些:“好!” “那就麻烦你回去帮我转告一下你家大人,今天下午,我将代表神佑骑士团去Apate那里,仔细探讨这次围剿Sombre的事宜。” “好的。”那位诸神联盟的使者很痛快地答应了下来。 他在感觉自己今天的任务已经完成之后,便不打算在骑士团这里多留。于是他向姜珂告辞道:“那团长今天我就先回去了,我一定会将我们刚才的对话如实转达给我们大人的。” 姜珂也没多做挽留。她带着众人,将那位使者送到了骑士团的门口,与他客气告别道:“辛苦你了。” “团长您真是太客气了,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但是詹姆士却注意到了团长虽与平时一样,但她的眼中却一闪而过狠戾之色。 跟随姜珂多年的他也在瞬间就明白了姜珂此时内心的真正所想。 ——为兰彻斯特复仇只是一个劫杀Sombre的充分借口。 很明显,团长是想借此机会除掉“弃明投暗”刚加入Sombre不久的Feb! 第171章 燃烧 江霰还记得自己在没加入神佑骑士团之前, 系统曾经在询问他是否加入高级组织的时候,提过“玩家在加入以后,可以解锁生存空间更多的秘密”——江霰也确实是在加入神佑骑士团之后,知道了“幸运币”这种从未有人与他说过的神奇物品。 不一定是那个粗心大意的前辈章剑故意没有和他透露过, 也许这只是系统的一种限制——在新人玩家们还没有加入更高级的组织, 也就是相当于还没有获得能力认可的时候, 是没有权力知道这些神奇的物品。 如果说进入生存空间的玩家们, 是现实世界每天都会出现的成千上万甚至无数普通死者中的幸运儿;那么,能够顽强挺过前三次硬性游戏并且顺利加入高级组织的玩家,绝对是这些“幸运儿”中能力最为优秀的那匹,也就是玩家们之中的佼佼者。 进入生存空间之后的玩家心里都有这样一个既定事实:那就是只要他们能够完成任务, 就可以获得一定的生存天数, 然后利用这些奖励维持自己活下去——这种操作很像是在为他们间接续命,而且代价也只不过就是需要他们参加一些半强制性的游戏而已。 而这些“死者幸运儿”中的幸运儿, 在加入生存空间的高级组织之后还会有机会了解到更多, 有关更深层次的秘密。 听起来感觉如果玩家们操作得当,是不是就意味着他们能够摆脱有限生命的困扰, 从而获得一种间接的“永生”了? 但很可惜, 还是应了那句谚语——“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生存空间自打存在以来, 就没有出现过这样的玩家。就连姜珂还有沈宇这样能够活过五年以上的玩家, 都实属凤毛麟角。 造成这种情况的主要原因, 可能是因为任务的难度对于大多数玩家来说并不简单——一开始的难度可能会有些低, 但越到后面任务就会变得越困难——哪怕玩家们一直持续不断提高自己的各种属性, 但这种个人的努力也往往赶不上后期任务难度的增强。 因此生存空间中大多数玩家最后的结局,一般都是死于任务之中。当然,也会有小部分例外。 由于人类是一种社会性群居生物,会产生需求, 会存在欲望,所以,这也就无法避免地导致了有人类存在的地方,就会形成“政治”方面的斗争。 就像是昨天刚结束任务回归生存空间,就无故遭人杀害的兰彻斯特——这个天生小个子的倒霉神佑骑士团高级骑士,今天就只能一个人安静且孤独地躺在冰冷,专门为他打造的棺材里面——若不是他等级地位高的缘故,如果他只是一个平民,恐怕连棺材这种“奢侈品”都享受不到,更不用提还会有人想要给他复仇了。 就连仅次于团长与圣骑士的黄金骑士居然也都成为了这些“政治”斗争的牺牲品,这件突发事件也不由引起了骑士团中其他高层的震怒。 神佑骑士团再结合诸神联盟派来使者的讲述之后,言之凿凿地认为团中黄金骑士兰彻斯特的死亡,就是那个该死的邪恶地下组织造成的,于是,生存者之城中玩家与NPC中最大的两个高级组织,也在同一时间就将自己的矛头对准了另外一个日趋猖狂的黑暗高级组织——“Sombre”。 在使者离开的当天下午,姜珂亲自过去与那位神秘的Apate会面之后,两个组织很快就“审判Sombre”这件事情形成共识,并且达成了结盟,他们准备一同担当起维护生存者之城居民——无论是玩家还是NPC安危的责任,一起前去围剿那个可恶的组织Sombre。 因为姜珂是孤身一人前往诸神联盟与他们的头领Apate探讨其中细节的,所以江霰甚至就连詹姆士,也都是在神佑骑士团临时接到团长“任务时间定在今晚”的命令,匆忙集人带队赶到了生存者之城外面的某处地点。 据说是来源于诸神联盟那边的消息,他们那边的手下已经准确找到了Sombre最近在城外的根据地点——神佑骑士团这边也不知道为何,之前竟从未准确找到过他们的窝点,哪怕姜珂与Sombre女首领塞瑞娜向来不对付,两个组织之间大大小小的摩擦一直都不少,但骑士团曾经几次倾巢出动去寻找Sombre的根据地,但最后都是以失败告终。 生存者之城外面的天地十分宽广,而且城外的森林中还隐藏着不少的危险,作为城中最大的组织神佑骑士团对于城外的已知面积恐怕还不到百分之十。 但是那个地下组织Sombre,却在危险暗藏的城外如鱼得水。 Sombre在法语中是“黑暗”的意思,但也有“地狱”之意。他们中的原始组织成员不乏在现实世界各种罪大恶极之人,所以对于开拓新领域这种事情,Sombre可能要比保守稳妥的神佑骑士团更加踊跃积极。 可能也是明白自己与神佑骑士团天生就不太对付,所以他们最后就将自己的根据地定在了城外,并且还会频繁更换自己的窝点,说是“狡兔三窟”也不为过。 也不知道诸神联盟是怎样探查到狡猾的Sombre这几天的秘密藏身之地的。不过作为生存者之城最大的NPC组织,或许诸神联盟掌握着许多玩家们并不知晓的秘密信息——比如对于城外的探索,NPC们应该要比玩家了解的更多,毕竟他们就像是这里的普通人类,之前的世世代代都生活在这里。 其实说起来,诸神联盟并不像神佑骑士团一样是个成立已久的老牌高级组织。它是一个最近新兴起来的高级团体,成立的时间也非常短暂,大约也就是近两年的事情。但它的发展却是十分迅猛,招揽团队成员也是一种异常恐怖的惊人速度,可以说是这个团队像“滚雪球”一般就发展壮大了起来。 如果不是姜珂这届玩家中的高级组织主动与诸神联盟共同探讨合作事宜,恐怕原本作为生存者之城最大组织的神佑骑士团,迟早就会被这个“后起之秀”诸神联盟所取代。 今晚的天气并不是很好,夜色乌漆星辰无光,偏偏空中万里之内还常见黑云,即使生存者之城的居民此时在外面散步,都会有些难以看清几米之外的景象。 就算是这样一个不好的天气,但两位组织中的大人物为了避免夜长梦多,还是非常果断地将行动的时间定在了今晚。 其实,神佑骑士团中的大部分低级骑士还是没有参与到这次的任务当。,只有隶属于骑士团长姜珂的那只精英队伍——“银翎”,在圣骑士詹姆士还有目前唯一幸存的黄金骑士江霰的带领下,率先赶到了两大组织约定好的地点。 这晚朦胧如水的微弱月色照在骑士们所穿着的那件庄严铠甲之上,竟在这片漆黑的森林之间反射出一片锃亮锐利的肃杀光芒。 江霰也穿着那件繁复沉重的铠甲,并且如同詹姆士一样正骑乘着一匹同样装备精良的战马。而他作为骑士团中仅次于詹姆士的高级存在,与这位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浓浓“火药味儿”气息的圣骑士刚好比肩相邻——就是他不太明白,詹姆士的脸色为何看起来这样的差。 可能因为这次是对隐蔽性要求较高的突袭行动,所以骑士们都没有带着平时那顶让人感到闷热的头盔——说真的那玩意只适合在表演时候佩戴——也正因如此,江霰才发现了詹姆士的不对劲。 但江霰并不是那种只要好奇就必须知道答案的性格,他对于詹姆士这位“上司”的不耐烦恐怕还没有像对待章剑那样拥有耐心。不过没多久,詹姆士却在江霰的旁边“主动”地透露了他不爽的由来。 “诸神联盟那边的人,怎么到现在都还没有过来……”詹姆士骑在马上看着这周围几百米只有自己这边的人,好像并不是很满意地小声嘟囔道:“真是群‘散沙’一般的家伙,该不会是让我们神佑骑士团先往前冲的意思吧……” 其实詹姆士抱怨的声音并不算大,只能怪江霰的听力实在是太好了,而且两人之间的距离还特别近,所以江霰就恰好听到了詹姆士的全部抱怨。但是他并没有理会这种埋怨,只是始终保持无感。 等到他们带着银翎停下来之后,姜珂与今天白天看见的那位诸神联盟中的使者也从一旁漆黑的夜色中缓缓走了过来——只有他们两个,江霰并没有看见那个诸神联盟的头目Apate。 姜珂身上还在穿着骑士团的传统铠甲,并且她也没有佩戴头盔。在看到詹姆士下马并朝着她过来之后,姜珂指向身后黑暗中的一个方向,与他交代道:“看到那个洞口了吗?诸神联盟的成员说Sombre今天的根据地就在那里,而且他们的大部分成员好像都在。” 江霰和詹姆士顺着姜珂所指的方向看了过去,果然看到了一处漆黑无比的巨大山洞。但只能隐约看清山洞内部的一点点结构,并无法准确看见山洞里面的情形。 姜珂见詹姆士他们已经看好方向之后,便又对他吩咐道:“詹姆士,你一会儿带大部分的骑士先攻入Sombre的根据地,我让江霰负责帮你断后,让他在外面负责抓捕那些可能会逃出来的‘漏网之鱼’。” 但是詹姆士听到这个安排后,眼神之中闪烁不定,他明显想要反对团长这个听起来有些“不太公平”的命令——凭什么让他们骑士团先行涉险,这个诸神联盟该不会是故意弯到的吧——但是听到姜珂语气中的不容人置喙,詹姆士只好强压下自己对于诸神联盟这个盟友的不满,恭敬且沉默地接受了团长布置下来的任务。 “是,属下明白了。” 然后,詹姆士在银翎这只精英队伍中挑选了几十个身手敏捷白银级别的骑士,打算带着他们先进行突袭行动。银翎历来都是由骑士团长挑选出来比较有天赋的候选人,但平时一直都是让詹姆士带着的,其中的成员也包括了和詹姆士关系较好的夏尔。 虽说江霰是空降的“黄金骑士”,骑士团中一直也都对他的到来议论纷纷,但是现在神佑骑士团内部除了团长还有詹姆士以外就属他的权力最大,所以江霰在对训练有素的银翎剩余人员发布指令的时候,这些骑士还是都乖乖地听了他的话。 其实江霰现在心里有些乱乱的,他没想到事态会发展得这般迅速,而且他也不知道司禹枫还有章剑、沈盈盈他们现在是不是也在Sombre的这处根据地里面——如果姜珂和那个Apate将本次行动定在明天的话,他也不会像现在这样感到束手无策。 “我能和你一起去吗?”江霰难得主动开口,问向正准备离开这里执行任务的詹姆士。 詹姆士仔细检查了一下自己身上的装备,还有从骑士团中带过来的一些能够帮助他们迅速取得战斗胜利,并且能让现场不见那么多血的“好东西”。他冷不丁听到江霰的问话,第一时间并没有反应过来——因为在他心里,江霰应该对自己唯恐避之不及才是,怎么可能会想要与他一起活动呢? “什么?”所以詹姆士反问了一句:“江霰,你刚才说什么?很抱歉,我没有听清。” 江霰只好又重复了一次自己的请求:“我可以和你一起去吗?”但江霰也感觉自己的这个请求有些太突兀,于是又补充说了一个在他看来比较合理的理由。 “我之前都是自己行动。”江霰说到这里,顿了一下:“感觉前锋比断后更适合我。” 但是在江霰话音刚落之后,詹姆士就用一种奇怪的目光看向了江霰——他眼神中的意思明显就是在说“你觉得这是一件我能决定的事吗?” 不过詹姆士并没有直接说出来这种无礼的话,而是以绅士风度很委婉地说道:“我个人能够理解你的请求,你确实很适合这种突袭行动。但是很抱歉,这并不是我自己能够决定的事情,所以恐怕……” 詹姆士说到这里之后便没有再继续往下说了,江霰自然也明白了詹姆士的意思。他只好说道:“是我唐突了。” 在詹姆士带人离开这里,向着诸神联盟那位使者指向前边不远处的山洞前进过去之后,江霰也按照刚才詹姆士传达的姜珂指令,带着这些银翎骑士呈一个长长的半月形,依次散开。 他们刚好将前面的这个山洞逃往外面的出路给全部堵上了。 江霰在被詹姆士拒绝之后,脑中飞快地运转想着有没有什么能够通知到Sombre的对策。但很可惜,他最近的逻辑思维虽然有所提高,但他毕竟不是货真价实的司禹枫,所以并未能够想出什么有效的办法。 他看着詹姆士所率领的那支突击小队,此时已经逐渐逼近Sombre根据地黑黝黝的洞口之后,只能在心中替他之前的那些朋友祈祷不要出什么事了。 另外一边,很少有居民会在晚上的时候出城,但是现在已然漆黑一片的森林中,却不乏许多穿着普通服饰的城内居民正走在一条偏僻的森林小道上面。 诸神联盟的成员全部都是由生存空间的NPC,这些土生土长的NPC也和现实世界的人类一样,在诸神联盟没有成立之前,他们也只是一群与玩家们平时“井水不犯河水”的土著居民。 生存空间的NPC都是西方典型的传统长相,窄头颅高颧骨,浓眉大眼毛发旺盛。不过不像神佑骑士团那边的身体强健,这边是男女老少高矮胖瘦什么样身材的都有,整支队伍的气势看起来就不如具有多年底蕴的神佑骑士团那么专业——恰好与詹姆士刚才的吐槽一样,这支拥有着“老弱病残”的队伍从远处看起来简直就像是一盘散沙一样。 如果詹姆士此刻在场,看到这些人正在以一种和郊游差不多慢吞吞的速度前行之后,他肯定就能够理解为什么是神佑骑士团的人先抵达约定地点了。 不过这些人的速度慢归慢,但他们确实对周边的小路很熟悉,所以一路抄近道走向那个约定好的地点也没多费多少时间。 “我们现在是快到了吗,头儿?”队伍中忽然有人问道。 一个走在队伍最前方像是队伍中小头目,身材非常高大看起来身上全都是肌肉的强壮男人有些不耐烦地警告道:“给我闭嘴……小点声!没听见我刚才说的,不要发出太大的声音吗?!” 但这个男人还是探头往前方望了望,耳边好像是听到了一种奇怪的声音,于是他再次回答道:“应该是快了……我好像,看见前方有光亮了。” 而距离他们不远已经走到江霰他们身后,是诸神联盟中负责勘察的一名成员,他在看见自己眼前犹如修罗地狱一般的场景之后,不由自主地下意识将内心的惊讶喊了出来。 “天呐……圣母玛利亚啊。”他的嘴都像是已经震惊到合拢不上。 因为这片从小就被大人警告不要靠近,暗藏着无数危险的黑暗森林,此刻正在他的面前猛烈燃烧。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Serenading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墨染无痕 2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72章 剿杀 让我们把时间再次倒回这场来势汹汹的大火开始之前。 那时, Sombre中的成员几乎都聚集在一个隐蔽的山洞内部——看来诸神联盟成员的情报很准确——几乎组织中的所有老成员都来到了这里,这可是一件非常难得的事情。 不过究其原因,无非就是他们为新加入的三个成员举行了一个不太盛大但也规模不小的“欢迎仪式”。当然,这信赖的三人之中让他们感到更好奇的是, 一年以前无故失踪归来之后却突然开始以真面目示人的前神佑骑士团成员, Feb。 若是说Feb与这些人之间的缘分可真是“匪浅”, 现在在场的许多人都还清楚记得当年的那个圣骑士Feb给他们带来的威压与恐惧——一条命令, 差点导致整个Sombre的覆灭。 而且当年许多人连Feb的身影都没有看见过,应该就只有Sombre的首领塞瑞娜曾经在姜珂身边看见过他。但今天在这个“欢迎仪式”上面,大家终于见到了那个一向神秘的Feb,却都没有想到Feb居然会是这样一个身材瘦弱模样清秀的男孩子。 估计Feb的年纪也要比在场对许多人都要小上不少。不过他小小年纪就能作出如此杀伐果决的事情, 还好现在这种“危险”的人物已经为他们Sombre所用, 否则恐怕未来又会有一场“灭顶之灾”。 这场欢迎仪式的规模并不是很大,只有Sombre内部的成员在场。别看这次的地点选在了一处山洞之中, 但是这里的环境并不像它外面表现得的那样自然简陋, 深入山洞之后,就会发现里面其实别有洞天。 山洞的内部显然是先前经人开发过, 并且还仔细装潢装饰过的模样——并不破坏自然形态的美感, 但也添置了许多便人应用的先进设备——这个场所也是塞瑞娜最为喜爱的场所之一, 如果不是因为Feb加入以及两人达成约定, Feb会帮她完成一件大事, 那她肯定是舍不得用这里来替三个人开party的。 人群中忽然有人举杯, 提词祝贺道:“让我们为两位‘脱离苦海’的前任神佑骑士, Feb、章剑还有可爱美丽的沈盈盈小姑娘,干杯!” 很快又有人高声喊道:“就说那个什么骑士团,不如我们Sombre自在!你看,现在就连圣骑士Feb都加入我们了!Sombre万岁!”“Sombre万岁!” 在场之人顿时如同群魔乱舞, 开始乱哄哄地不断咒骂起自己的死对头神佑骑士团,而现场的气氛也在一时之间达到了最高潮的顶峰。 不过作为主角之一的章剑老兄却提不起精神,应付这种本应社交的场面。而且他自打加入Sombre之后,脸上也一直都不见再有笑的模样,每天都是耷拉着脸,像是谁欠了他钱一样。 虽然章剑很不习惯和这些陌生看起来就非常危险的人呆在一起,但是他为了自己的好友,还是义无反顾地离开神佑骑士团,加入到了Sombre之中。 而另一位重头主角司禹枫在被人拽走,喝完一圈敬酒之后,终于“跋山涉水”地来到自己的好友身边。他发现章剑这段时间一直都是兴致怏怏的,仿佛对身边的一切事情都提不起兴趣的样子,心中倒也不是猜不到其中的原因。 于是借着有些微醉的酒意,司禹枫也直接坐到了章剑的身边,似是不经意地问他:“怎么不喝酒了呢?章剑,这可不像你啊。” 章剑刚才也不知在想什么正走着神,所以并没有注意到司禹枫的到来。但是他在听见自己好友的问话之后,举起自己手中的酒杯,假模假式地笑了一下,说道:“这不正喝着呢嘛?就是这种别人卖的商品酒,我有点喝不惯了,习惯喝我自己酿的了……” 司禹枫听到这话之后,却是直接转身,看向了这位一直默默陪伴在自己身边的至交好友,他语气笃定地反驳了一句:“你并不是喝不惯这里的酒,而是你从来都没有适应过这里……对不起。” 他的语气忽然变得很脆弱,司禹枫想起来那晚江霰在自己面前不断道歉的样子,“章剑,对不起……我,我为了我自己,一直都在连累你……” “嗨!你说什么呢,小枫!”章剑赶紧摆摆手,表示自己并不在乎这种事情,“你可别想太多了,我真不是因为你才加入到这个什么Sombre的。我这不也是为了替沈宇看着点沈盈盈那个丫头吗……这个傻丫头,总是做一些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说到这里,章剑的眼神就投向了不远处正在与人圆滑交际着的沈盈盈——可是现在他甚至开始怀疑,那个脸上总是带着假面微笑的妙龄女子,还真的是曾经的那个小丫头吗? 这边司禹枫也顺着章剑的目光看去,但是他在看到沈盈盈一脸谄媚的笑容之后,也不知是联想到了什么,忽然就将头撇了回来。他也对章剑说道:“别看了,章剑。” 司禹枫的话中似乎意有所指,“死生有命,富贵在天。我们只要在一边看着,不要让她犯更大的错误就好了。我们现在是无权干涉她的想法的。” 章剑看到沈盈盈现在这副模样也不知道,到底能够怪罪到谁的身上。最后只能无奈地叹一口气,说道:“也是……昨天执行任务的时候,她……她也都不听我劝了。”像是回忆起了昨天的事情,章剑的嘴角露出了一个略显苦涩的微笑。 不过章剑很快又想到昨天司禹枫匆匆离开的事情,问道:“欸对了,小枫,你还没和我说你走那么着急是因为什么事情呢?昨天正干着活儿呢,你怎么就突然走了?” 司禹枫听到这个问题,脸色明显一僵。他有些讪讪地答道:“也没什么,就是……”真正原因无法说出口,司禹枫在脑子里苦苦搜索着所有能应付章剑的回答:“就是,塞瑞娜她昨天又有别的事情找我,所以我就先……” 还没等司禹枫圆完自己的谎言,眼尖的章剑一下就看到了司禹枫脖子上露出的星星红点——虽然他穿着高龄,但在刚才那番交际之后,领口位置早都疲惫地松懈耷了下来——于是章剑立马问道:“欸,我说你这脖子是怎么回事?怎么起了一片小红斑一片小红斑的呢?” 这边司禹枫显然是没想到章剑居然瞧到了这片有些暧昧的痕迹,立马又将自己的衣服向上提了提,连连否认道:“没怎么,我的脖子……反正,绝对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 “……你这不是被蚊子咬了吧?”很尴尬的是,在司禹枫有些焦急辩解的同时,章剑说出了自己的猜测:“你这看起来有点严重啊!小枫,你是不是昨天在云海林被什么厉害蚊子给咬了,才这么红的?你平时可别挠啊,多痒也别抓,要不然破了就该留疤了!” 还好章剑自问自答了起来,这才免除了司禹枫的窘迫。他像是无声地松了一口气,然后赶紧附和章剑的想法回答道:“对,没错!就是被蚊子咬的……” 但是章剑在这边还继续纳闷呢,不过他只是在嘴边自己嘀咕:“这得什么厉害的蚊子,能给你咬成这样……别不是被马蜂给蛰了吧……” 章剑正想让司禹枫把领口的衣服给拉下来,让他好好看看是不是被马蜂蛰了之后的模样,忽然就感觉这山洞中的温度好像高了起来。 他一巴掌直接拍在了司禹枫瘦弱的肩膀上,差点没把司禹枫给拍坐到地面上去。章剑感觉司禹枫今天的身体好像格外虚弱似的,又回想起小风今天早上才回到家里,而且一进屋就开始补觉,一点都不像他平时的风格。 还有刚才小枫应付那些人虽然脸上是笑着,但总觉十分疲倦一样。恍然之间,章剑像是联想到了什么,顺便也下意识地说了出来:“怎么感觉你今天格外虚弱呢,小枫?你昨天晚上到底是干嘛去了啊?是不是偷偷背着我们……” 但就在这对好朋友即将面对那种可能回让对方感到尴尬的敏感问题时候坐在最外边的章剑又非常眼尖地看到代表着危机即将逼近的鲜红火舌,犹如雨后的春笋一般飞快蔓延进来。 并且不断变粗,变长,像是一头刚出笼的怪兽,充满好奇地向着周围伸出它的锐利爪牙,在爆裂扭曲的空间中伸进伸出。 “卧槽!这怎么就突然起火?!” 章剑在看到这来势汹汹的火势之后,立马就拽起了还没反应过来的司禹枫。但司禹枫今天果然不在状态,匆忙之中他被自己好友拽了个踉跄,差点没直接跪倒在章剑面前。 Sombre的首领塞琳娜也马上就注意到了这边的异常,想都不用想的,她就知道这件事情肯定与那个该死的神佑骑士团有着分不开的关系! 她连忙从现场着急逃跑的众人中冒头出来,并没有像其他人那样惊慌失措地乱窜,而是一马当先地跑到最前方——果然与她想的一模一样,火势虽然凶猛但却像是一头被人驯服的野兽,整齐地分落在山洞隧道的两旁。 然而在那道仿佛被隔离带从火焰之中隔离出来的康庄大道的尽头,只穿着身上铠甲并未佩戴头盔的詹姆士,正带着他身后的精英骑士朝着他们冲了过来。 塞瑞娜脸上却并不见什么愤怒的表情,就像是平时看见詹姆士那样,在四溢的火焰当中露出一个极其妖艳妩媚的笑容,她气极反笑道:“呦,这不是许久未见的詹姆士先生吗?你们是怎么一回事?我们Sombre正在庆祝呢,你们这群粗鲁的骑士就闯了进来,是打算要给我们放烟花助兴吗?” 虽然塞瑞娜站得很远,音量也不算很大,但是她的声音却不知为何瞬间就传到了詹姆士的耳边。不过詹姆士并没有做出任何回答,他只是如往常一样,带着他的手下们打算将这群见不得光的罪犯,一举歼灭! “受死吧!”詹姆士这时已经逼近了还没有逃走的塞瑞娜,他举起自己的那把维京剑,以一种排山倒海般的强大气场斩向了那个还在那里妩媚微笑的女人! 她脸上的笑容仍是那种在他看来极为不检点的,也是最令詹姆士感到最厌恶的,就像是恶心表子一样的浪荡笑容——去死吧!詹姆士在心中恶狠狠地想:这种恶心的女人就应该去死! 这道极强的剑气又卷积起正在周围狂欢的火焰,如一道霸道的火龙一般直直冲向了塞瑞娜! 不过,塞瑞娜脸上仍然是那副不慌不忙的模样,在那道极为霸道的剑气接近她之前的一秒——又或者根本不到一秒的时间——只是眨眼的功夫,塞瑞娜就出现在了詹姆士的面前。 但现在当两人面对面之后,塞瑞娜贴近詹姆士的笑容又带上了一丝危险,就像是在狞笑一般。 她异常柔软的身段紧紧靠在那套即使高温也没有改变温度的冰冷铠甲上,在詹姆士的耳边吐气如兰道:“之前我都是大人有大量,不和你们计较……但是,这次你们做得有些太过分了,小宝贝。这次,我感到非常生气……” “提前告诉你——女人要是真的生起气来,可是会很恐怖的!”塞瑞娜即使现在也不忘记借机嘲讽姜珂一番:“就会像你的那个‘母老虎’团长一样!怎么样,你害不害怕?” 她说着最后竟兀自笑了出来,詹姆士气急不过,对着她就刺出气势无比的一剑——如果能将这个可恶的女人刺个对穿就最好不过——但很可惜哪怕是两人正贴着身,詹姆士也没能做到自己想象中的事情。 “怎么?我说姜珂的坏话,你就不乐意听了?”塞瑞娜还在不断用言语刺激着詹姆士,看见他想伤害自己却又无法做到的模样,她现在真是快乐极了! “那个没人愿意要的‘老女人’,也就是你这种无脑的男人才会看上。” “但就算你这么在乎姜珂,不过人家可不一定也像你这样,把你放在她心上的哟~” 詹姆士又是刺出一剑,像是被塞瑞娜戳到了痛处,他脸上的表情也开始变得狰狞起来:“你这个贝戋人!你没有资格评论我们的团长!” “我就是随意说说,这都不可以吗?” 塞瑞娜仍是像一条灵活的毒蛇一样,不断贴身靠在詹姆士的附近周旋。她似是抱怨地娇嗔道:“你们这个臭骑士团也真是的,都要把我们‘一窝端’了还不让人说实话,真是够小气的。” 就在詹姆士拿塞瑞娜没有任何办法的时候,他所熟悉甚至在梦中经常会梦见的那道清冷女音,忽然在他背后响起:“詹姆士,不要再对付她了。她在帮其他人分散你的注意力,争取撤退的时间。” 身后话音刚落,詹姆士和塞瑞娜一起感受到一股强劲的气势向着他们飞快袭来,一直缠着詹姆士的塞瑞娜为了躲过这道猛烈的袭击,只好不大情愿地向后退了一步,被迫站回了自己原来的位置。 “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啊……”塞瑞娜像是用一种避之不及的语气,像形容瘟疫那样形容姜珂道:“还真是晦气,我说今天早上怎么出门就看到了乌鸦呢?原来——今天晚上会看见你呀!” 姜珂并不愿意搭理这个女人,所以并不受那女人的干扰,她只是拿起自己手中的那把重剑,不断向塞瑞娜发起强劲的攻势。 “詹姆士,你带人进到里面去劫杀剩余的那些人。”姜珂一边对付着那个难缠的塞瑞娜,一边吩咐道:“这个山洞恐怕与我们想的不一样,它里面很有可能还有其他的逃生出口。” 其实姜珂就是见詹姆士在烧起那些易燃物之后,洞口并没有像他们想象中的那样,会有人逃出来——很明显,洞中肯定有其他的逃跑路线——于是,姜珂便让江霰紧随其后,她先进来通知可能被塞瑞娜缠上的詹姆士。詹姆士刚才也是被塞瑞娜缠得透不过气,还真未注意到洞中的其他Sombre成员往哪里逃了,所以他也是现在才知道这个该死的Sombre还真是给自己找了一个好地点举行聚会。 再经姜珂提醒之后,他像气极了似的但又对这个可恶的塞瑞娜无可奈何,只好狠狠一跺脚带着他的精英骑士们,往更深处的山洞中追寻Sombre的其他成员去了。 司禹枫被章剑费力地拽着,虽然两人当时是最先反应过来要逃跑的,但现在他们已经被不少人都超越了过去——这主要是司禹枫今天的体力实在跟不上,章剑又不像是江霰那么天生神力,能够再背着一个人的同时还轻松超越其他人。 所以他们俩很快就被众人甩在了逃生队伍的后方。 “小枫……你,你昨晚是不是去见江霰去了?”章剑气喘吁吁地问他道。 当两人开始逃跑的时候,他在看到司禹枫有些不太自然的跑步姿势之后,一下子就全都明白了过来——什么蚊子咬马蜂蛰的啊,那几块玫红色的印记,分明就是人为弄出来的! 还得是特别用力才能嘬出来的那种! 章剑在心里恨恨地想:自己居然差点忽略这种关键事情,那他这个朋友做的也太失败了! 司禹枫:“……”他显然是没想到章剑在这种要紧的逃命关头竟然都不忘记八卦。 正在想如何应付章剑的时候,他又听章剑在那里语气幽幽地作出了各种各样,大胆且激进的猜测:“你们……你们昨晚,是不是那什么了啊……” 然后他故意小声嘀咕道:“没想到啊,江霰明明看起来那么老实的一个孩子……啧啧啧,不过也挺像他风格的,这个天生神力的家伙,瞅瞅,给我们小枫都‘折磨’成什么样儿了!” “你也是的,这有什么不好意思说的……你早点告诉我,我也好早点照顾你啊!” 司禹枫听了之后表示恨不得挖个地洞赶紧钻进去——上帝啊!快赐给他一个正常点的朋友吧! 也不知道是不是那个子虚乌有或者真实存在的上帝,真的倾听到了司禹枫此刻内心的强烈愿望,就在章剑拽着司禹枫跑过又一个黑咕隆咚的弯道之后,两人居然在同一时间听到了他们都感到有些熟悉的男性声音。 “真是好久不见了,我亲爱的老朋友。” 在前方不远的黑暗之中,只见詹姆士穿着一身泛着亮光的银色铠甲,体态十分潇洒地走了出来。 他利落地抬起自己那把漂亮的维京剑,将锐利的尖端不偏不倚地对着司禹枫的方向,如果忽略这个动作的话,他的语气听起来真的像是在与自己的老朋友叙旧那样。 詹姆士脸上忽然露出一个极为绅士的客气微笑,但那笑意却不及眼底,仿佛漫不经心,他冲着司禹枫说道。 “这还是我第一次——哦不,应该已经是第二次,看见你的真面目呢。我的好战友,也是前任的圣骑士。” “现在却自甘堕落,与魔鬼同行的Feb.” 第173章 巨变 也不知道詹姆士是在什么时候跑到了司禹枫和章剑的前面——明明他刚才还在被塞瑞娜缠着。 总之, 这个在神佑骑士团中属于最高等级的圣骑士,就这样有些突兀,更像是一种戏剧效果似的出现在了他们的眼前。 那张典型欧式立体的脸庞上还挂着一个客气绅士的微笑,詹姆士此时应该是以一种“老朋友”的姿态在与司禹枫他们进行着, 起码在他看来还是十分“友好”的亲切交流。 “我想……”詹姆士晃了晃自己手中那把造型漂亮的维京剑, 仿佛是在与司禹枫他们打招呼, 可是他的剑尖却一直都是准确朝着司禹枫的位置:“距离我们上一次见面, 应该已经过去差不多一整年了吧。” “瞧瞧。都这么长的时间过去了,你怎么会流落到今天这种地步呢?Feb?” 虽然生存空间的系统会直接将外语在玩家们的耳边翻译成他们更熟悉的母语,但是说话者自己的腔调却是无法被系统所改变的,而詹姆士最后念出名字时有些卷曲上扬的尾音, 让站在他对面的那两个人听起来并不是很不舒服。 章剑总觉得这个高傲自大的劳什子圣骑士, 现在对待他们的态度就像是猫捉到老鼠之后并没有轻易吃掉,而是一直将它的尾巴压在爪子旁边, 不停戏弄那样——这种被人蔑视的感觉简直让他不爽极了——可是, 偏偏他的能力还没有詹姆士那么强。 于是章剑只能拽拽司禹枫的袖子,想叫他一起找好机会再次跑出去。站在对面的詹姆士也刚好注意到了章剑的举动, 不过他并没有开口说什么, 仍是一直保持着自己脸上的微笑。 可司禹枫却是知道, 这副表情正是自己这位“老友”对于任务胸有成竹才会露出来的模样, 马上司禹枫就在自己前方和后方的黑暗之中瞥到了别的金属亮光——看来, 詹姆士应该是已经将这边给包围了。 不过司禹枫表面上看起来好像对詹姆士的这番怪异腔调没有任何感觉, 他就像是真的在与“老友”闲叙那样, 嘴角也是噙着微笑说道:“确实好久不见了,詹姆士。” “虽然我没有什么进步但好歹还换了一个阵营。倒是你——这么长的时间过去了,并没有多大长进,而且还和原来一样, 做着别人的下属,一直都在替别人做事。” 詹姆士并未被司禹枫这话激怒,因为他的心目中并不感觉自己替姜珂做事有什么可耻辱的。所以他只是轻蔑地笑了笑:“呵呵,Feb,我也不知道要该说你什么好了……都死到临头了,你还是和以前一样与我针锋相对……” 但詹姆士话音未落,司禹枫却突然开口,直接打断道:“我可并没有与你‘针锋相对’过,这只是你自己认为的。包括现在,也包括以前——哪怕是姜珂,她也不敢像你这样挑衅我。” “你可不要随随便便就将我们放在同一位置。”司禹枫一边说着,眼神之中还一边流露出一种似是不屑的光芒,傲睨万物的表情也从那如玉的面容上一闪而过。 这并不是他平时在江霰面前所展现的模样,詹姆士的到来就像是突然唤醒了他以前的样子。 如果不是现在场合不太对的话,章剑简直想蹦起来为自己面前开始“黑化”的司禹枫欢呼雀跃,激烈鼓掌! 但詹姆士却像是看到了两个不自量力的家伙一般,笑道:“Feb,你这副习惯凌驾于人的习惯还是和以前一模一样。呵呵,但是我劝你还是改改,起码,你也要分一下现在的场合……” “你——Feb,现在已经被我们神佑骑士团还有诸神联盟的人给包围了。我劝你识相的话,还是早点投降,这样也省得一会让你受罪。” “你不知道中文里面,还有一个成语叫做‘困兽犹斗’吗……” 也不知道系统是如何翻译这个成语的,反正詹姆士并没有停下自己的不发。他微笑着举起自己手中的维京剑有往前走了一步,像是想要给自己老朋友一个热情的“拥抱”一般,但司禹枫却忽然猛地朝他扔出去了一样黑乎乎,远看起来就像是炸弹的东西。 深知Feb的阴险狡诈与强大破坏性,詹姆士在见到司禹枫动作的第一反应就是立刻抱头蹲下,可是等那个被司禹枫扔过来的物体“砰”地一声重重砸到地上之后,詹姆士才气急败坏地发现。 那不过就是一块普普通通的石头而已! 然而这边司禹枫发现詹姆士果然上当之后,便开始用尽全身力气拽着章剑向他们右边,还未有人包围的方向奋力跑了出去——并不是平时那种普通人的速度,而是以一种可与江霰媲美,人眼捕捉不到的速度。 詹姆士虽然感到很挫败,但他仍旧不慌不忙地从地面上站了起来,脸上一点也看不出担心司禹枫会逃出去的模样。 那个方位詹姆士之所以没有派人把守,是因为他知道司禹枫肯定跑不掉的。 那里的尽头,其实是一处悬崖。 …… 等江霰进入山洞之后,里面的火势已经明显小了不少。 而就在刚才,他也在外面的时候与诸神联盟的人顺利会合。虽然他并不想这样,但是现在的事态已经超出了他的掌控,江霰也只能无奈地走一步看一步了。 虽然洞中现在基本已经没有火焰了,但是大火过后的场景看起来确实令人触目惊心。一路上走过去,江霰他们都曾看到过不少躺在道路两边以及中间的尸体。 不仅包括穿着普通服饰Sombre那边的人,还有身上整齐穿着银色铠甲的神佑骑士——但是从总体上来说,还是Sombre那边死的人会更多一些。 内心一向平静无波的江霰在看到眼前这幅惨状之后,他就像是第一次看见死人一样,脚下的步速忽然就开始变快。他想知道司禹枫他们到底在不在这里。 这片天然形成的漆黑山洞占地面积着实不小,感觉就像是将一座山从中间挖空了一般,江霰带领剩余队伍在洞内跑了许久还未找到姜珂、詹姆士他们的踪迹。 而且洞内的情况错综复杂,会有不少的岔路分路,江霰只能凭借自己耳边听到的来自前方的打斗声音,如同将命运交给了上帝一样,随机挑选着路径不断前行。 还好江霰平时的运气并不会像司禹枫那么差,就算是盲选道路,他最后也顺利地找到了神佑骑士团的其他成员。虽然洞中的小路交相横错,但它们全部都通向了一个地方。 姜珂和詹姆士此时正带着那些刚才进来的神佑骑士们,威风凛凛地将Sombre目前还剩余的成员们全部都堵在了那处悬崖面前。 那些人中不乏江霰所熟悉的面孔——司禹枫、章剑、沈盈盈……他们现在居然都在这里。 而正在与姜珂缠斗着的是一位长相如同那种会摄人心魂的精灵,身段也是异常妖娆的妩媚女性。江霰在看见她的身形之后便在心中联想到:这人应该就是他昨天跟踪过,并且好像一直都与姜珂有所过节的那个女人。 这位妖娆女性虽然身材看起来非常柔弱瘦小,但此刻正处于战斗状态的她,通身却散发着一股比她身后那些壮汉还要强上百倍的霸道气场。 只见姜珂一重剑朝她挥过去之后,那妖娆女人似是在贴着古朴剑身跳舞一般,干脆利落地就将姜珂这招与它所带起的剑气躲了过去。那妖娆女人的脸上还不见一点吃力的神情。 哪怕现在的情形看起来对Sombre十分不利,她自己也还在战斗着,但是塞瑞娜在看到江霰这样一个美男子赶过来以后,还是忍不住出言挑逗道:“哟,没想到你这个‘老女人’身边,居然养着这么多秀色可餐的美艳少年呢~” 姜珂并没有搭理塞瑞娜这种荡妇的无理“挑衅”,而江霰也已经对于别人因为自己的外貌而扭曲自己感到见怪不怪了,所以他也没有主动反驳回去。 “这个小帅哥怎么不说话呢?”塞瑞娜眨着自己扑闪扑闪的大眼睛,似是惊讶问道:“不会是个哑巴帅哥吧?若真是这样的话,那我就更喜欢了……” “毕竟哑巴折磨起来,可是要比那些只会惨叫的有意思多了~”塞瑞娜脸上闪过一丝兴奋的神色,她像是脑部到了那种画面,颅内瞬间达到高潮。 其实章剑在听到之后,他的内心是很想站出来说点什么的。但是考虑到他现在是“反派”那一方的人,以及他也没有把握能够打过自己眼前的精英骑士,所以章剑最后还是老老实实地闭了嘴将那些话全部都埋在了心里。 Sombre这边现在剩下的也差不多都是组织内的精英人员——身手好的,像是塞瑞娜这种;又或者是头脑好但需要人保护的,像是司禹枫这种;还有纯属命大运气绝佳的,比如章剑以及沈盈盈这种——如果只有刚才那些骑士的话,他们还能够苦苦支撑,不露败相。 但是在江霰带着浩浩荡荡的诸神联盟一起赶过来之后,顿时就变成了相差悬殊的场面。哪怕是使用人海战术,Sombre这回怎么看怎么都像是要全体死在这里的样子。 也不知道塞瑞娜刚才调戏江霰的那番好心情究竟是从哪里来的。 詹姆士在解决完又一个敌人之后,立马就赶到姜珂这边,协助她一起解决这个还不停出言挑衅的恶心女人。 果然在詹姆士加入战局之后,塞瑞娜立马就露了败相。当她被姜珂手中那把古朴重剑割破袖口的时候,塞瑞娜哪怕气急也是用一股娇滴滴的语气骂道:“詹姆士!你居然还打女人!你不是自翊为绅士的吗?!哪有绅士打女人的道理,你这个冒牌货!” 詹姆士听到之后,只是冰冷反驳道:“在我眼里,你并不属于女人的范畴。”说着,他又配合着姜珂朝塞瑞娜刺出一剑,塞瑞娜只好颇为狼狈地躲了过去,全然不见刚才的妩媚神色。 她见自己打不过联起手来的两人,只好趁着姜珂重剑未收回去的时候,反重力地向上跳跃起来,踩在姜珂那把古朴重剑之上,然后又用一种连江霰都捕捉不到的异常速度,向着他这边跃了过来。 一直在假模假式与Sombre成员对打的江霰,只感觉自己脸上像是被人轻浮地摸了一把,然后就看见那个妖娆女人塞瑞娜站在了自己的身后——也就是诸神联盟成员还有他们使者所站的那个位置。 但那些只是普通人的NPC哪见过这般“神仙打架”的气势,所以哪怕是从天上“飞”下来了一个仙女,诸神联盟中的人也立刻就给塞瑞娜让出了一大片位置,甚至那位使者都当即躲得远远的,生怕这场战火波及到自己的样子。 姜珂在发现塞瑞娜逃跑之后,也紧随其后跟了过来。不过这次塞瑞娜并没有再次向外逃跑,她像是因为刚才那些战斗已经脱力,只是象征性地往后躲了躲,然而很快就被姜珂所擒获。 至于另外一边的詹姆士,他在姜珂与塞瑞娜离开之后,立马就将自己的目标转移到了疏于防范的Feb身上。他果然也没费多大力气,就将自己昔日的战友给抓了起来。 在看到姜珂也得手之后,詹姆士又将自己手中的维京剑一横,架在了司禹枫纤细脆弱的脖颈面前。他忽然高声喊道:“团长有令!降者不杀,再有反抗者直接处刑!” 而其他的Sombre成员在发现首领还有许多其他人都被抓住之后,顿觉逃生无望,那些识相的也立刻就将自己的双手举了起来,纷纷表示投降。 原本“群魔乱舞”,好似虾兵蟹将大杂烩一样的打斗场面,也因为詹姆士这句话彻底沉寂了下来。 江霰不知道为什么,总之在詹姆士喊出这句话Sombre完全大势已去之后,他迅速地赶到了沈盈盈的面前,然后也用自己手中的匕首将她牢牢扼制起来。 可是沈盈盈却还想着要反击,她在这个昔日心爱之人的怀中片刻不停地扭来扭去,一副想要与江霰同归于尽的样子。 “……你这个杀人凶手,我要替我哥复仇!”但是沈盈盈的力气并没有江霰那么大,所以就算她动来动去的,江霰也是纹丝不动,她只不过是在做无用功而已。 所以在全场的Sombre成员都投降以后,沈盈盈脸上的泪也在瞬间就流了下来。她曾非常认真地警告过自己不要再哭了,那样会让她看起来太过懦弱——可是现在不知道为什么,沈盈盈觉得自己在被抓住的时候,天彷佛都跟着塌下来一样。 不会再有比现在更糟糕的情况了。沈盈盈心想,为沈宇的复仇也已经无望了。 虽然沈盈盈最后开始自暴自弃地放声哭泣,但是江霰却仿佛从始至终都没有听见一样,他只是牢牢地一直抓着沈盈盈而已。 詹姆士在抓住司禹枫之后,在他耳边忽然狞笑着说了一句:“感谢你刚才的那句‘困兽犹斗’,现在我再送给你一个成语——” “穷途末路。” 但是詹姆士在用那种古怪的西方腔调说出成语的时候,总会让人感觉十分违和。就像邯郸学步、东施效颦,反正听起来就是会觉得有些怪里怪气的。 但是司禹枫在听到詹姆士的嘲笑之后,只是无动于衷。向来足智多谋的他像是已经放弃了挣扎,只是任由詹姆士扭送到姜珂面前,即使他的脖颈已经被维京剑刺破了,司禹枫也仍是默不作声。 姜珂在看到司禹枫过来之后,并没有同他多说什么废话,非常利落地切入正题,用一种曾与江霰隐蔽交流的方式问道:“那枚幸运币呢?你把它藏到哪里去了。” 仍钳制着司禹枫的詹姆士并没有听见姜珂不复平时陡然提高的语气,他只能看到姜珂动嘴问了Feb什么,却无法听见他们两人之间的对话。这个时候,他不由回想起来塞瑞娜曾经说过的“你根本就没被姜珂放在心上。” 一想到这句话就是事实,詹姆士手上的力度也不由跟着变大许多,司禹枫白嫩的手腕眼见得就出现了一大片紫红色的痕迹。 司禹枫早就料到自己迟早都会与姜珂有这样的一场对话。 虽然从手腕处传来的感觉十分疼痛,但是司禹枫脸上还是伪装得无懈可击,让人瞧不出他此时的痛苦。 “幸运币?你是在说我的那枚幸运币吗?”司禹枫仍是风轻云淡地笑着,回道:“那是安东尼留给我的遗物,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安东尼是上一任的神佑骑士团长,一个非常传统但也十分睿智的人物。他在去年高级组织团战结束之后不幸遇害,但是在临死之前,他留给了当时是圣骑士的姜珂还有黄金骑士的司禹枫两个礼物。 安东尼送给姜珂的是神佑骑士团长的位置,而最受他偏爱的司禹枫,则是得到了一枚幸运币——他可能是已经厌倦了这种重复的副本生活,所以并没有用那枚幸运币挽救自己的生命。 姜珂在听到司禹枫提起安东尼之后,面色阴沉得向他说道:“你明知道去年那场团战中,那枚系统奖励的幸运币被人给毁了。” “神佑骑士团,必须得到你手中的那枚幸运币。”姜珂的语气听起来仍是那么不容置喙,仿佛Feb给她幸运币就是理所当然一般。 在外面的人看来,他们之间的对话显得尤为平静,两个人都没有面红耳赤的样子——却殊不知,两人谈论的话题是整个骑士团最为关键的秘密。 没有幸运币支撑的骑士团,就像是一座用白沙筑起来的城堡而已——虚有其表,随时都有倾覆的可能。 司禹枫闻言却仍只是淡然一笑,哪怕他的双手此刻已经被詹姆士勒得青紫,但司禹枫面对姜珂的时候还是从前那副运筹帷幄的模样。他像是听到了一个非常好笑的笑话,咧嘴笑着说道:“姜珂,不要以为你做的隐蔽,我就会不知道……” “是你——将去年的那枚幸运币,给偷偷用掉了。” 一直都听不见对话的众人,只是看见司禹枫的眼神在忽然之间变得十分锐利。 他看向表情不变但显然被自己刚才那番话所震惊到的姜珂,往她的伤口上继续撒盐,一字一顿清晰说道:“我也知道,是你用掉了那枚幸运币,才最终导致了安东尼的死亡……” “就是这样渴望极度权力的你,又有什么资格得到安东尼留给我的遗物呢?!” 发现自己的事情全部都被Feb揭穿,姜珂的表情仍是十分平静:“Feb,我也不想与你这样刀兵相见的。” 姜珂眸底的眼色已经十分深沉,她的语气听起来也像是暴风雨来临之前最后的宁静:“可是我必须要告诉你一个事实——Feb,现在你已经被我们抓住了。” “哦?真的是这样吗?” 司禹枫像是初见江霰那般调皮一笑,向来以温煦面目示人的他忽然闪过一丝不符人设的狡黠神色:“你猜猜……这次,我们之间又会是谁赢呢?” 姜珂承认自己在看到司禹枫这副模样的时候,一股寒意陡然从脚底升起,但她没有察觉到任何异常以为Feb欺骗自己之后,愤懑地想用手中的重剑将他的肩膀捅个对穿。 然而就在姜珂挥剑之后,塞瑞娜也抓住了这一瞬的难得机会,从她的怀中如一条滑溜溜的鱼一般钻了出来——不过她并没有作出任何趁机反攻姜珂的举动,而是特别反常地,迅速向着一旁躲了过去。 就在塞瑞娜脱身的下一秒,姜珂也马上明白了这番异常举动的原因。 因为将重剑挥出之后,姜珂对于自己的后方全然没有防备——她以为詹姆士是能够帮她看住后方的情况——所以,在一股不知名的巨力拍向她的后背时,姜珂立刻就犹如脱线的风筝一样,不受控制地朝着悬崖那边飞去。 巨变突生! 作者有话要说:复盘一下神佑骑士团的故事线: 去年团战结束之后,上一任骑士团长安东尼突然意外身亡,临死前让姜珂做骑士团长,给了司禹枫一枚幸运币; 姜珂在做上骑士团长之后,提拔詹姆士和司禹枫做圣骑士(第109章 ),又没多久,司禹枫无故离开了骑士团(所以有民间传言,第13章); 姜珂一直想杀掉司禹枫(第98章 )只是简简单单杀人灭口而已,不过她在没有找到司禹枫的那枚幸运币之后,就暂时不打算杀他了,因为得到那枚幸运币更重要,所以才安排了这场杀局。 ———————— 主线剧情也差不多就这样了,作者君表示写起来真的好累呀,感谢一直不离不弃的小天使们,等全本完结之后,我会再搞一个抽奖的! 第174章 陨落 随着骑士团长姜珂被人袭击之后, 原本被神佑骑士团控制住的场面,此刻也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姜珂遇袭就像是一场暴行开始的信号,那些被抓住的Sombre成员不知又在何时恢复了力气与血性,他们突然掀翻了那些控制住自己的神佑骑士, 然后与诸神联盟的人一起反攻起在场的所有骑士! 刚才现场一系列的变故都是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哪怕在场的都是神佑骑士团的精英骑士们也未能全部及时反应过来, 很多人都在一种迷惑懵懂的状态下就被自己刚才手中的“俘虏”给反杀了。 这绝对是该死的诸神联盟与Sombre提前就布置好, 专为神佑骑士团里面这些精英骑士准备的杀局! 而且詹姆士甚至都不用思考,就能猜到——这一切肯定都是那个可恶Feb的计划! 詹姆士在看到姜珂居然被人袭击之后,立马就想用手中的维京剑冲着司禹枫的脖颈砍下去,但还未等他成功下手, 刚才偷袭的那人居然再次向他发起了攻击。 而且这个偷袭姜珂成功的人, 居然还是之前那个看似胆小的诸神联盟使者!那人像是不惧怕詹姆士手中的那把维京剑似的,他一反之前胆小如鼠的模样, 以一种大敞大开大无畏的姿势马上向着詹姆士全力打出一拳。 ——难怪刚才塞瑞娜并没有趁机袭击姜珂, 而是像感到预警一般瞬间向外逃远。没想到这个看似弱小的使者,实则是一个难得的力量型高手! 两人之间站的距离极近, 由拳势带起来的风声似是龙吟一般向着詹姆士呼啸而来。时间紧迫, 詹姆士躲无可躲, 最后只能硬生生地接了下来。 詹姆士被这一拳打得向后连连退了数步, 就连他身上的这件精良铠甲都出现了一块拳头大小的凹洞, 他自然也就无法再顾及到一直被他钳制着的司禹枫。 而司禹枫刚好趁着詹姆士受伤的时候, 顺利从他的桎梏中脱身而出, 然后又站在了那位演技极好的诸神联盟使者的身后——非常明显,一切事情就像是詹姆士所料想的那样。 他们这个不太牢靠的盟友,其实早就在暗地里被该死的Feb给转变成“潜在”的敌人! 司禹枫揉了揉自己终于被人松开的手腕,忽然嘴唇翕动, 他无声地对着詹姆士重复了一遍他之前说过的那个成语。 虽然詹姆士并看不懂中文的唇语,但他也立刻就联想到了——穷途末路。 很好,确实非常符合他们神佑骑士团现在的处境。詹姆士强压住那些从自己肺部翻涌上来的鲜血,然后他又十分决绝地冲着Feb与那个“演技派”刺出了一剑,但是却被那位使者一个闪身给躲了过去。 但是詹姆士却趁着这个机会,立马就冲着已经晕迷倒在悬崖边上的姜珂跑了过去。 其实他心知这边的司禹枫有强者护着,他自己一人应该是打不过,所以詹姆士的注意力早就集中到了如今生死未卜的姜珂身上。 可是还未等詹姆士赶到他忠于的团长面前时,阴魂不散的塞瑞娜却不知何时比他先来到了姜珂的身边。她像是杂技团中表演在空中走钢丝的那些人似的,脸上面带微笑,脚下却是大胆地站在了悬崖的边缘处位置。 然后詹姆士就看见这个令人感到恶心的塞瑞娜,又用着那种听起来十分无辜但是其中饱含恶意的语气,像是撒娇那样对着他娇嗔道:“……你喜欢她,对不对?” 詹姆士此时恨不得自己的背上能够生出一对翅膀。这该死的路看着那么短暂为什么跑起来会这么漫长!他怎么还没有跑到此时无人保护的姜珂身边! 一想到“反派死于话多”这种亘古不变的道理,塞瑞娜在说完刚才那句话之后也不再逗弄詹姆士,她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在那道黑影向她扑过来之前,直接将仍是昏迷不醒的姜珂一脚就给踹了下去。 “你们一个两个的……都保护她,只会欺负我是不是?!”塞瑞娜灵活地避过了那道黑影的袭击,但她并没有认出这道黑影是谁。 她本打算回身就给那个胆敢偷袭她的人一点苦头尝尝,却没想到那道黑影居然用一种飞快的速度,也跟着姜珂一起跳下了悬崖。 并且在同一时间与那道黑影做出一模一样举动的,还有另外两个人——其中一个紧接着跳下去的是刚赶到悬崖边上,一脸悲痛欲绝表情的詹姆士; 还有另外一个,一直都被大家给忽略的人。而就在不远处的司禹枫很快发现,江霰居然也打算跟着跳下去! 只见江霰忽然松开了被自己绑着的沈盈盈,等他再次格挡下Sombre其他成员的攻击之后,他的余光也看见了姜珂被塞瑞娜踹下去的画面。 他的脑子里也没来得及多想,甚至是什么东西都还没有想到,身体就已经早于大脑的率先做出了行动——江霰三步并作两步,用一种从未有过的飞快速度,立刻向着姜珂坠落下去的地方奔去。 等他终于赶到悬崖的边缘,只看见黑黝狭长的深渊中姜珂身上所穿着铠甲一闪而过的亮光,还有两道紧随她而去的一白一黑身影正在急速坠落。其实这个时候,江霰的脑海中还没有想到任何能够解决目前这种棘手困境的办法。 所以他干脆就不再去想,而是听从自己内心深处的潜意识安排,一秒钟都没耽搁地也随着他们跳了下去。 因为迅速坠落而在江霰耳边刮起的风,高高吹起他已经有些长的黑色碎发,但是那些细碎的发丝很快又服帖地附在了江霰的头顶。就像是从地上忽然跳起,又很快落下来那样。 是的,没错——江霰一直以为会出现的失重感并没有如约而至,并且从他的手腕处又传来一股仿佛撕裂般的疼痛感觉。 然后江霰抬头向上看去,发现他的右手果然正在被人牢牢地拽着,而那张也探出悬崖半个身子的如玉面庞正在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涨得通红。 江霰没想到司禹枫居然拽住了他的手。 “江霰……你抓紧一点,我……我一会儿就拉你上来!” 此刻身体全部都悬在半空中的江霰,并不认为司禹枫的这句话有多大能够实施的可能性,毕竟,他时能直接感受到司禹枫胳臂上面力量的迅速流失。 但司禹枫还是没有轻易放弃,他一直都在咬牙硬挺,他的身体也一直在无声地与那个弱小的自己做着对抗。 从底部一直都没有传来姜珂他们落地的声音,江霰再次抬头向上看去,忽然感觉这条沟壑就像是一道天堑似的横在光明与黑暗,又或者说是生与死的边缘。 司禹枫的脸色已经肉眼可见涨得通红,即使他现在半个身子都已经探出悬崖,但是司禹枫还是努力不去注视江霰身下的深渊,他在心里像是洗脑一般不断重复对自己说:司禹枫,你无论如何,都不要肯松开江霰的右手。 可是很快,司禹枫却听见从自己手臂的下方传来队友熟悉的冰冷声调。 “放手吧。” 江霰知道如果一直保持现在这种情况,最终只会导致两败俱伤——刚才他试过,这处悬崖的侧壁很滑,他已经没有任何可能再爬上去了。所以他仰着头,用一种很认真的语气对司禹枫说道:“放手吧,小枫。” 其实江霰在很小的时候就已经不再畏惧死亡,或者说是他早就已经对死亡感到麻木——他曾经见识过太多死去还有濒死之人的双眼,他们的眼神里面无一例外地全都充满了非常丑陋的怨恨与不甘——他不想让自己在临死之前也变成那个样子。 所以江霰此刻并没有表现得像是只剩下了一只手还被人紧紧地拽着,其余身体的大部分都已经无所着落的悬空状态。 他仍是以一种很平静的状态,仿佛只是在旁观别人的死亡过程一样,又对着司禹枫冷声说道:“再继续这样坚持下去,你只会和我一起坠下去。” “不……” 司禹枫额上的汗水顺着因过度用力涨红的脸颊缓缓而下,甚至有一些都已经滴落在江霰的脸上。但他还是想要努力做出一副宽慰江霰,仿佛自己并没有什么没事情的样子,他的嘴角也仍试图勾起一个令江霰感到熟悉的弧度。 “我,我没事……江霰,你再……坚持一下……” 然后江霰就听到司禹枫撕心裂肺,像是一头处于爆发边缘的猛兽那样喊道:“章剑!你快点过来啊!!” 可是章剑那边的情况也并不乐观。他一边保护着手无寸铁的沈盈盈,还要一边想办法躲开来自神佑骑士们的反击,所以他即使听到来自好友的求助之后,也并没有什么办法能够帮到司禹枫。 这边在司禹枫喊完之后,江霰立马就看到从他那白皙的脖子上绷起来好几道青筋,而司禹枫一直紧握着江霰的手心也开始不断渗出潮湿粘腻的汗液——江霰知道,这些都是司禹枫即将撑不下去的表现, 江霰并不明白司禹枫为什么不肯轻易放弃自己,明明他已经没有机会活下去了,于是他又试图劝道:“放手吧,小枫。” “你和我之间,活一个就足够了。” 但司禹枫仍是执拗地不肯松手,他现在已经没有其他力气再回答江霰的话了,此刻他的胳臂颤抖得像是一个耄耋之年的老人一般。 更令司禹枫感到绝望的是,虽然他一直都在牢牢抓着江霰的右手,可两个人的双手还是无法避免地不断分离——手掌之间渗出的汗液,此刻就仿佛是那些该死的粘腻润滑剂一样,而且司禹枫的手指也开始逐渐感到脱力。 司禹枫小的时候,最不喜欢的童话故事就是《卖火柴的小女孩》。因为他并不能够接受结局时那个小女孩在看到许许多多的梦中幻境之后,最终还是一个人孤零零地死在了寒冷的冰天雪地里。 他现在能感受到两个人原本紧握在一起的手指正在一根一根,接连不断地被迫松开——那种感觉就好像是小女孩的幻境破灭以后,只能无奈看着手中的火柴一寸一寸,逐渐化为灰烬。 那些由火柴点燃才会出现的场景终于迎来了现实中的破灭,司禹枫只能看着江霰在自己的眼前,飞快地坠落下去。 更可悲的是,他此时居然连喊出来的力气都消失殆尽。 像是有一片黑色幕布突然罩在了司禹枫的眼前,让他一时无法进行视物,他的目光也陷入了一种短暂的迷茫状态。 最后就连他的声音都跟着被屏蔽了似的。 司禹枫仿佛正在看一幕无声的电影,而江霰留给他的最后一句话还是“你和我之间,活一个就足够了。” 他呆滞地望向没有回声传来的深渊底部—— 姜珂,詹姆士,以及许多其他的神佑骑士……对了,还有江霰。 他们全部都死在了他的计谋之下。 第175章 村落 在这座偏僻荒凉, 地处群山峻岭之中的小山村落里,当地居民常爱挂在嘴边的是一段类似谚语的小诗: “不救一只羊,狼群要盯上;不救一个人,土匪会来抢;不救一家人, 全村都遭殃。” 用当地方言念出来的时候, 仄仄平平抑扬顿挫, 听起来十分押韵。而这首近似白话的小诗, 也充分地展示出当地居民集体团结,与唇亡齿寒共进退的理想观念。 魏国平拍摄完当地居民在田间劳作的照片之后,从口袋里面拿出一张镜头纸,简单擦拭了一下刚刚被大风吹过的长焦镜头。 他手下的力度很轻幅度很小, 在旁边的那几个当地小孩看来, 简直就像是在“隔靴搔痒”一般。 “你这么擦,能擦干净吗?”其中一个年纪稍微大一点, 但看起来也只有六七岁的男孩子冲魏国平笑着说道。这个小男孩的普通话水平并不是很好, 说话的时候总会带着一股当地的口音。 这个男孩子有些好奇地扬起他那张晒得黝黑小脸,又伸出手指了指魏国平手中的纸, 解释说道:“你的纸, 都没靠近, 那个东西。” 很明显这个从小到大都没出过山的孩子, 并不知道魏国平手里拿着那个黑漆漆, 长得有点像本地特色块菌的东西叫做什么——可能在他的眼里看来, 那东西就像是一个放大版的玻璃球, 只不过是被人装到了一个黑色容器里面而已。 于是那个男孩子又笑着说了一句,小脸上面的灿烂笑容显得他天真无邪:“像,玻璃球。” 魏国平一下就认出来这个孩子是自己暂住那家主人的儿子,名字好像是叫作莫赤来着。看来莫赤身边这些高矮胖瘦但是都无一例外被晒得黝黑的小孩, 应该就是他的朋友了。 他非常好脾气地冲着这些孩子笑笑,耐心地和他们解释道:“这个东西叫做‘镜头’,是我工作时候的好‘朋友’。你说它像玻璃球说得还真差不多。不过,你们别看它就这么大一点儿,难伺候着呢!而且还特别金贵,我要是用力擦的话,以后再用它,前面就该花了!” 其实魏国平也不知道自己这番的夹杂着自己家乡方言和普通话的解释,能让这群半大的孩子听懂多少。不过他这次来到这里的主要目的,就是为了这群年纪不大的孩子。所以和孩子们打好交道,对于他来说尤为重要。 至于魏国平像刚才那样拍摄在田间劳作的农民,也只是为了装装样子,不暴露他的真实目的而已。 况且,曾经从事过地里劳动的他也早就看出这个村落里面的成年人,并不是很擅长劳作的样子——起码那群孩子的瘦不拉叽的父亲们,从他们的体格就能看出这些人没有进行过长时间的耕种工作。 这群当地的小孩里面好像只有莫赤会说一点普通话,魏国平只听见这群孩子用当地方言叽里咕噜地交流了一阵。然后,莫赤又轻声问魏国平道:“这个东西……很贵吗?” 看来这群小孩还是对他手中的相机镜头感到有兴趣。 “还成吧,我手上的这个也不是那种最贵的款式。”魏国平简单摆弄了一下他手中的哈苏老款:“不过它要是坏了,我也得再攒几个月的工资才能再买一台新的。” 莫赤在听到魏国平的解释之后,他那双黑溜溜仿佛玻璃球一样的眼珠里,闪过一丝隐蔽的光亮,好像是联想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情。 不过这个孩子之后并没有再说什么,他只是应和着魏国平点了点头而已。 在“装模作样”拍完几张照片之后,魏国平就打算先收工,回到自己暂住的那个居民家中,也就是那个当地孩子,莫赤的家里。 等到全部收拾完以后,他抬眼看向自己的头顶,忽然发现天空之中不知在何时多了一片黑压压,仿佛蓄满了雨水的沉甸乌云。 风势也逐渐大了起来,这里原本就属于高原,现在的风力跟平原上面比起来更是要厉害不少。魏国平紧紧搂住自己怀中的设备,在嘴上小声嘀咕道。 “估计,明天又得是一个暴雨的天气……” 起初雨点只是一滴两滴,从天上稀稀疏疏地落下,它们零散落在地面上甚至连个灰尘都惊动不了。但是之后随着狂风卷积过来愈发阴沉的乌云,那些雨滴也跟着变得越来越大,最后就像是一颗颗子发射过来的弹似的,“砰砰砰”在土地上砸出不少的坑坑洼洼。 眼见着一场暴雨就这样哗哗地下了起来,这座小山村的居民见状也赶紧终止了自己手中“假模假样”的劳作,连锄头都顾不上不拿地就直接跑回了自己家中躲雨。 这座小山村落的天气很怪异,明明应该是多雨的夏季时节平常却鲜见下雨,但是一旦等这场雨开始下起来,就像是周围几百里绵延不绝的群山一样,肯定会下个没完没了。 已经半天的时间过去了,雨势还不见停歇,哪怕现在还是白天也与黑夜没有什么区别。 因为外面正在下雨,村民们的屋内有些潮湿,用于生火做饭的柴草自然也不好点燃,所以村落里面并看不见有晚饭的炊烟升起。 这场暴雨还在持续不断地疯狂下着,天空之中看不见一颗星星,大风夹杂着雨点如同霰弹枪向外喷射的子弹一般,劈头盖脸地砸向山间砸向整座村落。 这种好似末日即将来临的场景,倒是显得这里的人做的事情没有那么疯狂了。 等一个披着黑色雨衣的男人终于冒着风雨从山上回来之后,他刚进屋就看见自己最大的那个孩子站在灶台旁边,脚边的地面上还散落着许多黑乎乎的块状碎片。 这个男人身量高大但是身材极为瘦弱,就像是那种长在田地里面常见的蒿草,仿佛一阵微风吹过去都能将他轻易撂倒一般。 男人一眼就看到那双长满粗茧的小手正拿着一个亮晶晶的东西,在室内微弱的灯火照耀下,那东西看起来居然像是王冠上面的珠宝一样珍贵。 孩子也站在原地高兴地手舞足蹈,像是想要递给这个男人看他的“战利品”的样子,并且孩子的嘴上也在叽里咕噜地不停在说着什么。 不过男人还没有来得及将自己身后的门关上,所以并没有听清自己的孩子在讲些什么。 “……你在说什么?”男人不甚耐烦地问向自己的孩子,有些费力地想要将自己身后的屋门合上。恍然之间,他又想起来一件事情,问道:“对了,我刚才给你的那个东西呢?你放哪里了?” 等到那扇摇摇欲坠的脆弱木门终于将狂风与暴雨抵挡在屋外之后,小脸黢黑的莫赤举起手中自己好不容易才弄出来的“玻璃球”,开心地用当地的方言对自己爸爸兴奋说道: “阿爸!你快看,玻璃球!” …… 江霰在向下飞快坠落之前,他就知道自己掉下去只是迟早的问题。 在两人紧握双手忽然松开的时候,江霰的目光仍是非常平静地看向已然呆滞的前任队友。 他仿佛置身在外,像是一个安静的观众那样,看着司禹枫在自己的视野范围内越来越小,直至最后只变成了一个小小的黑点,紧接着就完全消失不见。 在没有受到任何阻挡的情况下,江霰向下坠落的速度很快,周围一片寂静,他只能听到从自己耳边呼啸而过的风声。 不过令江霰感到奇怪的是,他一直都没有听见从底部传来姜珂他们坠落在地的声音。难道是这座悬崖垂直距离相差太大,他们还没有落地吗? 但是江霰心中的疑惑很快就得到了解答。因为这种失重的自由落体运动并没有持续多久,江霰就感受到一股从底部刮起的狂风,这阵有些强劲的风势像是一双富有力量的双手托着这个可怜坠崖的人。 最后居然连江霰下降的速度都开始逐渐变缓了下来,就在他疑惑这股强势的狂风究竟是从何而来时,忽然听见耳边想起了一道熟悉的冰冷电子合成音—— 【恭喜玩家江霰触发特殊任务:灾 】 【任务背景:在高山的那边大海的那边,有一座不太平常的小山村落。一年四季中短暂的山清水秀,只不过是在粉饰那里的天灾人祸——缺水、缺电、缺路、缺信息才是那里最日常的生活。贫穷,也一直都是那里的难题,但这依然阻止不了有人想要努力改变这个难以攻克的局面。】 【任务内容:帮助报社主编魏国平完成的愿望。】 【任务时长:三天。】 【祝玩家在游戏中玩得开心,过得愉快!】 与以往不同的是,这次江霰还没进入游戏时,大量关于本次特殊任务的记忆就开始疯狂地涌入他的脑海之中。 这是一股非常暴戾的信息“洋流”,江霰一时未能承受住这股海量信息的涌入,没多久就昏厥了过去。 等到江霰再次清醒过来之后,他发现自己穿着一身马甲冲锋衣,口袋里装满了各种他从未接触过的设备,还有手上以及身上都拎着或背着更大型一些的陌生机器。 冰冷的雨丝斜斜打在江霰脸上未被帽子遮住的部分,他通过脑海中那些涌入进来的任务记忆回想起来,这次他在任务中的身份是报社里面的一个实习记者。 然后江霰下意识地看向自己的身旁,他发现与他差不多装束的神佑骑士团众人也正或前或后地,零零落落站在他的身旁两侧。 姜珂,詹姆士,夏尔,艾里克……还有几个江霰并不认识的陌生骑士。看来他们最后应该也都跟着跳下了悬崖。 也对,毕竟当时场面都已经糟糕成了那副样子。与其留在上面等待被Sombre或者诸神联盟的人杀死,还不如干脆跳下来拼死博出一个生机。 “神佑骑士……”江霰在自己心中默念着组织的名字。 他们果然是得到上天眷顾,被神明所保佑的一群“幸运家伙”。 第176章 借住 从乌云之中倾泻下来的雨水就像是平日里的阳光那样充沛密集, 大风夹杂着那些雨滴噼里啪啦地砸向外面的一切事物。头顶上方的天气也依旧阴沉得可怕,看起来仿佛下一秒,末日就会来临。 慢慢都苏醒过来的神佑骑士们此时的站位大概成“一”字型排开。从左往右数,江霰刚好站在第二个人的位置, 而他的右手边好像还有八九个人的样子。 然后, 江霰先是看向自己的左手边, 也就是站在队伍最边缘位置的姜珂——此刻众人头顶上方的天气, 简直就和姜珂脸上所露出的神情一样可怕。 以前他在姜珂脸上看到最多的就是与他一般的面无表情,或者是像昨天见到诸神联盟使者那样,展现出一个并不显假的刻意微笑。 总之,江霰很少看到姜珂会露出这样的表情。 现在的雨势已经渐小, 但却仍是下得密集。细如牛毛的雨丝密密麻麻地散落在地上, 远远看起来竟像是薄雾淡烟一般。 那张如这朦胧山水一般的清冷容颜上面虽然不见几分狰狞的模样,却也能叫人清楚感受到姜珂此刻正处于即将爆发的边缘。 不过姜珂好似始终都在隐忍着, 并没有没有爆发出来。她仿佛正强压着自己心头的怒火, 但她的周身仍是浑有一股可与他们头顶天空媲美的滚滚乌云气息。 姜珂现在的心情确实算不上还好,甚至可以说是非常糟糕。 因为她没有想到, 自己的盟友——与神佑骑士团结盟的诸神联盟, 或者说是一直与她合作的Apate, 居然会在暗中与Feb联系上, 然后还在那种关键时候出卖了她。 如果要说姜珂此生最痛恨别人对她做出什么样的事情, 那毫无疑问, 绝对会是受到她所信任之人的背叛。 要知道姜珂当年之所以进入生存空间, 就是因为受到“Predator”的内乱波及。 当年组织内的形势虽然瞬息万变,各路人马也都是处于十分混乱状态,但姜珂还是占有重要的一席。不过由于在最后紧要关头,一个她所信任的下属的临时叛变, 才导致了姜珂最终的功亏一篑。 甚至,她还为此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没想到Feb和Apate现在居然会一起联手,与她玩这招“釜底抽薪”,又让她体验到了一次被背叛的感觉…… 所幸上天还算眷顾,没有让神佑骑士团的精英们在这场行动中惨遭团灭。 所以,姜珂在任务中苏醒过来以后,脑海中的第一个想法就是:他们一定要快速结束这个在无意中救了他们的特殊任务。 然后,等她回到生存空间之后,她一定会让Feb与Apate为他们自己的行为,全都付出相应的代价! 别人加之在她身上的痛苦,她肯定会让别人百倍偿还! 江霰注意到姜珂的嘴唇翕动,就在江霰以为姜珂会说些什么的时候,没想到她开口之后,却只是如往常一样,先召集大家对本次的任务开始进行分析。 姜珂的身上也穿着与其余众人一样的马甲冲锋衣,这是去外面采访记者的经典服饰。她的脸色也慢慢恢复了正常,面上也重新变为了没有任何表情。 “我想,我们在这次任务中的角色应该都是记者吧?”姜珂试着回忆起那些系统强加在她脑中,有关于角色的记忆。 詹姆士在清醒过来之后,立刻就离开自己的位置赶到了姜珂的身边。 “是的,团长。”同样是记者装扮的他主动回答道:“我脑海中的记忆就是这样。” 虽然在任务世界中玩家们最好不要暴露自己的身份,但是詹姆士一开口还是习惯性地称呼姜珂为团长了。 “詹姆士,不用这么称呼我。”姜珂的语调听起来仍是没有什么起伏,她简单纠正他道:“这里是任务世界,以后你们叫我姜珂就可以了。” 这次玩家们在任务世界中的角色名字都还是自己的原名。 詹姆士在听到之后,还是有些恭敬地颔首道:“好的。” 其实这也是詹姆士难得一起与姜珂执行任务,姜珂平时更倾向于她自己去独立完成每个月的硬性任务。毕竟姜珂已经进入生存空间许多年,她现在的硬性任务难度级别已经与普通玩家不可同日而语已。 还好这次众人一起进入的是特殊任务,并不会因为姜珂的加入,而让任务的难度有所提高。 否则,这群倒霉的神佑骑士们好不容易刚从“虎口”脱险,最后若是全部都损失在任务中,那才是真的可惜。 姜珂不开口讲话的时候,在场的其余众人并不会乱糟开口,探讨有关本次的任务。所有人都在安静等待着团长将要下发的命令。 姜珂并未就个人称呼这件事耽搁多久,她很快直接奔入主题,又与众人说道:“看起来我们这次的人物角色和这个魏国平属于同一家报社。任务既然是要我们完成‘魏国平的愿望’。” “那么,现在我们需要先确定魏国平的愿望是什么。” 姜珂说到这里之后,又点了一名平时负责整理资料还特别爱说话的骑士的名字。她说道:“夏尔,你根据你角色的记忆简单为大家说一下魏国平这个任务。” “好的。”夏尔也早就习惯于做这种事情,所以他只是略微顿了一下,似是在脑海中回忆角色人物的记忆,然后又很快说道。 “在我的印象中,魏国平之前是主动要来到这个村庄经营采风,但他在临行前并没有对任何人说是为了什么而过来。所以说,这次的采风应该也纯属是他的个人行为。” 听到这里,众人跟着夏尔的思路开始回忆起自己脑海中有关于魏国平的事情。 江霰也开始调动那部分并不属于自己的记忆,他忽然发现这个魏国平好像在报社的人际关系方面还不错——因为他们这些玩家在记忆中,好像都算是魏国平的“朋友”。 “但是在半个月之前,忽然传来了魏国平妻子联系不上他的消息,所以他的妻子也就找到了报社,报社人员自然也说不上来他的行程……”夏尔忽然将自己的声线很低,他在说这些关键记忆的时候,听起来就像是在讲述某个离奇古怪的故事。 “因为魏国平失踪已经超过二十四小时,所以后来警方也涉入了这件事情。但是大家按照魏国平当时走的路线去查之后发现,他应该是在进入这个山村以后,就再也没有和任何人联系过。” “根据警察那边的调查显示,这里的当地村民全部都统一表示,在半个月之前他们也没有再看见过魏国平了。所以说,魏国平现在的状态就是无缘无故地凭空消失了……” 夏尔的讲述也差不多和江霰他们脑海中的记忆所吻合。 这次的特殊任务,如果说简单应该也会很简单——根据任务内容提示,玩家们只要找到了魏国平问出他的愿望,再想办法去帮他完成就可以了。 但现在问题就出在魏国平半个月以前已经消失,谁都没有再见过他,于是也就有魏国平现在已经不在人世这一种可能——若真是这样的话,这次的任务恐怕还需要玩家们在想其他办法来完成了。 夏尔大脑思维转得很快,所以在他讲完这些事情之后,又和大家简单分析说道:“目前看来,我们的首要任务就是找到处于失踪状态的魏国平。等我们找到之后,无论是死是活……还是到时再说我们要怎么办吧。” 而且刚好在任务世界中,作为魏国平“好友”的同事们这次来到小山村的主要目的,也是为了查找魏国平失踪的真相。 玩家们降临的时间几近这个世界的傍晚,此时天色与夜晚也没有什么区别,按照任务中角色们原本的计划,“他们”已经提前联系过这座小山村里面的居民,并且还说好会在这边暂住一段时间。 姜珂的目光透过眼前这片迷蒙雨中,看向了位于他们脚下的那个小山村落。在夏尔简单分析过任务之后,她对众人说道:“先按照这些角色的计划进行吧。现在,我们先下山。” “好的。” “是。” 众人纷纷应和道,但他们还是习惯性地让姜珂走在了最前方。但是没想到,姜珂居然让江霰走在了自己的身边。 两人原本一路沉默地走着,但是快走进村庄里面的时候,姜珂忽然靠近了江霰,以一种极低的声音问道:“江霰……你昨晚去‘Enfer’到底是去做什么了?” 然后,姜珂转过头去又与江霰进行对视,语气听起来像是威胁一样与他说道:“我希望,你能够如实回答这个问题。” 姜珂回想起前一天Apate为表示他与神佑骑士团的合作诚意,主动与姜珂透露了消失一晚的江霰所在的位置——当然,那家“Traveler Hotel”与“Enfer”酒吧都是Apate的个人产业,他对于进入自己领地的客人情况了如指掌。 所以姜珂才能在早上顺利地找到江霰,并且又将他带回了神佑骑士团。 江霰也没怎么犹豫,听到姜珂问题直接回答道:“为了跟踪一个女人。” 他之前有想到过姜珂可能会问他这个问题,所以江霰也早就在自己心中做出了答案——他选择隐瞒掉那段遇见司禹枫,似是虚幻又似是真实的回忆。 “女人?”姜珂感觉自己好像知道江霰跟踪的那人是谁了。她又问道:“是那个刚才被我抓住的女人吗?塞瑞娜?” 江霰也想起了之前詹姆士好像叫过那个女人的名字,应该就是姜珂口中的塞瑞娜无疑了。于是他答道:“是的。” “所以,你昨晚是跟着她进入到的‘Enfer’?”姜珂像是很想知道他的答案,立刻就追问道。 “是的。”江霰点头。 虽然江霰不太理解姜珂为什么会表现得有些着急,但他有种直觉这件事情可能与诸神联盟最后的背叛有关。 姜珂在听到江霰这个肯定的回答之后,眉目之间倒是忽然不再着急了。因为她现在全部都明白了过来。 Sombre应该也是与诸神联盟一直都有私下的联系,如果她之前有仔细问过江霰去做什么,恐怕也会对诸神联盟那边有所警觉。 虽然神佑骑士团这次与诸神联盟的结盟,她也曾许诺给Apate一些利益,但是像她们这样的高级组织,大概从来都不会拥有真正的“朋友”——看来,这次Sombre那边给诸神联盟的利益应该要比她能给出的更大。 两人正在交谈之间,忽然发现他们不知在何时,就已经走到了这些任务角色们以前联系好的那家村民房子面前。 江霰、姜珂、詹姆士还有夏尔、艾里克借住在一家村民房子里。 詹姆士之前看见姜珂在与江霰说话,他心里虽然不爽但是也一直都没敢打断。不过在众人走到一所外表有些破败的平房面前,他还是忍不住开口说道:“团……” 他已经称呼姜珂为团长习惯了,所以刚才脱口而出又差点叫了团长。但是立马想起姜珂刚才的命令,他只好生硬改口道:“呃,我们这段时间应该是暂住在这家。” 众人听到提醒,便都在这群民居面前停了下来。 敲门这种事情自然不会让姜珂亲自去做。所以,众人只见詹姆士大步走上前方,动作既礼貌又绅士地扣响了那扇并未全关上的破旧铁门。 “当当当……” 这家大门上面贴着的年画与春联像是很久都没有更换过似的,画上面的颜色都已经褪下去大半,并且在无数次的夹风带雨吹拂之下,这些纸张的边角都已经高高翘起。 此刻外面的天空还在不断地飘着小雨,可能是赶上了这段爱下雨的时节,玩家们自打降临以来就一直被雨水所浇着。而从院中那座屋子里面过来开门的人,走路所花的时间也不由多了一些。 等到那扇已经掉漆的铁门终于缓慢地被人从里面打开,顺便还发出一连串刺耳的噪音声响之后,玩家们都齐齐看到从铁门的夹缝之中探出一个面色有些蜡黄,看起来营养不良的面孔。 “你们……找谁啊?”出来开门的是一个年纪看起来不小的中年男子,他有些过于谨慎地盯着这群陌生人看,好像很害怕江霰他们是过来打劫的一般。 这个男人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沙哑,说的普通话也并不是很标准,语调中带着当地口音。 “不好意思,打扰您了。” 这时夏尔走上前一步,主动与中年男子交涉道:“我们是从外地过来这里采风的,之前与您通过电话,这段时间可能就要麻烦您,暂住在您家里了。” 中年男子一听发现是自己的客人们来到了,便立刻就给他们开了门,嘴上也殷勤招呼道:“昨天不是说,你们还要一天,才到吗?今天这么晚,居然也过来了。快请进。”不过他的普通话听起来还是有些别扭。 “快去帮客人,烧热水。”中年男子见大家身上都或多或少地被外面的雨水淋湿,非常贴心地对自己的家人吩咐道:“千万不要感冒,天气最近不太好。” 最先进入屋门的是詹姆士,看到屋中场景以后,他的眼里先是闪过一丝惊讶。 但是很快,剩下几人在进入房子之后,他们的眼睛里也露出与詹姆士一模一样的震惊眼神。 因为他们都看到一个缺少大半左臂,年纪看起来还很小的男孩子,正用他的那条残肢与右胳膊一起费力地夹着一个老式双耳铁锅,看起来像是要给玩家们烧水的样子。 玩家们心里都立刻浮现一个念头:这个肤色有些黢黑但与中年男子长相有八九分相似的小男孩,应该就是中年男子的孩子。 果然,接下来众人只听到那个中年男子又对小男孩吩咐道:“再去拿个,大一点的锅,多烧一点水。莫赤,这次客人多,不够用。” 这个名叫莫赤的小男孩立刻抬起头,冲着玩家们眨了眨他那双黑亮犹如玻璃球一般的眼珠,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听话地点了点头,又回到屋内找更大一点的锅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君邪 6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77章 莫赤 不知道其他几个神佑骑士在别的村民那里受到的待遇怎么样, 反正江霰与姜珂他们这边暂住的村民家中,可是让他们感觉好极了。 那个身材高大却格外瘦弱的中年男子不仅在开门时候对他们笑脸相迎,而且从他们五个人进屋开始,这对父子待客也特别周到, 从没有让这些玩家们自己动过手。 包括准备热水、晚饭, 收拾床铺之类的杂活儿, 全部都由中年男人以及他的大儿子一手包办——哦对了, 那个名叫莫赤,左侧胳膊有残疾的孩子就是这个中年男子的大儿子。 其实让一个身有残疾的孩子去帮他们整理这些,玩家们还是有些不太舒服,所以曾试过拒绝, 想要自己去做的。 但是中年男子却让他们千万不要客气, 因为之前这些“记者”已经付给过他一笔钱了,所以现在费尽千辛万苦才来到这里, 他们只用休息就好。 因为村子的地势偏僻, 位于群山峻岭之间,实际上可供人居住的地方就不算多, 所以这里的每家院子占地面积都不算大。 中年男人的家是一栋具有当地传统风格的平房。除了略显窄小的院落之外, 这栋房子一共被分成了两间屋子——一主一次, 刚好也是一大一小。 玩家们进门就被中年男人安排到了主屋里面坐着, 不过, 他们从进门之后也没在屋子里面看到中年男子所说的其他孩子。 但是据中年男子自己讲, 那两个孩子是和他们的母亲一起回到远方的娘家去了, 要不然五个“记者”来到这里也住不下。 不过,这些事情也都是中年男子自己叙述的。他的普通话不太标准,说的时候磕磕绊绊,玩家们听的时候有一定困难, 所以理解起来也是支离破碎。 因为玩家们这次扮演的角色是报社记者,所以他们在苏醒过来的时候,有的人手上或者身上还都带着比较专业的设备。 江霰刚在任务世界醒过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的脖子上挂着一台四四方方,纯黑色的老式相机。 他以前在现实世界没怎么接触过这些东西,但有时任务可能会涉及到拍照摄影之类的东西,所以他还是了解一点数码相机的使用。 但是像他现在脖子上挂的这种,看起来特别像是“老古董”的相片机,江霰就不是很明白要怎么用了。 并且除了这台相机以外,江霰在仔细检查之后,还从他手上拎着的,颜色有些透明的行李袋里面翻找出来一堆“长枪短炮”模样,好像叫做“镜头”的黑乎乎的东西。 为了避免被NPC们看出破绽,江霰一直都是安静地将那个半透明呢行李袋拎在自己手里,并没有在人前试图摆弄这些东西是,总之,他表现得非常自然。 其实江霰在等待晚上,所有人都睡下,夜深人静的时候,再检查一下这台相机里面有没有什么对本次任务有用的信息。 江霰是众人之中最后进门的,等他进到主屋之后,那个名叫莫赤的残疾小男孩就像是尽职尽责的小门童一样,主动朝他走过来,看起来是要帮江霰拎他手上的半透明包裹。 莫赤伸出小手,一下就把住了江霰那个袋子的上端?,他试着拽了一下,但是并没有拽动,于是莫赤抬起头,又看向了一直都没撒开手的江霰。 以上整个过程虽然都是寂静无声的,但江霰还是能够通过莫赤那双黑黝仿佛带光的眼瞳,读出此刻他心中的疑惑。 “谢谢。”于是江霰客气地对这个残疾小孩说道:“但是不用了。” 说完之后江霰挪开了莫赤的小手,坐到了夏尔身后的一个椅子上面。 莫赤的父亲正在外面替众人准备今晚的“接风洗尘”宴。 虽然玩家们百般拒绝让他们父子准备晚饭,但是热情好客的中年男子,还是带着那个小孩莫赤一起,为他们制作了一顿非常“丰盛”的大餐。 这个丰盛并不是现代人常用的“好词反说”。而是它原本的意思,也就是真真正正,一般都是在重要宴席时候才能吃到的美食。 反正等晚饭被送上桌之后,玩家们看到盘子和碗里摆着的鸡鸭鱼肉时,严重怀疑这群“记者”之前肯定是塞了不少的钱给莫赤父子——因为这个地处偏僻的小山村看起来,并不像是充分拥有这些资源的样子。 五个玩家们虽然嘴上没声张,但还是自然让姜珂先入座之后,其余人才慢慢坐下来的。而江霰刚好就坐在了夏尔与詹姆士的中间位置。 本来莫赤父子是打算在另一间偏房里面,简单解决他们的晚饭问题,但是夏尔在姜珂眼神的授意之下,盛情极力邀请这对父子过来与玩家们一起共进晚餐。 莫赤父子开始是非常干脆地摇头拒绝,但是在夏尔的努力下,他们最后倒也没怎么推脱,还是乖乖过来和姜珂他们坐在了一桌吃晚餐。 餐桌上的气氛一时有些尴尬,可能是因为彼此陌生或者莫赤父子有些害怕姜珂他们身上隐约散发的气场,所以并没有人开口说话。 夏尔看着那个名叫莫赤的男孩只是眨眨眼睛,乖巧地看着玩家们的方向,可是又好像没在看着他们——总之,莫赤这个有点奇怪的小孩,并没有像那些不懂事的孩子一样会主动伸手去夹菜。 于是夏尔也顺着莫赤一直都在盯着的方向,朝自己的身后看去。但是他只看到了一个外表是半透明颜色,里面好像装着不少“金贵”镜头的包裹。 虽然现在几乎没有阳光,但是夏尔还是被镜头所反射的光给刺了眼。他也不知道这些镜头有什么好看的,居然值得莫赤一动不动地盯着这么久。 而且,如果夏尔没判断错误的话,他感觉莫赤的脸上明显有一丝惶恐的痕迹。 可现在任务才刚开始,玩家们还不太了解这些NPC背后的故事,所以夏尔还没法猜测莫赤到底是在害怕些什么。 于是夏尔不由以此为切入点,先是带头微笑夸奖道:“莫赤这个孩子好乖啊!”他冲着莫赤父亲说:“您教的真好。” 听到有人这样称赞自己的儿子,中年男子呲着嘴,脸上露出一个有着憨厚的笑容。 但他实在是太瘦了,干瘪的面部并没有什么肌肉支撑,所以中年男子一笑起来,就像是一层皮包着骨头,玩家们仿佛看到骷髅在对着他们微笑一样。 不得不说,倒是与白骨精有着异曲同工之处。 中年男子看了一眼自己“乖巧”的大儿子,仍是用那种带有方言的口音回答夏尔道:“还好吧。莫赤,从小,就很听话。” 没想到莫赤忽然朝着夏尔的方向眨了眨他那双黑亮的眼睛——这次是真的看向夏尔,并没有看向他的身后——然后,莫赤用非常小的声音,听起来简直像是气音一样,对着夏尔感谢道。 “谢谢。” 这也是莫赤第一次对着玩家们开口说话,虽然只说了两个字,但他的普通话腔调听起来要比他父亲的标准多了。 “原来莫赤也会说普通话呀!”夏尔不由趁机感慨了一句:“说得也很好!” 然后夏尔回忆起自己脑海中角色的记忆,又问那个中年男子:“对了,您的名字是叫哈扎尔,是吧?” “是的。”莫赤的父亲哈扎尔,也就是那个精瘦的中年男子点了点头。 像是为了增加众人的话题,哈扎尔又主动对玩家们解释道:“哈扎尔,在我们这里,是吉祥平安,的意思。” 夏尔听了之后倒是饶有兴趣地问道:“诶,那莫赤呢?在你们的文化中又是什么意思?” 哈扎尔看着自己孩子笑了笑,但莫赤自从上桌之后一直都没有抬起过脑袋看向自己身旁的父亲,所以他并不知道父亲正在看着自己。 然后,玩家们只听哈扎尔说道:“莫赤,代表‘肉猪’。” 夏尔听到这个名字解释,眉毛一挑——莫赤的含义听起来,怎么感觉这么不对劲呢? 哈扎尔看见了玩家们脸上迥异但都有些奇怪的神色,只是笑笑,又继续说道:“莫赤刚出生,身体很差,取这种名字,容易养活。” 众人这才了然地点点头,古老的东方确实有这种习俗——如果哪家的小孩生下来之后,特别爱生病或者身体比较孱弱,那么家长替他取一个“贱”名,也就相当于替这个弱小的孩子抵挡灾害了。 也不知道小莫赤能听懂多少刚才的这番对话,像是众人讨论的对象并不是他一样,小莫赤从始至终都没有动过地方,也没有伸出筷子夹过菜。 反正玩家们就看莫赤这个孩子只是沉默着,一动不动地坐在椅子上,乖巧懂事得难免会让人感觉有些异常。 一向话多的夏尔又对莫赤说道:“莫赤,你吃菜呀,你怎么不夹菜吃呢?” 说着,夏尔就伸出自己的筷子夹给了莫赤不少的食物——虽然夏尔是西方血统,但他生前曾在C国做过生意,所以他也会用这种传统东方的餐具。 莫赤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碗里的饭菜慢慢变“高”了起来。 然后他又抬起头无声地看向自己的父亲,像是在询问哈扎尔的意见一样——在玩家们理解,莫赤应该非常听他父亲的话。 注意到莫赤询问自己的模样,哈扎尔冲着夏尔又是憨厚一笑,像是感谢的意思。 不过哈扎尔咧嘴笑的时候,他的牙齿看起来有些肮脏,上面不仅布满了难看的黄色污渍,还有很多看起来都已经氧化发黑的斑点。 然后,哈扎尔并没有继续说他别扭的普通话,而是用当地的方言对自己儿子说了一连串叽里咕噜的话。 接着,众人只看莫赤听到之后,也点点头,嘴里仍是非常小声地发出了几个怪异的音节——看起来,他应该是在回答哈扎尔的样子。 因为是在任务世界中,根据系统执行任务的规则,在这里并不会像生存空间那样主动为玩家们提供翻译(但是外国玩家进入任务系统会为玩家的外表和语言做伪装,参考江霰执行“河流之子”时系统将他变成了M国人,腔调也变成了纯正的M国南方口音)。 所以现在,几个玩家完全听不懂这对父子之间的对话。对于他们来说,简直就像外星语一样。 不过经验丰富的玩家们还是隐约能够窥出,两人在对话时,莫赤脸上好像闪过一丝恐慌的神色——一个只有六七岁的孩子,即使他平时如何安静或者沉默,年纪还小的他肯定还学不会隐藏起自己脸上的真正情绪。 很快,就在父子俩的对话结束之后,哈扎尔像是瞧出了玩家们眼中的疑惑。 于是,他又贴心地用普通话为玩家们简单解释了一下:“我刚才和他说‘吃吧,莫赤。你是男人,不要害羞’。” 哈扎尔难得开朗地笑笑:“哈哈,这个孩子,特别容易害羞。” 果然,在哈扎尔话音刚落的下一秒,莫赤就开始用他那只唯一完好的右手,拿起筷子,然后埋头在夏尔为他堆积的食物“小山”当中,认真地吃了起来。 但是玩家们的心头却齐齐涌上了另外一种感觉——刚才哈扎尔对莫赤说话的内容,应该并不止包括他对他们解释的那些事情。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亭涧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78章 冷水 刚才哈扎尔父子对话的时间虽然不长, 但也绝对不算短。 而且玩家们还注意到莫赤在讲话的时候,也有用余光打量过他们,并且小孩原本木讷的脸上还露出过害怕的神色。 看来莫赤的父亲——哈扎尔,并没有对玩家们全部都说实话。 再结合刚才来自莫赤的偷窥, 玩家们猜测, 这对父子很可能是在掩饰着什么。 但是一直负责主导话题的夏尔并没有对此说什么, 他只是在莫赤开始吃饭之后, 也热情催促着打击了都动起自己手中的筷子。 就像是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样,玩家们慢慢地围绕着这一桌子的美味佳肴吃了起来。 在进入生存空间之前,江霰还在组织中的时候,也很少和姜珂一起去执行任务。更准确地说, “Predator”里面的杀手都是独行侠, 一向都是独来独往地完成任务,很少有需要配合执行的情况。 所以江霰现在看着姜珂四平八稳, 在那里优雅进食的模样, 忽然有些好奇已经进入生存空间许久,一向都是雷霆手腕的姜珂, 又会怎样完成这个任务。 ——她会像她在刚苏醒时候说的那样, 非常快速地完成任务吗? 正如江霰所预料的那样, 姜珂在稍微了解一些这个特殊任务的背景内容之后, 对于他们的任务“完成魏国平的心情”, 已经有了大概的猜测以及如何完成的方法。 她现在所展现出来的沉稳也并不是装出来的, 而是因为她真的对完成这次特殊任务胸有成竹——她进入生存空间这么多年, 执行过的任务没有几千也快有上万。 对于不同类型的任务,无论是完成目标人物布置的任务还是需要抓住真凶之类的,姜珂都根据自己的经验总结出过一套不同的应对方案。 而且这些经验知识属于加入神佑骑士团之后,那些实习骑士首先就要学会的内容。 但江霰作为一个空降的“黄金骑士”, 姜珂目前也还没有来得及对江霰说而已。 不过作为跟随她已久的詹姆士还有夏尔众人,姜珂的每一个眼神或神色,他们大概都能猜出接下来团长会让他们去执行怎样的任务。 要知道,警方在刑讯的时候,也会对一些狡猾的嫌疑人采取比较特殊的审讯政策——并不会千篇一律,全都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办法——对待特殊的对象,该松的时候就得松一点,因为有些人要是被逼得太紧了,还真就嘴硬得什么都交代不出来。 所以,众人在低头吃饭时,并没有直接聊到一些关于本次任务的话题,只是由“外交官”夏尔有一搭没一搭地,不停与哈扎尔随意侃大山,漫无目的地谈天说地。 等到桌上饭菜被众人吃得快差不多,也就是哈扎尔应该酒足饭饱,血液基本集中在胃部的时候,夏尔似是不经意地提到了一句。 “哈扎尔,你们的村庄风景这么独特,平时是不是有很多像我们这样的记者过来采风啊?” 哈扎尔果然咂了一下嘴巴,好像还在回味刚才吃下去的美食。毕竟平时哈扎尔不太舍得给自己和孩子们吃这些“昂贵”的食物。 在与夏尔聊得有些熟悉,几杯穿肠毒“水”又下肚之后,已经有点上头的哈扎尔听到这个问题,像是调侃一样说道:“我们这里,有一句话,叫做——” 说到这里他故意顿了一下,然后,玩家们就听哈扎尔又叽里咕噜地说了一大串当地的语言。 在说完之后,哈扎尔又主动翻译道:“用普通话讲,就是——‘外面的世界,就是极乐’。” “外面的世界,就是极乐……”夏尔忍不住在自己的嘴边重复一遍,而其他人也都在心里开始回味这句颇有深意的话语。 这时,哈扎尔忽然抬起头,他目光有些许锐利地逐一扫过在场的诸位玩家。 不似刚才那般营养不良与精神不济,哈扎尔此刻的眼神看起来,像是包含了许多不同种类的复杂情感。 就连他那张酷似骷髅的干瘪面孔,仿佛都变得柔和许多。 “很少有人,会过来。只有你们,还有之前那个,在这里失踪的男人……” 玩家们知道,哈扎尔口中“失踪的男人”指的应该就是玩家们正要寻找的魏国平。 “可是这里,有什么呢?” 最后一句话,哈扎尔像是在自言自语,声音低沉得连他身边的莫赤都快要听不见:“可这里,就是我的故乡,我的家园……” 哈扎尔的精神状态明显变得萎靡下去。这时,姜珂却忽然开口,对哈扎尔提了一个听起来有些无理并且无关紧要的请求。 “哈扎尔,能麻烦你给我一杯凉水吗?我想喝口水。” 姜珂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但绝不是那种惹人厌烦的耀武扬威命令语气,而是一种让人感受到真真正正的,忍不住想要屈服的强大。 在听到客人的请求之后,哈扎尔也立刻回过神来。 “凉的吗?”但他还是有些不太确定地问姜珂:“天这么冷,你确定,要凉的吗?” 姜珂只是面无表情地点点头。 这个要求听起来虽然有点奇怪,但事情也不过分,所以哈扎尔很干脆地点头说道:“好吧。那请你,稍等一下。” 很快,哈扎尔就从厨房蓄满干净井水的水缸里,为姜珂盛了满满的一杯凉水。 姜珂再次挑起眉毛,用眼神示意夏尔——这是让他随意再问点什么的意思。 于是夏尔在接受到来自团长的指令之后,又嬉皮笑脸地问哈扎尔道:“哈扎尔,莫赤今年多大了呀?” “七岁了。” 可能是因为莫赤患有残疾,或者他从小可能营养不良的缘故,所以导致瘦小的莫赤看起来只像是个五六岁的半大孩子。 哈扎尔也想到这块内容,又主动补充一句:“莫赤,看起来小。” 由于现在外面还在下着雨,所以哈扎尔端着杯子朝姜珂走过来的时候,还是能够清楚地感受到从他手端传来的冰冷凉意。 不过这点低温对于哈扎尔来说,影响还是可以忽略不计的。 “莫赤今年居然这么大了?”夏尔故意夸张道:“那他现在是不是已经上学了,还是打算要去上学了吗?” 结果,哈扎尔想也没想地直接就回答了夏尔的这个问题:“没有。” 他的语气听起来非常坚定。 “这孩子,胳膊这样,”然后,哈扎尔比划了一下自己的左臂,冲着玩家们说道:“怎么上学?” “可是莫赤的右手不是完好的,没有任何问题的吗?就算只用右手的话,他应该也可以写字吧。” 然而哈扎尔在听到夏尔说的内容之后,还是非常固执地摇了摇头:“那他,也学不会,什么。” “再说,低保一个月,就那么多,还不如,不上学,省些钱。” 随着哈扎尔说出的话越多,玩家们也发现,坐在他旁边的莫赤就将自己的脑袋埋得越低。 最后哈扎尔凉水被递给了姜珂,站在她旁边又满足地打出一个响亮的酒嗝,说道:“不上学,莫赤也好早点,下地帮忙。” 虽然国家对于残疾儿童每个月都会给补贴,但是很明显,哈扎尔还是只有一个想法——他不想让莫赤去学校念书,因为他感觉那样很浪费钱。 这件事情毕竟是人家的家事,夏尔也不好多说些什么。意识到自己完成团长的任务之后,他也就没有再搭话下去。 但是夏尔却非常敏锐地发现,坐在他对面位置的莫赤,刚才好不容易才涨起来的精气神,现在明显要比之前萎靡了许多。 看来,莫赤应该听懂了自己父亲刚才说出的那番话。可惜,这个身有残疾的孩子又不敢反驳什么。 在这晚的丰盛晚餐过后,仍然是由哈扎尔莫赤父子负责善后工作,如刷碗、洗盘子之类的琐碎零活。 但一直在任务中“白吃白喝”的玩家们,对于总让不光年纪小还有残疾的莫赤替他们忙前忙后的这件事,还是会感觉到非常不好意思的。 于是,姜珂又带着夏尔、江霰他们一起来到了正在刷碗刷盘子的哈扎尔身边。 只不过玩家们在让莫赤回到房间之后,哈扎尔还是不让姜珂他们亲自动手,一副一定要他自己全部包揽这些琐碎才可以的架势。 但在姜珂眼神的指引下,夏尔还是搬过来一个小马扎,死皮赖脸地与哈扎尔坐在了一起。 沾满油污的碗碟在大盆中摞起来得很高,哈扎尔准备的菜肴有常见的家常菜,也有当地特色的美食,刚才玩家们也在餐桌上吃的很饱。 可能因为这样做会比较省事,所以哈扎尔直接就从水缸里盛了一盆冷水,专门用来清洗这些剩下的餐具。 当他将自己的双手放进去的时候,还是稍微花了一些时间才能够彻底适应,盆中有些冰冷刺骨的低温。 “对了,我们来之前就听说,有一个记者在这边失踪的事情了。”夏尔一边刷着盘子,一边像是没话找话地与哈扎尔闲聊。 ”哈扎尔,那你知不知道这个男人在失踪之前,借住在你们村子谁的家里吗?” “这个……”哈扎尔的语气听起来明显有些迟疑,口音听起来也仍是那么古怪。 理解了夏尔问出的问题,哈扎尔湖好感觉盆中的水都好像变得更凉了,手指尖传来的冰冷感觉也在不断刺激着他的神经。 但他最后还是诚实地对夏尔说道:“他就是,住在我家。” 不过哈扎尔好像很害怕夏尔他们知道真相以后就会马上离开一样,他又很快补充说道:“不过,他不是在我家里,失踪的。” “这些事情,警察都问过的。我家没有,任何问题。”哈扎尔信誓旦旦得冲着玩家们说道。 “哦,原来是这样啊。”夏尔的语气听起来并不是很在乎——当然,这是他装出来的样子——不过,夏尔的满不在意还是让哈扎尔瞬间就松了一口气。 然后他又听夏尔问:“诶,那你知道他是过来干嘛的吗?”夏尔指了指身后的机器设备们:“他也和我们一样,是过来这边采风摄影的吗?” “是吧,他也照相的。他在地里,拍照的时候,我看见过。” “那这个男人失踪之后,你们镇上的警察应该来到这里调查过好多次吧?”夏尔再次拐回到了这个话题上面。 可能是有些适应这种快速问答的模式了,哈扎尔一边刷着手中的盘子,一边很快回答道:“是的。” 然而,夏尔又猝不及防地问了哈扎尔其他的问题。 “欸,对了,莫赤的残疾是天生的吗?这孩子生下来,手臂就是这样的吗?” 结果这个问题一经说出,哈扎尔手下的东西蓦然停顿了一会儿。 过了一会之后,他才有些缓慢地说道:“是的。” 接着哈扎尔又向夏尔重复了一遍:“莫赤,是天生的残疾。”但他的语气听起来仍是没有变化。 “好可怜的莫赤……那你前段时间是不是也被警察叫去问过话呀?莫赤呢,他这么小,应该不用吧?” 终于将面前“小山堆”一样的碗碟清洗大部分之后,哈扎尔像是忍受不了似的,通体打了个寒颤。 他竭力克制住自己的动作幅度,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并没有任何停顿地说道:“是的,莫赤没有。” “只有大人们,被叫去过。” 不过说完之后,哈扎尔还是下意识地搓了搓自己被冻得仿佛已经失去知觉的双手。 “你感觉很冷吗?”夏尔注意到哈扎尔的动作,像是开玩笑似的打趣他说道:“我怎么感觉这水的温度还好?你是不是刚才吃的太少了?” 哈扎尔这回没有再说话,只是尴尬地陪笑。 之前就了解过人类微表情知识的姜珂与江霰,在看到哈扎尔刚才的行为之后,都能准确无误地判断出哈扎尔肯定是在说谎。 因为人们在说谎的时候,体内的激素分泌会产生一定变化。大概的具体表现会包括心跳加快,手心或者后背频发冷汗,为自己的谎言感到焦虑,并且还会无意识地重复那些自己编造出来的虚假内容等。 而且在有外界因素的干扰下,比如处于一个比较潮湿或者阴冷的环境,这些说谎的表现看起来也会更明显一些。 刚才哈扎尔的表现基本都符合这些特征。看来魏国平的失踪,哈扎尔应该是知道些什么。 只是没想到,夏尔随便问的有关于莫赤残疾的问题,竟然也可能与哈扎尔有着某种隐晦的联系…… ——难道,莫赤的残疾或许另有隐情? 发现哈扎尔闭口不言,不再什么都说以后,夏尔也不再为难哈扎尔。 在夏尔的帮助下,两人很快就将那些碗碟清洗干净。在归置好所有的碗筷之后,哈扎尔终于回到了厨房中灶台的位置。 刚好此刻灶台里面正在生着火——这是之前哈扎尔就吩咐莫赤去做的,他害怕客人们会感到雨后屋子里面的阴冷。 但是现在,这把火对于他来说好像更重要一些。哈扎尔感谢自己居然会有“未卜先知”的能力。 夏尔也观察到哈扎尔的脸色好看了许多,于是他笑嘻嘻地对哈扎尔说道:“我这个人好奇心比较重,喜欢追寻那些古怪离奇的事情。所以,我在知道这里有人失踪之后,才问了你好多问题。” “当然,这也可能是因为我的职业素养,你知道,我是做记者的嘛。哈扎尔,我希望你别介意,也不用放在心上的。” 哈扎尔在靠近灶台之后,终于感觉自己的体温恢复了一些,而且他双手的温度也没有刚才那么寒冷了。 于是他假装大方地对夏尔说道:“好的,没有关系。” 此刻外面的雨势渐大,坐在屋内的众人都不约而同地感觉外面隐约有种“枪林弹雨”的恐怖架势。 哈扎尔也若有所思地看向了窗外间歇不停的大雨。 他忽然感觉,现在外面的景象简直与半月之前的那晚,一模一样。 第179章 那晚 哈扎尔清晰地记得, 半个月之前的那天,屋子外面的风和雨也差不多像是今天这般的大。 仿佛远古巨兽在屋外咆哮怒吼的狂风,夹杂着如同钢铁弹珠一般的豆大雨点噼里啪啦地,或是掉落在房顶, 或是砸在土地上。 总之, 被上帝惩戒撒向人间的它们仿佛一场末日降临之前的劫难, 全部都宣泄在这座偏僻的小山村庄之中。 当天魏国平在“拍摄”完之后, 就匆匆地回到了哈扎尔的家中。而他的那些拍摄对象,也就是村庄里面其他的村民们也全部都被这种阴沉的天气所吓到。 于是他们在见魏国平走之后,连用来装模作样的锄具都没来得及收起,就急忙跑回自己的家中准备逃离即将变得恐怖的环境。 果然没多久, 暴雨就毫无征兆地下了起来。愈来愈激烈的风势像是能够将人吹飞, 仿佛誓要将暴露在外面的一切事物全部都卷走一样。 那些大颗大颗的雨滴重重地砸在房屋旁边的树木上,透过密密麻麻的树叶不停发出一连串的声响, 此刻, 外面的整个世界仿佛都已经被噪音所包围——没有正常人会想在这个时候出去,体验被冰雹一样的雨点砸在身上将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 不过, 在大多数人都歇在自己暖融融的屋子里躲雨时, 却依然有一些“另类”能够无视外边的狂风暴雨, 并且只是披着一件油布雨衣, 就从温暖的地方走了出去。 因为外面的雨势仍是很大, 甚至看起来还有变得更加猛烈的趋势, 所以这座院落中的大摊猩红鲜血很快就被这场“天灾”给冲刷干净, 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这下,就更不可能有人看出刚才院中那场“人祸”的发生了。 院子中那扇破旧的铁门被猛烈大风吹得嘎嘎作响,上面用来镇宅的年画更像是要被掀起来一样,只剩下部分还黏在门上的画纸在风雨之中傲然坚持。 可能是因为这家的主人在刚才离开的时候比较匆忙, 所以居然连院中的大门都被忘记关上——不过现在雨下得这样大,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偷窃之类的事情发生。 但是顺着那些逐渐被掩盖在暴风雨之中的脚印,可以在不远处的山坡上面看到一个,此刻全身上下都被黑色雨衣所包裹的男人。他正费力地拖着一个看起来很重的东西沿着陡峭的山路缓慢前行。 那个穿着雨衣的男人从背后看起来,身量非常高大,但是身材却极为瘦弱。因此,他必须要用两只手,才能勉强拉得动自己手中那个由塑料编制而成的麻袋——但也只能有些憋屈地在地上邋遢拖着,这个男人显然没有力量将它扛在身上。 不过在这种极端恶劣的风雨之中,拖着重物前行明显也不是什么轻松的事情。 当那个被人拖在地上的麻袋再次划过一颗有些尖锐的石头时,破烂质量的袋子终于不堪重负地被石头“哗”地扯开一个大口,而一只属于人类的手很快就从麻袋破损的地方钻了出来。 从手指的皮肤还有骨骼的粗细,以及粗茧的位置来看,那应该是属于男性的左手。尤其是皮肤略显粗糙的无名指上还套着一只银色指环——看样子,这应该是一名结了婚的中年男性。 但被人绑在麻袋中的中年男人好像并没有苏醒过来的迹象,也不知道他是被人迷晕了还是已经死了,反正,那只伸出来的左手只是一动不动地任由雨滴拍打,在泥泞的地上被前面的男人拖着缓慢前行。 惨白并且毫无血色的左手皮肤看起来了无生机,很快,又开始有源源不断的血水从麻袋里面汩汩流出。 一开始,披着雨衣的那个男人并没有察觉到自己身后有什么不对。可是等他又走出几步之后,才发现无论自己如何使劲拉这个破麻袋,却仍旧无法拽着它前行——就像是身后有人在跟他开玩笑,故意拽着那个麻袋,不想让他走一般。 然而,这种突然发生有些恐怖的“灵异”事件却并没有吓到眼前这个穿着黑色雨衣的男人。 即使周围的天色很是阴沉,虽然达不到伸手不见五指的程度但是也差不多,反正特别适合神话中的鬼怪出没。 不过很明显,这个穿着雨衣的男人并没有对这种现象进行多想——也可能是他刚刚才亲手杀死一个活生生的人的缘故,男人觉得鬼故事中的那些尸体死而复生的情况并不会存在。 所以,这个穿着雨衣的男人丝毫不害怕地回头就向自己的身后看去——然后,他一眼就看到了这个突然多出来的“障碍物”被拦在了地面上一颗体积不小的石头面前。 就连麻袋上面的破损口子也像是因为他刚才的拉扯而变大许多,叫人能够隐约看清麻袋里面那个中年男人四肢扭曲与身子憋屈团在一起的模样。 这个穿着雨衣的男人低声咒骂了一句什么,但是由于雨势太大,他的声音一出来顷刻就被淹没在仿佛暴怒的雨水之间。 接着,雨衣男子有些不耐烦地将这只碍事的左手给塞了回去,但他在低头的时候,忽然看见了差点被自己遗落下的“好东西”——一枚肯定能卖个好价的白金戒指——他又赶紧伸手,将那戒指从中年男子的无名指上给撸了下来。 不过雨衣男子这一连串的动作,粗鲁得像是对待一只被人宰杀的猪或者是什么别的家畜——总之,不是对待一个刚刚死去的同类。 最后,雨衣男子在越下越急的瓢泼大雨之中爬到一处非常陡峭,坡度近乎90度的悬崖上面。 接着他就站在悬崖边上,探出脑袋看了看下面的大概情况——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处悬崖底下有着许多被人遗弃或者生病死掉的家畜遗体——透过已经开始下得冒烟的大雨,他果然在崖底隐约瞥见了一些白花花的,不知是属于动物还是人类的骨骼。 在他看来,动物与人类的骨骼也没有什么区别。反正不论是人还是动物死之后,它们的肉体早都是要被细菌或者更大型的野外生物吃掉的,最后留下的也只有这些不容易腐朽的骨骼而已。 雨衣男子有些费力地将那个塑料编织麻袋抬到了悬崖边上,然后他就毫不犹豫地就将自己手中的麻袋朝着约有几十米深的崖底扔了下去。 无论是刚才宰杀同类还是现在荒野抛尸的这个过程,雨衣男子状若骷髅的干瘪面上都不曾流露出一丝恐慌或者是害怕的情绪。 就像是这些事情在他看起来与平时吃饭、喝水等生活琐事无异,并不会引起他任何的心情变化。 这次的“意外事故”他有信心可以将自己伪装得天衣无缝,就是如何处理这些赃物,他可能需要好好想一下。因为如果处理得不干净,以后就很有可能会召来警察的注意。 等到雨衣男子处理完所有事情,终于回到家之后,他的心中还在盘算着等雨停了一定要去镇上,用这些“抢”来的东西多换一点现金。 雨衣男子这次的收获颇丰,除了在那个中年男子手上撸下来的白金戒指,他还抢到了一大包稀奇古怪的玩意——他也不知道那些黑乎乎长得像是块菌一样的东西是什么——反正据他的孩子说,那些玩意很值钱就是了。 可是正做着数钱美梦的雨衣男子却没有料到,等他进屋之后看到的景象,竟会变成那副模样。 都是他那个活泼好动的孩子因为好奇而“闯”下了大祸!那孩子居然动手将那个值钱的东西给打碎,而且,就是为了拿到那玩意中间亮晶晶的镜片! 一想起他后来拿着那些破碎的器械还有那枚亮晶晶的镜片,去镇上找熟悉的商人问价格时,那个商人惋惜叹了口气然后咋舌说道。 “如果你是带着完整镜头来的,我可以给你这个数。”奸诈狡猾的黑市商人伸手比出了五个手指头。 “五千?”他有些感到心痛地急急问道——要知道,五千块钱在他们村里都相当于一大家子一年的吃喝拉撒费用了。 结果那个黑市商人摇摇头,说出了更令他感到窒息的一句话语:“不对,是五万。” “这个牌子的镜头,原价都在十万以上呢!你这是二手的,我出的价格绝对公道……” 然后黑市商人又看了一眼他手中破碎的镜头框还有镜片,咂嘴说道:“就是可惜了……碎了的镜头,一文钱都不值。” 最终,那枚白金戒指只卖出了不到一万的价格——居然连那个黑乎乎,名叫“镜头”玩意的五分之一价格都不到。 这种“煮熟的鸭子最后却飞了”的感觉,不由让他感到愤懑不已,并且怒火攻心。 如果没有那个爱乱动手动脚的孩子就好了!要不然,这六万块钱就都会是他的了!这个长着两只手的孩子有什么用,就只会给他添乱而已! 还不如天生残疾,起码,他还能从政府那里每个月都得到一笔补贴金呢…… “阿爸……” 孩子柔弱的童音唤回了正出神望向窗外大雨的哈扎尔的意识。 哈扎尔一低头就看见了自己的大儿子——莫赤正伸出他仅剩的那只完整无缺的右手,悄悄地在拽着他的衣角。 刚回过神来的哈扎尔,难免态度有些不耐烦地问道:“怎么了?莫赤,你这次过来找我又有什么事?我不是让你去看着他们了吗?” 但哈扎尔不知道,他此刻脸上露出的神情,与他印象中那个没能拿到理想价格的男子当时露出的表情一模一样。 发现一些端倪才出来寻找父亲的莫赤,在看见哈扎尔脸上又露出了那种可怕的神情之后,一下就忘掉了自己刚刚想要说的话。 莫赤也不由自主地回想起了半个月之前的那天——也就是哈扎尔从镇上卖完东西回来的那个晚上——发生的那件令他感到恐惧的事。 空气中冰冷刺骨的湿意瞬间就将这具小小的身躯所包围,莫赤的身上也情不自禁打了一个大大的冷颤。 只听他声音细如蚊喃地说道:“没什么……我没什么事……阿爸。” 回忆起那晚糟糕的恐怖经历,孩童痛苦的啼哭仿佛还响彻耳畔,莫赤血管之中流动着的血液都像是跟着空气冷凝下来了一般。 他忽然感觉自己左臂的伤口,好像又开始疼了。 …… 第180章 相机 外面的滂沱大雨还在不停地下着, 江霰也是人生中第一次见到这样疾急的夏雨。 刚才众玩家都在去找哈扎尔想从他那里套话的时候,江霰临时脱离队伍,独自一人回到了那个存放他们行李的主屋之中。 因为他忽然回想起,自己曾在手中拎着的那个黑色包裹里看到一台老式相机——并且也不知道是处于直觉还是什么, 反正, 江霰觉得那台相机里面可能会有点他们现在需要的“东西”。 所以江霰便避开了众人, 悄无声息地独自回到了主屋之中。他在进屋之后, 也一眼就看到了苏醒过来之后他提在手里的那个大号黑色行李袋。 它之前被夏尔放在了哈扎尔家的木柜上面。江霰朝着木柜位置走过了去并且伸出手打开了它,但是他细心发现这个行李袋上面的拉链,有被人动过的痕迹。 这条纯黑色的锯齿状拉链此刻被人滑到了中间大约一半的位置——但是这个位置却与江霰的记忆并不相符——因为在他进入任务世界中以后,曾经打开并且检查过里面的东西, 而且江霰并没有只拉拉链拉到一半的习惯。 所以, 刚才肯定是有人趁着他们不在,偷偷来到这里检查玩家们所携带的东西。 这些想法涌现在江霰脑海中时, 只出现了一瞬间, 然后江霰的脸上也并没有表现出来什么异常,手下并未耽搁多久, 他只是面色如常地继续拉开了那条纯黑色拉链。 就好像他根本没有发现任何不对劲的地方。 然而就在江霰将行李袋里面的那台纯黑色, 并且有些沉甸甸的老式相机拿出来的时候, 他忽然感觉到后方有一道目光正紧紧盯在他的身上——方位大概是来自紧挨着他右手边的衣柜。 那里应该有一个人, 正在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估计这个人也就是刚才想要打开行李袋的那位。 这个人当时可能正将拉链拉到一半, 江霰就忽然从门外进来, 直接打断了他的行为。而且为了避免被江霰发现, 这个人也只好随意找了个地方先藏起来再说。 于是,江霰默不作声地悄悄转了一下自己的身体,看起来只是非常随意的一个动作,就像是在伸懒腰一般。然后他用自己的余光刚好瞥到, 那道从衣柜门嵌开的狭小缝隙中正在“偷窥”着他的身影。 ——眼神黑亮,看起来个子不高,而且身材特别瘦弱,简直就和那些营养不良的非洲儿童一模一样。 躲在衣柜中正在“偷窥”着江霰的就是哈扎尔的大儿子,莫赤。 这个孩子小心翼翼地藏在衣柜里面,只敢稍微露出一只眼睛,让他刚好可以看清江霰那边的情况,并不敢做更多的动作。 虽然莫赤自认为他自己做的非常隐蔽,但是很可惜,他遇到的并不是别人——而是江霰。 所以就在莫赤探头探脑,准备偷窥江霰的那一刻,江霰就已经感知到了他的存在。 不过,江霰也并不清楚莫赤这个孩子是想要从他这里偷窥些什么。 他在心中想到:难道,莫赤是收到哈扎尔指使才过来翻找这群“记者”的贴身物品? 一个隐隐约约的想法大概在江霰心中形成,但是他目前并不打算“打草惊蛇”——更何况这个“蛇”还是一个身有残疾的儿童——而且他也很好奇,哈扎尔这对父子究竟会在谋划些什么。 所以,江霰并没有直接揪出躲在衣柜中的莫赤,反而是在拿到相机之后,直接就去到了对面的另外一间屋子。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果然不出江霰所料。原本躲在衣柜里面的莫赤在看到江霰拿着那些东西走之后不久,才终于敢从衣柜之中谨慎小心地跳到了地上。 并且这个孩子也并没有着急上前去查看那个敞着大口的黑色行李袋,而是直接就向着厨房的方向跑了过去。 看起来,莫赤好像有很多话想要对自己父亲说的样子。 就在莫赤匆匆来到厨房,并且再次被陷入愤懑状态的哈扎尔所吓到时——这对父子背着玩家们对话的整个过程,也都被躲藏在暗中的江霰完整观察到。 不过莫赤与他父亲对话时候说的都是当地方言,所以,他们究竟说的是什么内容暂且不提——但如果说江霰刚才对他们还只是怀疑的话,那么现在的长进去就已经彻底让他察觉到,这对父子肯定与本次的任务有关系。 只不过,哈扎尔与莫赤究竟在魏国平的失踪案件之中扮演怎么样的角色,江霰他们还是不得而知。 趁着其他人都还没有注意到的时候,江霰又悄悄地拎着相机和笔记本电脑来到另外一间屋子。 再进去之后,他先是简单查看了一下这台相机中的内容。 还好相机有电,也很快就被江霰打开了。不过江霰并未能在其中发现什么有用的线索,翻来翻去,也只是看到一些照片而已。 并且那些照片无非就是一些山水花鸟,人物景色之类的常见摄影题材。 将老式相机放在手中来回翻转了一会儿,江霰发现自己手中机器的纯黑颜色,仿佛此刻外面的天空一般。 看起来特别沉闷、压抑,若是看久了总会让人觉得透不过气似的。 如果他脑海中角色的记忆没有出错的话,那么江霰此刻手中的相机应该是他所扮演的这个“实习记者”的私有物品。 虽然系统提供给玩家们的角色记忆并不一定是完整的,有可能将那些重要部分隐藏起来——但是江霰却还是清楚记得,“自己”这个实习记者与魏国平是师徒关系。 而且两人的私交也好像不错,甚至可以算得上是“忘年之交”。这也是魏国平出事之后,这个势单力薄的实习记者执着过来这里,寻找自己师傅的原因。 江霰感觉他心中忽然出现那种强烈预感的,并不是别人,而是他这具身躯原来的主人——也就是那个真正的“实习记者”——这种感觉,就好像是江霰遗忘了什么事情,或者忽略了某些细节似的。 但是,会让他出现那股莫名其妙直觉的原因究竟会是什么呢?难道并不是这台相机,而是其他别的物品?可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又会是什么呢? 最终江霰思来想去,仍是未能想到那股不知从何而来的“预感”究竟指的是什么。 不过,就在江霰的手指无意中触碰相机下方一个深陷下去,更像是一道刻痕的凹槽之后,他的心脏忽然开始“砰砰砰”地剧烈跳动,整个脊髓也像是有一股很强烈的电流瞬间经过一般。 一种由震惊而起的酥麻之感顷刻就攀升到了江霰的大脑皮层,并且像是新年的烟花一样在他的脑海中不断炸开。 江霰忽然想到:这种老式的数码相机中都会装有一个用于储存照片的内存卡! 虽然内存卡在相机中显示的内容应该就只有拍摄者拍摄出来的照片这些东西,其他类型的文件并不会予以显示——但是,如果他将内存卡取出,并且插到电脑磁盘里去查询的话,也许江霰会有什么意想不到的惊喜“发现”。 一旦事情出现转机之后,接下来解决事情的过程就如同行云流水一般,“顺理成章”了。 江霰也很快想起,刚才自己在主屋之中看到玩家中有人携带了一台笔记本电脑。 是不迟疑,江霰很快从那个房间中就取回来了笔记本电脑,并且,他还在电脑包里面找到了一个尺寸大小正合适的读卡器——如此巧合的事情,江霰心想或许这也是系统故意的安排。 因为这样的搭配,刚好可以让他查看相机内存卡中的内容。 等他将这台相机中的内存卡放进读卡器,然后又将读卡器查到电脑的插口上时,江霰那颗持续剧烈跳动的心脏,才像是终于感受到了一种“尘埃即将落定”的感觉。 开机之后,笔记本电脑的系统中很快就出现了一个可移动的磁盘文件“H:”,江霰滑动着鼠标立马就点了进去。 结果在江霰看见里面那些文件的时候,他也瞬间就知晓了自己这种预感果然是正确无疑,并没有出现任何错误——因为他在这个磁盘中发现了除储存正常相机照片的文件夹以外,许多个被人故意命名为“师傅失踪过程整理”的文档资料。 这些资料绝对算得上是本次任务中最重要的道具了! 再打开这些文件之前,江霰又特地向门外望了一眼——此刻外面并没有别人的存在,其他玩家们还有哈扎尔父子也不知道都去哪里了——但他还是总感觉这个地方有些不太安全似的。 所以江霰最后拿起电脑,还是另寻了一处更让他感觉安全的位置。 在一片安静祥和的黑暗之中,江霰终于打开了这一系列被人整理好的文件。但是在开始浏览之后,江霰将手中的手表越往下滑,就发现文件的内容越发让人胆战心惊。 最后,他也果然在其中发现了魏国平来到这里的目的,以及本次任务的解决方法—— 原来魏国平之前与家人朋友们不告而别,只身一人来到这个偏僻的小山村,并不是为了什么野外采风之类冠冕堂皇的事情,而是专门为了这个村庄的孩子他决定才过来的。 至于魏国平一直都没有向别人透露自己这段行程的原因,也是因为他知道自己这番行动很有可能是困难重重。可能不仅有外界的压力,来自村庄内部的阻挠也可能会让他寸步难行。 在去年的时候,魏国平所就职的报社曾经报道过这个拥有扶贫政策村庄的现状——尽管扶贫行动已经在这里开展了许多年,就连上山下乡的干部都不知道换了多少批,但这个位于荒山野岭的小村庄仍然是位于“待扶贫”的一线重要位置。 因为这里的天然环境恶劣,现代都市的水、电、道路,都无法正常进入到这里。而且除了这些生活方面的不便,小山村还有一个特点非常惹人注意。 那就是,这个村庄里面的孩子们经常会出现先天性的残疾,甚至可以说村子里面大半的村民平时都是靠着那份国家为残疾人提供的低保而生活的。 以前也有很多报纸报道过这种“残疾率”极高村庄的故事,但顶多也就是被他们拿去当作一种社会新闻的噱头,并没有多少人会真正在意这种“事不关己”的事情。 也不知道魏国平是从哪里获得的消息,总之,他在跟踪报道这件事情之后,听说这个村庄的孩子并不全部都是天生的全部残疾——也有很多是后天造成的残疾。 如果这种后天残疾孩子的数量很多,那些背后的事情就很耐人琢磨了…… 所以向来侠肝义胆的魏国平在得知这种现象之后,也立马做出了决定——他打算先独自一人来这边,看看真实情况究竟如何,若是真的有猫腻的话,他到时再去镇上或者乡里搬救兵也不迟。 江霰在这份磁盘中查看的资料几乎都是有关于这个村庄残疾率高,魏国平以前整理出来发送给自己徒弟作为备份——很可惜,这具身躯的主人之前并没有看到这些东西——但还好,现在江霰看到了。 只有最后一篇写给徒弟的信,是魏国平在真正出发之前亲自写下,也算是他临行前对于自己计划的美好希冀与践行之词。 他在信中写道:“……我在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亦是非常痛心……虽然我的力量有限,但我还是希望能够借助当地政府的力量解救出这些可怜的孩子……孩子本应是父母掌心的瑰宝,是上帝怀里的天使,他们都应该拥有一个健康的童年……我不忍也不希望他们成为某些人获取不法之财的‘道具’……” 无论如何,魏国平当时的出发点与计划都是好的,起码从表面上看来并不存在什么纰漏。但令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还没有等魏国平在这里查到什么的时候,他就已经惨遭不测。 江霰面无表情地看着电脑屏幕上面魏国平写的那句——“孩子本应是父母掌心的瑰宝,是上帝怀里的天使”。 看到这里的时候,他的脑海中忽然闪现过莫赤那只残疾的左臂以及那双专属于孩子的黑亮眼睛,还有,刚才莫赤悄无声息地躲在衣柜中偷窥着他的画面。 狭小拥挤的空间,略显阴暗的缝隙,若隐若现的窥探眼神……并不是这世间所有的孩子,都会拥有一个幸福且健康的童年。 不知为何,江霰竟也再次出神地联想到他在上次任务中,曾经看到的那张司禹枫的照片。 少年时期的司禹枫也拥有一双看起来极为真挚的明亮双眸——与莫赤的那双眼瞳十分相似,甚至是一模一样。 可是回想起司禹枫的真实身份,还有莫赤可能会做出的事情,他们两个的脸庞在江霰的脑海中慢慢开始重叠……不知道为什么,江霰总感觉司禹枫在某些方面与莫赤带给他的感觉很像。 真的会像魏国平写的那样,这世间的所有孩子都是“上帝怀里的天使”吗?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Serenading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81章 对猎 趁着外面的天还没怎么亮的时候, 哈扎尔就早早地起了床。 他在直起自己的身子之后,先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做,只是安静地在床上坐了一会儿。然后没多久,他又竖起自己的耳朵集中注意力, 仔细聆听周围的声音。 清晨很是寂静, 哈扎尔闭上眼睛之后只听到了近处属于儿童的鼾声以及远处其他人家的鸡鸣。 听起来外面既没有平时那些令人感到厌烦, 噼里啪啦的暴躁雨声;也没有传来隔壁房间里那些客人起床的声音——昨晚哈扎尔与自己的大儿子莫赤一起住在了小屋之中, 他们将那个拥有更大空间以及三张床的主屋让给了那些更为“尊贵”的客人。 也对,毕竟现在时间还这么早。 哈扎尔看着墙上的时针和分针正指向四点的石英钟,在心里想到:那些“乖乖”的客人们现在恐怕睡得正熟,哈哈做着什么香甜的美梦吧。 这是进入夏季的半个月以来难得没有下雨, 并且让哈扎尔从内到外感到神清气爽的一个清晨。 放松下来的哈扎尔不由伸了一个懒腰, 正打算起床的时候,他转眼就看见安静躺在自己身边的莫赤——这个孩子也还在熟睡当中。 细长金丝线一般的阳光照在这张被晒成小麦肤色婴儿肥还未褪去的小脸上, 此刻的莫赤看起来就像是年画里面那个抱着鱼的娃娃(不过莫赤会更瘦一些), 不过他的嘴唇翕动,眼球也不停在眼睑下方翻滚, 莫赤的嘴里好像还在说着什么梦话。 但是哈扎尔并没有认真去聆听那些童言童语的梦呓。 清晨的柔和光线仿佛为莫赤打上了一层圣洁的轮廓光芒, 沉睡中的小男孩并不会像他平时那样淘气, 容易令人恼怒。 哈扎尔还是更喜欢现在这个表现异常乖巧的莫赤, 但是随后他的目光忽然又注意到了莫赤那条已经残疾的左臂。 哦, 他居然把这茬给忘记了——莫赤这个孩子以后应该会一直这么“乖巧”, 他应该再也淘气不起来了。 然后哈扎尔伸出手又为莫赤盖紧了身上的被子, 接着他有些蹑手蹑脚地从床上下来,最终站到了地上。 哈扎尔动作的幅度一直都是很轻,仿佛是因为他害怕过高的分贝会破坏此刻只剩下寂静无声的环境。 随后,哈扎尔又很快走出了房门并且无声地开启了院中的大门——整个过程他都保持安静, 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动静——在大门被打开一条狭小的缝隙之后,他凭借自己的瘦弱身材毫不犹豫地挤了出去,然后径直向着外面走了出去。 最近一直缠绕在小山村上空的乌云像是被谁的拳头打散了一般,头顶太阳充沛的光线逐渐向着地面倾洒而下。看起来,今天的天气应该是难得一见的大晴天。 暖洋洋的太阳光线照在哈扎尔身上,映在地面上他背后那个黑乎乎的影子与他这个人一样,看起来又细又长——并不是那种弱柳扶风的瘦弱,而是一种有些病入膏肓的脆弱——仿佛一阵微风吹过来,他的人连着影子就会被刮走一样。 在太阳底下走了大约不到一公里的距离,哈扎尔就已经开始有些气喘吁吁,但还好他此时已经抵达了自己的目的地。 哈扎尔站在一扇装饰繁复的朱红色铁门面前,忽然感到有些窘迫地搓了搓手,他能清楚感觉到自己手中已经有冷汗渗出。 但是哈扎尔一联想到昨晚莫赤想自己汇报的情况,他从腹内深深吐出一口气,最终还是伸出拳头,扣响了那扇气势恢弘的朱红色铁门。 就在哈扎尔有些局促不安地站在原地,等待院里有人过来开门的时候,他没想到从他身后忽然传来一道听起来有些威严的洪亮笑声。 “哈扎尔,你大早上的站在我家门口做什么呢?” 当地土话的字数很多,所以本地居民说话时候的语速听起来都会像是鼓点一样快。在这个人说话的时候,哈扎尔能清晰感受到自己的心跳,就像是随着这人口中的字,一个挨着一个不停地往外剧烈蹦跳一般。 但是哈扎尔的反应速度还是非常迅速,他听到这人友好客气地与自己“招呼”——起码表面如此,但他们彼此都心知肚明实际上并不是这样——他也立马回过身去,也和自己的村长打招呼,说道。 “就是过来和您说一声,上次的‘羊’丢了,我很对不起……这件事都怪莫赤那个讨厌的孩子。” 村长敷衍地摆摆手,表示让哈扎尔不必在意。 然而哈扎尔却忽然对着村长谄媚说道:“但是这次的‘羊’——更准确地说,是一群‘羊’——莫赤昨晚去看了,他们绝对要比上一次的更加‘肥美’……”他又忽然将自己的右手伸平展开,比划了一个向下切去的动作。 “可是……你也说了,这次并不是‘独羊’。”村长那张同样被晒得黢黑并且沟壑纵横的老脸上,此时露出了一个包含着担心的疑惑神情:“我们怎么下手?下手的话不是更容易被发现吗?” 但是村长抬眼就看到哈扎尔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他的的心里不知为什么,居然也开始对这些“肥羊”蠢蠢欲动。 然后下一秒,村长果然就听到哈扎尔对他详细阐述了自己的办法。 “我上次在镇上买了一点‘好东西’,一些白色没有味道的粉末——不是那些我们平时吸的那种,而是能让人慢慢昏厥过去的好玩意。” 说到这里,哈扎尔忽然咧着嘴露出一个大笑,但最先引起注意的是他那口不知多久没刷已经布满污渍的黄牙,因为它们在温暖的阳光底下看起来尤为肮脏。 哈扎尔回想起自己昨晚给他们下的料,又说道:“我们只是让这群‘羊儿’们做个好梦,让他们老实把身上的‘毛’给我们……” “并且,只要他们乖乖配合,那么除了‘羊毛’以外,这次我们就绝对不会再要他们的性命……” 不知道身为前任职业杀手的江霰与姜珂,听到哈扎尔与村长之间的对话会作出何种感想——当“猎人”或者是“猎物”的体会应该是完全不同的吧。 所以此时将画面转向那些已经被人当成“肥羊”,但现在还是处于睡眠状态的玩家们。 江霰他们昨晚在吃完哈扎尔做的饭菜之后,着实是睡了一夜无梦的好觉。 若不是江霰与姜珂曾被“Predator”培养过麻药的耐药性,恐怕日上三竿,甚至是他们都已经身首异处了,玩家们还一直都是处于昏昏沉沉的睡眠状态。 江霰一醒过来的反应,就是非常警觉地环顾他现在所处的四周环境——因为在他苏醒过来的一瞬,江霰就意识到玩家们昨晚吃下去的食物恐怕是被人动过手脚的。 还好玩家们此时仍是在哈扎尔的那间屋子里面,詹姆士、艾里克与夏尔躺在一起睡得正香,江霰的目光又快速地向着另外一张床上看去——还有姜珂。 就在江霰与她那双含烟水眸对上的那一刻,江霰发现自己心里就像是有一块大石忽然落下。原来就算他再怎么否认,其实他的心里也都还是在乎曾经解救过自己的姜珂的。 姜珂在清醒过来之后,也与江霰一样立马就意识到昨晚肯定是哈扎尔——也有可能包括那个阴沉的孩子莫赤——他们一家搞的鬼。 虽然姜珂并不知道江霰昨晚发现的那份资料,但是已经历练过无数次任务的她,对于如何完成这种“解决人物愿望”的任务还算是颇有心得。 于是两人就这样坐在不同的床上,一开始只是相顾无言地对视着,然后下一秒,江霰就听姜珂冰冷开口,对他说道:“我已经找到解决任务的办法了。” 江霰并不清楚姜珂所说的解决办法是什么,而且他还在心中怀疑姜珂昨晚是不是也看到了那些藏在内存卡中的资料。结果,他很快听她用一种更为冰冷的语气说道。 “想要完成‘魏国平的愿望’其实很简单。”姜珂这时缓慢起身下床,逆着窗外刺眼的太阳光线,她被光晕模糊的轮廓看起来就像是西方神话中的正义女神,左手提秤右手持剑的朱斯提提亚一般。 “很明显——魏国平已经被人害死了,对吗?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姜珂的语气仍是不见任何起伏,她步伐轻盈地向江霰的位置走了过来,然后又用余光扫视了其余三个还未苏醒的玩家一眼。 “对于这种冤死之人的愿望,我们只要满足其中一个——替他杀掉那个害死他的人,也就是帮助魏国平复仇——这样,我们的任务不就算是完成了吗?” 而且现在看来,害死魏国平的真凶是谁已经显而易见。 毕竟魏国平是在进入这个村庄之后才无缘无故失踪,并且昨天玩家们也对哈扎尔进行了谎言测试——这些结果目前也都是指向哈扎尔一家。 虽然玩家们现在并没有直接证据证明就是哈扎尔杀掉的魏国平,但是从哈扎尔的反应以及他对待玩家们“暗下毒手”的招待方式来看,他也绝对与魏国平的死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 姜珂注意到此时院子里只有莫赤那孩子的身影,并看不见莫赤的父亲哈扎尔,所以她推断哈扎尔很有可能是出去了,现在还没有回来。 等姜珂终于站在了江霰的面前,她望向这个从小被她带入组织,现在却无法全心信任的孩子——不过姜珂还是在江霰的眼底看见了她的存在。 就像是很久之前两人还都在组织中共事的时候,姜珂仿佛是在聊天或者平时说话一样,她对着眼前这个已经许久未见的下属发布命令,说道。 “所以,江霰,现在我给你唯一的任务就是等哈扎尔回来之后,你负责将他与他的儿子一起击杀。” 她说出来的音量很轻如同羽毛一般,语调也很轻松就像是落子下棋一样,但是话中的温度却犹如千年寒冰。可是江霰却知道并且他也一直都在见证着,姜珂用这种不带感情色彩的语气曾经取走过多少人的性命。 这就是姜珂一向执行任务的准则——“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 哪怕对方是一个只有六七岁并且身有残疾,还极有可能是被自己父亲后天弄成残疾的可怜孩子也不行。 因为玩家们并不清楚,莫赤究竟有没有参与到魏国平这件事情中来。 如果只杀掉一个哈扎尔并不足以平息魏国平的怨气怎么办? 为了尽量避免这种可能的发生,姜珂在每次遇到这种“帮助亡灵完成愿望”的任务时,基本都会采取这种简单的通关方式,替亡灵找到害死他的人复仇,并且也会尽量做得绝一点。 甚至可以的话,姜珂还打算在本次任务中将这座村庄全部屠戮——但她并不是什么暴力杀人狂,所以姜珂还是根据目前了解到的情况,决定只让江霰杀掉哈扎尔一家就可以了。 但是姜珂忽然注意到江霰眼中正闪烁着的光芒,然后她顺着江霰看的方向看去,刚好瞥见了正沉默站在大门口好像在等待父亲归来的莫赤。 于是,她不由联想到什么又问道:“怎么?你不愿意?” 其实这种杀人的任务也不是非江霰不可,姜珂自己就能够轻松胜任。但姜珂只是分配任务分配习惯了,才会临时想到让江霰去完成这项任务——而且在场没有比她和江霰更适合的人选了,他们两个都是职业杀手出身,按理说,他们是最不容易对目标人物产生恻隐之心的人。 在听到姜珂的疑问之后,江霰看着院中莫赤那具略显单薄孱弱的身影,在他的眼里,少年时期的司禹枫竟然开始不断与莫赤重叠——不得不说,司禹枫给他的感觉与莫赤真的很像——明明都是处于幼小本应无忧无虑的年纪,但总感觉他们像是过早就负担上的许多不应背负的责任似的,而且他们的眼睛都是相似的黑亮。 江霰脑海中就像走马灯一样,不断闪过他与司禹枫从相识到相伴再到如今的片段经过,但是他的耳边也紧跟着回响起夏尔高喊“就是这个该死的骗子”的话语……一时之间,他竟不知该如何面对这些过去才好。 必进球那些欢快温暖的记忆并不是假的,是真真切切,的确在他们的生命中存在过的。 江霰的眼前浮现出那名如玉少年的模样,心里也忽然闪过这样一个念头——难道你也和莫赤一样,还有着另外一段我并不知晓的过去吗? 所以,才总是觉得你的周围像被一层迷雾所笼罩……只是,真实的你,究竟是怎样的呢? 就在姜珂奇怪江霰为何还迟迟不开口的时候,他忽然昂起自己的头颅,目光笔直并且坚定地看向对面这个自己曾经信赖过的存在。 “还有其他的解决办法。” 江霰用一如既往地冰冷语气说出足以证明他心中真正所想的话语:“一种可以不伤害莫赤就能完成任务的方法。”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青裳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馬 9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82章 逆转 当江霰心中偶然浮现的那个想法彻底占据他的脑海之后, 他眸中的目光也跟着变得坚定,这是他很少在姜珂面前展露的模样。 就在姜珂疑惑江霰为何会突然提出另一种解决办法时,就听见江霰语气坚定地对她说道。 “我发现魏国平的其他愿望。”江霰把自己昨天的发现全部告诉给了姜珂:“他来到这里,是希望解救孩子。” “解救孩子?”姜珂询问的语气充满了疑惑。 江霰忽然重重点头答道:“是的, 我昨晚发现了一些资料。” 随后, 他将自己的目光再次投向依然站在大门口等待阿爸归来的莫赤身上——就像是看到了幼年时期的司禹枫一样:“这个村庄, 还有许多和莫赤一样的孩子。” 姜珂闻言挑眉, 并不是很明白他的意思,于是反问:“所以?”像是在纳闷江霰为何会提到这种事不关己的事情。 “魏国平就是为他们而来。”江霰回答,语气听起来甚是平静。 这时外边的太阳已经高高悬挂在天空之上,充沛耀眼的金色光线模糊了江霰在姜珂眼中的模样——虽然江霰的脸上并没有露出什么表情, 但姜珂还是能够瞧出一丝暗藏在这张过分英俊的冰山容颜之下的未明情绪。 所以姜珂开始并没有反驳什么, 一是她不清楚江霰昨晚的新发现,也没想到他会对自己提出解决方案; 二是, 她能清楚感受到江霰在情绪方面好像发生了某些变化——那是一种她从未在这个孩子身上发现过的情绪, 所以这个发现不由让她感到一丝惊讶。 然而江霰见姜珂没有说什么,狭长眼瞳于眶中轻转, 浓密眼睫在他的下眼睑投出一片阴影。 他语气冰冷, 继续对姜珂提议道:“如果我们解救出这群孩子, 也能够完成魏国平的愿望。” 听到这里, 姜珂倒是明白过来刚才江霰着急打断自己的理由——原来他是不想伤害到这群孩子, 或者说, 他可能不想伤害到莫赤——不过, 姜珂目前还没想通江霰之所以要这么做的动机。 于是,江霰明显感觉到姜珂看向自己的目光中多了些许打量。但他只是不动声色,低头垂眸站在那里,任凭姜珂好奇与探究的目光。 “为什么?”姜珂表情忽然变得有些郑重地看向他:“给我一个, 你想要这么做的原因。” 这种问题并没有标准答案,所以江霰只是含糊讲道:“因为昨晚的那些资料。”想了想,他又补充一句:“这应该是正常完成任务的途径。” “正常完成任务……”姜珂在嘴边低声重复了一次江霰的话语。片刻过后,她又问道:“那好,我问你几个问题,如果你都能够回答上来,那我们接下来按照你说的去做也无妨。” 江霰没有想到姜珂松口会这么快,他并未直接回答,而也是用自己的眼神向姜珂表明了想通过这种两全其美办法解决任务的决心。 “你昨晚所发现的那些资料,我猜——内容应该都是有关于这里儿童残疾的问题?”姜珂率先发问道。 江霰如实回答:“是的。” “那看起来这个村子里面和莫赤一样情况的孩子还有很多,应该有许多家庭都通过‘后天’方法制造残疾儿童,来骗取政府发放的补贴金吧?” 姜珂说的没错,所以江霰仍是点头道:“是的。” 姜珂猜到的内容与江霰昨晚看见的资料几乎完全一致——这倒不能说明姜珂的推理能力有多强,未卜先知,她能猜到这么多主要是根据江霰的反应,还有他们目前得到的细碎线索从而进行合理范围内的推测。 “既然不是特别一家存在这样的情况,而是整个村落都普遍有类似的现象……”姜珂忽然对江霰提出了一个比较尖锐的问题:“你觉得,当地政府,可能会不知道这些事情的存在吗?” 江霰在现实世界中并未与政府之类的组织打过交道,所以他对于现代社会的官僚体制并不是很能理解——或许他还以为外面也与“Predator”一样,是个弱肉强食,适合丛林法则的世界。 姜珂见江霰没有回答自己,语气并未停顿而是紧接着又说道:“既然当地政府都没有插手管制这种情况,那么就可能存在两种原因:一是政府也无力管理,二是这里的政府默认这种行为……” “如果是第一种原因的话,那我们按照你的想法去执行也不是不可以,虽然可能会浪费一些时间,但总归也能让这个问题得到解决;” 江霰听着,但仍是默然不语。他觉得自己好像可以猜到姜珂即将说出的第二点原因。 “但如果要是我说的第二种原因,也就是当地政府可能了解这种情况,并且还是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那也不难猜出,这里的民众们与官员之间可能还存在着一层我们并不知晓的联系……” 姜珂像是一个“好老师”一样耐心地向江霰讲解着,她喜欢从孩子们的脸上看到那些露出的希望或者梦想逐渐破碎的表情。 “若是更倒霉一些,我们解救这群孩子的时候遇到了官官相护,各层组织来回踢皮球的场面——不要说是魏国平的心愿迟迟得不到回应,恐怕我们这群来自异世界的玩家,就全部都要折到这里了。” 江霰只是按照任务中的发现顺便考虑到自己内心的想法,才向姜珂提出刚才那条的建议,但是显然他并没有考虑到如此多方面的信息。 所以他被姜珂这套内容丰富且语意连贯的说辞,堵得半晌都回答不出来任何一句话。 其实姜珂也并不是很想听到江霰的回答,因为她就没有真的考虑过江霰提出的解决方法。 她如愿在那张英俊面庞上看到自己所想的神情之后,姜珂压抑住嘴角的微笑,再次问道:“现在,你还想按照你的想法去执行吗?” “或者说你觉得,我们的神佑骑士团其实是社会福利机构?我们没有义务去帮助这些任务世界中的NPC,江霰。” 姜珂在叫他名字的时候,尾音咬得很重,听起来就像是在咬牙切齿一般。 忽然听人提起自己名字,原本心中就有些复杂的江霰蓦地僵在原地。然后他愣了一瞬,又听到姜珂语气淡然,像是不经意地说道。 “还有你不觉得,你自从与Feb接触之后改变了很多吗?” 这句话更像是一把锐利之箭,箭簇部分直接射进他的心脏,也掀开了江霰内心最为隐晦的部分。 其实不用姜珂说,江霰也知道自己与Feb——也就是司禹枫,越来越像了。 …… 叫醒屋内三人之后,也不知道姜珂是怎么联系到其他的骑士——江霰猜,这很可能是神佑骑士团特有的联络手段。 反正当姜珂带着他们走出哈扎尔家大门口的时候,昨晚分散开的骑士们再次汇合起来。 但是大家看起来都有着或多或少的疲乏,脸色也呈现出不健康的蜡黄——估计大家昨晚可能都受到了与他们相同的“待遇”。 詹姆士强打起精神,虽然他的脑袋里面晕得普通一团浆糊,但他还是窥出姜珂将众人叫过来的目的,向姜珂请示道:“您……是有什么吩咐吗?”他刚才又差点习惯性得称呼姜珂为团长。 姜珂这回并未在乎这些细节,她只是面朝着众人,在他们疑惑的目光下冷声开口说道:“这次任务的解决办法,已经找到了……” 在姜珂与其余骑士们说这次任务相关的内容时,江霰却是选择性“失聪”。 他下意识地大略扫了一眼队伍中的人数,却忽然有了一个惊人的发现——较昨晚相比,进入任务的骑士们好像少了一人…… 现在站到这里的只有七个骑士,可将有昨天刚苏醒的时候,明明记得是有八、九个人! 难道有人在昨晚惨遭不测?可是刚才并没有人向姜珂汇报这种情况,而且在任务第一夜就发生意外的概率也很低; 不过,如果昨晚没有发生任何事情的话,那么剩下的那一人,现在又会去哪了呢? 而且江霰还有些疑惑地发现自己并记不起来那人的具体模样,只记得是一个瘦高的男人,但就是想不起来他脸上有什么特征,就好像自己在进入任务之前,从未在骑士团见到过他一样。 ——或许,那人可能从昨天起就一直在众人面前淡弱他的存在感。 不知为何,江霰心中浮现出这样的念头。但他看向自己身边正在讲话的姜珂,并没有向她提出自己的疑问。 姜珂并不清楚江霰正在看着自己,她发现原本在院中的莫赤不知在何时跑了出去,哈扎尔的院子内外目前只有他们这些异世过来的玩家。 但是,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 所以,她仍是用那种不带感情的语调,简略讲出那个能够让众人快捷通关的办法:“找到哈扎尔与莫赤,将其击杀。” 众骑士并没有询问姜珂此举的原因,他们只是态度平静且镇定地接受了团长宣布的命令。 “是。” 无论任务的内容如何,执行对象是谁,身为“银翎”成员的他们都不会质疑每一个团长布置下来的任务。 就在骑士们打算外出寻找哈扎尔与莫赤父子时,江霰忽然注意到一丝周围环境的变化。然后他抬头就看见,从门外不远处缓缓向他们走过来了几个熟悉的身影。 正是他们本次的目标人物——哈扎尔与莫赤父子,他们身边还有一个看起来身材精壮的黑脸男子。 村长陪哈扎尔过来的时候,并没有想到这群“肥羊”居然已经苏醒了过来。所以他不无惊讶地问向身边的哈扎尔:“怎么回事?你刚才说这些‘羊’,他们不应该正在睡觉吗?” “早上我出来的时候,他们确实是在睡觉啊……”很明显,哈扎尔也不清楚这些记者如此快速清醒过来的原因。 他昨晚明明是看着这些人把水喝下去的! 哈扎尔昨晚为了怕被这些人发觉异常,特意将药稀释在了自己的水缸中,他自己喝的时候并没有任何感觉,不过他事先服了解药。 而且这些“肥羊”客人喝水的时候也并没有发现什么——但是他们为什么这么快就苏醒过来了呢? 难道他们对这里的人有所设防?那他们是不是已经发现自己的行李丢失了……哈扎尔的内心不可抑制地再次浮出一个残暴念头。 如果这群“肥羊”认为是村民们昨晚对他们动了手脚的话,还不如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直接让这十几个人以后再也说不出任何话。 想到这里,哈扎尔与村长对视了一眼,他们在彼此的目光中都找到了那个血腥想法。于是,他们又冲着对方默契且沉重地点了个头。 还好他们都会给自己准备另外一个计划。 哈扎尔在走过来的时候,嘴角仍是挂着一抹伪善的微笑。他和自己的村长直接就来到了站在最外面的姜珂面前,哈扎尔虚伪地对着姜珂说道:“客人们,你们今天,怎么起的这么早?”他的普通话听起来仍是有些别扭。 然后哈扎尔精亮的眼珠快速扫过在场的所有“记者”,他在心中估计这群人大概的战斗性——好像只有女“记者”身边的那个毛发旺盛男人看起来壮实一些,其余人也就都是普通人的体型。 “你们,站在这里,是打算,做什么?”哈扎尔故作惊讶地问向众人。 被系统赋予东方面孔但保留西方特点,毛发仍是异常旺盛的詹姆士直接冷哼开口:“我倒是想问问你们要做什么?我们的行李都去哪里了?怎么一觉醒来,里面值钱的东西都不见了呢?” 哈扎尔果然是做这种事情已经做得非常多了。在听到詹姆士的问责之后,他非常干脆利落地推卸责任道:“您的东西?是不是,落在哪里了?我可不清楚!我想,莫赤应该也没看到!” 他试图用孩子来说服对方:“孩子,是,不会撒谎的!” “怎么可能落在哪里了?我们昨晚明明都没有打开过行李袋!”夏尔此时愤愤出声。 他见哈扎尔一副死咬不承认的模样,干脆将话挑明说道:“我看!我们的东西就是被你们给偷走了!否则,我们昨天怎么可能睡得那么死?” 这番直白的话语听得哈扎尔是连连摇头,他再次否认道:“不,我想,你们真的,误会了……” 但是这次还没等他的话说完,詹姆士就一步上前,想要伸手直接抓住哈扎尔。但是不想哈扎尔却如条鱼一般,滑溜溜地就躲了过去。 “我都说了,不是我……”见事态果然朝着自己预想的方向发展,哈扎尔的语气似是无奈说道:“东西肯定,被你们,落在哪里了……要是不追究,省得一会,多吃苦头。” 然而夏尔一听这话,直接就急了。他冲着哈扎尔喊道:“居然还想让我们不追究?你偷东西,你还有理了是不是?” 但是哈扎尔闻言,脸上只是怪异一笑。 他和村长此刻正站在院子的大门口,他们俩刚好将这座宅子的唯一出口堵上,而玩家们也就全部都被堵在了院子里面。 尽管如此,哈扎尔这边的人数仍是只有三人,可玩家们却是占有大多数的十几人。 夏尔也不知道哈扎尔究竟是在笑什么。难不成他还觉得自己能够“以少胜多”? 就在詹姆士打算再次出手,抓住哈扎尔还有莫赤的时候,他忽然听到了院子外面传来的响动——听起来就像是许多人正朝着这里跑过来的声音。 “轰轰轰……” 远处天边忽然应景地响起了一阵雷声,感觉像是又一场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征兆。 很快不仅是离门口比较近詹姆士,院内的所有玩家们也都听到了那阵不小的动静,并且灰尘与土壤就像是在颤抖一般,地面因为共振而产生了剧烈抖动的现象。 哈扎尔听见后面那道令他安心的声音,忽然冲着面前唯一的女性——姜珂说道:“我说过,不追究,少吃苦头,可惜……你们不听。” 然后哈扎尔将自己的身子侧了过去,他身后的景象刚好可以被玩家们看得清清楚楚—— 无数与哈扎尔或者莫赤肤色差不多,身高体重却是各有不同,并且有的甚至还身患残疾的男性村民,他们手里拿着锄头或者镰刀之类的锋利器具,脸上也都是统一的怒目而视表情。 很明显,他们展露表情的对象就是院中的这十几个玩家。 这批男性村民的到来立马就扭转了刚才的局面,而仅有十几个人的玩家们也当即就在人数上面变成了弱势那一方。 可能是因为有了依靠,哈扎尔说话的声音听起来都不自主大了不少:“现在,你们在说,不追究,也已经晚了……” 哈扎尔与村长的备用计划就是如果这群“肥羊”不配合的话,还不如全部都将他们埋葬在这里。反正他们也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了,杀这十几个人也不算多。 看着院中气氛仍是一片沉重,仿佛已经被吓呆了的“记者”们,村长忽然趴在耳边叽里咕噜地与哈扎尔说了一串什么。随后,两人盯着姜珂坏笑了起来。 村长脸上的两条眉毛像是毛毛虫一样,笑起来一抖一抖的。由此可见他们刚才说的肯定也不是什么好话,而是男人之间特有的下流话题。 他们投过来的目光让姜珂感觉自己像是被蟑螂之类的恶心虫子盯上,浑身上下简直不舒服极了。 当村长与哈扎尔再次窃窃私语之后,并且哈扎尔好像还打算对姜珂说些什么的时候。他们没想到,这个想想柔弱的女“记者”却冷着一张脸,比他们还要先出手。 姜珂的动作太快,这导致在场大多数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情况就再次被她扭转。 这两个无论身高还是体重要比姜珂数值大出去不少的男人有些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看向站在自己面前这个“柔弱”的女记者—— 明明上一秒他们还是最占据优势的那方,然而却是在下一秒,他们精心挑选出来的人质却用实际行动来直接证明,他们刚才究竟做出了一个多么愚蠢的错误决定。 村长那张沟壑纵横的脸全部皱在了一起,这叫人更是无法看出他露出的表情是什么意思,不过,现在这些都已经不再重要了。 他试图呜咽着说了一句什么,可能是想说救命也可能是其他的东西,不过,此刻他嘴里发出的并不是人类说话的声音——而是一种像沸水烧开之后咕嘟冒泡,其中还夹杂着风雨从中穿过的奇怪声调——如果旁边的哈扎尔开口的话,也是如此。 这是因为他们的喉咙——也可以说是整个脖颈的中心位置——刚才被那两只纤细秀美看起来只会写字的白嫩小手,从正中间暴力穿过。 轻而易举得就像是破开大鼓的鼓面一样,姜珂出手的时候速度很快,力度也是刚好,因此她的双手能够从那两个血肉洞里面灵活进出,并且不会损坏周边其他的肌肉组织。 很快,哈扎尔与村长的眉毛、眼球、鼻翼,还有面部肌肉也开始跟着他们的躯体一起剧烈抖动——这些都是人类临死前会流露出的真实表情。 但始终都是从容不迫,淡定站在他们前面的姜珂,她那张清冷的脸上却一直都是面无表情。 她仿佛——哦不,用这个词并不准确——因为姜珂早就已经对面前这种情景司空见惯了,甚至可以说得上是感到麻木。 伴随着又一道惊雷,从天上掉落的雨滴逐渐开始变大,它们砸下来的间隔时间也在不断缩短。 差不多整整一日没有出来过的暴雨,此刻似有隐隐复苏的趋势。 莫赤在看到自己阿爸被那个女人贯穿喉咙的一刻,立马就发出了刺耳的尖叫——在姜珂听起来简直就像受到惊吓的小羊羔。 不用等到姜珂吩咐,一直站在莫赤身边的詹姆士当即就将这个刚失去父亲的可怜残疾孩子击晕在地,面积不大的院落也在瞬间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成片的乌云压了过来,风也慢慢大了起来,刺骨寒风夹杂着冰冷的雨水大滴落在神佑骑士们的脸上、肩上以及身上,但是在姜珂没有开口的情况下,他们每一个人都是训练有素地在院中规矩站着。 即使这十几个人的身上没并有穿戴那套亮眼的银色铠甲,也不妨碍这座偏僻山村的小院落里此刻充满了一股寒意肃杀的氛围。 夏雨含倦,秋雨带杀。 突然感受到空气中变凉的温度,现场的所有人都清楚意识到,原来秋天已经不远了。 姜珂将自己的双手从那两个血窟窿里面缓缓抽出,原本已经被雨水洗净的白嫩手掌再次无法避免地沾染上了一层鲜红色的液体。 她的鼻尖也敏感地嗅到了这股浓烈的血腥味道。 于是,姜珂环顾门外那些被震慑到的村民们,如往常一样用那种平静的语气,口吻也像是摘花除草一般,与她的骑士们吩咐道。 “一个不留,全部处决。” 作者有话要说:非常抱歉!前几天有事一直未能更新! 这是一条晚到的祝福:祝愿小天使们双节快乐~在这章留言的都有红包哦!感谢你们一直以来的支持~ ——————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Serenading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83章 破局 天上的暴雨还在持续地下着, 而地面上的“暴行”也在这场空前无后的瓢泼大雨之中,不断地进行着。 不过这场暴行与正常性质的有些不太一样,并没有遵循“以多欺少”的定律。因为挨打的居然是人数占多的那一方。 此刻神佑骑士们的耳边充满了雨点大颗从天空砸下来的响动,以及武器经过人体, 那些村民从嗓子眼里发出的哀嚎声音——镰刀划过人体是非常干脆的“扑哧”一声, 而锄头镐把等钝器听起来则是“咯吱咯吱”的缓慢动静——雨声与惨叫混合在一起, 就像是一首此起彼伏的管弦交响乐, 听起来竟是意外的和谐。 而这些只是接到村长通知赶过来帮忙的村民们肯定没有想到,他们带过来吓唬人并不怎么入流的笨拙农具,在对方的手里竟然会成为如此趁手的兵器,而且最终还会成为取走他们性命的利器。 地面上那些掺杂着锈红色液体与来自上空雨水的泥浆, 仿佛山洪过后临时形成的无数细小支流, 它们在哈扎尔这座面积不大的院落中不受任何阻碍地蜿蜒前行,好像尝试着画出这世上最为复杂繁琐的花纹形状。 这些还带着人体温度的流状液体在胶皮鞋底的踩踏之下不停飞溅, 呈现水花状的血红星点喷洒在“猎人”或者“猎物”们的鞋面、裤脚位置。 一时之间, 江霰也已经分不清地面上现在到底是天上掉落的雨水更多,还是从人体内流出的鲜血更多了。 当江霰再次横过手中的镰刀, 抬手解决掉一个主动扑过来并且试图杀死他的村民之后, 他看着周围这些已经杀红眼但始终都不肯放弃的村民们, 心底蓦然生出一种——这些人好像并不怕死的怪异想法。 刚才姜珂出手的动作就像是一根点燃战斗场面的导火索, 在村长与哈扎尔都倒下之后, 没有了领头人的村民们即使清楚他们打不过这些看似手无缚鸡之力的“记者”, 但是他们仍是前仆后继地, 就像蚂蚁一样不断补充上来。 前面的人倒下之后,并没有挫伤他们的锐气,反而却更加激起了这些人势要杀掉玩家们的决心——因为他们也清楚现在就是“你死我亡”的关头,如果不把对方全部杀掉的话, 倒霉的只能是自己这一方——所以这些村民的脸上一副想要采取人海战略,打算活活将这群“记者”耗死的凶狠模样。 这种不怕流血不惧伤亡的精神也确实在短时间内,震慑到了在场的神佑骑士们。但也只是一瞬,身经百战的骑士们自然也不会畏惧来自普通人的威胁。 江霰心里也很清楚:哪怕现在只有自己在这里,这次没有被系统限制任何力量的他都有信心将这群村民全部斩于刀下。 不过在意识到自己的思维已经被司禹枫影响之后,江霰的脑海中有时也会下意识地避免这种大规模的伤亡。 起码现在他的想法就是如此:这个任务明明会有更好的可以不用流血的解决办法,不是吗? 只是很可惜,从目前的状况来看,江霰之前在相机内存卡里面发现的那些东西并不会派上用场了——姜珂,也可以说是这些愚昧无知的村民们,他们亲手将自己送到了如今的处境。 虽然江霰的头脑正在出神,但是他的双耳却仍在灵敏地捕捉周围环境的每一丝变化。所以当江霰的双耳听到从另外一边,有人正向着他跑过来的时候,江霰也很快就将自己的脑袋调转了过去。 于是,他也就直接看到因为过度惊恐而大张着嘴巴,在空中无助挥舞着残臂像是在请求谁救助,已经死去的哈扎尔的儿子——莫赤。 那双和照片中少年司禹枫相似的墨黑眼瞳,原本其中繁星般的光亮已然消失不见,此刻他的眼眸中已被恐惧的泪水完全充满。 莫赤像是正在大声地朝着江霰的方向喊什么——他可能是在对着江霰,也可能是冲着江霰身后的什么人——总之,江霰耳边听到的却是类似于“麻木及、麻木及”的当地土语,但他还是能够立马就猜到莫赤嘴上说的应该是“救救我、救救我”之类的意思。 可能在战斗刚开始的时候,身材瘦小被詹姆士打晕昏倒在地上的莫赤并没有被骑士们注意到,所以刚才那场屠杀他侥幸逃过一劫。 但莫赤现在应该是醒来后被眼前血肉横飞的场景给吓坏了,所以,他连向江霰求救都直接说出他更习惯的方言,全然忘记江霰听不懂,他应该要对他说普通话。 不知道是弱小的莫赤自己,还是那双与司禹枫太像的眼睛触碰到了江霰内心的深处——反正江霰反应过来的时候,他的身体已经先于他的思维做出了下一步举动。 江霰利落地解决掉自己周围的其他潜在危险,然后他收起弯刀横在自己的右臂旁边,冰冷刀锋的位置刚好冲着莫赤奔跑过来的位置——但是他并不打算伤害这个孩子,而是发自内心地想要拯救莫赤。 只是一瞬间,江霰就将自己的五感调用到了极致,他整个人也好像都进入了一种空泛茫然,眼前好像只剩下莫赤的地步,精神力也达到了空前的集中专注, 这种无法用更多言语形容的状态是江霰在完成“原罪”任务之后,凭空增加的一种集中精神的本领。他也不清楚这种状态究竟从何而来,如果一定要追寻其中渊源的话,江霰感觉那一定是与“原罪”最后一天有着不可分割的关联。 不过现在并不是多说这个的时候,在江霰开始全速奔跑起来之后,仅用几秒钟的时间,莫赤与他之间的距离就变得越来越短了。 这个孩子也不知为何,仿佛天生就非常信任江霰一样,他在看到江霰将刀锋朝着自己的时候也没有感到害怕,反而是更加快速地也朝着江霰跑了过来。不过小莫赤的嘴上还是一直在重复着“麻木及、麻木及”。 眼看着自己的右手就触碰到莫赤脏兮兮的衣角,全神贯注的江霰忽然感受到一丝凭空而生,来自远处的危险预警——并且危险的位置也应该并不在这座小院之中,而是来自于大门之外的世界! 就像是一个原本一直隐藏在外面的人,忽然暴露了他的身份并且还萌生了对莫赤极其强烈的杀意! 其实江霰意识到危险的时候并不算晚,所以他一把就将小莫赤瘦弱的身体搂在自己的怀中,并且他抬起手就用手中的那把廉价弯刀将破空而来的锐利箭矢格挡下来。 “当!” 金属相撞发出清脆的响动,脆弱的弯刀从中间位置应声而折!而来自箭端的巨大力量也仍是让江霰带着莫赤一起向后退了数步,最终他用自己的右脚牢牢横在地上,两人才堪堪停下。 愈来愈急的雨水不停拍打在江霰瘦削的脸颊之上,并且顺着他轮廓分明的下颌线簌簌淌下——很明显,刚才那枚射过来的箭矢不可能是这个村庄中习惯吸毒的居民所能够拥有的强大力量。 这也让江霰一下就联想到,进入任务之后便消失不见的那名神佑骑士。 江霰的目光越过围墙看向好像无人的外界,他猜测:一定是那名骑士躲藏在哈扎尔家外面的树丛中,并且一直都在随时观察着院内的动向,在看到姜珂的目标“莫赤”还没有死之后,这名骑士才会冒着暴露自己的风险也要除掉这个碍事的孩子。 但很可惜,江霰是那人未能预料到的意外,并且这其中一切的细节也都被进入精神高度集中的江霰所发现。 于是在稳住身形之后,未经思索,下一秒江霰的双腿便开始再次蓄力,他紧紧搂住怀中弱小的莫赤,打算带着他先逃到外面再说。 江霰抬起那把折断的镰刀,再次格挡下来又一只向他们射来的箭矢——也不知道这些箭都是从哪里来的,这种爆发出来的恐怖力量绝对不会是这个贫穷小山村拥有器具能发出来的——然而正当他打算向着大门外面跑去时,来自身后的另外一个更加危险的预警,瞬间就让江霰下意识地半蹲身体,并且抱着莫赤一起就地滚了出去。 不愧于多年混迹在生死边缘的经历,江霰身体自主做出的躲避动作果然救了他和莫赤一命! 等脑后的那阵冰冷寒意退去,江霰再次回头看身后发生什么事情时,竟然发现刚才他们站着的位置正立着一把坚硬粗壮通体由钢铁制成的钢镐。 只见那把尖锐的镐头深深插在土地之中,任凭风吹雨打始终都是牢牢固定在地上,佁然不动——由此可见,如果刚才江霰没有抱着莫赤躲开,他们的下场一定不会比裂开的地面好到哪里去。 这种骇人的巨大力量攻击方式也让江霰感觉非常熟悉。所以,当他在身后不远处的位置看到姜珂正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时,也并未感到有多么惊讶。 毕竟姜珂一直都主张除掉哈扎尔父子,江霰现在的举动无异于公然挑衅。 虽然江霰脸上的表情从始至终都没有变化过,但是他自己心里很清楚,他要是想从姜珂鱼人前后夹击的困境之中突围出去,可能性并不比他想一步登天要低多少——更遑论现在还是要带着莫赤一起逃跑。 “江霰……你知道你这是在做什么吗?” 姜珂好像又用了那种特殊技能,所以江霰此刻耳边不见了嘈杂的环境与噼啪的雨滴,就只能听到姜珂略显清冷的声音。 但是江霰并没有做出回答。当然,他现在也不知道选择站在对立面的自己要与姜珂说些什么。 而且当前形势已经非常急迫,流逝的每一秒钟也显得尤为珍贵,江霰能清楚感受到自己怀中来自那具瘦小身躯的温热,即使冰冷暴雨拍打在他的身上,也难以抵挡两人之间紧密接触的体温传递。 所幸江霰目前还没有从那种精神高度集中的状态中脱离出来——他的双目仍像是天空中的鹰隼寻找地面猎物一样快速又谨慎地环视周围场地,并且他也在心中不断估量着那些具有可实施性的逃跑路线——忽然之间,江霰猛地注意到自己的右手边好像存在这种可能。 那里更靠近西边院墙的位置,此刻,数十名村民正被骑士们堵在那里——但是已经不用考虑当地村民可能造成的威胁——墙角位置只有零散的几个骑士分布,而且他们还在那里分神对抗着奋勇不息一直冲向前方的当地村民。 “……现在放下那个孩子。”姜珂满含威胁意味的逼迫话语,接连不断地抵达江霰的耳边:“江霰,我还可以再给你一次机会。” 不过这些都已经被找到生路的江霰所忽略,无论是来自天上的暴雨还是来自耳边姜珂的话语,江霰现在就只能感受到怀中那个弱小的生命——一个真真切切拥有温暖体温,哪怕只是以NPC身份活着的幼小存在。 电光火石之间,在姜珂愤怒的下一次袭击再次抵达之前,江霰紧抱莫赤像只离弦的弓箭一样,以一种近乎爆发的速度笔直地向着围墙的位置冲了过去。 整个冲刺过程进行得很顺利,只是短短几秒的时间,江霰很快就来到了围墙之下并且钻进了当地居民之间——这些人刚好还可以为他作一层掩护——接下来,在江霰的预想当中他只要腾出一只手,扶墙借力,然后他就可以带着莫赤一起飞快地逃离这里。 可是等江霰的左手刚触碰到粗糙墙面时,越过嘈杂人群的强烈杀意也在瞬间就从人群前方穿透了莫赤的身体,并且那有些锐利的尖端也直接刺破了江霰的胸膛。 可怜的莫赤连一句话都没来得及说就被这把钢铁制成的武器牢牢贯穿,并且与他身后的江霰紧紧地钉在了一起。 此时江霰胸口的鲜血也像是从天空之中降落的雨水一般汹涌而出,一股难以忍受的痛感也在顷刻之间就抵达他的大脑皮层。要知道江霰仍未从那种高度集中的状态脱出,所以来自精神方面的多倍痛感要比伤口位置更让他感到抓狂。 他现在只是强撑着身体不让自己摔倒下去,但是一直不停的冰冷雨滴却开始慢慢模糊他眼前的视线。 江霰只能靠紧咬自己的嘴唇顺着钢镐方向看去,发现居然是躲藏在村民之中的艾里克刚才向他发起那出其不意的一击。 而完成任务的艾里克看着被自己手中钢镐贯穿的江霰,还有那张因为失血过多而面色惨白但丝毫不影响整体美感的冰山容颜,他的心底突然萌生出一股向往已久但从未体验过的满足之感。 于是他的脸上也露出了一个残忍而又满足的病态笑容。 周围的村民也已经被其余骑士清理干净,艾里克有些恋恋不舍地从莫赤与江霰的身体里拔出那把尖镐——从肉体中抽出的“扑哧”声音再次让他感到沉醉——然后,艾克里态度不无谄媚地冲着走过来的姜珂说道。 “团长,目标人物已经击毙。” 在尖镐拔出去之后,江霰已经开始感到失力,他的胳膊再也搂不住莫赤已经非常瘦小的身体。就连从天而降的雨滴落在身上仿佛都有了千斤的重量,然后,他也随着莫赤一起倒在了布满脚印与血迹的土地。 此时姜珂也刚好走到了他们身边。她还是出于礼节地弯下腰,选择用指尖而不是脚之类的拨弄了一下莫赤因为低温环境已然开始僵硬的尸体,才算是真正确认了这个孩子的死亡。 在听到耳边系统熟悉的任务结束提示音之后,姜珂在自己眼前那道白光炸开之前,眼神不带任何情绪地看向院落中那个因她造成的残忍场面。 她的目光略过那些倒在地上的属于玩家或是不属于玩家的人类躯体——其中有已经死透的哈扎尔和他的村长,一腔热血最后却被埋葬在这的村民,还有刚刚倒下的莫赤以及江霰。 这个可怜“后天制造”的残疾儿童,在十几分钟之前刚刚失去了他的父亲。 可是现在,莫赤却也像他的父亲一样——不过是被江霰搂在怀中的姿势——身上沾满泥土与污秽的两人,就像是遭人故意遗弃的破碎玩具娃娃。 他们安静地躺在了充满血水与雨水,曾被无数人践踏过的土地之上。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10-02 22:18:07~2020-10-05 00:08:5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Serenading 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星野奈奈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84章 濒死 众人头顶的天空看起来仍是十分阴沉, 风势也逐渐大了起来,不知何时忽然刮起的大风夹杂着大颗的雨滴,下落速度有些急促地敲击在江霰已然瘫软的身体上。 但是他此刻却仿佛感受不到体内骤然降低的冰冷温度。 并且江霰眼前的视线不知是因为过于密集的雨势,还是因为这具身体的生命力在缓慢流逝的缘故, 总之也开始变得模糊。 江霰的右手边还仰躺着莫赤, 两人一起被人扔在肮脏泥泞的土地之上, 他能感觉到自己进行每一次呼吸的时候, 受到重创的肺部都会从喉咙之中发出“呼噜呼噜”的血泡声音。 这种类似沸水煮开同时也象征着死神即将到来的动静,江霰其实很是熟悉——因为他以前执行任务时,除枪械以外最爱用的冷兵器就是匕首,而且他也很擅长将目标人物干脆利落地一刀封喉。 只不过江霰以前一般都是作为“倾听者”, 他也总是非常耐心(为了确认目标死亡)地听着别人在他面前发出这种濒临死亡的声音; 然而现在发出声音的对象, 则是变成了他自己。 江霰恐怕也是第一次如此清楚地感受到,这种主观意识上缓慢接近死亡的过程。毕竟上一次他在现实世界中身亡的过程太过迅速, 江霰当初都还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 等他再睁眼时就已经身处于生存空间了。 现在可能是人之将死,所以许久之前曾发生过的片段如同走马灯一样, 在江霰的空泛眼前不断光离流转, 他现在才算是真正地回想起自己上一次死亡之前发生过的所有事情。 即是对待生死之事佛系如江霰, 他现在也不由对当时自己死亡的原因产生了疑问——因为仔细回想的话, 当时那个目标人物难度并不算高, 甚至都可以说得上是非常低难度, 而且他在动手之前也调查过这个目标的背后并不涉及其他势力, 为了熟悉地形江霰也已经在那栋大厦附近踩点很久。 按照正常道理来讲,那次任务应该像是他以往每次执行过的任务一样,整个过程应当有惊无险地顺利完成。可是偏偏,就是这样一个简单到不能再简单, 正常到不能再正常的暗杀任务,却叫他这样一个世界顶尖的杀手送了性命。 说来也真是可笑,江霰现在回想起那枚来自狙击枪仿佛生怕不会让他送命的——那种弹头内部是空腔顶部有开孔,可以产生类似国际上禁用达姆弹效果的——特殊子弹在当场就击穿了他的头颅,并且这枚具有极高浅层杀伤力的扩张型子弹,还差不多将他的头盖骨完全变形、破裂。 熟悉这些热武器会造成什么样下场的江霰,都能想象得到他那具没有头颅的尸体在目标人物眼前血横当场,那堆散落碎肉与雪白脑浆纵流一地的恶心场面。 很明显,那枚本不应该出现在那个场合的特殊子弹,就像是被谁临时有意加进去的一般。而且从决定到实行应该还非常匆忙,江霰现在回想起来那个过程都充满了不协调的地方。 因为他的脑海中并想不起来自己曾得罪过什么人,他一直都是替组织做事——在组织中的每一个人都不是独立个体,而是代表着一个整体——能够在短时间内找到那枚杀伤力极强特殊子弹的,应该也不会是什么简单个人的力量。 这个问题在冒出来之后立刻就紧紧占据了江霰的整个脑海。他不明白究竟是什么人,或者说是哪个组织一定要置他于死的地步。 但是恐怕这个问题的答案,江霰再也不会知道了。 因为江霰现在能明显感觉到自己的意识逐渐变得模糊,伤口往外流淌的血液也慢慢减少,就连他的四肢都开始不受控制地轻微抽搐——这些迹象都清晰表明,江霰的身体陷入了失血性休克——他距离真正地再次进入死亡,大约仅有一步之遥了。 那个可怜的孩子,“后天”被自己父亲塑造成残疾人的莫赤,他的呼吸心跳早就已经停止,在这种风雨飘摇的低温度环境下,就连他的尸体都开始迅速降低温度。 如果不是江霰本次扮演的人物身体素质过硬,那么他也应该在这种遍布致命细菌的肮脏环境中,因为伤口感染或者是失血性休克而早早毙命。 所以在江霰的意识彻底陷入昏迷之前,那道在平时听起来特别刺耳的冰冷电子合成音,在这种情况下居然显得特别“情真意切”—— 【叮!恭喜玩家江霰完成特殊任务:灾!】 【任务难度:C级】 【任务完成度:50%】 【基础奖励:金币 300】 【游戏结束,即将在5秒钟内传送玩家回到生存空间。】 …… 下一秒,伴随着熟悉声音来临的是在江霰眼前炸开的耀眼白光。 可能是以往的每次任务完成得都太过顺利,所以濒死状态的江霰这次看到那道耀眼的白光时,居然罕见地没有像之前一样意识昏厥过去——这种就像是即将进行手术的病人,并且用的还是MAC镇静清醒麻醉(药物只作用用在了他的身体而没有影响他的大脑)一样。 虽然江霰现在还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但是他此刻的思维却能够让他可以和平时一样进行思考,并且江霰也可以任意想象那些隐藏在他脑海中的未解之谜。 除了刚才那件令他感到疑惑的他在现实世界的真正死因,其实还有一件事情也一直久久盘桓在他的头脑当中,等待着他的解决。 那就是在他的第三次硬性任务——“原罪”任务中最后一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江霰是一点也记不清了。哪怕就连沈宇的死亡也都是在任务结束之后,通过姜珂的口述他才知道的。 江霰对于沈宇的死亡只有一个隐隐约约的印象,至于他为何会记不清那天的事情,还有沈宇究竟是不是被他杀死的……江霰相信,这些事件之间一定都存在着某种相互可以解释的必然联系。 因为江霰也是第一次感受到这种意识清醒但一直未回归生存空间的状态,所以此刻的他就像是一缕游荡在时间与空间之外的游魂。 当然,江霰应该也是头一个知道在任务结束之后居然要用这么久的时间才能回归生存者之城的游戏玩家。 就在江霰对自己的不解之处冥思苦想,半天都没有考虑出任何结果的时候,他的意识忽然猛地停顿了几秒钟的时间——仿佛被人按下了暂停键一般——在遇到这种意外状况的瞬间,江霰不由在心里想到。 难道再次苏醒之后,他就会回到生存空间了? 事实胜于雄辩——很快,有些刺眼的阳光就直直映入江霰的眼帘,他感到不无疲倦地抬起手,挡在了自己的双眼上方。 当江霰以为自己就这样回到生存空间,想要控制自己身体从床上站起来的时候,忽然震惊地发现——他现在仍是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 难道从任务世界中受过的伤并没有被系统完全治愈?他的身体仍是处于一种十分危险的状况? 可是哪里好像又有些不太对劲,总感觉怪怪的……江霰当即转念一想:如果他没有被系统治疗好的话,那刚才他伸手挡住阳光的动作又是怎么做出来的呢? 这时,一个念头忽然浮现在江霰的头脑当中。 其实伸手挡光也是江霰每天早晨起床时的下意识动作,假设现在的情况与“失败者”中江霰的意识嫁接到姜栋旭身上一样,只不过他这次精神转嫁的对象还是他自己——就是不清楚是什么时期的江霰——那现在江霰遇到的这种情况就完全能够解释得通了。 等被自己精神附体的未知时期“江霰”(之后都用双引号对视角进行区分)从柔软的床上起来之后,江霰能感受到自己脑海中那股急切想要喝到水的欲望。 然后他也能清晰通过眼前所看见的景象,感受到自己的身体正迈着迫切的步伐朝着化妆台上放置的玻璃杯走了过去。 “咕咚咕咚……” 可能一晚上没有喝过水的缘故,“江霰”很快就将满满一大杯的白水一饮而尽,然而在喝水的时候,“他”的余光忽然瞥过对面的银色镜面——可能对于“江霰”来说,这只是喝水时候的下意识动作。 但是对于江霰来讲,他从镜子反射的画面中看到的情况,却足以让他感到一阵惊慌! 因为江霰在那面镜子中只看到了一个面容与他有着八分相似,身高也差不太多但是身材却要比他纤细不少,并且隐约还能看见背后有一席黑长直发及腰,不该长的东西全长,该长的东西却消失不见,完全就是被恶趣味系统女性化过的自己! 从镜面中还反射出来许多江霰以为自己忘记,但是看见却能立刻记得熟悉家具——宽大拥有无限阳光的落地窗,被湿咸海风吹拂飘起来的轻柔窗纱,并肩而放在屋子中央的两张单人床…… 江霰的思维简直不能再比此时更清晰地意识到—— 他居然回到了“原罪”那次的任务之中!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10-05 00:08:50~2020-10-05 23:47:4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亭涧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85章 怪物 从整日狂风暴雨的落后小山村一下子切换到充满阳光氧气的悠闲度假海岛, 这种突如其来的转变,让江霰的心头难免萌生出一种不太适应的感觉。 就像是上一秒,你还停留在倾盆大雨之中并且身负重伤,即将奄奄一息, 死亡距离你也只有一步之遥;然而就在下一秒, 等你再次睁开眼睛之后, 想象中死神架着那把大镰刀站在你身边的画面并没有如约到来。 并且取而代之的是度假海岛美妙的金色阳光, 清新含氧丰富的纯净空气,来回滚动色彩缤纷的海边排球,要是再抬眼看向窗外不远处的话,你还会发现那片在阳光直射下如同钻石一样闪闪发光的细白沙滩上, 正有着许多不同种类的海鸟在那里嬉戏。 如果不是江霰现在精神层次也很强大, 知晓并且曾经亲身体会过生存空间这种奇怪存在的话——若是换一个没接触过这些异象的普通人,突然就被无缝衔接地转移到这里, 等他一睁眼就见到自己面前这种反差极其强烈的对比场面, 恐怕他们还会以为自己可能视觉神经或者单纯精神方面出了什么问题。 其实江霰现在除了无法控制躯体,触摸不到实体因此也无法产生任何知觉, 但他还是能通过处于这个时期“江霰”的一部分来间接感受到外界的一切事情。 也就是说江霰现在若是想去感受外界, 那它能通过的这个媒介器官就是人体中被誉为心灵之窗的——眼睛。 于是等“江霰”喝完水之后, 又有些疑惑地看向自己面前的那面银制镜面时——因为他并不记得昨晚自己有放一杯水在这里——江霰也刚好通过自己眼睛从这面镜子上反射出的景象, 迅速推测目前到底是怎样一种情况。 他想知道自己突然来到的这个时期, 又会是属于“原罪”任务当中的哪一天。 当江霰从眼前这面镀银镜子里看到空荡荡的房间内, 只有被系统女性化后的自己——身后那两张单人床上也只有其中一张上面的床具凌乱, 另外一张则是出奇的整洁干净,就仿佛没有人在那上面睡过一样——而原本应该睡在自己旁边,彼时两人还是队友关系的司禹枫此刻并不在这间屋子里面之后,一段段过去已久并且已经开始泛黄的记忆像落叶一般纷沓而至。 江霰的意识也突然回忆起那场就发生在他眼前, 让他永生难忘,由无数血与肉组成的“盛大”烟花。而且很明显,这场烟花发生的时间距离现在应该并不遥远。 ——原来,江霰阴差阳错,刚好就回到了“原罪”任务中的最后一天。 也就是让他困惑已久,完全忘记当时都发生过什么事情的那一天。 还没等江霰这边从自己的惊讶中缓过神来,作为精神载体的“江霰”揉了揉刚睡醒的眼睛,一个突然冒出来的念头也直接抵达了只有意识存在的江霰脑海当中。 “他”准备先换下衣服,再去楼下找还存活着的其他玩家——也就是沈宇沈盈盈兄妹两个,——之后,三人再继续商量一下这个任务要怎么完成。 毕竟玩家中司禹枫与章剑昨晚意外身亡,还有选秀NPC中的辛德瑞拉也被发疯的保安白大叔所杀,现在女团比赛中还剩下的选手应该就只有三位玩家以及华菁、白雪了。 如果江霰记忆没出错的话,这次任务的内容是要求玩家们获得唯一出道的机会,而且这个最后成功结束任务的玩家也会被系统奖励一次进入生存空间高级组织的机会。 当然,来自未来的江霰已经知道这场比赛的结果是自己获得了胜利。但就像是他那部分缺失掉的记忆一样,江霰对这一天的印象十分模糊,并不清晰,所以他也记不起最后一天的比赛自己究竟是如何赢得的比赛,以及沈宇的死亡时间是在比赛之前还是在比赛之后了。 虽然这场选秀进行到目前为止已经死掉了很多位选手(还包括工作人员),但是这个丧心病狂的举办方为了取得那些观众病态的喜爱,竟然还一直都没有喊停这场死了人的选秀。可能这就是他们所谓的“娱乐至死”精神吧。 等到“江霰”换好衣服之后,刚要出门的时候,江霰通过那两扇心灵之窗一下就看到正从楼梯上下来,并且明显是朝着“他”走过来,此时还是活着状态的沈宇。 哦,不,这样说也并不准确——因为沈宇现在也和“江霰”一样是被系统女性化之后状态——所以江霰就看着一位拥有深棕色的清爽短发以及容貌与沈盈盈七八分相似的柔美面庞的美人,正向着“他”的方向翩跹而至。 然后江霰就听见沈宇用一种女生腔调开口说道:“江霰,你起得好早呀!” 哪怕昨晚经历过那样的事情,沈宇此刻脸上的微笑看起来还是与窗外的阳光一样明媚。只是仍与江霰记忆中的一样,沈宇的笑容从来都到达不了他那片阴郁深沉的眼底。 “早。” 江霰也清楚听见自己与沈宇这样回打了招呼——就是变细之后的女生嗓音让他感觉不太适应,仿佛是在听姜珂讲话一样。 但是沈宇可能已经听习惯了,所以在看到两人刚好遇到便向“江霰”发出邀请:“我们先去楼下吃饭?” “好。”江霰连看都不用看就能猜到自己现在的动作肯定是在点头。 果然下一秒,江霰就在对面沈宇的眼中看见了自己点头的动作。而沈宇在看见“江霰”点头之后,也不知道是联想到了什么,反正他状似不经意地与他说道:“那个,江霰,关于司禹枫昨晚的事情……我觉得,你也不要太难过。” 沈宇可能也是觉得本来话就不多的“江霰”今天的话更少了,像是出于好心地凑到他的耳边低声劝慰道:“你也知道,我们这次在任务中的死亡并不是真的。小枫和章剑他们现在应该已经回到了生存空间……” 其实“江霰”不喜欢与人亲密接触这个毛病一直都没有改变(当然现在有一个人可以算作例外),所以就在沈宇向他靠近过来的瞬间,“江霰”还是没忍住,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后一退。 也不知道沈宇是否注意到了这个细节,反正他在讲话的时候,整个过程脸上都是带着那抹弧度不变的微笑,表现得像是没看见“江霰”后退的动作一样。 而且或许当时的“江霰”只顾得上避开来自他人的接触,并未注意到沈宇脸上一如始终的表情。可是刚从未来穿越回来的江霰却是透过自己的眼睛,清清楚楚地瞧见了沈宇那个未有改变的笑容——对此他倒是没有想到别的,只是觉得这种浮于表面伪装出来的笑容很是熟悉。 因为司禹枫的“招牌微笑”就是这样。无论遇到何种事情或者是发生什么样的意外,司禹枫嘴角上扬的角度就像是被人涂抹了最强劲的胶水一样,丝毫不会出现任何改变,仿佛已经风干固定在那里。 可是来自未来的江霰也终于在经历过那次现实世界的任务之后,忽然明白司禹枫为何会这样表现的原因:身为一名跨国诈骗集团成员的他,以前肯定接受过不少针对于反测谎的正规训练,所以司禹枫才能做到遇事绝不会惊慌,脸上也总是一副挂着微笑的轻松模样。 反正现在“江霰”眼前嘴角带笑的沈宇,倒是忽然给了江霰一种“冒牌”司禹枫的错觉。 不过,江霰也没办法将这个发现转达给此时的“自己”——他已经尝试过用意识和这个时期的自己建立联系,但是他最后的试验结果均以失败告终——所以只具备意识形态的江霰就像个无动于衷的旁观者一般,并没有办法直接插手接下来将要发生的事情。 让画面再次回到任务当中。 当沈宇说完后撤,“江霰”打算与他一起下楼的时候,“江霰”那双灵敏度极高的耳朵再次发挥了它们的作用。 “江霰”忽然捕捉到一阵从一楼传来步伐听起来有些惊慌失措的脚步声音。他一把就拦下了正要下楼的沈宇,而沈宇则是不甚明白地疑惑看向他。 “有人。”江霰听见自己这样言简意赅地对沈宇说道——说出来的字数果然是要比平时少了许多。 没有等江霰在做出进一步解释时,沈宇也很快就听到了那阵已经蔓延到楼梯上的脚步声音,按照正常本应减缓下来的频率却失常地变得更快。 不用仔细分辨便知道来者不善,于是沈宇便肯定了“江霰”刚才的说法,惊道:“真的有人在向我们跑过来!” 而这边“江霰”思索只是片刻,然后他朝着沈宇比划出一个手势,示意他藏好之后便也打算直接下楼,也向着来人的方向赶去——可能是因为在这次任务中没有受到任何限制的原因,对自己身手还算自信的“江霰”不管前方是敌是友,就敢直接大胆地迎上去,一探究竟。 没费多长时间,“江霰”便与急匆匆上楼的人扑了一个满怀。江霰也通过自己的眼睛看见,与他迎头赶上的居然是任务中的那个NPC——华菁! 江霰也不知道在完成这次任务许久之后,他为什么还能一下就想起这个在任务中表现得平平无奇的普通女孩——华菁的身材和才艺都不算突出,严格点来看的话她整个人就没有什么特别之处,放在街边可能属于一抓一大把的类型。 不过华菁的长相还是要比路人强出去许多的,属于那种小家碧玉的类型。尤其现在她那张清纯干净的脸上更是布满了干涸或是未干涸的水痕,而那双仿佛水晶一样的盈盈美目此刻也充满了恐惧,在江霰看起来,简直是可怜楚楚至极。 从这个激发雄性荷尔蒙的可怜尤物身上正散发着一股浓浓的,让男人都会不由自主就想去保护她的强烈欲望。 但很可惜华菁遇到的是“江霰”——无论是过去还是未来的江霰,他们都不会为眼前这幅场景所动。 所以,华菁只好看起来更加可怜地抓住江霰的衣袖(她试图抓住江霰的胳膊但是被他躲过去了),语气听起来既无助又惊恐地说道:“白雪,她……她发疯了!” 江霰能明显感觉到“自己”内心的波动,然后他又听见华菁像是受惊的小动物一样,一边拽着江霰往楼上跑一边哭泣讲道:“刚才白雪当着我的面,杀掉了我的母亲……所以,人肯定都是她杀的,没想到我们之间居然藏着这样一个恶魔!” 不得不说,华菁的哭泣非常具有感染力,哪怕寡情如江霰都会有些被她的泪水所触动。如果她要是能顺利出道的话,以后肯定能够在演艺圈大展宏图。 其实江霰至今也没想清楚“原罪”这个任务是怎么回事,反正等他苏醒过来之后就已经身处生存空间了,因此,就算是来自于未来的他,也并不知道这个任务中真正的凶手是谁。 而这边华菁发现自己并拽不动“江霰”之后,她先是停下了哭声,又问道:“江苋,你……你怎么不和我一起跑啊?”她的语气开始变得焦急,就像是真的在担心白雪会冲过来一样:“等下白雪就要跑到这里了!她手里还拿着斧头呢!” 但是这番说辞明显没有吓住“江霰”,他只是将白雪拽着自己衣袖的手指掰开,不知道为什么整个人忽然像是即将爆发的火山一样,熔岩在他的心底剧烈翻滚。然后,江霰听见自己语气却是非常冰冷地对她说道。 “你先上去。” 可能是昨晚司禹枫与章剑的死亡对他触及太大,很明显,现在的“江霰”必须要用从那个真凶体内流出来的新鲜滚烫的热血,才能够浇熄他此刻内心突然狂躁起来的情绪。 但是让江霰感到有些意外的是,华菁在听明白“江霰”的决定之后,她的眼里先是有惊讶、不可置信等复杂情绪闪过,不过很快,身为老好人的她,脸上也立马露出了毅然决然的表情。 “不……江苋,我不能让你自己面对这种事情!而且‘人多力量大’,我的母亲都已经被她杀死了……所以,我要陪着你一起去见白雪!” “江霰”听到这番类似宣言的话语并未感到多大触动,反正对付白雪——哪怕是已经发疯杀掉很多选手的女人——他自己一个人,也就足够了。除非白雪还有着什么没有展示出来的超能力,江霰独自对付她可能会感到吃力。 但是别开玩笑了,这个世界很明显并不是一个拥有异能的世界。 所以“江霰”也没有流露出任何感谢华菁陪伴的意思,其实他心底还有些害怕华菁会碍自己的事,他只是没有任何情感起伏地答道:“随你。” 然而就在“江霰”与华菁刚要赶下楼时,沈宇不知刚才怎么听见了这两人之间的对话。他也急匆匆地从二楼跑了下来,神色有些焦急地对“江霰”说道。 “江霰!盈盈现在还在一楼!”说完之后,沈宇向楼下冲刺的速度不由变得更快了一些。 等三人全部都来到一楼的楼梯但还是站在上面并未走下来的时候,映入他们眼帘的果然是一副令人感到极为震惊,甚至都无法用具体语言去形容的血腥场景。 只见正对着楼梯的过道上都充满了人类的鲜血以及碎肉,单看出血量都知道不可能只有一个人。而且,不远处的客厅中还散落着在这段时间死去,很明显还没有得到处理的选手或者工作人员的遗体——如果那种差不多碎成肉沫与骨头渣状态的东西,还能被成为遗体的话。 在“江霰”还没有想到什么的时候,身为旁观者的江霰却是首先想到这么浩大的工程量不可能是在短时间诶完成的,可是为什么“江霰”昨晚并没有听到任何异响呢? 但是江霰还没来得及考虑到这个问题的答案,他的意识中能明显感觉到,看见眼前这幅血腥场景的“江霰”,好像马上就要压制不住他心底的那股对于鲜血的原始欲望,那些滚烫火热的火山岩浆正处于一个即将爆发的危险边缘! 只具有意识的未来江霰并感受不到“江霰”此刻突然开始急剧升高的体温,也并看不见那双狭长眼眸正在逐渐蜕变成渴望杀戮的血腥颜色。 就站在他身边的沈宇却像是在恍然之间意识到了某些异常。 沈宇看见自己面前这幅惨状之后,刚想扭过头去与“江霰”说些什么,却一下瞥见那双嗜血的猩红眼瞳,“江霰……你,你这是,怎么了……” 可能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的声带仿佛正在颤抖。 江霰其实很想对沈宇说“快跑”,但是只具有意识的他就仿佛一条漂泊在汪洋大海之中的孤舟,只能感同身受地与“江霰”一起被那股铺天盖地来自心底的杀戮欲望完全淹没。 这种赤裸恐怖的原始欲念太过强大,导致即使精神力有所提高的江霰在接收的过程中也与本体一起,一度陷入意识迷失——不同于昏厥这是一种更为微妙的状态,人体保持清醒但行为不受大脑操控,只被原始欲望所支配,类似于激情杀人。 江霰不由感到惊悚地想到:难道,沈宇真的就是被他——不知为什么突然陷入疯狂状态的——自己所杀吗? 但江霰还是在意识彻底迷失之前,强忍着来自精神层次的痛楚,尽可能地去回想本次任务真凶可能露出的破绽。 其实他对于刚才华菁所讲述的事情只能信任百分之五十。而且结合眼前现场来看,白雪冲动杀人的概率很低,这种一看就是精心准备过的场景一定是凶手提前计划好的。当然,这一条并不能排除事件真凶就是白雪的可能。 这时江霰忽然想起一个有些特殊的记忆,就是他在刚醒过来时,“江霰”对于水极度渴望的那件事情。 一时之间三花聚顶,江霰终于看见站在沈宇身后的华菁露出了那种令人悚然的病态微笑,他也猛然反应过来—— 问题肯定就出在那杯无缘无故出现在房间的白水上面! …… 等江霰再次悠悠转醒过来,他发现自己的意识仍是被困在“原罪”这次的任务当中。也不知道刚才那种状态的“江霰”到底都做什么了。 沈宇究竟是不是被他杀死的,还有明显就是真凶的华菁又会是怎样的状态……这一切的谜题,都在“江霰”视线逐渐开始恢复之后,如尘埃落定一般得出了最终答案。 他现在所处的地点仍是在一楼的楼梯间,并且“江霰”已经从那上面走了下来,眼前的血腥场景也没有任何改变。 只不过,现在地面上多了三具属于玩家与任务NPC的尸体。 江霰看见“自己”颤颤巍巍地举起了右手,那把不知从何而来明晃晃的钢刀上面还残留着大量的来自人体的新鲜血液,此刻他居然能清楚听见从自己喉咙之间发出了粗重喘气声音,就像是漏了气的管风琴一样。 然后一段被他选择性遗忘的记忆,忽然在他的眼前被完美复刻—— 遭人一刀封喉倒在自己脚边的沈盈盈,还有仰躺在楼梯上早已没有呼吸的沈宇,以及华菁。 心底那头嗜血怪物已经被喂饱了,可是, 它却留下了江霰独自承受这一切。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Serenading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86章 Eomtion 如果说来自器官的饥饿尚可忍耐, 那么精神世界的迷茫就会让人们失去方向,仿佛一艘踽踽独行的孤舟,在一望无垠的大海之中失落彷徨。 只具备意识而无法操控身体行为的江霰,不知是真的穿越回到了“原罪”任务中的那个关键节点, 又或者他仅仅只是重新想起了那段被他选择性遗忘的记忆——总之, 江霰透过“他”的眼睛, 清楚地看到了那时自己手中带血的利刃, 横尸在他身边的沈宇沈盈盈兄妹,以及那个他早就知晓的最终结果。 ——江霰,是这次任务的唯一胜利者。 不论整件事情的经过究竟如何,江霰到底有没有对沈宇出手, 最后的答案都摆在了他的面前, 并且已经清晰到不能再清晰。 置身在这样一处血腥场景,又突然意识到这样一个认知, 江霰心底的那头嗜血怪兽像是在吃饱喝足之后再次休眠蛰伏, 不过取而代之的是深陷四肢百骸的无力,还有他心里那股蓦然涌上来的复杂情绪。 原本不甚明白感情为何物, 也可以说在亲情、爱情友情以及方面完全都是一片空白的江霰, 对于这股复杂的情绪应该很是陌生。 但是自从他进入生存空间, 认识了司禹枫、章剑、沈盈盈等人, 并且还与他们一起经历过这么多任务事件之后, 江霰就像是一个刚开始了解这个奇怪又复杂世界的懵懂孩童, 在这些伙伴(如果可以这样称呼的话)的陪伴下, 他已经领略到了许多他之前从未见过的独特“风景”,也让他渐渐懂得了一些曾经对他来说算是无用的感情。 这些隐隐约约的未名情绪就像是刚在土壤之中探出头的幼苗一样,江霰和它们一样都对这个世界充满了好奇——吃到甜品或者完成任务时的心情犹如那根彩虹色的冰淇淋,而遇到棘手不容易解决的事情就像那次吃到的花生一样。 而江霰现在心底那股忽然涌上来的激烈情感, 却让他再次体会到了一种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觉。 这让他有一种吃到泡着水已经发霉馒头,忽然缩小身体回到幼年时期的无助感觉。 以往遇到那些令他感到痛苦的经历,江霰的大脑都自动刻意地选择遗忘,进行一场完美的情感隔离,这样会让他觉得自己从未遇见过这些事情——比如他差不多完全忘记小时候发生过的事情,还有那些他从未提及但他初期确实无法适应组织的过去——不过现在浮现在他眼前的场景,这种半强迫式的回忆让他感觉非常真实,真实得甚至让他毛骨悚然,并且感到有些惊惧。 就像是一道愈合之后但未根治的丑陋伤疤,再次被人掀开外面的那层伪装,无处躲藏的江霰也就只能抗拒却又无力地被迫直面这些血淋淋的现实。 这种被强迫着面对自己想要逃避事情的感觉并不好受,与之相比,成年之后的江霰更情愿真枪实战地去与敌人厮杀,哪怕他身上受再多的伤也没有关系。 可是,这些烂在心底的陈年旧伤如果要是想彻底愈合的话,撕裂清创、再次缝合的这个过程就是他必须要经历的,不是吗? 在精神世界陷入痛苦的时候,江霰一边默默忍受一边他的脑海中不知为何,忽然想起了一双犹如繁星的眼睛——起初并没有那么明亮,但江霰记得,自己曾经近距离见识过它们比天上繁星还要璀璨耀眼的模样——而这双眼睛来自与他已经不再是队友,前任圣骑士的“Feb”,司禹枫。 孩子们不爱吃药的时候,都会有糖果给他们作为勇敢的奖励。现在被孤独与痛苦所包围,已经“病入膏肓”的江霰觉得,哪怕是司禹枫脸上的那抹假装刻意看起来充满虚情假意的微笑,都能够如同驱走严寒的阳光一样,给他带来不少慰藉。 虽然他早就知道司禹枫在现实世界的身份其实只是一个骗子,而且他也清楚那个向自己展露出来的微笑只是不断训练之后的人工产物,但是确实也只有司禹枫曾为他带过来渴望已久的温暖。 哪怕这些温暖存在的时间非常短暂。 …… 人类是地球上最具情感的动物【1】。 我们生活的方方面面都可能受到不同程度的情感驱动,所以与数学、物理等基础学科不太一样,情感其实是一门相当复杂的学问。 在江霰陷入情感纠葛旋涡的时候,让我们将时钟的指针拨回去一些,画面再次切回到“灾”这次的任务当中。 来自大气云层中的雨水仍是十分密集地下着,它们噼里啪啦地滴落到人们的脸上、肩上与身上,以一种迅猛又激烈的速度将这座地处偏僻仿佛“吃人不吐骨头”的小山村全部包围缭绕。 从小就被教育要团结一致共同抗敌的村民们——无论他们做的是好事还是坏事,只要是村中有人落难,其余的村民就会出来无条件进行支援——哪怕是在他们生命的最后一刻,这些村民也严格遵守着从老祖宗辈分就开始流传下来的规矩。 眼前这充满断肢残骸,经过雨水冲刷仍旧血腥的屠戮战场让人感觉仿佛回到了古代,那些只拥有冷兵器,作战全凭一股勇气的遥远年代。 现在战场上还站着,屹立不倒的也就只剩下了那些来自异世界的精英骑士们,当然有一个例外,就是躺在泥地中生死不知的江霰。 系统通告任务完成的时间对于正常人来说其实很短,所有骑士在他们的耳边听见那道冰冷声音响起的一瞬,他们的动作与呼吸,还有受到的伤势也像是立刻就被定格。 促使任务完成并且还实现自己心愿的艾里克,脸上被定格成了像是窃喜又像是邀功的谄媚表情;而他身边的姜珂仍是保持着一脸的倨傲神色,但她的目光却是看向了躺在地面上的江霰,眼神之中并分辨不出她此刻内心的真实情绪。 而刚才躲在场外,但却是一直在暗中帮着姜珂的神秘骑士并未像这座小院中的骑士们一般,受到这样的影响——如果沈宇在这里的话并不会对此情形感到惊讶,因为他已经习惯了这种系统给予的“特殊待遇”——这是也生存空间NPC进入任务世界,与普通玩家们不太相同的一个地方。 这名自从进入任务世界就开始隐藏起来,不叫其余人发现自己存在的精英骑士,真的就好像是人类影子一样的存在。 只有置身于烈阳下面(也就是情势所需),他才会躲在某个阴暗角落,暗中出手相助;但是一旦遇到了阴雨天气,并不需要其出场的时候,他也绝对不会出现在别人面前,如同艳阳过去人类背后也不会出现影子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名被姜珂亲手调教并不怎么明白情感,名字是古希腊神话中传递信息的影子骑士——赫尔墨斯,也被姜珂称为完美版“江霰”。在所有玩家都被定格之后,他照旧躲在距离姜珂不远处,位于哈扎尔家大门外的灌木后面。 可能因为刚才现场比较混乱,除了他出手暴露自己的那一次,并没有其余人知晓他的存在。 其实,这也是他第一次陪伴姜珂进入任务世界。毕竟当时的情况万分危急,赫尔墨斯也没来得及多想就跟着昏迷不醒的姜珂跳了下去,他当时并没有考虑什么后果——会不会直接死去,或者摔成残废痛苦残生——赫尔墨斯也不会去考虑这些东西。 因为姜珂对于他来说,就是如同世界一般的存在。有谁会去质疑自己头顶的天空呢? 以往赫尔墨斯在生存者之城中,都是替姜珂去做一些她并不方便出面的事情,比如最开始与诸神联盟的联络,就是他背着神佑骑士团,在暗地里执行的姜珂命令——这可能是因为姜珂并不想让别人知晓幸运币的事情,哪怕连表面上是她最忠诚部下的詹姆士也不行(或许一但被别人知晓就会出现更多的问题)。 从悬崖上坠落下去之后,能够陪伴姜珂进入任务世界也是赫尔墨斯没有想到的。不过他对此倒是没有什么特殊感觉,只不过他看见那些在自己面前被定格的玩家或者是任务世界的NPC们,有点像是看到闪光灯拍照那瞬间的感觉。 可是这片天地之间的风和雨却并未被系统暂停,狂风听起来仍是那么大,天上掉落的雨滴也丝毫不见减缓,一切自然景观还都是它们原本的模样。 于是赫尔墨斯也是第一次,可能也是最后一次,主动地出现在了别人的视野范围之内——因为他知道这些人现在都看不见他,所以他才敢走到众人面前。 不过哪怕知道这些玩家与NPC并不会知晓他曾出现的事情,可是头一次走出影子范围的赫尔墨斯却像是一个首次登台的喜剧演员一样,他面对着场下那些等着看他笑话的观众门,血压突然升高激素瞬间分泌,他的心里也难得感受到了紧张的情绪。 赫尔墨斯一向穿梭自如像猫一般轻盈的动作也变得蹑手蹑脚,仿佛一个刚学会走路的孩子,他脚下迈出的步伐有些蹒跚。 但他仍是坚定不移地在狂风骤雨之中前进着,很快,赫尔墨斯就走到了照亮他的“世界”面前。 平时,赫尔墨斯很少这样与姜珂见面——他一般都只能出现在姜珂的身后,听她布置任务的同时也会盯着她饱满圆润的后脑看——但是现在两人之间的距离很近,赫尔墨斯凑到姜珂面前,好奇地打量着姜珂脸上的每一处细节。 因为经过系统变装,所以姜珂此时身上并没有穿着她平时总穿着的那副仿佛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金属铠甲。而赫尔墨斯也像是没看见过人类一样,他恨不能将自己的眼睛紧紧贴在姜珂布满雨水的脸上,仔细进行观察。 原来被人们形容杀伐果决的姜珂竟是一副非常柔美的长相,看起来就是被西方人赋予人性的雅典娜女神雕像。 其实她的眼睫纤长得像是轻柔羽毛一般,脸上也覆盖着一层与她性格并不相符的细软绒毛,修长脖颈更是犹如优雅的天鹅那样美丽……如果姜珂平时不总是一副严肃的表情,或是下发那些轻易取走人们性命任务,并且也不在人们面前展示重剑的话,那么天生骨骼纤细眉眼清秀的她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古典芭蕾舞蹈演员。 起码,现在从她那副沾满莹莹雨滴的外表上看起来是这样。 赫尔墨斯又顺着姜珂的目光方向看去,然后他就看到了自己的“被取代者”——也就是说赫尔墨斯是他的代替品——姜珂虽然并不经常提到,但有时也会挂在嘴边的江霰。 这个想不开要与姜珂作对的倒霉家伙,正可怜巴巴地搂着一个已经死去的孩子躺在肮脏泥泞的地上。他的胸口位置有一朵开得正艳的硕大血花,赫尔墨斯在自己心里估计了一下出血量,大概有1L左右,也不知道这个家伙能不能活着回到生存空间了。 但是,赫尔墨斯很快就从江霰身上移走了自己的目光——不知道为什么,反正他并不是很想看到这个被自己取代的家伙——然后他的目光忽然又被墙角的几簇绿色植物所吸引。 这些长在阴暗潮湿角落适应性很强,叶子的排列为一平面同时又具有镶嵌性的绿油油蕨类植物,应该是人们在平时除去院内杂草的首选目标。 原因无——它们像是老鼠蟑螂那些恶心的生物一样只生存在最阴暗潮湿的角落地方,也不怎么需要细心打理,就能够像空气中流窜的病毒一样疯狂生长。 可那些被从天空中滴落的硕大雨点砸在地上但仍是不断向外张扬伸展的叶子,却代表了它们此时生命的旺盛活力。 想想也真是可怕。 平时只是在弱光底下进行光合作用就能焕发这些可怜植物们的勃勃生机。 可是他呢? 永远都隐藏在黑暗里,见不得光,活得甚至还不如一棵铁线蕨自在。 作者有话要说:【1】摘自《人类情感:社会学的理论》 PS:赫尔墨斯心里并不会产生什么感情,他也只是正常阐述他所看见的事情。 ——————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墨染无痕 20瓶;君邪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87章 有趣 姜珂在苏醒过来的时候, 发现自己的眼前已经没有了那些横躺在地面上的尸体,头顶的天上也是晴空万里并不见那些硕大的雨滴,原本她身上穿着的湿漉漉的记者冲锋衣也被富有重量的金属铠甲所代替。 此时正值清晨万物刚苏醒的时候,来自上方的阳光有些过于刺眼, 所以姜珂难得轻微眯上眼睛, 仔细观察自己当前所处的环境——这里是一片位于云海林附近, 郁郁葱葱, 植被与动物都是旺盛生长的小型森林。 她脚下站着的是由不规则鹅卵石铺就而成的小路,这条小路像是一根缝纫针似的贯穿了整座小型森林。道路漫长,不见尽头并且弯弯曲曲,当你抬眼向远方望去时, 还会发现不论近处或是远处的方向都罕有人迹。 站在这里, 就像是来到了一片被世人遗忘的天堂——当然,你若是想说这里是地狱的话也没关系, 不过总会有些人“身在无间, 心在桃园”。 反正,这也让姜珂在她的脑海当中忽然想到一幕场景:如果有倒霉的玩家或者是生存空间的NPC, 恰好在这里遭人暗杀的话, 恐怕这人就算是喊破了喉咙也不会有人听到他的求救。 对于职业杀手们来说, 这座小型森林绝对是一处杀人越货的上好场合, 毕竟这里的位置在生存者之城中来说, 实属过于偏僻, 平时没有什么事情一般人肯定不会无聊来到这里。 当姜珂想到这幅情景的时候, 一个让她感觉认识但又不是非常熟悉,属于神佑骑士的身影,也如同午夜盛开的昙花一般在她的脑海中一闪而过。 ——这人可能长着一头火红色的头发,或者是更深一些的铜红色?总之是西方人常见的那些不同与纯黑的颜色就对了。姜珂现在记不太清这些东西, 也可能是因为她压根就没有仔细记过这人天生是什么发色。 不过有一点她记得很是清楚,相信见过这位倒霉骑士的人也会印象深刻,大家都绝对不可能忘记这位骑士与生俱来就异于正常人的身高。 但是那副成年人长相以及孩童般身高的怪异搭配,这些画面都只是在姜珂的脑海中一闪而过,很快就像是身边无所不在的空气一样被她忽略过去。不论是在现实世界还是在生存空间之中,她的麾下从来都不缺乏各种人才。 一个人倒下了,马上就会有别人填补上来。哪怕遇到一堆人突然甩手不干,姜珂也有办法让这个存在愈近百年,如古董一样的组织,继续顽强地支撑下去(不过完成这件事情的前提是幸运币还在神佑骑士团——这也是姜珂一直在寻找另外一枚幸运币的原因——无所不能的幸运币就是生存者之城中最令人信服的道具)。 如果姜珂若是对这些在她看来与萝卜青菜一般无二的骑士们,每一个都非常上心的话,那她这个骑士团长也不用做了。干脆去开一个像江霰理想当中那样的“社会救助团队”或者“爱心志愿组织”。每天都只用快快乐乐地认为自己能够拯救世界,站在那里和其他人一起傻笑就好了。 要知道这个世界上并不缺乏白日做梦的理想主义者,像姜珂这种货真价实的“实干派”才是真的实属难得。 道不同不相为谋。 如果不是江霰对自己的布局还能起到一些作用,姜珂恐怕也不会在当初去主动招揽这个早就已经违背杀手原则的孩子。她十分不喜这种类似于“背信弃义”的行为——想到这里,姜珂下意识地瞥向自己不远处的身后方向。 透过头顶那些叠在一起密密麻麻的树叶照射下来的光线,落在地面上看起来斑驳不已,而一道身材身高较她只是稍有差距的黑色身影,果然像是影子一样准时又沉默地出现在了姜珂身后的不远方。 赫尔墨斯可能是以为姜珂对他有什么吩咐,这才会主动现身出来。但是,姜珂很快又立马收回自己的视线,所以这个在古希腊神话中被称为风的“神明”,也就像是一阵真正的来无影去无踪的清风一般,再次隐藏起了自己的踪迹。 姜珂在回去生存者之城的路上并未浪费多长时间,虽然她的常用武器是重剑,很明显也是一名力量型的玩家,但这并不代表姜珂的速度就不会像江霰、塞瑞娜他们那么快——怎么说她都是最大高级组织中的首领,优势较普通玩家相比也是相当明显的,若是不获得一些比他们更强大的本领恐怕也说不过去。 所以,姜珂就是一名难得的力量与速度并存的高级玩家(在游戏中大约相当于“法坦”的角色)。这也确实不得不让人唏嘘,系统果然诚不欺我,加入生存空间高级组织的好处果然是大大的。 走进生存者之城以后,姜珂很少遇到正在城中巡逻的骑士队伍——她在心想会不会是最近自己没怎么管理,所以才让这群新加入的实习骑士们在纪律上面太过松散。 而且看来以后不能只是在口头上听那些高级一点骑士的反馈情况,她也需要亲自时常来到城中进行巡视,才能知道最底层骑士们的真实情况。像这种懒散的纪律作风,是姜珂最忌讳在她所管辖组织中存在的弊病。 想归想,可是等姜珂刚要接近位于城中心的那栋完全属于神佑骑士团的巨大白色城堡时,她看到自己眼前的景象,心里忽然涌上一种不太妙的感觉。 因为她看见面前那道平时都会有十几名实习骑士把守着,气势如雄狮般恢宏的骑士团大门,此刻却像是遭遇歹徒洗劫过了一般,而那道象征着通往权力的大门正朝着外面毫无顾忌地四敞大开着,并且整座城堡的也是前面全然看不见任何骑士,甚至是人类的身影。 姜珂眼前空无一人、一物的场景显得十分“干净”,如果换个说法的话,也可以说是十分荒凉。 天知道在她带着心腹“银翎”去铲除Sombre的时候(生存空间与任务世界的时间并不一致,玩家们回归,这里只过了一瞬间),生存者之城内部的神佑骑士团都发生了些什么糟糕的事情! 等姜珂步伐匆匆,带着一脸震惊又震怒的神色走进神佑骑士团那座城堡内部时,原本作为门面担当的一楼会客厅看起来比大门外面更加惨烈,铺天盖地的灰尘以及东倒西歪的家具,这个场面简直就像是那次被人用炸弹袭击过一样! 姜珂一直都藏在背后的双手不由再次用力,紧紧地握了起来。这种趁着她不在主动来到她地盘挑衅的家伙,可能真的是活腻了…… 但是还没等她来得及发泄或是说点什么的时候,忽然就听见她那位最忠诚的部下隔着很远,率先愤怒喊道:“……人呢?都死哪里去了?怎么没人看守大门!” 同样也是刚从外面进来的詹姆士,只是刚走进骑士团并未走到一楼会客厅就已经发出了这样的惊呼。若是等他看到他不久之前才找人修缮好的一楼大厅时,不知道又会是怎样一种无法用言语准确形容的表情。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情!上帝!谁能告诉我,刚才是有龙卷风袭击生存者之城了吗?!” 不过当詹姆士看见姜珂站在一楼中的背影之后,他立马收敛起自己所有的脾气,脚步快速地老实站到了姜珂的身后。可能是已经深深刻在潜意识中的行为,詹姆士单膝跪地又行了一个极其标准的礼节,恭敬道:“团长。” 然后,他又问:“团长,您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情吗……” 从姜珂的声音中并听不出她此刻内心真正的情绪:“我也是才回来。”但是姜珂很快又转过身,面对面地看向自己忠诚的部下,面上也看不出任何表情:“但是,能趁着我不在做出这种事情的,就只可能有为数不多的那几个人不是吗?” 听到姜珂如此说,詹姆士也立马反应过来。 于是他并不用姜珂继续吩咐,当即上了三楼,从其中一个房间里面随意拽出来一名负责情报的白银骑士之后,他面色阴沉,语气听起来更是像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压抑,仿佛就连牙根都已经紧紧地咬在了一起。 他咬牙切齿地问道:“现在、立刻、马上,告诉我……” “那个该死的塞瑞娜的位置!” 刚好被人堵截在新“巢穴”的塞瑞娜,此刻看起来就像是一只被猎人从窝里抓住的兔子那样可怜。 看见活生生站在自己面前并且明显一脸来者不善的姜珂与詹姆士,塞瑞娜忽然觉得,他们就像是那些乱哄哄围在水果上面总也赶不走的果蝇一样,一旦沾上了,就总是会阴魂不散地缠在香甜“水果”的附近——当然,她是故意忽略了以前自己总是纠缠着姜珂的事实。 真是不知道这群该死的骑士们走了什么样的狗屎运气! 塞瑞娜连猜也不用猜地就知道,这些被设计的骑士们在那种情况下居然进入了特殊副本,并且看起来他们最后还安然无恙地全部活了下来! “上帝……”塞瑞娜那张如玫瑰般饱满的嘴唇恨恨地低呼了一句。然而从那把直指着她喉咙的维京剑上面反射过来的精光,让她有些不太舒服地轻微眯着眼。 “我可真是太讨厌生存空间这种‘无缝衔接’的时间制度了……” 明明在你面前刚死去没多久的敌人,很有可能下一秒又会活蹦乱跳地出现在你的面前。 姜珂与詹姆士潜入这里的时候,并没有惊动到Sombre的其他成员——如果她想的话,即使现在杀掉塞瑞娜也不会被任何人怀疑——但是姜珂既没有身为“该死”骑士的自觉,也没有露出任何想要杀掉塞瑞娜的意思。 她那双形状非常温柔但却总是盛满严厉眼色的丹凤眼中,正悄然无声地默默打量着塞瑞娜新找到的“办公地点”。 这里是一处靠近生存者之城外围的烂尾楼,经常遭受风暴的影响(这是生存空间的特殊地貌,虽然每处土地面积不大,但是该有的糟糕天气全部都有),平时并没有什么人来到这里。但如果最近有人路过并且深入其中的话,会发现其内部竟是与外表完全不符的豪华装修,一副“别有洞天”的模样,并且里面先进的设施也是一应俱全。 果然还是符合塞瑞娜一如既往的奢华风格。姜珂在心里想到。 然后她难得没有戴着自己的头盔,清冷目光冲着嫉妒自己已久总是想找机会杀掉自己的塞瑞娜,微笑邀请道: “有兴趣和我一起做件有趣的‘事情’吗?” …… 从窗外沙尘暴映入室内的大片阴影里,姜珂独自站在空气良好但却是空无一人的走廊上面——很明显,詹姆士此刻并没有在身边陪伴着她。 在听到几十米开外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声之后,她又在那片阴影当中缓缓抬起了头。 很快,不远处的走廊拐角果然出现一片飞扬的衣袂,来者也逐渐展现出了他的容貌。 是Feb,也就是司禹枫。 他原本是神色匆匆地正要赶去找塞瑞娜说些事情,但是忽然在途中见到自己原本的“上司”之后,司禹枫心中先是闪过惊讶,但他在面上并未流露出来。 然后心思一转,司禹枫也马上就意识到了什么。 未等司禹枫表达出什么,姜珂却是率先开口,语气笃定地说道:“你手中的那枚幸运币,已经用掉了。对吗,Feb?” 司禹枫听到自己老上司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先涌入内心的并不是惊讶之类的情绪。在这种两人相遇难得平静的时刻,他却是有些偏题地想:能够用如此波澜不惊语气提起生存空间最重要道具的,恐怕也就只有姜珂了。 ——哦不,或许还有姜珂一手培养长大的江霰。 但司禹枫仍旧只是安静地听着或是微微一笑,对姜珂的猜测不予置评。 发现Feb脸上笑得神秘,姜珂一时也拿不准自己的猜测究竟正确与否。但她并没有再继续逼问下去,反正以后两人相遇的时间还多着呢。 所以姜珂在与他侧身经过的时候,目光之中已经完全看不见司禹枫的身影。 “希望作为Sombre成员的你,可以和我们神佑骑士团未来合作愉快。” 她仍是云淡风轻地说出即将改变整个生存空间格局的决定。 作者有话要说:突然想到赫尔墨斯的英文是Hermes,这可能也是当初促使我起这个名字的原因Orz 感谢在2020-10-07 22:13:54~2020-10-08 21:19:3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君邪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88章 一天 在清晨所有你能够想象得到的, 或者说你期待着会发生的美好事情,都包括什么呢? 一杯刚冲好握在手中暖洋洋的提神咖啡?还是一份送上门还带着油墨香气的最新报纸? 要不然就是临时被通知放假,接下来的一整天都将无所事事? 反正这些事情都是司禹枫所能想到在刚醒过来的早晨,希望遇到的美好事情。如果以上其中的某一件能够发生的话, 司禹枫觉得自己的心情肯定也会跟着好上一整天。 不过, 一大早就与姜珂相遇——起码对于他来说——绝对算不上什么美妙的事情。 更别提刚才姜珂猜到的有关于他的那件事, 并且还对他陈述了那样一条足以震惊整个生存空间高级组织的消息。 他不由怀疑:难道今天的太阳是从西方升起了吗? 明明昨晚他才重创了神佑骑士团的所有精英骑士们, 怎么今天一早就能在Sombre最新的总部遇见一脸平静站在自己面前,并且还主动冲着自己微笑的姜珂? 可是从玻璃窗外面照射进来的刺眼光线,明显还是来自东边的方向,司禹枫便开始严重怀疑自己现在仍是处于睡梦之中, 他的头脑没有清醒过来。 ——所以, 刚才的事情可能只是他的一个“梦”而已,对吧? 即使姜珂在说完之后已经走出去很远, 那抹单薄却又矛盾充满力量的身影都在走廊拐角位置消失不见, 司禹枫还是没能从这件带给他震惊的事情中回过神来。 一向视对方为死敌的神佑骑士团与Sombre,竟然有一天也能“携手”合作? 就算是换成任意一个神佑骑士或者是Sombre中的成员, 不论这人的职位高低, 都不会相信这件事情的吧? 退一万步讲, 就算姜珂刚才所述的这件事情是真的, 她也已经与塞瑞娜约定好——司禹枫也不由在自己的脑中想象力非常丰富丰富地构想出来, 两边人员在未来某一天相遇的场景。 他相信, 那绝对是能够载入史册的火花四射的“激情”场面。 一时之间, 可能因为昨晚误伤到江霰而后悔的司禹枫,现在大脑有些混乱,所以并未能及时想出姜珂此举动的真正目的。 不过姜珂此人从不做有损自己利益的事情,司禹枫相信, 如果她以后改行不再做杀手而是去做商人的话,应该也会在充满风波诡谲的商业战场上面混得风生水起,活得游刃有余。 但是他很快又转念想到,自己来这里找塞瑞娜所要商量的那件事情,他的大脑当中也顿时灵光乍现。 司禹枫忽然明白了神佑骑士团与Sombre这次“结盟”的意义。 在经过Feb精心布局的那一役之后,神佑骑士团的精英阶层已经遭受到重创,与此同时还有某些卑鄙小人“浑水摸鱼”,趁机也挖空了神佑骑士团的中下阶层。所以姜珂和詹姆士他们在回归生存空间之后,才会见到之前那番景象。 而现在,生存者之城中的“两大”高级玩家组织——或许现在只有Sombre还算站在顶端——明明昨晚它们还是站在对立面的生死仇敌,结果今天早上一起来,还残存着的成员们忽然发现自己变成了对方的盟友。 如果真是亲身经历的话,这种感觉不可谓不神奇。 但正如现实世界上并不存在永恒不变的朋友关系,哪怕是在死后的生存空间之中,这些由人类玩家构成的高级组织也将他们在现代社会中的那套照搬进来,每个高级组织之间好像也只有永远的利益联系。 当然,除了塞瑞娜之前只是出于个人喜好与姜珂不对付,并且还会没事闲的总去神佑骑士团中强行“刷存在感”的这种特殊情况,其余高级组织中的玩家们肯定不会轻易主动与别的玩家结仇,尤其对方还是当时生存者之城中最大玩家组织的首领。 然而在熟悉塞瑞娜这种——说好听点就是恣意潇洒,说难听点就是任性妄为——的特殊性格之后,司禹枫此刻忽然想偏题地感慨一句:嫉妒之心,真是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东西。 在目送姜珂走远之后,司禹枫也马上来到了塞瑞娜所在的屋子。 推开那扇半掩着的房门,司禹枫立马就在装饰奢华的屋中看见那道,即使穿着衣服也能让人感受到属于成熟女性的妖娆妩媚躯体。 原本一直挂在他嘴角的客气微笑在瞬间就收起不见,司禹枫语气也难得如此一本正经地对她说道。 “刚才……姜珂过来与你结盟?” 但是反观另外一边的塞瑞娜,却像是没看到司禹枫进来似的,她仍坐在椅子上自顾自地用一种植物叶子涂抹着自己的指甲——这是生存空间里面一种特殊的染料,这种叶子里面流出的汁液像是人类静脉血一般暗红——但是在听见司禹枫的问题以后,她先放下了手中的东西,语气漫不经心地答道。 “那是当然!昨晚我们把那些神佑骑士团的人痛扁一顿之后,那个‘老女人’今天早上就特意过来找我求饶,还说要与我们合作呢~” 饶是司禹枫已经熟识了塞瑞娜这种典型M国夸大式语气,在听到她如是说以后,也还是忍不住想要质问道:“所以,你就答应她了?” “否则呢?”塞瑞娜并不理解Feb的疑问从何而来:“我和姜珂也不是什么真正的生死仇人,顶多平时我看不惯她那副‘所有人都要听命于她’的自大样子,但是Feb,你也不用对我这么大惊小怪吧?” 从塞瑞娜圆瞪的瞳孔可以看出,她主要是在强调自己所说的最后一句话,言下之意大约是——Feb你搞清楚自己的位置了吗?我才是Sombre的首领诶!我想做什么,自然就做什么啦~ 所以在说完这番话之后,塞瑞娜又漠不关心地拿起自己手中的叶子,指尖只是轻微用力,暗红色如血液一般的汁液就从破碎的叶片残骸中涌了出来,然后又被她小心翼翼地涂抹在自己的指甲上面。 司禹枫当然并没有像塞瑞娜说的那样,表现得大惊小怪,不过他也知道这是塞瑞娜一贯的夸张语气。 “那你有听说昨晚在我们反击神佑骑士团的同时,生存者之城中发生什么了吗?”即使看见塞瑞娜一副“置身其外”,仿佛还不知道自己究竟都干了些什么的时候,他还是尽量保持柔和语气地与她分析道。 但是他这个问题刚好问到了点子上,塞瑞娜还真的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她一边涂着指甲,一边得意洋洋道:“不就是昨晚有人趁着我们都围攻那群精英骑士的时候,在生存者之城中发布言论,说是‘神佑骑士团的幸运币没有’了吗?然后神佑骑士团那些愚蠢的低级骑士们在去找姜珂未果之后,又刚好有人带头,说要脱离这个道貌岸然的狗屁组织。” 昨晚Sombre并不是所有成员都参与了那场屠戮神佑骑士的血腥聚会,所以刚好有人听说了这件事情——看似气运极强的神佑骑士团,在这些占比最多的实习骑士们离开之后,如即将倾倒的大厦一般顷刻分崩离析。 要知道低级一点的骑士们很有可能都不清楚“幸运币”这种道具的存在,因为他们还不够资格,如果这其中没有“高人”指点,他们也更不可能知道这个东西究竟意味着什么——所以想想也能猜到,这种刚好“碰巧”发生在同一天的事情,背后绝对会隐藏着一个精心被人策划过的阴谋。 于是塞瑞娜又忽然笑道,丰满性感的嘴唇看起来如玫瑰一般妖冶:“呵呵,还真是可惜!没能让我亲眼看见当时那个场景……不过见到姜珂被我一脚踢下悬崖,也还是挺过瘾的~” 基本上塞瑞娜做什么事情一般只要她自己爽就够了,她的座右铭就是“管其他人的死活呢!”。 司禹枫听到这话之后,竟也不知道要再对她说些什么了。很明显,塞瑞娜已经考虑好所有事情,她能够答应姜珂肯定是有自己的考虑,毕竟她这个名义上的Sombre头领应该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够坐上去的。 “我知道你过来找我,是为了提醒我的意思。”塞瑞娜注意到司禹枫看向自己的眼神,像是情人之间的娇嗔一样,语气甜腻地和他撒娇说道:“但是人家又不是你想象中的那种白痴……姜珂想要这么做,无非就是一个原因——对面的敌人太强,若是单靠她们神佑骑士团的话可能会顾不过来。” 姜珂此举最简单的那层含义,并不难以猜出:如今在生存者之城中,必须由姜珂和塞瑞娜要一起联手才能对付,除玩家们的高级组织以外,肯定就只有最近几个月刚刚崛起的“后期之秀”,也就是全部由生存空间NPC构成的诸神联盟。 但不论是司禹枫还是塞瑞娜他们心里也都清楚,像姜珂这样走一步望十步的人,她的目的绝对不止于此。 “不过你放心,我也不会轻易让她当枪使的。而且,‘最后一战’也马上就要到了……”说到这里,塞瑞娜那双浅绿色的眼眸中倏然划过一道似豺狼般的精明光亮。 也许她的抱负没有姜珂那么远大,但是这并不代表塞瑞娜的野心就止于此,其实她的心中早就有了自己的打算。 听到塞瑞娜提起即将到来的“最后一战”,司禹枫就像是被谁按下了暂停键,忽然不再说话。 但是塞瑞娜并没有发现这种异常,那双宝石般的浅绿眼睛在眼眶中骨碌一转,她又耐不住地冲着Feb娇笑道:“但是,我怎么突然感觉成为Feb你的前任BOSS下场好惨呢?你也对姜珂也太不留情面了吧?虽然她确实又老又丑一点,但好歹也是一个女人呢~” 柔若无骨的身体忽然凑到司禹枫的胳膊旁边,她就像一条美人蛇一样想要缠绕他的身体,语气听起来也是十分的娇媚:“对了,C国那个成语怎么说来着?你们这些男人,不都是应该‘怜香惜玉’……才对嘛?” 司禹枫见塞瑞娜转开话题之后,又恢复之前那副不怎么正经的模样,而且他现在能清楚感受到自己那条被她隐隐约约触摸着的胳膊不适应地竖立大片的小凸起——这个特征与江霰差不多,但司禹枫只是抗拒女性对他过于亲密的接触。 所以他巧妙地将自己胳膊收了起来,并且在口头上面委婉地与塞瑞娜告辞道:“既然你都知道这些情况了,那是我多虑了。塞瑞娜,我先回去了。”司禹枫很快来到房间的门口,面上也立时浮现出一抹假笑:“你知道的,昨晚大家都没怎么休息过,你等下也先睡一会吧。” 塞瑞娜看着开门之后毫不留恋扭头就走的司禹枫,不由提高声调冲着他喊道:“Feb,你可真是无趣!” 鲜少被男人抗拒过的她,此时满脸都是一副被破坏了心情的不爽模样——塞瑞娜自信没有搞不定的男人,除了詹姆士那个怪咖。 她盯着那道司禹枫“可望而不可得”的清瘦背影,嘴巴不满地嘟囔道:“每次被我撩拨完之后,都会像受惊的兔子一样立刻扭头跑掉……这么想,Feb好像也只和男生走得近……” “他该不会真的是个死基佬吧?” 还不知道被人称为“死基佬”的司禹枫,在从Sombre出来之后看向头顶上空。根据太阳的位置,他发现时间都已经差不多来到了正午时分。 虽然司禹枫是为了避免与塞瑞娜过多接触才走掉的,但其实他说的也没错,昨晚那场围剿之后大家都还没得到好好的休息。 所以司禹枫在于自己的好友章剑碰见之后,便打算先回到明景公寓休息一下再做其他打算。 “盈盈呢?”章剑也刚从Sombre新搬进的巢穴里面走出来,但是他只看见了司禹枫站在大门口等他,并没有看见与自己约定好的沈盈盈:“昨晚我和她说了呀,今天咱们一起回去。小枫,你刚才又有看见盈盈吗?” 司禹枫摇摇头,虽然他很想和章剑说不能再用之前的眼光看待沈盈盈了,但他话到嘴边忽然又觉得其实章剑这样心存善念也很好。 有些人天生就适合活在童话当中。 于是他说道:“我也不知道盈盈在哪里,她有可能先回去了吧?”司禹枫装模作样似的抬头望了一眼二人上方硕大的太阳,好像怕热一般:“现在太阳这么大,我们也先回去吧?” “行吧。”章剑嘴上答应了,但他皱起的眉头还是说明他此刻内心的疑惑:“这个小丫头,真是不让人省心……” 所幸这处新巢穴距离明景公寓的位置并不算远,司禹枫与章剑很快就回到了公寓附近。 等他们刚出电梯,司禹枫与章剑一同走在外面那条走廊上时,司禹枫的心里就莫名出现一股不太对劲的感觉。 可这股感觉实在太过微妙,他又说不上来到底是哪里不太对劲。 司禹枫莫名觉得自己手脚突然出汗,就好像前方隐约有着什么让他感到紧张东西似的——总不能说是因为今天的气温过高,从公寓后边海洋吹过来的燥热海风,导致周围湿度让他感到不太对劲吧? 这个理由也未免太牵强一点…… 一开始司禹枫以为只是自己那个天生多疑的性格再次发作,起码他们所站着的这条走廊在表面上看起来与平时别无二致——空无一人的廊道,被潮湿腐蚀的墙壁,温热又有些咸湿的海风——所以司禹枫也就强压下去自己心头的不适感觉,并未对身边的章剑提起什么。 可是等他们两个走到1903门口,掏出钥匙打开房门,屋内空气瞬间向他们扑面袭来之后,一向大大咧咧什么都不在乎的章剑也在瞬间察觉到了不对劲。 ——因为许久未被打开过房间里面的空气,并不应该像他们此刻闻到的那般清新。 可能是因为经历过昨晚的那场血腥战役,章剑此刻神经紧绷得如同一只惊弓之鸟,生怕从哪个黑暗角落里忽然窜出要向他们复仇的神佑骑士。 于是他一把就捏住司禹枫的手,紧张道:“小枫,小枫……你有没有感觉到哪里不太对劲?” 正说着,章剑突然从玄关位置抓住一把雨伞,像一把武士刀似的无声横在自己面前,与他们面前安静的环境对峙。这个有些过于寂静的房间也不知为何,让章剑产生一股如临大敌之感。 司禹枫却像是能感同身受似的,他看见章剑脸上流露出来神情,立马就想通了其中的原因,所以他此时的心里既是愧疚又有些难受。 “不要紧张,章剑,我觉得……事情应该并不是你想的那样。”司禹枫赶紧出手拦下行为容易有些冒失的章剑。 司禹枫看向与他们离开之前完全一样的屋内摆设,可是面前这片无声的环境却又让他们不约而同地联想到昨晚硝烟弥漫的战场——就像是那股意识阴魂不散地跟过来了一样。 他忽然谨慎地看向自己的周围,又刻意低下声音地去与他说道:“等下,你千万别声张……章剑。” 不知所措的章剑看见自己的好友站在自己身边大片的阴影之中,过于清瘦的身体似是正在轻微颤抖。 然后,他听见那道清澈的嗓音在自己耳边佯装镇定地说道。 “我想,应该是江霰回来了。” ……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10-08 21:19:34~2020-10-09 23:07:1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Serenading 10瓶;君邪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89章 重遇 不知道你有没有体验过一种极为惊喜的感觉? 这种感觉可能会有异于出现在我们生活中的普通惊喜——比如学生的升学成功, 或者是职员的工资加薪——我们并没有办法用具体的语言对它进行描述,但是,这种令你感到极为惊喜的情况大多数都会发生在你所熟悉,并且表面上看起来明明什么都没有改变的环境之下。 它恍如一道在漆黑雨夜之中突然炸响的惊雷, 随着肾上腺素分泌快速攀升到我们的大脑皮层, 被创造出来的多巴胺极大满足了来自我们内心深处的原始“奖赏感”。 那种感觉也如同在雨后的森林中忽然发现了一丛新鲜长出来的蘑菇, 那些极具有传播能力的菌菇孢子此刻就像是随着一阵微风穿过茂密的森林, 被吹到了司禹枫的心间一样。 这些种子在他那片因为昨晚一役备受打击的荒芜心灵上面扎根、发芽,并且看起来还是一副即将成长起来的茁壮模样。 其实这天早上,司禹枫在Sombre新地址那里见到姜珂的时候,他的心里就冒出一种强烈的预感:在昨晚那种的情况之下, 姜珂能够再次安然无恙地出现在他们面前, 不可能是创造出什么生物学奇迹,而是她一定在坠崖之后遇到了什么超出司禹枫计划之外, 并且无法掌控的“意外”情况。 比如——这些神佑骑士可能突然进入了一个拯救他们于危难之中的特殊副本。 虽然特殊副本在那种情况下碰巧发生的概率极低, 但也并不代表它完全没有发生的可能。起码,再次活生生出现在司禹枫面前的姜珂就是这种可能性出现的最好证明。 这个认知也让司禹枫的心里顿时就重振起来。 他当时就想:哪怕他可能无法亲眼见证但他就是毫无理由地非常笃定, 江霰也与姜珂一样, 在昨晚那场阴谋之中顽强活了下来。 这种想法可能是他大脑中自动形成, 为了保护他本身并减轻心中的罪恶负担的产物;但也可能更多的是出于一种司禹枫从他十几岁时起, 就在心中一直不断给自己灌输的观念。 ——江霰, 从来都无愧于他心中的信仰。 如果说司禹枫这个“伪”神父有过一段短暂的时光曾经忠诚于上帝的话, 那么他之前那些更加漫长的岁月, 则是靠着当年突然出现在他生命中的江霰,才获得了源源不断让他努力生存下去的动力。 并且在司禹枫自己潜意识都没有注意到的情况下,那个时期的江霰在他那颗幼小的心灵之中留下了非常深刻的痕迹,并且随着时间流逝, 他在他心中已然成为了如同神明般的存在。 来自海洋上方的咸湿空气伴随着一阵穿堂而过的微风,轻轻吹拂在司禹枫的面庞之上——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但是身边的章剑却是亲眼见证,自己好友眼中由黯然无光霎时变成了充满希望。 并且司禹枫原本平整无痕的面部肌肉也在微微颤抖,就像是此刻他的胳膊、他的身体那样。 然后下一秒,章剑忽然发现司禹枫的身体动了——就像是摆脱掉了某种枷锁一般,他快步穿过客厅,越过一道长廊,最终身体笔直又有些僵硬地站在了江霰曾经居住过的卧室面前。 可是司禹枫却迟迟都没有伸出手,鼓起勇气去将面前那道半掩着的房门推开。他抬起了胳膊,最后又倏然落下,仿佛在惧怕着什么。 从窗外照射进来的正午阳光,将司禹枫的影子映在他面前的房门之上,他的四肢躯体都被斜斜的光线拉得悠长,尤其肩部位置更是显得很是宽大,看起来就像是这幅单薄身躯的肩膀忽然又被缀满了某种沉重的负担一样。 或许掺杂着“近乡情更怯”这种情绪,但是司禹枫也清楚地知道,这些再次于他心间闪现有如千斤巨石般沉重的“负担”,其实就是昨晚那场因为他才造成的江霰“死亡”。 刚才那些随着多巴胺与肾上腺素一起出现的极度惊喜感觉,也被昨晚江霰在他眼前倏然坠落的残酷场景慢慢冷却——这是他极不情愿面对的一种罪过——司禹枫宁愿在众人面前承认自己是个欺诈犯的身份,并且承担起所有人对他的指指点点,也不愿意再次直面江霰的“死亡”。 可是章剑却全然没有司禹枫这种“近乡情怯”的感觉。他一直都站在门口玄关的位置并且听话地默不作声,但却始终都观察着自己好友的一举一动。 刚才在突然听到“消失已久的江霰时隔多日终于出现”消息的瞬间,他体内的激素水平也和司禹枫产生了非常相近的变化——只不过他的那些肾上腺素分泌出来并不是因为惊喜,而是因为一种压抑在心底己久的愤怒。 所以此刻既感到震惊又感到愤怒的章剑,三步并作两步,很快就来到了自己好友的身边。 他先是目光狠狠地剜了司禹枫一眼——眼神之中颇有些怒其不争的意思——然后动作干脆地伸出右手,像是古希腊神话中赫拉克勒斯推动巨石那样,猛然推开了那扇“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房门。 “江霰,你这个胆小鬼……”章剑十分难得地记住了司禹枫刚才让自己不要声张的叮嘱,所以此刻他压抑着自己的声音,但听起来却像是在咬牙切齿一样: “……看来,你还知道回来这里嘛!” 刻意被人压低的男性嗓音在章剑和司禹枫面前空荡荡的房间里面产生立体环绕音效的回响。 半天过去,房间内部却没有一个人出现回答章剑的问题,唯一的声音也只有被人拉上的窗帘在被外界的海风吹动之下,轻轻作响。 章剑仔细扫视了一圈这个看起来空无一人的屋子,然后他语气有些不确定地问司禹枫:“小枫,你是不是搞错了啊江霰……真的是他回来了吗?” “你看这间屋子大敞四开的样子,根本就不想藏着什么人嘛……” 可司禹枫听到这话之后却像是忽然被点醒了一般,他无法顾及旁边章剑惊讶的目光,转手就将自己身后的那道房门关上。 可能是手下的力度有点失衡,只听“砰”的一声,被司禹枫推动也有穿堂风作用的房门马上就发出一声震天的动响,就连站在他身边的章剑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给吓了一跳。 “小枫,你这是怎么回事怎么突然那么用力的关门啊吓死我了……” 司禹枫也像是意识到了自己刚才手下的力气太重,嘴上立刻高声地抱歉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刚才风太大,而且,我也有些着急了……” 章剑却是感到奇怪:刚才小枫不是让他小点声音吗?怎么现在他自己说话这么大声呢? 可司禹枫现在的全部心思并不在关门声音响不响这件事情上面,只见他那双黑亮的眼瞳,此刻正紧紧盯着一处被柜子遮挡住的阴暗角落。 发现这一奇怪现象的章剑也疑惑地顺着司禹枫的目光向那边看去——拉着窗帘又关上门的房间里面此时没有一丝光亮,但一道轮廓看起来颇为熟悉的身影,却很快就出现在了他们二人的眼前。 那道颀长身影看起来好似有些单薄,不过清楚见识过这具身体所爆发出来恐怖力量的他们,立刻也就辨认出来在眼前这片黑暗之中出现的就是江霰! 刚才司禹枫关门也是因为章剑的一句话,想到——连他自己都能意识到Sombre暗地里派人监督着他们,这也是刚才他让章剑放低声音的原因,身为职业杀手的江霰自然不可能忽略这些危险人物的存在。 所以在司禹枫将门关上之后,江霰才终于从他们眼前的那片黑暗之中慢慢现身。 而那些昨晚在悬崖边缘,一根根于他眼前被残酷熄灭的蜡烛,此刻也像是被重新点燃,它们与正在沉默看向他的江霰一起神奇地出现在了司禹枫的面前。 现在司禹枫就希望自己刚才的表现不要显得十分突兀,千万不要再给江霰带来什么麻烦。 江霰在缓慢走出来之后,站到了司禹枫和章剑对面的位置。他那张始终如一万年寒冰般的容颜,即使是在这种光线非常昏暗的情况下看起来仍是与众不同的俊美,如同只夜间绽放的昙花一样,不停向外散发着自己独特的魅力。 这应该也是江霰私底下,首次与自己之前的朋友见面。其实他来到这里只是为了找一样“东西”,但没想到刚好又遇到了司禹枫他们回来。 并且更令他没想到的是,最先与他招呼的并不是司禹枫,而是来自章剑。 章剑用他“特殊”的打招呼方式,毫不留情地就冲着江霰重重挥出去一拳。 “原来你还知道回来啊!” 但章剑想象之中和电视剧一样,江霰任由自己打的场景并没有出现——对面的江霰在看到章剑向自己挥来拳头的瞬间,他的身体就已经不由自主地做出了相应的躲避动作,所以章剑这充满“友好”意味的一拳也就尴尬落空。 章剑刚才可是用上了自己十分的力气,所以在拳头落空之后,他的身体竟也顺着力量不由自主地向外飞去,看起来就像沙袋一样朝着江霰那边踉跄前行。 所幸司禹枫和江霰及时出手,一起扶住了差点跌倒在地上的章剑。 章剑在好不容易直起身子之后,不由郁闷出声:“靠……想耍帅没耍成,结果还丢人丢而大发了……”不过章剑脸皮向来厚实,所以他心里也不怎么在乎刚才那个略显窘迫的场面。 但是这个顶天立地北方汉子的眼中却明显多了些湿意,许是想到从前众人之间那段短暂的快乐时光也说不定。然后他又趁着其他两人都没注意,悄悄地用袖口囫囵吞枣将自己脸上的水痕快速摸了下去。 经过章剑闹这么一出之后,三人之间的氛围果然缓和了不少。 章剑也很快又看向刚才差不多在同一时间出手的司禹枫和江霰二人——此时江霰已经缩回了自己的手,只剩下司禹枫还在扶着他——章剑又想起自己曾经在小枫脖子上看到的暧味痕迹。 于是他目光在这两人的身上来回打转,嘴上也突然故意揶揄道:“不过,你们俩倒是背着我越来越‘默契’了啊~” 江霰听见之后并不明白章剑的意思,所以他的脸上仍是面无表情。 可司禹枫却是立刻明白了章剑的言外之意,只得尴尬地咳嗽一声,迅速转移话题道:“江霰,你回来……” 但是话说到一半,司禹枫忽然不知道自己要怎么问下去。 难道要问他“你这次回来是想做什么吗”但是这样问江霰的话未免显得他太过小气,暂且不论他们之间的交情与过往,人家江霰也是交着房租,正经八百的1903“所有者”呢! 所以司禹枫这话最终也只是问了一半,最后无疾而终。他并不知道自己要与江霰说点什么,感觉自己好像说什么都不太对,并且他也害怕自己说的会让江霰多心。 司禹枫也不知道自己是在什么时候与江霰之间的相处忽然就变得这么蹑手蹑脚,小心翼翼了。 若是司禹枫和江霰刚相识的时候,江霰听见这种只说了一半并且听起来很像废话的开头,绝对会立马忽略过去。 但今时不同往日——哪怕抛去他们之间的那两段似是而非的暧味记忆,江霰自问本身对待司禹枫的态度都有了极大的改变——所以,他也无法做到再次忽略便只好主动接话说道。 “我回来找点东西。” “哦……”司禹枫有些局促地点点头,不知为何他有点不敢直视江霰,就像是心中有鬼一般。但他还是努力没话找话地问道:“那你找到你想找的东西了吗?” 江霰本能地想要点头,可转念一想司禹枫和章剑他们可能会看不清,于是又开口说道:“找到了。” 算起来他们之间大约有半个多月都没有正经地像是今天这样,和平见过面。 所以一时之间,两人聊起来的话题看似平常安静,实则也在间接透露着他们对彼此的陌生。 “骑士团……” 江霰刚想打破这种沉默的氛围随意说点什么,可是这边还没等他问出来,司禹枫就像是能够通过这简单的几个字瞬间知晓他的心意一般。 于是司禹枫也跟着脱口而出:“神佑骑士团好像是从最近开始就一直都在被人有意打压,我也注意到,昨晚有许多实习骑士突然退出了骑士团。” 然而章剑也在一旁唯恐不乱地,压低声音帮腔道:“也不知道那个臭屁组织有什么好的,一个个都那么高傲!” “我看是个正常人加入进去,迟早都会想要从那里退出来!” 虽然章剑也积极主动地加入了两人的发言,但是很明显这番发言会让与已经和他们处于对立面的江霰听起来,感觉这次行动又像是他们Sombre做的一样。 于是司禹枫赶紧给章剑使了一个眼色,示意他不要再讲这些没用又“拉仇恨”的话了:“章剑……” 虽然司禹枫提醒的声音很小,但还是无法避免地被双耳灵敏的江霰听到。然后江霰也像是被自己的潜意识所支配,立刻就将自己的目光调转到了正在出声的司禹枫身上。 这道可能饱含深意,甚至可能带有怀疑(也可能是司禹枫自己的多想),总之来自江霰向他投过来的眼神,竟然让司禹枫久违地感到一阵心痛。 就像是刚才那颗为他惊喜出现而剧烈跳动的心脏,此刻忽然又被他生生撕裂一样,这股疼痛甚至让司禹枫一时之间感觉有些窒息。 他感觉自己好像失去了江霰的信任。 可这也是他活该的——谁让他已经做出过类似的事情呢? 昨晚那惨烈又血腥的场景并不会那么快地在众人记忆当中逝去。 但是那抹已经形成肌肉记忆的假面微笑却还是被他挂在脸上,司禹枫也有些僵硬苍白地解释道:“……但这件事情并不是Sombre做的。” 不过他还是在心里默默说了另一句话:昨晚那场针对神佑骑士团的阴谋,他当时也是把江霰排除在外的,只可惜……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 “我知道。”不过出乎司禹枫意料的是,江霰好像并未真的怀疑他。 可能是感觉司禹枫的语气不太对,又或者是察觉到司禹枫脸上的微笑太过生硬僵假,江霰忽然将自己的脑袋低了下去,浓密纤长的眼睫在他的下眼睑投射一大片阴影。 他并没有做更多的解释,但也没有说出什么听起来像是对司禹枫有误解的话语。 虽然江霰的回答只有简简单单的三个字,但却像是拥有一股神奇的魔力,这短短的三个字瞬间就治愈了司禹枫千疮百孔的内心。 他没想到,江霰居然真的还在信任着他! 像是最忠实的信徒感受到来自神明的垂怜,这也已经不能简单用惊喜来形容了。这是“神迹”,也是神爱着他的证明。 司禹枫强忍住自己内心的欣喜若狂之后,又开始主动问道:“那你们,现在查到是谁做的了吗?” “还没。” 而章剑这边也像是终于感受到了此刻自己多余的存在,他嘿嘿一笑,十分知趣地朝着他们俩说道:“诶对了!我忽然有一点事还没做完。要不,你们先聊着吧?” 等到章剑真正从房间中退出去之后,也没想通明明已经站在对立面的三人,为什么再次见面居然能够相处得如此和平与和谐? 而且他想象之中,剑拔弩张的场面也一点都没有出现的迹象。 ——江霰与司禹枫这样还能被人理解,毕竟他们正处于“热恋期”嘛! 可是章剑却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也像是忘记了与江霰之间的隔阂。 他忽然回想起现实世界中,某种常存在于中学女生中的“神秘力量”——于是他也自我乱下定义道: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磕CP的神奇力量吧! 而另外一边在章剑离开房间之后,江霰难得主动开口,打破了沉寂在他和司禹枫之间的安静氛围。 “你刚才,”江霰忽然主动问道:“是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 江霰自认为他在潜入的时候不会在哪里留下痕迹:“你是看到我了吗?” 他很好奇司禹枫是怎么知晓他回来,并且还能够准确无误地判断他就在这个房间里面的。 “我刚才并没有看见你,其实,我和章剑也是刚从外面回来的。” 颇为熟悉地语气一顿,司禹枫黑亮的眼睛里面闪过一丝狡黠光芒——在光线昏暗的环境之中,看起来就像是要惑人心神的小狐狸一样。 “我要是说,只是因为我的直觉。”司禹枫的语气在江霰听起来竟也开始变得与平时不太一样:“江霰,你相信吗?” 可能是因为屋子里面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的原因,也可能是因为黑暗环境容易产生旖旎,江霰在听到司禹枫略有些上扬的尾音之后,仿佛心脏忽然遭受“暴击”——并不是他所熟悉的那种疼痛击打,而是能够让他联想到一切美好事物的动人旋律。 不知为何,江霰忽然想起这道清澈嗓音曾经趴在自己耳边,低喃自己的名字,如同梦幻一般的记忆。 很快,他那张万年寒冰的脸上也开始倏然变得通红——并且这种趋势还在持续不断地向着他的皮肤各处蔓延,顷刻,他就能感觉到自己耳尖的温度也开始升高。 于是,首次出现这种情况并且有些不太适应当前状态的江霰,内心出现的第一反应居然是想要脱离这间屋子。 ——虽然感觉这样匆忙逃跑有着“废物”的嫌疑,但江霰就是想要从这种让他感觉快要窒息的环境逃离出去。 “……我可能要回骑士团了。”他能听见自己语气并不是很流畅地对司禹枫说道。 司禹枫刚刚恢复的心情在突然听到江霰要走的消息之后,不由感到有些失望地问道:“江霰……你是现在就要走了吗?”他还没有正面回答自己的问题。 江霰尽量让自己表现得如往常一般,不想被司禹枫看出什么特别。所以,他只是沉默点头道:“嗯。” 但是注意到司禹枫眼中忽然黯淡下去的目光,江霰又难得主动解释了一句:“结束之后,我还没回过骑士团。”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解释什么:“……你应该知道,需要回去汇报的。” 司禹枫确实也还记得神佑骑士团执行完任务之后要回去复命的规定。 所以他很快就调整好了自己的状态,努力让自己微笑出来,并且大方地对着江霰说道:“我记得的,那里每次做完任务都要写一个总结。既然是这样的话,江霰,那你先回去吧。” 虽然心中充满酸涩和不甘,但是司禹枫能感觉到江霰与自己之间的“距离”并未变远。所以他在目送江霰离开的时候,也努力劝诫自己,让自己想开释然了。 但就在江霰刚转身打算离开,看见那抹无数次出现在午夜梦中的身影即将离他远去,司禹枫终于再也忍不下去。 他的心中忽然感到一阵强烈的不舍之意,这股突如其来的浓烈情感像是要冲破他向来克制的情绪一般,司禹枫清晰地知道自己就是想要挽留下江霰。 “江霰……” 可是当司禹枫刚勇敢地迈出第一步,还没等他说完,他与江霰两人的耳边却在同一时间,不约而同地响起了一道与当前氛围有些不太和谐的电子合成声响—— 【叮!接下来系统将为您紧急播报一条温馨提示:】 【一年一度的团体作战模式今年有所改变,执行日期将不定时进行提前。】 【所以,敬请所有高级组织的玩家注意!】 【最后一战,即将到来!】 第190章 “金币” 当清晨的第一缕与平时看起来并没有什么不同的阳光, 从天空中照进生存者之城内外的时候,一切事情似乎也都和往常一样。 这座不知存在多少个年头的庞大古老城镇之中,现在可以看到有早起的人已经开始他们一天的辛苦劳作,当然也会有正慵懒地躺在床上仍旧贪恋被窝的人。 但是那些从人们头顶倾泻而下, 如同金子一般的光线洒在玩家或者是城中居民的身上, 无一例外地都会带给他们一种徜徉在温水之中, 可能会让人们感到暖洋洋的幸福感觉——起码, 来自大家身体的诚实反馈就是这样。 在这些早起的人们当中,有一名长相属于典型生存空间原住居民外貌,头上扎着一块蓝色方巾并且看起来已经上了年纪的家庭主妇——她的外表长相倒是没有什么特别,因为肥胖显得粗壮的右臂之间也和其他妇人一样正挎着一个用花布盖着的编织篮子——只不过从她面部略显吃力的表情上来看, 篮子中装的东西重量应该并不轻巧。 而且更为主要的是, 她与城中所有其他居民行走的方向居然南辕北辙,甚至可以说, 他们与她完全就是两个刚好相反的方向。 此时, 连通生存者之城内外的巨大城门已经打开,可是平日里熙熙攘攘的宽阔路上却并看不见多少居民们的身影, 并且如果你仔细观察的话还会发现, 就连平时负责守卫城门安全的神佑骑士们也全部都消失不见。 仿佛是庞贝古城突然遭受某种灾难一样, 这条通往城外的平坦宽敞路面上, 现在就只有一些孤零零的纸屑传单在从不间断的风势当中凌乱飞舞。 总之, 这条大路上目前唯一前行的人影应该就只有这位与其他人背道而驰的中年女性。 至于出现这种情况的原因, 可能是因为现在时间尚早, 也可能是因为最近城中并不太平——处于目前这种局面比较紧张的情况之下,大多数的原住居民都选择老实呆在家中,不是遇到什么紧急情况一般都轻易不出家门,免得到时候自己又可能会招惹到外面的一些是非。 按照他们的传统来讲, 从祖宗辈就流传下来“原住居民们等闲不与玩家们接触”的规矩,还是有着一定道理——当然,诸神联盟的出现却打破了这一传统。 谁都没有想到,这个全部由生存者之城中原住居民临时组成,集结了“老弱病残”散沙一样的队伍,居然没用多久的时间就以一种极其恐怖的速度,像是怪物一样不断发展壮大。 它最终甚至还成功地取代了原本城中最大组织神佑骑士团的位置,并且只用了短短几天的时间。 至于诸神联盟后续发展将会如何,我们目前还未可知,但是从现在的情况来看,不管是与它联盟过的神佑骑士团还是那个黑暗组织Sombre,谁都没能在它这里讨到半分好处。 可是不得不说,“专坑队友”有的时候也是另外一种比较特别的能力展现。 在步行离开生存者之城几百米之后,中年女人也终于在出城的路上看见了其余同胞——不过一般都是扛着锄头的男人,还是很少会在路上看见像她这样的孤零女人。 “真是见鬼……今天怎么会这么热?” 刚从城内走出去没多久,这位中年女性就像是感到疲惫一般,她简单地擦拭下额头上冒出来的汗珠,然后拎着篮子来到旁边的一棵树下乘凉。 中年女性一边用手为自己扇风,一边在嘴上不情不愿地嘟囔道:“都怪杰夫(她的丈夫)和杰克(她的儿子)非要加入什么‘诸神联盟’组织……现在居然还要我天天跑到城外面来帮忙除草、种地……” 刚才中年女人在路上遇到的那些同胞也是和她一样,来到城外准备在田里劳作的当地居民——如果她家那两个“好战分子”没有积极响应诸神联盟号召的话,这些粗活累活本都也应该是她的丈夫和儿子的工作。 不过在阴凉的树下休整片刻之后,中年女人很快就恢复了体力,还好她的目的地与生存者之城之间的距离不算太远,再多走一会应该也就会到了。 虽然那里挨着一片大约有一人多高的芦苇地,周边也有一块形状巨大的黝黑池塘(实为沼泽)——世世代代传下来的规矩告诉他们不要轻易接近那里——但是那块湿地附近的土壤确实很肥沃,每年在那里种下相同数目的种子,最后收获的粮食却几乎是普通土地能够产出的二倍。今天中年女人来到自家开垦过的荒地之后,忽然眼神尖锐地在旁边黑漆漆的“池塘”里,看见一条身上泛着水光,外表看起来好像蛇一样滑溜溜的家伙。 哪怕只是看见了一点带着尖端属于鱼类的尾巴,她脑子里也立刻反应过来,这条正在努力往泥地里面钻进去的小东西叫做“鳗鱼”。 这是一种肉质鲜嫩并且非常美味的鱼类,在生存者之城的市场上面通常都代表着售价不菲。 可能因为最近天气升温,原本池塘浅层只起到装饰作用的水,现在更是被蒸发掉不少。所以,原本隐藏在底部的动植物们细胞运动也因为温度逐步加快,这些不太常见的鱼类便也都开始浮到了池塘——或者说是沼泽的表面。 在刚才那条鳗鱼冒头又很快不见之后,更多与它大小不一的同类也跟着向上浮了出来。 还好中年女人在这片泥池里面曾经有过抓鱼的经历,虽然不是难得见到的鳗鱼,但她也对这片沼泽的危险地带很是熟悉。 于是中年女人就像是看到一摞闪闪发光的金币一样,立刻将自己手中的篮子放到了地上。她动作利落地挽起自己的裤脚和袖口,露出大片白花花的肥胖四肢,然后只是光着双脚,就站在了泥地附近的两颗石头上。 因为没有提前预料到自己会碰见这种难得的鱼类,所以她这次并没有带过来手套,眼看着一条又一条像是蛇那样灵活的小东西消失在自己面前,简直就像看着一块又一块的金币蹦跳着钻进泥里消失不见。 最后她盯着位于自己正下面的污泥——这里面可能藏着不少代表金币的鳗鱼——她咬着牙,只能狠下心,然后直接就将自己的胳膊插到了泥地里面。 其实把双手放进泥里面并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让人感觉恶心,如果忽略颜色的话,这些泥土摸起来的手感顶多就是有些像正在发酵的面团,让人感觉温暖、软软的,好像一点侵略性都没有。 中年女人很快就在柔软的淤泥当中摸到了一条在自己手中快速游走的滑溜鱼类。那种独特的黏腻鱼类皮肤触感更是让她确信,这些小家伙就是难得见到的鳗鱼无疑。 可是现在新的问题随之出来了——虽然她已经摸到了这些狡猾的小家伙,但她没有办法直接抓住它们,这附近也没有什么能够辅助到她的工具。 正在中年女人陷入迷茫的时候,她的双手再次于淤泥之中触碰到了一个有着硬硬的东西。 质地明显区分于那些滑溜溜的鳗鱼,摸起来感觉更像是动物的骨头。 她也忽然想起,为什么这片区域出现这么多鳗鱼。 要知道鳗鱼是一种食腐肉的生物,它们之所以会密集地出现在这里,恐怕与这具出现在这里的动物遗骸有着分不开的关系。 ——这简直就是上帝为她特意安排的上好“鱼饵”! 中年女人手下摸着从这具遗骨中钻进钻出的溜滑鳗鱼,心中欢呼雀跃地想到。 就在她用尽全身力气,想要将那个“鱼饵”从泥地里面捞出来的时候,却发现这个动作并没有她想象当中的那么容易。 淤泥密度不小,下面的气压 的很大,并且这个“鱼饵”的形状也不是那么规则的动物头骨,中年女人的手指能明显感觉到它下面好像跟许多水草纠缠在了一起,根本无法对它们进行分离。 “该死的杰夫和杰克……”手上能够愈加清晰地感受到鱼饵的重量,中年女人又想起自己不负责任的丈夫和儿子,嘴上不满地喃喃道:“要是你们过来这里,估计会比我轻松不少。” 但她很快又转念一想:“不过你们可不一定有我这样的好运气。” 因为她的手刚好摸到这具遗骸下方的颈骨位置,根据骨头大小她推断自己至少能抓到十几条鳗鱼。 总之,中年女人从淤泥里面将“鱼饵”拽出的过程可是费了不少力气,这个巨大的“鱼饵”也才刚从沼泽里面冒了个头。 一些腹部呈黄色的小鳗鱼苗却机警地从动物的遗骨中飞快游了出去,弯曲粘腻的身子转瞬就消失在女人脚下的泥里面。 “这些该死的滑溜溜的鳗鱼!”中年女人看着那些被自己错失的小鱼,就像是看到金币掉进了泥里,不由恨恨地跺了跺自己的脚。 可是等到“鱼饵”完全从泥地里面露出,中年女人也终于看清它的真面目之后,她却突然发出一声极为短促的尖叫,并且手上也立马就将自己好不容易捞出来的鳗鱼“鱼饵”扔在了地上。 “啊!” 中年女人被吓得跌坐在刚才站着的石头上,肥肉纵横的脸上因为之前的用力在太阳光下看起来满面油光。 虽然她的膝盖已经被锋利的石块边缘划破,里面也正有洇红的鲜血从中流出,但她现在显然已经没有心情顾得上这些事情。 因为就在她的正前方向,此时没有了乌黑污泥阻碍面目的“鱼饵”,并不是她所想的什么动物的骸骨,而是一个泡水之后涨大到变形的男性人类头颅形状——刚才中年女人摸到的也不是什么水草,而是这个可怜家伙脑袋上的头发。 而那些被她视为上等鱼类,市场价格相当于一枚金币的鳗鱼们,此刻正欢快地从这个差不多中空的脑袋里面游进游出。 这个可怜家伙的眼眶中早就没有了眼珠的存在,中年女人也亲眼看见一条足有胳膊粗壮的鳗鱼从他的眼框骨中,像一条刚从地狱里面探出脑袋的蚯蚓一样缓慢蠕动试图降落人间。 ——很明显,这颗头颅现在已经成为了鳗鱼们觅食和寄居的“天堂”。 * 如果你是隶属于诸神联盟中的工作人员,就会发现不论是生存者之城的城内还是城外,自从今天的太阳升起以来,总是有各种反常的事件被人汇报上来。 什么田间发现的无名女尸,沼泽中挖出来的男性头颅,哪怕就连小路上都可能会遇到一两桩骇人听闻的凶杀现场……可以说犯罪率比之前的每一天都是要高出不少。 偏偏这些事情并不像是正常人一夜之间就能够做到的,总觉得像是一场大阴谋即将到来之前的预兆。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生存空间将成为本次最后一战地点”的消息,像是田间的野草一样开始在NPC和玩家之中疯狂蔓延。 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也会被卷进游戏的生存空间居民们,也陷入了有史以来第一次全面爆发的恐慌之中。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10-11 20:45:15~2020-10-16 18:58: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Serenading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亭涧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91章 前夕 当人们头顶上空的太阳正以一种慵懒的姿态, 不断向着西边移动的时候,那些如同迅速生长杂草一样的流言在生存者之城中的传播速度却是要比太阳的位移快了不止几倍。 整个事件的发展过程并没有用上多久时间,一开始只是在小范围流传开来的消息,到后来, 居然差不多所有生存者之城的居民们都知道——玩家们执行最后一次任务的地点, 变成了他们赖以生存的家园, 也就是生存空间。 不需要再进行什么复杂的推理, 大家就已经能够猜到这肯定也是为什么今天早晨一醒过来,城中就会发现数据如此庞大的骇人听闻凶杀案的缘故。 现在也可以看作毫无经验的他们,忽然被带到了任务世界,并且, 在这里身为NPC的他们人身安全也没有任何保障。 而这些祖祖辈辈都生活在生存空间中, 从未执行过任务的土著居民们——这群和人类没有任何区别的老实居民可没有什么变成玩家的妹妹,他们之前对于花金币去执行任务完全不感兴趣——现在恐怕都要恨死这些来自异世界的玩家了。 如果不是因为这群玩家, 生存空间也不会无缘无故就被这种无常的生死游戏所波及, 他们的家园也就不会变成“最后一战”的场所。 于是,现在已经完全被愤怒和恐惧冲破理智的原住民们, 蜂拥而至地堵到了一切能为他们负起责任的机构门前——不管这些组织是由玩家还是当地居民组成的, 只要其中有一个组织出来带头, 能够替大家解决当前问题就好。 原本很多记忆还停留在过去的居民们, 都下意识地跑到了位于城中心的神佑骑士团附近。 但是很可惜, 神佑骑士团自从被人故意破坏, 它的组织内部也开始分崩离析之后, 那座巨大恢弘的白色城堡,现在差不多已然成为了一座“空城”的存在。 这个“空”指的就是字面意义上的空。 楼空,人也空。 等一大帮居民们火急火燎赶到门外的时候,这里就只剩下一些直属于骑士团长旗下, 也就是“银翎”中的精英骑士们还在顽强把守,坚持维护着这具内里逐渐走向崩溃的空大外壳。 他们沉默地守在大门面前,无论场面多么混乱,也不允许任何一个激动的居民冲到里面去,他们的双耳也像是听不见这群可怜人的哀嚎一般—— “让我们进去!里面有什么不敢让我们看见的吗?” “神佑骑士团不是应该承担起守护我们的责任吗?” “团长,求求您了,救救我们吧!” “为什么躲在里面不肯出来?难道你们这些人遇到事情就只会躲在背后当缩头乌龟吗!” “……” 但是不论这些原住民们怎么在街上嚣张叫喊,或者是苦苦哀求,希望骑士团可以为他们提供帮助,神佑骑士团的内部却一直都没有任何人打算出来主张这次活动的迹象。 除了那几个始终如沉默雕塑一般坚持在大门位置站岗的骑士以外,生存空间的原住民们就再也没有看见有别的骑士身影的出现。 也不知道在这种局势紧张(起码对于NPC们来说是这样)的情况之下,那位骑士团长与她忠诚的下属们现在又会去到了哪里。 所以到最后,就连神佑骑士团门口最后一位坚持请求骑士团长提供帮助的居民都离开了这个看起来充满灰暗,死气沉沉的晦气地方。 昔日里神佑骑士团门庭若市的场景早就一去不返,如今仍是气势恢宏但已经空荡荡的大门面前就只剩下一些叽叽喳喳的鸟雀可罗,还有那几位如同旗帜一样坚守着的骑士屹立不倒。 既然这些走投无路的居民们求助不到曾经的“霸主”神佑骑士团,他们也就只好将自己的目光转移到新晋的最大组织,就是也刚好由城中的原住民还有弃暗投明的玩家们组成的——诸神联盟上面。 相信,身为原住民的他们,肯定更能理解这种危急情况! 而就在距离神佑骑士团不远处的地方,一位身上穿着普通城中居民服饰,面容看起来让人颇感熟悉的伙伴——仔细看会发现他是那位曾经被派遣到神佑骑士团的高个子使者——他的脸上带着难得一见的紧张神色,脚下的步伐也是相当匆忙地前行在一座装饰奢华的偌大建筑当中。 这座位于繁华街道附近,意为“闹中取静”的幽静别院里面几乎一年四季都种满了郁郁葱葱的修长绿竹,偶有清风一过,从密集竹叶当中发出婆娑声响再合上院外熙攘的人烟气,倒是别有一番韵味。 只可惜这些站相优雅却并不具有任何吸音降噪功能的东方植物,此刻也无法成功地阻拦从外面街道上传进来的人声鼎沸,一时之间,就连院内的竹叶都被这股噪音震得扑簌掉落。 但是等这位使者脚步匆忙地走进一间静室之后,他的耳边忽然神奇地不再受到任何外面噪音的干扰,周身更像是沉浸在了一汪幽深寂静的海水当中。 因此,他原本急切的心情也就因为当前的环境,顿时冷静下来许多。 在进屋之后,这位高个子使者目不斜视地自动忽略掉其余人或者事物。他面朝着自己前面的方向,毫不犹豫地屈膝跪下,语气毕恭毕敬地向着那位斜靠在榻上的“大人物”请示道。 “听手下的人说神佑骑士团那边好像并不打算带头插手这次的任务,其余的玩家组织一向都是根据骑士团做出反应……所以现在城中的居民,差不多都跑到我们这里请求帮忙。” 高个子使者讲到这里的时候,他的话语不知为何顿了一下:“……Apate大人,您觉得我们诸神联盟,目前应该如何去做?” 若是在平时,这种对民众生命有威胁的事情,由诸神联盟牵头作出表率倒也是应该——不过他的停顿倒不是为别的,而恰好就是因为这次遇到的事情并不是什么简单的,仅仅发生在两个居民或者居民与玩家之间的凶杀案。 而且根据外面的传言,这可是一次什么涉及“最后一战”的任务! 或许对于玩家们来说,执行任务的场合大声在哪里都是无所谓,反正他们只要在完成任务的最后关头还有一口气就能活下来(参考“灾”的最后,受到重伤的江霰凭借过硬身体素质挺了过来); 但是换个角度来想,对于生存者之城中的这些普通居民来说呢?突然降临到他们头上的任务绝对算不上什么好事。 暂且抛去一天之内骤升的死亡率不说,玩家们在任务中不一定会死甚至在最后关头可能还有翻盘的机会,但这可不代表居民们也和玩家一样,真的不会在游戏中死亡。 此时,室内的音量极静,与外面人声鼎沸的街道刚好形成鲜明对比。而那位斜靠在榻上的“大人物”,在听到属下的汇报之后,似是仔细思索了一下——如玉般的葱白手指轻轻扣响镶嵌在前端的孔雀石,这是他进行思考的潜意识动作——片刻过后,他的嘴角扬起一抹似笑非笑。 “我现在几乎都要怀疑,姜珂是不是与系统有着什么‘不为人知’的关系了。” 一道清亮的男性嗓音在静室之内响起,Apate在榻上坐直身体,松散温暖的阳光照在他的身上、脸上,但却并不看见他的真实样貌——因为他的面目被一道镂空精美的黑金色面具所遮住,不过从他未被完全遮挡的下颌角仍能叫人窥出其俊美的容颜。 Apate又说:“在她陷入危难的关头,总是会发布一些任务来帮她度过难关……” 可能是回想到自己的那番精心布置最后却被一场特殊任务搅局,原本必死的姜珂还有她的那群忠心骑士们最后也像是一群嗡嗡的苍蝇一样卷土重来,他的心里就不由自主地泛起一股无名之火。 更不要说如今这场地点改为生存空间的最后一战,如果这件事情是真的,那系统就是在明面上帮着那些愚蠢的玩家组织对抗他们这个后起来的NPC团体。 但Apate苍白阴郁的脸上并没有露出任何不快的表情。他只是忽然问自己手下道:“这个传言,确定属实?” 高个子使者似是迟疑了几秒,但他很快重重地将头点了下去,回答:“是的,我刚才已经和那些玩家们确认过了,他们都说昨晚曾经听到系统提示进入游戏的通知。” 在神佑骑士团那天土崩瓦解的同时,也有一小部分懂得审时度势的初级骑士选择“弃暗投明”,则聚顺势加入了眼看着就将取代城中所有高级组织的诸神联盟。 听到这个不似作伪的回答,Apate忽然伸出手指轻轻摩挲着自己的下颏——这是他从别人那里新学来的一个思考姿势——像是铺满浓重阴郁色彩的眼睛,在他那深邃的眼眶中骨碌滚动。 一边是等待解救同样身为NPC的无用同胞,一边是身经百战不知完成多少任务的游戏玩家; 在心中几经纠结、对比之后,他终于下定决心,做出了一个重要决定——处于目前这种可以说是对玩家们百利而无一害的情况下,作为弱势群体NPC的他们,好像也没有多少可以做出选择的余地。 于是下一秒Apate就果断地从榻上站了起来,那双形状美好的洁白双脚也就赤裸站在毛绒的地毯上面。 “先吩咐下去,让他们也继续寻找到底是什么‘东西’从中作梗。” 他向着门口的方向缓慢走去,难得亲自出门的Apate又对着自己还没反应过来的手下说道:“然后我们也走吧,一起去见见那群‘幸运’的家伙。” “不管怎么说,这件事情也都是玩家们要完成的任务不是吗?” …… 而就在不远处的巨大白色城堡之中,刚才在门外被原住民们呼喊半天也没有现身的姜珂,却是从始至终一直都坐在她位于五楼的办公室当中。 姜珂听到来自詹姆士的汇报之后,自然也就知晓了Apate即将来到神佑骑士团的消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哪怕神佑骑士团走了大半初级骑士,这些探查消息的渠道还是未能被人破坏。 但她却像是早就已经想到似的,无论从她的脸上还是眸中都看不见任何惊讶的表情。 “如果Apate已经出发的话,那他现在应该已经快到了吧?快去叫人准备一桌宴席,我们即将有‘朋友’到来,没有饭菜招呼像什么样子?”姜珂忽然对着詹姆士吩咐下去:“对了,也麻烦你帮我去通知一下塞瑞娜还有Feb他们。” “这次的‘宴会’若是少了他们两个,恐怕也会不成样子。” 詹姆士仍是保持单膝跪地的姿势,并没有询问任何原因。他在听到姜珂的话之后,只是沉默地点头应是,然后很快便从房间里面退了出去。 从玻璃窗直射进来的阳光照在姜珂未佩戴头盔的冷艳面容之上,她像是一个人正在自言自语:“……好像确实有好久都没见过Apate了。” 也许是想到什么有意思的事情,姜珂差一点就露出微笑。但她最后只是牵扯一下嘴角,说道。 “还真的有点怀念他脸上那个模仿Feb的可笑面具呢。” 作者有话要说:Feb以前也是戴面具的,Apate现在属于模仿他也戴了面具Orz 感谢在2020-10-16 18:58:59~2020-10-17 19:13:4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Serenading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92章 盛筵 世界上的每一个民族都有着自己独特参与聚会或者是举行聚餐的方式。 像是注重餐厅礼仪, 对饮宴有着严格要求的古罗马人,他们无论是在正经宴会还是家庭聚餐上,成年男性都会采用斜卧的方式进行用餐(如同很多西方油画展现的那样)——这是因为斜卧的姿势在古罗马时期代表崇高的标志,也是公民在社会中地位的一种体现; 但是在进入现代社会之后, 不管是西方国家还是东方国家, 这种源自希腊的古老卧式进餐姿势就开始逐渐被各种椅子、凳子所取代。 近代现代的人们在参与聚会的时候, 大多都是围坐在一张桌子旁边, 并且在西方国家多人聚餐时最为常见的桌子形状一般是呈现长方形,主人与宾客地位分明,由各种石材或是木材制成的长桌; 不过对于传统东方文化来说,还是讲究“合家”代表着“团团圆圆”的圆形餐桌看起来更符合家人之间一向的情感。并且对于纯正的C国人而言, “以何为宴、因何而宴”也是有着不同的说法和讲究。 首先“以何为宴”, 根据字面意思就可以解读出是以什么主题进行的宴会聚餐,一般都是对应时令的宴会食材而进行命名, 譬如“蟹宴”、“菊宴”、“全羊宴”等; 至于“因何而宴”, 根据举办的目的大概可以将宴会分为:族人之间的宗宴、结婚或者升学的喜宴、交际或是答谢的礼宴、为亲人朋友祝寿的寿诞宴、还有各种隆重节日的节庆宴等等。 ——或许这其中还可以包括一个与礼宴相当,但是意义不同的历史上的著名典故, “鸿门宴”。 这座位于生存者之城最中心位置的白色巨大城堡, 经过剩余精英骑士们一天的简单修缮, 目前从外表看起来还算能够入眼, 并不会再像昨天那样破烂不堪。 而神佑骑士团通常为客人举行聚餐的地方, 就是在两番都遭人“轰炸”的一楼会客厅的旁边。 在经过尽力抢修之后, 占地面积不小宽阔偌大的餐厅现在也差不多恢复了原本的模样——只是那些曾经摆放在厅堂的墙上或者周边, 用于装饰以及体现品位的字画与雕像恐怕又需要时间再去置办一些新的了。 虽然姜珂之前并没亲自去过几次,但是她却清晰记得Apate个人居住的那座仿古中式庭院里面是种满了绿竹的。脑海中一阵清风徐来,她的耳边仿佛都能够听到那片竹海发出的轻微窸窣声响。 于是她背手逆着阳光站在一楼的宴会厅位置,注意到一处可能会让自己客人感到不适的地方, 便立刻就让几名骑士将眼前这台符合西方审美足以容纳下二十人的长方形大理石长桌撤了下去。 很快一张直径约四英尺,并且边角位置还有着复古雕花的名贵木料圆桌又被骑士们抬了上来。 这张桌子的重量不轻,骑士们搬过来也着实费了点功夫。其中一名负责搬运桌子的骑士之前曾经听说过“Apate”的名号——但他并未见过真人——再加上联想到神佑骑士团都被诸神联盟给破坏了,现在却他们却还要如此款待诸神联盟当中的人,气就不打一出来。 所以,他不由向他的同伴们吐槽道:“……明明就是个生存空间的NPC,也不是什么现实世界的东方玩家(生存空间的人种只有罗马人),还叫我们搞这么一套……” 但是他的同伴听到之后,心中虽然也有同感——感觉这群大人物就是穷讲究——不过他还是看着就站在他们旁边不远处的团长,低声嘱咐道:“好了好了……我们还是先干活,等会再说其他的吧。” 所幸神佑骑士团的一楼再次惨遭“移平”,现在几乎就只剩下空荡荡的大厅还有四面洁白的墙壁,因此这张充满中式古朴味道的圆桌倒也未与其周围的装潢风格起任何冲突。 否则在一个西式装潢风格的房间里,出现一张与其不符的东方圆桌,岂不是会令来访的客人贻笑大方? 果然事情的发展也如姜珂所预料的那样,Apate和他的手下走进神佑骑士团一楼大厅之后,他在看见宴会厅位置摆放着的那张黄檀木圆桌的时候,眼前为之一亮,语气听起来也是颇为惊喜地说道。 “很长时间没有见过面,您这位骑士团长的品味真是大大有所提高呀!” 一口别扭的中文翻译流入姜珂的耳朵里,这番话就算是英文原文应该也被Apate说得并不客气,但是姜珂在听见之后并未动容,脸上也没有露出任何生气或者是愤怒的表情——谁让她在之前与Apate的几次交锋之中,确实“技不如人”呢? 于是姜珂原本清冷疏离的面容上也随着Apate展露出了一抹浅浅的笑容,两人就像是许久未见面的老朋友一般,亲切握手交谈道:“刚才忽然想起你的院子,感觉那里充满了禅意,于是我就叫人特地换了一张桌子。” 姜珂一边嘴上与他客套着,一边下意识用目光打量自己周围过于空荡萧条的环境——虽然他们心中都知道Apate就是造成神佑骑士团这副糟糕场面的“罪魁祸首”,但谁的脸上都没有表现出来这个意思。 她只是盯着站在自己面前这位哪怕脸戴面具也难掩容貌俊美,身高快要比她高出一头的青年(但明显还是要比他身后的手下矮上不少),又说道:“没想到,还真是让我猜对了你的喜好。” “哦?‘特地’为我换的?” Apate听到姜珂这话,嘴角上的笑容不由变得更大,即使是藏在面具之下的那半张容颜都能让人感受到他此时的喜悦:“那可真是我天大的荣幸了!能够被伟大的骑士团长如此‘记挂’住我的喜好,这可是我曾经连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姜珂闻言不再与他继续客套什么,身体稍向后方侧身,指着其中一个座位与他说道:“我们还是先落座吧,等下,塞瑞娜应该也快到了。” Apate倒是在听到塞瑞娜会过来的时候并没怎么惊讶,他可能也早就预料到了姜珂这次的“鸿门宴”主角,绝对不止他一人。 因为神佑骑士团的一楼还没有被修缮妥当,宴会厅目前还并没有装上用于与外界格挡的门窗,再加上这次坐的是东方传统圆桌,所以也就没有对主位宾客位置进行明确的划分。 于是在姜珂的带路下,两人先来到了宴会厅,随便选了个位置之后便逐一落座。但又因为现在邀请的人员还没到齐,所以自然也就没办法开饭。 “你的手下等会儿也一直站在这里?”姜珂看向Apate身后那位曾经让她坠落悬崖的高个子使者,语气听不出任何恨意,只是像普通对话那样问道:“如果我们一会聊些什么,当着他会不会有些不太方便?” 可能是怕Apate多虑,姜珂又补充了一句:“我并没有别的意思,你看——”她的目光扫视了一圈周围几乎空无一人的环境,“现在神佑骑士团也没什么人在,你来到我这里不用过于担心安全问题。” 但Apate听到之后只是摇头道:“没关系,让他站在这里就好了。他不会在意这些东西的。”总之,他婉言拒绝了姜珂的请求。 就在姜珂还想再与Apate说些什么的时候,两人忽然听到从门外传来一阵银铃般的笑声。 “呵呵,你们这么快就坐下了呀?” 来者用一种甜死人不偿命,近似撒娇的语气与他们说道:“Apate,你也不等等我!可见你们男人真的是十分无情呢!”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并且能够轻松说出这种容易让人怀疑是Apate正宫女友话语的,整个生存空间恐怕也不会再有旁人了——恰好就是今天姜珂宴请的第二位客人,也就是Sombre的首领,塞瑞娜。 很快一个前后凹凸有致,充满成熟女性风情的妖娆美女就出现在了姜珂与Apate二人的视野当中。 塞瑞娜如一朵鲜艳绽放的保加利亚玫瑰,孤零零地站在一楼的大厅中央,原本空旷的环境也因为她的出现而焕发一丝生机,但她的身旁却并看不见其他人的存在。 Apate在心中估计塞瑞娜可能是自己过来的。 然后塞瑞娜眨着那双如豺狼一般的浅绿色眼睛,看向两人之间刚好空出来的那个位置,嘴上不由又发出一声娇笑。 “所以,你们之间的那个位子是特意为我留的吗?”她也没等他们二人做出任何回答,直接就不客气地走到他们中间,然后一屁股就坐了下去。 这时Apate也扭过头去,与塞瑞娜打招呼:“我就知道这种场合肯定少不了你。”他那精致的下半张脸浮起一抹微笑:“塞瑞娜,我们也大概有几天未见了。” “切。”塞瑞娜却是佯装生气,冷哼了一声:“顶多也就两三天没见而已!” 随后她的目光开始缓缓打量着此时空无一物的神佑骑士团内部:“谁知道,你居然还背着我‘搞’了这么大的动作……你也真是的,怎么不叫上我一起呢?” “如果带着我和你一起的话……”正说着,塞瑞娜伸出两只纤长食指在半空中比划出一个圆圆的形状,她那双硕大的眼球里也闪过一丝类似于烟花般的光芒:“我肯定就把这里炸得什么都不剩了~” 很明显,塞瑞娜丝毫不顾忌姜珂此刻也在现场,并且说完之后她还像是想象到了那副场面,立马就捧腹大笑了起来。 然而姜珂听到这话之后,并未恼怒——反正她知道塞瑞娜也就只能想想而已——所以她也像是开玩笑似的回应道:“如果你们真的把这里都炸没了,那现在,我们又要去哪里吃饭呢?” “这样看来,我当时‘手下留情’是个正确的决定。”Apate也语气柔和地加入了两人之间的话题。 若单是从三位大人物此刻相谈甚欢的场面,还真看不出他们转眼就能生啖对方血肉的心思。 又是闲谈了一会儿,姜珂转过脑袋与一位骑士吩咐道:“既然现在人差不多已经到齐了,那就先让他们上菜吧。” “是。”这位骑士毕恭毕敬地答道,很快退了下去。 “我真是做梦都没想到,有一天居然能和你心平气和地坐在一起,而且就像普通人那样吃饭。”塞瑞娜用那种一贯的夸张语气,特意转过自己的身子,对姜珂说道:“这真是我连做梦都想象不到的!” Apate喜欢看到塞瑞娜这幅夸张的M国大妞模样,于是打趣说道:“那看来你现在应该正在追逐着彩虹。” 这是系统在众人耳边直译过来的意思,刚才Apate是说了一句西方的谚语——“Chase rainbows”,也有做白日梦的意思。 “但是,现在你已经做到了。”姜珂也难得接了塞瑞娜的话茬并且无所谓地向她耸耸肩,简单回道。 “讨厌!”塞瑞娜听到Apate的打趣直接就下意识忽略姜珂,并且恨不得将身体贴到那边去,冲着Apate又像撒娇似的笑了出来:“Apate!你就知道取笑我!” 姜珂对于塞瑞娜“发情”时期的刻意忽略也不甚在意。而且,她抬眼就看到刚才那个被自己叫走的骑士正端着一个被包裹得严严实实,由藤条编制而成的小型箱子走了过来。 于是姜珂不得不唤回自己两位“宾客”的注意力,她对他们说道:“咳,这是我们今天的第一道菜。” Apate停下与塞瑞娜的斗嘴,一副兴趣盎然的模样看着被放在桌面上的藤制箱子,他嘴角的微笑好像自从进入神佑骑士团之后就没有掉下去过——他倒是想看看姜珂今天到底要“耍”什么花招。 那位骑士站姿标准地笔直立在桌前,在接收到团长的眼神之后,他终于伸出装备齐全的胳膊——上面戴着精钢所致的手套以及护臂甲——动作缓缓地,如同某场仪式揭幕一般掀开了那个藤制箱子上方的遮挡物。 然后,全场所有人的目光也就被那个从箱子中冒头出来的生物,像磁铁勾住铁器一样牢牢地吸引住了。 …… 其实詹姆士当时是按照姜珂的吩咐,将塞瑞娜与Feb一起叫过来的。 但是就在三人快要接近神佑骑士团的时候,塞瑞娜却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她又赶快叫Feb回去取了一样东西——不过感觉这样东西对于接下来的宴席无关紧要,詹姆士倒是觉得她就是为了故意支开Feb。 所以等司禹枫取完这样东西,再赶到神佑骑士团的时候,巧而又巧地撞见了他们今天要品尝的第一道“菜”,以及它还没有被厨师烹饪之前的原始模样。 只见厚实的檀木圆桌中央正立着一条约有成年人手腕粗细的花斑蛇,并且它黑色的三角形头颅连带着身子中央也规律地夹杂许多白色的斑点,在远处看起来简直就像是它的背上长了眼睛。 此刻,这条“前菜”正直着自己的上半身,扩张颈部肌肉朝着那些企图吃掉它的人类吐出猩红的蛇信,不停发出咝咝警告——如果不是有人从后面抓住它尾巴的话,司禹枫估计这条孟加拉眼镜蛇肯定会以一种极快的速度扑到对面,然后用獠牙咬住三人中的任意一个。 “在圣经中,蛇代表着恶魔。我说的没错吧,Feb?” 塞瑞娜轻佻的声音忽然吸引了大家的全部注意,当她发现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自己身上之后,心情更是大好,嘴角的笑容都变得更加魅惑。 这边司禹枫闻言,刚想点头答是,却不妨又听到在场的另一位男性似是“掉书袋”般朗声说道。 “据《圣经》创世纪3:1,上帝曾说‘它是最狡猾的’;还有启12:9曾经描述——它是撒旦、魔鬼、龙。所以塞瑞娜,你说的并没有什么错。” 于是众人的目光也再次转移到了这位出风头的男性身上,而在场以英语为母语的人自然听到的是一段原版圣经的文字描述。 司禹枫也和大家一样顺着声音方向看去,发现这个坐在塞瑞娜身边戴着黑金色面具的男子,看起来好像有些眼熟——此时,刚刚出声的Apate也如塞瑞娜一样,神情坦然地接受着大家的眼神洗礼。 姜珂听到之后却是立刻笑了出来。 Apate不明其意,于是他看向姜珂,仅露出来的半张俊秀下颌都能让人感觉到他此刻的疑惑。他问道:“你在笑什么?我的姜团长?” “抱歉……不过我觉得,你还挺有自知之明的,Apate。”姜珂听着系统在自己耳边的英文直译,耐心解答,但她的眼睛却是看着Feb的方向:“我觉得我们或许可以用中文对话了。” “难道你总讲英文不觉得累吗?” “Apate,哦不,或许我应该叫你——沈宇?” 很明显,这番话姜珂就是冲着司禹枫说的,但是他在听到之后却并未感到多大的波动。 司禹枫只是略显平静地再次望向Apate——也是他曾经好友沈宇——所坐的位置,他忽然发现那双刚好从面具中露出,充满阴郁色彩但却符合东方特点的漆黑双眸好像正朝着自己的方向。 沈宇好像并不为自己的身份被揭穿而感到惊慌。 此刻的他犹如一位不慌不忙的猎人一样,正兴致勃勃、目不转睛地观察着他所感兴趣,同时也是被他盯上许久的“猎物”—— 司禹枫。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10-17 19:13:45~2020-10-18 23:50:0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君邪、Serenading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93章 头盘 如果此刻是让江霰来到这里, 经历这种“死去之人”突然复活事情的话,他的面上大约也能像姜珂、司禹枫他们这样做到波澜不惊的模样。 但是,恐怕他的心理却并不会这么想了。 江霰之前在“Predator”二十多年的人生,虽然整日都是在不断地暗杀当中度过, 无异于刀尖上行走, 经历得也都是腥风血浪; 但相对于司禹枫又或者是卖弄权谋的姜珂来说, 他的人生履历还是单纯得如同一张白纸。因为那上面除了杀戮, 便再无其他。 相信心性简单的江霰绝对不曾体会过司禹枫所经历的那些就像是污泥一样,牢牢粘住你的双脚让你既感到恶心却又动弹不得的糟心事情。 司禹枫此时的眼神如往常一样,与坐在自己正对面的Apate——现在也可以说是沈宇——平静对视,他脸上神态自然得仿佛并没有对刚才听闻的这件事情感到任何惊讶。 其实司禹枫也不清楚自己大约是在什么时候, 就已经知晓这个并不是很难猜到的事实了。 ——或许是在他知道“诸神联盟”, 这百年以来头一个由NPC构成组织的时候? 虽然不排除向来与玩家们井水不犯河水的生存空间居民当中,每隔几十年确实会出现那么一两个异类的可能, 这些野心勃勃的家伙可能会利用自己的身份可想要从系统那里得到更多的权利——但是, 能够如此迅速蓬勃发展并且还成功坑骗了两个高级玩家组织之后,又顺利壮大起来的“异类”, 难免会显得格外突出; ——又或许是更早一些的时候? 比如“原罪”那次导致如今情形的任务, 还有更早之前他们一起在云海林中遇到追杀的时候? 至于刚才提到的这两个时间节点, 后者是发生在司禹枫完成“地底之下”游戏, 意识到不能放任神佑骑士团这样下去所以去“警告”姜珂自己手中有幸运币, 希望不要再来打扰他(这也是姜珂一开始想要杀掉Feb后来却突然不再追杀他的原因)之后的事情。 司禹枫当初在云海林中便认出来那些追杀他们的人不可能来自神佑骑士团, 无论是穿着武器还是背景使然, 总之他很清楚这是一股来自生存空间NPC的力量——而司禹枫自认为之前与这些居民们还算交好,并没有什么利益关系。 虽然当时沈宇也亲身参与了这场惊心动魄的雨林“被”追杀行动,但谁也不清楚他是不是为了享受亲眼见证“猎物”被追逐的场景——这种变态想法的确有存在的可能——所以,多疑的司禹枫自那个时候起, 在心中对自己这个拥有特殊身份的“朋友”存了不少的疑惑; 而另外一个时间节点毕竟是涉及到他与江霰之间关系的事情。尤其是在完成游戏之后,也就是沈宇“身死”,江霰加入神佑骑士团,而沈盈盈也像是被安排好得与Sombre巧合相遇——这一系列的事情,就像是一副多米诺骨牌一样,在无形之中好像突然被一双大手推倒,事态也果然开始向着无法挽回的趋势前进不息。 当司禹枫意识到可能是有人故意要分裂他和江霰关系的时候,就对周围的人更加起疑心了。但他终究还是因为势单力薄,并没有办法直接对此进行抵抗,便也只好将计就计,干脆借助Sombre的力量走到了如今的处境。 老实说,沈宇之前的表现还是非常正常的,无论任谁看来,他都是一个有着曲折身世和悲惨背景但从始至终都执着爱护妹妹的好哥哥——这一点司禹枫也必须承认。 但是很可惜,沈宇布局时所走的每一步棋,在司禹枫意识到不对劲之后,他的大脑里就能很快推断出沈宇接下来的举动,并且这些事情也确实如司禹枫所料那样真实发生了。 原因倒是无他,沈宇设局的模式与他太像,以至于经历其中的司禹枫有时都会产生这是世界上另外一个“自己”所设局的错觉。 司禹枫的目光忽然固定在一处,他仔细打量着沈宇脸上那副与他曾戴过类似的面具——很明显,他现在遇到了一个“模仿者”。 只不过,这个粉丝只是有些过于狂热而已。 古朴圆桌上那道为客人们展示的新鲜食材已经被训练有素的骑士带下去,相信不久,一道清新开胃的美味头盘很快就会取而代之,被人从后厨端上来。 沈宇在被姜珂揭穿身份之后,他的脸上并没有也并没有露出任何愤怒或者羞愧的意思。 不仅仅是因为他的真实表情与众人之间还有着一层面具的格挡,其实,他也在过来神佑骑士团之前就做好了被人表露身份的准备。 无论是由谁来揭露——姜珂、塞瑞娜又或者是詹姆士——反正这都只是迟早的事情,不对吗? 于是心态良好的沈宇忽然冲着对面的司禹枫,像是许久未见的好朋友那样,客气招呼道:“说起来我们才真的是好久未见,Feb——或者,还是要我叫你司禹枫?” 这次沈宇倒是也不再说英文,并且从面具中仅露出的下半张脸也能看见他扬起一抹有趣的微笑。 而司禹枫听到这番仿佛老友间的俏皮话,也向他们露出自己早就被固定了模式的温暖笑容——要知道在场的人都是“太极高手”。 所以他只是回道:“无论哪一种都可以,我对这些并不怎么在乎,Apate。如果你不介意我这样称呼你的话,我倒是更愿意称呼你为Apate。” “哦?”沈宇听到司禹枫的说法顿时又来了兴趣:“那能告诉我你为什么这样想的原因吗?”他故作亲昵地问道:“小枫,我怎么记得之前我们都是互相叫对方中文名字的呢?” 这个略显亲密的叫法并未让“千锤百炼”的司禹枫感到有多么不舒服——尽管确实有一种被毒蛇缠身的感觉。但他仍是笑着答道:“如果我们还是之前的关系,称呼你为沈宇或者Apate我都无所谓;不过现在很明显,你是最大‘赢家’。” 再下来的话司禹枫就没有说了,但也不难听出来称呼为Apate肯定含有一层输者对于赢家的尊敬——反正沈宇是理所当然这么认为的。 “哈哈!”于是听到司禹枫的解释,沈宇当即大笑了出来:“Feb,我以前怎么从没发现过你这么会‘说话’呢?哈哈,你这个解释确定是发自你内心的吗?” 沈宇听到司禹枫的肯定之后,心里喜不自胜,毕竟得到自己模仿对象的肯定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 于是他发现司禹枫久久未坐,又冲他说道:“Feb,怎么一直站着不坐下呢?快坐下,你要不要坐过来一些?” “简直比真金还要真。”司禹枫并不怎么想坐到对面去,于是他干脆就近坐在了进门的位置,也没有回答沈宇的邀请:“技不如人,我也是会承认的。” 看起来沈宇还想再说点什么,但是塞瑞娜这时恰好插嘴道:“Feb,你也就对这些男孩子会说些好听的话了,对于我们这群柔弱的女生,怎么从来没听你这么夸奖过?哼,你可真是一个‘偏心’的坏孩子。” 还不知道自己在塞瑞娜心里与“基佬”划等号的司禹枫,听见这番似是撒娇又似是抱怨的话语后,心知塞瑞娜这也是为自己解围。 于是,他只是四两拨千斤道:“很抱歉,我从来都是只说实话。如果之前曾经有得罪你的地方,我向你诚挚地道歉,塞瑞娜。” “算了算了,我能‘理解’你,不和你计较。”见司禹枫果然上道,塞瑞娜立刻就表示不再追究。 而旁边的沈宇看向他们的目光更是觉得十分有趣。 “对了,不知道最近盈盈过得怎么样?”沈宇像是终于想起了他还有一个“好哥哥”的角色,又问司禹枫与塞瑞娜二人:“她在Sombre应该表现得也很不错吧?” 这次司禹枫并未做出任何回答,而是全部都由塞瑞娜转述沈盈盈最近的情况。 “盈盈当然在我那里过得很好呀~”塞瑞娜怎么可能打自己的脸,所以她冲着沈宇娇笑道:“不过,你隐藏的不错,那个好女孩到现在也不知道你还活着的消息。她还天真地以为自己哥哥‘死了’,总是处心积虑地想要杀掉凶手,为你‘复仇’呢。” 沈宇闻言却只是微笑点头,仿佛刚才就是随意一问,看起来他应该并不怎么在乎这个问题的答案。 “听起来还不错,人们只要有动力就总会支撑自己走下去的。”他随口说道。 这番言论从逻辑上看并没有任何错误,足够冷静、理智,符合一个成熟男人做出的回答——但同时也会让这个成熟男人显得非常冷血、无情。 虽然那是他的亲妹妹,但也只是针对于“沈宇”这个身份而已,除此以外,他现在的身份还是Apate。 他是诸神联盟的首领,是挫败两大高级组织的策划者,是一位在生存空间刚开始发光发热,正准备冉冉升起的“新星”。 没有什么能够比这些一大长串的头衔更让人着迷的了——哦,对于Apate来说,可能来自自己仰慕Feb的肯定,同样让人沉醉。 这时,一直站在沈宇身后的那位高个子使者忽然身体僵直片刻,然后他面色铁青地倾下身去,凑到自己首领的耳边悄无声息地对他窃窃私语了几句。 沈宇一边认真听着,他脸上的微笑也一直自然而然地挂在嘴角。 在自己手下恢复正常之后,沈宇突然说道:“如果这次只是叫我过来吃饭,闲聊,那我恐怕还真的没有什么时间能够配合各位……” 很明显,沈宇可能是听那位高个子使者说了一些什么情况,因为他现在看起来像是一副随时要告辞的模样。 “谁说我们叫你过来没有正事的了?” 热衷于做“麻烦精”的塞瑞娜再次出声反驳道:“大家也都是抽时间才过来这里的好不好,拜托你不要感觉别人的时间和你相比,就不是时间似的……” “那姜团长叫我过来的意思是?”沈宇有些明知故问。 但姜珂还是一反往常,耐心答道:“自然是为了‘最后一战’的事情,才特地将大家叫到一起的。” 讲到这里,她的语气也忽然变得严肃:“相信你们昨晚也都听见了吧,系统公布最后一战开始的事情。” 身为生存空间NPC的沈宇自然没有率先开口。就算不论这件事情的真假,他目前也无法对这件事情进行验证。 不过刚才那位高个子使者对他低声耳语,说的倒是关于这件事情——据说詹姆士已经带着他手底下的一帮骑士先去探查任务最新情况,这让诸神联盟的探子们感觉这件事情很有可能是真的。 所以沈宇从刚才开始,才不得不谨慎对待。 “既然这次最后一战的地方选择在了生存空间,”姜珂又说:“Apate,我想曾经成为玩家的你,不可能不知道这件事情的重要性。” “所以……这次叫大家过来,是为了一起解决这次的任务?”沈宇果然没有再展露出任何想要离开的意思,但他却是兴趣盎然地看向姜珂:“要怎么一起解决任务呢?难道,还要一起结盟?” 姜珂闻言忽然不再说话,只是一言未发地回看向沈宇,面上也再看不见一丝微笑。这件事情终于让她恢复平时的清冷模样。 “我倒是不介意,就看你们的意思了。”沈宇还在旁边不怕事地继续说道。 而桌面上原本就是佯装出来的其乐融融氛围,也因为这段微妙的过去一时陷入了无边安静当中。 就在众人关系降至冰点之前,坐在最边上的司禹枫却忽然注意到此刻外面有一名端着大号白色骨瓷盘子的骑士,正向着众人踏步而来。 不同于餐馆酒楼那些普通的服务人员,出现在他们眼前的这番情景倒是显得不像是简单聚餐,而是一场郑重其事的会议——能够征用如此装备精良骑士作为服务员的,恐怕整个生存空间也就只有神佑骑士团长能够做的出来。 于是众人之间沉重的气氛再次被打断,在场的所有人自然也注意到一道“好菜”即将登场。 被人端上来的雪亮甚至刺眼的银制餐具,倒是与神佑骑士团那副充满冰冷肃气息杀的铠甲十分相称——就是在司禹枫看来,这次的宴席恐怕不会像普通那样“简单”开场。 “新鲜的蛇肉刺身,希望您们能够满意。”负责传菜的骑士言简意赅地介绍道,但他还没掀开白盘上面的盖子,只是冲着众人简单行了一礼便直接退下去了。 “确实很丰盛!感谢神佑骑士团为我们‘精心’准备的宴会。”沈宇在听到介绍之后率先开口,但是听起来却毫不走心,明显他只是客气敷衍。 姜珂也像是忘掉刚才的不快,勉强冲他点了点头,只是脸上的笑容再也看不见踪影。 而塞瑞娜平日生活向来奢华无度,这种哪怕非常新鲜的野味也对她来说不具有任何吸引力,更何况她现在的注意力全部都在众人面前的这台造型古朴的圆形餐桌上。 她摸着自己手下光滑的圆桌木料,忽然转移话题,问姜珂:“我记得你以前这里摆的是一张长形方桌,怎么突然换了呢?”因为一点私人原因,塞瑞娜以前经常出入神佑骑士团——其实说是“住”在这里也不为过——所以她对神佑骑士团的内部构造也是非常清楚。 不过还没有等姜珂回答问题,塞瑞娜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只听她像是自嘲笑道:“我猜这恐怕不是为我准备的,而是‘特意’为了Apate准备的吧~” 两个女人在半空中对视的瞬间仿佛互相传送了某种信号,姜珂不再沉默,亦是毫不犹豫地点头答道:“当然。” 然后她又看向了沈宇,忽然勉强自己露出笑意:“当然是为了Apate‘特地’换的……” 这时终于有另外一位身形高大的骑士过来准备掀开那道头盘,就在上面盖子被掀开的瞬间,只听姜珂又说道。 “……如果我们不‘特意’为Apate准备些什么,那么他等下,又要怎么安心‘上路’呢?” 一道似蛇般的银光在众人眼前乍现。 场面巨变突生!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信息量好像有点大,简单复盘一下: 1.Feb与Apate之间的纠葛: 从名字、行为、动作都能看出Apate(沈宇)故意模仿Feb(司禹枫)——也就是ncf(还是变态的那种)对自己偶像的关系。 司禹枫在“地底之下”任务后曾去找过姜珂(120章细节可以推测,没有具体写过),姜珂不直接出手之后拜托Apate帮自己寻找幸运币,于是有了雨林追杀。 2.关于沈宇对沈盈盈的感情: 他们之间应该是一种比较复杂的感情——超越亲情只和彼此相依为命——但是这种状态在沈宇进入生存空间并且成为npc之后就被打破了。 沈宇在“原罪”中一直有意无意地引领自己妹妹与其他人分裂(这种情况私下肯定也不少),还特别提到过想要加强实力必须加入组织(所以后来他特意安排Sombre接近沈盈盈,148章结尾就是沈盈盈刚遇到塞瑞娜)。 很明显,这个哥哥也想让自己妹妹逐渐黑化。 他一直都在等着她的“破茧成蝶”。 ——————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mmdrxs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94章 餐毕 晴朗、多云、有雨、有雪是我们在生活中最为常见到的天气情况, 位于人们头顶上方大约万里距离的大气层也会根据这些不同的天气情况,进而呈现出各种异彩纷呈的气态或者是液态变化。 非常有意思的一件事情就是,人们的心情通常也会跟着这些不同的天气而作出相应的调整——比如在人们的普遍印象中,雨天通常是代表着悲伤, 晴天则是象征着人们的幸福与欢乐, 而雪天一看起来就知道充满了寂静的孤独——但是在生存者之城中, 人们却是很少会见到布满乌云的天空, 大多数时候它都是一碧如洗、万里晴朗。 当姜珂的目光向窗外的更远方眺望出去时,看见的就是与她平常在五楼所见到差不多完全一样的景象。只不过可能因为现在的时间更接近正午,所以外面晴朗的天空如同洒满钻石和黄金那样正在闪闪发亮。 随着“咣啷”一下清脆的金属落地声响,刚被人掀开不久、圆滚滚的银制通花餐盖不受控制地骨碌滚到了那位身形高大并且体态神似詹姆士的白银骑士脚底下。 可能等得就是这声平地惊雷般的动静, 这场几乎聚集整个生存空间重要人物的聚会, 到现在才算是正式开场。 若是此刻也有其他人正站在那条通往神佑骑士团的内部小路上,可能会亲眼见证这样一幅画面:那个背靠着巨大落地窗, 柔弱东方长相的女人伸出自己的双手, 洁白柔荑全部都压在她面前那张黄檀木圆桌上——如果你再仔细观察的话,还会发现此刻的她更像是索尔手中那柄雷神之锤(不过就是体积小了许多), 将这张桌子牢牢地固定在地上; 而就站在这个女人身边大约一两个人那么远的位置, 一位身高体壮的明显西方外貌的男人也将他的双臂全部都压在了这张“岌岌可危”的倒霉桌子身上——或许是因为他正面对着落地窗, 所以如果有人此刻站在小路上的话, 就可以清楚看见男人的脖子上面因为过度用力而涨起来的血管以及青筋。 这两位难得“旗鼓相当”的力量型选手, 此刻弥漫在他们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 让人们看起来就像是在看那些擂台上比赛谁的力气更大一般。 但是这两位之间的对决可能要比那些选拔比赛严重得多。很明显两个人都已经用上了自己全身的力气, 并且经过上一次的交手,谁都不敢轻易对对方掉以轻心。 大概持续这种仿若静止的情况不到一两分钟的时间,面对着落地窗这个面红耳赤的男人现在看起来简直与西班牙斗牛场里面的斗牛一模一样; 可是反观另外一边那位柔美长相的女性,却还是一副面不红气不喘的淡定神情, 也不知道她是真的不感觉吃力还是只是习惯性表现成这样。 所以沈宇再次于心中评估场面,然后又将手从自己的口袋上方挪开之后,他很快就对自己的手下说道:“还是先收起来你的那些力气吧,哈瑞。” 他像是忘记了刚才姜珂都说过什么,只是转过头去冲着身边的姜珂笑笑:“一场误会而已,姜团长,我想刚才我们大家都误会对方了。” 说完,沈宇的眼神还是不自主地看向了地上那个身为“罪魁祸首”的银制通花餐盖,还有刚才不小心将它碰掉的那位神似詹姆士的陌生骑士。 这一切发生得确实有些过于“巧合”了。 这个名叫哈瑞的高个子使者在听到自家大人的吩咐之后,异常果断地收回了自己释放出去的力量——就在他撤回去的时候,姜珂也在同一时间收回了自己的手。 “无论之前还是现在,Apate,你这位下属可真是好大的力气。” 回想起刚才餐盖被那位不小心的骑士没拿稳掉在地上之后,犹如惊弓之鸟一样急着跳出来保护Apate的高个子使者,姜珂的眼神也就径直看向了他:“你这个大力气的手下刚才可是差一点就要把这张桌子给砸了。” “不好意思。”沈宇此刻语气诚挚地像是真心实意在对姜珂说着抱歉:“哈瑞对我的人身安全太在意了,所以刚才那点您属下闹出来的动静可能就无法避免地让他感到了威胁。”只不过沈宇话里话外的意思还是都将责任推给了姜珂那边。 其实这个时候,姜珂本打算挥手让那名“犯事”的骑士走下去了,但是她在听到沈宇的回答后,还是顿了一下又冷哂着说道:“你说得对,只是一个误会而已。这名骑士是刚刚提拔上来的新手,有时候确实难免会犯下一些错误。” 沈宇听见这话,他的心思也随着眼珠一转,不由心想——姜珂的意思恐怕是在指他前几天撬走不少初级骑士的事情——但他也只当作没听见一样,戴着半张面具的脸上并没有露出任何窘迫或是羞愧的意味。 “不过这些都无关痛痒。”姜珂也不是那种必须和人杠到底的性格。 反正她刚才也通过那个“无伤大雅”的小小测试知道沈宇恐怕还带了其他保命的东西在身上——她注意到在那个哈瑞扑出来的同时,沈宇将自己的手放在了上衣的一个口袋上面,所以她再次冲着众人说道。 “既然现在生蛇刺身已经上了,我们大家还是先来尝尝鲜吧,再耽搁一会儿恐怕就会放久了。” 接着,姜珂仿佛是一名“以身试法”的先驱者,她率先用自己手中的长筷从那盘刺身中夹起了一枚粉红色的嫩肉,然后她像是希望沈宇也可以对这些食物感到放心似的,毫不犹豫地就将那块肉放进了自己的嘴里。 唇齿之间充斥着略微清脆的肉质咀嚼声音,大多数人在尝到蛇肉的第一感觉可能都会觉得更像是在吃一种比较弹牙的鸡肉。 司禹枫并没有从这些淡粉色的鲜肉上尝出来什么会让人感到恶心的土腥味道。 习惯透过现象看本质的他不由在心想,刚才后厨应该在杀蛇的时候有做过什么有效的去腥处理,比如用生姜腌渍或者淋些柠檬汁什么的。 而发生在刚才那场如同闹剧一般的“力量对决”,整件事情的前后发展过程也都被司禹枫看在了眼里。因为之前曾经有过与姜珂共事的经历,所以司禹枫对于姜珂的这番试探并不感到陌生。 这个女人在摸清敌人的底细之前,就像是个可笑的魔术师一样,总有着无数层出不穷的试探手段——但是一旦让她了解真实情况之后,恐怕即将面对雷霆出击的那些人就再也不会如此轻松地笑出来了。 既然现在姜珂并没有再次对沈宇发难,很明显她应该还是在忌惮着什么东西。司禹枫并不是具有什么透视功能的超能力者,所以他也猜不到只带一人就敢前来赴约的沈宇,究竟身上还藏着什么样的“秘密武器”。在作为开胃头盘的蛇肉刺身被人撤下去之后,一道又一道颇具C国传统特色的菜肴很快又被其他人端了上来——各色时令的蔬菜,同样新鲜的帝王蟹,更加珍贵的鲨鱼鳍(也就是鱼翅但生存空间制作的更粗劣一些)。 还有一道司禹枫认为江霰应该会喜欢的餐后甜品——一朵像是透明水晶般盛开姿态的花蕊——如果你一口咬下,接下来就是满面扑鼻的桂花香气。 不管在用餐之前还是用餐的时候,都发生了哪些可能会让人感到不太愉快的事情,无论怎么说,这一餐都是非常令人难忘的一次聚会不是吗? 所以沈宇在饭后向姜珂告辞的时候,嘴角那抹微笑还是与他来之前并没有多大改变的。 “很感谢您这次的款待。”沈宇冲她客气致谢道:“也希望这次的任务,大家可以顺利执行。” 很明显,在场的人也都知道这三个组织之间不可能再形成什么假惺惺的“互帮互助”的关系了——而且这次能够让NPC们同等参与的最后一次任务,绝对是一道这些高级组织之间对于能力区分的重要分水岭。 作为后起之秀的诸神联盟,自然也不会错过如此关键的任务。 想到这里,沈宇嘴角弧度不变但他心中却是充满了对这次即将到来的行动还有那枚意义重大奖赏(可以对系统许下任何愿望的幸运币)的势在必得。 “有招待不周的地方请多包涵。”姜珂也在心照不宣地与他讲着客套话:“不过看起来,你应该吃的还是蛮不错的,那就好。”作为东道主的她能明显感受到那股来自沈宇突然高昂起来的心绪。 不过就在沈宇打算带着哈瑞转身离开,回到诸神联盟让自己手下的人更快一些行动时,他忽然在神佑骑士团的不远处位置看见一个有些熟悉的身影。 来人脚下的步伐坚定,那张冰山般的面容仿佛披霜带寒,不过脸上的神情倒是与姜珂如出一辙。 虽然江霰并没有立刻认出沈宇来,但是沈宇还是不知为何心头蓦然一跳,并且一种不太好的预感也在瞬间涌到了他的脑海当中。 所以他像是那些敏感的动物感到有危险似的,轻微眯上眼睛,看向同样许久未见此刻匆匆而来的江霰。江霰并不在乎那些落到自己身上的目光,只是依旧平静地走着。 等他快要靠近众人时,在场的所有人都听着那道冰冷的声音不带一丝一毫情感起伏地说道:“团长,任务已经完成。詹姆士也和其余骑士在回来的路上。” ——任务,已经完成? 沈宇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理解能力出现了偏差,还是什么是其他的毛病,总之,他不可置信地看向即将来到自己面前的那个冷血杀手。可是那张万年不变的脸上却并不像是在说谎,也让人捉摸不透他此刻的真实情绪。 难道“最后一战”变简单了吗?怎么可能会有人这么快地完成?刚才只不过是吃一顿饭的功夫而已! 但彷佛是在为这件令人感到震惊的事情进行验证,他的属下哈瑞也在接收到诸神联盟内部的消息之后,也在江霰开口之后不久,又将另外一个更坏的消息带给了沈宇: “大人,前方说确实是神佑骑士团斩杀了那个‘怪物’,并且……并且很多生存者之城中的居民也在那里,亲眼见证……” 说到这里哈瑞并没有再继续往下说了,但是沈宇却在自己的心中替他继续说了下去。 ——既然刚才有很多居民见证到了神佑骑士团的光辉战绩,那么,他之前煞费苦心摧毁的神佑骑士团光辉形象,恐怕很快就将卷土重来。 听闻这个消息,沈宇如遭重击,明明此刻置身于温暖如春的环境,但他却感觉自己好像被泡在冰冷刺骨的北冰洋似的。 那些阳光简直冷到了他的骨子里。 …… 如果你对姜珂为什么没有对这个“单刀赴会”的Apate赶尽杀绝而感到好奇,并且可能怀疑她是否开始畏惧这个后来居上的“新星”,甚至已经质疑姜珂真正的实力究竟有没有她所表现得那么强悍时; 那么现在已经能够在这座白色巨大城堡通往一楼的小路上,看到完成任务顺利归来的江霰的姜珂,绝对会非常好心情地耐心解答你的疑问—— 她一直都不是什么崇尚暴力依靠武力解决问题的人(起码她自翊是这样),在每一次与敌人的战斗当中,能够取得不费一兵一卒、兵不血刃的胜利,难道这个行为不才是应该最值得人们炫耀的吗? 若是你还想问她更多的问题,比如她这次如此大费周章地举办聚餐宴会,甚至揭露了Apate也就是沈宇的真实面目,但最后还是放走了他,难道真的不怕以后劫后余生的他会更加“茁壮”成长起来吗? 但是请相信,姜珂听到之后这个问题绝对会将自己的脑袋转过去看你,那双不含一丝杂质的清冷眼睛就像是在看着一个天真的孩子一样——然后,她又会对你作出这样的回答: 毕竟他们以后的时间还长着呢,不是吗?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10-19 23:57:26~2020-10-20 23:23:0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星野奈奈 7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95章 Again 【叮!恭喜玩家江霰触发本年度最后一次任务:时间尽头!】 【任务背景:当石英钟上的指针来到午夜十二点, 这栋古堡里就会出现许多光怪陆离的场景——几个月之后才会造访的客人、死去亲人的生前身影,一向有序的时间好像在这里错乱交杂。请注意:这是一场生存空间高级组织之间的团战,你作为被古堡主人邀请的“客人”,将在这里与你所有的朋友、敌人不期而遇。】 【任务内容:找到本次任务中唯一的那枚幸运币。】 【任务时长:本轮为特殊任务, 时间无限制。】 【祝玩家在游戏中玩得开心, 过得愉快!】 …… 其实大多数玩家当时都是处于睡梦之中, 忽然就被被这个顽皮的系统临时通知才进入最后一次任务的。由于事情发生得特别突然, 一般人在听到这的震惊消息的瞬间甚至都还没来得及睁开眼睛,立刻就被那阵铺天盖地袭来的熟悉眩晕感觉完全笼罩。 所以等江霰也从一片模糊混沌当中苏醒过来的时候,他就发现自己已经身处于一个陌生的环境里面了。并且他一向不喜露出表情的脸上,也难得表现出一丝惊讶的情绪。 ——是的, 江霰之所以感到惊讶是因为他发现, 此刻自己正站在一处完全陌生的地方。 头顶那片像是被人浆洗过近乎纯白的天空,脚下是有些细软被阳光晒得滚烫的沙滩, 如果抬眼望去, 甚至可以在远处海天相接的位置看见一两艘扬帆远航的稳相板艇(也就是我们所熟知比赛中用到的海上帆船)…… 总之,江霰的头脑异常清晰并且没有感到任何突然苏醒之后的不适, 他十分清楚自己现在并不是站在他所熟悉的那个生存者之城。 难道, 这才是最后一次任务进行的真正场地吗?江霰谨慎地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脑海中第一浮现的就是这个想法。 那么之前他们所经历过的那次“最后一战”又算是怎么一回事? 总不能是系统出错, 感觉玩家们完成得太过轻松, 才又让他们再进行这场最后的任务吧? 但很明显这种可能性的概率极低, 系统虽然很恶趣味并且充满幼稚的顽皮, 但还算是比较靠谱的。如果有特殊情况,它肯定也是会打补丁通知玩家们的。 既然是这样的话,江霰考虑到这里,忽然又想到了一种让人感觉并不怎么靠谱但是绝对能够解释两次“最后一战”重复出现的可能: 还是说, 其实现在并不是系统出现的BUG,而是玩家这边自己出了什么内部问题? 比如,如果之前所有玩家听到的那个有关“最后一战”的消息是假的,也就是并不是由真正的系统发出来的呢?这并不是没有可能,虽然生存者之城不存在可以调控特殊频率也就是想让哪些指定玩家可以听见的无线电,但是江霰的脑海中突然联想到姜珂拥有的那个能够“一对一”与人进行私密谈话的能力; 再比如,其实江霰他们所完成的那场“最后一战”就只是某些人计谋当中的一个环节——这人想要达到的具体目的显而易见——而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最后一战…… 思及至此,江霰倒是回想起他在白日里斩杀那头“怪物”之前的情景,并且他感觉那些事情绝对能够辅证他现在脑海当中的想法—— 这天早晨江霰刚睡没多久,就在自己的寝室中接到了姜珂布置下来的任务:她要求他和詹姆士一起带领小部分的精英骑士们,前去生存者之城的内部某处狙猎一头“怪物”。 并且姜珂当时还对他们提出特别要求,叫他们做这件事情一定要当着许多原住民们的面进行才能够算是最终完成。 等江霰与詹姆士抵达姜珂发给他们的位置之后,果然看到了一头发狂正在攻击人类的“怪物”,但是,甚至都没能等到詹姆士出手,江霰自己上去干脆利落地一刀,直接就搞定了那头出现在“最后一战”当中的“怪物”。 整个过程如同行云流水,慌乱的人群中也爆发出来经久不息的热烈掌声。可是等到感觉事情有些奇怪的两人,上前去检查那头“怪物”的时候,忽然发现这个“最后一战” 的BOSS居然并不是出现在什么神话传说中的妖魔鬼怪——那只不过是一只身高近两米,头顶长着肉瘤畸形,不知被什么变异了的畸形棕熊而已。 立马就洞察姜珂心思的詹姆士并没有对此说什么,但是江霰却率先回到了神佑骑士团,所以他也就刚好看见了姜珂站在院中与她的客人们道别时的情景。 江霰到现在都清晰记得,姜珂在看见自己完成任务顺利归来时,她一向不为什么所动容的眼眸与面上所展露出发自内心的,情不自禁的笑意。 想到这里,刚被他完成的“最后一战”与现在这个最后一次任务之间的全部关系,江霰也就差不多完全理清了。 ——很明显,之前那个说是在生存空间举行的“最后一战”,其实就只是某些人的虚张声势不是吗? 这个表面上看起来有些卑鄙的三流计谋,诞生于某人对诸神联盟的反击之中——假设生存空间真的变成了“最后一战”的现场,那么生存空间的原住民们就只有一条宝贵的生命,但是玩家们就不同了,只要在任务结束之前仍有一口气,生存空间就不会对玩家见死不救的——要知道这可是一个相当巨大的优势! 因此Apate在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才会感慨系统“偏向”姜珂。毕竟几乎相当于拥有两条性命的玩家肯定要比只是普通人的NPC们更愿意去参与并且完成任务。 事实也证明当“怪物”出现的时候,只有玩家们会冲上前去,而那些原住民则是不战而溃。没有人会愿意主动冲上去奉献自己仅有的一条生命,就算有也一定是相当少的数量。 于是,姜珂也果然成功了。在假意宴请沈宇的同时,也学着他的手段,出其不意地“阴”了诸神联盟一把。 江霰也很快想到了姜珂如此做的原因:主要是为了能够帮助被人“伏击”的神佑骑士团快速恢复到它以前的光辉形象——没有什么能够比抚慰那些被怪物吓得惶恐的普通民众,更有效收获他们信任的办法了,尤其还是能够如此迅速出击。 当然还有另外一点,这个也特指某人对于掌握大权的渴望。姜珂也不可能容忍有人的权力在她之上。 即使这个下乘的计谋不怎么入流,但江霰始终记得那时在姜珂脸上传递出来的笑意——这就足以说明它已经见效,并且还极有可能达到了一个相当不错的效果。 否则,刚被人“摆了一道”的姜珂怎么可能会在自己的敌人面前,轻易展露出她的真正开心呢? 一向习惯用武力解决问题的江霰,忽然感觉其实动脑筋去想好像也并不怎么困难。 因为他并不会质疑姜珂的这个计划会不会在这次的任务结束之后,等所有玩家都回归生存空间的时候,那些反叛组织的初级骑士与诸神联盟还有那些被蒙在鼓里的原住民们揭露这件事情。 毕竟,就算他们想要去和别人揭露,也要那个时候他们还有命从这里走出去不是吗? 江霰并不认为睚眦必报的姜珂会轻易地放过那些人的性命——要知道她最在乎的就是自己属下的忠诚,姜珂可以说是十分厌恨来自属下的背叛。 “嘿……克洛德!” 原本沉浸在自己思绪当中的江霰,忽然听到有人在叫一个人的英文名字并且他的身体还非常自然地对这个名字做出了反应。于是,江霰便顺应着这具任务世界中的躯体,立刻扭过头去看向了另外一边那个招呼“他”的人。 ——克洛德……恍惚之中的江霰总感觉这个名字听起来有些耳熟的样子。 等江霰回头看过去时,发现居然是一个黄皮肤黑头发明显传统东方长相的青年,正站在一棵高高的棕榈树底下呼唤着他:“嘿,伙计!我说,你愣在那里做什么呢?” 不过这个身穿着斑斓花色短袖以及同款短裤明显是华裔的青年,一开口说话就是一嘴非常流利地道的英语。他又冲着江霰晃了晃自己手中打包好的行李袋,说道。 “你怎么不快点去收拾好自己的行李呢?你看,我都已经装好了!”可能是见江霰没有任何动身的意思,那个东方青年又笑着说道:“你该不会是舍不得离开这里吧?” 这边江霰刚想对他作出回答,但时间却像是被人按下暂停一样,不过只占用了片刻,系统就开始强行对他灌输了相当海量有关本次任务的背景知识—— 江霰在本次任务中的角色名字是克洛德,身份是一名受到费尔顿家族邀请过来作客的客人(本轮游戏中部分玩家是这个身份,但还是有大部分成为了费尔顿家族的仆人)。 现在江霰所站在的地方,就是费尔顿家族每年春节都会过来度假的海岛,只不过玩家们苏醒过来的时间刚好赶在费尔顿家族要结束这场度假,不过费尔顿还是会带着这些客人回到他们的庄园中去。 所幸江霰已经习惯了系统一言不发就开始强行往他们的脑海中——简直就像是灌水泥那样——“暴力”输入角色记忆的事情。在他迅速消化掉所有的背景知识之后,江霰从善如流地与那名东方青年说道:“我现在就去。” 说完,江霰便动作十分自然地向着那名青年走了过去,仿佛刚才他并没有被系统“暴力”对待一样。 那名东方青年一副与江霰熟识的模样,他看见江霰冲他走了过来,刚想伸出手去勾搭江霰的肩膀但是被江霰巧妙地躲了过去:“我说伙计,你怎么回事?难道是刚才晒太阳晒傻了吗?怎么还不让人碰了呢……” “维奇,”江霰想起来这个青年的名字,然后他盯着这个格外热情的同伴,冷声说道:“我先去收拾东西了。”他现在并没有什么想要回答这个愚蠢问题的心情。 有可能是被江霰的眼神所震慑到,反正等江霰走出去很远之后,这个名叫维奇的热情东方青年还没有从自己好友的冰冷话语中回过神来。 当江霰走进那家被费尔顿家族承包下来的酒店时,他发现几乎所有进入本次最后任务的玩家(也就是生存空间所有高级组织的成员们),此刻是拎着行李或者准备回去取行李的状态,总之大家就像是一幅油画一样,都“默契”地安静站在一楼的大厅位置。 但此刻的江霰却像是一只按下开关的大手,原本像是被人定格在某一瞬间的画面因为江霰的进入而立马鲜活起来。 这些“画”中的人物,其实也就是玩家们仿佛存在于一个刚苏醒的八音盒似的,在他的眼前神态自然地继续着他们的活动。 可能是只有江霰自己苏醒在酒店外面,而其余人刚好一醒过来就站在了这里——不过这也导致这家酒店原本宽敞的大厅现在看起来颇为拥挤,如果从二楼向下观望简直就像是一场乱糟糟的酒会一样——但是,这些并不能阻挡江霰在人群中看见了许多他熟悉的面孔。 章剑、姜珂、詹姆士、塞瑞娜、艾里克、夏尔、沈盈盈……他们都是自己在现实世界中的长相,所以很容易就能够辨认出来。基本上江霰认识的所有高级组织中的成员,此刻差不多都站在他的面前。 只是除了司禹枫。 江霰并没怎么对这个情况进行多想,毕竟司禹枫也有可能像他一样,受到了系统的“特殊照顾”被随意降临到了这个任务世界的某处地方,他应该也不会距离这里太远就是了。 所以江霰的身形并未在酒店的大堂稍作停顿,他并不好奇为什么这些玩家等到自己进入之后才苏醒过来(很明显是系统的安排)。江霰直接就按照自己角色中的记忆,准确无误地走向了那间位于五楼位置的客房。 这大约是处于电梯刚被发明出来的年代,江霰站在那个好像牢笼一样,四面都是由坚硬可以透光的钢丝网制成的古老电梯里,只花了不到一分钟的时间便也顺利来到了他想来的楼层。 正当江霰从自己的沙滩裤口袋中翻出钥匙,准备开门的时候,心脏不知为何开始突然砰砰地猛跳,而一道从走廊尽头一闪而过的男孩背影也瞬间吸引了他的全部注意力。 倒不是因为别的,而是那个出现在江霰余光当中的男孩背影像是具有某种神奇的吸引力,就如同一块巨大强劲的吸铁石立马就抓住了江霰的全部注意力——一种突如其来的熟悉感也向着江霰铺天盖地席卷而来。 江霰连想都未想,直接就朝着那个从后背看起来,不知为何特别像司禹枫的小男孩跑了过去。 可是等他赶到那里的时候,并没有找到他刚才看见的那个男孩子。并且这里也是被堵死的设计,没有任何通往外界的出口,在走廊尽头的墙上只有一面反光的镜子而已。 难道是他刚才眼花了吗?江霰不由开始怀疑刚才自己用余光看到那个小男孩的真实性。 再经过一番仔细查找之后,江霰也没能再看见那个小男孩——甚至这个偏僻的角落连一个人影都没有,挂在墙上空荡荡的镜子里面此刻也只有江霰自己孤单的身影。 江霰便想着,还是先回去收拾行李再说这件事情。 然而就在他刚转过身准备回到自己房间时,江霰的余光再次从那个反射冷光的镜面当中看到一个不属于他的身影。 ——不过,也并不属于他刚才看见的那个形似司禹枫的小男孩。 江霰蓦然回首,直视着那张凭空出现在镜子当中已经取代他,一张完全属于陌生男人的面孔。 目光始终平静。 作者有话要说:简单复盘一下姜珂的计划: 被沈宇搅乱神佑骑士团的姜珂,肯定不会轻易放过他。但是如何做才能迅速在生存者之城恢复她的声望? 打个比方:假如在我们这个时代,有一个恐怖组织突然宣布要来侵袭,但目前负责安全的机构可能没办法管事,这时一个曾经深受人民信任的机构主动站出来替人民打了回去。那我们这些平民百姓是不是就对这个曾经的机构好感立马冲回巅峰? 姜珂就是这么做的。 虽然“ 恐怖组织”来袭的消息是假的(由她发布并且条件相对于NPC,更有利于玩家),但最终效果绝对和这个比方一样的。 —— 感谢在2020-10-20 23:23:03~2020-10-21 23:11:3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Serenading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96章 客人 从船舷甲板的上方高高掠过几只成群结队的灰色羽翼海鸟, 在它们的下方和天空一样呈现碧蓝色的海水连带着那些翻滚上来的白色泡沫浪花,不停敲击在全部由钢铁制成的坚固船体上。 这艘行驶在波罗的海面上的小型钢铁怪物,在那些热腾腾的蒸汽全部冲进多个连在一起的汽缸并且推着它进行活塞运动之后,两道悠长的汽笛鸣声从船舶上面的桅杆位置发出——这里几乎是整座轮船上最高处的地方——所以, 附近灯火通明的港口也差不多在同一时间就知道了有一艘轮船即将要进港的事情。 同样被绵长汽笛声音惊醒的有刚从黑夜完成转场的白天, 还有那些原本处于睡梦当中的轮船客人们。 这群来自异世界的玩家还有当前任务世界的NPC们在昨天收拾好行李之后, 又于傍晚的时间登上了载他们回到费尔顿庄园的小型渡轮——它的体积介乎于大型游艇与观光轮船之间, 恰好能够容纳下费尔顿家族以及他们的朋友这几十个人。 经过昨晚一夜的航行,现在只是刚过早晨四点的时间,这艘小型渡轮便已经快要抵达众人的目的地。或许主要因为费尔顿家族这次选择的度假小岛与他们家园之家的距离并不遥远。 江霰不知道是因为昨天下午看见那个形似司禹枫小男孩的经历,还是因为这是他头一次坐船(哪怕之前在现实世界他执行跨国任务也都是乘坐组织内部的飞机), 再加上这次的任务有些特殊, 果然就像系统说的那样,所有的玩家, 无论是他的曾经朋友还是现在敌人都出现在了这次的任务当中。 总之, 也可能是以上这些原因全部错乱交杂在一起,才最终导致他昨晚的睡眠状态并不是很好。 所以江霰在凌晨清醒过来之后也就没有再睡下去, 他干脆来到了甲板上, 然后站在一处不怎么引人注意的偏僻角落, 只是眺望面前仿佛一望无垠的蓝色海洋。 刚才那两声汽笛鸣叫并没有惊到陷入沉思的江霰, 不过它们倒是惊醒了一个江霰并不怎么想要见到的人。 并且这人在简单洗漱, 又发现自己同屋的伙伴不见之后, 仍揉着那双惺松的睡眼就非常“黏人”地来到了甲板之上。 “……早啊, 克洛德。” 那个名叫维奇的华裔青年在甲板上转了几圈之后,终于在一个角落里面找到了正在发呆的江霰,但他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不过你怎么起这么早?”感受到来自江霰的冰冷体温, 他又问道:“还是说你昨晚其实根本就没有睡觉?” 无故被人打断沉思的江霰,不情不愿(但他的表情并没有改变)地朝着维奇那边看了一眼——天知道这个瘦弱的华裔青年,昨晚是怎样发出那些仿若响雷一般震天呼噜声的——不过他还是很快又将自己的眼神从维奇的身上撤了回去。 单方面对话突兀结束,两人之后的半天都没有再进行交谈,就在江霰以为维奇已经走开的时候,忽然又听他说道。 “嘿,克洛德,你之前有见过这些鸟儿吗?” 维奇不知从哪里拿出了一副造型夸张的望远镜,他凑到此刻正靠在轮船围栏上的江霰身旁,指着那些飞在天上的海鸟说道:“它们的羽毛是浅灰色——到了冬天可能会被替换成纯白色——从枕至后颈有黑白色相间细纵纹,体长大概不到两英尺,我猜,这种海鸟应该就是不怎么常见的红喉潜鸟。” 不知道是不是鸟类学家出身的维奇,又主动把自己手中的望远镜朝着江霰那边递了递,看起来他也是想要江霰抬头观察那些海鸟的模样。可是江霰在注意到维奇朝自己凑过来之后,动作十分刻意地向自己旁边的位置挪了几步,并且他也没有接过这位热情“伙伴”递过来的东西。 然后江霰又直接将自己的脑袋侧了过去,只让维奇能够看见他饱满圆润的后脑——很明显,在陌生人面前他还是曾经的那个江霰,一个不怎么喜欢与人交谈、性格也很孤僻的难相处家伙。 不过维奇可能是一个“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性格,又或许纯粹是因为他在轮船上太无聊了,总之哪怕江霰没有对他做出任何回应,这个活力四射,并且看起来空有热情却无处释放的青年也仍旧自顾自地在江霰身边持续喋喋不休。 “克洛德,不知道你听没听过以前流传在海边渔民们之间的那些禁忌。”维奇的手中还在举着那个可笑的望远镜,一直抬头观察着盘桓在他们头顶上方的几只红喉潜鸟。他又说道:“就比如这些红喉潜鸟,如果你用望远镜仔细看的话会发现它们的眼睛是红色的,透光并且亮晶晶的,就像是女人们所热爱的那种红宝石一样——当然,这种红色眼睛在我们看起来可能会很漂亮,可是对于那些生长在海边的渔民们来说,绝对是一种不祥的征兆。” “在很久以前,人们认为眼睛通红的海鸟就是被撒旦派遣上来的‘恶魔’——我说真的,如果你看一下的话就会发现它们的眼球其实很像动脉血的颜色——所以,就有传说这些鸟儿是因为吃人肉所以才被上帝创造成这副血腥的模样。” 可能是因为讲了许多之后,并没有感受到任何自己想象中的互动,维奇忽然有些不太开心地伸出自己的手肘撞了撞身边的江霰:“喂,克洛德,你刚才究竟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啊?” “没有。”江霰这次倒是非常痛快地作出了回应。 他不知道维奇和自己讲述刚才那些会起到什么作用,起码,江霰是没有从这些愚昧的传说中听出什么值得他学习的道理——现在总不会再有人认为这些鸟儿的眼睛血红是因为“吃过”人吧? 虽然江霰能感觉到这个时代并不怎么先进——交通工具或者科技条件大约相当于上个世纪的水平——但好歹也是进入了现代社会,怎么还可能会有人把这些毫无根据的传说当真呢。 就在江霰无力吐槽的时候,忽然又从维奇的身后方向传来一阵爽朗开怀的大笑。 “哈哈,我就知道维奇你不在屋子里,肯定就是在和别人‘传授’你的那些知识呢!” 维奇在听到这个声音之后立马回过头去,江霰的目光也就顺着对面看了过去——很快,从维奇身后的不远处向他们走过来了一位,哪怕穿着休闲衬衫与绵绸长裤也能让人感觉着装严谨的中年男士。 并且这位男士的皮肤与头发颜色也和华裔青年维奇一模一样,只听他冲着二人又朗声说道:“刚从约翰霍普金斯毕业的高材生,我的外甥,刚才斯科特与我说你并不在屋子里面之后,我就知道你肯定是来甲板上与你的朋友‘传授’知识了。”然后他又主动与江霰说道:“我记得你是叫克洛德,对吧?你是我维奇外甥的好朋友。” “是的。”江霰从怔愣当中回过神,他很快从角色记忆中回忆起这位男士的名字,与他打招呼道:“我是克洛德,早上好,费尔顿先生。” ——这也是江霰为什么一直容忍这个好像麻雀一样在自己耳边叽叽喳喳的维奇的原因。 因为维奇是这次玩家们受邀前来女主人(也就是费尔顿夫人)的亲外甥。 一向开朗热情的维奇难得感到有些害羞地答道:“叔叔(系统的直译,也有可能是舅舅),你怎么来找我了?” 维奇突然又想到那个与面前这位中年男子长得不像(长得更像自己小姨)的斯科特,又问道:“叔叔,是斯科特有什么事情找我吗?” 费尔顿先生闻言点头,说道:“是的,因为一会儿轮船很快就要靠岸了,所以斯科特想要再见见你——他等下就在码头与我们直接分开,学校那边已经开始上课了。” “好的,那我现在就去找斯科特吧。”维奇其实也很喜欢与自己那个聪明表弟呆在一起,但他刚才忙着找江霰居然忘记一会斯科特要去上学的事情,所以他与江霰说道:“克洛德,我先走了,一会儿我们再在庄园中碰面吧!” 江霰仍是顿了一瞬之后才下意识点头答道:“好。” 恐怕他自己还没有意识到,其实他刚才完全可以不用回答匆忙离去的维奇的问题——自从这位男士信步向二人过来之后,江霰就无法将自己的眼神从他的身上移开,什么维奇什么斯科特,他完全都没有听到心里去——倒不是因为这位男士有多大的魅力,或者他的长相有多么优越。 而是江霰在这张平平无奇但自有一股清隽俊雅的亚洲面庞上,忽然觉得自己好像与他似曾相识…… 等到维奇再次见到自己的“好友”克洛德时,果然是在费尔顿家族的庄园里,并且时间已然到了晚上。 江霰用完晚餐之后,在回到费尔顿先生为自己安排的客房路上偶然碰见了刚刚才从外面回来的维奇。 “克洛德,你应该刚吃完晚餐吧?”维奇一见到江霰脸上就露出了灿烂的笑容——他看到别人也是这样,所以江霰都开始怀疑这个热情洋溢的华裔青年是不是看到旁人就只会微笑。 但维奇此刻却全然没有了早上那番同江霰继续闲聊的心思,他像是感到非常疲惫似的,只是简单与江霰招招手说道:“我今天没回来吃饭,是因为刚才和斯科特——好吧,这是他的教名,其实我还是更喜欢叫他伊夫——雅克他们出去聚餐,上帝知道我现在究竟有多么疲惫……伊夫和雅克绝对是两个极其难缠的小鬼!” 其实江霰并不怎么对他的私人行程感兴趣,但又碍于维奇是费尔顿先生外甥的原因,所以江霰还是安静地在一旁充当着“倾听者”的角色。 不过喜爱和别人“科普”恐怖故事的维奇,还是在临走之前,故意压低声音地与江霰说了这样一则小道消息:“对了,克洛德,我劝你晚上最好不要从房间里面出来哦……” 维奇那双原本不算大的眼睛忽然瞪大得像是一对黑色的铜铃:“因为我叔叔的这栋城堡里,曾经发生过一个小男孩无缘无故就失踪的事情……那是寄养在我叔叔家的孩子,有一天晚上他突然就在城堡中消失了,并且所有人都找不到他。” 亲身经历过各种怪力乱神·丝毫不会感到害怕·被誉为人形高武·江霰:“……” ——好吧,就当作维尔是真的出于好心才提醒他,给他讲了如此一个“骇人”的短小鬼故事。 “不过如果你想要起夜,我劝你最好找一个人陪你,否则你到时怎么失踪的恐怕都不会有人知道。” 江霰不知道为什么,听起来总感觉维尔接下来就要提供这个陪人起夜服务似的。 但是还好最后维尔只是冲着他笑笑,并没有继续在说什么,然后就留给江霰一个背影,潇洒离去了。 在告别思维好像与别人不太一样的“高材生”维奇之后,江霰就顺着蜿蜒而上的古老石制楼梯来到了自己所居住的楼层。 他被安排住在费尔顿城堡第三层的一个房间,据那些仆人们所说与费尔顿家唯一的孩子,也就是叫斯科特的那个孩子住在同一楼层。但是江霰却并没有像碰到维尔那样,“偶然”与斯科特·费尔顿在同一层的走廊当中相遇。 说起来,他好像还真的没有看见过那个名叫斯科特孩子的样子——这段时间里,这个可怜的小男孩不是在结束度假的轮船上,就是在去上学的路上。 进入房间之后,难得独处的江霰倒是难得感到了一丝放松,再加上昨晚一夜未睡,他现在坐在软绵绵的床垫上竟然萌生出一股强烈的困意。 于是他在头脑中漫无边际地想着:还好今天并没怎么与那些同为玩家的朋友、敌人们碰面,否则,他是真的不知道要以何种心态或者表情在姜珂的监视之下来面对这些人。 江霰害怕现在的自己会在某个不经意间,在姜珂面前表露出自己的真实感情——他无法在做到像以前那样毫无保留地信任姜珂,这个鲜活存在于生存空间中的姜珂让他感到非常陌生。 可能其他玩家也有些晕船,又或许可能还有别的什么原因,反正江霰他们在来到费尔顿城堡之后,这些来自不同高级组织的成员们都没有急着先去寻找任务中提到的那枚“幸运币”。起码从表面上看起来是这样,大家都在结束晚餐之后,就像温顺归圈的小绵羊一样老老实实地回到了自己的客房当中。 哦,对了……江霰忽然想他那为至今仍未降临的队友——或许应该称为前任更合适——司禹枫到现在也没有在这次的任务之中出现。 可是今晚在餐桌上,江霰明明都看见Sombre的成员,像是章剑、塞瑞娜还有沈盈盈都出席了。 为什么司禹枫没有和他们一起出来呢?是系统的刻意遗漏,还是说另有隐情? 江霰冥思苦想却百思不得其解。 就在他苦想答案而不得,上下眼皮都开始支撑不住地开始打架即将昏睡过去之际,他那双过分灵敏的双耳忽然又捕捉到了一丝来自门外的轻微动静。 ——听起来像是走廊上有人开门的声音。 江霰也一下就猛然清醒了过来。 可是当他又抬眼看向一扇没拉窗帘的窗户之后,意外地发现夜幕不知在何时降临并且外面的天空都已经全黑了。 恐怕他刚才是真的睡了过去。江霰看着外面浮在半空当中月亮的位置,又在心中推测,现在的时间应该已经来到了午夜。 “嗒、嗒……” 从外面走廊上传进来的轻微脚步声再次吸引了江霰的注意力——应该不是仆人们走路的声音,因为那人的落脚极轻,像是在刻意降低发出的声音——但那人终究不是江霰这种专业杀手出身,所以还是难免被江霰听到一些动静。 这阵由远及近的脚步声也让江霰不知怎么就想起来维奇傍晚所说的那个传闻。 于是,江霰也轻手轻脚地走了出去。 外面走廊上并没有任何辅助夜盲患者的装置,而那位小心翼翼穿梭在路上的“客人”也像是害怕会惊醒其他人的样子,并没有点亮两侧墙上的壁灯。不过江霰还是凭借来自另一侧窗外的冰冷月光,看到了那位“客人”与他身后的东西。 那位个头不高,看起来应该还是个孩子的“客人”正站在一面有着古老雕花的巨大铜镜面前,但是江霰在看清他的背影之后,身体仿佛不受控制地开始向着那位与司禹枫形似的小“客人”的方向快速移动。 而这位小“客人”也像是在冥冥之中感受到了什么一样——他忽然僵直了身体并且像是有些恐惧地向后踉跄退了几步,最终,他面朝着江霰的方向将自己的身体转了过来。 因此,江霰就也在他后方的镜子里看见了那个凭空出现的陌生男人。 ——但是,与上次不太一样。 因为男人这次是活生生地站在了江霰的面前。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10-21 23:11:34~2020-10-23 00:10:2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Serenading、亭涧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97章 Scott 恍惚之间像是回到了过去时间的某个节点, 司禹枫能清楚地感受到自己现在所处环境的四周一片漆黑。 他有些迷茫地——还带着一股他也说不上来具体原因的彷徨——向着自己的身边位置试探性地伸了伸手,只是很可惜,司禹枫什么东西都没能摸到。 他的两只手都从那片空荡荡的虚无当中穿了过去。 自从系统通知玩家进入最后一次任务的声音消失之后,司禹枫苏醒过来就发现自己来到了这里。不过说起来, 他现在这种漂浮不定的感觉有点像是那次在“原罪”中作为独立人格, 存活于那名女性罪犯脑海当中的样子。 但司禹枫不知为何, 他的头脑中就是肯定这一次的背影应该与“原罪”完全不同——他十分肯定自己现在一定还是单独的个体、以人类的形式而存在。 长时间待在这里这种寂静无声的暗黑环境之中, 人们很容易就会迷失时间观念,司禹枫当然也不例外。过了很久(也可能只是一瞬间的事情)之后,他也记不清自己究竟在这里面待了多长时间,自己现在究竟是站着还是坐着的姿势……反正, 这些事情他统统都不清楚。 司禹枫之所以确定自己还是独立个体, 也可能是因为他的耳边有时能够听到一阵断断续续的声音,听起来像是有人在念着什么经文或者带着众人进行祷告。 百无聊赖的他便开始在自己的头脑当中, 漫无边际地想象着目前他所处的空间又会是什么样子—— 也许他正躺在一副位于地下的漆黑棺椁里面, 又或许是某座教堂内部的忏悔室,总之, 这些熟悉的内容倒是让司禹枫的心头产生了一股浓烈的归属感——倒不是因为他曾经的那个“伪”神父身份, 而是他自儿时起, 便与他的家人们经常一起进行这些活动、仪式。 至于司禹枫为何能够很快就联想到前者(也就是棺椁), 当然与他那段悲惨可怜的童年阴影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他曾独自站在空旷偌大的墓园当中, 身边摆满了各种劣质的黑色棺椁, 甚至有的尸体连棺材都没有就那样孤零零地, 浑身赤裸躺在草地上——这也将会成为司禹枫心灵上永远都不可被磨灭的印记; 而至于后者,同样也是司禹枫绝对不会忘却的一段痛苦经历——在他的人生转折点发生之后,被迫进入诈骗集团的他因为坚守底线,几次拒绝执行上面下发的任务, 所以他也经常进入那个漆黑狭窄的屋子里面进行“忏悔”(实为禁闭)——也可以这么说,司禹枫曾经是安哈特尔忏悔室的“常客”,并且还是连续包月尊贵VIP的那种。 不过这些给他造成痛苦的经历或者不怎么愉快的过去,等到司禹枫再长大一些之后,也就开始慢慢变好了——司禹枫清楚地知道,不过就是因为他心中原本那些总想着反抗、不屈服的少年心性到最后都被现实生活全部消耗殆尽,已经没有任何人权的他,后面的日子才终于“好”过起来。 想到这里,善于寻找细节发现蛛丝马迹的司禹枫也恍然大悟地意识到:他目前所处的状态应该是这个热衷于“搞事情”系统的故意安排,就像是一直被慢慢引入陷阱的猎物。 ——接下来,他恐怕是会要被迫直面自己的内心。 毕竟这种漆黑无光仿佛看不到任何希望的环境,最容易让那些自认为坚强实则异常脆弱的人们崩溃了不是吗? 所以当幼年时期的“司禹枫”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成年之后的司禹枫心中确实没有涌起半点波澜,态度还不如对待一个陌生人那样。 他用着一种不似平时那般温暖反而有些平静近乎冷漠的目光,如同窥伺生死仇人那样,充满敌意地看着这个突然凭空出现在他的面前,并且拥有不识世事的懵懂眼神,穿着也是非常光鲜亮丽的小男孩。 如果再凑近一些仔细观察的话,他应该还能在这张属于孩童稚嫩的面孔上,看到对于未来充满的美好幻想呢。 ——不过司禹枫可能没有意识到,此刻脸上不再露出微笑的自己看起来简直与进入随时准备攻击状态的江霰一模一样。 司禹枫暗中打量着小男孩身上所穿的那套整洁柔软的顺滑衬衫以及下面不见一丝褶皱的长裤,其实他也是过了很多年之后才知道,这种如同肌肤般舒适的真丝面料必须要由两种昂贵的蚕丝再耗费大量人工才能制成的,而且它在全世界每年的产量并不会有很多——可是面前这个并不只拥有一件这个材质而是有着一打用于换洗的同款,身心健康绝无任何不良嗜好,无论在家还是在学校都被称赞乖巧的好孩子,绝对不可能清楚这些对他来说只是一件普通得不能再普通衣物以及它背后的昂贵造价。 但就是这些该死、奢靡近乎浪费的极大物质满足,才让当初刚进入安哈特尔“狼窝”的司禹枫没少吃苦头。 还好这些屈辱的经历只有司禹枫自己记得,在初期那些完成不了任务就吃不饱穿不暖如同鬼一样的日子里,以前他所在乎的那些什么绅士风度,什么美好品格统统都可以不要——在一颗掉到地上甚至被人用脚踩过的肮脏馒头面前,他也可以卑微得像是条最忠诚的狗一样,将它迅速捡起然后狼吞虎咽地大口吞吃下去。 哪怕馒头已经有股馊味并且干涩得全部堵在他的喉咙中,但是被人刻意绝食已然激起求生欲望的他,也可以将这颗烂掉的馒头当成是这个世界上最“美味”的食物。 所以,系统现在安排他看见儿时的自己又是打的什么主意呢? 难道它也清楚自己恨不能活到过去杀掉那个天真烂漫的自己,免得让这个可怜倒霉、曾视自尊为一切的孩子再次遭受那些无论肉体还是灵魂都备受折磨的经历? 就在司禹枫注视着幼年时期的自己并且他的目光也开始逐渐变得冰冷没有温度,甚至充满着暴虐与冷血之后,那个仿佛照着镜子(将人放大的曲面镜)的小“绅士”,却在突然之间感受到了什么恐怖气息。 就像是自然界中那些能够很快察觉到环境变化的敏感小动物,眼中还残留着无辜天真的小男孩立马就被这股即将来到自己面前的强烈怨念所吓到,他能明显感觉到现在自己的四肢发软,但仍是像未煮熟的通心粉一样于“沸水”中勉强支撑着他依旧站立。 不过在强撑没多久之后,这位小“绅士”很快就以一种非常没有风度的姿势,朝着地板重重跌坐了下去。 “救……” 然而命字还没来得及喊出来,这位选择在夜里出来探索的小“探险家”立马就被同样出来夜行的江霰一个手刀砍在了颈动脉窦,然后迅速地悄无声息晕了过去。 “咚。” 虽然刚才江霰下手很轻,但斯科特倒在没有地毯的木板上还是发出了一点小小的动静。江霰看着倒在地上那个不仅背影与司禹枫相差无几,就连闭着眼睛的如玉小脸都与他曾经看到那张照片上的一模一样。 难怪江霰一直都觉得这个地方很熟悉,而且他这次的角色名字还是“布莱德斯家族”中的那个克洛德——原来,他们这次最后任务的地点居然又被系统选在了现实世界当中。 江霰也不由在心中庆幸还好自己刚才没用多大的力气,瞬间的颈动脉窦堵塞只会让儿时的司禹枫——也就是斯科特——晕过去一会儿。不过可以预见的是,明天早上醒过来的斯科特一定会非常后悔自己昨晚做出的这个错误决定。 想到这里,江霰又将自己的目光看向了另外一边。 仍未回过神来的司禹枫在看见江霰从幼年时期的他背后走出来的时候,他想自己的脸上一定充满了足以展示内心的惊讶表情——不过是从原本的暴戾突然转成的充满震惊,司禹枫相信那绝对是一个非常丑陋并且生硬的表情。 “江霰……你,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饶是司禹枫的大脑转得再快,他也没分清明明刚才还是正在一片虚无当中接受系统考验的自己,现在怎么会突然遇到了另外一个人,并且这人还是他非常熟悉同时有着无数牵扯的“朋友”。 而江霰原本同样闪过一丝疑惑的脸上,此刻却是恢复成了平常状态下的面无表情。 他目光平静,虽然不带任何温度但也绝对算不上冰冷地看向了自己面前这个长相完全陌生的男人。 哪怕司禹枫此刻变换了容貌、发色以及身材(江霰推测这应该是系统故意的安排),但他还是在司禹枫出现,两人于空中对视的瞬间,立马将他辨认了出来。 司禹枫疑惑地看着自己身边忽然变化的环境,那些仍停留在他记忆当中,比如冗长宽敞的走廊、两侧墙上的壁灯、木框镂花的古老铜镜,如果说一些更隐秘的东西,还有那些被隐藏在众人眼皮底下的古老东方符咒……这些东西像是煮开的沸水不停地在司禹枫脑海中冒着泡泡。 一个更加让他感到震惊同时还有振奋的不可思议念头,顷刻就如同一只快速上潜的水母一样漂浮到了他的脑海当中。 ——难道,他现在是回到了自己曾经的家? 他仍是用那种不可置信的眼神,怀疑地看向自己周围既感到熟悉有有些陌生的环境。 ——这是那座他从记事起,就一直与自己家人住着的城堡? 五感敏锐的江霰自然也注意到来自司禹枫那边的异动,不过他还是什么都没有问,就像刚才在司禹枫对面前的斯科特展现出浓浓的杀意一样,他也只是“举手之劳”地轻易就将那位不知道出来做什么的小客人打晕了过去。 然后,他又望向了站在自己面前终于在最后一次任务当中出现的前任队友,那双漂亮的狭长眼眸中发散出来的目光像是包含了多种情绪也像是什么情绪都没有,江霰再次回忆起维奇下午曾经说过的那些废话,不过这一次,那不带任何感情起伏的语气却仿佛多了一点其他东西。 “斯科特·伊夫·费尔顿。”他眼神一动不动地盯着司禹枫,这样呼唤着队友的名字。 Scott·Yves·Felton——司,禹,枫。 …… 第二天。 当斯科特被仆人们从睡梦当中叫醒的时候,他忽然震惊地发现自己竟然不知在何时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之中! 不对不对……斯科特很快又摇了摇自己可爱的小脑袋,忽然发现自己有关于昨晚的经历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了。所以,他不由在心中想:还是说他昨晚没有出去探索那面铜镜的秘密,其实他一整晚都只是待在自己的房间里面? 不过等到脑袋仍是有些昏昏沉沉的斯科特在仆人帮助下,穿好今天的衣物——也就是学校的制服,但是被宠爱孩子的妈妈特别改良过——他也如往常一样,来到了位于自家城堡一楼的餐厅。 没有什么能比得上一顿美味的早餐更吸引住处于成长期胃口大得惊人的男孩子了。 “早上好,父亲。” 斯科特今天非常巧合地与自己的父亲一起走进了餐厅。可是和其他的孩子一样,相对于温婉可人的母亲,即使聪明乖巧如斯科特也难免会更惧怕对他要求严格的父亲,所以他总是会忍不住在自己的父亲面前表现得更加听话。 费尔顿先生抬眼看了一下长相清秀的儿子——尽管他认为斯科特与自己长得并不怎么相像,但是不可否认处于紧张状态无意识抿着嘴唇的斯科特,简直与他当年见到自己父亲时候的小动作完全一样——于是费尔顿先生难得缓和了自己的语气,对儿子说道。 “斯科特,你有什么想吃的吗?”费尔顿先生用自己手中的夹子指了指那些放在桌子上面的食物。虽然费尔顿家族曾经有过C国的居住历史,但那也是好几辈之前的事情了,所以费尔顿先生相对于传统的中式早餐更适应西式,“我可以帮你从桌子上面夹过来。” 看起来费尔顿先生是想要为自己的孩子做些什么力所能及并且可以展现父爱的事情,只不过他拿着夹子的动作仍旧优雅,与斯科特之间的距离也绝对符合最标准的社交礼仪。 斯科特不清楚自己都父亲今天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变得像是母亲一样想要照顾自己,可费尔顿先生突如其来的“父爱”却只让他感到非常不适。不过,懂事的斯科特也不可能让自己父亲的愿望落空。 所以斯科特随便指了一样离自己最远的东西——上帝知道他都没有看清那东西究竟是什么,但他相信自己绝对给足了自己父亲的面子,因为他动作自然得就好像自己受制于手臂长度原因想要吃那道菜却碰不到一样——他乖巧说道:“谢谢父亲,我想要吃那个东西。” 然而费尔顿先生在听到自己儿子的回答后,却是没有意识到小费尔顿其实是故意给他面子的事实。 他听到这话,手中动作一顿,最终还是忍不住地纠正道:“斯科特,不要称呼为‘那样东西’,这样很不礼貌。”费尔顿先生将一大块两面煎得金黄比目鱼放到了自己儿子的餐盘里:“哪怕是在家里,也不要这样说。” “更何况,你现在还是当着客人的面。” 斯科特圆润饱满的小脑袋立刻就向着自己的身后方向看去,他果然看到了两位好像被自己表哥邀请过来的客人正坐在他与父亲的对面位置——刚才他进入餐厅的时候,因为是和父亲一起,所以根本就紧张得没有注意到餐厅当中还有其他人的存在。 难怪自己的父亲刚才想要展现他“生硬”的父爱,这也主要归功于今天他还邀请了两位同样是华裔——也有可能是华人、华侨,总之还有可能在乎传统东方礼仪——的客人,一起与他们一家共进早餐。 “抱歉,父亲……但我以后知道了。”斯科特还是态度爽快地与自己父亲道歉,然后他拿着自己的盘子就坐在了平时的位置上面,只是低头安静地吃东西并没有不礼貌地好奇盯着这两位客人看。 而早早就来到餐厅的江霰,他看着这对古怪父子之间完全不像“父子”的互动,眼神更是下意识地看向了坐在自己左手边的司禹枫——不过司禹枫这张完全属于陌生男子的脸上,倒是没有露出什么奇怪的表情。 想想也是,毕竟他当年也是从这种与父亲相处的古怪模式中走过来的。 费尔顿先生在挑选好自己的早餐之后,也回到了自己的位子上。他冲着两个客人——他记得其中一位是自己外甥维奇的好友,而另外一位则是突然造访自己家族的陌生“来客”——展露出一抹让人感觉很是舒服的温和微笑。 “希望你在这里住得还算舒服,克洛德。”他先是冲着江霰客气说道,然后向自己的右边偏过去一些眼神,又问司禹枫:“对了,还未请教过,您的名字是?” 司禹枫被自己父亲的问话突然惊到,他表现得就像是上课走神突然被老师点名的学生一样,多年不曾出现过的紧张情绪此刻居然又重回到了他的身上——他的呼吸变快,心跳加速,很明显他现在已经完全受肾上腺素与甲状腺激素所支配,这让司禹枫莫名有一种自己像是变回了曾经斯科特的感觉,哪怕他早就已经成年并且脱离家族很久。 所以,司禹枫耽搁了片刻才回答:“Feb,费尔顿先生,我的名字是Feb。” 然后司禹枫又忍不住像斯科特那样,用一种乖巧顺从的语气对着自己父亲感谢道:“非常感谢您这次对我们的招待,费尔顿先生。非常感谢。” 费尔顿却是不甚在意地笑了笑,就像是一位非常慈祥的远房长辈那样,他与江霰他们和蔼可亲地说道:“不必和我们如此客气,Feb。在东方春节期间,接待来自远方的亲人与朋友,是我们费尔顿家族历年的传统。” 他仿佛对这个突然出现自己家中,名叫Feb年轻人的来历丝毫不感到好奇,只是又问道:“对了,你的Feb是取自February——”从小就被家族要求掌握多国语言的费尔顿先生,又用中文重复了一遍:“是二月的意思吗?” “是的。”司禹枫闻言,也随着自己父亲笑了笑。 “那真的是很巧。”费尔顿忽然表现出一丝兴趣:“你知道东方春节一般也都是发生在二月份吗?” 然而这次江霰能明显感觉到司禹枫的语气变了,但是那抹被他展露出来已经刻在骨子里的微笑却还是保持着同样的弧度。 他像是第一次听说那样,语气有些惊奇问地问向自己父亲:“居然是这样吗?费尔顿先生,我还真是头一次听人提起这样的事情。” “那可真是太巧了。”司禹枫面不改色地回答道。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10-23 00:10:21~2020-10-23 23:50:3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君邪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98章 朋友 每天上午都会准时在八点进行的早餐, 对于家风严谨并且注重日程安排的费尔顿家族来说,算得上一件比较重要的事情。 虽然性格宽厚,喜欢结交朋友的他们每年都会在春节期间邀请朋友来到家里做客——这一传统也在这一代被费尔顿先生完全扩大化,邀请人数更是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毕竟这一代的费尔顿先生仅用十几年的时间就积累了先人们无法想到的巨大财富——但是, 费尔顿家族的人还是很少会轻易邀请陌生客人加入到只有被他们视为真正家人才能参与的早餐当中。 不得不说, 江霰与司禹枫绝对是两个“撞了大运”, 被上帝所偏爱的家伙。 虽然昨晚司禹枫突然出现在费尔顿家族的城堡之中,但是这个现象不仅没有让费尔顿先生感到奇怪,反倒是因为他的这一来历而对他另眼相待,这夜今天早上会特意叫了他与江霰过来, 一起和他的家人们共进早餐的最主要原因。 ——请不要怀疑, 费尔顿先生绝对是与他长相一样老实的正常人,他并不是热衷于追寻什么“离奇现象”的狂热分子, 他也只是一个与我们差不多的普通人。 不过作为他孩子与费尔顿先生至少生活了十几年的司禹枫, 倒是清楚自己父亲为什么能够如此轻易接纳自己“神奇”出现的原因。 一切玄机都出在他昨晚身后的那面镜子上。 就像维奇提到过的那样,曾经有一个小男孩在城堡当中凭空消失并且男孩失踪之前的最后地点就是在这面镜子面前, 当然, 有人消失同时可能代表着也会有人悄然降临。 这也是费尔顿家族能够轻易接纳凭空出现在他们城堡之中陌生“客人”的原因——只要这些突然出现的客人并不具有敌意, 本身就喜欢四处结交朋友的费尔顿家族自然也不会轻易就将他们拒之门外。 费尔顿家族中的人都知道那是一面有着精美的雕花, 四周镜框由珍贵的黄檀木制成, 已经不知在家族存中在了多久, 历史古老并且具有魔力的铜镜。 从司禹枫记事起, 那面镜子就被费尔顿家族摆放在三楼的走廊尽头,无论周围的家具怎样变化,它的位置始终无人撼动。 他也清晰记得在自己更小一些的时候——差不多就是斯科特现在所处的这个年纪——和父亲性格完全相反的他,充满了对这面镜子的强烈好奇心, 颇具冒险精神的他总是幻想着在半夜的时候能够出来探究这面古老铜镜的奥秘。 只是很可惜,后来围绕这面镜子发生了一些不太愉快的事情,所以司禹枫的探究还未开始便提前被迫结束。 不过,事实好像也并不完全就是他记忆中的那样……司禹枫想到这里,眼神不由飘向了坐在自己对面,只是坐在那里低着头乖巧安静吃着早餐的斯科特。 他忽然想起昨晚江霰把这位小“探险家”用手刀砍晕过去的事情。 看来“斩断”司禹枫的冒险之旅的不仅仅只有他那位严格的父亲,应该还包括了他幼年时期就见过但早已淡忘的成年版江霰。 不过斯科特不记得成年版江霰倒也实属正常。司禹枫在心中默默想道:毕竟这个赢得所有人喜爱,头脑聪明并且乖巧健康的孩子,现在也只不过是一个被家人和幸福环绕的普通孩子而已。 更别提江霰他们出现的时机是在费尔顿家族每年最繁忙的那段时间。日复一日的学习就已经让斯科特感到足够疲惫,他自然不可能还有多余的精力记住这些只会在春节期间出现一次,未来不可能再会见到的陌生客人们。 司禹枫一边吃着自己碗里口感醇厚的牛奶燕麦混合物,一边眼神总是有意无意地看着那个还未成年的自己。 毕竟大多数人都不会像他这样,能够经历这种与自己(哪怕是不同年龄段的自己)坐在同一张桌子上吃饭简直前所未闻的古怪事情。 相信有幸体会过的人肯定会认为,这是一段如果经历绝对难以忘怀的深刻记忆。 若不是像这样面对着面,直接打量观看的话,司禹枫都要忘记自己在成长过程中还有这样一段“可爱”的时期。 白皙干净如同婴儿一般的光洁皮肤,红润不失粉嫩像花瓣一样的嘴唇,清爽干净浅栗色的就连现在司禹枫眉间那道明显忧虑过重的眉头,也像是被一把名为“年轻”的神奇熨斗完全烫平——只是很可惜,那双毛茸茸宝石一般的黑亮眼睛却很少会看向对面成熟版的自己。 从小被培养成为绅士的斯科特并不会在用餐时间做出什么不符合礼仪的行为,当然,除了他“惊人”的食量以外,但是相信上帝绝对会宽恕这个正在长身体小男孩的。 于是在司禹枫的注视下,这个仍刚迈入青春时期的小男孩动作又规范又快速地解决完了自己餐盘中的食物,包括半磅香喷喷的鸡胸肉烩饭、许多勺番茄汁焗黄豆、一杯新鲜温度刚好的纯牛奶以及那块两面被煎得金黄的大块比目鱼。 费尔顿先生在用餐的时候并没有说话,但是当他听到会客厅有人进入,外面的仆人们与那位来找斯科特一起上学的小朋友打招呼之后,他放下了自己手中的银柄长勺,问向自己的儿子:“斯科特,你现在吃好了吗?” 吃饱喝足的斯科特动作既标准且乖巧地放下自己手中的餐刀,他又拿起桌子上面的餐巾简单擦了擦嘴角,然后面朝着自己的父亲,语气温顺说道:“是的,父亲,我已经吃饱了。” “那就好,你和雅克一起去上学吧,我早上已经吩咐过让司机去送你们了。”费尔顿先生总是习惯对于每件事情都提前做好准备。 不过就在斯科特从座位上面起身打算与客人们道别的时候,他的目光忽然停留在了司禹枫的脸上——那是一张西方人完全分辨不出,看起来与大多数亚洲面孔一样,总之毫无特色的黄皮肤黑眼瞳脸庞。 也不知道昨晚江霰是怎么认出司禹枫的,或许这张不具有任何特点的大众脸,就是其本身最突出的特色吧。 费尔顿注意到了自己儿子不太自然的停顿——斯科特站起来之后并没有离开座位,也没有走向门口——于是他又问道:“斯科特,怎么了?你怎么不去找雅克?”要知道,让朋友过多等待可不是什么绅士会做出的行为。 “我没事,父亲。”但是小费尔顿听到自己父亲的花却还是仍未挪走他的目光。直到坐在对面的司禹枫开始坐卧不安,甚至疑惑自己是不是有哪里表现得不对叫这个机智聪明的小家伙发现了什么端倪。 “不好意思,”斯科特已依旧看着司禹枫,语气同样有些奇怪地问道:“请问,您和我——我们之前有见过面吗?” 此话一出,连旁边的江霰都像是感觉到了什么,就在他都开始疑惑司禹枫是不是无意中暴露什么的时候,却听到自己的前任队友语调极其自然地否认道。 “你恐怕是认错人了,小费尔顿先生。”司禹枫的脸上又露出一抹江霰极为熟悉的温暖微笑,这也让那张普通至极的亚洲男性面庞看起来多了一点圣洁神性的感觉:“我想,今天应该是我们的第一次见面。” 即使是面对着年幼的自己,司禹枫说谎时脸上的表情也极为自然并且看起来还异常真诚——江霰居然差点忘记司禹枫曾经“诈骗犯”的身份了——那些经过后天培训已经深深刻在司禹枫骨头里的东西,哪怕让他面对着这个世界最专业的测谎仪,也绝不可能有人从他这里得到他不想透露的信息。 意识到自己的行为确实有些突兀之后,斯科特像是想要耸耸肩(这是他下意识的习惯长大之后都没能成功改掉)但又碍于自己传统的父亲在场,只好又说道:“那可能是我搞错了。不好意思,Feb先生。” 司禹枫却只是笑笑,没有在做出任何回答。 不过在走出餐厅之前,斯科特还是忍不住回头将目光转移到了有些熟悉的Feb以及仍旧陌生的克洛德身上。 “但我总觉得自己好像在哪里见过似的……” 小费尔顿先生用一种旁人听不清的声音,在自己嘴边嘟囔道:“应该就是在几个月之前,我绝对见过。” …… 这天用完早餐之后,司禹枫和江霰一起来到费尔顿先生的面前与他进行告别。 “你们真的不打算再继续待几天了吗?”费尔顿先生试着挽留他的两位客人:“过不了几天,就要到东方传统的元宵节了。”他害怕他们不知道,又解释道:“那应该是一个与亲人朋友团聚的日子。” 江霰很可能不怎么清楚,但是司禹枫当然知道这个古老传统节日的意义。虽然他也很想留下来,不过为了最后一次的任务,他也只好与这些不知道是真实还是虚幻的家人告别:“很抱歉,费尔顿先生。虽然我和我的同伴也很想留下来,但是我们还有其它的事情,所以很抱歉。非常感谢您这几天对我们的款待。” 其实与费尔顿家族毫无关系的江霰本是不必走的,不过他最后还是选择和司禹枫一起离开。至于司禹枫不得不离开的原因就是因为斯科特,也就是那个能让熟悉他的人一看就看出是幼年时期的他。 尽管斯科特差不多每天都呆在学校,但他不知道会不会有玩家还是在某个时间看到斯科特。如果其他人知道斯科特·费尔顿就是司禹枫的话,请相信,这种可能埋下隐患的因素对于司禹枫来说,绝对算不上什么好事情。 听到司禹枫的回答之后,费尔顿先生并没有再做挽留。正如C国有句古话是“君子之交淡如水”,即使是身处大洋彼岸的华裔绅士也深谙这个道理。 这一天的风很轻云很静,万里之内的天空都如同一汪波澜不惊的大海那样,人们从上面看不见任何好似浪花的突兀起伏。 现在只有太阳高高地挂在天上,就像是一位并不吝啬的百万富翁,它大方向着地面挥洒着炙热的光芒。 两人在告别费尔顿先生离开庄园之后,视力超清的江霰忽然看到了距离这里不远处位置,让他同样有些熟悉的一座城堡——周围种满了开得正艳并且都是红色的虞美人,看来那里应该是布莱德斯家族的地盘。 忽然想起刚才费尔顿先生还有昨天下午曾经提起过的“雅克”,江霰主动问向自己身边的那人:“你与雅克,是朋友?” “雅克?”司禹枫不防被江霰问住,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江霰所问的是哪个雅克:“江霰,你是说雅克·布莱德斯吗?” “嗯。”江霰看向他点了点头。 司禹枫并没有想出江霰是如何认识的雅克,但他还是答道:“他确实是我的朋友,也是我小时候的伙伴之一。” “不过,你是怎么知道雅克的?” 江霰倏然敛起自己的目光,只是简单回答:“一次任务。” “好吧。”司禹枫也并没有继续多想,但江霰的问题倒是让他忽然想起了点别的东西:“其实除了雅克,我还有另外一位朋友,他的名字是迪亚斯。” 江霰并没有插话,只是如同以前那样安静地听着司禹枫的分享。 “因为一些原因他被寄养在我家,是和我一起从小长大的朋友。”司禹枫像是有些怀念地说道:“其实我和雅克是上学之后才认识的,但迪亚斯不一样,我们自从出生之后就像是兄弟一样生活在一起了。” 就在江霰思索为何自己只在费尔顿城堡看见了小时候的司禹枫,而没有看见他所提到的那个“迪亚斯”时,只听司禹枫再次讲道。 “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城堡里曾经有一个小男孩突然失踪,谁都找不到的事情?”司禹枫忽然问了江霰一个问题。他应该不知道他那位维奇表哥早就已经对江霰说过这桩秘闻的事情。 他的语气忽然变得有些沉重,听起来就像是叹了口气:“迪亚斯——就是那个失踪的小男孩。” “应该是距离现在的五年前,我还没有认识雅克的时候,迪亚斯在某天夜里突然消失不见。我们找遍了整座庄园还有附近的城镇,也请了很多帮手还有警察,就连码头和波罗的海附近的小岛都派人去找了。可是到处都找不到他,也没有人看见他,迪亚斯就像是突然凭空消失了一样。” 听司禹枫的叙述,江霰忽然想到了一件事情:“会不会因为那面镜子?”他记得那面被人放置在走廊尽头看起来就很古怪的铜镜,并且司禹枫昨晚就是从那里凭空出现的。 “是的,其实我也一直都是这么想的。”可是司禹枫下一秒却又说:“但就算是因为那面镜子,我们又能够做点什么呢?我们总不能去找那面镜子要人吧?” 江霰又问:“为什么会放镜子在那里?” 其实他也很想问为什么费尔顿家族知晓那名镜子的古怪,却还是要留着它呢? 司禹枫摇摇头,只是说道:“我并不清楚真正的原因。但是我曾经听我父亲说过,好像是之前某位祖先找到的这面镜子并且我家族的生意可能也要用到它……”说到这里,他的语气停顿了一下,可能是现在他还不想更多透露费尔顿家族的生意。 于是司禹枫生硬转折:“对了,江霰,在我没进入任务之前,你有和其他玩家交流过这次任务的内容吗?” 这次轮到江霰来摇头:“还没有。” “好吧。其实我们也可以不用那么着急,最后一次任务的奖励就是幸运币,只要我们不在任务世界死去,大部分玩家都能顺利地回归生存空间。” 司禹枫并没有把自己的意思明确和江霰表达出来——可能是他最近对于执行任务感到厌倦,也可能是因为看到亲人的原因——总之,司禹枫这次难得地想要“划水”,什么都不做地完成本年度最后一次任务。 江霰听到司禹枫的说法,倒是没有继续说什么。他只是眨了眨眼睛,像是听懂了司禹枫的言下之意,又像是对于司禹枫的真正意思一知半解。 但是,管它呢? 江霰用自己的余光看着身边虽然被系统换了一副容貌,但此刻却是鲜活站在自己面前的司禹枫。他能清晰感受到自己的内心此刻达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宁静。 其实只要能够像现在,两个人哪怕什么都不说也好。这位前半生都活在不停杀戮之中的前职业杀手,在他的脑海中这样想到。 两人之间很久不曾有过这样安静的时刻——他们并肩而行,面容安定,一切都风平浪静得就像这段时间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 清风吹起江霰额前细碎的刘海,两人步速缓慢但始终是向前方坚定不移地走着。 沉默片刻,司禹枫忽然又想起刚才江霰提到关于雅克的任务,于是又问道:“江霰,那你见到雅克了吗?是他的小时候,还是未来的他?” “未来的他。” 司禹枫突然很想知道自己剩下的那位朋友以后会过得怎么样:“他怎么样?雅克是不是实现了他小时候的梦想(司禹枫理所当然地认为是雅克的大哥费尔南继承了布莱德斯家族的事业),已经出去无忧无虑地环游世界了?” 然而这个问题像是被扔出去的石子一般让原本祥和的心境泛起大片涟漪。 江霰忽然停下了脚步,并且转过身去面对着司禹枫。 他看着眼前那些好似神话中稀有金羊毛一般的光线平铺在二人面前辽阔的土地上,就连路旁高大桦树上面的绿油油叶子都被阳光照耀得如同一枚枚晶莹剔透的翡翠。 而那些残留在青草上如同钻石一般的露珠在江霰看来,却是像极了那个在不久未来被人葬在虞美人花瓣当中,可能到死都不清楚原因的小男孩眼角的泪珠。 司禹枫也不明所以地跟着江霰停了下来,但他的目光一瞬不瞬地看着自己这位并不怎么擅长说谎的前任队友。 江霰不知道自己要如何告诉他雅克即将在不久死去,并且布莱德斯家族也全部覆灭的残忍事实。 “我不知道。”他说了一个无关痛痒的小谎:“因为他当时还在上学,而我是他的保镖。”上帝知道这些内容绝对属实。 敏感的司禹枫却很快注意到江霰的眼神并没有看向自己——反而是将注意力全部放在了两人前面的方向。 一股不祥预感也瞬间在司禹枫的心中浮现。 然而刚好看见前方有人冲他们跑来的江霰,不知从何处也感受到一股强烈浓郁的敌意——简直就像有另外一个敌人环伺在他们周围一样——于是紧急进入防御状态的江霰忽然伸出他的胳膊,一把就将司禹枫搂在自己的怀中。 两具陌生躯体紧紧地靠在一起,司禹枫此刻能清晰地感受到来自江霰的炙热体温还有自己猛然开始加速的狂烈心跳。 然后他听见江霰附在他的耳边,声音轻轻,就像是安慰孩子那样继续他们刚才的话题说道。 “……我想,雅克以后会实现他的愿望的。”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10-23 23:50:34~2020-10-25 00:19:2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迷恋海 15瓶;mmdrxs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99章 清理 就在江霰第一次为了安慰而对着自己的朋友说谎时, 让我们把时间再倒回去一些,回到这天还没开始用餐的早上,画面也就转到了距离费尔顿城堡不远路边的一片桦树林当中。 “嘭!” 从一棵高大桦树下面传来的声音听起来像是谁打开了一瓶冷冻过后的香槟,又或者是子弹被压缩空气从气枪弹出膛的那一刻。 紧接着在下一秒, 随后而来的却是一声好似西瓜瞬间被人爆破的可怕动静, 并且在这连续的两道声音过后, 大量红色与白色掺杂一起的新鲜混合物也像是从破裂瓜皮中流出来的碎肉一样, 洋洋洒洒地铺在了面前的土地上——不过这些混合物可并不是什么西瓜的碎瓤,仔细看的话,你会发现这是一些还带着人体温度的大脑内部组织物。 而这具瞬间就失去知觉以及生命的尸体也“扑通”一声跪倒在了詹姆士的脚下,但詹姆士只是略微嫌弃表情地很快又将自己手中那个好像水枪喷嘴的东西, 对准了下一个人的眉心中央。 手下动作流利得简直就像多年工作在屠宰场的工人一样。 “哦, 别害怕,我的朋友。”詹姆士像是正在安慰这位双腿打颤的可怜家伙, 但手中的喷嘴仍是牢牢抵在那人的眉间。他颇有绅士风度地冲着那人轻声说道:“小声点, 别嚷嚷……我一会儿下手会很快的,保证不让你感到任何痛苦。” 可是现在这个如同西瓜一样被人对准了脑袋的倒霉家伙——他曾经也是一名神佑骑士团的初级骑士——虽然他很想出声向自己曾经的上司求饶, 可是无奈于詹姆士已经用胶带封上了他的嘴巴, 所以这个可怜的家伙只能从嗓子里面发出一连串“唔唔唔”的含糊不清的噪音。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詹姆士用右手拎着那个长得好像医院氧气瓶的蓝色铁皮容器, 然后再将自己的食指搭在了气阀门上, 在他看来简直就像是詹姆士扣在了扳机上一样——他刚才清楚看到那个蓝色钢胆瓶发射出去的力道, 这可是一种能够在瞬间杀死一头壮实公牛的“好”东西。 这个“好”东西确实就是医院中常见的那种蓄有纯氧的蓝色钢瓶, 只不过是方便病人携带的款式, 但是再将吸氧的那条软管装上一个口径不用太大的喷嘴之后,这个经常被医生用于救助人命的容器,在侩子手们的手中却变成了一件取人性命的好武器。 它在扣下阀门喷发那一瞬间的威力并不亚于其他强大的杀伤性武器,并且与别的相比它还有一个非常明显的优点, 就是它不像自动手枪或者冲锋步枪是那种必须通过特定的渠道才能够获取的热武器。 只要这附近有一家可以让病人吸氧的正规医院,刽子手们就能够从里面得到大量像这种经过拼接就能获得的简易“武器”。 当然,这并不可能是詹姆士自己发明的“好”东西,这个特别的想法是来自他那位自翊不热衷用暴力解决问题的团长的建议。 身为西方公民的詹姆士在进入生存空间之前,只接触过枪支之类的热武器,步枪也是他最为喜爱的一种(那种如同火龙般汹涌而出的感觉能够让他感到极其畅快),但现在用这种简易“武器”习惯之后,詹姆士感觉这个氧气瓶用起来也还挺趁手的。 在处理完剩下的那些(曾经的)初级骑士之后,詹姆士感觉现在的自己都快要变成一个名副其实的屠宰厂员工——哪怕将一头活蹦乱跳并不配合的牛犊放在他面前,詹姆士也能迅速地找到它头颅最脆弱的地方,然后再用他手中的那件武器给这头小牛的脑袋开出个窟窿。 虽然詹姆士的身上和手上都没有弄脏,那些用高气压开出来的窟窿很小并且鲜血也全部都洒在了几米之外的地上,但他还是使劲用鼻子嗅了嗅此时自己身上的味道——非常遗憾,詹姆士的鼻腔内立刻就充满了浓浓的血腥味儿,闻起来就和那些经验丰富的流水线屠宰工人的味道一样。 现在大概只有上帝知道,这些味道究竟要多久之后才能够全部散去…… 詹姆士在心里简单地抱怨了几句,然后他便拎起氧气瓶转过身去,很快就走到了另外一棵桦树的下方。只见那里横躺在地上的尸体数目并不比詹姆士刚才处理过的少上多少。 如果此时我们再将目光向更远方看去的话,还会更加震惊地发现这里除了姜珂与詹姆士以外,还有许多其他的精英骑士也站在附近,并且这片风景优美的桦树林在这群来自异世界的玩家进入之后,早就变成了不知多少同胞的葬身之地。 “团长,您交给我的那些‘背叛者’全部清理完毕。” 詹姆士仍旧是恭敬地弯下腰行了个标准的骑士礼,然后冲着要比他更早完成任务的姜珂说道:“这应该就是最后一批在那天从神佑骑士团背叛出去的骑士了。” 江霰昨晚还在疑惑为何此次任务中迟迟不见那些高级组织的成员有什么动作,其实他忽略了一个现成的答案,当然很有可能只是他没注意到而已——别的高级组织目前都做了什么暂且不提,反正神佑骑士团在进入最后一次任务全员苏醒之后,姜珂便开始着手准备处理那些“背叛者”的事情。 要知道,姜珂最在乎的就是自己属下的忠诚与否——无法做到全心全意对她忠诚的人,姜珂也绝对不可能让他们就那么轻易地离开自己。 差不多是从费尔顿先生带着玩家们回到他的庄园开始,姜珂便带着她手下的那些精英骑士不管过程中都用了什么方法,总之他们最后将这群“背叛者”一网打尽并且悄无声息地带到了这里,然后将他们全部处决。 在听到詹姆士的汇报之后,姜珂却是出乎他意料地摇了摇头。就连平日清冷的目光都透露出一丝否定的意味,姜珂只是面无表情地否认道:“不。我们还没有全部处理完毕。” 詹姆士当然不会质疑姜珂的回答——哪怕她说太阳是从西方升起的,詹姆士肯定也会认为是世人出了错,只有团长说的才是正确的——就在他认真思索哪里可能还会存在“漏网之鱼”时,不防又听姜珂开口说。 “我们还剩下三个‘背叛者’没有处决——加入Sombre的Feb和章剑。” “还有他们的朋友,曾经身为黄金骑士的江霰。” …… 所幸江霰的反应还算及时。 当他紧紧搂住怀中的司禹枫,两人一起向地面倒去并且很快就朝外滚远之后,他们刚才所站位置旁边的那棵高大桦树,就像是突然被某种无形的冲击波袭击一样,大约需要两人合抱的粗壮树干开始剧烈颤抖,并且枝头上面绿油油的树叶也如同雪花般密集地向下掉落。江霰他们在停下来之后,回头就看见那棵差点被人从中间打出对穿窟窿的桦树,于是两人的脸色竟也统一地瞬间变成铁青色——可以想象如果刚才那力道要是打在他们身上的话,恐怕两人现在连骨头都会碎成粉末。 然后姜珂拎着那个蓝色氧气瓶,闲庭信步般从他们身后的桦树林中走了出来。 很明显,刚才那恐怖的力道不可能是詹姆士所能够达到的,只有姜珂这种能够借气发力的高手,才有可能将这种近距离武器使用成为远距杀伤利器。 江霰冷眸抬眼看向姜珂,能够清晰感觉到她此时的心情十分悠闲——这份淡定不仅来自于她对自己实力的认可,也来自于在她的授意下,慢慢将司禹枫他们俩包围起来的其他精英骑士。 视力超群的他已经看到那些隐藏在桦树林间,暗中行动的詹姆士还有精英骑士们。在进入这次任务之前,江霰与姜珂、詹姆士还有这群精英骑士称得上是同僚,没想到只是过了两晚的时间,他们之间的关系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 姜珂看到站在自己面前的江霰与司禹枫(她也一下就认出来了Feb)二人,还有他们后方那个,像只迫不及待进入猎人怀抱小绵羊一样的章剑,她莞尔轻声说道:“很好。既然你们都在,也就不用我再分神去找了。” 江霰刚才也看到了那个大大咧咧的章剑正向着他们跑来,于是他对司禹枫说:“别让他过来。”这种局面就算是再过来一个也只能送死。 听到这话,司禹枫立时高举自己的双手冲着章剑大声喊道:“不要再过来了!章剑!你不要再跑过来了!” 本来章剑老兄是因为看到江霰和一个陌生男子离开城堡特意追追出来询问情况,没想到刚快要来到他们身边的时候,就看见神佑骑士团的最大BOSS从江霰他们后方的桦树林走了出来。 “我这TMD是什么运气……”章剑恨不能啐刚才的自己一口 怎么哪里有事就专往哪里跑呢?! 不过他在脑海中脑补了一下自己立刻折返,像只胆小的老鼠一样灰溜溜往回跑的样子——不行不行,章剑老兄的脑袋立刻摇得像个拨浪鼓似的。 所以他在听到那个身影有些像司禹枫(距离比较远看不清司禹枫现在的面容)的男人忠告之后,也冲着他高声喊道:“江霰,小枫,别怕!我来帮你们了!” 不过还好章剑与他们之间还有一段距离,虽然他执意要继续这种送死的行为,但也还是有个时间差的。 所以江霰还是先把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他与司禹枫的面前。 这回江霰并没有主动松开司禹枫,再让他先跑。因为他知道有这么多神佑骑士团的人在场,就算司禹枫再怎么拼命跑也不可能逃出他们的包围圈。 江霰再次环视周围场地企图找出能够解决目前困境的办法之后,他忽然低下头对自己怀中的司禹枫说道。 “环住脖子,挂在我身上。” 原本等待江霰说出“你先跑”熟悉句式的司禹枫,不防听到自己前任队友说出这种容易令人想入非非的话语——但是很可惜,现在显然并不是什么共赏良辰的好时刻——所以司禹枫只能“乖乖”地按着江霰的话照做。 尽管司禹枫的容貌被系统变换了,但是不知为何身体还是他自己的,大约就相当于系统只给他换了个脸而已。不过司禹枫同时也在心中庆幸,还好身体是自己的,否则江霰要被别人“吃豆腐”了…… 司禹枫动作虽有些害羞却也毫不迟疑地环住了江霰的脖颈,但至于接下来如何“挂在江霰身上”,向来以睿智著称的司禹枫亦是头一次感到如此无助。 ——江霰刚才没有表达清楚,究竟要自己怎么挂在他身上。 是像个挂饰一样,只用搂住他的脖子就可以了?但是这样不会很容易在运动的过程中被甩出去吗? 还是说,江霰希望自己能够搂得紧一些,比如把腿也盘上去? 然而这个想法一冒出来就被司禹枫毫不留情地甩出脑海——自己真是太不自尊自爱,也太不尊敬江霰了,怎么可以这么想…… 就在司禹枫心中百般纠结的同时,这边江霰却是等不及了。 他看着姜珂越来越接近两人的位置,为了争取到最佳的逃跑时机他只好直接出手,左手扣住司禹枫的腰贴近自己,主动替自己前任队友完成了这一目标。 “腿。” 生怕自己拖累到江霰的司禹枫在听见这一要求之后,立马十分配合地果断将自己的双腿环到了江霰的腰间。 等两人之间的距离再一次缩小后,江霰摸着手下明显瘦得硌人的骨头,难得皱着眉头分神问了句:“你瘦了?” 然而司禹枫听到这个问题,当即就像个鸵鸟一样将自己的脑袋埋在了江霰的肩膀位置——他们都清楚,江霰是与什么时期的司禹枫做出对比才得到的这个结论——因为江霰在清醒之后并没有主动向他表达过什么,所以司禹枫还一直都以为醉酒之后的江霰不记得那件事情…… 可是很明显,江霰不仅记得,并且他对于那天的每一处细节可能都记得非常清楚。 “江……”就在司禹枫想要问他是否记得什么的时候,他能感受到江霰忽然动了,所以司禹枫也只好把他后面的话压了下去。 然后司禹枫只是将自己的脑袋紧紧靠在江霰的肩上,就像是一只搂着赖以生存桉树的考拉,他相信江霰一定可以像以前那样,将他拯救于地狱当中。 更何况他早就将自己的全部信任都交给了他心目当中的神明。 也不知道司禹枫这段时间瘦了多少,江霰总觉得自己像是感受不到来自任何他的重量似的。但他现在偏偏又没办法分神去想这些,所以江霰只有强迫自己将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到眼前棘手的战局上来。 如果只有姜珂自己在还好,那么江霰心中对于带着司禹枫一起逃出生天还是有七成把握。但是很可惜,现在的局面就是敌多我少,对面大概有十几个人,但江霰这边只有两个——数得不太准确,因为还有一个正准备上前“送死”的章剑老兄。 等章剑风风火火冲到这边之后,他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原来这里不仅仅只有姜珂自己在,她身后那些精英骑士们也已经出来准备帮忙,而他想象中的那个“三掐一”局面,也就瞬间被对面所扭转。 现在分明即将变成大型群殴现场——当然,被群殴的肯定只有他们三个! “卧槽……早知道这样,还不如刚才听那个兄弟的就逃跑了……”虽然章剑在心里悔不当初,但他还是硬着头皮冲了上去。 那边江霰与姜珂还有詹姆士之间的高手对决,他连到底这三人谁更占优势都分辨不出,所以就是有心也无力插手。然后章剑又看到正冲着他走过来的之前的“同事”们,若是让他独自面对剩余的十几个精英骑士,还不如现在直接找棵树撞死算了。 就在章剑怀疑自己会被揍成肉饼还是肉泥的时候,他忽然看到又有人从后面的桦树林中冲了出来。 并且还是非常熟悉的一个身影! 于是他立马喊道:“盈盈!” 可沈盈盈却像是没有听见,依旧快得像一道风一般加入了江霰与姜珂、詹姆士的战局之中。 “去死吧……江霰,你给我去死吧!” 沈盈盈眼中的复仇火焰如同太阳一样猛烈燃烧,她在加入之后朝着江霰挥出自己手中的武器——一把不知从何而来的尖刀——像古希腊神话中的复仇女神那样,不管不顾地挥了出去。 被赋予无限仇恨的锋利尖刀也果然如愿以偿地,在人类身体上划出一道长长的伤口,淋漓的鲜血瞬间就从伤口里面涌了出来。 只不过流血的并不是江霰而是被误伤的詹姆士,刚才江霰一个转身便躲过了沈盈盈的攻击。 脾气本就暴躁的詹姆士痛苦捂住自己的伤口,他冲着沈盈盈吼道:“哦,上帝!拜托你能不能看清楚点再下手!” 也不知道沈盈盈究竟是来刺杀江霰还是来搅局的,原本姜珂、詹姆士他们差不多战成平手并且江霰也隐见颓势,可是当沈盈盈误伤到詹姆士之后,情势差点就被江霰所扭转。 姜珂能明显感觉到江霰的能力在任务中提升了不少,所以她目光一凛——绝对不能再任由他发展下去了。 于是姜珂带着一股凌厉的肃杀之气,先朝着这个多管闲事的“好心肠”姑娘挥出去一掌,听到这姑娘被重伤倒在地上的声音,她只是冷声说了句:“多事。” 不过江霰这边也瞬间就抓住了这一丝生机。他搂紧怀中的司禹枫,迅速撕破姜珂与詹姆士原本十分牢固的防线,速度飞快地向着后方退去。 而旁边的章剑注意到这边的剧变,也赶紧趁着那些精英骑士们分神看另一边情况的时候,用上了自己的全部速度奋力向外逃命。 “以后再也不‘死要面子活受罪’了……”章剑一边跟在江霰身后玩命逃跑一边在心里痛定思痛。 等姜珂再上去追赶他们的时候,可能因为她昨晚到现在都没怎么休息的缘故,所以追到最后还是弄丢了江霰与司禹枫的身影。 而受伤的詹姆士这时也冲了过来。 不过当他看到团长明显不快的神色以及只有江霰自己在这里,便也立刻猜到了江霰他们逃掉的事实。 “F**K!真是该死!” 他不由在心中恨恨地想:如果没有刚才那个多管闲事的女生跑来搅局就好了…… 待詹姆士与姜珂一脸沉重地再次折返回到原地,又发现那个原本重伤倒在地上的女生此时也不见了踪影,现在就只剩下那十几个精英骑士孤零零地还站在现场。 姜珂心知自己刚才的那掌绝不可能让女生再有力气站起来。 ——难道,那个女生是被人救走了? 可救她的人又会是谁呢? 第200章 父亲 “我说, 你这张脸是真的?不是什么可以摘下来的面具吧?” 章剑看着面前这个由“司禹枫”身材(身高肩宽都差不多)以及完全陌生面孔组成的男人,仍是有些狐疑问道:“身高体重什么的看着都没有变,杆儿瘦杆儿瘦的,怎么就这张脸——” 他又仔细看了看这张平平无奇就是全脸最大特色的亚洲男性面孔, 不由咂舌道“啧啧啧……怎么就变得和以前完全不一样了呢?” “小枫, 你是不是什么时候得罪过系统?”章剑又忍不住开始放大自己的脑洞, 他已经脑补出了一桩司禹枫与系统之间的大戏, 又问道:“所以它为了报复你,才特意在任务中给你整得这么一个‘变丑’BUFF啊?” 站在章剑对面的司禹枫轻轻将自己的脑袋侧了过去,也刚好躲开了来自章剑右手的触摸——他并不是很喜欢别人触碰自己,尤其还是比较敏感的脸部, 哪怕这人是他的好朋友也不行。 “这件事情确实是系统的刻意安排。”司禹枫的声音倒是没有被系统改变, 听起来仍是如涓涓细流一般清脆动听:“只不过,原因并不是你想的那样。” 刚才三人在成功逃离那些神佑骑士之后, 江霰为了避免被人追踪, 采取毫无规则路线跑到了一处目前看起来还算安全的环境当中。 一来到这里,江霰便直接松开了自己怀中的司禹枫, 而做了一路树袋熊的司禹枫也非常“识相”地从自己依赖的那棵“桉树”上面跳了下来。 两人在简单商量之后便打算先在这里休整一阵, 然后再继续上路寻找新的安全地点。 而位于他们身后不远但是费了好大力气, 好不容易才追上江霰脚步的章剑, 他刚进入这里的时候, 就恰巧看到竟然有一个和小枫差不多身材的“陌生男人”从江霰的怀中跳了下来。 于是他也毫不掩饰自己敌意地盯着江霰怀中的那个“陌生”男人——他一开始还以为这人是小枫的情敌, 并且极具幻想力的他很快也脑补一出“这是江霰在神佑骑士团中找的替身”的狗血戏码。 就在章剑刚想冲过去质问江霰的时候, 还好司禹枫非常了解自己这位“做什么都不行脑补能力第一名”的至交好友,他立马就站出来主动表露出了自己的真实身份。 “章剑,我是司禹枫。”他冲着自己这位脾气有些暴躁的朋友说道。 注意到章剑怀疑的目光害怕他并不相信,司禹枫只好又重复了一遍:“我真的是司禹枫, 你的朋友,我只不过是被系统‘换脸’了。” 于是,二人之间便有了一开始的那番对话。 章剑不由感慨系统“换脸”技术的强大——身子之类的还是本人的,就是脸上的面容一下变成了另外一副模样,这简直比现实世界中那些整容大师什么的厉害太多了——不过,他忽然有些好奇自己好友变成这副模样的真正原因。 “小枫,那你到底是哪里‘得罪’到系统了呢?你以后不会变不回来了吧?”反正在一根脑筋的章剑看来,司禹枫如今变成这副样子,肯定是他曾经哪里得罪过系统的下场。 虽然算不上对牛弹琴但也差不多情况的司禹枫,像是感到颇为无奈地说道:“如果你一定要这么认为,我也无话可说……不过章剑,我想你应该还没有看见过斯科特吧?” “谁?”章剑一听到外国名字就犯了那种“外国人都长得个一样”的毛病,所以他对于英文名字也有差不多的感受:“小枫,你说得再确切一点吗?我记不起来你说的是哪个‘斯科特’了。” “斯科特·费尔顿。”江霰在他们旁边适时地开口,帮忙解释道:“费尔顿先生唯一的儿子。” 对于招待各位玩家的费尔顿先生,章剑心里可算是有了概念:“哦!原来你们说的是亚洲人啊!”他又仔细在自己的脑海中想了想,说道:“那我应该没有看过吧?如果之前有看到费尔顿先生儿子的话,我现在应该还是会有印象的。” “欸对了,小枫,那你提到这个‘斯科特’干嘛?”章剑突然想起来刚才司禹枫问自己的问题:“费尔顿先生的孩子是与本次任务有什么关系吗?” 司禹枫闻言却是摇了摇头:“与任务倒是没有什么直接联系,不过倒是能够解释我为什么被系统‘换脸’的原因。” “因为,我就是斯科特·费尔顿。”他看着一脸震惊的好友,目光深沉地说道:“那是我以前的名字。” 章剑果然被这个消息惊得半天都没有缓过神来。他盯着司禹枫这张陌生的脸,眼睛眨得像是平时在学校翻数学书那样迅速。 等他差不多死机的脑子终于消化完毕这条过于震惊的信息,仍是有些不敢相信地问向自己的好友:“这是……真的?小枫,你不会是在逗我吧?” 司禹枫刚想耸肩但最后还是强忍了下来,只是轻轻摇了摇头道:“是真的,章剑,我没有骗你。如果你看过斯科特——他就是我小时候的模样——你应该就知道我肯定没有骗你了。” “这也是为什么系统给我‘换脸’的原因,它不可能让两个时期的我共存于同一空间,这不并符合人类认知的三维空间所能做到的事情。所以,如果想让我参与最后一次任务的话,它肯定是要让我和自己看起来不太一样的,而且只换面容对于系统来说应该也是一件非常简单的事情。” “等等,等等……”章剑继续眨了眨他的眼睛,然后又盯着司禹枫问道:“让我缓一缓……如果你是那个什么斯科特的话,费尔顿家族这么有钱,那你之前怎么会去做诈骗……” 眼睛余光突然瞥到了一旁的江霰,章剑语气不太自然地停顿了一下:“呃……就是,你怎么会突然去做‘神父’了呢?我的意思也是,你家里会同意你去做这种事情吗?” 其实不用细想章剑也觉得费尔顿家族看起来,不像是那种会允许自己的下一代(尤其还是唯一的儿子)去做违法事情的样子。 这个明晃晃就被人搁置在表面的问题,一直以来也是江霰所好奇的,但他并没有主动问过司禹枫原因。因为他觉得司禹枫或许可能和自己一样,也有着一段不愿意拿到台面上和人分享的过去。 果然司禹枫在听到自己好友的问题之后,那张普通亚洲男人的面孔还是不免怔愣了一下,他也半晌没有说出话来。 他只是下意识地看向问问题的章剑,但章剑也能明显感觉到自己好友眼中的暗淡无光——他并不是在真的看着他,司禹枫应该只是面朝章剑的方向,但他的思绪应该已经飘向了不知名的远方。 而章剑在注意到司禹枫脸上露出这个细微表情之后,立刻就意识到自己刚才可能提了一个不该详细询问的事情——毕竟谁还没有一点隐私了——于是他也反应很快地尴尬一笑,企图打个哈哈继续聊点别的话题。 “哈哈,我这问的问题好像有点多了……那个,小枫你肯定已经习惯了,我就是个直肠子,有啥就直接说了,刚才对不住哈!对了,我们还是想想一会儿去哪里吧?不过,说到这件事,我怎么感觉我好像突然又饿了呢……” “其实……也没什么事情。” 司禹枫的眼神仍是没有聚焦,听到好友的刻意转移话题,他像是自嘲地笑笑:“一直以来都是我自己太敏感了。其实这些没有和你们提起过的事情,说出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在司禹枫开口回答之后,章剑的声音一下就消失在自己的嗓子之中。只见他表情略显僵硬地看着一脸颓靡明显状态不是很好的司禹枫,但是对于现在这种由自己造成的局面,他也不知道要不要再继续说下去了。 “虽然我的父亲一直对我要求很严格,但他绝对是一位相当出色的父亲。并且在我心目中,他就是这个世界上最伟大的人。”早上再次与自己父亲重逢的经历,像是打开了司禹枫心中那道一直紧闭着的有关于过去的门闸。 儿时的司禹枫就像是这个世界上所有的孩子一样,他在渴望独立的成长时期无法避免地会“讨厌”对自己要求严格的父亲;但是等到他真正长大,并且能够独立承担起一切事情的时候,司禹枫也开始对于这段无法再次复制的青春时期感到追悔莫及。 ——尤其他的父亲,他的家庭还有他曾经的一切都是以那样惨烈的方式进行结尾。 司禹枫像是在一瞬间忽然变得非常痛苦——即使他并没有哭泣或者是露出什么痛苦的表情,但是江霰和章剑都能在他紧皱的眉间感受到他此刻内心的煎熬:“父亲并不求我未来会有多么大成就,他曾对我说过,只希望我能够堂堂正正、光明磊落地做人就足够了,可惜……是我自己亲手破坏了他对我的期望。” 说完之后,司禹枫也忍不住在自己心里想象:如果要是父亲知道他后来成为了一名假“神父”——其实就是一名谎话连篇的欺诈犯的话,应该也会像他自己这样,对现在的司禹枫感到非常失望吧? 如果说斯科特像是一朵高高在上飘在空中洁白无暇的云的话,那么现在的司禹枫就是位于他几万里之下,能够随意任人践踏的肮脏土壤。他们根本就没有任何相似的地方。 所以当他早上看到那个乖巧听话并且幸福健康的小男孩的时候,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他们居然会是一个人。 “费尔顿先生……” 江霰冰冷的声音蓦地拽回了司禹枫飘忽的意识。 但他的目光仍是有些茫然地看向自己这位前任队友,然后又听见江霰语调毫无起伏地问道:“他之后,是出了什么意外吗?” 虽然江霰对于再次触碰到司禹枫心中的伤口很抱歉,但这却是因为他忽然记起,他曾在“布莱德斯家族”那个任务当中听到雅克提起的一件关于“斯科特”的事情——如果他的记忆没有出错的话,那么他想自己能够理解司禹枫刚才所说的那番话了。 司禹枫再听到江霰的问题之后也果然下意识地瞳孔进行放大——这是人类震惊时候的正常表现——司禹枫应该是没又想到江霰居然了解这件事情。 于是得到肯定答案的江霰,眸中逐渐露出代表危险的颜色。相信曾经那些能够被江霰憎恨的人会更熟悉他的这个可怕眼神。 他也再次冷声问司禹枫:“那你还记得,那些将你家族灭门的人吗?” …… 与此同时,另外一边。 追踪失败的姜珂与詹姆士在回到费尔顿庄园中后,刚好就遇到了穿着一身复古唐装看起来像是要出门办事的费尔顿先生。 “费尔顿先生,早上好。”姜珂与詹姆士一起向他打了个招呼。 而詹姆士先生听到之后也亦是礼貌回复:“早上好,詹姆士以及姜小姐。”他发现两人好像刚从外面回来的模样,又问:“两位刚才是出去散步了吗?” “是的。”詹姆士点点头,客气答道:“我们感觉您庄园的风景非常漂亮,所以我们就在这附近转了转。” “你们转得怎么样?”费尔顿先生也很想知道自己的庄园在客人们看来到底怎么样:“应该还符合你们的想像吧?” 詹姆士的嘴角忽然露出一丝灿烂的微笑,这也让他这张西方面孔在充沛阳光中看起来极具成熟男性的魅力:“风景非常不错,并且绝对超乎我们的想像!” “哈哈,那我还要感谢这些景色没有让您感到失望。”费尔顿先生听到詹姆士的回答后不由开怀大笑,然后他也开始认真打量这两位站在自己面前的客人。 要知道费尔顿家族比较少邀请西方国家的朋友在春节期间过来做客,于是他又问道:“詹姆士,你是来自D国吗?”D国与费尔顿家族所在的Q国都环绕着宽阔的波罗的海,而且D国的主要人种就是类似于詹姆士这样身材高大金发碧眼的长相。 “是的,我的家乡就是D国。”詹姆士并没怎么犹豫,直接诚实答道。 “我年轻的时候也曾经也在D国生活过一段时间,那里确实是个好地方。”费尔顿看着詹姆士忽然感到一丝亲切,语气也变得更加温和起来:“对了,我想过几天你应该会感到开心。” 詹姆士也态度十分客气地对这个任务中的重要人物敷衍道:“哦,是吗?那我现在就开始期待过几天会发生什么了。” “因为过几天还会有一批客人到我的庄园做客。” 费尔顿先生像是想到了自己年轻时候的荣耀时光,他冲着詹姆士自豪地说道:“他们是来自你的祖国,也就是D国——我的老朋友们。” 第201章 费尔顿 在刚才姜珂与詹姆士进入庄园的时候, 太阳就差不多升至了天空当中的最高位置。 这轮金灿灿看起来好似火轮的太阳系中心天体,也犹如这位就像古老成语所描述的“如日中天”的儒雅中年男子一般,仿佛充满了无限的魅力与能量——不论是天空中的太阳还是站在詹姆士他们面前的这位中年男子,他们都处于自己时间轨迹中的最佳时期。 人生正处于壮年时期的费尔顿先生在看见司机驾驶着汽车已经驶入庄园后, 他摘下自己头顶的软呢帽, 弯下腰朝着身为女士的姜珂露出一个谦逊有礼的微笑, 以示自己快要离开这里:“我的车子已经到了, 很高兴能够与你们进行交谈。”。 但是他在坐上汽车之后又特地摇下车窗,主要是为了对詹姆士说:“那么,到时候希望到你可以与我的那些来自D国的老朋友们,相处愉快, 詹姆士先生。” “当然, 这是一定的事情,亲爱的费尔顿先生。” 然后詹姆士与姜珂便一起目送着这座豪华庄园的主人离开这里。等到那辆纯黑色汽车驶出他们的视线并且完全消失不见之后, “多么有风度的一位绅士。”詹姆士看向自己的团长, 说道:“您觉得费尔顿先生怎么样,团长?” 姜珂却是一直凝望着汽车离开的方向, 久久没有作出回答。 能够拥有如此大的家产, 她可不认为费尔顿先生会像他表面表现的那样人畜无害。 …… 因为Q国属于山地与丘陵繁多的地貌, 所以那些位于乡间、未经人开发过的羊肠小路们就要比城市当中铺就着柏油的宽敞马路行驶感差上不少——不过这辆上个世纪热门款式的凯迪拉克汽车在这条羊肠小道上行驶得却是非常稳定, 即使有时它的轮胎会轧过那些坎坷颠簸的石子, 但是车子本身基本上都不会怎么进行晃动。 这肯定与这辆汽车杰出的驾驶员有着分不开的关系, 娴熟超群的驾驶技术能够让坐在车后方的主人们有一种“如履平地”的匀速感觉。 但是, 如果你对这辆看似普通的全黑色小汽车进行仔细观察的话,也会惊讶地发现,你面前的这辆汽车绝对不是一辆像它外表看起来那么简单的凯迪拉克。 首先它的车身很明显曾被人为地改装过,高强度钢的车体全部换成了先进的防弹材料, 并且还进行了一层加厚处理——这种防护手段可以有效地让车辆能够在短时间内承受得住来自标准步枪或是小型炸弹的袭击; 并且这辆凯迪拉克的前后车窗也都被一层深茶色的遮光薄膜所覆盖——当然,这些薄膜也并不是我们生活中常见的那种普通遮光膜——而是一种即使在事故中车窗玻璃全被击碎的情况下,它也能够牢牢黏住那些碎渣,可以保护到车中的人们不受到玻璃爆裂时四处飞溅的伤害。 这辆无法在市面上购买到的防弹型改装凯迪拉克是费尔顿先生的那位慷慨大方的好友,威尔弗里德·布莱德斯,也就是布莱德斯家族的主理人在几年前送给他的礼物——那个时候,费尔顿先生刚刚和他的妻子来到Q国,正是处于这边事业刚起步的时候,他也非常幸运地帮助布莱德斯家族完成了一项“不可人为”的神秘事情——所以也可以说,这辆凯迪拉克就是费尔顿先生与布莱德斯之间友谊的见证。 而现在,费尔顿先生也正是坐在这辆“见证礼物”中,并且在前往去见他的那位好友的路上。 在很久之前,大约在他还没有来到Q国甚至是更早之前还没有发家的时候,费尔顿先生还只是一个生长于D国的普通年轻人(还是深受当地人歧视的华裔人种),他也曾经乘坐过许多不同种类的车辆——像是与凯迪拉克同一旗下的雪佛兰、别克,还有老款福特,以及大众斯柯达、法比亚——但是那些如今看来非常简陋的四轮驱动车,都没法和眼前这辆进行比较,而且还是完全没得比。 这辆“礼物”的内部也明显被布莱德斯家族的成员改装过——柔软舒适的全包真皮坐垫,最先进的立体环绕音响,方便操控的全自动空调,就连整个车厢内部也都被人包上了一层低调奢华的暗红色软垫。 外面灼热刺眼的阳光无法通过车窗那层薄膜全部照进这辆行驶着的改装车辆内部,所以车内的光线看起来有些昏暗,在这种略显安静的背景下,整辆车就像是充满了在人体内缓慢流动的静脉血一样。 正在前方开车的司机已经替费尔顿先生工作了十几个年头了,这位具有超高驾驶技术的好司机也拥有其他职业车手应该拥有的良好品质——比如沉默寡言,他从不向自己的雇主问东问西;还有在为费尔顿先生和他的朋友们开车时,他的耳朵也会选择性“失聪”——但他不知为何,虽然已经与费尔顿先生共处已久,但他还是会对这个工作时穿着唐装的小个子亚洲男人感到莫名的恐惧。 所以司机下意识地从后视镜中看了自己的华裔雇主一眼——费尔顿先生的身材在亚洲人中都算不上高大,与那些天生魁梧的欧洲人相比显得就更是瘦弱(可能他的儿子司禹枫也继承了这一特点,他们父子都是属于天生偏瘦的体型)——而费尔顿先生此刻正坐在车辆后方的大片阴影当中,整个人仿佛都被一层不透光的黑暗所笼罩。 这位谦逊有礼的中年男子此时嘴角已经不见了微笑,他沉默地用自己的双耳聆听着来自汽车发动机的沉闷轰鸣声,那张与其他亚洲中年人无异的黄色皮肤面孔上面无表情。 刚才在庄园中遇到的那个身材健壮、明显D国人传统长相的詹姆士,倒是让这位许久都没有过心情起伏的华裔绅士回忆起了过去那些,他曾经在D国度过的时光。 其实那并不是什么一段充满着美好回忆,会让人经常感到怀念的逝去时光——并且与之恰恰相反,生活在D国的年轻费尔顿先生可并没有达到如今的成就——在几十年以前,他父母的全部财富再加上之前的祖先遗物(更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只是一些符纸还有一面铜镜),顶多就可以让自己的孩子们能够满足基本温饱而,孩子们若是再想要多一分都没有。 要知道费尔顿先生的先辈们是和其他C国人以差不多的方式,比如乘坐渡轮(不过他们大多都是偷渡)来到D国这片陌生的土地。这些勤劳的亚洲人打算在这片弥漫着金钱与自由气息的土地上依靠他们的双手,创造出比他们在国内获得的更多更巨大的财富。 但正如那个成语“鱼跃龙门”,这些勤劳肯干的亚洲人中最后只有极少数从D国人手中赚到了钞票并且成为了他们梦寐以求的百万富翁,大多数人还是过着与他们在国内差不多的生活——虽然这里的薪资与那些宣传所说的一样多,但是并没有人告诉他们这里的开销同样巨大——很可惜,费尔顿先生的先祖们就属于平凡的大多数人之一。 并且这些先祖们恐怕还不如只会做力气劳动的那些人,道家出身、怀揣着梦想的他们原本以为可以在这片陌生大陆上弘扬传统东方文化,然而现实却给予了他们重重一击。 因为先辈们没有为自己的后代积累下来一个厚实家底,所以当年费尔顿先生就连想要追求自己心仪的女孩子都要反复斟酌、仔细掂量,毕竟与女孩儿们前期约会再加上后期结婚的开销绝对不少,反正这笔数目肯定不是那时还在一边读书一边打着零工的费尔顿先生所能够承受的。 费尔顿先生曾经在年轻的时候做过餐馆的服务生、百货的宣传员、还有赌场的荷官以及发牌员,其实他知道赌场并不是什么好地方,也不应该是他这种乖乖的华裔孩子应该去的地点,但是那里的薪资最高并且就像是个源源不断的宝藏一样,那里的每一天都充满着不同的奇遇——因为他就是在那里结交到自己的第一位人生好友,并且也是在那里赚到自己人生当中的第一桶金。 Cesare·Tornatore。 一个借用了历史著名帝王姓氏的有趣名字,这也导致凯撒·托纳托雷成为了赌场中最令客人们印象深刻的存在——当然这一原因也与凯撒自己的豪爽性格,以及他稳妥的做事方式有着分不开的联系。 年轻的费尔顿先生在进入这里打工的第一天就听说了这位赌场中的“大明星”——一个与詹姆士长相差不多但留着帅气普鲁士风格发型,浅金发色洁白皮肤,笑起来却并不像他本人名字那样霸气的美男子——同时他也知道他是前途一片大好的未来赌场副手人选之一。 虽然费尔顿早早就听说了凯撒的大名,但是距离两人真正成为朋友的时间还早着呢。 不得不说,可能真的是应了那句意大利谚语“金钱是金钱的朋友(物以类聚)”,两人之后相识的场景非常巧合。那一次费尔顿刚要与人换班,他在走廊中无意遇到了他们赌场中的“大明星”,而那时也刚好是凯撒的事业遭遇巨大危机的时刻。 一向做事利落、每天都能为赌场带来大笔收入的凯撒,当时恰好就遇到了一件有些棘手并且可能在人类范围内无法解决的事情。 那段时间赌场里面来了几个东方客人,他们仍是那种西方人无法迅速辨别的大众长相——这原本应该是一件值得凯撒高兴的事情,因为古老神秘的东方有很多隐藏着的富豪,并且他们愿意在这里挥金如土,玩个尽兴——但却刚好与这一特点相反的是,这几位东方客人的赌技却绝对不像他们长得那般平常。 用一句文雅点的话来说,可能他们的身材长相并不优异(甚至可以说的上是非常糟糕,尖嘴猴腮身材短小,看起来就像是还没进化的猿猴一样),但是他们的所有运气应该都被上帝放在了赌博这件事情上。 这些人自从进入赌场之后,不论玩什么——无论是二十一点、梭哈还是百家乐,哪怕就连人工调控好比率的老虎机——他们的胜率都在百分之七十以上,很明显,这绝对不是正常客人所能做到的事情。 一开始,我们的赌场“明星”凯撒在这群东方客人连赢两天之后,便让自己的手下加强了对这些人的搜身检查,他觉得这群可疑的亚洲人绝对藏了什么不可告人的东西。 只是很可惜,这凯撒他们没能找到任何可以作弊的工具,这群客人干净得就像是刚出生的婴儿一样,他们的身上除了衣服以外就什么都没有携带。 但是凯撒也知道,这个世界上不可能像希腊神话那样存在什么真正的“阿兰贝尔”(幸运之神阿兰朵和幸福天使贝尔蒂的合称),这群狡猾的东方客人身上绝对还有他所不清楚的技巧秘密。 于是,凯撒便开始派自己的手下去跟踪他们。他让一群强壮有力的下属们去到这群客人的住所打算找到那些被她们用来作弊的工具,以及如果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顺便替他了结这些该死客人的性命。 然而没过几天之后,令凯撒感到恐怖的事情发生了——这个赌场中的”大明星“也是头一次遇到如此邪门的事情。 他前几天派出去的那些手下,没有一个人再回到赌场,就像是突然消失人间蒸发了一般。 如果只是几个人的话,还能勉强解释成为他们遇到什么麻烦无法返回,但是当他已经派出去不下十人并且其中不乏退伍特种兵的存在之后,那些运气极佳的神秘客人们依旧在他的场子里面风光赢钱。 消失的只有凯撒不停派出去的手下们而已。 而作为发牌员的费尔顿自然也是了解一点这件事情的。所以当他与自己的同伴换班,在赌场的走廊中遇到正冲人发火的凯撒之后,我们这位思维敏捷并且善于抓住机遇的费尔顿先生就知道爱着世人的上天果然没有抛弃他。 他一直都在等待着的机会终于来了。 “托纳托雷先生,很不好意思打断您。”这位黄皮肤黑头发的青年明显注意到了凯撒眼中的怒火——他知道现在凯撒一定非常仇视像他这样的亚洲面孔——但是费尔顿并不受到任何影响的,继续与这位“大明星”说道:“我听说了那些东方客人的事情。或者,您可以让我去试试吗?” “什么?” 凯撒一开始果然并未将这个同样是亚洲人员工的话语放在心上,并且他也如费尔顿所想的那样看见这种黄色皮肤的面孔就下意识感到头疼:“雇佣兵都被我派去了,就凭你——”他毫不客气地打量费尔顿瘦弱的小身板:“你能过去替我做什么?” 但就在凯撒盘算着要去找谁开除这个碍他眼睛的华裔员工时,他又听见这名身材瘦弱却有着不符身材勇气的东方男生说道。 “这件事情并不是雇佣兵所能够解决的‘力气活儿’,托纳托雷先生,如果您交给我的话,我保证将这件事情完美为您解决。我会让那些赌场输出去的钱(这些是由凯撒自己掏腰包为赌场垫上),再次回到您的口袋里。” 凯撒·托纳托雷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大约只有上帝知道他最后为什么真的同意了这个长相普通的亚洲男生的建议——可能在他看来,就算事情最后没有成功,顶多也就是再去送死一个人而已,并且这个人还是主动去送死的。 然而,最终事情的发展却大大出乎了凯撒的预料。 没过几天,这件事情果然就像费尔顿所说的那样,得到了完美解决。而且被那些该死的“小偷”客人们从他口袋里赚走的几十万钱币,也稳稳当当地再次回到了凯撒的账户上面。 “你是怎么解决的?”事后,凯瑟曾经问过费尔顿这个问题。 毕竟他曾经派出去过一只装备齐全的雇佣兵小队去解决那些棘手的客人,然而第二天的D国报纸头条仍旧风平浪静,就像他之前派出去的所有人那样,这只雇佣兵小队也彻底消失了。 费尔顿记得自己当时朝着凯撒露出与现在差不多的谦逊微笑(这就是他的性格,起码表面看起来是这样)。 他说道:“我很荣幸可以帮到您,托纳托雷先生。因为这些客人刚好是用了古老东方的一种邪术——这就是他们没有任何作弊工具,却能源源不断从您这里赚钱的原因——而恰好,我的先祖们是专门‘治疗’(Cure的直译)这种邪术的专家。所以真的是很巧,托纳托雷先生,我在您这里工作并且您在那天刚好遇见了我。” 于是在听到这个既合理又超出想象的回答后,这位赌场中的未来“新星”凯撒,也就自此记住了这位名字叫做“费尔顿”的年轻华裔发牌员——并且以他的眼光来看,费尔顿绝对是一位有能力而且迟早都会像东方传说中的“龙”一样飞黄腾达的潜力存在——所以,凯撒也开始毫不吝啬地给予了这个青年许多关于事业方面的帮助。 后来,果然也和凯撒所想的差不多,他亲眼看着这名华裔青年从普通的发牌员做起,一步一步慢慢升到了当年两人相遇时他所在的赌场经理职位。 于是,凯撒也再次伸出他的双手,将费尔顿——这个有头脑并且懂得东方玄术的年轻人——提到了自己副手的位置。之后两人更是一起联手,将D国那座小城的所有赌博娱乐产业全部整合到他们的名下。 费尔顿果然就像是一条在东方传说中存在的“龙”。他从原本毫无基础的地面,借着东风青云飞黄腾达而起。 并且直至今天,也不曾坠落下去。 回忆到这里的时候,费尔顿先生也就差不多抵达了他本次的目的地。 当他从那辆小型防弹汽车中走下来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自己的好友——将所有头发都利落地梳到后面,面部细节也是一丝不苟,精神矍铄并且让人看不出真实年龄的布莱德斯先生。 “费尔顿,你终于到了。”布莱德斯快步地向着自己的朋友走了过去,然后亲切地握住了费尔顿的右手。 但是他在察觉到自己好友脸上的笑意之后——这对于容易分辨不清东方面孔的西方人来说可并不容易——布莱德斯问道:“费尔顿,刚才是发生了什么有意思的事情了吗?你怎么笑得这么开心?” “哦,并没有。其实也没什么。”费尔顿收敛了一下自己的笑容,回答:“就是我刚才遇到了一个来自D国的年轻人,你知道的,我年轻的时候就是从那里出来的,所以感觉很是亲切。” “难道只有这件事吗?”很明显布莱德斯先生非常了解自己的这位朋友,他知道费尔顿肯定不止是因为这件小事才会露出笑容的:“告诉我吧,刚才到底都发生了什么事情才让你笑得如此开心?我的朋友。” 费尔顿先生却仍是摇摇头,笑着答道:“好吧,布莱德斯,你确实猜对了。”然后他又说:“你还记得我和你提过的凯撒·托纳托雷吗?就是那个我在D国时期认识的朋友。” “当然记得。”布莱德斯对这位与历史帝王重名的男性印象深刻:“怎么了?” 费尔顿继续说:“刚才我在我的庄园中遇到了一位与凯撒长得很像的客人,所以我在过来的路上回想起了我们曾经交往过的事情——我们曾经一起收购了许多当地的赌博小作坊,整合了我们那片地区的博彩产业——哦,那可真是一段令人怀念的过去!” “原来是这样。”布莱德斯顿时也就明白了费尔顿脸上的微笑由来:“怪不得你从车上下来之后嘴角就是一直在笑着的,不过你们所创造的那些事情确实令人感到敬佩。” 但是两人刚前行没多久,他又问道:“费尔顿,但是我记得,你不是和我说过凯撒不是已经去世了吗?” “是的,很可惜,他当年因为某件事情意外逝世,那时我才刚离开D国来到这里。”费尔顿也果然叹息一声:“上帝让我失去了一位至交好友,不过我之后主动找到并且收养了他的儿子。” “那个可怜的小家伙在被我找到的时候,被人欺负得像只体弱多病的狗崽子并且他在福利院也被饿得奄奄一息。所以,为了纪念我的好友凯撒,我就收养了迪亚克·托纳托雷,并且将他视作我自己的亲生骨肉一样,而且他也果然与我的儿子玩得很好。” 然而熟悉自己好友性格的布莱德斯盯着费尔顿,忽然又问了一个听起来可能会让人感到冒犯的问题。 “真的是意外?”布莱德斯表现得非常自然。 还在为自己好友引路的他就像是随口一问,不过那张一丝不苟的面容上露出会心一笑,又像是早就掌握了什么内部资料。 但是费尔顿先生听到这话之后,他语气诚挚地说道:“哦,布莱德斯,我和你保证,凯撒的死绝对与我没有任何关系。我可以向上帝起誓——” 他立马举起了自己的右手,就像是东方人习惯的发誓那样:“他的死绝对是个意外。没有人会愿意看到一个赌场大亨就那样陨落下去,那真的是太可怜了。” “好吧。”布莱德斯仿佛也只是与自己的朋友开个玩笑,但他还是在两人迈进屋内之前,凑到费尔顿身边低声说了最后一句。 “可是费尔顿,我亲爱的朋友,你一直以来信奉的都不是上帝,不是吗?” 作者有话要说:上一章姜珂想要杀掉江霰的原因: 1.他背叛了姜珂 2.他已经对姜珂没有任何用处了(之前可以用来牵制Feb,这也是当时姜珂主动找江霰加入神佑骑士团的原因) —————— 感谢在2020-10-26 23:17:37~2020-10-27 20:57:3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墨染无痕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Serenading、dee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02章 契机 “不, 不要过来这里……快点找个地方躲起来!” 在一阵有些急促的呼吸声和凌乱的脚步声之后,一个身穿白色旗袍头顶发髻已然散乱,脚上鞋子不知丢到哪里的女人从三楼的楼梯拐角冲了出来。 女人平时的端庄美丽好似已经不复存在,她动作夸张幅度地冲着走廊的另外一端挥手, 看起来意思好像是是不要让孩子接近自己, 但是略显焦急的声音听起来让人感觉她正处于随时都可能崩溃或是抓狂的危险边缘。 “我的孩子, 你不要过来妈妈这里!” 眼前是不断接近自己的儿子, 身后是即将到来的凶手,从未经历过如此紧张局面的女人像是陷入了一个怪异漩涡—— “怎么办?‘他’就要过来了!” “绝对不要让那个暴徒抓住我的孩子!” 什么都没来得及细想却又仿佛什么都想明白的女人,就像是个疯子一样猛然冲向前方,她毫不犹豫地选择将自己的后背彻底暴露在敌人的视野当中。 然后, 她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地推了一下自己的孩子, 而那个小男孩也被这股瞬间爆发出来的母性力量推动,并且不断向着后方退去, 最终, 他踉跄地跪倒在了在光洁的地板上,与母亲之间的距离看起来仿佛有一道银河那么长——女人看到男孩在地板上滑了出去, 也终于像是感到欣慰似的叹了口气。 可是这个渺小到说不出来任何一句话的孩子, 也就只能绝望地听着自己母亲在这个世界上留下的最后一句话语。 “斯科特!听妈妈的, 快点跑到你父亲那里去!不要回头看我!” 当年仍旧十分幼小的斯科特, 并没有按照母亲所说的去做。 他就那样神情呆滞地站在距离母亲的对面位置, 然后, 眼睁睁地看着一把大马士革钢刀从母亲的背后直直捅进了她那具单薄的身体里——司禹枫到现在都像能够在耳边清楚地听到那把繁复花纹厚实的刀片, 一次两次……反反复复插入人类肉中所发出的“噗嗤”声音。 然后,随着无数锋利花纹与乌漆刀光一起拔出的是洇洇不断向外渗出的鲜红液体以及他母亲逐渐逝去的真实生命。 那些血液,即使是在梦中,也像是溪流一样缓缓汇集到了司禹枫的脚下。 一个成年女性的血量大概只有4-5L, 已经在任务中见惯这种失血场景的司禹枫,他在大脑也很快推算出自己母亲在这种情况下并没有任何生存下去的希望。 虽然司禹枫不想就这么坐以待毙,哪怕就是做一些无用的抢救措施也好——然而冰冷又残酷的现实却是,他什么都做不了。 无论是正在作梦的他还是当年那个年幼无力的孩子,不管他们看到眼前这幅场景如何心急如焚,甚至想要撕心裂肺的大汉,但是他们的力量始终没办法与外界进行对抗。 这个处于激烈梦中的可怜“小男孩”,恨不能像雅典娜从宙斯脑中蹦出来那样在梦境之中突然长大,然后他会在这个梦中毫不犹豫地回过身去——即使那个看不清面孔的敌人来了也不害怕——如果能够重来一次,他绝对会拽上自己的母亲与他一起逃跑。 就像我们可能会希望自己将来有一天(或者是在梦中)得到某些无意错失的奖项或者机会,以填补现实对于我们造成的伤害。其实这种想法在生活中很常见,情感丰沛的人类确实会希望能够拥有机会去弥补、修复之前人生中留下的那些遗憾,这种想法可以被称为“白日梦”或者是“后悔药”。 拥有美好幻想但是却身处过去幻境的司禹枫,也对那时接下来发生的事情简直清楚得不能再清楚了。 那个被母亲用生命力量推出去的小男孩,并没有向他未来所想的那样做出任何举动——当时的他并不会什么急救措施,而且也缺乏面对恐怖敌人的勇气——不仅如此,他的四肢甚至被眼前的景象吓到发抖,浑身更像是中了麻醉药提不起任何力量。 只有司禹枫自己知道,平时在家人老师面前表现得聪明伶俐的斯科特其实在遇到真正意外的时候,简直像极了一根可以任人欺辱的软绵绵的面条。 所以就算上帝真的给他一颗“后悔药”,让他重回过去,斯科特也不可能像他所想的那样勇敢地救下自己母亲。 懦弱是被刻在他骨子里的根劣性,就算是上帝也不可能将其改变。 “小枫……小枫?” 章剑再次晃了晃自己面前陷入深度睡眠司禹枫,不过他的手刚贴上自己好友的胳膊,立刻就发现了异常。于是他也马上抬起头,和江霰说道:“江霰,你快过来摸摸小枫的脑袋!我怎么感觉小枫好像是在发烧呢?” 虽然江霰很想问章剑为什么不自己动手而是偏偏指定要他过来,但沉默寡言如江霰,他最终也只是看了章剑一眼,然后一如往常地没有拒绝,并且“乖乖”照着他的话去做。 ——司禹枫额头的温度果然不低。 当江霰有些冰凉的指尖触碰到自己前任队友的额头时,就像是冰雪遇到烈火那样,两人之间的温度碰撞出不小的体表温差,但同时他还注意到了司禹枫的眼球此时正在眼睑下方快速,甚至可以算得上是激烈地滚动。 于是他又抬起自己的另外一只手,感受了一下自己额头的温度——好像与手下的司禹枫温度差不太多——江霰便心想:或许是因为司禹枫此刻正在做噩梦的缘故,所以体弱的他才会在发梦魇时额头变热。 “没有发烧。”江霰依旧秉承着自己惜字如金的风格,他对着章剑言简意赅地说道:“可能累了。” 最后他想了想,还是又补充一句:“他体质弱。” 章剑这边听着江霰四个字四个字地往外蹦话,心里竟是一时又气又喜——一开始江霰并没有说后面那番解释的时候,他还觉得江霰对小枫并不怎么上心,毕竟江霰的那种冰冷语气听起来会让人感觉他并不怎么关心小枫的样子; 然而,后来江霰居然主动多说了一句,哪怕也还是只有四个字,但是粗心大意如章剑都听出来小枫肯定在江霰心中占有一席之地。 章剑听到江霰说自己好友并没有什么事情的时候,八卦(嗑CP)之心也是忽然大起,于是他又回想起前几天江霰主动问小枫灭门仇人的事情,忍不住好奇问道:“欸,那个,江霰……你前几天问小枫还记不记得他的仇人,就是那些灭他家的人——” 章剑总感觉自己这么说怪怪的——这些情节简直就像是小说里看见的一样,然而却实实在在地发生到了他的好友身上——他还是硬着头皮继续问了下去:“我的意思就是,你是想要替小枫还有他家复仇吗?” 其实江霰在听到章剑前半段说辞的时候,心里也差不多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是的。” 所以就在这边章剑话音刚落,江霰也毫不迟疑地回答了出来。 他抬起头看向一脸不知什么表情的章剑,向来冰冷无情的眸中眼神黑白分明——看起来就像是未经世事的懵懂孩童那样,心思单纯,固执地认为这世界上的一切非错即对——可是章剑又觉得,江霰的目光也矛盾地充满了属于成年人的勇毅与坚定,仿佛没有人能够动摇他内心决定好的想法。 “可是,你只有一个人……” 章剑特别识相地把自己与司禹枫划分在了外面,他对他们俩的具体实力有着非常清晰的认知,到时能不拖江霰后腿就不错了。所以他也不无担心地问道:“江霰,到时候你自己对付那些‘客人们’,能行吗?” 暂且不论司禹枫那天提到的“突然造访费尔顿庄园”的客人,其中包不包括来自异世界的玩家;能够将整个费尔顿家族灭门的人,或者是一群人,不管怎么想实力不一定会差到哪里去。 因此章剑觉得自己的担心也不是没有道理。 江霰并没有立马回答这个问题,因为他注意到旁边的司禹枫好像正在梦呓——不过他的声音很小,以至于章剑都没有听到——能够识别唇语的他很快就辨认出来前任队友嘴边呢喃着的内容,只有一句话,或者也可以说只有一个单词。 “妈妈。” 就像是一个渴望母爱可怜孩子那样,司禹枫轻蹙着眉头,从他的嘴边直至内心深处都在真切呼唤着自己早就已经失去的温柔母亲。 陷入梦魇当中的司禹枫并没有被两人刚才的对话吵醒,他仍是被困在那个恐惧又无力的环境。 像是可以与梦中的斯科特感同身受,司禹枫仿佛回到了当时那种让他至今都感到惊悚,也导致了之后一系列悲剧的标志场景,他也能清楚感受到来自斯科特四肢以及躯体的彻骨冰凉。 但是再次处于孤立无援状态下的他,却不知从何处感受到了一阵突然降临的温暖——好像是在一片雪原之中终于有人察觉到他的冰冷,并且那人还轻轻地握住了他用力攥拳以至于紧张到苍白的双手。 即使司禹枫此刻仍置身于那个可怕的梦境之中,但是也清楚地听到了那句犹如从天堂上面传达下来的妙音话语。 “你还有我。”他听见那人用一种如神赦免世人的温柔声音唤他:“小枫。” …… 虽然费尔顿先生当年是靠着博彩产业才赚到了自己的第一桶金,但是当他飘洋过海来到Q国这片崭新大陆之后,却从未在自己年幼的孩子(斯科特的出生是他和妻子来到Q国之后的事情)面前提过这个不怎么光彩的暴利事业。 他好像并不允许自己还未成年的后人接触这些容易暴露人类劣性,并且非常简单就能够上瘾的“坏”东西。 或许费尔顿先生打算等斯科特年纪再大一点的时候,才会将这项见不得光的家族事业告诉给他的儿子——但是很明显,起码现在的司禹枫看起来还不怎么了解自己父亲在D国的产业。 所以当穿着严谨正装的小绅士,也就是站在门口等待客人们的斯科特问向自己的父亲那些要来到家里做客的人都有谁时,费尔顿先生难得不复平时严格并且语气柔和地告诉自己的儿子。 “都是一些我在D国的老朋友,我们的远方亲人,他们帮我在那里打理一份家族产业(费尔顿离开D国后将那些产业交给了自己的堂兄表弟们,他只成为了幕后的股东)。”费尔顿最终还是选择将背后的故事隐瞒了下去。 然后他又像是想到了从前那些风光的时刻,看起来一副期待那些远房亲戚到来的样子,兴致勃勃地说道:“其实你应该管他们叫做‘伯父’的。”不过最后那两个字,费尔顿刻意用自己娴熟的中文说了出来, 不知道为什么,斯科特居然还从自己父亲的回答中听出了一丝自豪的语气——这对于向来以谦逊面目示人的费尔顿来说,可不是什么常见的事情。 而此时身在费尔顿城堡的姜珂与她的忠心骑士们,看着眼前仆人整理内务的繁忙景象,詹姆士问道:“团长,您觉得那枚‘幸运币’会在哪里?” 这些勤劳的骑士们在处理完他们内部的“背叛者”之后并没有进行休息,而是开始积极寻找起那枚能够支撑整个神佑骑士团运行下去,只有在最后一次任务中才能拿到的奖品。 不过很可惜,并不是所有的付出都会有所回报的。 詹姆士和他手下的骑士们并没有找到“幸运币”的踪迹,哪怕他们的搜索范围都已经扩大到隔壁的布莱德斯庄园以及安哈特尔庄园里面去了。但同样值得庆幸的是,他们也并没有听说别的高级组织有什么关于“幸运币”的消息。 这很有可能说明,大家目前的进展都所差无几——其实也就是一无所获的意思。 姜珂忽然回答:“我觉得我们还缺少一样东西。” “什么?”詹姆士并没有像以往那样可以立即猜出来自己上司的心意,他仍是有些不解地问道:“团长,您觉得我们还缺少什么东西呢?” 姜珂将自己的目光看向那个站在庄园门口,乖巧可爱的男孩子——从背影就能认出这是幼年时期的Feb——以及他身边容光焕发的费尔顿先生,她眼神清亮,声音亦是同样清晰地回答。 “一个契机。” “一个等待所有角色上场的绝佳契机。” 第203章 MEET 司禹枫作为“斯科特”的记忆中, 几乎充满了学校学习、社交礼仪以及家族传承等各种各样,丰富多彩,但对于幼小的他来说却是毫无用武之地的东西。 曾经在这些枯燥乏味的生活中能给他带来一些慰籍的事情就只有: 期盼每年都在二月份的春节,这是因为他可以名正言顺地和家人一起去到不同的海岛放松度假;以及盼着每天上学。 不过请不要误会, 这并不是因为斯科特有多么热爱学习, 他也和其他孩子一样在自己的童年时期讨厌上课——而他期待每天上学的真正原因, 是因为只有上学之后他才能脱离父亲的管教, 然后再等到每节课最令他期待的下课时间。 那时他才可以与迪亚克一起真正地享受童年,放肆进行玩耍。 就像流传在波罗的海面上的一首儿歌传唱的那样:“孩子们跑来跑去,然后就可以尽情享受夏天了,他们的腿上也充满了奔跑。” 而这段未上中学之前充满阳光、欢笑与迪亚克·托纳托雷在一起的日子, 也是斯科特暂短的人生中觉得自己度过最快乐幸福的一段时光。 虽然费尔顿先生只会对自己的孩子要求严格, 平时(在斯科特看来)宽容对待小托纳托雷更像他的亲生儿子一样,但是这并不妨碍斯科特与迪亚克成为至交好友——尽管当年仍是小学生的他们还不太理解这个名词的意思, 但是只要他们在一起玩得开心、哪怕生气也会很快和好, 只要有这些,对于当时涉世未深的他们来说不就已经足够了吗? 如今, 时隔多年过去, 只有前面二十年人生回忆的司禹枫, 在经历过赖以生存的家族忽然崩塌、被迫加入诈骗集团、承受不住了结生命(司禹枫进入生存空间的方式是自尽)等等一系列的变故之后, 他也仍然记得自己这位不幸在童年时期失踪的朋友。 所以当他再次回到这座曾经陪伴他度过十几个年头的费尔顿城堡之中, 他既有些惊讶但又很快释然, 马上也就理解了为何自己对其他的印象很是模糊, 记忆最深刻的地方就只有三楼走廊尽头的那面古老铜镜。 因为那里是他的好朋友迪亚克消失的地点,同时也是他之后人生的转折点—— 所有噩梦开始的地方。 而现在这面仿佛能够容纳世间万物的古老铜镜,在走廊之中打开的明亮灯光下,将那些此刻站在三楼走廊上的人员身影如同克隆人一样, 全都一个不落地反射在自己的镜面上。 其中那个留着毛绒浅棕色头发眨着骨碌大眼睛,长相看起来非常乖巧可爱的小男孩,并没有集中注意力听自己的父亲与那些记住人脸但对不上称谓的长辈们讲话。 他只是有些百无聊赖地,分神去看位于走廊尽头的那面镜子——这是自从他的小伙伴迪亚克·托纳托雷消失之后才养成的习惯——他在那面镜子上看见了父亲、母亲、维奇表哥以及其他所有人的背影,并且包括他自己的正面模样。 “这里……是不是,就是你曾在信中提到过迪亚克那孩子消失的地方?” 斯科特闻言抬起脑袋望向那位自己应该叫做“二伯”的男人,刚才这位二伯说的是非常纯正的中文。 “是的,就是这里。那天我和妻子一起带着斯科特出去赴宴,结果回来后就听仆人们讲,迪亚克在这里消失了。”费尔顿先生也用地道中文简单叙述了一下这件并不愉快的事情。 然后他也像是真情实感地发表了一番自己的惋惜:“之后我们所有人都没能找到他,这里,附近的群上,整个Q国都差不多被我们翻遍了。可怜的迪亚克,他是托纳托雷家族最后剩下的一点血脉,然而还是与他父亲一样遭遇了不幸。” 其实斯科特并不喜欢父亲就这样断言“迪亚克已经去世”的事情——或许这件事情是真的,但是迪亚克的尸体也一直都没有被人找到,这就代表他还能也是活着的不是吗——不过,斯科特并不敢出言反驳自己严厉的父亲,他也就只好乖乖站在一旁,继续安静地逃避现实游离自己的思维与意识。 这次来到费尔顿城堡做客的远房亲戚一共只有不到十人,斯科特听费尔顿的介绍这些人也都是帮他打理D国产业的老朋友。虽然大家姓氏可能相同又或者不同,但是这群人要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比费尔顿家族更晚来到国外,即使是族中亲属也并没有特别近的血缘关系。 并且在善于观察的斯科特看来,这些“伯父、姑姑”还都有一个特别相似的地方——并不是指他们都爱穿着那种“暴发户”(并不存在贬义,只是比喻一看就会让人觉得他们十分有钱)式的浮夸服饰,而是他们在听到“迪亚克消失”这件事情的时候,那一张张下颌线拥有许多赘肉的富态面孔上所流露出的并不怎么走心的震惊与惊讶。 “天哪!真的是太可怜了!” 一位斯科特应该称呼为“姑姑”的中年女性,用她那只戴满戒指的右手表情夸张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唇:“对了,我还听说那个小男孩在被你找到之前,是被送到了社会福利院是吗?” “是的,当初我找到迪亚克的时候,他的身体状况也并不是很好。”费尔顿先生回忆,忽然有些笑意地说道:“但是等他被我收养之后,一切事情也都好起来了,甚至后来迪亚克比我的斯科特还要健康。” 那位肥胖身材的姑姑瞥了一眼身形瘦削的斯科特,咂舌道:“这孩子瞧起来确实太瘦了一点。”然后她又问:“难道你们都不在家里称呼对方中文名字的吗?斯科特什么的,总是叫家人这种英文名字不会感觉很怪吗?搞得就好像你们是那些白人一样……” 敏感的斯科特一下就能从中听出这位姑姑明显有些嫌弃(用中文也可以说是嘲讽)的语气。 “不好意思,孩子出生的时候我们并没有为他取过中文名字。”斯科特的母亲,一位温婉可人同样在国外生活了几代的华裔女子,用自己并不怎么熟练的中文语气柔和地主动解释道:“斯科特降生在Q国,当时只有我们两个在这里,所以他生下来之后,我们就送他去教堂接受洗礼。” 然后这位身材仍保持少女般窈窕的妈妈又说道:“如果您感到不习惯,也可以称呼他的自用名——伊夫(斯科特是教名)。” 那名姑姑在听到这个解释之后,眉毛居然向上一挑——很明显,她并不理解这群华人后代子女近乎西方化的思维了。 然后,还未等她在说出什么的时候,费尔顿先生再次出来为眼前这个尴尬的局面解围。 “既然大家刚才已经用好了晚餐,不如我让仆人们先带你们去自己的房间休息吧?” 他仍旧是那副彬彬有礼的模样,仿佛并没有听见刚才那位亲人的质疑:“明天早上我再去多找一些车子,然后邀请你们一起参观这座庄园附近。” 而那位姑姑在听到费尔顿这句话,倒是难得“通情达理”地爽快说了句:“那好吧,我们还是先赶紧回去休息吧。”之后她便拽着自己的丈夫,步伐匀速(但是也能看出这是刻意的结果)地快步走上了楼梯。 一直站在他们身后的费尔顿在看到这位“表姐”的举动之后,像是联想到了什么。于是他便等所有人都离开,才冲着一位默默无声立在他身边的“仆人”招招手。 等那位身材高大的仆人靠近之后,他只是低声道:“……听着,去帮我告诉那些小伙子们,叫他们今天晚上都集中注意力,巡逻的时候给我精神一点……” 他望向已经开始变得漆黑的窗外,与自己的贴身保镖说道:“恐怕今晚要有一场‘战争’来袭。” 最后就连费尔顿也离开了这里,原本充满人影的热闹三楼走廊也恢复了平时的寂静。 “这么几个人……就敢把你家给灭了?” 此刻,正躲在房梁上(来自江霰帮助)的章剑在偷窥了自己下方的情景之后,他小声地与司禹枫说道:“不过依我看,你那个什么‘姑姑’可不是什么善茬……年纪那么大,还牙尖嘴利的,说话不留任何情面,而且你爸提到明天早上要出去的时候,她也明显就是一副鬼鬼祟祟、装满心事的模样。” 今天,就是司禹枫记忆中他的家族惨遭灭门的那一夜。所以三人也特地早早来到费尔顿城堡当中,这才刚好听到了费尔顿与那些“表面亲戚”之间的完整对话。 可能由于年代久远,司禹枫自己也记不清真凶到底是不是这群来自远方的亲戚客人们,还是另有其人。 但是不管怎么样,三位玩家也都能看出来这群表亲绝对“祸心”暗藏——毕竟,那位姑姑的动作与表情实在是太明显了一点——不过身为“老狐狸”的费尔顿先生应该也早都注意到了,所以刚才他才会和自己的手下说出那番布置。 现在费尔顿城堡中的客人也被主要分为两批:来自异世界主动被费尔顿先生邀请过来的玩家们(其中还有部分仆人角色),以及那些与费尔顿家族并不是血亲关系的远方“亲人”们。 如果按照常理来看的话,与费尔顿家族并没有什么直接利益关系的玩家们,应该并不会主动参与到这件即将发生的“灭门惨案”之中,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情估计也就只有关乎到切身利益的司禹枫,还有他的两位朋友才会插手; 所以,根据目前情况推测看来,还是那些看似没有什么威胁性的远方亲人们更有可能促使接下来的“灭门”事件发生。 与此同时,江霰还在自己心中想到另外一件事情:虽然这些远方亲人看起来不具有任何危险,他们也没有随身携带任何危险物品,但是这也并不会阻碍到他们与人合作的可能。 就在他刚想和司禹枫说出自己的想法时候,恰好司禹枫这时也将自己的眼神看向了江霰——于是两人的目光在半空中相遇,即使司禹枫此刻依旧是那张完全陌生的男人面孔,但江霰也仍感觉自己像是忽然浸泡在了一池温水当中。 只有司禹枫的目光,这种完全不具有任何侵略性的眼神,虽然温和得恰似一缕春风却也能让江霰感受到如同飓风的触动。 “江霰,你是想说什么吗?”司禹枫也注意到了江霰的眼中目光闪烁,于是他便主动问道:“你是有什么好的想法了吗?” 江霰难得怔愣了一瞬,但他还是很快反应过来,点头说道:“你和章剑继续在这里,我出去查看情况。”他还是担心暗中会有其他不知名的帮手。 对于经历过这些一次的司禹枫来说,费尔顿家族被灭是接下来一定会发生的事情——江霰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够与时间进行抗衡,但他就是想尝试一下,为了司禹枫也为了他自己。 其实江霰对于自己的变化也感到很奇怪,他也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就是越来越想要关注司禹枫的内心想法——与之前两人相互猜忌的阶段完全不同,江霰之前想了解司禹枫更多是为了自身,而现在则是更希望去了解他。 这种不知萌生于何时的微妙变化,就像是在雨后出现的植物幼苗一样,或许在土壤之上的部分看起来仍旧脆弱渺小,但其实它们地下的根茎十分发达并且早已牢牢地扎根在江霰的内心当中。 江霰在离开司禹枫他们从费尔顿城堡中出去之后,他先是在偌大的庄园中仔细转了一圈。然而,除了那些费尔顿加强安保的保镖们,他并没有看见任何可疑的人员,甚至可以说没有看到其他人影。 难道,是刚才他的猜测错误了?那些远房亲戚并没有与外面的人员相互勾结? 费尔顿先生聘请来的这些保镖们身材魁梧,并且脚下有力,看起来都不怎么容易对付的模样——江霰怀疑他们可能是国际上的某支厉害雇佣军——整座费尔顿庄园都像是铁皮水桶一样,被他们严丝合缝地牢牢看守起来。 按理说如此强大的安保措施应该并不会出现任何问题,但是那股许久不见的危机预警却是在江霰的心头愈演愈烈。 他并不会质疑自己这种预感的准确性,毕竟江霰不像司禹枫那么多疑,而且以前每次江霰体会到这种感觉的时候,那些危机最后也全部都在现实当中实现了。 现在江霰的心脏也像是感受到了这种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宁静,它在忽然之间开始猛烈跳动,疯狂得就像是随时想要从体内冲出去一样。 江霰知道自己不能够再这样坐以待毙了,他知道自己现在最好还是回到城堡当中并且将那些想保护的人都聚集到一块,就算可能会被费尔顿先生误会他也没办法管了——如果他想要就下费尔顿一家人的话,这个简单“粗暴”的方法绝对最有效。 然而就在江霰赶回去的途中,前职业杀手出身的他却像是在冥冥之中感受到了什么。 虽然这晚没有乌云遮住月光,万物已经被照亮,江霰的目光所及之处没有任何异常,哪怕就连今晚的夜风都无比缱绻温柔。 可他的周围就是太过寂静了,四周安静得江霰的双耳除了他落脚的声音就什么都听不到。 整座偌大的庄园完全听到任何以往可以听见的虫鸣鸟叫——要知道这些毫不起眼的小家伙可是大自然中最敏感的环境感受者,它们能比人类更快预感到危机的到来。 一股巨大的寒意瞬间就顺着江霰的脊椎攀升至大脑皮层,最高层次的危机预警也在他的脑中如同烟花一样璀璨炸裂。 江霰发了疯一样,用生平最快的速度向着那栋不远距离的城堡飞奔而去,然而他还是有些惊恐地感到自己跑得太慢了—— 因为那栋隐藏着无数秘密的城堡在他眼前,不知被谁点亮。 这座气势磅礴的巍峨古堡此时灯火通明。 …… 等江霰从外面冲进去的时候,一切已经来不及了。 那群忽然出现身穿黑衣并且让江霰莫名感觉有些熟悉的身影,就像是飓风当中的风暴眼一样,瞬间席卷了这座玩家和费尔顿的家人以及客人们所在的城堡。 黑衣人们全副武装并且训练有素地涌入了费尔顿庄园的内部——不管是城堡前面的花园,还是城堡内部的餐厅、厨房或者盥洗室内,这些统一着装的黑衣人们就像电影里演的那样,密集地出现在了城堡中每一处可能会有人类存在的地方——他们动作迅速得简直犹如神兵天降一样,刚才大约只用了不到几秒,外面保镖的防线就被瞬间攻破,并且这座占地不小的城堡就完全被他们所占领。 而这种以雷霆万钧的手腕和风驰电掣的速度立即控制住当前局面的方式,也唤醒了一个江霰尝试着努力去遗忘,但结果仍旧深深刻印在他脑海中的名字。 ——Predator 也就是那个江霰曾经隶属于的国际职业杀手组织。 现在,江霰终于知道自己心头的那股恐惧感从何而来了——毕竟是“Predator”来到了这里,大概也只有他们能做到这样。 没有人能够阻止这样一个无往不利、战无不胜的组织,也从未有过任何能够在他们的枪口下成功救出目标人物的先例。 哪怕是江霰这样一个曾经隶属其中的顶尖杀手,也绝无可能做到类似的事情。 因为组织里面有成百上千个像江霰这样的存在,他们任务的成功率也从来都是百分之百——或许也存在某次任务失败的可能(就像是江霰付出生命的那次),但是只要Predator接下任务,就会不断向外派出去杀手,并对这桩生意负责任地追踪到底。 而那些被派出去的杀手也就如同紧身跟随的死神一般,会一直纠缠着他们的任务目标,等到最终确认目标人物的死亡他们才会回到组织,然后再次等待下一个的任务执行。 江霰看着眼前这些占据一楼他的曾经“战友”,从未像此时此刻这样感到无力。 它们就像泥泞的沼泽一样,紧紧缠住他的双脚让他完全动弹不得,只能缓慢并且痛苦地感受整个过程。 可是随着楼上一声高昂的女音尖叫传来,江霰却像是被突然唤醒了某种强烈的求胜欲望,他也猛然想起—— 司禹枫和章剑应该还在三楼! 江霰此时也顾不得隐藏自己了,他只能继续像之前那样疯狂的速度不停往三楼赶去,不管在途中遇到了什么都不曾停下,脑海中就只剩下了好友们的性命。 但是当他赶到三楼的楼梯拐角时,却还是不禁为眼前的景象感到心中一凉。 一个穿着白色旗袍的女人已经倒在走廊的血泊当中,虽然江霰看不清她的模样但是他心中却已经有了答案——她应该就是司禹枫在梦魇中声声呼唤着的“妈妈”。 现在也没有时间留给江霰多想——他凭借自己的超清视力看着那个站在走廊中身形魁梧,手拿一把繁复花纹砍刀的男人,正在一步一步,如同地狱当中出来的恶魔一样缓慢接近着那个已经快要被逼到尽头,刚刚失去母亲小男孩。 从未见识过这种血腥场面并且已经被吓坏了的斯科特,回想起母亲生前的叮嘱,他只好强撑着自己不让身体瘫软倒在地上,然后坚决不回头地努力向自己的身后方向奋力跑去。 可是他也知道,那个杀害自己母亲的凶手应该正紧紧地跟在自己的身后,但此时满面泪光的斯科特就像是一只脆弱待哺的小羔羊一样,他连转过身回头去看那个凶手的勇气都没有。 凶手在用杀完费尔顿夫人之后,像是并不着急杀死与他只有不到一米距离的斯科特——又或许是因为某种变态的癖好,他可能正快乐地享受着折磨费尔顿一家人的乐趣。 然而,只要是路就总会出现尽头的。 害怕到无以复加的斯科特还是很快就跑到了那面古老铜镜的面前,这只再也无路可逃的脆弱小羊像是终于感受到死亡即将来临的恐惧,他一下就泄力地瘫软坐到了地上,然后绝望地闭上了自己的眼睛。 作为一名光荣的费尔顿家族之人,他现在唯一能够做的也就只有坦然面对将要发生的事情,就像是父亲曾经和他说过的那样。 “斯科特,你要首先记住自己是一位绅士——在那之后,你才是一个孩子。” 可是泪水却片刻不停地从他的眼角顺着脸庞滑落下去。 这个刚来到世间只有短短十几年的小男孩,无论他平时表现得多么成熟乖巧,但是他也像其他的孩子一样,对于即将到来的生命终点充满了恐惧。 就在斯科特闭上眼睛准备像母亲那样痛苦死去的时候,死神的镰刀却久久都没有落下,并且地板很快也传来一声人体重重倒下发出“咚”的那声动静。 于是这个身为绅士的小男孩悄悄睁开了自己的一只眼睛—— 那个身形高大的凶手也像他的母亲一样躺在了血泊之中,并且身体还在不停痛苦地抽动。 而凭借一己之力改变整个局面的则是一位面无表情站在尸体旁边,但容貌却是异常俊美好似冰山一般的少年。 朦胧月光从铜镜反射到少年的脸上,这让他看起来如同圣经当中描述的救世主。 而他也确实像突然降临的神明一样,出现在了原本毫无生存希望的斯科特眼前。 另外一边。 江霰刚才在看到凶手不断接近斯科特的时候,是打算出手救下幼年司禹枫的。 但是未等他来到走廊尽头,那个冰山般的少年也猝不及防地闯进了他的视线,而江霰之后没有再次行动的原因也只有一个。 那就是,他和少年长着一模一样的脸。 * 此刻仍是满面泪痕的斯科特,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他害怕就连最轻微的呼吸都可能打破自己面前的幻象——而这个浑身都散发着生人勿近气场仿佛万年寒冰一般的少年,就这样深深刻印在了他的脑海里。 这是少年司禹枫与少年江霰的第一次见面。 但谁都不知道, 未来,他们还会再次遇见。 作者有话要说:本书中第一个也是作者问的最后一个有奖问题出现啦~ 请问:少年江霰为何会杀掉凶手? 绝对要靠放大脑洞,毕竟情节还没有完全写出来(但是细节都铺垫的差不多啦)欢迎小天使们的积极回答~! —————— 感谢在2020-10-29 00:55:18~2020-10-30 01:50:4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星野奈奈 7瓶;君邪 6瓶;爱上白毛狐狸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04章 终结 画面像是被人定格在那里。 窗外的月光如水一般倾泻在两个初次相遇少年的身上, 但是他们的眼神则是一个似火炙热,一个若冰冷冽。 然而这两个少年谁都不知道的是,还有另外两个历尽千帆之后的自己,此时也正与他们处于在这同一片空间。 今晚, 注定不会是一个平静之夜。 但是现在, 让我们再把时间倒回去一点, 来到一切事情还未发生之前。 费尔顿先生再安排好所有事宜回到自己的房间之后, 他看着换下旗袍正准备上床休息的妻子,忽然忧心忡忡地说道:“我很抱歉……但是,亲爱的,恐怕我们今晚不能再睡觉了。” 这个依靠自己白手起家, 曾经在人生中经历过无数次大风大浪的儒雅中年男人, 此时却像是变成了一只感官分外敏锐、睿智狡黠但又胆小的狐狸,他异常敏感地察觉到现在的情况恐怕有些不太对劲。 虽然到目前为止, 所有客人包括亲戚都已经歇下就寝, 那些被他聘请过来经验丰富的国际雇佣兵也没有在庄园中发现什么异常——但生性多疑的费尔顿就是能感受到那种隐藏在毫无波澜的外表下,专属于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宁静。 所以他在让自己的妻子简单收拾一下行李之后, 就让她先到三楼去找他们的儿子, 而至于他自己则是有更多更重要的东西等待处理。 费尔顿先生打算将这些年关于生意的所有账本记录还有一些贵重物品都拿出来, 他必须要将它们亲自放在自己的身上, 确保一切万无一失, 才能安心下楼去与他的家人们会和。 在收拾到保险柜中那些金条的时候, 费尔顿先生看着面前这些金灿灿并且沉甸甸的块状重物, 不知怎么,忽然就想起了他的好朋友——或者说是曾经最好的朋友,凯撒·托纳托雷,好像在很久之前曾笑话过他重视钱财的这个特点。 “不要将‘贪财’表现得这么明显嘛!费尔顿, 现在的你看起来简直就像是一个携带钱箱准备随时逃跑的犹太人。” “谁都能从你的脸上看出来:‘嘿,看见了吗?我这里有好多钱!’还有‘你们要不要过来抢我?’哈哈,我很抱歉说这句,但是你这么瘦弱,看起来真的像是在欢迎他们过来打劫你的样子。” 费尔顿到现在都清晰记得凯撒嘲讽自己,在那里放声大笑的样子。那是一种他这样黄色皮肤人种,无论如何都没办法完全复制下来的自信模样。 虽然这对前期关系非常坚固的异国“好兄弟”,不计较个人得失地互相帮助,但是他们也不能免俗地,在后期两人事业开始壮大之后,他们的想法也分裂成了互不赞成的两股势力。 凯撒一直都对费尔顿那副做什么事都束手束脚的模样很是嗤之以鼻。其实费尔顿自己也很想改掉这些缺点,但是他属于忽然来到强者位置,就算快速适应也需要一个过程,所以他也知道自己完全没法和成就更早,同时起点也高的凯撒相比。 更别提身为普通华人后代的费尔顿还有一个重视金钱,用成语来形容大约就是“斤斤计较”的个人特点了——毕竟费尔顿是只靠着自己,赤手空拳才打拼到的那个位置,平民出身的他关于金钱方面肯定也无法达到凯撒那种熟视无睹的高度。 想到这里的时候,费尔顿的双手不由自主地下意识摸了摸这些多年他积攒下来的块状黄金。 这些能带给他安慰的小玩意,它们的表面光滑并且触感冰凉,就像是夏天时候最渴望喝到的冷饮一样,而这个能够令人快速冷静下来的温度刚好也将费尔顿心中的那些突然燃起的愤怒给强行镇压下去。 ——他都已经快要记不清凯撒死去有多少年了。 凯撒去世的时候,他们俩好像正处于巨大矛盾即将爆发之前的状态?总之,那时的费尔顿就像是一只敏感的小动物一样,提前嗅到了两人之间充满火药味儿的战争预兆。 但是费尔顿先生现在唯一清晰记得,就只有他将自己手中的刀,一下一下,像是刺中空气那样捅进自己曾今最要好朋友身体里面的感受。 快刀入肉的顺畅感,来自肌肉组织的钝阻感,血液汹涌而出的淋漓感……所有的所有,当时发生的一切都成为了如今费尔顿先生久久不能忘记的梦魇。 只有费尔顿自己知道,多少次午夜梦回之时,那些如同最恶心的昆虫一样黏留在手上的杀人触感是用多少纯净清水都洗刷不掉的。 “……就像是,这样?” 当费尔顿还没来得及从那些令人苦恼的回忆中抽身出来时,一片借助月光反射的刀锋花纹以及鬼魅一般的声音,也在瞬间照亮了这张露出震惊表情的面庞。 手中的金块“咣”地一声掉落地毯,而中年男人神色痛苦地仰躺在身后那把奢华皮椅上。 随着体内血液的快速流出,他的身体抽搐幅度也越来越小,整个过程发生的时间很短暂,没多久,视众生统一的死神就来到了这个人生充满传奇色彩的华裔男人身边。 不难猜出,费尔顿先生应该也会很快就能在地下碰见那位等待他已久的老朋友。 在轻松解决掉费尔顿先生之后,这个拿着大马士革钢刀的凶手看向月光清冷,大地看起来一片寒凉的窗外。 他居然还是十分有兴致地在自己的嘴上哼起了一首传统D国小调。 “......Och jag gr s roliga stllen, dr barnen kan springa omkring, d blir barna fulla med sommar och bena blir fulla med spring.” 虽然现在仍是二月,一年之中春季刚刚复苏的时节,但是当艾达哼唱起他的暑假(这首歌名字是《Idas sommarvisa》,艾达的暑假),仿佛可以看到孩子们在外面的田野上肆意奔跑,嬉笑玩闹。 然后,这些还未长大的孩子就可以尽情享受夏天了,因为他们的腿上也充满了奔跑。 …… 司禹枫看见了,并且他什么都看到了。 无论是在江霰离开后不久,那个像幽灵一般的真凶从铜镜后面走出来的场面,抑或是真凶杀害他母亲时所露出的真正相貌。 拥有与传说中太阳神阿波罗一样的浅金发色,深邃立体西式的五官容颜,还有那张与詹姆士极其相似的侧脸。 这个被当年闭上眼睛的斯科特“失之交臂”的真凶,司禹枫却是在一种极度的震惊与茫然当中很快将他辨认出来—— 是长大之后的迪亚克,迪亚克·托纳托雷。 而之前站在窗边哼唱《艾达的暑假》的男人就是在费尔顿城堡中消失的小男孩,托纳托雷家族唯一的血脉,并且也是司禹枫儿时最要好的朋友。 司禹枫此刻就像是不远处刚见到少年自己的江霰一样,他也四肢僵硬地怔愣在了房梁之上。 直到身边的章剑伸手推了推他,司禹枫才猛然回过神来。 “小枫,小枫……下面的人都走了……” 听到章剑的轻声提醒,司禹枫才注意到原本站在他们下方的少年司禹枫与少年江霰不知在何时离开了这里,三楼的走廊再次恢复了往日的寂静——只不过与之前状态有一点不同的是,现在的走廊上面多了两具尸体。 刚才也目睹一切的章剑,此时目光有些不无担心地看向司禹枫,他问道:“小枫,你还好吧?” 其实这话刚一问出去,章剑自己都觉得失败——哪有看着自己母亲被人用刀杀死还能觉得好的…… 但司禹枫还是强打起精神,努力冲着担心自己的好友笑笑:“不用担心我,章剑,这些……我之前都经历过了。” 不过他并不是章剑,所以他也看不见现在自己的微笑看起来简直快要与他的四肢一样僵硬。 “好吧。” 听到这番不知是说给他还是说给自己的宽慰话语,章剑望向司禹枫的眼神仍是忧心忡忡。 刚才在那些突然出现的黑衣人将整座费尔顿城堡都占领之后,原本趴在房梁上面刚打算下去行动的二人也只好被迫终止了他们的想法。 毕竟刚才那个情况还硬着头皮下去,身无长物的他们两人绝对是绝佳的人体活靶。 就在两人被困,试图努力想出还能有什么办法可以改变楼下局面的时候,司禹枫的母亲却突然从楼梯上冲了过来。 然后,所有的事情也就像是滚滚逝去的流水一般在司禹枫的眼前全部重演——只不过他现在意识清醒,并不是身处梦中,并且他的视角也从亲身经历换到了旁观者身上。 可是,为什么那些钢刀刺入母亲身体里面的声音仍是能够非常清晰地传入他的耳内? 就在章剑怀疑司禹枫会忍不住跳下去“送死”的时候,还好后来少年江霰出现了。 果然所有事情就像是司禹枫记忆中的那样,没有出现一丝一毫的偏差。 司禹枫也是在那时突然意识到,其实一切早就是已经注定的好了的,或许也可以说,他们之所以会做这些行为,也是因为早就被安排好——不管他们怎样在时间的漩涡中苦苦挣扎,历史和未来也都不会因他们而改变。 等到Predator的人与那些来自D国的远房亲戚一起撤走之后,占地面积巨大的费尔顿城堡也慢慢恢复了它往日深夜的平静,而那些来自异世界的玩家才终于从他们的藏身之处首次露面。 意识到事情不对的他们就像是一群擅长躲避障碍的蝙蝠,在Predator进入城堡并开始大肆屠杀与费尔顿相关的人员之后,也不知道这群高级玩家是用了什么神奇道具居然躲过了那些专业杀手的搜查。 司禹枫在与章剑来到三楼的走廊之后,他们一眼就看见了无言静立在客房门口的江霰——司禹枫相信江霰刚才肯定也看到少年时期的他们之间发生的故事。 于是司禹枫向他走过去,轻声唤了句:“江霰。” 然而江霰却是像被自己前任队友惊醒一般,他目光灼灼地直视看向司禹枫,向来平静的眼神此刻却充满了各种复杂的神色。 可能有不解、震惊、疑惑、激动,或许还可能包含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心疼。 就在司禹枫以为江霰会问自己为什么不早点告诉他这件事情,或者对自己说些什么的时候,他忽然发现江霰抬起了自己的手臂,并且直直地向着他的身后方向指去。 司禹枫和章剑一起向着江霰手指的方向看去,然后江霰冰冷仿佛不带任何感情的声音也适时响彻在他们的耳边。 “幸运币。” 那枚看起来就像是普通硬币一样的六角星币,就这样无声并且有些突兀地出现在了三人身后的古老铜镜当中。 即使它已经被司禹枫母亲以及迪亚克的鲜血所沾染,但这些仍然阻止不了它的浑身散发着圣洁光芒,尤其是在现在漆黑无灯的背景下看起来简直就像传说中的天山雪莲一样。 没想到原本无心获得幸运币的三人,居然成为了看见幸运币的头一批“幸运儿”。 不过对于三人是否真的是“幸运儿”,江霰可能持有相反意见—— 在他察觉到两股强劲的风势从三人后方汹涌来袭时,江霰也猛然伸出双臂将那两个笔直站着的朋友们一下就拽倒在了地板之上。 紧接着,三人也便齐齐听到一阵如同成吨TNT爆炸发出的声响。 那两股突然出现的强劲力量在三楼走廊尽头终于碰撞,顶棚上面的天花板与其他家具都在这场激烈的对决中全部炸裂,大量的烟尘与灰土就像是滂沱大雨一般劈里啪啦地砸在走廊的每一处位置。 但神奇的是,那面古老铜镜与镜中的幸运币居然没有受到丝毫影响。 “真是讨厌!怎么我在哪里,你也出现在哪里呢?” 塞瑞娜如蜂蜜一般娇美的嗓音很快响彻在江霰三人的耳畔,然后随着这个身姿妩媚女人一起出场的,还有他们三人也同样熟悉的清冷身影。 然而姜珂却并没有与塞瑞娜说任何废话,同样是Predator出身的她直接便出手攻向了只有一人在此的塞瑞娜。 不用更多解释,章剑与司禹枫也知道这里绝对不是他们两个所能待的地方。于是他们便一起看向了江霰,司禹枫也指着已经打在一起的姜珂和塞瑞娜问江霰道:“江霰,我们要不要先走?” “好。”江霰并没怎么犹豫,听到司禹枫的建议便干脆利落地答应下来。 相信类似的情况很快也会不断发生,毕竟这是本年度最后一次任务,生存空间无数大大小小的组织肯定都在觊觎着那枚无所不能的“幸运币”。 所以现在NPC全部撤走之后的费尔顿城堡,也就变成了这些高级组织玩家们对决的绝佳战场。 姜珂不知道塞瑞娜出现在这里究竟是不是纯属巧合,反正她之前是一直隐藏在三楼的附近——更准确地说,最近几天她都跟随在那个名叫斯科特孩子的四周。 在那天她认出来费尔顿先生的亲生儿就是幼年时期的Feb之后,已经不知道历经多少次任务的姜珂一下就猜到这次任务的中心,应该就在这个名叫斯科特·费尔顿的小男孩身上。 事情果然也像这位经验丰富的老玩家猜测的那样,在斯科特被一个不知名(但她看背影总感觉自己很熟悉)的少年从刀口救下之后,姜珂就看到她心心念念已久的幸运币出现在了众人身后的镜子里面。 不管出于什么原因,这番行为究竟是不是为了神佑骑士团,反正姜珂都要将这个力量与地位的象征牢牢地攥紧在自己的手中。 塞瑞娜虽然以灵活的身形与敏捷的速度在生存空间中著称,但是按照真正实力来讲,她是绝对打不过姜珂的——当然,这也是她为什么如此讨厌姜珂的原因之一。 所以两人并未交手几招,塞瑞娜明显就处在了下风,但是身为专业“麻烦精”的她,嘴上仍是毫不示弱。 “在生存空间利用完我之后,怎么现在刚见面就如此不留情面?”塞瑞娜也冲着姜珂抛了个媚眼,想要试图打断姜珂的招数:“你这个老姑娘,怎么比那些臭男人还不要脸?” 但是很可惜,姜珂丝毫没有受到这番话的影响。 她刚才临时拾到了一把雨伞充当自己的武器——在生存空间被Apate重创过一次之后,姜珂可是狠下了一番功夫继续磨练自己——所以哪怕只是一把看似脆弱的雨伞,此刻被姜珂握在手中都成为了绝对致命的凶器。 “你是哑巴还是聋了?怎么一句话都不说呢!” “和你打了这么多年,我可真是受够你了!” 塞瑞娜一见情况不妙,她明显不是现在姜珂的对手,转身便想逃跑,然而却不防姜珂冷冷地在她身后说了句。 “所以,我们之间也是时候做个了结了。” 话音刚落,姜珂手中的雨伞就像是她平时所拿的重剑一样,以一种千军万马的气势向前方刺了过去。而塞瑞娜在听到刚才那阵好似死神收割性命的宣告之后,更是加快了自己逃跑的速度,但令她没想到的是,那把泛着冷光的雨伞还是径直插入了她的肩头。 这两个此刻都真心想要对方去死的女人,好像全然忘记了她们不久之前还曾经做过盟友。 见自己被刺中之后,塞瑞娜也相当迅速地作出了反击,她拼着自己再次被刺中的可能,也执着用一把不知何处得到的匕首挥向姜珂,姜珂的身上也果然被她割出了无数伤口。 现在的她们简直就像是两头被新鲜血液刺激到原始欲望的野兽,哪怕身上受了再多的伤她们也不曾停手。 因为两人都知道,今天的结果一定是不死不休。 然而以上这些仍旧改变不了早就已经被注定好的事实。 最终,塞瑞娜就像是一只被风暴所波及的蝴蝶,受到重创的她立刻就失去平衡,从十几阶石制楼梯上面重重跌落下去。 看到塞瑞娜重伤陨落之后,姜珂难得叹了一口气,然而来自身上伤口的痛楚却在片刻不停地提醒她身体即将负荷不了。 其实姜珂的情况也不算太好,不管怎么说塞瑞娜都是一个高级组织中首领,她也不是完全没有实力的。但是现在詹姆士和其他骑士应该还在这座城堡别的地方寻找幸运币,就算他们临时听到了这边的动静,应该也无法很快赶来。 还好现在塞瑞娜已经被她解决了,并且那些如同附骨之蛆的Sombre成员也没有率先过来这里。 姜珂再次向外吐出一口浊气,然后她忍着那些折磨神经的疼痛创伤,仍旧腰肢笔直地缓慢走向了位于走廊尽头的铜镜面前。 虽然姜珂本人对于费尔顿家族的过去并不怎么感兴趣,但是这也并不妨碍她知晓这面拥有古老历史的铜镜是一面非常有魔力镜子的事实。 神秘东方的力量,困住灵魂的能力,时空穿梭的秘密……就连她即将获得的“幸运币”都出现在了这里。 姜珂终于触摸到了这面永远平静无波但也一直默默观望众生百态的魔镜,仿佛她只要伸手,就能从镜子中拿到属于自己的战利品。 然而,她却忽然通过镜面的反射发现了一名神佑骑士正站在自己身后。 很少记住手下名字的姜珂只是随意问了句:“詹姆士还没有过来?”但等她刚说完这句话,那种常年混迹生死边缘的危机预感却像信号弹一样猛然在她的脑内炸裂。 ——既然詹姆士都没有过来,那么这个骑士又是如何快速找到自己的? 所以话音刚落,姜珂也拼尽自己身上的最后一丝力气,将手中破烂的雨伞向着那名骑士刺了出去。 但是这个向来战无不胜的生存空间“大人物”,这次却在一个低级的白银骑士面前失算了。 那柄早就被塞瑞娜损坏的雨伞轻易就被那名神佑骑士躲了过去,并且他还用那种仿佛恐惧的语气和自己的团长说道:“团长,我可是特地过来找您的!您怎么能什么话都不说,直接就要过来伤害我呢?” 那名骑士脸上露出了佯装失望的神色:“对于您这种行为,我可真是太伤心了!我伟大高贵的神佑骑士团长。” 姜珂闻言却冷哼一声:“何必如此惺惺作态呢?” 现在的她已经使不上任何力气,不过姜珂看着自己面前这张五官立体眉眼好似鹰隼一样锐利的中东长相面孔,蓦然又想起了这个骑士的名字。“只是我没想到你居然隐藏的这么好,艾里克。”姜珂确实没想到自己一直寻找的骑士团内部叛徒居然会是面前这个并没有什么存在感的家伙:“我不知道Apate给了你什么诱惑,那个魔鬼一样的NPC,居然能让你那么死心塌地地服从命令。” “沈盈盈——也就是Apate的妹妹,那天应该也是被你救走的吧?” 现在艾里克听见姜珂说自己的名字并不会感到一丝害怕。 于是他难得再次感受到现实世界中那种被人追捧的感觉,艾里克语气耀武扬威地在这位大人物面前假意说道:“还真是什么事情都瞒不过您,我伟大的骑士团长,但是Apate大人,我觉得他还是要比您更英明。” 这次,姜珂只是冷哼一声之后便没有说话。与这种阴险狡诈之人多说一句,她都觉得是对自己人格的侮辱。 “看来您应该也已经准备好迎接失败了。”艾里克深知自己必须尽快解决姜珂。 他拿出一把自己早就找好的弓弩,动作利落地将一支练习用的羽箭搭在了弦上——他并没有敢太靠近姜珂,谁知道这个看似落魄的骑士团长还有没有什么隐藏的近战杀招——所以,艾里克还是决定采取这种自己最有把握的方式解决问题。 反正已经失去大部分气力的姜珂绝对是一个必中的好靶子。 艾里克准备好这一切也只是用了几秒的时间,他现在非常庆幸自己曾在现实世界学过这么一门保命用的好技巧,然而就在他准备放出自己手中蓄满力量的羽箭时,一股劲风从他的耳边呼啸而至! 箭虽然还是被艾里克放了出去,但却偏失了准头只射中姜珂的右臂。 就当艾里克怒气冲冲准备回身给那个偷袭他的可恶之人来上一箭的时候,刚转过去脑袋的他却忽然感觉自己的喉管一阵刺骨冰凉。 这种感觉并不陌生,是生命逝去的模样。 不知道艾里克在这个世界上最后残活的几秒,看见那个将他斩杀之人就是他心中痴迷的“冰山美人”时又会作出何种想法,会不会他的心中还是充满那种变态般的沉醉。 但是很可惜,现在的我们肯定无法再亲耳听他说出自己的感受了——毕竟死人已经不能开口说话了不是吗? 司禹枫看着江霰面无表情地擦了一把飞溅在脸上的鲜血,突然有种回到了两人初次在任务中见面的错觉。 那时的江霰是一座仿佛永远都不会融化的真正冰山,他毫无感情、冰冷并且不近任何人意。 反正,那时的他绝对不会露出像现在这样具有温度的眼神。 司禹枫也不知道他们刚才看到塞瑞娜从楼上跌落,然后决定再次上来的想法对不对,总之他们回到三楼的时候,就看见了身负重伤的姜珂以及准备将其击杀的艾里克。 然后江霰毫不犹豫地就冲上前去,用那把从塞瑞娜手中获得的匕首斩杀了那个企图杀死姜珂的人——无论姜珂都怎样对待过他,但始终都是她在江霰幼年时期将他解救出去——所以保护姜珂已经成为了江霰的一种本能,他无法做到对陷入困境的姜珂视而不见。 另外一边。 江霰目光冰冷地看着倒在地上的艾里克以及那些从他喉管中不断渗出来的血液,他也不知道自己刚才为什么想都没有想就冲了上去。 可能他也并不希望看见姜珂就这样在任务当中死去吧。 意识到任务差不多就要结束,司禹枫忽然靠近并且走到了江霰的身边:“江霰,还是你去拿‘幸运币’吧。” 他眨着那双黑亮的眼瞳看向江霰:“这是你应得的。”那里面仿佛此刻就只能装得下他一个人而已。 “好。” 然后江霰也像是每次那样,毫不犹豫地点头答应了司禹枫的请求。 等到江霰来到铜镜面前之后,那枚代表一个人的幸运同时又代表许多人不幸的“幸运币”,仍是在镜中不停地向外面散发着它的无穷魅力。 因为这枚象征着一切的幸运币——艾里克被他杀死,塞瑞娜生死不知,沈宇牵扯所有NPC对抗玩家,就连姜珂现在也因为重伤昏厥过去——江霰不能理解恐怕以后也不会明白,他们为什么会对它如此着迷。 当然,江霰也不想弄懂其中的关系。 他现在只想快点完成任务,然后回到生存空间。 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期待着什么——但是只要联想到刚才司禹枫的眼神,他想或许,他们都在期待着一个全新的开始。 其实伸出手从铜镜中拿到幸运币的过程,不管对江霰来说还是对于其他所有人,应该都是一个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动作,恐怕婴儿都能够轻易做出这种抓举动作。 江霰感受着手中那枚沉甸甸的六角星币,当他正准备回身去找司禹枫,然后他们三人再静待此次的任务结束时,一声沉重的落地声音却吸引了他的所有注意。 一瞬怔愣之后,江霰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应该是司禹枫留在这个世界上的最后话语。 “江霰……对不起。” 就在地上那摊鲜红色如同河流一样的液体迅速将江霰全部包围,系统的提示声音也突兀地响彻在了所有人的耳内—— 【叮!恭喜玩家江霰完成本年度最后一次任务:时间尽头!】 【任务难度:不做评级】 【任务完成度:100%】 【玩家本轮恐惧值为50,打败同期55%玩家!】 【基础奖励:生存天数 100天,金币 10000】 【表现突出奖励:一枚幸运币!】 恐怕,这次也会成为江霰恐惧值最高的一次游戏。 因为就在他刚才转身过去的时候,司禹枫,他的前任队友瞬间就将他扑倒在地。然后江霰在听系统叙述本轮任务结束的同时,也看到了地面上那摊鲜红并且不断扩大的血迹。 还有那颗仍旧是陌生男人面孔的头颅——它在脱离司禹枫的身体之后,此刻正孤零零地躺在地上。 “不!” 被定格在原地的章剑、姜珂还有城堡中的其他还活着的玩家们,恐怕不会听到江霰如此撕心裂肺地呼嚎了。 这一系列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的事情彻底将江霰的精神意识摧毁,一股前所未有过的恐惧像是惊涛骇浪一般彻底将他淹没。 经历这么多挫折与磨难之后,他们才意识到彼此的重要性,而且他们崭新的未来还没有开始。 ——所以他无法,也绝对不能接受司禹枫就这样死去的事实! “你会没事的……” 于是江霰像是突然发疯一般,嘴上不停地喃喃着,拼命地用手将那颗头颅与司禹枫的身体连接在一起:“小枫……你会没事的,我绝对可以带你回去……” 仿佛这样司禹枫就不会在任务中死去,依旧可以活着回到生存空间一样。 可是无论那颗头颅怎么拼接却好像都不对劲。 即使江霰已经用自己的手掌将它和已经开始变凉的脖颈牢牢固定,但它们还是无法连接到一起,他的耳边只有那些裸漏在外的肌肉与骨骼组织不停发出被人摩擦的声音。 “你会没事的……”现在江霰就只会重复这一句话语,他也不知道这句话究竟是说给自己听还是说给为保护自己而死的司禹枫。 最后,江霰还是脱力地抱着司禹枫的头颅和尸体坐在地上,从未流过眼泪的他并不知道此刻自己的脸上布满了那些充满深深无力的透明液体。 他的手脚也变得和怀中的尸体一般冰凉——但同时更加彻骨冰冷的,还有他看向对面的目光。 与江霰面对面站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的赫尔莫斯,手中拿着一把锋利匕首。刚将人斩首的他像是正在心中计算,自己从眼前这个“疯男人”手中抢走幸运币能有多大胜率。 赫尔莫斯注意到来自江霰仿佛能够杀人一样的眼神,他也将自己的视线转向了面前这个被自己“取代”的前一任姜珂得意作品。 但是他并不懂得感情,所以也无法体会到江霰此刻的绝望。 当然,这也注定了赫尔莫斯这一辈子就只能活得像个影子一样。 …… 我们所度过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可能属于一条生命的流逝。 不论是人类还是其他生命,出生以及死亡是万物都必须要经历的一个过程。 所以,有种疯狂的说法认为整个世界就像是陷入了时间漩涡—— 没有人知道生命的终止是否意味着另外一个开始, 就像是也没有人知晓时间究竟存不存在尽头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正文到这里也就完结啦(给自己撒花)~~但是明天还会放出两个番外,绝对也是意想不到的内容! ———— 简单解答一下这两章不容易看出来的故事线: 1.为什么是长大之后的迪亚克杀掉的费尔顿全家? 答:小时候的迪亚克并不知道自己父亲被费尔顿先生害死的事情,但是他在“消失”之后回到了过去,亲眼见证了那个场面,然后他隐忍蛰伏这么多年终于和那些倒霉亲戚、Predator一起里应外合,搞垮了费尔顿家族。 2.赫尔墨斯是怎么进入游戏的? 答:参考章剑从任务带出来的照片——与玩家有关系,就在玩家身上或附近,而且是实物(赫不具备任何感情就像是一件物品) 3.为什么赫尔墨斯一开始没有出来帮姜珂? 答:因为他只会执行姜珂吩咐过的命令(姜珂肯定只对他透露过一定要抢到幸运币,而不是要在危险的时候解救她) 4.这个结局是不是代表着BE? 答:当然不是啦!明天还有番外呢!而且番外还会提到两件不容易被发现的事情(其中一件我已经在上一章进行提问啦,只要回答我都发了红包,爱你们~),我还会在番外更加详细讲解一切事情的来龙去脉~ 5.沈宇为什么会想要幸运币? 答:可以参考第章,NPC相当于普通人,而玩家如果操纵得当的话几乎相当于拥有了永恒的生命。 —————— 虽然还不是真正完结,但是也有好多话想对你们说。 非常感谢这几个月小天使们的陪伴,几乎所有留过言的ID我都记得很清楚! 没有你们的支持,我真的也不会拥有坚持写下去的动力,非常感谢你们包容我逐渐改善的文笔,虽然仍旧还有很大的提升空间,但是我的今天绝对少不了你们的支持~! 千言万语汇聚成一句——总之,再次感谢!鞠躬.jpg 第205章 蜕变 虽然很多事情已经注定其幸福的结尾, 但是让我们再把时间倒回几个月之前。 地点就发生在某个任务世界的C国Predator内部。 一位看起来年纪稚嫩但面无表情的冰山少年,似一道疾风般在这座空旷巨大的组织内部走廊当中快速穿梭前行。 这个身穿黑衣长裤的瘦高少年很快来到了一扇洁白的大门之前。 当负责下发任务的教官看到他进来时,原本严肃的面色也不由缓和了一些。虽然少年之前只执行过几次任务,但他却像是透过少年已经看到了未来他所能创造的可观收入。 所以教官也并没有用平时那种冷漠语气, 而是稍微柔和一些地与少年说道:“有位客人专门要你去执行一桩任务。” 虽然神秘客人并没有直接提到少年的名字, 但是根据这位具有独特“喜好”客人对于他所欣赏那位杀手的具体描述, Predator的人员还是很快就在组织内部找到了这位刚出道不久的年轻杀手。 “江霰, 我想或许是你在之前的任务中表现太好,可能那位客人不知道在那里听说了你——没想到,你居然这么快就能在业内小有名气了。” 少年时期的江霰却似乎并未在乎教官突变的语气,他像是没听到刚才那番夸奖一般, 只是和平常一样神情冰冷地无言静立。 “这次任务的地点是在Q国, 但是我看你之前好像还没有执行过跨国任务的经验。” 教官并未停顿,接着又说:“不过, 就在刚才我们也接到了来自其他客人的任务, 所以这次你很幸运,你刚好可以与组织内其他的成员一起过去。” “好的。” ——果真江霰从小到大都是这种言简意赅的叙述风格。 因为自己也得不到回应, 所以教官说完之后便打算让江霰离开:“那就没有别的事情了, 你先回去吧。” 不过他最后还是特别叮嘱了一句:“因为你只有这一个任务, 所以一定要保证完成。江霰, 其余的事情你都可以不用管, 听明白了吗?” “好的。”少年仍然只回答了这两个字。 在这位容貌俊美沉默寡言的少年离开之后, 教官一时无事可做, 他只好从自己面前的桌子上拿起了一摞厚厚的A4白纸。 这些纯白印有黑色字迹的纸张上面还残留着刚从打印机中拿出来的温度,教官简单翻阅了一下,里面的内容是那些最新下单客人们发给Predator有关任务的资料。 地点同样是在Q国,主要任务是将一个家族灭门(这是他们的拿手好戏)并且那些客人还要求Predator一定要出动数十名以上的优秀杀手。 ——这可真是一次难得的“大型”任务。 反正, 这位教官很少在自己的职业生涯看到如此“豪掷千金”的客人们。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最新通过电话下单的这些客人应该是刚去到外国不久的华人,因为他们说中文的时候语速流利但腔调听起来却有些古怪,就像是想要故意显摆自己的英文口音似的。 但是很快,教官的视线又再次被桌面上的另外一张照片所吸引。 照片就放在这些资料的旁边,而教官在看见的瞬间也忽然记起,这是那位具有自己喜好客人发过来的一张有关目标人物的照片——只见照片中的男人是典型的传统西方长相,浅金发色五官深邃轮廓立体,即使男人是闭眼仰躺的状态,也不难窥出这人高大威猛的身材。 而在这张照片的左下角位置,那位神秘客人也细心地替他们标注了这个目标男人的名字: 迪亚克·托纳托雷。 教官看着这张照片,嘴上忍不住嘀咕了句:“这可真是一张奇怪的照片。” 因为他总感觉照片中的男人已经是尸体状态——无论是从肌肉形态还是面部表情来看——但如果男人已经死去的话,那位客人又怎么会花大价钱来找Predator暗杀他呢? 对于这种无法解释的情况,教官只好作出如此猜想:“或许是某种最近流行的新奇拍照姿势吧。” 但就在位于这间办公室不远的位置,当江霰从房间内出来之后,那位神秘的下单客人也正在暗中密切地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 看到自己指定的少年已经接受了任务,这位神秘客人也像是感到如释重负一般,终于彻底放下心。 随后,这位神秘客人便离开了这里。从他那副轻松离开安保如此严格的组织,明显可以看出这位客人自身的实力足够强大,所以让人感到费解的是,他为什么还会委托Predator去执行暗杀行动。 或许这位客人有什么难言之隐,也或许只是因为他不想弄脏自己的手而已——不过这个光怪陆离的世界一向都不缺少“怪人”,不是吗? 这位专心赶路的神秘客人手中像是正在紧紧捏着什么,从形状隐约能够看出是一枚硬币。在来到一处他认为足够安全的地方之后,客人拿出硬币,然后又低声呢喃了几句。 具体他说的是什么我们无法听清,但是这位客人说完之后露出来的炙热眼神却是与他刚才冰冷刺骨的声音不符。 但此时一阵清风拂过,恰好也吹起这位神秘客人额前的细碎刘海—— 于是我们便看见, 这是一张与那位杀手少年如出一辙的脸。 作者有话要说:203章问题的答案就是这一章啦~所以,当时指定要少年江霰完成任务的就是长大之后的玩家江霰! 至于江霰为什么要先做这件事情,之后才再复活司禹枫的原因,请参考本章标题以及司禹枫曾想到的——一切早就已经是注定好的。 失去司禹枫之后的江霰完成了真正的“蜕变”,其实他用幸运币就能直接将司禹枫复活,但如果他想让一切事情(司禹枫家族灭门,两位少年才能初次相遇)都按照原本轨迹运行的话,就必须有人充当那位指定下单的神秘客人——因为最后一次任务有那面可以穿梭时空的镜子,这也是系统没有让获胜玩家像每次那样立刻回到生存空间并且也没有对具体任务时间进行规定,所以江霰才能一直呆在任务世界,将所有时间、事件拼成一个完整闭环。 —————— 可以说,最后这一卷是我写得最费脑细胞的一卷了,虽然我知道小天使们可能看着也会很辛苦,但是在所有铺垫好的细节拼凑在一起、等待最终谜底揭晓的那一刻,大家是不是也会有一种“原来如此”的恍然大悟之感呢? 就我个人而言,这种感觉应该相当不赖~ PS:下一章的内容应该会让大家更意想不到……还记得江霰疑惑自己当时为什么会进入生存空间吗? 提前预警,可能有点暗黑如果不喜欢千万不要看,希望大家做好心理准备 第206章 无人知晓 鲜血仍然是不断地向外面流出, 就如同那些从自己母亲身体内逝去的猩红液体一样。 其实司禹枫在头颅掉落的瞬间,就已经对外界没有任何感觉了,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能体会到自己残缺的身体开始逐渐冰冷的过程。 这种感觉对他而言并不陌生, 毕竟他曾经在现实世界中非常清醒地旁观过自己生命的流逝。 他能清楚感受到自己的灵魂像是已经脱离肉体, 因为司禹枫居然向下俯视看到江霰跪在满地的鲜血之中, 不停地对他做着各种紧急抢救措施。 那张曾经面无表情的英俊面庞终于出现了一种名为焦急和害怕的复杂情绪。 如果这个世界真的有上帝存在的话, 那么他一定不会忍心看见这个无论从哪方面来讲都被自己偏爱的孩子,被迫陷入到如今的艰难处境当中。 江霰不应该这样难过的——起码,为了他不值得。 所以司禹枫很想告诉江霰,让他赶快停下, 不要再做这些无用之功。 那枚象征着新生的钥匙就在他的手中, 江霰此时应该做的就是毫不犹豫地用掉它。 司禹枫想,不管江霰最后用幸运币选择回到现实世界, 还是做出什么别的选择——只要是江霰做出的决定, 他都能够心安理得地接受。 但是眼睛里却总违心地想要分泌出某种背上的液体,他的胸口也跟着涌上一股未明的情绪。 难道灵魂也是会伤心, 也是会流泪的吗? 司禹枫看着倒在血泊中的自己, 忽然想起他曾经问过江霰的一个问题:“你觉得, 我们来到这里是偶然还是必然?” 他还记得那天晚上星空熠熠, 而躺在自己身边的江霰则像个从不会怀疑他人的孩子一样单纯安静。 江霰像是思考了很久之后才认真地回复:“我觉得是必然。”然后他露出坚定的灼灼目光:“命运在我们出生的那一刻, 就已经定好。” 司禹枫也记得自己当时笑着说, 没看出来江霰竟然是个宿命论者。 但——只有他知道, 当时自己脸上笑得有多么灿烂,内心就会感到多么罪恶。 在古希腊神话中,众神之父宙斯曾考验过世人,他将载有秘密的潘多拉魔盒送给了人类, 在临走前,他留下了一句箴言。 “潘多拉魔盒一旦打开,就无法关闭。” 如果说司禹枫心中的潘多拉魔盒早已开启,那么被他视为神明的江霰,同时也是他心底深处的最大魔障。 在意识彻底消失之前,司禹枫又在回忆中看到了去年被赫尔莫斯追杀的自己。 他还记得,当时走投无路的自己在用掉那枚幸运币之后,决绝地告诉系统,希望自己可以回到现实世界; ——因为他不想再逃避过去,他想鼓起勇气面对一切。 他也记得,系统用那种熟悉甚至令人感到恶心的做作调皮语气告知:“很抱歉,玩家无法指定具体世界,但是玩家可以选择被投送到任意世界~” 没想到,这个被所有玩家追捧、看似“无所不能”的幸运币居然也有着隐藏的限制条件——多么像这个该死系统的行事风格! 提出愿望之前,司禹枫有多么振奋——他甚至都开始在脑子中构想,自己回去后要主动去寻找还不认识他的江霰——但得到答案之后,司禹枫的心底有多么迷茫。 然而,后面发生的事情远不止如此。 因为司禹枫的回忆并没有到此结束,那天发生的所有事情也都还在他的脑海中继续进行。 直到现在,他都清晰地记得那道仿佛潘多拉一样的魔音是如何循循诱惑他的—— “虽然系统无法满足这个愿望,但是作为补偿,可以完成玩家心中的其他所想……” 这个喜欢观摩人心险恶的系统好像完全了解每一个玩家的喜好,它像是能够洞悉所有人内心最深处的秘密。 “作为补偿,我可以将你喜欢的那个人带到这里,让他来到生存空间陪你。” “如果我帮你实现这个愿望——” “你觉得怎么样?” “……” 现在司禹枫都还能够想象得到,在他做出选择的同时,那枚子弹是如何从弹膛中射出,执行任务从未失手过的江霰又如何在现实世界中被冰冷地爆开头颅。 鲜红的血液与洁白的脑浆宣泄在地上,看起来一定就像现在发生于眼前的这个场景一样。 现在只剩下灵魂的他,看着那个跪在地上仍在企图救活自己的英俊男人,忽然有些哀伤地在心里想: 自己应该没有办法去赎罪了。 而这个无人知晓的秘密,恐怕也只能被他带到坟墓中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很明显,小枫从始至终对于江霰的愧疚就是来源与此不是吗? (希望所有当时看来可能感觉BUG的存在,现在全部被我都填补上了。) ———— 本书到这里应该就算正式完结啦~ 非常感谢小天使们的耐心陪伴,真的超级超级感谢你萌!! 因为希区柯克对我的影响很深,那些前面平淡、后面开始不断反转的剧情是我的最爱,直至现在,我最爱的电影类型也都是悬疑剧情片。所以这也可能导致本书更偏剧情,至于大家期待的甜甜甜的番外还是等我wb更吧~ 然后整本书我也可能会重新修一遍(毕竟从3月到现在文笔改变的不是一点点……),也欢迎你们带着所有谜底再重刷一遍,相信感受绝对是不一样的,hhh 最后,用阿弗雷德·希区柯克的一句话作为结尾—— “每个人生来就具有悬念癖。” 希望我可以与喜欢悬疑的你们在下一本书再次相遇吧!